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往回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东方出现了一抹橘红,光团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扩大。
她眼下的鸦青很是明显,她夜里将整个藏书馆翻了一遍,都不见一个人影。
怀里还揣着那奇怪的馆主留给自己的信,字迹歪七扭八。在昨夜的月光下,辨认得十分困难。
正欲推开院门,发现桑照正靠在墙边小憩,发间与衣服上都沾上了露水,看样子已经等候许久。
“师兄?”林云往靠近他,轻轻地呼唤道。
听见有人唤他,桑照如梦初醒,眼神中还有一丝迷茫之色,清了清嗓子,“云往师妹。”
林云往推着他进了门,无论如何都要给他煮姜茶吃。“《启示录》第一卷有载,”她切着生姜,晨雾中药味与辛辣的味道混合,倒是令人精神一振,“修仙者虽能以灵力御寒,却非金刚不坏之躯。”
这几日虽然她繁忙,但夜以继日,挤出时间桑照给她的书都读完了。其他书只能说是囫囵吞枣,但这本《启示录》却读的最熟,如今也能从中抽出几条来压自己这位师兄了。
桑照坐在桌旁,手里捧着个冒着氤氲热气的瓷碗,原本冻僵的全身也在姜茶的温暖下渐渐回暖。
他没有过问林云往去了何处。两人虽是师兄妹的关系,可认识的时间不过一月有余,要想让彼此掏心掏肺,是不可能的。
青年修士的食指划过碗沿,况且他自己也有秘密,也并非完全坦诚相待。只是当下,还是希望林云往能多信任自己一些。
他摩挲着碗壁残留的余温。
“昨夜,我去了藏书馆。”林云往的声音打破寂静,她倚在门框上的身影被晨光勾勒出淡金轮廓。
她把昨日与江宴池的谈话简单讲述,当提到魔界封印的猜想时,桑照手中的瓷碗"咔"地磕在木桌上。
“你又用自己的共鸣能力了!”桑照脸色一变,声音陡然升高,是他难得的失态,“灵台可还刺痛?神识有没有滞涩?”
抵在云往额头的指尖在颤抖,诉说着他的不安。
自探查过她识海,发现灵台破损,桑师兄的整颗心就扑在这问题上了。连之前制定的修炼计划都推翻重做,唯恐灵台的破损变得严重。
师尊催促两人早日回去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林云往轻轻推开他的手,摇头说自己无事。
桑照见她无恙,才稍微放心,有了心思去思考她刚才的话,“确实是个怪人。”
“但启明仙尊亲证的封印绝无疏漏。”他说这话时正俯身收拾两个瓷碗,垂落的发丝掩住了他的双眼。那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令他声线不自觉地染上信徒般的笃定,“因为他高山景行、怀瑾握瑜、心怀天下、璞玉浑金……”
林云往耐心听完一大串的溢美之词,眉头微蹙,桑照似乎很是信任这位仙首,转而说:“明日我去读读仙尊的传记。”
桑照洗碗的手一顿,“我并不反对你因自己的猜想去查这件事。”
“只是……这件事需要你学有所成之后。”修仙界虽处起步阶段,但其中弯绕不少。
在调查的过程中,也会遇到其他人或者事情,她需要拥有自保的能力。
他拿出手帕擦干手上的水渍,青竹的纹样在他指尖一闪而过,脸上又有了往日温煦的笑意,语气却有两分责备,“总这般仰仗共鸣之术,若遇上不解善恶、只知屠戮的邪物......”
“我明白,”林云往应答,“我真明白的,师兄。”
她如此依赖共鸣能力的原因有二,一是此事她力量弱小,二是因为迄今为止她的共鸣能力从未出错。
第二点,是最主要的原因。
善意与恶意不在表皮,而在其骨肉。在她十几年的人生里,她感知到美好的人,都竭力给予羸弱的她帮助,关心、爱护她,就像是面前的桑照一样。
“请相信我。”
二人稍作休整,便动身前往梵音寺。
换下粗布衣裳,租了架马车,倒像寻常富户家的兄妹。
两人计划以普通人的身份去梵音寺。
马车算不上稳,林云往头上的衔珠步摇随着銮铃清脆的声响而颤动。
她掀开侧窗车帘的一角,檀香混着松柏气息漫进车厢。不远处的朱墙之中,钟鼓二楼相对而立,飞檐如翼。
“这是云澜国四大皇家寺院之一。”这全赖于朔风城独特的地理位置。
林云望着渐近的庙宇,“听闻这里香火鼎盛,但我不曾来过,也不知内部是何样的。”她放下帷裳,“想必是雕梁画栋。”
桑照正闭目养神,听她说完,微微颔首。
她还欲说些什么。
老车夫"吁"地勒住缰绳,将她的话打断,“两位,寺庙就在前面了。”
林云甩开桑照欲搀的手,沉着脸跳下马车。青石甬道上脚步声急促,灵巧的少女经过乌木门槛便不见了踪迹。
桑照搓了搓悬在半空的手,不好意思地朝门口的僧人讪笑,“家妹顽劣,今日带她来寺庙是为父母祈福,不曾想路上起了争执。”
他拿出一沉甸甸的钱囊,“不知捐香火的地方在何处?”
“主殿南侧。”僧人低眉合掌,年深日久的檀香从褪色袈裟里渗出。
桑照正欲道谢,老僧不知从何处召来一小沙弥。年长的僧人叮嘱:“追上前面那位身着藕粉衣裳的女施主,为她引路。”
那孩子不过六七岁,僧衣洗得泛白,乖巧地答应:“是,师父。”
他望着小沙弥追去的方向眯了眯眼。这倒与两人商量的对策殊途同归——他借着捐香火与知客僧探口风,林云正借机探查寺中蹊跷。
“你要带我去哪里?”林云忽然驻足,“我身上可没有带着银两,捐不了香火钱。”对自己还要演这娇蛮戏她十分头痛,依照她的性格,并不想使人为难。
“带您去主殿。近日山匪流窜,上月还有香客在藏经阁后墙遇袭。施主一人独行,恐有危险。”
云往打量着四周,十分纳闷,这般冷清,可不像传闻中的香火鼎盛的样子。
“喂,小沙弥,寺中这般清冷,难不成这里许愿并不灵验?”
年幼的僧人不在意她的冒犯,回答:“心诚则灵。”
她说不出更加过分的话,引他生气离去。只好将自己一人行动的想法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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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搁置。
远处桑照的身影消失在藏经阁转角。林云猛地捂住脸,哽咽从指缝渗出,“我父母昏迷不醒,但我问起哥哥来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只得来佛祖面前求个心安。”
“阿弥陀佛。”即使年龄尚小,他的眼神中已有悲悯之色。
“我一朋友帮我打听到,城西陈员外家老母昏厥三日,来这儿供了长明灯就醒了。”她指尖在颤抖,“小师父当真没听过?”
未曾想,面前的僧人只是摇头,“佛门不问俗缘。”
小沙弥的话,像是四两拨千斤。他顺着林云往的话说,却没有回答林云往真正想要的答案。
“好了好了。”她摆了摆手,“不可说就算了,带我去买香去。”
云往拿出自己的荷包,“我才不用我哥哥的钱呢,我要用自己的钱。”
“寺中的香无需银两。”
“好了——是捐香火钱。”刚刚的脆弱仿佛黄粱一梦,她又恢复了颐指气使的模样。
“施主,这边请。”
小沙弥递来三支线香,香灰簌簌落在她的掌心。
主殿佛像垂目含笑,林云将线香举过头顶,面上只有正色,不再有演出来的娇憨。
她,诚心祈祷,为长眠地下的父母,为迟暮之年的爷爷,为不知所踪的阿生,为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林云往在心中不禁失笑,自己真是贪心,希望每个人都好。
“信女贪妄……愿佛祖慈悲……”她以额触地。
小沙弥正站在她不远处,在铜磬声里,默默添了块消灾延寿的牌位。
大殿外的古银杏高傲地矗立着,不难想秋日合该是怎样壮丽的景色。林云往倚着朱漆廊柱,耳畔梵钟余韵渐散。
寺院重地,有层层阵法压制。袖中暗藏的传音符箓始终毫无反应,金粉似的阳光落在她紧攥的指节上,洇出一层薄汗。
“小师父,那边是什么地方?”小沙弥仍陪着她,无论她如何劝导,他都不肯离开。
“那是禅房。”
“还未问过你的法号。”林云往也疲于伪装,好声好气地与他说话。
“我名为观南,还未得号。”观南双手合十,腕间佛珠随动作轻响,“待明岁受了大戒,便有法号了。”
两人在殿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获得的信息倒是比之前刻意试探多了许多。
有心栽树树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贵寺倒是清净得紧。”这半个时辰里,只过去了十个人。
“原是因着……”少年突然噤声,他不知是否要继续说下去,但想着今早那位的做派,也不像是想要低调行事的,“今晨有贵客莅临,师父亲去山门相迎,只许佛缘深厚者入寺。”
“他的眼缘便是佛缘吗?”林云往无意冒犯,只是很是不解。
观南略微提高了些声量,“那可是觉慧大师。”
云往望着少年骤然生辉的眉眼,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觉慧大师的故事,于是问:“你呢,你要成为第二个觉慧大师。”
“不识本心,学法无益。”
“我只需要成为我。”
观南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