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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无折树檀(九)

作者:鱼在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玲珑夫人是在素问走后不久,忽然间破了羊水,她有生产经验,当机立断地躺到了床上,因此羊水并未流出太多,不过宫缩痛随之开始,等素问赶到的时候,她已经疼得嚎起来了。素问听见动静,一路跑进房中,不等放下药箱,先去床边劝玲珑夫人莫要将力气花在喊叫上,尔后又根据医典中记载,帮玲珑夫人顺匀了呼吸,素问才稍稍松了口气。


    蜀琴也找回了魂,一回头,发现李重琲竟然在纱帘外,惊道:“公子!你怎么能来这里?!”


    李重琲道:“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的。”


    素问正要叮嘱,蜀琴却更快一步,将人推出了房门,道:“产房血气重,男子怎么能进?公子门外等着罢!”


    玲珑夫人带着哭腔道:“从、从前生琲儿,痛得想杀人,别人都说……说往后再生就好了,为何……为何……”


    素问收回目光,看向玲珑夫人,见她额间已经汗湿,眼角亦有泪痕,便问道:“你还能忍么?”


    “快、快不能了……”


    素问想了想,取出金针,缓慢扎入玲珑夫人右手的合谷穴中,片刻之后,对方似有缓解,素问便道:“我要看看大小,夫人躺好。”


    玲珑夫人依言放松自己来配合素问。


    片刻之后,素问道:“两指,夫人还要等等,千万不要乱动,如果有什么需要……”


    蜀琴连忙接道:“都交给我,我知道怎么做。”


    玲珑夫人一边“嘶嘶”吸气,一边艰难地“嗯”了一声。


    素问想了想,让蜀琴取笔墨来,她挥笔写下四道药方,送到门外,叮嘱李重琲去备好药,等自己知会。


    李重琲本来在门口干着急,这会儿拿了药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风急火燎地就出去了。


    素问又让蜀琴去准备热水、棉布巾等一应生产需要的东西,尔后回到玲珑夫人跟前,犹豫片刻,还是问:“你想快点生,还是少些疼?”


    玲珑夫人有些茫然:“何意?不能少疼快生么?”


    素问摇头,指着穴位上的金针,道:“这样降低疼痛,但是会拉长产程,若是平时也还好,但现在羊水破了,我不确定你腹中孩儿是何情形……”


    玲珑夫人眼睛立刻瞪大:“是了!快,我要快!”


    素问便拔下了针。


    疼痛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似乎永远也结束不了,玲珑夫人几次忍不住哭,又怕乱了呼吸,拼命忍着,如此过了一下午,到黄昏时候,当素问第四次检查时,发现已经到了生的时候了。


    仙人不会生子,素问第一回面对此种情形,除了照着书本按部就班地来,毫无其他办法。好在玲珑夫人先前做了准备,整个生产过程还算得上是顺利,到天擦黑的时候,孩子便顺利地生了出来,发出第一声哭。


    玲珑夫人在这一瞬间放松下来,将口中的参片嚼碎咽下,感叹道:“轻松了,终于轻松了。”


    蜀琴也是喜极而泣,她抹了抹眼泪,带着孩子去旁边清理口鼻和血污,一边道:“夫人心愿成真,是个女娃娃。”


    素问微笑着听她们主仆俩说话,低头揉着玲珑夫人的小腹,帮助她排出胞衣,再抬头时,发现玲珑夫人看着蜀琴包好孩子,眼睛耷拉着,一副想睡过去的模样,素问心中顿生警惕,仔细观察之下,察觉玲珑夫人面色比方才苍白,再加上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俨然是血崩前兆。素问连忙叫醒玲珑夫人,问道:“夫人觉得如何?”


    玲珑夫人意识尚算清醒,但气若游丝:“有些头晕,大概是太累了。”


    素问连忙去查看玲珑夫人身下垫的棉布,抽出来稍稍一掂,便判断出出血量不合常理。那厢,玲珑夫人情况急转直下,整个人忽然晕厥过去。


    蜀琴吓得连声喊她,李重琲在门外听到动静,立刻推门进来,急道:“怎么了?!”


    “先关门。”素问自己也有些慌张,一手探脉,一手去掐玲珑夫人的人中,却感觉到脉象变得微弱,人也是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是危在旦夕了,但是血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流,一个人又有多少血禁得起这么流下去?


    素问手一动,下意识便取出保命仙丹来,但丹药刚到手中,她忽然间就僵住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了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素问!你还在发什么呆?快救人啊!”李重琲急切地喊道。


    素问心里也是万分着急,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电光火石之间,她意识到了原因所在,连忙驱使须弥戒收回了仙丹,果然,她立刻就能动了。


    李重琲扑在床边,红着眼睛回头看素问:“你不是最好的女医师么?怎么会这样?”


    素问感觉额头在冒冷汗,仙法医道可谓是她的定心石,无论到何种情境,她总是想着还可以用仙丹托底,没想到司命星君说到做到,除了方灵枢之外,她对其他人只能用凡间的丹药医术。不过眼前情形不容她再多想,素问沉声道:“我要施针,第三服药好了么?”


    李重琲连忙站起身,道:“方才快生的时候,你让我去煎,这会儿肯定好了!”


    “端来,走稳些,别洒了。”素问道。


    李重琲见素问如此沉着,心里慌乱少了几分,他连忙转身离开。


    素问示意蜀琴将孩子放到一边,而后将炭盆端来,她自己则剪开玲珑夫人的衣服,先在人中、合谷、三阴交、足三里处下针,片刻之后,见玲珑夫人仍未好转,便又加上印堂、大敦、关元、隐白几个穴位。没过一会儿,门外传来动静,素问示意蜀琴将药端来,而后一点一点灌进了玲珑夫人口中。在等待药效发挥作用的间隙,素问时不时调整针灸穴位,过一会儿便要检查新换上的棉布中有多少血,眼见着出血量越来越少,玲珑夫人呼吸也逐渐正常,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才有空看向床尾那个小生命,小婴儿似乎知道母亲正在艰难攻关,不哭不闹,只咂巴着嘴。


    “夫人气血亏虚,恐怕不能喂孩子了。”素问道,“她该饿了。”


    蜀琴方才瘫坐在地,闻言立刻起身,道:“本来也不会让夫人亲自喂养的,有奶娘,我这就带她去。”


    素问点头,撤去金针,为玲珑夫人盖好被子,道:“若是衙内还在外面,告诉他可以进来了。”


    “嗳。”蜀琴小心地抱起婴儿,离开了房间。


    素问坐在床边,片刻之后,脚步声伴随着烛光靠近,李重琲抬着烛火先看了看玲珑夫人的脸色,确认人暂时没事了,才将烛台放到桌上,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方才你们不让我进,里面灯火这么暗,我一直很担心,没想到你竟然能看得见,果然医术惊人。”


    “只是目力优于常人罢了。”素问低声道。


    李重琲搬着凳子坐到素问旁边,小心地看了她片刻,低声道:“我先前态度真是混账,等回头你休息好了,狠狠打我一顿出出气。”


    素问一怔,看向李重琲:“什么?”


    李重琲垂头:“我吼你了。”


    素问茫然回想,竟记不起来李重琲何时吼过自己,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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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道:“你肯定不是成心的了,她是你娘,你着急是应当的。”


    李重琲抬头看向素问,又看了看玲珑夫人,深吸一口气,叹道:“早知今日,我如何也不会让……”


    素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温声道:“多说无益,如今母女平安就可以了。”


    李重琲挠了挠头,笑道:“正是正是,嗐!想不到我这么大了,还能有个小妹,要是幼澄还在,她肯定开心得不得了……”李重琲说着说着,想起婴儿的身世,笑意渐淡,过了半晌,才道,“幼澄或许是换了个身份回来,继续当我的妹妹。”


    素问忍不住道:“不管孩子是何人转世,都与前世关联不大,你若是将她当做其他人的替身,对这孩子似乎不公。”


    李重琲没有接话。


    “歇着罢。”素问点到为止,并没有说教的打算,道,“睡一觉,明日一切都好了。”


    “不错,确实要好好休息。”李重琲说罢,握住素问的双肩,将她推到榻上休息,自己则坐到床边脚踏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握住玲珑夫人的手,一副铁了心要守夜的模样。


    素问心知现在肯定是赶不走李重琲了,先前让他在外面提心吊胆却无能为力了那么久,如今守在床前也没什么,便合衣靠在榻上。


    进入下半夜,李重琲支撑不住了,眼皮子打了许久的架,还是忍不住趴在床上沉沉睡去。素问起身几次,确认玲珑夫人无碍,顺道给李重琲盖了件披风。蜀琴将孩子交给乳母后,曾经回来一次,看见房中静谧的情形后,又掩上门出去了。


    如此,一夜平顺而过。


    清晨时分,天光照入床榻,玲珑夫人缓缓睁开眼,入目第一幕是李重琲悬着口水的嘴角,她不禁扬起唇角,再往前看,便见素问睁眼坐了起来。玲珑夫人用嘴型无声道:“多谢。”


    “应当的。”素问回道。


    李重琲听到声音,立刻惊醒,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玲珑夫人,过了片刻,才回过神,他拍了拍胸口,连声道:“吓人!吓人!做了个吓死人的噩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素问笑着走近,道,“劳你去拿些热粥和瘦肉来,夫人饿坏了。”


    “好!”李重琲一骨碌爬起来,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等人走了,玲珑夫人才想起孩子,连忙问:“宝宝呢?”


    “她一切都好,在乳母那里。”素问说罢,为玲珑夫人再次诊了诊脉,确认她此番当真平安了,起身道,“我先走了,天刚亮,路上人少,不至于惊动别人,免得诸多麻烦,你独自睡一会儿可以么?”


    玲珑夫人问:“不等琲儿来道别么?”


    素问笑道:“左不过是客套话,实在不必。”


    玲珑夫人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道:“叶医师一路走好,我改日登门拜谢。”


    “不必,这是医者本分。”素问整理好药箱,背到肩上。


    玲珑夫人忽然道:“昨日吓坏你了罢?其实女子生产也不一定就如此凶险,你以后……”


    “我不能生孩子。”素问如实道,“昨日种种,今日想来,确实有些后怕,但我不是怕这些,而是……”素问想到昨日慌乱之中想用仙法却被禁锢,不禁闭了闭眼,酝酿片刻,才缓和了心绪,道,“而是我发现自己医术还有待精进。”


    玲珑夫人不赞同:“我知道昨日是何病症,不少妇人遇到这般情形就没救了,你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还说自己医术不精?”


    素问笑了笑,没再解释,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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