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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第117章 私心里

作者:电热蚊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宫这一路上没在发生什么旁的,只是偶尔一个随意地问两句,一个绞尽脑汁答一串,旁的倒是再没有什么。


    回到宫里,赵彧第一件想做的事情竟是好好睡一觉。他已经太久没睡过一个整觉,日日都在为着令柔烦恼忧心,夜不能寐食不下咽都是常事,如今终于能安心。


    他好久没睡了,故而睡得格外香甜,可被他箍在怀里的令柔却难受得很。她哪里有觉睡?心里已经完全被事情填满了。她自己是安全无恙了,可她娘怎么办?郡主怎么办?他也不说要处置,却也没说要放过,只搁置着不提,留她一个人烦心。


    等赵彧醒来,已经是晚间了,他也不是睡够了自己要醒,是落日余晖中的一束打到了他眼前来,正将他叫醒。


    他看看身旁,发现令柔竟仍乖巧待着,双目阖着,呼吸平稳,瞧着也是睡了有一会儿了。她也困倦了吧?这几日也没见她怎么歇息,心思全用在安抚他和担忧旁人上了。


    想到这儿,他又恨恨冷哼一声,他就是故意和她打太极、兜圈子!凭什么让他心思全牵挂在她身上,也该让她尝尝牵肠挂肚的滋味。


    他心肠硬了好一会儿,决心等她醒过来好好吓一吓她,可等了也不见她醒,于是又俯下身去凑近了看她。怎么就偏偏是你,姜令柔,怎么就偏偏是你这有千般好又有千般不好的女子最合我心意?让人又痛恨,又爱,偏偏又割舍不下。


    这么想着,他忽然又不愿意让她舒舒服服地睡了,他一向是想做就要做的果断性子,于是直接附过去轻咬她脸颊,稍用了些力气直接把她咬醒。


    “呀!”令柔惊叫一声,不得不醒来,醒过来还反应了一会儿才知是哪里不对劲。是脸上,有点痛感,又有点濡湿。


    其实痛都是其次,真正让她不得不醒来的,是那种将要被吞吃入腹的恐惧感。


    她强笑道:“陛下这是做什么呀?”不想让她睡可以直说,咬她做什么?犯了什么疯病?


    赵彧微微笑,随手扯了张手帕来给她擦脸,慢悠悠说:“你倒睡得香,好像一路上有过的那些烦恼尽忘了一般。”


    他一边说着,手还停留在她颊上摩挲,可令柔已经无暇顾及,全身心又紧绷着预备听他吩咐。


    “你来说,欺君该当何罪?”


    令柔不想答这问题,竭力想挣开他怀抱去塌下跪着回话,多少能显得庄重些。可皇帝怎么也不愿意松手,让她只好就这么僵着身子想着答复。


    她小心翼翼试探道:“按理说欺君之罪可大可小,若是在政务军机一类上欺君,那么就是全家抄斩也死不足惜;若是在什么无伤大雅,没酿成大错的小事上欺君,则治罪即可。”


    “那按你这样说,你娘和寿康该治什么罪过?”


    令柔多少有点难挨,治什么罪为什么要她来说?要她来亲自数出亲娘和好友的罪过吗?


    “按例,应当是罚俸。”她说了最不痛不痒的一个,满心期许着能蒙混过关。


    赵彧不大在意,随口应道:“那林夫人罚俸三年,寿康罚俸五年。”林夫人有诰命在身,郡主更是有实打实的封地,罚俸倒也不算太过敷衍。


    令柔不由瞪大眼睛,惊喜道:“多谢陛下!”她是真没想到,这件事竟真的这么容易被她混过去了,先前皇帝故意绕开这事不提,让她以为要拿这事大作文章了。


    “朕罚了她们,你还要谢朕?”


    “多谢您网开一面,此番小惩大诫,此后绝不敢再犯。”


    赵彧轻叹一声,附到她耳侧说:“你可知道朕那时候有多生气?知道你没死,知道你是跑走了,气得简直恨不能将她们全都投进大牢里,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可你那日说,要将仅剩的把握住,朕就也没那么多气性要生了,为她们费心神不大值当。”


    还有一点他没说——他离京前特意派人上门说了一通,估计至少能吓住她们几日。他独自一个担惊受怕算怎么个事?还是大家一起受苦受难更让他安心。


    含着这样的恶意,让他心里头松快许多,可当着令柔的面却不显露半分,只作宽容大度样子,换她感激涕零。


    令柔是真感动,她确实没想到,皇帝能如此轻易就饶恕了她的两个帮凶,脸上笑容不由更真心了些。


    可这点子真心也没留多久,赵彧突然问:“你怎么也不问问朕是怎么发现的这事?”


    她讪笑,失落道:“无非是哪一位受不住了,将妾的行踪告知您罢了。可也幸亏有这样一位,不然妾还不知您心伤至此,还以为您福履齐长呢。”


    “真的吗,你真这样想?”


    令柔果断点点头,继续哀痛道:“幸而妾现已回到了宫中,回到您身旁,不会再令您更痛更伤了。”


    “你真是长了一张巧嘴”,赵彧喃喃道:“让朕都忍不住要相信了。”她描述得太美,让他情不自禁沉溺其中。这怕不是什么挣不出的泥沼吧,等他彻底陷进去了就将他吞噬殆尽。


    “是靖王妃,朕关了她丈夫,她受不了了,就来求朕,说你没死。”


    令柔点头,此前她心中多少也有点猜测了,闻言倒也不例外。她们本来没料到陛下会有这么大反应,都以为他伤心一阵子就罢休了,岂料他能闹出这些是非来?她与王妃非亲非故,人家为了自保供出她倒也情有可原。


    “你真的不会再离开了吗?”赵彧眼神空飘飘的,始终也没有落到实处,“若朕现在放你离开,保证不会追究你家人,你会不会走?”


    不追究吗?说得倒是好听,可令柔一个字也不会相信。他嘴上说着放她离开,可那一双虬劲有力的手还紧紧拉着她衣袖,手背青筋爆出,那力道几乎要将她衣裳扯碎,又怎么会放她走。


    “不走,您下令将妾赶走也不会走。从前不知您伤病在身,妾是没有心肝才想着一走了之,如今亲眼见您用情至深,伤及自身,自然不会再离去。”


    而后四年则真如她所说,她再也没有离去过,甚至因为没名没份的缘故,她又重回了大正殿,与皇帝起居相伴。她现在是个世人皆知的死人,不能再召见母亲弟弟,也不能出去见光被人瞧见,幸好还有称着病同样不出门不上早朝的皇帝同她作伴。


    某日醒来,她坐起身,背对着身后熟睡的皇帝,看着镜中自己,竟不知自己是谁了。是姜令柔吗?可那明德皇后正葬在西山陵墓里;是林玉蝉和姜晏的女儿吗?可如今的魏国公一家已没有了小女令柔,只有独子姜澄。


    那么她是谁?是见不得天日的皇帝私宠吗?皇帝还没死,更还没令她去陪葬,可她已经快要陪皇帝去死了,她亲眼看着他的生机一点点在消逝,就如他那时候亲眼看着她死去的那七日一般,只是期间过程慢了太多太多,也比那一次更熬人。


    有古话说,老人家不能和孩子们待一处,人老了身上会带着将死之气,孩童刚生出来身上有着朝气,有孩童陪伴的老人生气勃勃,陪着老人的孩子却死气沉沉。令柔没和老人家待过,不知这话真不真,却越发觉得这一句可以用在她和赵彧身上。


    他病得越发重了,可有令柔陪着,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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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胜过一日的快活;令柔分明没病,却被暗室困得昏昏沉沉,几乎也是起不得身睁不开眼。


    赵彧私心里虽然爱看她在身边待着,可看着她总是这样也不大好受,于是终于在某一个日夜不分的微妙时段开口向她说:“你走吧。”


    “什么,您说什么?”令柔没大听清,或者说,她是不敢置信。


    “你走吧,你回家去吧。”他开口都带着颤音,极其不舍极其不甘愿可也坚持着说了下去。“我是真没有多少日子了,你不要陪在这里耗着了,回去吧,看看你娘,看看你爹。”


    她不能再在宫里待着了,她快要被他毁了。这一次与他可以惩罚她那回还不同,那时他还健壮,不像现在这般带着病气下不得床,那时的大正殿也不似现在,她那时候藏在后面还能日日都听到不同人不同事,可现在却什么都无,只有他一个而已,把她闷坏都是迟早的事。


    “陛下!”被真心实意地劝离,令柔却仍不敢走,她怎么敢离?四年,足足四年,她没有名姓地在大正殿里存活了四年,早已没了和其他人交流的本事,甚至会害怕外头的阳光刺到了她的眼和心。


    赵彧不理她,高呼:“高福出来!送她到魏国公府上去!”


    令柔却怕,苦苦流着泪不愿去,高福看着她没辙,却也没法子抵抗圣旨,只好叫来两个强壮宫女将她强行带离。


    别说,虽然出来的时候害怕,但出来之后却好得多。原来外头没有昏暗的黑影和病歪歪的人,只有炽热的阳光和站得笔直、昂首挺胸的守卫。她没那么怕了,就也不需要什么人来强制搀着她,可以自己走了。


    从隐秘的小门里进了国公府,令柔抬着下巴,目光在这陌生的景物事物间来回逡巡。她不许任何人通报,凭着猜想一步步走到一家人的主院儿,这时候一家三口正在一同用饭,面上笑吟吟。他们不是不为没了踪迹的女儿伤心,牵挂自然是不少,可日子总也要过,总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爹,娘,我回来了。”令柔冷眼瞧着,她正对的是姜澄,这小子自她过来便起身,微微躬身却没作声。只留爹娘背对着她不知她来,看着忽然站起身的姜澄摸不着头脑。


    听了这一声,他们先是不敢置信,而后才反应过来,真是令柔,是女儿回家里来了!


    一时间两人又哭又闹,看得侍立在一旁的侍女都不由红了眼圈。只余姜澄和令柔两人面上没什么情绪,端立在两侧对视。有趣,真有趣,她爹娘养她十五年送她出嫁,又正好过了十五年没有她的日子,不知还将不将她当作唯一的孩儿。


    “恭喜姐姐归家来!不知宫中陛下如何了?”姜澄率先卖了个好,主动问了一句。


    令柔却不承情:“魏国公府不是我家,我家在凉州。”她像是要赶什么场子一般,又忙不迭问她爹娘:“我要回就回凉州去,你们是不是还要留在京中做高门翁妇?”


    林玉蝉反应稍微比丈夫快点儿,闻言忙道:“这是什么话?当然是你在哪爹娘就在哪!”姜晏只会点头,可他也属实是这样想,女儿去哪他们当然要跟着,至于什么皇帝,什么爵位,现在他们都想不起来。


    令柔点头,冲着爹娘笑了笑,又转身对高福说:“我这也算是回家了,你可以同陛下交代,现在带我回宫去吧。”


    高福傻眼,却又想起陛下确实没规定要她待在家中多久,只好顺着她带她回去。


    两夫妻看着女儿似是一道风一样匆匆来又匆匆走,急得追在身后问是怎么回事,令柔却不回头,只一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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