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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梦觉春风

作者:知一易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一世,贺祈源因我而死,我甘愿赴死以报恩情。可第二世重逢时,我忆起过往,偏又因柳砚清不肯与我相守,才应下他的婚事……我未能偿还的恩情,反倒让柳砚清替我了结,成了贺祈源的恩人?”


    娘亲轻笑着抚了抚我的发顶,“你呀,就是太执拗,做事不爱动脑子,跟你爹一个德行!”


    “爹爹他……确实有时候行事莽撞……”


    “小子别说老子。”她轻叹一声,“也怪我身子不争气,走得太早。北雷和东婝是我一手带大的,还算懂事。可你和西雨啊……唉。”


    她的叹息里糅杂着无奈与欣慰。我侧过身,将头轻轻靠在她膝上。


    “哥哥和二姐待我极好,我刚醒时,他们还扮成看诊的病人,耀武扬威地闯进来,可把我吓坏了,还当是哪里来的恶人……”


    “他俩就爱这般逗你。”她拍了拍我的肩,“好了,坐正了说话。”


    我乖乖直起身子。


    “娘亲说我们数年未见……莫非这三千年里,我们曾在何处相逢?”


    “想起来了?”


    “没有。”


    “在地府。”她眸光微深,“或许,下次再见,也会是那儿。”


    “啊?”我猛地回头,“我又要死了?!”


    “傻孩子,净说晦气话!”她屈指敲了下我的额头,“你忘了自己在地府留了什么?”


    “地府……黑无常……啊!是那副绝世仙骨!”


    “可怜我的小孙儿,竟被亲娘忘了个干净。”


    “才没有呢!”我急忙辩解,“除夕那夜,我还同砚清提起过。对了娘亲,那孩子至今还没个正经名字,您给取一个吧?”


    “我那孙女叫什么?”


    “星辰。”


    “星辰啊……”娘亲沉吟片刻,“南风,你心里早有了主意,是不是?”


    “我……我想用娘亲的名字为他命名,可又怕冒犯……”


    “这有何不可?”她眉眼舒展,“娘亲准了。”


    “真的?!那便叫‘竹竹’了!”


    “竹竹?”她嘴角一抽,“……换一个吧。”


    “我就知道不行……”


    忽然,风起,竹海翻涌如浪。我仰头望着簌簌作响的翠色,怔怔出神。


    “那孩子……会恨我吗?”


    “或许会。”


    “那我……该怎么办?”


    “好好活着。”娘亲的声音轻而坚定,“待一切尘埃落定,再以母亲的身份,把亏欠他的爱……一点一点补回来。”


    我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不由轻笑:“娘亲,我不恨你,也从不觉得你亏欠我什么。你看,我过得很好,真的。”


    娘亲眉心微蹙,忽然伸手将我紧紧搂住。


    “娘亲知道……”她的声音发颤,“三千年来,娘亲一直看着你……护着你……每次在地府见到你伤痕累累地出现,娘亲的心就像被刀绞一样……南风,答应娘亲,这次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娘亲别哭。”我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我答应你,这一次……结局一定会不一样。”


    走出水镜的刹那,我仍忍不住回望那片竹林。幽径深处,娘亲静立石台旁,素手轻抬,衣袖在风中微微翻飞。我用力挥动手臂,直到水镜泛起涟漪,竹影与她的轮廓一同在波光中淡去。


    镜面恢复沉寂,我伫立良久,指尖触碰冰冷的镜面,却再也寻不到那片竹海的温度。


    洞外天光倾泻,哥哥与二姐早已离去,唯有砚清静立原地,衣袂如墨,仿佛一幅凝固的画卷。我倏然屏息——


    他站在那里,像一场太过美好的幻觉。


    踉跄着走近,颤抖的双手捧住他的脸庞。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让我确信他的真实。


    “怎么了?”他低声问。


    我怜悯地细细描摹他的眉目,喉间发紧:“你病了,我给你治病。”


    仙人眸中浮起困惑,却任由我踮起脚尖将唇贴上他的。这个吻带着咸涩,不知是谁的泪先落了下来。


    可怜的仙人啊,病入膏肓的人呐。


    “疯病难医。”我收紧指节,将他困在掌心的方寸之间,“我要你应我,此生永不踏出我的视线,什么为我牺牲、替我考量……统统不作数。”


    泪眼朦胧中,我看见他瞳孔微颤。


    “颜卿就是砚清。”我抵着他的额轻笑,“是三千世界独一个的砚清,谁都不能替代。”


    山风穿过我们相贴的指缝,带着竹叶沙沙的余响。


    “你不是答应过我吗?这次……不会再重蹈覆辙。”我摩挲着他眼尾的薄红,“若从前结局里我都不曾选择你,那么这一世——”


    鼻尖相触,呼吸交缠。


    “我们一起改写结局,好不好?”


    我突然明白了曾经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其实所有的一切早在遇见他时就已经注定结局。


    到底是什么在心底作祟,让相爱的两个人总是无法走在一起。


    他朝我走来时我总要后退,等我终于鼓起勇气奔赴,换来的却是他的转身。


    三折戏文,三折无聊的戏文。


    “砚清?”


    唇分时,他素来清冷的眉眼竟染着几分狼狈。我心尖发疼,指尖抚上他微红的眼尾:“你说一句答应我,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去过平淡的日子,没有这些凡人琐碎的纠葛……好不好?哪怕不做神仙,只是寿命短暂的凡人,我们一起,只要和你一起……好不好?”


    尾音淹没在他突如其来的拥抱里。


    天旋地转间,我们已回到山洞。方才被打断的吻此刻化作燎原之火,他扣住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将我揉碎。案上宣纸散落,墨汁溅开如星,可谁还在意这些?


    “砚清……”我跌坐在他腿上,声音染着水汽,“我……我想要你……”


    “嗯。”他滚烫的唇舌封住我所有言语。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不是吗?”


    他含住我耳垂低语,冰凉指尖探入衣襟时,我浑身颤得不像话。冰凉探入温热,触碰到疏忽天地间的黏腻。


    “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离开。”


    耳边只剩下他低沉的呼吸声。他手里稳稳抱着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的手轻轻拍在他的后背上,却没能打断他的动作。


    直到我几乎喘不过气,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我的,呼吸微乱,眼底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红着脸瞪他,却见他低头看了眼指尖。


    “你还看!”


    我羞恼地咬他肩膀,却被他托着后脑再度吻住。这次温柔得让人心碎,仿佛在舔舐三千年来所有的伤口。


    “我爱你……”他指尖缠着我的一缕发丝,声音轻得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比蓬莱第几宫的初见更早,早到,你我还未相遇。”


    我脸上一热,埋进他的胸口:“那你倒是干脆一点……告诉我答案呐……”


    仙人忽然收紧了环在我腰间的手臂。他低头时,唇瓣擦过我发烫的耳垂,却吐出一句带着颤音的:


    “抱歉……我不能……”


    我尚未听清他的话,人已置身天地之外。


    暴雨撞击岩壁的节奏越来越急,窗台上的桔梗花在剧烈摇晃中落了瓣。


    梦觉春风,我仿佛钻进了砚清的梦中,回到了那天清溪山的“初见”。


    那幅泛黄的画卷上,独坐礁石的仙子将竹笛横在唇边。海风卷起她素白的衣袂,可最刺痛砚清的,是她望向海浪时那近乎虔诚的期待——那不是对旧爱的追忆,而是对未知邂逅的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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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


    只这一眼,少年仙君便与画中人的孤寂共鸣了魂魄。


    医仙送来去往蓬莱求学的消息时,砚清正呆坐在医鹿山药房门前的石阶上。


    “蓬莱第几宫?”


    “赤方上神是我故交,专心修行,莫要被外物迷惑。”


    云枕书说过,那位仙子正在蓬莱第几宫。


    床榻初见时的荒唐,却恰逢其时。


    恍惚是久别重逢,情难自禁,只想将满腔思念付诸行动。


    究竟是幻是真?


    那个愿追随她一生的人,为何不肯应允她的请求?


    正如她所言,疯病难医。


    竟想着亲手将她送至他人身旁,甘愿独自承受漫长孤寂。


    【又见东风】


    唤醒记忆还差最后一人,是时候启程去京都了。


    我收拾好行囊,转头看见砚清还在清点物件。心尖忽然一颤,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脊梁上。


    “就快好了。”他温声哄我,掌心覆在我手背。


    “嗯。”我含糊应着,却抱得更紧。他无奈,只好带着我这个“累赘”继续忙碌。


    霜洲地界今日晴空如洗。走出山洞时,心头重担仿佛卸下,却在瞥见他侧颜时又涌起不安。


    “拽这么紧做什么?”他垂眸看我紧握他手腕的指节。


    “怕你又跑了。”我声音发闷。


    砚清低笑:“不如找根绳子拴着我?”


    “好主意!”我掏出黑无常还来的红绳,仔细系在两人腕间。末了十指相扣,红绳在交握处若隐若现。


    “现在,”我晃了晃相连的手,“你再也逃不掉了。”


    京都,皇城所在。梦中依稀见过的景致,如今真切地铺展在眼前。


    仙鹤将我们送至城外僻静处。踏入城门时,砚清的手指悄悄勾住了我的袖角,像怕我迷失在这片繁华里。


    长街喧嚣,叫卖声此起彼伏。乌篷船桨划开春水,石桥下淌着碎银般的波光。不知哪家楼台上,少年信手拨弄琵琶,咿咿呀呀唱着异乡小调。


    “砚清,”我驻足桥头,看一只喜鹊掠过柳枝,“除了宁安桥的梦,我总觉得还来过这里。”


    “那年行医途中,我们在此歇过脚。”


    “原来如此……”


    心尖忽然涌起雀跃,我拽着他便跑。青石板路上脚步声叠着笑声,穿过小巷时,他反手握紧了我的手腕。


    拐出巷口,迎面撞上沸腾的人潮。


    “哇!好热闹!那边是不是在游街?砚清,我们过去看看?”


    我兴奋地转身,刹那,腕间红绳蓦地松垂。


    方才还紧握的手,此刻只剩虚空。


    “砚清?柳砚清!”


    呼喊声淹没在锣鼓声中。我逆流奔寻,茶肆窗前没有,糖画摊边没有,连我们方才停留的柳树下,也只有一张张陌生的笑颜。


    “骗子!”我攥着那截断开的红绳,喉咙发紧,“你说过不会逃的……”


    “听说江家今日办喜事,那排场可不得了!连城门口的乞丐都得了红封呢!”


    “可不是嘛,江老爷就这么一个独子,可不得大办特办!”


    背后过路的人说起方才见到的热闹,我正郁闷当头,只想赶紧找到他。


    顺着人潮,我又回到那条主街。


    好大的气派,办个喜事整个京都都挂满红火灯笼,


    长街一派热闹,喜乐不停。


    “江家厉害啊……咱们颜知县的婚礼都没这阵仗。讨厌的人!到底去哪儿了……”


    我站在路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视线划过马背上的新郎,突然,四目相对。


    刹那间,满街喧嚣都凝固了。


    “魏风?!”


    我眨了眨眼,“……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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