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赵济世沉默了。
说二人若无子,便是天意?赵济世觉得他一辈子坦坦荡荡,他奋斗的新唐县伯爵位当然要后继有人。
真是不想有
后人承继家业,那话太假。他说了,旁人谁信?
“我不知道。”赵济世的答案是迷茫的。
“这话,咱信。”万忠良的目光落在赵济世的身上。
“你没说假话,咱很欣慰。”万忠良对于赵济世的态度很满意。
都是过来人,谁不想把家业传给子孙。给旁人?
万忠良自己都不想。
反正搁万忠良身上,他不是圣人,割肉喂鹰,他是办不到的。
“那你回去好好想想。也许多想想,你未必就想迎娶咱的闺女。”万忠良叹息一声。
“倒底有陛下的圣意在。”万忠良讲道。
这是考验。万忠良给的。哪怕是借着洪福帝的意思。
万忠良的态度很明白,他要替女儿扫清一些障碍。
或者说有些事情,万忠良表态,倒会显得咄咄逼人。
可一旦附上皇权,那就不是万家人的态度。
彼此留一点余地。
至于说赵济世在皇权面前退一步?那就让他退一步。
如今有麻烦,这人就退一步。在万忠良瞧来,也好过将来他老了,他没了,女儿人老珠黄时被人嫌弃。
那时候谁来给他万忠良的闺女撑腰?
在送走赵济世后,万忠良去了亲闺女住的院子。
“爹爹。”万珍珠瞧着亲爹来,她迎上去,福一礼。
“外面天气好,陪咱走走。”万忠良说道。
“好。”万珍珠应了。
在自家的花园子走走,父女二人慢慢走。闲暇赏景,更是闲聊。
“今天赵大郎又登门拜访,咱刁难他了。”万忠良对亲闺女说道。
“爹爹办事,自有道理。”万珍珠回得干脆利落。
好歹之间,万珍珠分得清楚。
亲爹应该不会是想棒打鸳鸯,真没必要。
万珍珠对于亲爹的了解,勉强有一些的。有些事情既然办了,也要敞亮。
如今的做法,万珍珠瞧着,可能是考验吧?
只是人心经得住考验吗,万珍珠怀疑。
“爹爹不怕让赵大哥白来镐京都一趟,又或是闹得一地鸡毛,场面狼藉吗?”万珍珠问道。
“现在挑破,好过将来成了夹生饭。”万忠良回道。
万珍珠听过这话,也是沉默下来。
有人说过,投胎是没法子选择的,那是人的第一次命数。
那么成婚就是人生的第二次投胎,因为相伴一生的人是好是歹?
这真的很重要。
往后的风风雨雨,真是来自枕边人,那就太悲凉了。
“可爹爹,有时候考验太多,也许会太过了。”万珍珠回道。
“心疼了?”万忠良的目光落闺女身上,尔后,问道。
万珍珠轻轻摇摇头,她回道:“女儿只是觉得做人做事,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也怕考验太多,可能彼此还是会加深了误会。有些事情说开了,指不定结果会更好。欺瞒等等的手段,一个谎言讲了,可能就是无数的谎言来填坑。”
万珍珠的眼中,赵济世人真不错。
凭对方做了新唐县伯,还偿允诺,这便是人品好。
“你啊,心太软。”万忠良感慨一回。
“不过你是女郎,心软也不是大错。”万忠良瞧着亲闺女,又是感慨一回。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万珍珠念了一句诗。
一句记忆深处的诗,她道:“爹爹,心软未必是坏事。只要有底线,又守了底线,没糊涂的耳根子软了。未必不是好事。”
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万珍珠有自己的三观。
她的人生,活了三辈子。有些东西都是改不了,成了根子上的事。
“咱这般做,不是真想刁难他。”万忠良回道:“咱是想求了陛下的一点怜悯。”
万忠良讲了真话。
“如此,咱才好把一些东西交到你的手上。”万忠良叹息一声。
薅羊毛,不是亲闺女一人干的事情。万忠良也干的。
不止是积攒了家业,还有一些暗处的人手。万忠良不交给亲闺女,他还能交给谁?
在皇帝跟前求怜悯,那么,就只能是上位可怜位卑者。
有些姿态,万忠良还得做出来。总要让上位者来施恩。
把自己弄得狼狈些,在万忠良瞧来,没什么坏处。
只要天子能赏一点怜悯,万忠良不介意自己更狼狈。
好处占了,便宜拿了,万忠良觉得自己一个太监,缺二两肉的人。又何必计较太多。
反正实惠嘛,万忠良要替亲闺女争取到。更要让赵大郎知道,他万家女,也是许多贵人相求。
一家女,百家求,可不是说说的事情。
住在大晋衙门馆阁的赵济世在后面的日子里。
他听着一些消息。
关于荣恩伯府举行宴会,关于一些镐京都的公子郎君倾慕了浑江郡主等等的风声。
隐隐约约,全传进了赵济世的耳里。
对此情况,赵济世除了暗地里苦笑,还是苦笑。
当然,应该办的事情,做为使节的差事。赵济世先忙碌,待这一桩忙碌了。
赵济世不急着回燕京都,还是常常盯紧了浑江郡主府。
待万忠良一回府,赵济世指定登门拜访。
在万忠良与牛二囡的跟前,赵济世只做小辈的恭敬态度。
那态度特诚恳,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
又是几日后。
浑江郡主府,万珍珠接见了林江郡主这一位客人。
“听说妹妹近日红鸾星动,好事将近,恭喜妹妹。”林江郡主在万珍珠跟前,还是笑嘻嘻的恭喜一回。
“姐姐……”万珍珠哪里能开心大笑。
万珍珠是真的遇着好几桩的相亲。有王贤妃的点名。
在荣恩伯府里,万珍珠觉得她啊,太尴尬了。
可惜上位者的好意,万珍珠又是拒绝不得。
“妹妹,如何不开兴吗?”林江郡主与万珍珠交好,自然瞧出来她的态度。
“那些公子太好,我不配罢了。”万珍珠说了自己的态度。
“妹妹,太谦虚了。”林江郡主讲道:“你这话,我不爱听。”
“敢跟妹妹许了凤求凰的儿郎,必然是心悦了妹妹。妹妹的品貌家世,什么样的好儿郎都配得。”林江郡主瞧着万内相的红红火火,在天子跟前的圣恩得宠。
依着林江郡主瞧来,只有人巴结浑江妹妹的。
哪有不长眼的敢嫌弃?
二人又闲聊一会儿。林江郡主陪着万珍珠一道吃吃茶。
这会儿林江郡主的目光在周围瞧一眼,尔后,压低一些声音,说道:“我有一事,想求妹妹。”
“姐姐有事,但说无妨。”万珍珠知道林江郡主不是爱随意开口的人,这一开口,当有为难处。
林江郡主讲道:“母妃寻我,让我来探一探妹妹的口风。可否求了妹妹,跟万内相说一二好话。”
“汝阳王府辜负圣恩,自当受罚。奈何宗室亲王,倒底……”林江郡主连连叹息。
有些话,林江郡主想讲。
可有些事情,一旦办了,林江郡主又怕坏了跟浑江妹妹的交情。
谁让当初汝阳王世子刘展跟浑江郡主万珍珠有那么一段旧事在。
那些旧事,偏生林江郡主还是见证人。
当年那一箭,林江郡主到现在还记得。
这会儿的林江郡主期期艾艾,到底还是把替汝阳王府求情的话讲出来。
“姐姐知我,我一浅薄之人。哪懂朝堂宗室之间的大事。”万珍珠态度从来明明白白。她肯定站亲爹这一边。
别人送礼,万珍珠收了,再知会亲爹一声。
至于后续如何?从来是亲爹拿主意。
关于汝阳王府出事,万珍珠不知道汝阳王府是不是底子真干净?
依着万珍珠想来,一定不干净。
莫看这世道的贵人,人人都是讲什么贵人的高高在上,清雅高贵。
那全是装的,或者说全是富贵养出来的奢侈。
真让这些所谓贵人去过一过黎庶百姓的日子,谁都高贵不起来。
更何况,贵人们的好
日子哪来的?
有些话,清楚的真清楚。不清楚的,不是蠢,就是坏。
反正在万珍珠心里,她自己就是清楚的“坏”吧。可能,也有一点“蠢”。
“不过我与姐姐感情好,这事情我会跟爹爹提一回。成不成,我不敢保证。”万珍珠态度坦然。
当然要跟亲爹讲一讲,都让人求上门。万珍珠岂能装聋作哑。
至于替汝阳王府求情?那不可能。
刘展当年拿万珍珠当棋子,万珍珠恶心着。
旧日一箭,如今的万珍珠再回想,她觉得当时的自己可能过激。
搁如今,万珍珠觉得她当时射出的那一箭,确实是当时“疯”了。
或者前世今世,时光嘛,总在身上搁了影子。
表面不存在的痕迹,那在骨子里。有人刺激了,万珍珠彼时未曾复仇,瞧着仇人还过得很好。
那真遭不住。
如今?万珍珠觉得自己坦坦荡荡了。因为杨婉芯也罢,朱三姑娘也罢,那二人都不在了。
亲爹替自己已经复仇了,既然仇人都没了,万珍珠当然放下过去。
可给自己想挖坑的刘展?这人,自己不再招惹他,他就不应该再搁自己跟前露脸。
这不,一露脸,万珍珠又是琢磨起来一些事情。
有想法,待过几日。
亲爹一回府,万珍珠就寻了亲爹,跟亲爹问一回话。
“爹爹。”万珍珠挺殷勤,待亲爹一落坐,赶紧递上茶。
“您润润喉。”万珍珠笑道。
“如何,可有事求咱,瞧你殷勤的。”万忠良问了亲闺女。
“女儿孝敬爹爹,哪来什么殷勤一说。”万珍珠娇嗔着回话道。
“好好,全当闺女的孝心,咱受用。”万忠良高兴一回,饮一饮茶。
饮过茶,万忠良摆摆手,道:“坐,咱们父女说说话。”
“好啊。”万珍珠一口应下。
只这会儿屋内,父女二人相处。至于侍候的仆从,万珍珠早早使了眼色打发离开。
“爹爹,女儿愚笨,有一事想寻问您呢。”万珍珠跟小狗腿一样,语气殷勤的问了亲爹。
这时候万珍珠一想,亲爹说殷勤啥的,那还没说错。
“讲讲。”万忠良说道。
“林江郡主登门求情,替汝阳王府说好话。”万珍珠不讲虚言,把林江郡主替汝阳王府求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讲了。
话罢,万珍珠又说了自己的态度,她道:“我从来是听爹爹的,这事情好不好,坏不坏,我不会替汝阳王府的人求情。天家宗亲,真是被办了,那肯定是宫廷之意。女儿才不多嘴。”
“爹爹,女儿提一回,也是觉得有事不能瞒爹爹。爹爹您可莫瞧着女儿的薄面,还是饶恕坏人。”万珍珠的态度多鲜明。
万忠良瞧清楚亲闺女的态度。他哈哈大笑一回。
笑罢,万忠良说道:“咱是瞧出来,你哪是求情,你是恨了汝阳王世子刘展。”
“恨过。”万珍珠讲道:“他拿女儿当猴子耍,岂能不恨。”
“万一女儿真蠢,一下子跳他的坑里,那不是一辈子全栽了。”万珍珠实话实说。
有心上人,再追求一个“贤妻”。这等人,万珍珠讨厌的很。
特别是刘展目的很坏。当年旧事,万珍珠仔细琢磨过。
为何寻她?
那肯定是瞧着她的不完美,家世有瑕疵,在后面可以被踢掉。
凤凰男一心想吃了岳丈家的家业,总之,防人一手,不可不防。
问万珍珠心悦赵济世吗?有一些欢喜啊。毕竟就看那一张脸,也能多吃半碗饭。
除此外,万珍珠更看重的,还是赵济世的人品。
做人做事,从一而终,这很难得。
“咱瞧着,你随咱,咱父女二人都是小心眼。”万忠良的态度很明白。
“至于说汝阳王府这一遭让天子罚了,也不冤枉。那等贵人,还轮不到咱这等天子的家奴去瞧不起。”万忠良瞧一眼女儿。
“闺女,你莫心软。让人求两句话,就舍不下脸面。依咱的意思,人啊,这一辈子太要脸,做人会很难。”这是万忠良的态度。
因为万忠良就是不要脸,他才能混到如今的高度。
这是万忠良的人生经验与感悟。
“嗯,我信爹爹。”万珍珠肯定信亲爹。毕竟她穿书前,生活在一个有滋有味的繁华盛世时。
现代还有俗语,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爹爹放心,我就说说,不给谁求情。何况,爹爹都明示,你可是乐意替女儿出口恶气。女儿跟爹爹一样,也是帮亲不帮理。”
万珍珠当然会站了亲爹这一边。
“帮亲不帮理,那说说,咱跟赵大郎,你又帮衬哪一边?”万忠良问道。
亲爹随口一问,万珍珠沉默片刻,慎重的想一想后。万珍珠认真回道:“我帮爹爹。”
“爹爹,女儿真的心悦赵大哥。”万珍珠说的很认真,眼神似乎在发光。
万忠良瞧得出来,女儿的眼神里真的有光芒闪耀,很漂亮,很美好。
“可……”万珍珠一咬牙,又道:“女儿争取这般久,若还是得不到爹爹与娘的同意。哪怕赵大哥再好,这一桩姻缘,女儿不强求罢了。”
“舍得?”万忠良问道。
“舍不得。”万珍珠低了头颅回道:“没法子,女儿也说了,女儿站爹娘这一边。”
“选边了,总得分轻重。”万珍珠态度很认真。
因为对于皇宫里的意思,万珍珠听着风声。
这才是万珍珠咬牙退让一步的原因,那真的求不得,便是退一步。
万珍珠不是英雄,她从来是把自己当小人物。
小人物当然就得有小人物的自知之明。
“……”万忠良这会儿愣神一下。万万想不到,他想考验一下赵济世。
这一考验,亲闺女经不住考验了。
这让万忠良很尴尬,毕竟近些日子,赵济世的态度让万忠良越来越满意。
就在父女二人一番谈话后。有万忠良的小跟班来禀话。
万珍珠一听,原来是赵济世登门拜访。这不是头一回了,亲爹每每归来,赵济世必登门拜访。
“瞧瞧,赵大郎才是殷勤,每一回不落,一直是堵着咱。”万忠良这般说,可态度很不错。
差人去请客人。
万珍珠这会儿跟亲爹告辞离开。万忠良问道:“不见一见赵大郎?”
“不见了。怕见了,女儿要后悔。赵大哥人很好……”万珍珠还记得前面说过的话。
“真是的。”万忠良嘀咕一回。
“咱的话不过唬一唬你。咱是你爹,不心疼你,还心疼外人不成。”万忠良摆摆手,示意闺女退下。
当然应该给的明示,这是明晃晃的讲了。
万珍珠当然听明白,亲爹没棒打鸳鸯的意思。
貌似宫里的意思,亲爹会替她做主吗?
万珍珠确信,她真的从亲爹这儿拿着态度。
她跟赵大哥,还是有缘的。
待万珍珠一离开后,万忠良在前院见了赵济世。
“小侄见过伯父。”赵济世在万忠良跟前的态度不变。
一直是把自己当小辈,把万忠良当尊敬的长辈。
“瞧你死心眼,咱倒挺欣赏。”万忠良夸一回赵济世。
同时,还留着赵济世吃吃茶,又开口留赵济世吃一餐饭食再离开不迟。
对此,赵济世欣然同意。
吃吃茶,二人闲聊。万忠良说道:“咱准备跟陛下求旨意。”
“你与闺女的事,咱同意了。陛下那里,到底是怜悯咱
这等旧人。“万忠良的目光落赵济世的身上。
“当然,咱也是看你的态度好。”万忠良还记得当初的问话,赵济世给的态度。
“……”赵济世此时欢喜。
求新妇,这想娶一个媳妇太难了,赵济世觉得他真的太不容易。
这岳父大人同意了,还要求得大晋天子的同意。
赵济世觉得他好委屈。可这些委屈,在知道能迎娶了万妹妹时,又全变成了欢喜。
人生喜事,一大惊喜,当然是娶了心上人。
万忠良从来是说到做到的人。这不,次日回了皇宫。
万忠良趁着天子心情好时,他跪在天子跟前求情。
“大伴这是何意?”洪福帝问道。
“求陛下怜悯,奴才想替闺女求一道圣旨赐婚。”万忠良讲道。
“大伴挑中女婿了,快讲,让朕知道了是哪一家的儿郎,朕得好好的替大伴家的闺女赐嫁妆。”洪福帝的脸上带了笑意。
“朕啊,还要赏了贤妃。瞧着贤妃办事,还是妥帖的。”洪福帝让王贤妃寻了好儿郎,给万大伴的闺女撮合一回。
这不,日子不太久,好消息就传来。洪福帝很开心,他又替大伴了一桩大心事。
“陛下,奴才的闺女要嫁的儿郎,便是那大赵的新唐县伯赵济世。”
万忠良态度恭敬的回道。
洪福帝的神色变了,先是严肃,尔后,又是一声叹息,有一份无奈。
“大伴,朕劝过了,又何必让你的闺女一定嫁一个他朝臣子。待将来,大伴跟前哪有亲骨肉来孝顺了。”洪福帝是真心替万大伴考量。
“奴才也老了,就想着让闺女称心一回。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就随闺女的心意吧。”万忠良讲道。
“至于奴才……”万忠良语气停顿一下。尔后,才道:“陛下,奴才僭越。”
“奴才在陛下跟前侍候,奴才跟亲闺女相处的日子,不过近些年罢了。”万忠良摆了自己的态度。
“这一辈子得陛下信任,得陛下恩重如山。奴才就已经知足了。再贪亲情,贪了女儿的孝顺,岂是不知足。人的福有数,能得陛下的隆恩,奴才不敢贪更多,就怕折了奴才的薄福。”万忠良这是表态。
跟相处几年的闺女相比,还是天子这儿重要。
至少这是万忠良想让天子念着的一点旧情。
是不是真?
可能让万忠良来讲,他也说不清楚。
在天子年幼时,万忠良就把天子照顾长大。
说没感情?那不可能。
要知道当初陪着天子走过来的风风雨雨,那些年,不止是天子与家奴,万忠良私下里真的把天子当过“亲人”。
谁让那时候的万忠良也不敢肯定,他还有没有亲人。
见亲闺女,有过开心。这些年相处,血脉相连,哪能没感情。
只是这感情与感情,相处久了,那也不一样的。
“大伴,你啊,又是何必,又是何苦……”洪福帝瞧着万忠良的态度。
“罢了,朕不会让大伴为难。”洪福帝叹息一声,他亲自搀扶起万忠良。
第62章
人活世间,想求什么,也要舍一点什么。万忠良便是如此想法。
他想求闺女的前程,此时,在天子跟前当然就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把自己摆的卑微不算什么,他不过一介天子家奴。
万忠良更想让人知道的,那是他的忠心天日可表。
至于闺女,当然是随了闺女的心意。
洪福帝瞧着如此的万大伴。他当然是同意了。
“朕知大伴,也罢,当成全了大伴。”洪福帝给了自己的态度。
“奴才求陛下宽恕一回,奴才胆大一回。余生就求给闺女一个前程。这前程,便是万全于她的姻缘。”万忠良的态度摆得太低。
“旁的奴才不奢求。奴才闺女能嫁予心上人,闺女一辈子能快活。便是如此,就算成全,两相便宜。”
做为天子家奴,这闺女与“主子”,哪一样更重要?
至少表现出来时,当然是“主子”更重要。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在思量了亲爹的一些话。这会儿,她一边思量,一边瞧着自己的画作。
秋日,画上的菊花开得灿烂。
万珍珠瞧着画卷,还是走神了。问她的想法,她在想,亲爹说过的一席话。
“秋日好,好景致。”万珍珠嘀咕一回。可在心里,万珍珠还在想着林江郡主嘀咕几回的话语。
因着汝阳王府的事情,万珍珠对林江郡主抱歉一回。
对此,林江郡主倒没说什么。毕竟求情了,林江郡主应该走的人情,这给了。
再求更多,林江郡主当然不会奢望。
大赵朝,燕京都,内城,崔府。
崔九姑娘在陪着姐姐谈话,她说道:“八姐姐多好的人,如何还让人嫌弃了。”
崔九姑娘不开心。她跟八姐姐是亲姐妹,对于姐姐的婚事不顺,当然不开心。
“世间姻缘,全看缘法。我与新唐县伯缺少一点缘分罢了。”崔八姑娘温柔笑道。
“这话八姐姐相信,我却不信。”崔九姑娘不开心,嗔怪道:“要我讲,八姐姐,那新唐县伯哪里知你的好。哼。”
“真要怨,也怨了当年的旧事……”崔九姑娘话至此。
崔八姑娘打断话,道:“关乎宫廷之事,莫要再多言。九妹妹,宫廷里的婕妤娘娘也是崔氏一族的姐妹。我等崔氏的名誉为重,可不能自己毁了。”
“……”崔九姑娘听着姐姐这般讲,她便住了嘴。
可那神情,还不满意。
“旧事,过去便过去了。”崔八姑娘笑道:“再说,妹妹莫担忧,姐姐一定早些出嫁,可不会耽搁了妹妹的好姻缘。”
“……”崔九姑娘一听姐姐的话,脸红了。
“我哪恨嫁,姐姐,你莫胡说。”崔九姑娘嗔怪道。
“对,对,全是我胡说。”崔八姑娘笑了,也是承认自己说错了。
姐妹二人笑闹一场。屋中气氛甚好。
待这一场笑闹后,待崔九姑娘离开姐姐院子,回自己住处时。
崔八姑娘坐于窗边的小榻上,她忍不住出神。
崔八姑娘见过新唐县伯。
因为见过,也是欢喜。若不然,她不会求了母亲,提了这一桩姻缘。
可惜,因着宫廷里的崔婕妤旧事,新唐县伯似乎对于崔氏一族有了芥蒂。
崔八姑娘心里叹息一回。明明想有缘,可惜却无缘。
“姑娘。”崔八姑娘的心腹丫鬟喜鹊这会儿讲话,道:“夫人寻您。”
“走吧,我去母亲那儿一趟。”崔八姑娘起身,尔后,往正院去。
崔八姑娘见着生母,崔氏嫡房的主母。
“母亲。”崔八姑娘给生母问安。
“来,与我坐一会儿,我们娘儿俩说说话。”崔家夫人贺氏说道。
“全听娘的。”崔八姑娘温柔一笑。
待崔八姑娘坐于贺夫人的近前后,贺夫人摆摆手,示意侍候的丫鬟婆子全退下。
屋内剩下母女二人。贺夫人问道:“这几日递你的名录,可瞧过了。”
“仔细瞧过。”崔八姑娘回道。
“可有中意的儿郎。”贺夫人笑问道。
“娘挑的郎君,自然处处皆好。家世背景,前程无量,没得让人挑剔的地方。”崔八姑娘知道似她这般的女郎,总应该嫁给一位家族满意的夫君。
当初瞧中新唐县伯,也是因着新唐县伯的身份够合适。
若能成,家族只有满意的,没可能不满意。
毕竟新唐县伯是天子心腹,是新贵。可惜,无缘了。
“娘,女儿婚事,全由爹娘做主便是。”崔八姑娘讲道:“女儿都欢喜的。”
贺夫人听着女儿的话,她的脸上全是心疼的神情。
“好孩子,娘知道你的好。”贺夫人叹息一声。
“可你啊,太委屈自己了。”贺夫人话至此,她又道:“那新唐县伯不识抬举,唉。”
“娘瞧着,也是他有眼无珠。我家女儿,掌上明珠。他
却拒之,我倒想瞧瞧新唐县伯要娶了什么样的名门淑媛来。“贺夫人不开心的很。
想着自家张口好意结亲。头一回出现被人拒绝的事情。
让贺夫人好难堪。
更让贺夫人心疼的,还是自家的女儿太懂事。
瞧瞧,中意的没能相看上。如今全听爹娘的吩咐。
“只是终身大事,关乎你一辈子的幸福。若是可以,在合适的人选里。娘总想让你挑了中意的。”
画了圈圈,在里面挑一挑。这是贺夫人能给女儿的帮衬。
“这些郎君,女儿都满意。谁做女儿的夫婿,女儿一样赞同的。”崔八姑娘的态度很淡然。
或许不能嫁给欢喜之人,她有情,对方无意。
如此,又何必强求。崔八姑娘自然想得开。
“罢,你心头有主意,娘不强求你了。”贺夫人感慨一回。
在心里,贺夫人就一个想法,圈一个前程最好的儿郎。
待将来,那一定让女婿压了新唐县伯一头。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万忠良回了府里,一回来,他见着妻女时,那心情很不错。
因为跟着万忠良一起来的,还是天子的使节。
天使前来,就为着一桩事情。册封万珍珠为浑江公主。
不止赐公主封号,同时,还替万珍珠赐婚。
这等事情当然太大发了。天子赐婚,又赐嫁妆。
一旦万珍珠出嫁,还是风风光光。毕竟送嫁时,还有大晋的朝廷使节相送。
这等规格,让万珍珠说,这真的超标了。
可这一回的事情,万珍珠瞧得出来。这是亲爹的心意。
非是亲爹操持,天子哪知道她万珍珠是哪一根葱?
瞧着是天子赐的天恩浩荡,其时,这一切是天子给万大伴的筹赏。
天使传旨,府上摆香案,接领圣旨。
待领了圣旨,谢过天使跑一趟后。圣旨被供了起来。
这会儿的万珍珠才能跟亲爹问一问详情。
“夫君,这……”牛二囡太惊喜。对于亲闺女被册封为公主,牛二囡只有欢喜的道理。
要知道天子赐婚,要差天使送嫁。这太风光了。
牛二囡给激动的,有些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万忠良表面很淡然,心头很得意。舍一张老脸,他觉的值得。
总归天子给他留了体面。
“咱一家三口议一议,有想问的,尽管问便是。”万忠良打发走侍候的丫鬟婆子。
屋内,一家三口落坐,万忠良的目光落在亲闺女身上。
“闺女,想问就问,瞧你好奇的样子,咱就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要讲。”万忠良笑道。
“爹爹,我太开心。您待女儿太好了。”万珍珠语气有些激动。
郡主、公主,这两者之间的待遇差别太大。万珍珠哪能不在意。
“我儿,你爹本事大。咱娘俩,这是沾着你爹的光彩。”牛二囡这会儿也开心的讲道。
“夫君,你给说说吧。”牛二囡劝道。
万忠良瞧着妻女的模样,他应了,也给说一说。
待万忠良一说完,牛二囡的神色变了。
“在天子跟前如此讲,可不是坏了我儿的名声。”牛二囡对于名声有一些看重的。
谁让这一个世道如此,女子的名声很重要。
若非万家人口少,不是一个大家族。
真生在大家族里,那女子的名声更重要。宗族之下,有的是法子治了名声坏掉的女郎。
“在天子跟前卖惨,咱这法子效果又快又好啊。”万忠良感慨一回。
办有些事情,想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什么。
哪可能没代价。
或者说没代价,那么,想收获的话,总归不会尽如人意。
“娘,哪有您说的严重。”万珍珠劝一回。
有万珍珠劝一番,牛二囡的神情缓和些。
万忠良也劝道:“且宽心,咱已经求过天子。”
“且,刚才的圣旨上,不也夸了闺女嘛。有天子夸,谁敢说了闺女半个不好的字眼儿。”万忠良讲道。
“娘,爹爹说的在理。我能被册封为公主。谁又会嘀咕了我的不好。”万珍珠看得开。
亲爹就在天子跟前嘀咕她的不好又如何?
一旦远嫁。说句不中听的。
往后大晋天子可管不着她这一位浑江公主。
只是想着爹娘。
万珍珠又道:“爹,娘,女儿虽是远嫁。可那浑江郡是女儿的名号由来。若将来……”
万珍珠一咬牙,还是讲道:“真是闯了一些名堂。爹娘,您二位的养老,还是由女儿来奉养吧。毕竟女儿应该孝顺您二位的。”
“说甚的养老,咱精力好着。”万忠良摆摆手,似不在意的样子。
“夫君,我儿说的好。”牛二囡倒赞同女儿的话。
“待将来,真有大孙孙,我还想抚育小辈的。”牛二囡可想享受天伦之乐。
听着妻女的话,万忠良说道:“莫胡说。我在天子跟前当差,自然要好好的侍候了陛下。”
万忠良在天子跟前说的话,甭管真假。既然说了,就得保真。
既然是忠心天子的家奴,那么,便不能在洪福帝活着时,那想着“逃”到了异乡,去享受了女婿和女儿的孝顺。
万忠良不走,妻子牛二囡当然也不能离开。
有些事情就这样,一根筋,两头堵。
如果万忠良不如此,那就是坏菜。毕竟,他有着机会,还不替亲闺女争取一些好的。
如此,那就是蠢。
万忠良不想当蠢人,更不想让亲闺女吃亏。
能挣的,没挣到,那就是少挣。少挣,可不是就成了万忠良心里的吃亏。
人嘛,一旦吃亏,那就太难受了。
镐京都,衙门馆阁。
赵济世接到天使的赐婚圣旨。初时,赵济世是拒绝的。
他一介外朝臣子。哪能受领圣旨。
可在听到圣旨的内容后,赵济世又改变态度。
万妹妹与他,总归有缘了。
问赵济世的心情如何,那当然跟吃蜜一样甜。
人生大事,这一遭,总算成了。
当然,赐婚圣旨下来,应该走的三书六礼,那肯定不能省。
赵济世可不想委屈了自家的万妹妹。
又两日。
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林江郡主来做客,这些日子,她先避讳一点浑江妹妹。
主要还是想避一避风头,让汝阳王府的事情过去了。
过去的了无痕,这般就能不再谈论。
如此,瞧着事情真过去了。林江郡主又登门。
一登门,她就跟万珍珠道喜。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林江郡主在万珍珠跟前,还是行了礼。
当然,这语气嘛,带着喜庆的味道。
这瞧着,不止是调侃,更是一种亲近的态度。
“姐姐,我们这般相熟的,您当然还是唤我一声妹妹即可。”万珍珠笑着回道。
二人落坐,此时,万珍珠又请林江郡主品一品茶果点心。
“姐姐登门,这才是稀客。好些日子,也见不着姐姐。”万珍珠讲道。
“不过有一些日子没登门,让妹妹念着,全是我的错。”林江郡主认错。
“姐姐顶门立户,要抚育子嗣,还要撑起门楣。您啊,忙碌人。”万珍珠笑道。
“可不,我就是妹妹嘴里的忙碌人。没法子。”林江郡主把自己打趣一回。
“我登门,真是来贺了妹妹的喜事。”林江郡主这会儿笑道:“妹妹好
命数。”
林江郡主夸一回万珍珠。万珍珠拿着茶盏的手一搁,茶盏搁下。
“我命数好吗?”万珍珠在心里却道,真不信。
前世今生,活了三辈子。万珍珠想着前世的苦日子,又哪来的甜。
那算好命?
真是好命,万珍珠得骂一声这世道是狗屎。
明明如今的好命,虽然也是抱了亲爹的金大腿。
可她万珍珠也是付出了的。
至少,趁着好时机,那是曝光了自己的身世。
若非如此,万珍珠哪来的好日子。
“我的命数,要论好,也挺好。”万珍珠笑的张扬。
“毕竟爹娘心疼我,特别是爹爹,也是一位人物。”万珍珠伸手,虚指一下自己,又道:“我不过占了爹爹的亿点点光彩。”
“只论自个,剥去爹爹给我的光环,我什么也不是。”万珍珠认得清楚自己。
前世的经历,那已经教训了万珍珠。莫张狂,真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物。
其时,一旦落了下风,在恶劣的环境时。万珍珠只是凡人,跟万万千千的普通人没两样。
“可要说命数太好?我就不信。姐姐生在宗亲王府,姐姐的命数,在许多黎庶百姓眼中,那真是高不可攀的。”
万珍珠笑得开心。
“姐姐,命数好不好,只看跟谁比较。这世道嘛,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万珍珠诚恳的讲道。
可不,不比好,若比烂。真可谓是只有更烂,没有最烂的人生。
“妹妹此话,挺有道理。”林江郡主赞同了。
林江郡主前来,不止贺喜,还给万珍珠送了贺礼。
“姐姐的府上不是送过礼了嘛。”万珍珠可没重复收礼的道理。
“前面,那是例行的公事。”林江郡主笑道:“这一回,我可是来替妹妹添妆的。又不同了。”
“……”一听添妆二字,万珍珠脸红一回。
“唉哟,瞧瞧,妹妹脸红了。这是恨嫁了。”林江郡主捂嘴笑一回。
笑罢,二人互相打趣几回。笑得开心后,林江郡主品一品茶汤,尔后,又跟万珍珠问道:“只我有一事不懂,如何陛下赐婚,给妹妹赐了大赵的臣子。”
“那甚的新唐县伯,再是一个人物。那也是大赵的人物。凭万内相的本事,如何舍得让妹妹做了和亲公主。”
在林江郡主的眼中,这和亲公主的身份真不好。
最主要还是林江郡主闹不懂,万内相咋就舍得亲闺女?
想不通。
为止,林江郡主还专门回了娘家,跟爹娘取经。
结果,林江郡主被教育一回。
林江郡主再想一想父王的教育,林江郡主就是心头一寒。
“妹妹,远嫁的话,又非好事。”林江郡主想劝一回。
“妹妹,内相大人得陛下欢心。你若不想远嫁,总可以求了话。不外乎让钦天监合一合八字,若有相冲,去寺里清修三载。到时候,再让内相大人替妹妹相看更合适的姻缘便是。”
林江郡主连退婚的法子,那都替万珍珠想好了。
“其时,我是乐意的。”万珍珠当着林江郡主的面,她大大承认事实真相。
“……”林江郡主盯着万珍珠,瞧着好一会儿。良久后,林江郡主才说道:“妹妹胆大。”
“我啊,哪胆大,不过是真的心悦了新唐县伯。他人好。”万珍珠说着实话。
“……”林江郡主给整得不会了,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啥。
就想着前面提过的话,林江郡主觉得自己有一点尴尬。
“这样吗?”林江郡主说道:“既然是妹妹心悦之人,能嫁给这般的人物,确实是好事,好事。”
瞧着林江郡主尴尬的神情。万珍珠捂嘴笑一回。
笑罢,万珍珠回道:“姐姐,您真不必担忧什么。”
“您的话全是好意。我都能听懂的。”万珍珠当然知道林江郡主确实是好意。
既然是好意,她当然感激一回。
林江郡主瞧着这般态度的万珍珠,轻轻点头。
“妹妹既然全懂,我便是不多嘴。”林江郡主也是点到即止。
有些时候太多嘴,也是容易让人烦心的。
林江郡主就不当多嘴的人了。免得讨人嫌弃。
镐京都,皇宫,宫廷内苑。
王贤妃也知道圣意,更知道万内相的女儿被天子册封为公主。
“陛下待万大伴真好。”王贤妃说这话时,有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可为了习惯的温柔性子,她又本能的改一改语气。
只心里,王贤妃是憋屈着。
“娘娘,这浑江公主的婚事已了,有天子赐婚。娘娘还省了一桩事情。”嬷嬷劝话道。
“……”王贤妃听着这话,她摆摆手,说道:“哪是省了一桩事情。指不定,还是惹了麻烦。”
“娘娘,这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哼。”王贤妃冷哼一声,说道:“内相大人的女儿当了和亲公主,还是嫁给大赵的臣子。这哪是好事。要知道和亲公主可是要远嫁。”
听着王贤妃的话,王嬷嬷愣神片刻后,回道:“既然是陛下赐婚,自然是天恩浩荡,内相大人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王贤妃可不这般想。
将心比心,王贤妃膝下若有亲生的女儿。这女儿做了和亲的公主。
光想想,王贤妃遭不住。
好在,王贤妃转念一想,她就一个亲生的儿子。
那娶妻生子,从来是添丁进口的好事。
王贤妃的心情又好上许多。王贤妃说道:“罢,既然赐婚圣旨已降下,没得更改。本宫倒不多事儿。”
王贤妃更在意的还是宫廷内苑的事情。特别是张昆,如今这一位天子旧人跟四皇子搅和在一起。
这让王贤妃很堵心。
王贤妃也听着一些消息,四皇子的身子骨据说越养越好。
太医都有结论,只要平安长大,仔细调养。
将来娶妻生子,与寻常人无异。
一个健康的四皇子,那对于王贤妃而言,她有一些紧张。
因为天子对于四皇子貌似很在意。这四皇子夺了君父的在意。
三皇子做兄弟的怎么办?
王贤妃这一个亲娘要心疼亲儿子。毕竟君父就一人。
这做爹的疼了这一个儿子,免不得在另一个儿子身上就要少心疼亿点点。
人有十指,各有长短。
有圣宠跟没圣宠,那区别太大。王贤妃很在意皇子能得君父几多重视。
第63章
大晋朝,镐京都,皇宫,宫廷内苑。
当朝天子的李贵妃,大赵朝的和亲公主淑阳公主瞧着自己手中的礼单子。
这一位一进宫就不怎么得宠的和亲公主冷哼一声。
“难得皇兄还记着本宫这一个妹妹。”淑阳公主不开心。
陪嫁李嬷嬷在旁边小心侍候着。
李嬷嬷知道,公主只是一时气盛。真说怨了天子?
那怎么可能。
当然李嬷嬷心里的天子,那是大赵的天子,淑阳公主的亲兄长。
至于大晋天子洪福帝?在李嬷嬷的心里,那真可谓是不提也罢。
淑阳公主这一位贵妃的日子,瞧得嘛,平平无奇。
看着跟谁比?
在淑阳公主的心里,那自然不开心。毕竟淑阳公主想求的东西太多。
若落在洪福帝的低位嫔妃们眼中,那又羡慕的紧。
淑阳公主这一位和亲公主,一进宫就是贵妃娘娘。
低位嫔妃里,洪福帝宠过的太多。
谁又不羡慕呢。毕竟没靠山,一旦再没了帝王的宠爱。
那日子很难熬。难熬的必需给自己寻一个靠山。
若不然的话,被人给苛刻了,那是有理没地方说去。
淑阳公主又不同,这一位和亲公主有一位一母同胞的兄长。
这一位亲兄长还是大赵的天子。
大赵天子很在乎这一个亲妹妹。不止递过了国书。
还派了使节入朝,一则谈了大晋大赵的友好。二则也是差人给妹妹送了礼物,点明兄长记挂妹妹。
如此,洪福帝对于贵妃再平平无奇,可这应该给的待遇,从来是加倍的给,没半点怠慢。
除了洪福帝不宠爱贵妃外,瞧着,贵妃这日子很潇洒。
“殿下……”李嬷嬷唤了一声。
李嬷嬷唤淑阳公主,一直是唤了殿下。哪怕淑阳公主被洪福帝册封为贵妃。
这称呼就没改过。
或者说曾经改过,那会儿刚进宫,淑阳公主对于洪福帝还抱有希望。
那时候的淑阳公主还想争了帝宠。
那会儿的李嬷嬷也是识趣的更改过淑阳公主的称呼,唤了“贵妃娘娘”。
等着后来时间一久,淑阳公主发现洪福帝压根儿不乐意来她的寝宫。
或者说来一来,就是白天的时候小坐一下。
哪怕洪福帝给赏赐时,大小年节,逢着喜事,哪一处都不落下淑阳公主。
可这些面上的待遇再好,洪福帝不乐意歇在淑阳公主的寝宫。
来了,也不过是二人盖锦被,纯粹就睡觉。
真没旁的什么。
搁这种情况,淑阳公主对于自己能不能生下皇嗣?
淑阳公主一点不抱希望。
因为洪福帝压根儿没给淑阳公主希望。
于是淑阳公主就让陪嫁的李嬷嬷改了称呼,改回原来“公主殿下”的旧称去。
做为公主,淑阳公主还是有自己的骄傲。
洪福帝不喜,淑阳公主还不侍候了。
至于大吴朝和亲公主,被册封德妃的那一位。
德妃殁了后,淑阳公主就更加看得开。
这洪福帝后宫的圣宠,不争也罢。
“您是陛下的亲妹妹,陛下可一直记挂着您。”李嬷嬷劝话道。
“唉……”淑阳公主叹息一声。
“本宫知道,兄长待本宫一直爱重有嘉。本宫当年……”淑阳公主一想着当年旧事。
淑阳公主心头恨啊。
毕竟人嘛,越是日子不如意,越会回想过往。
想到过往,父皇待她的不疼爱,淑阳公主恨过后,也是无力。
可越是这般,越想到亲兄长做了天子。淑阳公主更恨。
若非和亲,淑阳公主在燕京都里做公主殿下。那日子岂会过成今天的这般样子?
对于淑阳公主而言,如今的日子有荣华富贵又如何?
她生来就是皇族,什么样的富贵荣华没享受。
可淑阳公主更想求了一位好驸马。如今的她没了驸马,不可求相伴一生的良人。
至于洪福帝?
这一个枕边人,在淑阳公主心里压根儿不是良人,不是相伴一生的人。
初进洪福帝的后宫,淑阳公主抱着希望。只能说当初多大的期待,后来就是多大的失落。
再到现在,淑阳公主对于洪福帝没期待,没失望。
淑阳公主压根儿想当没了洪福帝这一个人。
“罢,本宫还是拟了礼单。让人给兄长带回去。我们兄妹不能见面,本宫也要让皇兄知道,本宫一直念着燕京都的山山水水。还有那燕京都的一草一木。”
睹物思人,淑阳公主当然得让大赵天子这一位亲兄长知道,她这一份心在故乡。
李嬷嬷听过公主的话,自然满口应下。
至于公主殿下给大赵天子这一位兄长的贺礼,那当然是做使节的新唐县伯送归。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公主府。
原来的郡主府没有扩建,不过是换了牌匾等等。
规制不变,应该改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到位。
至于花销嘛,当然是万忠良识趣的自己给顶上。
没可能让帝王出了花销的。
应该拿的名头,自家已经拿到。应该识趣的地方,万忠良从来很识趣。
至于女儿出嫁,那使节团等等,万忠良很关切。
万忠良关切着这一些事情,更是大大小小的一切都差人盯紧了。
特别是天家添了的嫁妆,那关系着女儿的一辈子。
万忠良当然不能忽视半分。
“娘舍不得你远嫁。”牛二囡瞧过女儿的新嫁衣,她又感慨一回。
“……”万珍珠心情激动一回。她也舍不得。
可想着“创业”的未来,想着浑江郡的土地在招手。
万珍珠一咬牙,说道:“娘,我们不是说好了嘛。将来您和爹爹一道离开镐京都,到时候女儿给二位养老。我们一家子不分开。”
“你爹在镐京都的皇城当差,走不得。”牛二囡说这话时,她心头有一份无奈。
若是可以的话,牛二囡真不想女儿远嫁。
可想着夫君跟她私下谈过的话,牛二囡又是想通了。
想要子孙过得好,那前程在望的时候,还是不要拦了。
牛二囡能怎么办?牛二囡从来不是自己能拿了大主意的人。
有夫君万忠良做主后,牛二囡就顺从了。特别是亲闺女瞧着也乐意的情况下。
牛二囡拧不过父女二人的心思。
秋日,最是好时节。
镐京都,赵济世很忙碌。他收了淑阳公主安排给天子的贺礼。这一边收妥当后,另一边又要忙碌起自己的婚事。
总之赵济世应该忙碌的,他肯定想一一完美。
此时,在镐京都的一点旧关系。赵济世就是暗暗的拉拢一番。
当然明面上,那肯定还是避讳一二。
在这般情况下,三书六聘等等,自然是走了快车道。
应该加速的情况下,肯定不能慢慢来。
毕竟赵济世是大赵朝的新唐县伯,他乃大赵臣子。
没可能一直留在大晋朝的土地上。
在秋日最好的时节里,大赵新唐县伯与大晋浑江公主的婚事将举行。
公主街,这是被人取的雅称。
至于认不认,这不重要。也不过是一些人图一个好彩头。
刘展在人群里,他瞧着送往的十里红妆,瞧着吹吹打打的热闹场景。
刘展心情很坏。
汝阳王被削爵了,如今成了普通的宗室。刘展的王世子自然也没了。
对于刘展而言,没了王世子,那跟天塌了没两样。
普通的宗室子,没爵位的宗室子,那没什么前程。
毕竟皇家的宗室人数太多。
没爵位,没前程,就是没了人生的指望。
人生嘛,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当王府世子的时候,刘展还会风花雪月。还会想着那些年,那些情情爱爱。
或许觉得皇族的王府世子,那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一切理所应当。
等着一朝贬落泥里,刘展过了苦日子。
至少在刘展眼中的苦日子,那真正的苦日子,似黎庶百姓一般的苦日子,刘展肯定没“享受”过。
或者说连想,那都不会想像。毕竟,真没瞧见过。
在刘展心里,他如今的苦日子,没了王府世子的威风与好日子,那就是贬落泥里,成了下等人。
问刘展恨谁?
刘展恨得人太多,这恨的人里也有浑江公主。
瞧着新唐县伯与浑江公主的大喜事。
刘展恨的眼珠子都是红红的,那是恨得倾五湖水难洗干净。
奈何人微就言轻,对于如今的浑江公主,刘展连靠近,那都难了。
在刘展心情很坏,瞧过那风光无限的送嫁妆队伍从跟前走过时。
落刘展心里,这太招摇了。太招他的恨了。
彼时,在刘展的背后十步处。还有一位女郎在远远的瞧着。
顾表妹对于表哥一直心生欢喜,二人是青梅竹马。
对于顾表妹而言,她一直盼着与表哥相守一生。
哪怕姨母总跟她讲,她与表哥的缘分太浅。
顾表妹知道这一切,可她还是期盼着。万一呢,万一上苍庇护呢。
可顾表妹更清楚,她从来都盼着表哥好,盼着姨母好。
特别是姨母,在顾表妹的心里。母家落难,是姨母收留了她。
奈何她与表哥可能真是缘浅。顾表妹瞧着姨父出事后。
姨母也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
就是这般情况下,表哥还在纠结过往。
对于浑江公主,问顾表妹了解多少。顾表妹知一些表面事。
细问深处,顾表妹不知道。
可顾表妹知道一桩的旧事,便是表哥当初想迎娶了浑江公主。
这事情知道的时候,顾表妹心里失落,她当不得表哥的嫡妻。
又在心中替表哥高兴,表哥迎娶了内相大人的女儿。
想来会有一个好前程,不止是爵位,还可能得了陛下的青睐,得着实权,得着官位。
如此,表哥会有一番大做为。
结果的最后,顾表妹瞧到了表哥的失落。
表哥与浑江公主没
了往后。
那会儿顾表妹又是失落,她真的替表哥伤心,如此,表哥不能与心上人一道相守一生。
又是窃喜,毕竟表哥失了心上人,她呢?她能有机会吗?
顾表妹心悦表哥。一直都是。
表哥落难了,她心意不改。她一直想守着表哥。
无论是荣华,还是落魄。
可是人生不由自己。顾表妹瞧着表哥的背景。
她忍不住的想,表哥还在念着浑江公主吗?
想到这些时,顾表妹转身。
顾表妹回了如今住的院子。她还是住了姨父家。
“姨母。”顾表妹去见了姨母。
曾经的汝阳王妃,这一位顾表妹的姨母。她的容貌很美。
哪怕年岁渐长,那一身的气派,还是让人瞧着心醉。
“我想通了,我愿意嫁去司马家。”顾表妹说道。
“好孩子。”
这一位曾经的汝阳王妃,如今的庶人妻杨氏。
杨氏叹息一声,说道:“我知,你一心在展儿的身上。可你们二人,缘分太浅。”
“如今司马家的儿郎很好,姨母也盼着你有一桩好姻缘。”杨氏抚一抚外甥女的手,劝一回话道。
对于杨氏这做母亲的也罢,对于顾表妹这一位青梅竹马也罢。
二人其时一直误会着一些事情。
那便是她二人都以为刘展心悦了浑江公主万珍珠。
谁让刘展的书房里,那留了太多关于浑江公主的言语与书信。
有些事情,换一个角度看问题,那当然是答案就不同。
特别是刘展留的一言片语,那还是被烧成灰后留下来的一点痕迹。
这不,让顾表妹发现了,还让杨氏发现了。这二人当然就是闹一个天大的误会。
镐京都,内城,浑江公主府。
订婚走六礼,男方的聘礼送了,女方的嫁妆送了。
待钦天监的吉日,便是新嫁娘出门的日子。
如今,不过是送嫁妆的大日子。瞧着,婚期也是近了。
刘展瞧过的,便是送嫁妆的喜庆日。那吹吹打打,就好不热闹。
这一日,刘展回了家。他发现,一切如旧。
不,应该说在夕食后,在准备歇下前。刘展发现,他总算明白过来,那是少了一些什么。
次日。
刘展去瞧了表妹住的屋子。结果,人去屋空。
去了正屋。刘展问了生母杨氏。
“母亲,表妹如何不在?”刘展关切一回。
对于细心体贴的表妹,刘展很在意。
毕竟在刘展的心里,他与表妹一直两情相悦。
“……”杨氏沉默片刻后,瞧着儿子一直等候一个答案的模样。
“你表妹归家了。”杨氏给出答案来。
“表妹归家了。”刘展重复一回话语。
“这怎么可能。”刘展不相信这一个答案。
“此乃真的。为娘的还能骗你不成。”杨氏回道。
“表妹如何归家,表妹的母族待表妹一直苛刻,表妹归家,那不是让表妹受委屈。不,我不赞同。”刘展态度坚决。
“唉。”杨氏叹息一声。
“展儿,府上如今的情况落魄了。你是母亲和乃父的指望。你,如何还能儿女情长。”
杨氏感慨一回。
“当然,母亲也明白你与你表妹是兄妹情深。你做兄长的关心妹妹,母亲能理解。”杨氏又道。
“……”刘展让母亲的一番话说得是愣在当场。
“母亲,我与表妹两情相悦,如何说是兄妹情深。”刘展想叫委屈。
这亲娘说的话,太让人憋屈了。
刘展又道:“我一直想迎娶了表妹的。只是如今落魄,怕表妹委屈,一时拖了下来。”
“……”这一回轮着杨氏愣在当场。
“展儿,你不是心悦了浑江公主,非卿不娶吗?”杨氏说道。
“浑江,那是一个疯子,我会心悦她?没可能。”刘展的嘴里,那不可能有浑江公主的半句好话。
“可是……”杨氏这会儿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与你表妹一直以为,你心悦了浑江公主。”杨氏叹息一回。
“你表妹归家,乃是订了亲事,回了母族这是准备嫁去婆家做新妇。”杨氏垂低了视线,尔后,回道。
刘展听过母亲的话,他完全不敢相信。
“我去寻表妹,我要迎娶表妹,如何能让表妹嫁给旁人为新妇。”刘展当即起身。
这会儿刘展很着急,哪怕成了庶人,只是普通的宗室子。
可应该留的财富,天家没给全剥光。还是留了一份宗室的体面。
刘展如今嘛,落一般人眼中,那就是普通的宗室子,还有一份富贵饭。
当然,要跟往年的王府世子那等荣华显贵相比,那就没得比。
可这般又如何?
刘展还想迎了表妹归来,他想迎娶表妹的。
“展儿,止步。”杨氏唤了话。
“你与你表妹的缘分太浅。她已订亲,不可能再嫁到刘家为妇。”杨氏肯定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刘展讲道:“表妹才归家,只要没交换婚贴,一切可以改。”
“已经换了婚贴。”杨氏讲道。
“顾家已经替你表妹换了婚贴,我点过头,你表妹也点过头。亲事成了。”杨氏讲道。
“……”刘展愣在当场。
“你未来的表妹夫姓司马,乃是司马家的大公子司马宵。”杨氏又讲了顾表妹未来的夫家。
“司马宵,那一个病秧子。”刘展当然知道司马宵是谁。
就是知道了,他才不开心。
刘展的目光落在母亲身上,他不敢相信。
“……”杨氏的目光不心虚。她的目光与儿子对视,她的神情一点一点的冷下来。
“展儿,这婚事是你表妹点头的。”在杨氏的嘴里,她没唤了外甥女的闺名。
这讲话时,也是点了儿子,那只是表兄表妹的感情,是兄妹。
至于司马宵是不是病秧子,在杨氏心里,那又如何?
或者说,早年瞧着外甥女跟儿子亲近,那等暧昧。
杨氏瞧出来,她只是不点破。
当年做王妃时,杨氏不想儿子娶一个没背景的儿媳。哪怕是外甥女,那也不成。
那会儿不点破,就是不想让事情难堪。
如今王府的爵位没了,越是如此,杨氏越想让儿子娶一个能帮衬上的儿媳。
当然,在杨氏心里,儿子换了主意。那会儿瞧上浑江郡主时。
杨氏是开心了许久。
就是那会儿,杨氏把一些事情点破。也是避着儿子,让外甥女瞧清楚一些事情。
外甥女那一边是点破了。让外甥女扭转了心意。
在杨氏心里真不容易。毕竟外甥女是一直以为嫁给司马宵这一位司马家的大公子。对于自己家的傻儿子有帮衬。
落杨氏眼中,这事情确实也是能帮衬上亲儿子。
司马一族,在镐京都也是势力不小。
特别是倒魏皇后一事上,司马一族不起眼,可还是拢了不少的好处。
有些事情不显山不露水,应该拿捏好处时。
司马一族没少一份。
这会儿的杨氏是拿出了自己的态度。那是压了亲儿子一头。
有些事情,没有缘分,落了杨氏心里,她就是这般的坚持。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公主府。
万忠良瞧着女儿,这会儿他讲道:“马上就至婚期。”
“一旦你出嫁,咱与你娘再想见一见你,也是不容易。”万忠良感慨一回。
“爹爹,您和娘往后,还是去了女儿身边。让女儿奉养二老吧。”万珍珠央求一回话道。
“好,好。”万忠良应下来。
明明就将近了好日子,万忠良肯定口头应承好话。
可在心里,万忠良太清楚,没可能的。
他是陛下跟前的贴身心腹,他自然要陪了陛下百年之后的。
万忠良更清楚,他这一个太监心腹不能离开。那么,妻
子牛二囡也不可能离开。
女儿的心意,万忠良心领了。至于事情嘛,那不成的。
这会儿的万忠良挥一挥手。让侍候的丫鬟婆子全退下。
屋内,剩下父女二人。万忠良递上一个小册子。
“瞧瞧,收好。”万忠良吩咐道。
万珍珠按过去,大略翻一翻。
“这些是……”万珍珠问一回。
“咱留给你的人手,全在燕京都。”万忠良话罢,又递了一方小印给万珍珠。
“这是信物。”万忠良说道。
“往后,这些人手就是归你管了。”万忠良说道:“在燕京都有这些人手在,咱不担忧你的后半辈子。”
“他们既是你的眼睛与手脚,你一声吩咐即可。”万忠良讲道:“你可信任,这是咱替你千挑万选的。人手不多,可这些人全受过咱的恩惠,过命的恩惠。”
“爹爹……”万珍珠听懂了。
这些人拿了万忠良的过命恩惠,那当然要用性命来偿还。
只能说内相大人的恩情,真是还不完,又得还了内相大人的亲闺女身上。
第64章
万内相把自己精心挑出来的人手给了闺女,也算是心头安稳几分。
毕竟闺女手里有人,当爹的心里不慌。
“拿着,往后去了燕京都,咱和你娘不在你身边。一切多仔细些。”万忠良叮嘱一回。
“嗯。”万珍珠重重点头。
谈罢这话,万忠良与亲闺女一道吃吃茶。
洪福十七年,秋。
万珍珠瞧着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心情突然有一点变化。
这一刻,万珍珠有一点不想出嫁了。
赵大郎很好,可远离爹娘,那等心情变得很难受。
或许这会儿的万珍珠有一点理解那等哭嫁女的心情。
哭嫁,不过是不舍得。
当然,也便是心情起复一番。尔后,万珍珠能想通。
眼下的分离,不过是为了今后的相聚。
太监风光短暂,智者早寻退路。万珍珠觉得她不算太聪明。
那么,笨鸟先飞,还是早早寻了退路为好。
凭自己的封号,浑江,那么浑江郡的土地。万珍珠就是盯上了。
一切顺其自然也罢,还是洪福帝随手一指也罢。
搁万珍珠眼中,这便是天意。
万珍珠既是想顺了天意,更想顺了自己的心意。
这一日,林江郡主拜访。
万珍珠见了林江郡主,二人还是吃茶闲聊,说些趣事。
“今年的秋猎,妹妹没参加,真是可惜了。我可少瞧了一回妹妹狩猎时的风采。”林江郡主的语气里有遗憾。
“是啊,少秋猎一回,确实是一桩遗憾。”万珍珠同意一回。
“那妹妹如何不参加秋猎?”林江郡主好奇的问道。
“在绣了自己的嫁衣。”万珍珠笑道。
说是自己绣了嫁衣,也是夸张。其时多是绣娘的功劳。
万珍珠不过是补了几针角,算是意思意思,求一个吉兆。
“喜事为大。”林江郡主倒是赞同万珍珠的话。
“只是一想着往后妹妹远嫁,我当真舍不得。”林江郡主感慨一回。
“在镐京都里,我跟妹妹最投缘。少了妹妹,人生缺了一味。”林江郡主的语气里有遗憾。
“姐姐洒脱之人,少了我,镐京都依然繁华如旧。姐姐往后人生漫长,自然会遇上更有趣的人。一定比我有趣,我不过云云众生里最不起眼的凡人一个。”
万珍珠对于自己的定位,那是相当清楚。
论才情,她不拔尖。论智商,也不过平平无奇,普普通通。
高看自己,那太自大。万珍珠当然不会的。
“我与妹妹是性情相投,我二人皆是洒脱之辈。”林江郡主捂嘴笑一回。
“瞧我,我做事在镐京都里,有一些人可是一直腹诽着。”林江郡主背有靠山,娘家的背景在身后。
如此,林江郡主才不怕了蛐蛐。毕竟她不怕什么宗族规矩。
至于礼法?当然是天家的规矩为重。
谁让林江郡主是宗室郡主,还是一个寡妇。
只要林江郡主想,她讨好了上面的人。那么,下位者就没可能真的伤着她。
便是蛐蛐几句,也不会当着林江郡主的面。
说起来,万珍珠一琢磨,她跟林江郡主的处境嘛。半斤八两,二人各有各的难处,也各有各的脾气。
“妹妹,有一事,你怕不知吧。”林江郡主提了一事。
“姐姐耳目灵通,我且听一听姐姐要讲何事?”万珍珠是聆听一回的态度。
“……”林江郡主沉默片刻后,小声说道:“展儿早亡,我那婶婶,便是曾经的汝阳王妃,如今也是疯了。”
“……”万珍珠愣在当场。
“怎会如此?”万珍珠满脸的不敢相信。
林江郡主的目光灼灼,她盯着万珍珠的脸颊瞧了一回。
尔后,林江郡主说道:“展儿的青梅竹马许了姻缘。为这事,闹了一回。”
“这不,秋猎时,展儿许是意气用事。与人起了争端。秋猎半途,便是打道回府。就是打道回府的途中,展儿出了事情。”
林江郡主一五一十的说一说。
刘展出事,不是遇着什么劫匪,而是他自己心情不好,似乎喝了酒。
一时醉意,摔下了马。凭这,把脖子摔断了。
“……”万珍珠这会儿真愣住。
“这,太巧合了,如何突然就是人没了。”万珍珠呢喃自语。
对于刘展,若是林江郡主不提,万珍珠真快要忘记这人。
谁让刘展搁万珍珠的心底,他还真没几分的好印象。
“罢,这事情说来,也是因果自酿,许是上苍的安排吧。”万珍珠说的淡然。
哪怕是一条人命,那又如何?
刘展于万珍珠而言就是陌路人。万珍珠对于不在意的,那当然是懒得理会。
万珍珠说得云淡风轻。林江郡主听罢,还是轻轻颔首。
“妹妹说的有理,人啊,福祸自招。”林江郡感慨一回。
“只可怜我那婶婶,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子。”林江郡主是可怜婶婶。
或者更可能是同病相怜,因为林江郡主的膝下也只有一个独子。
对于林江郡主而言,独子就是独苗苗,是她一辈子的指望。
那等当母亲的心态,还是守了一个儿子的心态。林江郡主觉得她特能理解了婶婶杨氏。
可万珍珠不爱听了刘展的事情。刘展生死,与万珍珠没干系。
万珍珠反正提了一句,问道:“姐姐,不是说刘展与他的表妹青梅竹马。如何又是闹到一朝贬了泥里,青梅另嫁他人。”
这话说的,万珍珠语气平平无奇。可还是带着一点八卦的味道。
“这事情啊,说来话长。”林江郡主见万珍珠好奇。
于是林江郡主仔细说一说。
在顾表妹归家后,那惹了好大的一场风波。
这事情闹着,还让林江郡主知道一些风声。
本着事情初时不算大,林江郡主感慨着发生在镐京都的风闻。
于是打探一回,待清楚内幕后。
林江郡主又感慨一回,郎有情,妾有意,偏生就无缘。
等着刘展早亡后,林江郡主更感慨。
“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婶婶最可怜。至于叔父,叔父膝下尚有庶子。到底是传承有序,断不了香火。唯婶婶,她是受不住失了唯一的嫡子。”
林江郡主仔细说来,万珍珠仔细听一番。
听罢,万珍珠旁的没在意。毕竟刘展跟顾表妹什么鸳鸯命苦。
万珍珠一点不同情。
这二人有太多机会,自己抓不住。又或者说二人一直有什么误会的,不关万珍珠的事情。
万珍珠更在意的还是顾表妹嫁的夫君。那一位司马家的大公子司马宵。
万珍珠没听错名字,她又跟林江郡主问一问,问了司马宵的家世背景。
再三确认,真没认错。
“可惜。”万珍珠感慨二字。
“是啊,确实可惜。”林江郡主附合一回。
“姐姐可惜什么?”
“那妹妹又可惜什么?”林江郡主笑着反问一回。
“我啊,我可惜了那一位司马家的大公子。本是一表人才,却遇着匪徒刺杀,如此伤了根基,才会落一身病痛。瞧着顾家姑娘嫁入这等门楣,往后的日子难了。”
万珍珠实话实说。
顾表妹心里有人,还嫁了一个病秧子。虽然这一个病秧子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人为造成的。
司马宵,朱三姑娘上一辈子夫君的大哥。
司马宵上一辈子的命更歹,
早早去逝。司马家的族长之位,在后来就落在朱三姑娘上一辈子夫婿身上。
说起来,对于司马家,万珍珠关注的很少。
毕竟要离开了镐京都,往后,大家注定是陌生人。
前世今生,唉,万珍珠琢磨着。
前世的旧事,前世独女早早没了。那些仇算谁的?
万珍珠都算不清楚。
因为万珍珠也清楚,她前世的独女手上可能也不干净。
因为,那会儿的独女已经被朱三姑娘这一位宗妇的许诺给迷了眼睛。
若非万珍珠在前世偶尔查到了独女已经喝下绝子汤。
万珍珠哪能脑子清醒啊。
只能说人生在世,有时候,有些事情看立场。
屁股坐哪,立场在哪。
“我与妹妹想的不一样。我还在感慨了堂弟展儿和青梅表妹的有缘无份。”对于林江郡主而言,她也爱过风花雪月。
只少年时光太美好,嫁人后,一切变了。
“甭管想法是不是一样。其时,也不重要。”万珍珠实话实说。
“是啊,如妹妹所言,一切皆已经发生了。不过成了我等嘴里的谈资。”林江郡主感慨一回。
“只盼着我这一辈子,莫活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让人耻笑一生。”林江郡主这般讲道。
“姐姐一直是寻了自在惬意。如何,又在意起旁人的评价。”万珍珠可欣赏了林江郡主的潇洒。
哪料,林江郡主也要守了框框条条。
免不得让万珍珠嘀咕一回。这吃人的世道,太难了。
“我再惬意,也是沾了出身的光彩,让父王母妃多多心疼,护了我这一个不争气的女儿。”林江郡主有自知之明的讲道。
“只膝下的儿郎一日大过一日,为小儿名声,我也得慢慢的改变。”活在世间,为母则强。
做了母亲,林江郡主能怎么办?
好姐妹浑江公主远嫁他乡,林江郡主觉得万妹妹的话五分真。
一旦万妹妹远嫁,哪可能寻着跟万妹妹一样的有趣之人。
既然跟无趣之人相处,林江郡主隐于众人,可不是泯然众人矣。
浑江公主府内,万珍珠听过林江郡主的人生感悟。
日子这般走着,一天一天。
待钦天监合的成婚吉日。那一日,浑江公主府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喜房内,喜娘在替公主殿下张罗。
而牛二囡则是拿着梳子替亲闺女梳了长发。
“一梳梳到尾,白发齐眉。”
“二梳梳到尾,子孙富贵。”
“……”喜娘在旁边唱着祝词。这些祝词入耳,牛二囡忍了心里的不舍之意。
这时候的牛二囡只是盼了,盼着喜娘的祝词一定要一一实现。
在公主府外,送亲的使节队伍已经来了。长长的队伍。
在公主府外,很多瞧热闹的人已经围着,围得水泄不通。
公主府的管事差人抬了铜钱,先是洒了铜钱,请大家伙沾一沾喜庆。
得了铜子,自然是有人纷纷贺彩,一串儿一串儿的吉祥话,总有人不停的讲了。
气氛很热络,场面很热闹。
公主府内,万忠良坐于正厅。他在等候着。
一直等候着妻女的到来。
牛二囡让喜娘搀扶着坐于高堂之位。此时,夫妻二人一道坐于此。
万珍珠也已经被喜娘搀扶了出来。这会儿的她立于大堂之内。
万忠良起身,牛二囡本来坐下,这会儿也忙起身。
“爹爹,娘……”万珍珠唤一声。
“望尔令成,福禄长生。”万忠良说着自己的祝福。
牛二囡一样,她也是努力的扬了笑意,对女儿说道:“仙寿恒享,儿孙满堂。”
“望我儿,一辈子平安无恙。”
“望我儿,一辈子称心如意。”
万忠良夫妻二人,一人又说了一番的心意。
等着外面的管事来禀话,迎亲的队伍来了。
使节那儿,自然也是打点好了。
此时的万忠良与妻子一道,一道在女儿给二人磕头后。
夫妻亲自搀扶起女儿。
按规矩,万珍珠被洪福帝册封为公主。国礼在上。
可万珍珠想着这一去,又是经年再难见着爹娘。
于是她磕头了。诚心实意。
给亲爹亲娘磕头,理所当然。对于万珍珠而言,这一别,真想快些再见面。
等出了大厅。在外面,有使节团的随嫁嬷嬷等宫人。
万珍珠知道,这些人全是亲爹给挑的。
她们的出身,皆是苦命人。与万珍珠做了陪嫁,也是求了后半辈子的安生。
对此,万珍珠是乐意的。她信了亲爹的安排。
又或者说万珍珠也盼着身边得了助力与心腹,这些人肯定是信任之辈。
公主仪仗,从此而始。
万珍珠戴着凤冠,这一刻,她在喜娘搀扶下也是昂着头颅。
哪怕落泪了,万珍珠还想哭得美美的。
手握着扇,遮了半面容貌。万珍珠一步一步的走出大堂,走过院堂。
一直到她瞧见了来迎亲的赵济世。从今而后,她与他的命运真正的相连在一起。
夫妻同心?得见将来如何。
命运一起,却是世道的安排。又或者是二人的自愿。
“佳儿佳妇,佳偶天成。”
“天作之合,白头到老。”
万忠良和牛二囡当着赵济世的面,又是感念一回喜庆之日。
二人还是亲自说了祝福的话。
“儿婿叩谢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嫁了千金予我。”
“在我心中,二老不止是高堂大人,亦是一心一意要孝顺的爹娘。”
赵济世的态度一如既往。
万忠良瞧着满意。牛二囡在旁边,她还想多握一握女儿的手。
可这会儿万忠良听了管事的话,道:“吉日到,安排吧。”
“唯。”
万珍珠在这一刻,她与赵济世一道,再向爹娘盈盈一礼。
尔后,起身,往喜轿而去。
坐于喜轿上,听着外面的吹吹打打。再听着路人的贺彩声。
万珍珠只是听着。
明明心头欢喜,嫁与良人。可又不舍,舍不得爹娘亲人。
心情复杂,万般滋味。让万珍珠尝着了人生两难。
又或许,还是欢喜多一点点。毕竟,往后余生,她还会接了爹娘到跟前孝顺。
人生路,漫漫长。
在万珍珠的心里,未来总会更好的。
登了喜轿,在公主府外,使节团随行。长长的出嫁队伍,很长很长。
这一条队伍不是往了城门方向,而是绕了路,往宫门而去。
等到宫门了,万珍珠与赵济世一道又进了一回宫廷。
这一次,万忠良夫妻未再相随。
万珍珠见到了洪福帝。只是远远的,她和赵济世向洪福帝参拜了大礼。
帝王开口,赐了赏,又给万珍珠添了嫁妆。
尔后,在小黄门喊了吉时到。
万珍珠与赵济世又被送出了宫廷。来一趟,见一面天子,叩谢一回天恩。
这一回,又是一道赐婚的圣旨。那圣旨,万珍珠一一入耳。
却又一时之间,恍然出神。
等着回神时,她坐于喜轿内,喜轿不是人抬的。
或者说这是一辆出嫁的马车。
马车,在长长的队伍里。万珍珠是盛妆打扮着。
明明很累,可一切还得忍着。因为这一条路很长,从镐京都去往了燕京都,太过漫长。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公主府。
“珍珠走了。”牛二囡坐于椅子上,她一时间愣神在那儿。
“走了。”万忠良回道。
“走吧,我陪陪你。”万忠良瞧着妻子,唤话道。
“好。”牛二囡被唤一声,才像是愣着的木头一样,一下子回过神来。
夫妻二人在花园子慢慢的走着。牛二囡忍不住的说道:“往常珍珠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她一走,我真不习惯。”
“慢慢的,会习惯。”万忠良说道。
“可公主府里没了珍珠,我总觉得缺一点什么。”牛二囡回道。
万忠良回道:“一切会好的。待珍珠怀了孩子,一切都会好的。”
“对,对,我还要给孙儿孙女备了礼物。”牛二囡也说道。
话题转到下一辈的身上,牛二囡的精气神又好起来。
万忠良的目光望向了宫城方向。
对于万忠良而言,为了女儿的出嫁。他舍了太多的心腹。
想培养这些人手不容易。特别是要陪了女儿远嫁的人手。
这等合适的人选更难挑着。一旦挑着出来,万忠良花的功夫很深。
想着出嫁的女儿,万忠良让自己开心一点。毕竟今个可是女儿的好日子。
大赵朝,燕京都,崔府。
崔九姑娘瞧着姐姐在发呆。她忍不住问道:“姐姐,你有心事。”
“对啊,妹妹法眼利害,一眼就瞧出来。”崔八姑娘收起发散的思绪,她笑着回了妹妹的话。
“快,姐姐给说说。”崔九姑娘好奇着。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秋日快过去了。冬天快来了。天凉了,一场雪后,寒梅盛开。我等可以办了赏梅宴。”
崔八姑娘说起赏梅宴,崔九姑娘的心情更好。
“好啊,煮雪吃茶,吟诗做画。再赏一赏冬日傲霜雪的寒梅。”崔九姑娘开开心心。
“姐姐,我听着一桩事情。”崔九姑娘说道:“听说,那新唐县伯出使大晋去了。”
“姐姐,你说这人是不是得罪谁,才被人一脚踢开。”崔九姑娘就差说,这人得罪崔氏一族。
“瞧着,也怪可怜。不过想必也是活该吧。”崔九姑娘有一点幸灾乐祸的小表情。
崔八姑娘心肝颤抖一下。
“妹妹莫要胡说。新唐县伯是陛下的心腹重臣。岂能乱讲,没得招了麻烦事情。”崔八姑娘劝一回妹妹。
“女子名声,贞静为好。妹妹,可不能添了多舌之诫。”崔八姑娘劝一回亲妹妹。
“知道了。”崔九姑娘笑一回,还是摇一摇姐姐的胳膊。
“我就在姐姐跟前多嘴罢了。在旁人跟前,我岂是会犯了多舌之诫。”
崔九姑娘表示她是明白人,她可聪明着。
崔九姑娘会讲这一番的话,不外乎,她就是想瞧一瞧新唐县伯的笑话。
谁让崔九姑娘偶然一回,偷偷听着爹娘的谈话。
崔九姑娘知道亲姐姐被人拒婚一事,让崔九姑娘恨得牙痒痒的。
在她心里,姐姐多好,凭何让人嫌弃。
搁崔九姑娘心里,那新唐县伯太不识趣。不止如此,一个年纪那么大的男子还不成婚。
哼,崔九姑娘的心里没少蛐蛐。她觉得,这人一定有病,还是病得不轻。
“姐姐,不提那新唐县伯,没得扰了我们姐妹的好兴致。”崔九姑娘转移话题。
“我听说,孔四姑娘要办了及笄礼。”崔九姑娘又提一事。
燕京都里,各府上的姑娘们自然有自己的小圈子。
崔氏人丁多,各房上下,不止男丁多,女郎亦多。
只是各房的情况不同,嫡庶枝脉之间,差别也甚大。
崔九姑娘出身于嫡房,她来往的手帕交,那自然是家世一样的不凡。
“孔四姑娘……”崔八姑娘愣神片刻。
“及笄之礼,人生大事,不可轻乎。”崔八姑娘笑道:“说来,年底之时,妹妹的及笄礼也至。娘说了,妹妹这儿,也一定要喧赫一回呢。”
“听姐姐这般一说,我就知道了,娘一定是心疼我的。”崔九姑娘笑得很开心。
第65章
大晋朝,镐京都,皇宫,宫廷内苑。
淑阳公主跟身边的陪嫁李嬷嬷问道:“本宫没记错,新唐县伯今个当离开镐京都,起程回燕京都了吧?”
“殿下,您没记错。”李嬷嬷忙说道。
“今个可是一个好日子。”淑阳公主又道。
“奴婢愚笨。”李嬷嬷忙陪笑道:“还请殿下提示一二,今个是哪一个好日子?”
李嬷嬷思来想去,真没思量出来,今天有什么喜事吗?
“今个是新唐县伯成婚的大喜日子。”淑阳公主提醒一回。
“对,对,奴婢居然忘记了这一件要紧的事情。奴婢糊涂。”李嬷嬷忙认错。
“本宫在宫廷内苑,这一辈子想出宫门难着。瞧不见新唐县伯与浑江公主成婚的大喜事。莫说嬷嬷忘了,便是本宫也差一点忘了。”
淑阳公主的语气淡然。
“殿下,您可是记挂着新唐县伯回了燕京都,把您的家书呈于陛下。”李嬷嬷思来想去,倒是琢磨着这一桩事情。
“本宫自然念着皇兄。”淑阳公主笑道:“可在意嘛,也不止这一桩。”
淑阳公主挥挥手,让殿内侍候的宫人退下。此时,独留下李嬷嬷一人。
殿内,除二人外,再无旁人。
淑阳公主说道:“嬷嬷,浑江公主是万内相的亲生女儿。万内相岂能不心疼这一个唯一的子嗣。偏生浑江公主远嫁,还是嫁去了燕京都。”
淑阳公主先摆事实,尔后,又讲道理,她道:“燕京都在东边,离镐京都太远。燕京都的主人是本宫的皇兄。皇兄在上,一言而决了新唐县伯的前程。嬷嬷说说,如此,本宫背后的人脉是不是多添了万内相一人。”
以亲情入手,在淑阳公主的眼中,浑江公主嫁去燕京都。
在宫廷内苑,这就是给她添了人脉,让她拿捏了万内相的软肋嘛。
“殿下聪慧,奴婢愚笨,一时可没想着这一桩要紧处。”李嬷嬷这会儿忙回道。
“在宫廷内苑,若得万内相的帮衬。殿下,您的将来,一片坦途。”李嬷嬷这会儿挺开心。
“是啊,如嬷嬷吉言,本宫的将来一片坦途。”淑阳公主很高兴。
在宫廷内苑,不得宠也罢了。反正凭着和亲公主的身份。淑阳公主应该享受的待遇,没谁苛刻。
可淑阳公主不甘心,淑阳公主还想更进一步。
生于宫廷,长于皇家,淑阳公主太懂一个道理。那便是不得宠的人,可能连呼吸都是错的。
既然想争,既然要争,淑阳公主当然更想做了大赢家。
只要有一点筹码,淑阳公主也想拿捏了。
淑阳公主跟前侍候的人,除了李嬷嬷外,旁的也多是她陪嫁。
不是陪嫁的话,那一定不得淑阳公主的信任,更是难在淑阳公主跟前露脸。
凭此,淑阳公主这些年里,也是过得惬意。
只宫廷内苑,人心复杂。或者说一旦离开舒适区,人的心意会变得。
忠诚几何,背叛几何?不过是看利益的多寡。
不背叛,更可能是利益不够大。
大晋,还在顺天府的地界。
这一日,长长的队伍并没有走太快,在一处驿站停了下来。
万珍珠和赵济世的婚礼,在镐京都里有一场热闹。
如今,还待至燕京都后,八方迎客,赫赫扬扬,又是一场盛大的婚宴。
此时,赵济世早差心腹往燕京都提前赶回。
至于燕京都那一边,婚礼会如何?
赵济民是一点不担忧。他的兄弟多,他相信自己的义弟们。
关乎这做大哥的终身大事,弟弟们会替他盯紧。
可没人会在这等事情上打了马虎眼儿。
“万妹妹
……“赵济世在暂居的房内,瞧见了执了扇的万珍珠。
“赵大哥……”万珍珠眉眼弯一弯。这是扬了一抹笑意。
“我们成婚了,赵大哥可唤我一声珍珠,又或者一声妹妹。”万珍珠笑道。
“珍珠妹妹。”赵济世从容唤了人。把万珍珠给的称呼合二为一。
万珍珠一听,也是笑了,她笑道:“济世哥哥。”
二人是不是唤得肉麻一点。万珍珠不在意。
其时这般唤人,还是头一回。万珍珠还觉得有一点新鲜感觉。
赵济世挺受用,被人唤一声“济世哥哥”这是平生的头一回。
“今天暂时留宿于此。后面的日子,还要让珍珠妹妹受累了。”赵济世讲道。
“我坐于马车内,济世哥哥乘马行千里。济世哥哥才受累了。”万珍珠笑道。
二人各关心一番,尔后,赵济世告辞离开。
二人不久谈,也是避免一二。谁让二人的婚礼才进行在半途中呢。
大晋朝,镐京都,皇宫。
次日,万忠良回来当差。一进职房,干儿子来给万忠良禀了新消息。
听着干儿子禀明的事情,万忠良沉默片刻。
“李贵妃倒是好胃口,还想吞了咱不成。让咱做刀子,咱这一把刀子可锋利着。”万忠良冷漠的提了这一番话。
今个离府前,万忠良与妻子一起用饭。朝食,那是用得寡淡些。
万忠良瞧得出来,妻子牛二囡用饭时,那都用得不怎么香甜。
万忠良也一样。回了公主府,少了其真正的主人之一。
那家里缺一人,感觉总归不好受。
奈何人生大事,万忠良总不能留了闺女一辈子,还让闺女不成婚?
那当然不成。万忠良还想着小一辈的降生。
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差人继续盯紧,咱还想看一看,李贵妃又有几分高招。”万忠良吩咐一句。
“唯。”干儿子忙应话。
在万忠良心里,他不怕甚的李贵妃。想那李贵妃要拿了亲闺女当把柄,还想拿捏他万忠良。
凭甚?
真是脑子糊涂。
当初万忠良为何要在洪福帝跟前卖惨。除了想让天子看着他的忠心外。
更是为着如今的情况做准备。不外乎,那就是让一些人知道。
他万忠良的女儿“恋爱脑”,一心想嫁了如意的心上人。
这不,远嫁亦无所谓。如此情况下,万忠良在洪福帝跟前挣一波的补偿。
同时,也是在敲打一些想伸的手,亲闺女是血脉骨肉不假。
可想拿捏他这一位万内相,那不成的。
比天子一比,万内相的心里,亲闺女也要让一射之地。
万内相的做派光明正大,压根儿没想瞒人。
如此,这会儿的万内相又吩咐一回干儿子。
他道:“咱的亲闺女,咱是在乎的。可这一个孩子脾气太倔强,这一回的婚事,也让咱伤心,伤透心。”
“依咱看,还是陛下心疼咱这一个家奴。咱这一辈子的指望,全在陛下跟前当好差。旁的,强求不来。”
万忠良这话说的,那就是说给干儿子听。
“你让人点一点,莫让李贵妃真犯蠢。真闹出事情来,咱也头疼。”
有万忠良的吩咐,干儿子又应一回话。
宫廷内苑,做为天子跟前的心腹。被人尊为内相。
万忠良在宫廷内苑的势力很大。
哪怕淑阳公主的跟前全是陪嫁,全从燕京都带来。
那又如何?在权势在前,在诱惑面前,还是有人背叛了淑阳公主。
又或者说筹码够了,利益够了,也谈不上背叛,不过是寻了一个更好的前程。
宫廷内苑。
李嬷嬷这一位淑阳公主的陪嫁,近日,又听着一些风声。
李嬷嬷一心效忠公主,一心一意替公主着想。
于是琢磨一回后,李嬷嬷把听来的风声讲给淑阳公主听一听。
“内相大人一心忠于大晋天子,待亲女儿倒是伤透了心?”淑阳公主本来不怎么相信。
可是转念一想后,淑阳公主又相信几分。
“父女情薄……”淑阳公主呢喃一回。这时候的淑阳公主想到自己。
当初听着燕京都的大变故,知道自己的亲皇兄登基称帝时。
淑阳公主只有高兴。
至于父皇退位做了太上皇,淑阳公主背地里还是乐了好长一段日子。
在淑阳公主的心里,父皇是生父,可是亲不过嫡亲的兄长李明弘。
谁让父皇偏心,那偏心眼儿的让淑阳公主一样是伤透了心。
做了和亲公主,远离燕京都,这一辈子都没可能回去。
如此,淑阳公主早搁下跟父皇的父女之情。
在心底,淑阳公主更在意了亲兄长李明弘。
“……”李嬷嬷听见公主殿下的呢喃四字,她愣在当场。
李嬷嬷讷讷不敢多言。公主心结在哪?
李嬷嬷多年侍候淑阳公主,她哪能不知道。
李嬷嬷就是太知道了。
于此,李嬷嬷才不敢多嘴。李嬷嬷这会儿恨不能自己是哑巴聋子。
能不多说一字,李嬷嬷一定闭口不言。
此时的淑阳公主也没指望谁多嘴多舌。淑阳公主又冷淡的笑了笑,笑意不入眼底。
淑阳公主说道:“本宫跟浑江公主倒是有一番相似之处,又有一番不似之处。”
“本宫与父皇情薄,父皇千万心疼的人儿里,偏生就缺了本宫一人。本宫不得父皇疼爱啊。”
淑阳公主念着此事,心伤不已。
“那浑江公主也是傻子,心心念念什么心上人,愿意远嫁他国异乡,她也不怕,这一朝的感情错付了。”淑阳公主是羡慕嫉妒恨。
毕竟浑江公主是能嫁得心上人,还能如自己心意。
哪像她,连新娘的嫁衣都是穿不得。
和亲的公主,倒底不是中宫皇后,只不过是天子的嫔妃罢了。
李嬷嬷听着公主殿下的话,她就听着,当了倾听的观众。
“罢了,如今有这样的风声。本宫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着急了。”淑阳公主也想开了。
事情急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淑阳公主准备缓一缓。她觉得万内相心疼亲生的女儿。
那么,待万内相过了这一茬后,总会念了亲情。
到时候嘛,淑阳公主觉得未必没有可趁之机。
大赵朝的疆域踏足时。对于赵济世而言,这路途已至半。
赵济世是欢喜的,因着离了燕京都越来越近。
至于坐马车的万珍珠,她觉得做新娘子不容易。
千里迢迢,这千山万水的走一遭。让万珍珠真累着。
坐久了马车,遭罪。
如今的马车太颠簸了。毕竟路太远,路途不平,那就没法子。只能忍一忍,再忍一忍。
大赵朝,燕京都,崔府。
崔九姑娘跟姐姐说道:“姐姐,可听着燕京都的消息,已传得沸沸扬扬。”
一知道有热闹,关乎小儿女的闺阁趣事,崔九姑娘也不在意了。
崔九姑娘更在意了,燕京都的一些谣言。
“妹妹有话,说来听听,我当一回观众,可评判一回呢。”崔八姑娘笑道。
崔九姑娘说道:“好叫姐姐知道,新唐县伯尚公主了。”
“这事情够热闹着。”崔九姑娘说道。
“原来此事。”崔八姑娘也听着消息,她当然也知道的。
“便是尚公主,也不过大晋公主。跟尚了大赵公主不一样的,妹妹,这事情于新唐县伯而言,不会惹了什么麻烦。”崔八姑娘淡然的说道。
语气淡然,可在心湖上,崔八姑娘还是泛起来了波澜。
崔八姑娘有一点想不通,新唐县伯为何,那就宁可娶一位大晋公主,也不愿意与崔氏联姻。
公主高贵,那是大赵公主。他国公主,在大赵又不能带来更多的益处。
崔八姑娘真的想不通。
“姐姐既然知道,妹妹瞧着热闹在哪一处,姐姐也一定知道的,对吧。”崔九姑娘摇一摇姐姐的胳膊,那是娇嗔的讲道。
“你啊,就喜欢瞧热闹。”崔八姑娘笑道。
在跟妹妹说话时,崔八姑娘顺了妹妹的心意,也是说一回趣话。
可等着妹妹离开后,崔八姑娘是发愣了许多。
在窗前小榻边,崔八姑娘一直出神的坐着。
她就像是在发呆。一直过了许久,一直到母亲院里来人,寻她去正院坐一坐。
那会儿的崔八姑娘才是收揽心神,她去了一趟母亲贺夫人的屋子 。
母女二人一见面,崔八姑娘给母亲问安。
“我们娘儿俩说说话,来,到娘前坐坐。”贺夫人笑道。
此时的贺夫人挥挥手,打发走侍候的丫鬟婆子。
屋内,剩下母女二人。贺夫人瞧着亲生的女儿,瞧了孩子的眉眼。
在贺夫人的眼中,女儿哪一处都美好。
依着贺夫人瞧来,女儿心善人美,家世品貌样样拔尖。
这般好的女儿在婚事上,却让人挑剔了。
贺夫人哪能心平气和,特别是知道新唐县伯挑的那一位未来嫡妻人选后。
贺夫人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我儿,你可知那新唐县伯成婚了,那新娘子也是远嫁而来。再过一些日子,这一对新婚夫妻当回了燕京都。”贺夫人问了此事。
“略有耳闻。”崔八姑娘当然不会欺骗了母亲,实话实说。
“这事情闹得,让我儿心里难受了吧。”贺夫人说道:“娘知道那一位未来的伯夫人是谁时,娘也觉得难堪。”
“娘,这难堪二字,从何说起?”崔八姑娘笑道:“未来的新唐县伯夫人,那也是大晋公主。堂堂公主,系出贵人,只有让人尊敬的份儿。”
“公主,哼。”贺夫人冷哼一声。
“若那浑江公主出身于大晋皇室,不,哪怕是宗室女。我也敬她三分。”贺夫人的语气冷了三分。
“可那浑江公主的真正底细,我儿,你可能不知,为娘却是清楚。”贺夫人讲道:“那浑江公主既不是大晋皇室的公主,更不是大晋册封的宗室公主。而是一个太监的女儿。”
“……”崔八姑娘愣在当场。
“娘,这是不是哪儿有问题。”崔八姑娘讲道:“太监不能成婚,又哪来的子嗣。”
哪怕是崔八姑娘这等没出嫁的女郎,那也知道身有缺陷。这一辈子是生不出来孩子的。
“浑江公主原姓万,那万氏女的生父是大晋天子跟前的太监,一个天家的奴才秧子。”
贺夫人的语气里有轻蔑。那轻蔑来自于骨子里。
“至于那万太监能有亲生的女儿,不过是成家生女后,才入宫当的太监。”贺夫人解释一回话道。
“原来如此。”崔八姑娘感慨一回。
“一个太监,能让天子动容,册封其亲生的女儿为公主。想那万太监当真了不得。”崔八姑娘还是赞一回。
“再是了不得,也不过一个无根之人。”贺夫人却是不已为然。
“我儿,那万氏女嫁给新唐县伯。她的身份早早晚晚保不住。到时候,新唐县伯夫妻二人被人议论。我儿,唉。”贺夫人不开心的事情。
那就在于,她怕崔家被人也在背后蛐蛐几回。
贺夫人是心疼亲闺女的。如此,她更想替亲闺女挑了合适的姻缘。
“娘又替你添了几门好姻缘的人选。您可仔细瞧瞧。”贺夫人转移话题。
关于浑江公主的出身,不过浅谈则止。贺夫人更在意她的亲生女儿,那将来要嫁如何的出众郎君。
崔八姑娘被母亲念叨一番。此时,哪怕不想,还是要顾念了母亲的心情。
只在正院里,崔八姑娘心里忐忑一番。最后,总是指了一回。也让母亲满意一回。
至于联姻一事?崔八姑娘同意的,其时,她一直都同意。
崔八姑娘善解人意,从来不想让母亲为难。
嫁不得心上人,那么,嫁给母亲安排的好人选。让母亲开心,这便是崔八姑娘的心思。
只从正院离开,回了自己住的小院后。
崔八姑娘又是走神一遭,她在自己住的屋子里发呆。
崔八姑娘是想不通,新唐县伯如何就想迎娶浑江公主。
思来想去,最后,崔八姑娘只想着一个答案。
“或者,这是两情相悦吧。”崔八姑娘想到。
“世间美好,真能长久吗?”崔八姑娘又想到自己母亲的话。
对于浑江公主是如何样的人物,崔八姑娘心生好奇。
对于新唐县伯的婚事,崔八姑娘在意。
可对于新唐县伯本人,崔八姑娘告诉自己,她当放下。
不是嘴里说说,而是真心放下。
世间人物,虽有美好,可不能占据。毕竟,不是事事都如意,切切都完满。
月有阴晴圆缺,太完美的,可能会留了更大的遗憾。
崔八姑娘就想在自己成婚前,那是瞧一瞧鼎鼎大名的浑江公主。
崔八姑娘就想知道了,她是输在哪一处。那浑江公主好不好?
崔八姑娘觉得一定很好。
若是浑江公主不好,新唐县伯还宁可娶了浑江公主,而不是迎娶她这一位崔氏女的话。
那么,那是新唐县伯眼瞎。
还是崔八姑娘一心瞧中了一个眼瞎之人,崔八姑娘自己岂不是显得更眼瞎?
问了真心话,崔八姑娘宁可浑江公主是一位优秀的淑媛。
如此,她就是输了,也输的心服口服。
大赵朝,燕京都。
在秋末,就在寒凉之气来了前,晚秋时节。浑江公主的长长出嫁队伍踏足了燕京都。
坐于马车内,万珍珠隔着车窗帘子,她能隐约的瞧一回外面如何。
又是陌生地,又遇陌生人。明明成婚,却又是选择了未来的人生路。
离着镐京都越远,知道跟爹娘再想见面,又要许多年后。
万珍珠心情复杂。
可她还是收拾了一番心情,踏入了燕京都的地界。
她和新唐县伯的婚事,那有使节呈于大赵天子。
这是大晋与大赵之间的两朝之事。
万珍珠这一位和亲“公主”,那水份太假了。
可水份再假,万珍珠总归是大晋天子册封的公主。
何况大晋天子的后宫里,还有大赵天子的亲妹妹李贵妃。
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那攀附于方方面面。
更不肖说,大晋大赵是盟友,至少是表面上的盟友。
两朝都有和亲公主出嫁,那自然也是一番说道,好说又好听。
万珍珠的马车被迎进了新唐县伯府。
万珍珠被喜娘搀扶进了马车。她要在此,又是小住一日。
明日会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又一场婚礼。万珍珠心情复杂。这一回,踏入此,她真的不能回头。
前路会如何,万珍珠只能交给命运。
是好,她就是开心的踏上去。是歹?也得自己走一走。
“殿下,伯府差人送了吃食来。”陪嫁嬷嬷进屋禀话道。
这会儿,万珍珠跟前的陪嫁丫鬟在替她卸妆。
此时的万珍珠就想轻省点。毕竟明个儿又是一日需要很认真,很认真的大喜日子。
第66章
“一拜天地。”
“拜。”
“二拜高堂。”
“拜。”
“夫妻对拜。”
“拜。”
次日,大婚举行。万珍珠就像是木偶一般的随着喜娘的搀扶,尔后,听着唱词声,按着成婚的流程进行着。
大堂之内,非常热闹。宾客众多,赵济世的诸结义兄弟们与家眷一一帮衬着。
让这一场婚宴进行的非常顺利。至于高堂之上,因着赵济世的爹娘早逝。
于是能摆上的,只能是二老的牌位。
等着夫妻对拜一结束。在众多宾客的观礼中。
“却扇。”
“礼
成。“这会儿又听得吉祥的祝词被人唱起来。
尔此时,万珍珠也是拿下遮了半张脸的扇子。
美人芙蓉面,似花开灿烂。在宾客中,自然有人夸赞了话。
落于赵济世的眼中,盈盈一笑,又低头的珍珠妹妹很美。
那一等美落于心湖上,泛起了点点的波澜。
万珍珠低了头颅,有一点点的害羞。尔后,又是仰起头。
明明是喜庆的日子,她当然是扬起了最好看的笑容。
“天作之合,天仙之配。”
“鸳鸯同喜,同心同德。”
“……”
宾客也罢,喜娘也罢,在场诸人谈笑之间,人人都说着溢美之词。
唯万珍珠扬起一抹笑容,盈盈笑着,不发一言。
笑,也是一种态度。
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夫妻对拜,礼成却扇。
尔后,喜娘搀扶了万珍珠,新郎官也是相送之下,夫妻二人往喜房而去。
待到喜房,自然有相伴的女眷来做陪客。
赵济世没有高堂与姐妹,那么,与万珍珠想做陪的便是各位在燕京都的弟妹。
这些弟妹,全是赵济世结义弟弟们的妻子。
“有劳诸位弟妹了。”赵济世对在场诸人行一礼,客气说一句,尔后,又对万珍珠笑语晏晏。
“珍珠妹妹,我去前面陪了诸位来宾。这儿,你也用些吃食垫一垫。”
赵济世笑着留下一番话,尔后,直往前堂而去。
万珍珠轻轻颔首,表示同意了。
待赵济世离开后,万珍珠这会儿见着面前的十二位女眷。
屋里女眷一多,万珍珠瞧着眼前的诸位女眷。
她们的容貌不算太出众,却是人人喜气洋洋。
“大嫂真俊。”
“对,对,大哥迎娶大嫂,真是天仙配。”
“……”诸女眷口中,万珍珠是被夸赞的一人。
“大嫂忙碌一日,肯定累着。”一位年岁最长的女眷说道:“我等备了吃食,嫂嫂先用些吧。”
“对,对,二嫂说的在理。可不能饿着大嫂,不然,大哥要心疼嫂嫂了。”
“……”
万珍珠听着诸人的话,轻轻颔首,笑道:“劳烦诸位弟妹了。”
在场诸人瞧着是好意,万珍珠当然不会拒绝了。
这会儿众人迎了万珍珠走几步,来到厅内。
厅内与寝屋陪着屏风。
在外面,桌上摆着各色的茶果点心。马义的媳妇,便是提议用吃食的沈氏,这会儿请万珍珠落坐。
同时,沈氏还是跟万珍珠介绍一回在场诸人。
万珍珠大略记一记,也是认了一回脸熟。
说是吃食,就是简单一点的面食。北方食面,这会儿填一填肚子。
简单用一小碗,肚里有吃食,万珍珠觉得整个人的胃都是暖暖的。
女眷们陪着万珍珠说一说趣事,说来说去,最多的还是夸赞了赵济世的好。
凭这些人的口中之言,落万珍珠耳里,真是听着赵济世的丰功伟业,那是处处都好,好的不得了。
对此,万珍珠受用了。
毕竟这一个世道就是如此,夫妻一体。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人夸了赵济世这一位新唐县伯,又何尝不是在夸耀了万珍珠这一位县伯夫人。
“早些年,大哥一直不成婚。谁不议论了,到如今,嫂嫂一过门,大家伙就知道原来大哥的姻缘在此。”
“对,对,嫂嫂太好,大哥一直不成婚,可不是等了嫂嫂的出现。”
“……”
万珍珠捂嘴笑一回。她得说,好话入耳,真是太中听了。
也难怪,人人都爱听好话。主要是听一听,乐一乐,肯定能多活了十来岁。
前院厅堂,各处来宾。赵济世做为东道主,他当然要敬酒一番,感激来宾的美意。
只是今个日子不同,可是赵济世成婚的大喜之日。
酒得饮,不然,那就是脱离了大家伙的美意。
可饮酒归饮酒,却不能过量了。于是诸位结义兄弟就出场,一一替赵济世这一位大哥挡一回酒。
酒至半场,赵济世是识趣的,随大流的装醉一回。
尔后,马义很知趣,差遣了小兄弟卢泰山搀扶大哥回后宅的喜房去。
至于马义,他还留着继续主持大局,还替大哥赵济世撑了场面。
毕竟在场的来宾里,可不是谁都是酒量小。有人爱喝,马义等人自然要奉陪。
总要让来宾喝一个尽兴,让大家伙做客,也是开开心心一回。
回了后宅,一过二门。
赵济世本来踉跄的脚步停了,他酒意没了。
“我无事。”赵济世摆脱了被小兄弟卢泰山搀扶的姿态。
“大哥,您这……”卢泰山瞧一场大变活人的戏码。
“我就装醉的。这可是老二的主意。”赵济世笑道。
“哦,原来是二哥的主意。也对,太对。”卢泰山连连点头。
“今个是大哥的大喜之日,我刚还愁,大哥醉了,我如何向嫂嫂交待?”卢泰山一本正紧的讲道。
“如今大哥没醉,真是太好了。”卢泰山是真开心。
赵济世没醉,那当然是大大方方的往喜房去。
进喜房,赵济世瞧着在场的一众女眷。他又行一礼,谢过诸位弟妹。
在场的诸位女眷避让一回。众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态度。
沈氏领头,她讲道:“我等不耽搁大哥大嫂的好日子。我们先告退。”
沈氏是识趣的,这会儿领诸女眷一道告辞离开。
这会儿的万珍珠与赵济世一道,又是感激一回。
等诸女眷离开后,喜娘留着。这会儿的新婚之夜,还没礼成。
还有新婚之礼,由着喜娘来唱了祝词,来贺了新婚。
“同心同德,共饮祝酒。”喜娘亲自给二位新人送上的喜酒。
屋内,龙凤烛在燃着,各色的喜字都贴着。
那一派的喜气,可谓是惹了人眼,动了人心。
“交盏而饮,一心一意。”
“鸳鸯盟首,百年同心。”
“……”
喝过交杯酒,万珍珠的脸上染了一点点的酒意,红晕染开。
灯下望美人,越看越迷人。赵济世瞧着耳根子微红的珍珠妹妹,他笑得开心。
倒是喜娘这会儿也开开心心的继续唱祝词。
“又请新人坐,又请福禄来。”
“洒帐同欢喜,儿女富贵多。”
“……”
这会儿的洒帐礼在继续,万珍珠瞧着那些各色的干果子。
求着好兆头,求了好喻意。
喜娘在继续唱着祝词,万珍珠听着,她也心头期待,盼喜娘唱的祝词成真。
只赵济世握了万珍珠的手,握的紧紧的。
万珍珠感受着二人的十指交缠。她的脸更红了,似乎也更烫了。
这等时候的喜娘特别识趣。等着喜房的礼成。
喜娘领了丫鬟婆子一一告退离开。
隔壁的耳房内,早有人备了热水。这会儿的新婚夫妻可以沐浴一番,洗一回鸳鸯浴。
对此,赵济世没拒绝。
耳房内,有花香,有热水。一片袅袅雾气来。
水温适宜,最是解乏。
赵济世笑道:“珍珠妹妹,我替你宽衣……”
说是沐浴一回,对于二人而言,却也花了许多的时间。
最解心湖一点意,不过是二人同心。
这一场鸳鸯浴罢,二人回了喜房内。此时此刻,二人换了一身衣裳。
简单的里衣,不过就寝之时的衣着。至于那一身的新郎新娘的衣冠。
在洗了鸳鸯浴时,那全留在了耳房内。
灯亮着,床帐子放下。在灯光的映衬下,二人的影子交缠在了一起。
春宵一刻值千金,又是一场人间乐事。
次日。
万珍珠睡过了头,待她醒来时,枕畔有人。
“……”万珍珠一下子惊醒过来。
头一回枕畔有人,万珍珠醒来后,她恍然明白。
她成婚了,她有夫君了。所以,枕畔之人是谁?不言而喻。
“珍珠妹妹醒了。”赵济世问道。
万珍珠侧身,她瞧见了自家的夫君,她笑道:“济世哥哥,我是不是醒迟了?”
这会儿万珍珠已经瞧见,那貌似是天光大亮?
“府内就你我夫妻二人做主,醒得迟不迟?还不是随你我二人之意。”赵济世不介意这醒得迟,还是醒得早。
赵济世成婚,他可有假期的。或者说趁着成婚之时,赵济世从燕京都的名利场上,还是慢慢的退几步。
赵济世可想瞧一瞧,从龙之功后,又有多少人想力争上游。
坐于龙椅上的天子又是何意?
做为天子心腹,做为新贵。赵济世太清楚自己的底蕴不足。
那么,在此等时候当然要合乎了天子心意。
至少不能跟天子对着干。一旦跟天子对着干,新贵?
更可能成了死人。
赵济世就想享受一下富贵与亲情。旁的,也不过是当一个识趣人。
莫挡旁人道,若是可以,还是多结交一些朋友。
怨不得赵济世多想。他迎娶了珍珠妹妹,一是心意若此。
二嘛,也是瞧出来了,天子真不想新贵们跟世家世族掺合的太深。
赵济世瞧得分明,坐于龙椅上的天子喜爱用孤臣。
孤者,忠也。
自然是忠于天子。
可赵济世既想做天子心腹,又不想当孤臣,更不想攀附于世家世族,做世家世族的走狗。
那怎么办?
赵济世当然要走出来一条新路。这不,赵济世在姻缘之上,婚事的事情上可不会从了世家世族。
赵济世娶了珍珠妹妹,那跟大赵朝内的世家世族的干系,一点也没有。
同时,不掺合了世家世族。那不代表了赵济世就要做孤臣。
不做孤臣,那就结盟友。
赵济世的底子在哪,在藩镇,在结义兄弟们一道起家的军中。
兵强马壮者,豪杰也。
这是赵济世的看法,谁让他出身于北镇边地。
那里不看诗书文彩,那里就看谁的拳头大。
谁的拳头大,谁在北镇边地就是说话中听,让人信服。
赵济世能在一众结义兄弟里做了老大,不是他的年岁最大。
而是赵济世的拳头最大。
当年游侠儿,靠的就是武力。没武力的游侠儿,那想卖命,都是不成。
新唐县伯府。
夫妻二人醒来,赵济世瞧着梳妆一番的妻子。
他笑了。瞧着梳妆镜前的妻子。
“我替珍珠妹妹画眉。”赵济世说道。
“……”万珍珠坐于梳妆镜前,她瞧着镜中自己的容貌。
“好啊。”万珍珠不拒绝。
本是闺中趣事,又何必拒绝。这会儿的赵济世拿起了眉笔。
赵济世的武力好,掌控力更好。
何况,赵济世早听说了与妻画眉一说。于是他偷偷的练过。
这会儿赵济世是有模有样的替妻子画了眉。
“济世哥哥画得好。”万珍珠夸一回。
“那当然,我偷偷的练过。可不是想惊艳了一回珍珠妹妹嘛。”赵济世不是得意,而是给妻子解释一回。
这画眉的本事,可是他故意练过的,就为了讨了妻子的欢心。
“济世哥哥……”万珍珠做了感动的态度。
真感动,毕竟新婚夫妻,这等小事,那也得对方乐意不乐意。
若是乐意,也是趣事。
二人从闺中离开,一道往厅堂去。一路上,万珍珠讲道:“新婚第一日,本应我做了新妇饭食。如此,瞧着时辰迟了。”
“府上不缺了厨子,珍珠妹妹嫁与我,享福就是。”赵济世笑道:“想当初,妹妹是岳丈大人,岳母大人的掌心明珠。”
“嫁到伯府,珍珠妹妹就是我的明月宝珠。”赵济世执着万珍珠的手,二人一道进了厅堂内。
早有吩咐,厨子们自然按着伯爷的话行事。
于是朝食,哪怕晚了一些。
二人的朝食依然是很美味,很丰盛。
“太奢侈了。”万珍珠瞧着满桌佳肴,她感慨一回。
“我怕妹妹用不习惯大赵的风味,于是差人多备了些。让妹妹挑一挑,挑着合心意的尝一尝。”赵济世是心细的。
“再说奢侈,嗯……”赵济世沉吟片刻后,笑道:“伯府往后,全由妹妹做主便是。”
“妹妹是伯府的主母,用度如何,妹妹安排。我最相信珍珠妹妹,你办事,我放心。”
赵济世的态度明白。
在用餐后,也不含糊。赵济世让府内的各处管事与嬷嬷们一道来给主母拜礼。
管家权,这等时候自然由着赵济世全权的交给了新婚的妻子。
对此,万珍珠不拒绝。
一府主母,若不掌了管家权。那这主母的威严何在?
何况,万珍珠也想摸一摸底子,如此才好安排了往后的夫妻用度。
太奢侈了不成,当然,过于节俭,那也不必。
主要是万珍珠也清楚着,新唐县伯府是新贵的圈子。
真是太节俭,也容易让人蛐蛐了。
夫妻同玩三日,在府里,万珍珠由着夫君相伴。
二人吃吃喝喝,玩乐戏耍,好不快活。
可这般的快活日子总是短暂的。毕竟赵济世要当差。
这一日,夕食罢。
夫妻二人一道逛园子。侍候的仆从远远的坠着。
这会儿夫妻二人走在一处,赵济世说道:“明个,我要去衙门上差了。”
“珍珠妹妹在府里若嫌弃无趣,也不妨办一些聚会,开解一二,同时,亦是结交三五好友。”
赵济世笑道:“我信珍珠妹妹,一切由你心意办事即可。若不喜聚会,不办也成。”
“济世哥哥放心,我心头有数。我先跟弟妹们多聚一聚。这燕京都如何,想着在燕京都住了许久的弟妹们更清楚。”万珍珠说一说自己的打算。
“我听一听弟妹们的态度如何,到时候,可能也要办几场聚会的。”万珍珠是堂堂的新唐县伯夫人。
这嫁入伯府,没得闭门谢客的道理。
“其时这燕京都,我可能也住不久。”赵济世又提一话。
“济世哥哥要出远差,还是旁的什么原由?”万珍珠关切的问一回。
刚是新婚宴尔,这夫妻莫不是要分离?万珍珠一点不想。
新婚夫妻不相处,那感情如何培养?再是心悦谁,长久不见,万一感情淡了,又怎么办。
万珍珠在燕京都里,她最信任的还是枕边人。因为他们是夫妻。
他们的利益一致,他们是共同体。
“燕京都的能人太多,我啊,还是寻着自己能办好的差事是想办一点实事。也让陛下知道我的忠心。”
赵济世说一说自己的打算。
万珍珠听罢,也听懂了。
燕京都的水深,赵济世这一位新贵觉得避一避风头为好。
或者说莫让人拿来当出头的椽子。
对此,万珍珠当然是赞同的。
“夫妻一体,济世哥哥在哪,我便是去哪。这燕京都的富贵,享受也好,不享受也罢。其时,有济世哥哥的地方,才是我们的家。”
万珍珠的态度摆出来。
若是夫君去外地当差,如果可能的话,她要随行。
当留守的嫡妻,这等贤惠的妻子?万珍珠是万万不干的。
毕竟一般的贤妻留守了,还说孝顺高堂。
可新唐伯府内,也没让小辈孝顺的高堂在。
如此情况下,万珍珠当然是夫唱妇随。夫妻一体,同样行事。
次日。
赵济世去上差,同时,还得了天子的召见。
皇宫,泰一宫。
天子李明弘瞧着成婚后的心腹臣子,他笑道:“朕瞧着爱卿的气色不错。”
“臣逢喜事,自然气色不错。陛下,臣这喜事,也是谢您成全。”赵济世赶紧又见礼道。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爱卿这喜事,朕当然要成全。到底是一对鸳鸯盟好,朕岂能打散了。”
李明弘对于赵济世求娶大晋朝的浑江公主一事。
他这一位大赵天子是默许的。
谁让赵济世也识趣,当初是拒绝了崔氏递上来的橄榄枝。
对于李明弘而言,崔氏的手,那伸得太长了一些。
新贵,那是帝王提拔起来的。李明弘已经很头疼,那舅舅家和姨丈家,这两家已经在膨胀了。
若是出身寒微
的新贵们,还是不识趣。一旦惹了事,大赵天子李明弘是肯定要罚的。
如今的李明弘就想让新贵们识趣一点。莫要胆大包天。
天子毕竟是天子,李明弘还要脸,他真不想干出什么金盏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的事情来。
那样的话,天子说过的与君同富贵的话语,岂不是成了空话?
“爱卿,乃是信人。”李明弘又夸一回赵济世。
“浑江公主嫁与爱卿,也是一桩佳话。”李明弘对于赵济世很满意。
主要是赵济世是识趣的,暗示一二,懂得退让。
不像是如今的燕京都里,有人飘了。
这让李明弘在头疼。燕京都的风云变幻又起。
在权利场里,很多人是不想退一步的。
大赵朝,燕京都,内城,国公府上。
常世子请了众宾客一道饮酒。常世子的宾客里,那当然是有许多的旧识。
不止世家世族的公子郎君,也有新贵圈子里的世子郎君。
常世子交友广阔。这里面有几分真意?又有几分刻意。
那得常世子自己才知道。
“同饮。”酒至半,常世子尝起酒盏。
“同饮。”在场的公子郎君们自然是同举酒盏。
饮酒做乐,舞姬舞的翩翩似仙子。歌姬的歌声也美。
这一派的富贵场合里,也有人在默默的饮酒。
只是默默的,像是参与,又像是孤立。
常二公子是常世子的弟弟,兄弟二人一母同胞。
同为嫡子,常二公子比起哥哥小一岁。小这一岁,便是在家族里的受重视嘛,那又大大不同。
嫡长子在家族里,在长辈眼中,总归不一样。
特别是常世子很有能耐的情况下,常二公子免不得就是得躲在了兄长的光环之下。
常二公子的身侧,有人喊话,道:“二郎,同饮。”
这人是与常二公子年岁相当的何二公子。
何二公子当初在干大事时,那被常世子压一头,狠狠的压一头。
这不,何二公子就喜欢上了跟常二公子凑一堆去。
第67章
何二公子是何国舅的嫡子,何二公子上面还有一位庶长兄。
这嫡长兄跟庶长兄又不同,何二公子的庶长兄嘛,在他这一位嫡出的弟弟跟前,很多时候还是矮一头。
谁让何二公子的母族很得力。
至如今,何国舅的地位身份又拔高一截。
瞧见此,何二公子发现,他家庶长兄又是抖起来。
“同饮,常二郎。”何二公子笑道。
“同饮,何二郎。”两个二郎凑一堆,这时候的气氛甚好,倒不至于冷了气氛。
宁国公府里,一场聚会进行着。
燕京都,内城,新唐县伯府。
赵济世去衙门上差,他得消假了。伯府内,万珍珠大概的瞧一瞧伯府的帐本。
因着陪嫁的嬷嬷们得力,万珍珠也懒得一一自己去查。
万珍珠揽一个总,挂一个名。
“万嬷嬷,这帐本由你领头查一查。我后面核实一下即可。”万珍珠把查帐的事情交给了陪嫁的万嬷嬷。
“奴婢明白。”万嬷嬷应下此事。
做为万内相给亲闺女挑的陪嫁嬷嬷。万嬷嬷当然有出众的本事。
没三两三的本事,也没可能给浑江公主做了陪嫁嬷嬷。
查帐,小事一桩。万嬷嬷手下,也有得力的丫鬟干了差遣。
可谓是浑江公主的陪嫁里,那是人手齐全,大家伙各有本事。
万珍珠很开心。这会儿府里的帐目有人替她查一查。
万珍珠就想着招待一下客人。自家夫君的十二位义弟,他们的家眷如今也生活在燕京都。
万珍珠不止要认了脸熟,她更得一一的拉拢一二。
经营感情,特别是到了陌生的地方。
哪一个圈子嘛,想凑上去,想融进去,总需要时间。
万珍珠现在花费的就是应该得花费的时间与功夫。
县伯府举办了晚秋的赏菊宴。菊花酥、菊花酿等等。
这只是名目。
懂得都懂,这是做嫂嫂的万珍珠想拉拢了跟弟妹们的感情与关系。
甭管结义兄弟十三人的感情多好。这枕边风的威力,谁也不敢小瞧。
赵济世不敢小瞧,万珍珠一样不敢小瞧。
做为大嫂,哪怕万珍珠是一众弟妹里年岁最小的。
可身份摆这,万珍珠就得当了一个好大嫂。
至少在明面上,万珍珠不能落了新唐县伯府的体面。
于是她先给各府下了贴子。尔后,等着聚会举办。
燕京都,皇宫。
天子李明弘召见了赵济世,给这一位心腹安排了一份差遣。
“朕随你意,由你回了一趟老家,再是风光一场。往后,你便是镇守于北镇。”李明弘问道:“这等差遣,一旦定下。不可更改。”
“爱卿,当真不留恋了燕京都的繁华?”李明弘问道。
“燕京都虽好,臣更想建功立业。北镇在边地,更可能立了功劳。”赵济世说着官面上的话。
这话谁信?
谁傻。
赵济世瞧得出来,燕京都风云起,他觉得自己小胳膊小腿的,还是避一避。
至于禁军等等的燕京都的军中势力。赵济世不是不肖想。
而是不敢肖想。实在是盯着的人太多。
特别是大赵天子李明弘,那更是盯得紧。当成了自己的心肝宝贝。
谁想往禁军里安插人手?太难了。
目前的情况,那禁军全是大赵天子李明弘提拔了寒门的将士。
这些寒门还多半由边疆调来。与中枢之间,可谓是格格不入。
至于朝堂上,何国舅很威风,永宁伯晋为宁国公后,一样威风。
这两座新的国公府,那真是威风赫赫。
赵济世这等缺了跟脚的新贵,只有捧着,只有躲一躲的份儿。
秋末时节。
天凉了,却又不是冬日的萧瑟。
新唐县伯府。
万珍珠瞧着下差归来后的夫君心情不错。夕食罢。
夫妻二人一起赏了景。赏了天微暗,提着灯笼望月光的景致。
坐于廊下,夫妻二人望着天幕。
赵济世说道:“我的差遣已经定夺下来,往后要守于北镇边地。”
“劳珍珠妹妹辛苦了,一来燕京都,繁华未曾享,倒陪我去边地吃一吃苦头。”赵济世说道。
“燕京都繁华,没了济世哥哥在,于我,那与嚼蜡一般无趣。边地,再是旁人口中的荒凉。又如何?”万珍珠一点不在意。
“济世哥哥是新唐县伯,一去边地,若我与济世哥哥过的日子都是苦日子。黎庶百姓是没法子活了。”万珍珠捂嘴笑一回。
“珍珠妹妹这话说的对。我说错话了。我此话一出,倒显得不识民间疾苦。”赵济世也是哈哈大笑一回。
笑罢,他又道:“我们夫妻同心,哪怕在边地,也要过一番的开心日子。”
“对啊。”万珍珠很赞同。
“只是……”万珍珠沉吟片刻后,又道:“我嫁来燕京都的日子太短。这一去,又不知经年何月再归来。”
“我与诸家弟妹之间,怕是难以结交了深厚的友谊,颇为遗憾呢。”万珍珠想跟十二位弟妹们好好相处。
可惜,时间太紧。任务再重,这真没法子。
“我与义弟们感情好。珍珠妹妹与诸位弟妹们相处着,来来往往,天常日久,总见人心之好。”赵济世看得开。
在赵济
世的眼中,他与义弟们的感情好。那么,妇人之间,总归是会走到一处。
毕竟大家伙的利益一致,感情也到位了。
万珍珠听着夫君的话,轻轻颔首。她不反驳什么。
也没必要反驳什么,时间是最好的见证,时间会证明了一切的。
又一日,赵济世去上差。哪怕已经被安排将去北镇。
这离开前,应该安排一二的事情,赵济世这里就得安排妥当。
新唐县伯府。
万珍珠开了赏菊宴。各家弟妹们一一捧场而来。
一众人在花厅里,赏了晚菊,吃些茶果点心,再是饮了佳酿。
在气氛最好时,万珍珠笑道:“夫君的差遣下来,我们夫妻将要离开燕京都。这一去北镇,倒要跟弟妹们说一声道别。”
“往后,一想着不能常常见到诸位,我心里颇是遗憾的。”万珍珠感慨一番。
“大嫂要去北镇驻守,往后来往少了,我等也是遗憾。”沈氏也讲话道。
“是啊,嫂嫂离开,这一去,怕是多年后才能再见。”
“真舍不得嫂嫂。”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中全是一个意思,便是舍不得万珍珠这一位好大嫂。
好话嘛,万珍珠听一听,至于当真不当真?
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等着宴会气氛最好时,沈氏提了一话,她说道:“好叫大嫂知道,我这儿还得了旁人的请托。”
“哦?”万珍珠来了兴致。
“谁人的请托,二弟妹但讲无妨。”万珍珠笑道。
“崔九姑娘。”沈氏给万珍珠详细的说一说崔九姑娘的实情。 。
“只这一回的请托,瞧着不能成了。崔九姑娘是年底的及笄礼。那会儿,大嫂不一定还留在燕京都呢。”沈氏解释一番。
万珍珠一听,原来是崔九姑娘想请了万珍珠参加她的及笄礼。
“及笄礼,太重要。女郎一辈了就一次的盛大之时。”万珍珠感慨一番。
对于万珍珠的及笄礼,那是补办的。如果不是认回亲爹。万珍珠没可能有及笄礼。
哪怕是补办的,那应该收的礼,万珍珠可没少收。
想着过往,万珍珠又忍不住望了西边的方向。
对于镐京都的爹娘,万珍珠是思念的。
离着远了,不知道亲人近况。万珍珠在心里挂念几分。
思量着这些时,万珍珠又觉得去北镇没什么不好。
北镇离着浑江郡太近了。
万珍珠对于浑江郡的一切也是关注着。
“二弟妹,要不,我提前备了崔九姑娘的及笄礼。到时候请二弟妹替我转送一回吧。”万珍珠笑道。
崔氏一族,世家名门。万珍珠没想着跟对方闹崩掉。
对方有善意,甭管为什么。万珍珠当然是善意相待。
大家伙都是体面人,在应该体面的时候,万珍珠一定也会体体面面。
“我听嫂嫂的安排。”沈氏忙应话道。
万珍珠这儿倒是把崔九姑娘及笄一事搁下了。
崔府。
崔九姑娘这一边,她起意认识一下新唐县伯夫人。
那当然是想替姐姐过一回眼。
崔九姑娘对于新唐县伯夫人很好奇。她就想认识一下对方。
待沈氏给崔九姑娘递了消息后。崔九姑娘还是惊讶一回。
这事情崔九姑娘没瞒人,她跟姐姐讲一回。
崔府内。
崔八姑娘听着妹妹的讲述,问道:“这般说来,妹妹还跟人提了话,想去县伯府做客?”
“对呀。”崔九姑娘大大方方的承认。
“有些谣言,我等不在意,自然就不用怕谁蛐蛐。”崔九姑娘是迎难而上的态度。
崔八姑娘懂得妹妹的意思。她轻轻颔首。
“既然如此,妹妹主意定了,我只能同意。”姐妹二人,一心一意。崔八姑娘当然不可能拆了妹妹的台。
“说是做客,倒是日子挑得急。”崔九姑娘又嘀咕一回。
“也没法子,新唐县伯这一对新婚夫妻可不会久留燕京都。他们一去边地,再想认识一番县伯夫人,倒是难了。”崔九姑娘笑道。
崔九姑娘想认识一下浑江公主。这一位公主嘛,那如何会乐意远嫁?
崔九姑娘真好奇。
倒是崔八姑娘问一问妹妹,在妹妹这里掏了老底后。
崔八姑娘沉默了。
不在人背后议论了事事非非,崔八姑娘没说了浑江公主的老底子。
在崔八姑娘的心底,太监的女儿,这身份真不荣光。
新唐县伯府。
又两日,赵济世跟衙门里的交差,那已经走完了流程。
如今就等着吉日到,尔后,便是起程北去。
为何不等新年时节?
这冬日的日子也长,也没必要一直等着。
一冬里,不可能一点事情不干。
赵济世巴不得早些回北镇,待来年,又是新一年,又有新愿景。
赵济世在忙碌,在结交了各方的人脉。
万珍珠嘛,她一样忙碌的很。哪怕伯府的帐目等等,也有陪嫁万嬷嬷等人帮衬了。
可旁的事情,还要万珍珠拿主意。
特别是亲爹给的暗中人手,在燕京都里,也有一股子的势力要接手。
万珍珠当然要忙碌一番,还得暗暗的进行。
避人耳目,不过常理。
万珍珠忙碌的很,如此,她也累一番。可累着,人的精神很好。
主要是瞧着前途越来越好,前程可望,谁的心情都会好。
北边的消息,万珍珠也听着不少。
今年,年节还不错。瞧来年,又会有丰收年。
至少钦天监这般的合过黄道吉日。
旁人信不信,这不重要。万珍珠是挺相信的,她盼着钦天监合的准。
伯府待客,不是一回二回。
万珍珠是头一回见着崔家姐妹。同样,崔家姐妹也是头一回见着浑江公主。
“问公主万安。”姐妹二人一见着万珍珠,便是福了万福礼。
“二位女郎客气,快请坐。”
万珍珠的态度也是客客气气。在前院,在花厅里待客。
花厅里,布局很富贵。同时,又添了插花,倒有几分雅致味儿。
这会儿的丫鬟送上茶果点心,尔后,万珍珠摆摆手。
侍候的丫鬟们一一退下。
留下来的侍候的,也不过是万珍珠信任的陪嫁嬷嬷。
“粗茶待客,请二位莫嫌弃。”万珍珠端起茶盏,又是慢慢的品一品。
“好茶。”崔九姑娘赞一回。
“这乃宫里的贡茶,何来粗茶一说。公主才是客气了。”崔九姑娘品过茶后,笑着讲话道。
崔八姑娘的话少,落万珍珠眼中,倒是崔九姑娘活泼可人。
瞧瞧,态度活泼,说话捡着有趣的讲。
屋中气氛不错,八成是崔九姑娘的功劳。至于崔八姑娘的话少。
崔八姑娘偶尔里,还是瞄一眼浑江公主。落崔八姑娘的眼中。
浑江公主很美,娇娇芙蓉面。
崔八姑娘想,就如此,便是这一张脸,也是美得动人心。
新唐县伯会迎娶了浑江公主,真不会太让人意外。
至于浑江公主的脾气如何?品性如何?这要天长日久方可知。
崔八姑娘不敢下结论。崔八姑娘只是默默的瞧一回浑江公主。
在心里,崔八姑娘也是挑着浑江公主的优点。
不为旁的,只一张脸就足够了。
对于崔八姑娘的目光,万珍珠不在意。其时,在待客前。
万珍珠也是查一查崔家与新唐县伯府的关系。
尔后,应该知道的,不应该知道的,万珍珠全知道了。
对于差一点与夫君订婚的崔八姑娘,万珍珠也好奇过。
夫君为何拒绝这等佳人?
在万珍珠的眼中,崔八姑娘哪哪都好。人美,脾气瞧得温柔。
这般家世还出众的女郎,可谓是多少人眼中的贤妻人选。
毕竟一旦娶了名门女郎,这岳丈大人家中的助力可太大了。
可惜,万珍珠很清楚,她家夫君是拒绝了崔氏的橄榄枝。
这一场待客,彼此都有默契。或者说大家伙的心底都有数。
每一人都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于是一场小聚会,气氛不错。
这一日,晚间。
夫妻二人就寝前,赵济世提一事,说道:“后日,便是吉日。我们要离开燕京都了。”
“嗯,我知了。”万珍珠应一回。
“济世哥哥,今个我待客,我见着崔家二位姑娘。姐妹二人,各有千秋,端是春兰秋菊,各有各的美好。”万珍珠夸一回崔家姐妹。
“那当初,济世哥哥拒绝了这般的美人为妻。可,后悔吗?”万珍珠笑问道。
“这有什么后悔的。”赵济世浑不在意。他说道:“我与崔家女,注定没缘分。”
“我心头清楚,我这一辈子的缘分,那就落在
珍珠妹妹的身上。“赵济世执起万珍珠的手,二人十指交缠。
万珍珠笑一回,她扬起灿烂笑容。
“济世哥哥这话,我听着开心,我便是信了。”
万珍珠就爱听好话,这话中听,让人心里美滋滋。
“真不是骗了珍珠妹妹。我与崔家女,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赵济世不介意揭一揭自己的旧伤疤。
赵济世说了一回太上皇后宫的崔婕妤旧事。
“原来如此。”万珍珠知道旧事。
她有一点心疼面前的夫君。
“当日你瞧我不起,今朝的我,让你高攀不起。”万珍珠很认真的点点头。
“哪有珍珠妹妹说的这般得意。”赵济世感慨一回。
“我不止是赌一口气。而是真不想跟崔氏一族沾上关系。”赵济世说着大实话。
赵济世也要脸,不能被人打脸了。旁人招呼一句,他就巴巴的凑上去。
若如此,赵济世不注重了体面。他不止落了自己的脸,也是落了一众兄弟们的脸。
赵济世的心里,他对于兄弟们也是看得重。
没可能为了外人,还是伤了自家人的感情。
大赵朝,燕京都,崔府。
次日,贺夫人见着亲女儿崔八姑娘。这时候的崔八姑娘是一脸笑意。
崔八姑娘的精气神不错。她笑道:“娘,女儿想通了。”
崔八姑娘是真想通了。
做客一回新唐县伯府,与浑江公主面谈一番。
崔八姑娘对于新唐县伯的心结去了。她嘛,还觉得应该迎接了新的人生。
“真想通了?”贺夫人问女儿道。
“嗯。”崔八姑娘点头。
“那,这一众的公子郎君你,你最中意谁?”贺夫人问了亲女儿。
可不像往常,全随了女儿的一句话。任凭爹娘做主。
依着贺夫人的心思。能拿出来的名目里的人物。
哪一个都是入了贺夫人夫妻的心坎上。
真是不满意,也入不了女婿人选的名目中。
让亲女儿挑,贺夫人真是一片慈母心。
“娘,常二公子如何?”崔八姑娘问话道。
“宁国公府的常二公子,人挺好。”在贺夫人的嘴里,常二公子真不错。
虽然常二公子没爵位继续,可宁国公府有爵位。
常二公子是宁国公的嫡次子。宁国公又是大赵天子的亲姨丈。
这跟天家的感情好,宁国公府的富贵自然长久着。
特别是常世子,在天子跟前很得脸面。凭此,贺夫人就满意。
主要是常二公子不是常氏一族的头面人物。
往后压力会少许多。做了嫡媳,还是小儿媳妇。
在婆母跟前容易得脸,又不像嫡长媳一般的面面得俱全。
这般的小儿媳妇好当。至少在贺夫人的心里是如此。
“你若满意,娘只有高兴的道理。”贺夫人见闺女同意了。
这一桩好姻缘,贺夫人当然要撮合成。
又一日。
万珍珠接着宫廷里的召见。这是中宫皇后的旨意。
对此,万珍珠很开心。
因为中宫皇后召见的旨意前,朝廷安排使节来,给万珍珠赐下了大赵朝的诰命诏书。
虽说万珍珠是大晋公主。那是晋朝的册封。
嫁入新唐县伯府,来了大赵的地界。如今又得了新唐县伯夫人的正式诏令。
对于万珍珠而言,这挺不错的。
进一趟宫门,当然得慎重三分。于是万珍珠是仔细的梳妆一番。
这一回进宫,万珍珠是单独一人。或者说,赵济世那儿,他倒不必再进宫。
跟帝王谢恩一事,赵济世已经进行过了。
不是头一回进皇宫。大晋的皇宫,万珍珠是踏足过。
倒是大赵的皇宫,万珍珠是头一回踏足。
大赵的中宫皇后,这一位是天子的继室。此事,万珍珠当然知道。
万珍珠更知道,当初,朱三姑娘差一点就成了大赵天子的继室。
差一点,那一点太遥远。
想着过往时,万珍珠想到了永州的那些年。
再回想,就想是遥远的过去。
一别经年,真的遥远得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可事实上嘛,也不是太远的时光。
倒是朱三姑娘这么一个人,在万珍珠的记忆里褪色了。
若非踏足皇宫,一时半会儿的,万珍珠真是想不起来朱三姑娘这么一个人。
谁让大晋朝的事情,那隔了千山万水,如此离着万珍珠就遥远了。
除了记挂着爹娘,万珍珠对于大晋朝的一切,在往后是隔着雾里看花。
想看真切,太难了,难的没法子细说。
大赵的皇宫跟大晋的皇宫,落了万珍珠的眼中没什么两样。
不过是高高的宫墙,金色的琉璃瓦。那是中宫的寝宫。
凤仪宫。
万珍珠一到,有中宫的嬷嬷引路,请万珍珠往正殿去。
第68章
大赵天子李明弘的皇后是继室,这一位中宫皇后的容貌不算太出众。
至于进了凤仪宫主殿的万珍珠在给中宫皇后请安后。
万珍珠瞧一回皇后娘娘的容貌,确认了此事。
“免礼,赐坐。”皇后瞧着万珍珠,客气的说道。
万珍珠谢过话,便是落坐了。
此时,大赵皇后又是关心一回万珍珠,问道:“新唐县伯是国之干臣。夫人乃是大赵的诰命。尔等夫妻一体,本宫知伯夫人新嫁来燕京都不久。倒想问一问,伯夫人可还适应了燕京都的气候?”
大赵皇后岂止是问了万珍珠适应不适应燕京都的气候。
皇后娘娘更关心了万珍珠这一位伯夫人随夫往北镇去,夸二人真乃一对天作之合的良缘。
“劳皇后娘娘关心,伯府上下,俱是安稳无恙。”在万珍珠的嘴里当然不会说了什么不当的话。
出发在即,又挑着皇道吉日。万珍珠能说的,会说的,当然全是好话。
“如此,甚好。”大赵皇后笑着讲道:“本宫想一想伯夫人。”
“也是替皇室感激一下伯夫人。伯夫人贤惠,一心照顾好新唐县伯。也是让大赵朝廷收获了一位良臣贤臣。”
大赵皇后不止嘴里说是感谢。又是吩咐一声。
皇后的陪嫁呈上来好几套的头面首饰。
“这些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赐给伯夫人赏玩吧。”
大赵皇后笑道。
皇后吩咐一句,自然有宫人呈于万珍珠这一位新唐县伯的夫人跟前。
此时,万珍珠又谢恩一回。
至于这一些赏,自然有宫人装裱好。尔后,等万珍珠出宫时,再是顺道带回去。
在凤仪宫内,大赵皇后与万珍珠闲谈一二。
谈着燕京都的趣事,也谈一谈北镇的风花雪月。
更多的时候,皇后是借着新唐县伯的出众,如此,又是夸一回万珍珠的好福气。
端是如此,万珍珠也瞧明白。天家施恩,不是施给她的恩典。
而是借由赏赐与她,让世人知道天家重视了新唐县伯。
夫妻一体,夫贵妻荣。
凤仪宫的态度很明白。万珍珠当然也懂了。
在凤仪宫内,万珍珠谢恩一场。
待的时间不算太久,不过区区的两个钟时间。尔后,万珍珠告退离开。
待万珍珠走后。
大赵皇后跟陪嫁嬷嬷说道:“嬷嬷瞧瞧,可瞧出些什么?”
“倒是好模样,难怪能惹了新唐县伯的一时情深。”陪嫁嬷嬷讲道。
“嬷嬷觉得是一时情深,往后 ,还有变数?“皇后问道。
“情深情浅,往后如何,总归让时间来确认。”陪嫁嬷嬷说道:“依奴婢瞧来,朝廷上下,宫廷内外,数着皇后娘娘的福气最大。”
“……”皇后愣神片刻,又笑道:“本宫啊,能嫁给陛下自然是福缘深厚的。”
“岂止。”陪嫁嬷嬷是笑着回话,态度从容,说道:“凤仪宫的上下,指望着皇后娘娘的威仪。”
“倒是在陛下跟前,不瞧旁的,只瞧中宫的份量,陛下心里,娘娘就是不同的。何况,凤仪宫还有小殿下。”
陪嫁嬷嬷提一句小殿下。
皇后的脸上笑容更温柔。她说道:“皇儿还小,倒底还需要他的皇父多教导了。”
对于皇后而言,为天家继室,这不可怕。
她膝下有嫡子,这很要紧。毕竟大赵天子李明弘的膝下有庶子嫡子。
而原配当年,可没留了嫡子。
皇宫内外,谁能当太子。至少在世人眼中,中宫皇后所出的小殿下,那才是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
中宫有嫡子,不止是安了皇后的心。也安了皇后娘家的心。
便是凤仪宫上下,谁的心里都有底。
凤仪宫的前程,未来还会更加的光明。如此情况下,凤仪宫的份量当然更重。
出了凤仪宫。
万珍珠又走出皇宫,在宫门处,万珍珠瞧见了来亲自接她的夫君赵济世。
“……”万珍珠这会儿挺感动。
有些小细节,枕边人注意到,做与不做,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偏生对方做到了,万珍珠很开心。
“珍珠妹妹,上车吧。”赵济世笑道。
万珍珠盈盈一笑,不拒绝了。
此时,赵济世亲自搀扶着万珍珠上了马车。尔后,他也上了马车。
赵济世没骑马,他陪着万珍珠一道坐马车回伯府。
路途中,赵济世关心一回,问道:“进宫里,珍珠妹妹可遇着事情?”
“一切安好。济世哥哥瞧瞧,这些还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万珍珠指着装了头面首饰的匣子,她笑着讲道。
“挺多样。”赵济世大概略瞧一眼,给了答复。
“是啊,凤仪宫很重视我。不,与其说重视于我,不如说,更想体现了对济世哥哥的重视。”
万珍珠这一番话讲完,赵济世笑道:“上恩浩荡,如此,我和珍珠妹妹只能赶紧的去北镇。我在北镇做一番功业,也是让世人知晓,我乃干臣,不负皇恩。”
“好啊,全依济世哥哥的主意。”
万珍珠同意了,对于早一点离开燕京都,万珍珠没意见。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公主府。
牛二囡瞧着丈夫在写信,她在旁边急着。她说道:“夫君,你也替我写一写。”
牛二囡也想写了家书,可她识的字太少。
此时的牛二囡未尝不是后悔,当初学写字时,那是不偷懒了。
如今的情况,想与闺女通了书信,还得夫君帮衬。
家书一封抵万金。
牛二囡有需求,万忠良同意了。只他先写了厚厚的家书,全是他自己在意的话。
等着替妻子写家书时,万忠良提笔就动。
挥墨而至。
“此去几千里,这般家书足矣。”万忠良写好家书,他跟妻子讲道。
“冬日天寒,远在大赵,也不知道珍珠有没有多添了冬衣。”牛二囡知道凭女儿的本事。
也没可能让自己饿着冻着。
可当娘的心里免不得就是担忧。牛二囡还是挂念的很。
万忠良听一听妻子的囫囵话。听一听,又是安抚一番。
“冬日,天寒。咱多回府,多陪陪你。”万忠良也知道,他若不在,他在宫廷当差。
府上就妻子一个主子,免不得寂寥三分。他归来,也让府上多一些烟火气。
“好,好。”牛二囡应了话。
万忠良陪着妻子,二人一道用饭。饭罢,二人又是闲谈一番。
万忠良会说一说宫廷内,那些能说的事情。
至于不能说的,万忠良绝口不多提。
“夫君,我听说,李贵妃娘娘又得圣宠了?”牛二囡讲道。
“这事情宫外也在传扬?”万忠良问道。
“可不,有些人在蛐蛐。”牛二囡肯定的回道。
虽然不常出府,可也会参加一些聚会。牛二囡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李贵妃说多得宠,那不至于。不过是比着当初,如今在陛下跟前得了一二的体面。”万忠良淡然的说道。
“如此,咱也帮衬了一二。”万忠良又表明他的态度。
“夫君也掺合了宫廷内苑的嫔妃争宠一事,这,会不会过问的太多了?”牛二囡的脸上有担忧之色。
在后宅当过差,牛二囡可知道,东风压西风,也可能西风压东风。
天子的后宫嫔妃太多,谁都可能是云彩。可是,更可能是一时的光彩,不得长久。
自家掺合进去,牛二囡就担忧不得长久啊。
“咱不过是顺了陛下心意。岂会掺合的深了。没得降低咱的格局。”万忠良表明态度。
“原来如此,是我多想了。”牛二囡一听丈夫这话,又是松展笑颜。
只万忠良心底最清楚,他乐意给李贵妃一些体面。
也不过是彼此双方都是在试探,在寻了各自的位置。
万忠良搁外面的印象,那跟亲闺女浑江公主嘛,感情淡薄三分。
可这些全是做给外人瞧的。在万忠良心里,他不想让人拿了把柄。
既然要做到位,在李贵妃那儿,不能过于冷淡。
那戏太假。毕竟万忠良就一个女儿,淡薄三分,也不代表了不闻不问。
可掺合太深,又不可能。万忠良的立身根本在洪福帝的身上。
这里面的分寸与把握,全看了万忠良的拿捏程度。
冬日,镐京都,皇宫,宫廷内苑。
李贵妃,不,又或者说是淑阳公主在赏雪。
瞧着一场雪后,又是梅花开的甚美。
淑阳公主跟身边人说道:“云婕妤善舞,一舞倾城,就在梅林里迷了陛下的心神。”
“本宫倒不知道,那一舞,有多美,也真想瞧一瞧,见识一回。”淑阳公主这般感慨一番。
不止感慨,淑阳公主还是行动派。
在如此的情况下,淑阳公主去一回王贤妃寝宫。
“贵妃姐姐前来,倒是稀客。”王贤妃对于淑阳公主前来,有些好奇。
二人之间的年岁,王贤妃年长。
可二人宫中的位份排序里,贵妃在贤妃前面。
于是王贤妃客气一回,退让一回,称了一声李贵妃姐姐。
淑阳公主被人尊称一回姐姐,明明她也可以退让一步,得一个谦逊的名声。
奈何淑阳公主当初不得宠,一时心里堵,便是争了这一口气。
王贤妃敢喊,装了贤惠。淑阳公主就应承了,她就当了对方一声“姐姐”。
再往后,王贤妃瞧着淑阳公主的厚脸皮。王贤妃要脸,这不,一声“姐姐”的称呼就是保留下来。
“不是稀客,而是登门打扰了贤妃妹妹。”淑阳公主态度大方。
就好像她不是登门的客人,而是自在的主家一样。
宫人送上茶果点心,淑阳公主也是品一品。
那态度从容的,让王贤妃瞧了也是羡慕三分。
“冬日一场雪,最是纯白七分。”淑阳公主说道:“不如,宫廷内苑里的众姐妹们一起热闹一回。”
“贤妃妹妹以为如何?到时候聚会一场,赏一赏冬日的梅林盛景。更是请陛下品评一二众姐妹们的才艺。”淑阳公主提了建议。
“此提议,甚好。”王贤妃没拒绝。
王贤妃不得宠,或者说除了因着三皇子在洪福帝跟前有一份体面外。
旁的圣宠,王贤妃争不到。
既然不得宠,王贤妃争了太长时间。如今,也算看开了。
王贤妃准备扶持新人。这不,有可能制造了机会,那当然得给下面人一点甜头尝一尝。
如此,让掌管宫务的王贤妃也是树立一番权威。
冬日,大晋的宫廷内苑,又是热闹一番。
大赵朝,万珍珠随着夫君已经远离了承天府。
离着燕京都远了,一路北行,往北镇而去。
一场雪后,一众人还是耽搁一回行程。
“雪大了,需在小城住几日。待雪小些,再是起程。”赵济世跟万珍珠说了安排。
“由着济世哥哥安排,我听了调遣便是。”万珍珠笑得开心。
这一场雪下了,城里像是披了银白的装。
瞧着很美。可待万珍珠在一日与夫君赵济世去城里赏一场景致,见识一二民间风情时。
万珍珠瞧到了另一番景致。
万珍珠提议,夫妻二人去了市井地。去瞧一瞧黎庶们生活的烟火气。
万珍珠更想了解大赵的民间模样。
冬日,天冷。
夫妻二人不止游玩一番,还玩得尽兴。于是,不急着赶回了暂住的驿站。
夫妻二人而是落脚了一处客栈。在客栈里,听一听酒客们的闲谈。
次日,夫妻二人醒来了。
当时天未亮,二人便起来。如此,瞧着最早的光景。
那会儿的万珍珠瞧见了,有打更人在配合了守小城的城卫一起运尸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是万珍珠真正的见着冻死骨。万珍珠沉默了。
明明瞧过这一座小城的烟火气。
城里物价很低。
百姓们经营产业,各有各的辛苦,各有各的感悟。
用着辛苦经营了一家的吃食,那等忙碌里的生机,让万珍珠很动容。
如今见着冻死骨,万珍珠很沉默。赵济世瞧着这等情况,他眉眼不动一下,似乎瞧习惯了。
“珍珠妹妹难受?”赵济世关切的问道。
“嗯。”万珍珠应一声。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很好,很好了。可如今一瞧天下的贫苦事,才发现自己过得好日子,比自己想像的更好,更会让许多人羡慕的。”
万珍珠想到前世今生。
前世,万珍珠过了苦日子,那等满门余一人的悲凉。
至今想起,还是头疼。
可再瞧着冻死骨,万珍珠心底不止悲凉。万珍珠更有感悟。
这一个世道啊,真坏。
说甚的世道吃人,真不是空口白牙,而是现实,残酷的现实。
“妹妹不舒坦,我们早些回驿站吧。”赵济世搀扶了万珍珠坐上马车。
途中,赵济世劝了一回万珍珠,他说道:“世道光景,年年总有冻死的贫人。”
“妹妹瞧不得民间疾苦,心太善良。珍珠妹妹,这些怨不得谁,只能怨命。”赵济世说的坦荡。
因为在赵济世瞧来,这真的太寻常。
赵济世年少丧父丧母,他过了苦日子。为何做了游侠儿?
当年也是求一碗饭吃。
生于北镇,一身力气,学了拳脚功夫。若非拳头硬,能吃下了一碗游侠儿的饭食。
赵济世也懂,他当年不争上游。更可能也是冻死骨的一人。
因为争过抢过,赵济世更懂底层贫寒之人不容易。
同样的,那等不容易里,更蕴酿了人心的恶毒。
非是人心不想善,而是环境就摆那。资源就那么多。
谁多吃一口,注定会有人挨饿。
一旦挨饿,就会被淘汰。因为弱者,在很恶劣的环境里,连活着都是错误。
“……”万**动的执了夫君的手。
“济世哥哥,我非是太心善的人。我是自私之辈。”
万珍珠在剖了自己的心思。她慢慢的说道:“济世救民,我做不得,做不到的。”
“我啊,还想努力了,不过是想配了济世哥哥。我想堂堂正正的站在济世哥哥的身旁。”
万珍珠吐露自己的心思,她说道:“至于途中,若能帮衬一二,我也愿意施了援手。”
“可我的帮衬,颇为有限的。”万珍珠的能耐太小。
这天下又太大,苦命人太多。
万珍珠的陪嫁嬷嬷与丫鬟,那些人,个个有本事。
说是百里挑一,一点不为过。
她们从哪来,不外乎,也是从苦命人里挑出来的。
就因为万珍珠亲爹万忠良给的恩,他们得还了命。
还了命的忠诚,一辈子的事情。这等救命之恩的重量,太重了。
又或者说黎庶的命,重量太轻了。
这一份轻,反而让万珍珠不敢随意的动弹。
因为她得护了自己,尔后,才是救助旁人。
顺道的救援,万珍珠乐意。一旦过份的救援的,万珍珠不乐意。
因为收揽民心,还是很过份的收揽民心。在昭昭青史之上,这是野心家的标识。
一旦让天家误会了,那会惹了大麻烦。
这不,站了上位者的位置,有些事情不能做多了,做过了。
逾越了,好心成坏事,拖累了自家也可能的。
回了驿站。
万珍珠心里不安,她悄悄的唤来了万嬷嬷。
“嬷嬷,今个我瞧见了冻死骨。”万珍珠说了自己瞧过的一幕。
“殿下。”万嬷嬷劝道:“您不必在意,这些年里,您可是救了不少人。那些救不着的,只能怨命不好。”
“他们啊,没遇着殿下这般的心善人。”万嬷嬷很坦然。
或者说,万嬷嬷这一番话是真心的。
“我心善?当不得。”万珍珠摆摆手。
“我只是想跟嬷嬷说说,差人在这一个冬日里,能收揽着孤儿,便是收揽了吧。冬日太寒,若是没人帮衬,有些孩子活不过这一个冬天的。”
万珍珠帮衬不了成人。万珍珠的手头银钱有限。
或者万珍珠自私也罢。有活命的机会,万珍珠更想留给孩子们。
哪怕她有私心,可她到底给孩子们一条活路。
那些孩子,在大赵的地界,在收揽后便是送往了北镇去。
北镇,在万珍珠心里,那是往后的大本营。
也是万珍珠心底的家。毕竟夫妻一体,夫妻落脚了北镇,北镇就会经营成了家。
“唯。”万嬷嬷应下话。
“嬷嬷,莫张扬了,让下面人还是谨慎些。让商社出头,还是以买了奴隶的借口吧。”
万珍珠又吩咐话道。
这是一个很坏的时代,奴隶光明正大的行于世道。
万珍珠心底很讨厌了奴隶的存在。
人生而不平等,奴隶的存在,那是更不平等。
因为人,他或她,已经跟财产划了一个平等号。
这让万珍珠觉得奴隶啊,若可以,真不存在为好。
特别是人为的划一条贱籍的存在。把一些底层人,那是踩在了淤泥里。
“殿下放心,奴婢省得。”万嬷嬷应下话,尔后,去办事。
关于多收揽一些孤儿。这一事,万珍珠瞒了外人,却不瞒了枕边人。
晚间,夫妻二人独处时。万珍珠把这一桩事情跟夫君讲一回。
“北镇商社经营的红红火火。我想着多积攒一些得用的人手。待将来,也是让家业拓展的更多面,更扎实。”
万珍珠说一说自己的打算。钱生钱,这还是小事。
在心底,若可能,拿了浑江郡的土地当家业,才算大事。
只事情没可能前,万珍珠当然不会提。
“这等事情,珍珠妹妹瞧着可行,那便行事即可。”赵济世赞同一回。
夫妻二人又说一番话。赵济世伸手,他捂了妻子的双手。
“天寒,我替珍珠妹妹暖暖手。”赵济世说道。
这双手暖着,赵济世的眼神更火热起来。
都是夫妻,一个眼神,哪有什么不懂得。
万**动的依偎进夫君的怀里,于是赵济世顺势就是抱起了万珍珠。
寝屋内,赵济世抱着妻子往床榻去。
床帐未放下,屋中烛光燃着。赵济世瞧着妻子躺于床榻上。
美人散发,份外诱人。
“珍珠妹妹真美,美的动人心,动人魄。”赵济世俯下身去。
万珍珠伸手,她勾了赵济世的脖颈,她吐气若幽兰。
这会儿带着小小的暖流,那是划过了赵济世的耳畔。
二人慢慢的越凑越近,两道身影往一处拢。
赵济世的耳边响了万珍珠的话语,她笑的温柔缱绻,说道:“我这一辈子就想迷惑住济世哥哥一人。”
第69章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公主府。
万忠良一回府,他先给妻子牛二囡递了一封信。
牛二囡一接过来,忙是打开。尔后,又递了回去。
“夫君,我就识得几字,哪能读懂这书信。”牛二囡还是有自知之明。
牛二囡如今也想学识字,可这念头挺好。就是本人有一点不争气。
真是学识字,那跟读天书一样。
学了不少日子,字可能认识她,她就是不认识多少字。
牛二囡也认命了,她就不是读书的料子。
“成,我给你念一念。”万忠良接过书信,笑着回话道。
这家书从燕京都而来,便是二人的亲闺女万珍珠寄的书信。
在书信里,万珍珠问了爹娘的近况。也说了自己一切安好。
同时还提一句,说她与夫君一道起程,将往北镇,往后在北镇安家一事。
对于这等事情,万忠良心头有数。
倒是牛二囡一听后,讲道:“北镇,那多荒凉。”
“珍珠去北镇,岂不是要吃苦了。”牛二囡原来不知道北镇在哪。
毕竟天下之大,牛二囡又不是学识渊博之人。
可打从女儿想要嫁给赵济世,夫君亲自查一查赵济世的底细后。
牛二囡就知道了女婿赵济世的底细。同时,北镇也是在牛二囡的心里生了根,知道北镇是什么模样。
对于北镇的评价,没人会评了富庶之地。
牛二囡知道亲闺女从繁华的燕京都离开,去了荒凉的北镇。
牛二囡替女儿心疼一回。
“都道夫妻一体。新婚宴尔的,女婿去了北镇。闺女不去,岂不是跟夫婿分开。那不妥当。”万忠良劝一回妻子。
“……”牛二囡一听,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亲闺女不跟女婿在一处,万一,那外面有了想攀附女婿的狐媚子呢?
虽然女婿当年求娶女儿时,千好万好,还立了誓言。
可问题在于牛二囡不怎么相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未娶进门的媳妇,当然要哄一哄。
真是娶进门后,可能又是一番新态度。
怨不得牛二囡多心思,实在是她这一辈子见得多。
瞧得多,总之,薄情的郎君,牛二囡是真见识过的。
见识过了,这不,免不得要怀疑许多。
“夫君此话,也是对的。是我糊涂了。珍珠跟女婿新婚,他们确实应该多聚。夫妻不在一处,如何生了小辈儿孙。”牛二囡赞同一回夫君的话。
夫妻二人又是聊了一番,万忠良笑道:“你有话,有什么关切的只管讲。我替你写了家书就是。”
“不止家书要差人送。我还给女婿和女儿备了新年礼物。”牛二囡又讲道。
“依你之意办即可。”
万忠良同意了妻子的要求。女儿不在跟前,多送一些新年礼物,万忠良觉得很合适。
这一日,夕食罢。
万忠良还跟妻子提了一事,道:“近日,咱会在宫廷里多当差一些日子。年前,可能回府的时候少些。”
“你若觉得平日无趣,也可多参加一些聚会,消遣一二时光。”万忠良跟妻子讲道。
“好。”牛二囡应下话。
“夫君,你在宫廷当差,你也多注意身子骨。都说老来伴,我身边,也只余你了。”牛二囡心头感慨一回。
这话,牛二囡说的真心。她的跟前,除了能跟夫君说一说体己话。
旁人跟前,总是说话留三分余地的。
“咱会注意身子骨,咱还想长命百岁。”万忠良应了妻子的叮嘱。
只是在心头,万忠良有一些话没讲。
宫廷内苑,如今风波起。
万忠良瞧着,张昆揽了四皇子在手,那野心也是养起来。
三皇子那一边嘛,可有荣恩伯府。王贤妃还掌着宫务。
凭此,王贤妃与三皇子也不是好相与的。
只是有些事情嘛,那不重要。宫廷内苑,谁还没个野心。
大晋朝,镐京都,皇宫,宫廷内苑。
淑阳公主听着陪嫁嬷嬷的禀话,她笑了。笑得有一点猖狂。
“王贤妃好盘算。”淑阳公主是真的觉着,她是不是让人小瞧了。
“凭何王贤妃觉得,本宫要做她的棋子。一定上了她的棋局。”
淑阳公主很生气。
事情很简单,王贤妃想拉拢了淑阳公主。若是被人拉拢,这没甚的。
淑阳公主评估一二后,也会选了立场站一边。
偏生王贤妃空口白牙的,那想让人咬饵。这让淑阳公主就很生气。
淑阳公主觉得她让王贤妃小瞧了。
“殿下,您别生气。”陪嫁李嬷嬷劝话道。
“贤妃膝下有三皇子,自然有底气。”李嬷嬷说着大实话。
宫廷内苑,谁不让王贤妃三分。真不是凭着王贤妃的妃位身份。
更准确的说法,大家伙更在意了三皇子。
三皇子是王贤妃的亲儿子,王贤妃的未来前程远大的很。
“也难怪,贤妃有依仗啊。”淑阳公主心里恨。
只再恨,也改变不了事实。那就是王贤妃得意着。
可这一口恶气,淑阳公主还是憋屈的难受。
想到这些时,淑阳公主笑道:“本宫瞧着张公公还是太难了一些。四皇子啊,也是惹人喜爱。”
淑阳公主明面上得站了王贤妃这一边。可暗戳戳的,她不介意帮衬了张昆。
“殿下,这真成吗?”李嬷嬷迟疑了。
“四皇子也是皇子,也是天家血脉。陛下未曾册立东宫储君,将来会飘哪一朵云彩,又哪能肯定了?”淑阳公主说的淡然。
陪嫁李嬷嬷一听,也觉得公主此言,甚有道理。
宫廷内苑。
有些事情嘛,真瞒不了人。特别是万忠良这里,他的耳目灵通着。
对于宫廷内苑的争锋相斗,万忠良不太在意。
万忠良更在意了洪福帝的龙体安康。这一年,冬日,洪福帝病一场。
依着太医的说法,这一病,洪福帝得仔细的调养。
就洪福帝本人,这一位对美色入骨三分。
宫廷内苑,从来不缺美人。万忠良对于天子喜美人这一事,他不干涉。
万忠良认得清楚自己的身份,再得洪福帝信重,他也只是天子家奴。
偏生就是洪福帝的这一点子喜好,那是遇着大麻烦。
色是刮骨刀。
洪福帝贪恋美人,这还是寻常事。可一旦纵欲过度,那就是大问题。
就这问题上,万忠良还不敢自己去劝。他怕劝了,真伤了跟天子的感情。
于是隐晦的,暗戳戳的,万忠良小心的,偷偷的劝了几回。
见着劝不住。这劝人的活,万忠良就赏给了旁人。
像是张昆等人,那能混到天子跟前的。万忠良都给暗暗的安排了劝天子的活计。
奈何万忠良的想法好,他真担忧天子龙体。就是天子本人不甚领情。
洪福帝自己想做死,旁人也是没法子。
这不,洪福十七年的冬,这一病,洪福帝的底子还是伤了一些根。
至于调养的结果会如何?莫看太医说得花团锦簇,万忠良的心里真没底细。
大赵朝,北镇。
头一回踏足北镇的土地,万珍珠见识了跟燕京都不一样的风光。
这等时候,已经至年节。
“真好,赶上了。差一点就不能在北镇迎了新春佳日。”万珍珠呼了一口气,吐气成白。
“是啊,赶上了。”赵济世也赞同。
回了北镇,冬日萧杀。赵济世瞧着北镇的山山水水,他还是感情深厚。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峰一云朵。那都让赵济世铭刻于心湖里。
北镇的节度使衙门,这是赵济世要落脚的地方。
一归来,大队伍浩荡,自然瞒不住谁。
被节度使衙门当差的众官吏们迎接一回,赵济世很坦然。
他往后就是北镇的头,下面人当然要拜一拜了他这一座山头。
至于万珍珠这儿,一进节度使府邸后。万珍珠还挺适应。
这里荒凉一点,那也是在城外面。真进了城,瞧着这城池除了小一点。
旁的其余还成。也挺热闹的。
至于节度使的府邸,一住进来,万珍珠发现挺不错。
转念一想,如何都不可能让官员过了苦日子。
毕竟官员的下面,那还压迫着太多的苦命黎庶。
官员都叫苦,黎庶岂不是没法子
活了。
“殿下,下面的敕命一一递上拜贴,就想见一见您。”万嬷嬷呈了拜贴。
对此,万珍珠瞧一眼,没接过来。她只问道:“嬷嬷,这些拜贴,这郡府的敕命都递上来了名讳吗?”
“有一家的女眷落下了。”万嬷嬷那当然是核实过。
谁想来,谁给的态度诚恳,那可能容易让人忽略。毕竟人多。
可一旦谁不想拜一拜女眷里的山头。那就成了显眼包。
这不,万珍珠一下子就记住了特立独行的一人。
“此,何人?”万珍珠问道。
“郡司马的夫人司徒氏。”万嬷嬷忙回道。
“司徒氏。”万珍珠呢喃一回。
“司徒氏是北镇本地的豪强。”万嬷嬷说一说司徒的背景。
“郡司马杨大人是司徒氏的赘婿。”万嬷嬷曝了猛料。
“赘婿?”万珍珠问一回。真不敢相信。
这世道男儿肯当了赘婿,还做到了郡司马的官职,太传奇了。
“司徒夫人病重,非是有意不递拜贴。”万嬷嬷赶紧的解释一回。
“原是如此。”万珍珠表示了理解。
人都重病,不能拜会,挺正常。毕竟没得带了一身病来,万一让好人也染了病气,那不是没事惹事嘛。
“嬷嬷,给我说一说这一位郡司马杨大人和其夫人的事。说说,我倒好奇,还想仔细的听一听。”万珍珠真是好奇。
万珍珠有问,万嬷嬷当然是有问必答。
于是万珍珠是知道了一些八卦。全是这一位杨司马的话题。
从这些旧日的故事来看,这位杨司马也不是什么好鸟。
杨司马不止自己是赘婿。他爹也是赘婿。
如今司徒家嘛,那瞧着比不得杨司马。杨司马是官。
司徒家这等豪强,上一辈人,上几辈人,皆了不得。可惜,这一辈人没有能够撑起门楣的。
司徒家瞧着一日不如一日。地方豪强,一旦弱了,很可能被人吞下。
好在司徒家还有杨司马这一位姻亲。也不止这一位当官的姻亲。
可偏就有杨司马这一位不讲究之辈。
“三代还宗,好笑。”万珍珠真是捂嘴想笑。
那杨司马的儿子全姓司徒。这不,到了孙子这一辈。
嫡长孙就要三代还宗,要跟祖父姓杨。
名头再好听,掩不住一个事实。当年杨司马能爬上去,司徒家出了大力。那是嫁女又添妆,又给人脉关系的支持。
可杨司马一朝翻身了,司徒家没落了。杨司马就想在孙辈这一代,那是改姓杨。
至于什么姓司徒?那是旧黄历。
“人心颇测啊。”万珍珠感慨一回。这时候的万珍珠有一点理解。
为何她有心,那是招了赘婿时,她爹不乐意。
真招赘婿,一定是娶了门弟不好的。毕竟真有骄傲气性的郎君,那没可能做了赘婿。
可这等赘婿一旦翻身,瞧着也张狂。
若如此,还不若给女儿挑了好亲事,高嫁也罢,门当户对也罢。
也好过让人骗了钱财与人脉,还搭上了一番的真感情。
万珍珠想着旧事,又瞧着在司徒家上演的“三代还宗”。
万珍珠都不知道说杨司马不要脸,还是说司徒家没能耐。
“司徒夫人也难。”万珍珠最后只能可怜一回司徒夫人。
“……”万嬷嬷神色莫明。
万珍珠瞧着这一幕,她说道:“这里面还有内幕?”
“殿下聪慧。”万嬷嬷赶紧说道:“奴婢打探着一些八卦消息。郡府的一些人传了谣言,说当年的杨司马也憋屈。”
“司徒夫人早年可不是好性子,对着夫婿也是喊打喊杀,还真动手揍了人。”万嬷嬷仔细的讲一讲一些市井传闻。
万珍珠听罢,对于司徒夫人的“河东狮吼”的大名,也是听了一番。
见此,万珍珠算明白。杨司马与司徒夫人,这一对夫妻的心结嘛,怕是很可能为真。
谣言嘛,总应该有三分真。至于七分假,那是常态。
来了北镇,又是安顿一番。
赵济世是新官上任,他还想点了三把火。
万珍珠这一边也是安顿一番,尔后,见一见敕命女眷们。
如此,万珍珠忙碌一番后,她得了闲功夫。
万珍珠又是想关心一番北镇的父老乡亲。特别是夫君赵济世的旧识们。
那十二位义弟们的亲眷,若是可能,万珍珠不会遗漏谁。
凭此,在北镇的新唐县伯府是收拾好。又挂了新门匾后。
万珍珠在新家见了马义这一位二弟的亲妹妹。
马小莲,人如其名,长得如水莲花。人美。
马小莲头一回来北镇的新唐县伯府。赵济世也凑巧着早一些归府。
这遇上了,述一述旧。
赵济世的眼中,马小莲也跟他的亲妹子一样。
“赵大哥。”马小莲唤了赵济世,唤得亲热。
万珍珠听着,耳疼。
“二妹来家,今个留饭。”赵济世笑道。
“济世哥哥说的在理,二妹妹是自家人,岂有不留饭的道理。”万珍珠当然是开开心心的留客,那显着跟夫君一条心。
马小莲听着万珍珠的称呼,她的目光又是瞄一眼赵济世。
“我全听赵大哥的,一切由嫂嫂安排。”马小莲对着万珍珠又福一礼。
“嫂嫂辛苦了。”马小莲讲道。
对于马小莲嘛,万珍珠没眼瞎。有些事情明摆着。
那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
万珍珠瞧出来一点子的端倪。可瞧出来,她还不能揭了盖子。不然的话,太难堪了。
马小莲留在北镇的伯府里用一餐饭。尔后,万珍珠还留客。
又请马小莲住几日。
万珍珠是客客气气,马小莲不拒绝,她真应了。
当日,马小莲在客院暂住。
后宅正院。
万珍珠坐于梳妆台前,她在卸妆。这会儿的陪嫁万嬷嬷问道:“殿下,马二姑娘那儿,可差人盯紧了?”
“那当然要盯着。莫出纰漏,没得伤了伯府的体面。”万珍珠交待话道。
对于马小莲,落万珍珠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局外人。
偏生这一个局外人的背后有马义,马义是赵济世的结拜二弟。
不看僧面看佛面,万珍珠总要顾惜一二分。
只不过嘛,万珍珠还想等一等。她也想瞧一瞧。
那马小莲往后,真会不会闹出来什么幺蛾子。
“殿下,您不必多心。伯爷待您,一心一意。奴婢们有眼睛,可瞧得出来。伯爷对殿下是一往情深,此心不改。”
万嬷嬷说话的态度很坚定。
万珍珠听的心里美滋滋。可就是太美好了,万珍珠敢一直相信吗?
万珍珠只能告诉自己,她得信。
因为赵济世待她的好摆在明面,那么,她不能拒绝了这一份好意。
只在心里,万珍珠还是觉得,唉,夫君太好了。
这不,肖想的狗子来了。
这狗子想吃自己的碗里肉,万珍珠当然不允许的。
伯府的客院里。
马小莲来做客,其时,这一日来拜访的不止她。
只敢留下来的,唯马小莲一人。
“姑娘,您这般做法,怕会恶了伯夫人?”马小莲的丫鬟担忧的说道。
“赵大哥多好的人,娶了嫂嫂。我这不是试探一二。怕什么。”马小莲很坦然。
马小莲心悦过赵济世吗?当然 。
马小莲骗不过自己的心,赵大哥衣锦还乡时,那会儿的意气丰发。
少女心掉落了,那就是一时的春心萌动。
马小莲爱幕上了亲兄长的结义大哥。可偏生,她欢喜了。
家里没人支持。
年少时遇着惊艳之辈,再想搁下,又岂是容易的事情。
马小莲的婚事,这不,成了兄长马义心头的难题。
马小莲这一回敢应承留下来做客。
不过是马小莲的不甘心。她想瞧瞧,她输在哪?
她肖想赵大哥时,谁都不看好。
可赵大哥迎娶了新妇,对方是堂堂的伯夫人。
不止如此。马小莲还知道,这一位大嫂嫂是公主殿下。
公主,那跟天上的仙子一样尊贵。马小莲有点自卑。
或者说她的自尊被人踩了脚底。
见着大嫂嫂万氏的第一眼,马小莲就知道她输了。
输的地方,不止是在家世上差一截,还在赵大哥的心思上。
赵大哥的眼神骗不了人。
马小莲瞧得分明。这不,她跟丫鬟说道:“我只想跟大嫂嫂好好的相处。”
“这哪有错?”马小莲说的理直气壮。
这话不止说说,接下来的几日,马小莲还凑了大嫂嫂万氏的跟前。
多添一个小尾巴是什么感觉?原来的万珍珠不知道。
如今的万珍珠是知道了。
“妹妹,你瞧着我入神,可是对于盘帐有兴致?”万珍珠笑意盈盈的问道。
“……”马小莲瞧着管家理事的嫂嫂,她愣在当场。
“我原不知,北镇商社是嫂嫂的嫁妆。”马小莲抿一抿唇畔。
“如今知了,北镇多少亲戚全靠着嫂嫂的嫁妆在养活。”马小莲在这一刻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这是马小莲的感觉。
管家理事,马小莲当然知道一点。可她理解的跟面前大嫂嫂查看汇总的,那不是一码事情。
“原来,还得是嫂嫂配了大哥。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马小莲实话实说。
马小莲是北镇儿女,生在北地,她本来就是洒脱的性情。
一旦瞧上了,那便是放了心眼儿里。
可哪怕是押醋了。马小莲还要脸,还要体面。
真的干不要脸的事情,马小莲是舍不下脸面的。
“嫂嫂,我是不是丢脸了。”马小莲问道。
“此话何讲?”万珍珠问道。
“嫂嫂这般理事管家,我却不懂得。”马小莲实话实说。
“没人天生会什么,不会,学了便是。”万珍珠笑得坦然。
“那我跟嫂嫂学,嫂嫂可能教一教我。”马小莲问道。
马小莲不是聪明好奇,她就是想着,想学一学万嫂嫂。
马小莲认清楚了自己的短处,那么,补一补。
不是为了在赵大哥面前争一口气。而是她认输了,她把大嫂万氏当了先生尊敬。
在北镇这等读书人少的地方,先生,那可是尊称的。
马小莲是坦荡人,这不,做事就是摆明面上。不干那等阴私勾当。
“好。”万珍珠应下话。
万珍珠也想跟马小莲好好相处。或者说摸一摸马小莲的真正底细。
人嘛,天长日久,只要相处的时间久了。什么底细都是会曝光的。
第70章
大晋朝,镐京都,皇宫,职房。
万忠良小憩片刻,他刚入睡。叩叩敲门声响。
“……”万忠良醒来,尔后,起身。
“进来。”万忠良唤一句。
过片刻后,万忠良的干儿子进屋内。对万忠良行礼后,讲道:“干爹,出事儿。”
“四皇子殿下殁了。”干儿子讲了一桩天大的事情。
万忠良抬头,眸中有光芒闪过。那是情绪太激动的表现。
当然也是一瞬间,尔后,万忠良的态度变得冷漠而平静。
“咱知了。”话罢。万忠良没继续交待什么。
万忠良这会儿赶紧去泰和宫的洪福帝跟前。
泰和宫。
洪福帝也在小憩。午间,洪福帝是歇一歇。
打从重病一场后,洪福帝觉得精神浅了许多。
于是就拾起了午睡这一个习惯。
这一日,洪福帝跟往常一样,不过睡了小半个时辰。
刚醒来,洪福帝就见着神情紧张的万大伴。
“启禀陛下。奴才刚得到消息,四皇子殿下殁了。”
万忠良赶紧说道。
“……”洪福帝愣在当场。愣了片刻后,他说道:“皇儿殁了?”
“回陛下,小殿下殁了。”万忠良只能重复一遍。
洪福帝听得这话,提步便走。此时,往偏殿去。
泰和宫里,不止住着洪福帝。还住了三皇子、四皇子。
三皇子来年就满三岁。而四皇子,更是小婴儿一个。
此刻,洪福帝的心思不在旁处。他只念叨了小儿子。
对于洪福帝而言,他膝下的子嗣本来就少。
如今又少一个儿子,如锥心之痛。
万忠良陪在帝王身畔,跟随在落后帝王一步的位置。此时的万忠良心头也是一声叹息。
对于四皇子,哪怕其生母是淑妃朱凤曦。可万忠良没恶意。
对于皇嗣,万忠良一片赤诚。
奈何四皇子是早产儿,瞧着,这一季的时光是难熬过。
结果,就真没熬过去。
洪福帝到了时,宫人们跪了一地。张昆也在人群里跪着,他的神情有一点麻木。
对于四皇子早产这事情,张昆早有心里准备。
张昆就盼着四皇子平平安安长大,他一辈子的指望全挂在四皇子身上。
却不料,这心愿成了一场荒唐梦,没可能了。
四皇子已经夭折掉,张昆有万般念想全成空。
泰和宫的消息瞒不住人,特别是关乎了四皇子的事情。
宫廷内苑。
王贤妃得着消息时,她是暗戳戳的高兴一回。
“真是福薄呢。”王贤妃给了这样的评价。
在心头,王贤妃可高兴了。毕竟跟她亲儿子争圣宠的孽障是没了。
“上苍保佑,祖宗保佑。”王贤妃感激了所有能想到的漫天神佛。
对于王贤妃而言,洪福帝子嗣单薄又如何?
只要她的亲儿子三皇子好好儿的,王贤妃就心满意足。
“嬷嬷,赶紧吩咐下去,换了素色。莫张扬了。”王贤妃觉得她是暗戳戳得好处的。
那就不得瑟脸,免得让人嫉妒。
只在心头,王贤妃还是忍不住,那高兴的。
她觉得今天嘛,她能多吃两碗饭。
同为嫔妃,各人心情不同。
淑阳公主在知道四皇子夭折掉的事情后,她沉默片刻。
“本着谁得利,谁有嫌疑的情况。王贤妃,真可疑啊。”淑阳公主的话,那是在暗示一些事情。
“……”陪嫁李嬷嬷愣在当场。
李嬷嬷没得着下面的汇报,真不知道王贤妃暗害了四皇子。
不过主子这般讲,李嬷嬷当然是赞同一回。于是她说道:“殿下聪慧,这事情一眼就能瞧出来,贤妃得利,贤妃一定是幕后真凶。”
“……”淑阳公主当然巴不得事情是这般走向。
“唉,可惜,本宫没有证据,不能指证了贤妃的阴谋诡计。更何况贤妃是三皇子的生母……”
淑阳公主又提了王贤妃的身份。这关连了三皇子。
如今的洪福帝就剩下一个儿子。三皇子的重要性,那太重要了。
“只是本宫心难安,免不得同情了小殿下。四皇子的生母淑妃不在了,若不然的话,不知道又得多伤心……”
淑阳公主说这话时,她的神情淡淡。
对于朱淑妃,淑阳公主没甚的好印象。反正是争宠的嫔妃,谁跟谁,那还不是敌人对手。
淑阳公主更在意着另外一桩事情。她跟李嬷嬷问道:“跟万内相那一边的干系,可还通畅?”
“殿下放心,万
内相那儿的干系自然是一直通畅着。“李嬷嬷忙答道。
对于万内相不想在宫廷内苑偏帮谁?淑阳公主又不是瞧不出来。
可淑阳公主明白,拉拢人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慢慢拉拢,只要二人利益一致时,淑阳公主总能寻着机会的。
“递了消息,得让万内相知道了王贤妃的恶意与歹毒。”淑阳公主提道。
“唯。”李嬷嬷赶紧应下。
有证据,没证据,这不要紧。似是而非,这等嘴皮子的功夫,李嬷嬷能办妥当。
主要是四皇子没了,三皇子的优势太大。
李嬷嬷也是真相信了淑阳公主一定还有人手。
如此,才能在暗中查探到了这般隐秘的消息。至少,李嬷嬷是这般认为的。
可淑阳公主的心底,她在盘算了。万一,反正试一试嘛,万一让王贤妃倒台了呢。
于淑阳公主可是好事。若是可能的话,淑阳公主也太想了膝下有一个儿子。
哪怕当了养母也好。奈何淑阳公主想得美,洪福帝没心思成全。
大赵,北镇,节度使府邸。
万珍珠在听着马小莲说一说北镇的冬日。说一说,那些过往的旧年月。
万珍珠乐意听,马小莲本来不是多舌之人。如今,马小莲发现她倒成了多舌之辈。
可有人乐意倾听,马小莲说的也开开心心。
北镇儿女,一旦跟人交好,就是掏心窝子的热忱。
“嫂嫂人好。”马小莲夸道。
“真好,不是假夸?”万珍珠笑问道。
“嫂嫂人真好。我马二妹可不说假话。”马小莲就差拍胸膛保证。
“嫂嫂,未见您时,我还在想着赵大哥会迎娶怎样的嫂嫂。”马小莲低了头。
“其时那会儿的赵大哥在我心底,真跟戏文里的英雄一样。”马小莲说了小儿女的心思。
万珍珠听着,没押醋。她对于马小莲的态度,从一而终。
马小莲这人,有话真说,不藏着掖着。
这般的小儿女,只是一时爱慕了一个人。她哪有错?
只能说赵济世真是人太好。
何况马小莲就是在万珍珠跟前多瞅几眼。一旦交心后,这立场好像也变了。
如此的小儿女,万珍珠不会怪。
“莫不成是驾了七彩祥云的大英雄。”万珍珠捂嘴笑一回。
“我懂了,原来我家二妹欢喜了英雄。”万珍珠执起了马小莲的手。
“嫂嫂懂了,往后替二妹保媒时,一定得替二妹保媒一桩好姻缘。那未来的妹婿一定得挑了一位大英雄。”
万珍珠这般一讲,马小莲的脸皮子是变得红通通。
“嫂嫂,您说甚呢。”马小莲嘴里这般小声的反驳。
可这反驳,真的无力。
让万珍珠一瞧,她懂了,太懂了。
“好妹妹,你脸皮薄了。”万珍珠说道:“要依嫂嫂说,这关系一辈子的大事。既然心中有主意,当然得告知亲人。也好让亲人能用心思的挑了合妹妹心意的良人。”
万珍珠不为打趣马小莲,她是真想跟马小莲交好。
马小莲是马义的亲妹妹。马义是赵济世的结拜二弟。
马小莲四舍五入的,那也算赵济世的妹妹。
在北镇,马小莲是本地长大的。那背后七拐八拐的肯定有许多亲戚。
这些全是人脉,万珍珠一定得拉拢好。毕竟赵济世的根底就在北镇。
自家的根基不经营好,岂不是坏菜。
夫妻一体,万珍珠本着用心思,那也得在北镇经营一番,一直保持了好形象。
如果有马小莲替万珍珠当一当嘴替。那就更好了。
万珍珠送了马小莲一些头面首饰。这不过外物。
更主要还是在合了马小莲的心思。
手帕交?那不全是。
万珍珠更想着拉拢了马小莲站她的阵营里。往后,也是感情更好些。
人在北镇,万珍珠人生地不熟。有相熟的带领一番。
万珍珠更能从另一个角度去认识北镇。不浮于表面,而是扎根下去。
前院,书房。
赵济世见了自己在北镇的旧识。此时,对方一身风霜而来。
那等风霜,乃是岁月磋磨而成。
“赵大人。”
“称赵某一声大人,太见外了。挛鞮兄弟。”
赵济世见了的旧人乃是草原之辈。北镇里有中原人有胡人。
那些胡人就是南迁而来的。同时,赵济世自然也认识一些草原贵人。
挛鞮氏,便是草原贵姓。
“某来,是想跟赵兄弟结盟。”挛鞮大石讲了此来的用意。
他与赵济世是旧识,他信赵济世的为人。
“……”赵济世沉默片刻。
对于草原上的干系,赵济世一直在用心经营。
哪怕如此,有些关系还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挛鞮兄弟有大动作?”赵济世问道。非是大动作,如何需要结盟。
谁让北镇这位置太重要,一旦北击,也是出入草原如无物。
真有横兵在此,一扫北荒,那有地利。若添人和,从来是浩浩荡荡的形成大势。
“赵兄弟高见。”挛鞮大石笑道:“某准备行大事。”
“……”赵济世的目光落在挛鞮大石身上,沉默片刻后,他道:“我信大石兄弟。”
“大石兄弟,我心头,你还是当年的汉子。你既有言,我岂有不帮衬的道理。”赵济世这般说道。
“好。”挛鞮大石很高兴。
“某一旦争得汗位,必有重谢。”挛鞮大石拱手一礼道。
“重谢……”赵济世嚼了二字。
对于赵济世而言,他更想自己去拿了重谢。而不是让人施舍。
夺来的,立威而来的才更妥当。因为草原胡人,畏威而不怀德。
草原上更信奉了武力。那里的德,便是武德。
“我若想得大石兄弟的重谢,就太见外了。大石兄弟当知我的心思,从来是有言必讲,有言在先。”赵济世也坦坦荡荡一回。
至于相助了挛鞮大石。不过是因为赵济世很清楚。
挛鞮大石在其族中嘛,从来不是最势大的一方。
真是势大,挛鞮大石不会想跟着赵济世结盟。
要知道在挛鞮氏一族里,南边的大赵人还被称一声南蛮子。
对于中原人敢蔑称。赵济世要说不恨,那才有假。
杀一个威赫赫,赵济世倒想。可惜,大赵的国力嘛有限。
跟大晋争锋,大赵可是输家。如今是休养之中。
四面出击?
那也得趁势而为。真是自己四面出击,那是傻。
在大赵南边,跟大吴朝的交战。大赵赢了。
原由更简单,那是大赵天子李明弘在推动。这是帝王在立威。
李明弘想立了威望。如此,也是让站了帝王这一边的新贵们上位许多人。
赵济世就是沾上了光彩之辈。
在南边沾过光彩,在北边,赵济世一样想继续。
只能说赢了,太容易有路径依赖。
军功,从来没有嫌弃多的。赵济世只嫌弃太少。
区区县伯之位,赵济世觉得低了一点。
赵济世还盼着登上更高的位置。大赵的权利中枢在燕京都。
如果可以的话,赵济世也想风风光光的回去。
说甚的镇守北疆。如果可以的话,赵济世不是一定想吃了北镇的风雪。
那不是燕京都的风云变幻大,水太深,赵济世拿捏不准。这才退一步。
真是拿捏得住,赵济世岂会让步。他也想成为风云儿。
那是握一时风云,成为一代大人物。
晚间。
赵济世搂了妻子困觉。只是在困觉前,赵济世揽着妻子的腰。
赵济世嗅着一点馨香,说道:“珍珠妹妹,总有一天,我得让妹妹的浑江公主封号名符其实。”
“……”万珍珠愣神片刻。
尔后,她笑了。万珍珠讲道:“我们夫妻一心。我跟济世哥哥心有灵犀一点通。”
“济世哥哥,我也在努力呢。总有一天,那浑江郡的土地会是咱俩的,会是留给我们孩子们的基业。”
万珍珠肯定的说道。
一听枕边人这话,赵济世来了兴致。他的下巴抵在万珍珠的头顶。
赵济世伸手抚了妻子的背。
“原来珍珠妹妹跟我想的一样,都想要浑江郡的土地。”
赵济世在妻子跟前吐露心声。
夫妻二人的心思都是坦荡荡。二人谈话,说的真诚。
“北镇商社在北边,如今得力的很。珍珠妹妹辛苦了。”赵济世感慨。
“济世哥哥联络旧人,想借挛鞮氏的力量乱了草原,趁乱
起势,谋夺浑江郡。重掌旧日中原的北疆之土地。这是大英雄的做为。“万珍珠夸道。
在前朝,浑江郡是旧土。拿回来,那是名义俱全。
对于万珍珠而言,真盼着自家的根底越来越深厚。
做名符其实的浑江公主,万珍珠一直乐意的,一直盼着的。
夫妻二人揽一起,这会儿说至火热处,也是情到深处,情转浓。
大晋朝,镐京都,皇宫,泰和宫。
洪福帝瞧着张昆的举报。他在沉默。至于旁边当差的万忠良。
万忠良更是沉默。其时万忠良很清楚,张昆的举报,那是他默许的。
若不然的话,淑阳公主的一点小动作瞒不住人。
或者说淑阳公主的心底,那想掀了王贤妃的底,让王贤妃倒台。
至于张昆?
张昆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四皇子夭折,帝王伤心过甚。
这事情得有一个结果,谁来担责。一直照顾四皇子的张昆就是顶锅的领头羊。
可张昆不想死,张昆还想活。好死不如赖活着。
人活着才有希望。
于是张昆对于淑阳公主的挑拔,那真信了。
不信,也没有法子。
只有信了,让王贤妃去顶锅。张昆才可能脱身。
只能说,哪怕将来会得罪了三皇子。又如何?
这眼前过不了关,就没有将来。眼下能活着,那才是张昆祈求的一点要紧处。
于是张昆告发了王贤妃就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万忠良默许,就更正常不过了。
王贤妃虽然没在四皇子一事上动手脚。不是王贤妃不想。
而是王贤妃不能。
泰和宫什么地方,万忠良可盯得紧。他一心盼着帝王好。
不止如此,便是皇嗣,万忠良也是差人在盯着。
四皇子没让王贤妃施暗手。可同样的,王贤妃的手上一样沾满了血腥味。
在宫廷内苑里,王贤妃真不是什么纯良善人。
哪怕表面上讲了体面,一样是两幅面孔。对着不同人,那是露了不一样的脸皮子。
“王氏……”洪福帝沉默片刻。
对于荣恩伯府嘛,帝王很不喜。或者说荣恩伯府也是出了好些的混账事。
那些人的错,帝王看了三皇子的薄面,也是容忍过一二。
可帝王的耐心有限。忍了一回,忍了二回,不代表忍了三回。
荣恩伯府吃过的排头,没什么委屈的。那不过是清了旧帐。
旧帐清了,哪有清干净的道理。不过是瞧在三皇子的体面上。
还是含糊了一些旧帐去。同时,便是王贤妃的一些不妥当。洪福帝也不会追究。
追究深了,洪福帝怕伤了三皇子的体面。不看僧面看佛面。
洪福帝很在乎了长子三皇子的脸面体统。
特别是如今的情况下,洪福帝就是一个亲儿子。
今年病一场,说是伤着根。
这根基受了损,洪福帝还在调养中。子嗣一事上,洪福帝有担忧的。
如此的情况下,三皇子的脸面就更要紧。帝王自然要替亲儿子多考虑一番。
“大伴。这事情你来办。”洪福帝吩咐一番。
“……”万忠良走上前,恭敬听了天子的吩咐。
洪福帝的态度很明确,张昆之言,全是糊话。
张昆这一个旧人,洪福帝不准备留了。
王贤妃那一边,洪福帝还是罚一回。说罚,也不算。
不过是拿了王贤妃的宫权。
王贤妃只是四妃之一,她不是皇后。管着宫权,也不过是洪福帝给的体面。
如今的洪福帝不想给了。
洪福帝给了王贤妃罚一场。罚掉了王贤妃在意的宫权。
宫廷内苑。
待王贤妃听明了圣意时,她就差一点,那就要倒下了。
人虽未倒,却也是让王嬷嬷搀扶着。
王贤妃的心情很坏。她不得宠,儿子又没有养在跟前。
于王贤妃而言,她能抓住的就是宫权。
越是想捏紧宫权,越是觉得权利的滋味太美妙。
如今失了宫权,对于王贤妃而言不压于损了大半条命。
一时之间,王贤妃觉得头疼,哪哪都疼。她是浑身不舒坦起来。
“娘娘,您是不是不舒服?”王嬷嬷瞧着王贤妃的额头冒虚汗。
王嬷嬷太担忧了,这害怕的,忙是准备让人请太医来。
“本宫无大碍,莫请太医来。”王贤妃打断了王嬷嬷的吩咐。
“娘娘,您的安危为重。”王嬷嬷还想再劝。
“陛下刚夺了本宫的宫权,本宫就病了。这不是让人非议了本宫不满圣意。”王贤妃给王嬷嬷解释一回。
王贤妃也怕王嬷嬷好心办坏事。
王嬷嬷一听,也是为难了。私心里,王嬷嬷觉得凭三皇子的体面,娘娘请太医,这真不是大事。
可一念着宫权被夺,这是伤了贤妃的体面。王嬷嬷又不敢多嘴。
倒底是天子的赫赫龙威,也是吓着王贤妃的跟前侍候宫人。
王贤妃被扫了台风尾。这一人不得意,自然就会有人得意起来。
这不,宫廷内苑又添了一位云昭仪。
云昭仪,曾经的云美人。这一位可是从宫人一步一步的爬上来。
得圣宠是必然的。
王贤妃不舒坦,还不敢请太医。就这当口,她听着王嬷嬷小心的禀了最新的宫廷消息。
“云氏做了昭仪,九嫔之一。”王贤妃就差一口银牙咬碎。
“陛下还让李贵妃、云昭仪二人一起协理宫务。”王贤妃知道洪福帝的最新安排后。
王贤妃有一点遭不住。
她的宫权被人给瓜分了。这让王贤妃喉头一点腥甜味涌出。
拿了帕子,捂了嘴巴。王贤妃擦拭一回唇角。
待拿开帕子时,王贤妃瞧见了帕子上的红艳艳血迹。
王嬷嬷也瞧着这一幕,王嬷嬷当场被吓住。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