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若非此时不在燕京都,赵济世一定会想立马干成一番大事业。
赵济世一颗火热的心,在这会儿为着他的“万妹妹”是燃了起来。
万珍珠瞧着赵济世一双深情的眼睛,她微低头。
对方的深情,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点不配。
因为对于二人的未来,万珍珠没信心。
可面对一网情深,万珍珠又拒绝不得。毕竟赵济世加了一个注词,三年之约。
对方不强求,只祈祷上苍给一个希望。这般卑微,万珍珠还能怎么办?
既然答应了,当然就是等候着时光的检验。
“这赠给赵大哥。”万珍珠又从袖中拿出一方小印。
“这是何?”赵济世接过,又问道。
“燕京都有我暗中建的商社。赵大哥支取北镇分商社的分红时,可在燕京都支取。”万珍珠指着小印,道:“这是凭证。”
空口白牙,想拿走大笔银钱,凭何?
商社有商社的规矩,万珍珠总要给人一方证明的凭证。
“妹妹心细。”赵济世赞道。
“不过商社的寻常规矩,担不得赵大哥的夸赞。”万珍珠微微一笑。
在心头,万珍珠还是准备按着最大的分红给面前的“好人”赵大哥。
应该给的支持,万珍珠就给了。
“我这算不算吃上了妹妹的软饭?”赵济世笑问道。
这会儿的赵济世把玩着那一方小印,他问话时,似笑非笑的神情间带着打趣的意味。
关于“软饭”二字,还是万珍珠给科普的。
赵济世记住了。
“这怎么算软饭?”万珍珠嗔怪一回。
“北镇分商社的成立,赵大哥出钱出人,既然有付出,当然会有收获。”万珍珠说的斩钉切铁。
“我出了几分力,我心中有数。我是沾了妹妹光彩的。”赵济世笑道。
“赵大哥若沾着我的光彩,那是我乐意的。”万珍珠的态度是坦坦荡荡。
万珍珠的目光瞧着赵济世,她笑道:“我心头也是有赵大哥的。只是……”
“只是顾念了我们的身份,天各一方,总归为难。”万珍珠摆出事实来。
有些话不避讳,真避讳就不是万珍珠如今的性子。
敢讲的话,真就讲了。
“只赵大哥也当知,我这人实诚。从来都认为心在哪,钱在哪,爱在哪。”万珍珠笑道:“我从不识为,真爱谁,还是让人吃糖咽菜,过得清贫。”
“又或者说,图了外人的好名声,让自己胳膊内的亲人爱人苦一苦。我不是那等自苦的人。”万珍珠剖白一回。
赵大哥都要回燕京都了,离开前,万珍珠给赵大哥上一上课。
一旦离久,感情会不会淡了?万珍珠可能在意,可能不在意。
如今的万珍珠嘛,她自个也闹不清楚。
总之,在感情的问题上,甭管将来结果会如何?
反正万珍珠一定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
万珍珠可不想吃了亏欠,就是二人分离,二人注定没好果子吃。
万珍珠也得扣一个屎盆子在对方头上。有问题,出差子,那一定不会是万珍珠自个的错。
这不,捻打俱唱,万珍珠十八般的武艺准备在“好人”赵大哥的身上使一使。
瞧瞧,这会儿万珍珠就是立一立人设。
“妹妹的钱,瞧着要使唤在我身上。让我拿着妹妹的贴己奔了前程。妹妹人好,我都知道,我占大便宜。”赵济世望着万珍珠,瞧着万妹妹的做派,没觉得矫揉造作。
赵济世反而瞧着这般的万妹妹可人可爱。
又或者说,这便是各花入各眼。中了眼缘,瞧对方哪,哪都好着。
洪福十七年,春,赵济世离开镐京都。
没急着回燕京都,赵济世回了一趟北镇。他回北镇,只为拉了自己的班底。
北镇十三子,赵济世与十二个结义兄弟的名头。
在当年也是响当当。
当然,哪怕这些年赵济世不回北镇,他在父老乡亲们的眼中,也一样是好汉子。
毕竟谁家有这样的结义大哥,好吃好喝,不止养兄弟,还养兄弟家人。
虽然这一位好大哥的规矩多一点,可这等有荣光一起分享的好大哥。
谁遇上了,谁都高兴。
真是谁敢炸刺,莫说兄弟要骂,就是亲人与父老乡亲们也得骂了白眼儿狼。
在北镇,赵济世的名头好,可谓一呼百应。
说是从者如云,一点也不夸张。
主要是前面的人设立得好,赵济世做大哥,人人都放心。
这不,一归北镇,赵济世瞧见的全是“亲人”呐。
大家伙把他当亲人,当兄长看。
人人都想跟着赵济世这一位好兄长奔前程。风里来,雨里去。
吃苦?
没人怕这二字,就怕着没机会去奔了前程。
北镇的庄园有多大?赵济世听二弟马义讲过。
可那会儿只听过,心里能畅想。毕竟混了大皇子跟前当差,富贵窝的荣华,赵济世就是没享受着,还是亲眼瞧见过。
一奔小半天,还在自己的土地上。那土地得多广?
赵济世心头有数儿。
可真的回了北镇,赵济世瞧着自己名下土地的辽阔时,他也感慨不已。
都说北镇穷酸,北镇的土地比着燕京都,那真不值钱。
当然这不值钱是相对的,真是让北镇的父老乡亲们自己置业,那也难得很。
只能说站的位置不同,瞧着的风景也不同。
“大哥。”
“大哥。”
“……”一声一声的大哥唤了赵济世。瞧着自己的结义兄弟们,赵济世很高兴。
一归北镇,先拜访长辈们,赵济世送了礼。还探望每一个小辈,又赠了长辈礼。
尔后,赵济世拉着兄弟们吃酒。
没什么是吃酒解决不了问题的。自家兄弟也罢,北镇的豪强也罢。
赵济世都是谈得开,谈得来。
谁让赵济世归来的用意简单,他就想拉着大家伙一起奔前程。
奔谁的前程?当然是投靠了大皇子李明弘。
要搏,就搏一场
大富贵。从龙之功,莫过如此。
燕京都,内城,鲁王府。
李明弘在父皇登基后,也被封王开府。他如今就是堂堂正正的鲁王。
“倒是胆大。”李明弘瞧着下面人的汇报,又瞧过赵济世递上来的秘报。
李明弘感慨一回。
对于赵济世做的事情,李明弘知道。
李明弘是满意的,下面人摇旗呐喊。李明弘很需要。
如今瞧着鲁王府风光,可李明弘清楚。他的父皇在削了鲁王府的根基。
往年结交的人脉,又是如何?那些世家大族们是见风使舵的主。
父皇有意扶持了下面的弟弟。李明弘这一位既嫡且长的鲁王,倒显得尴尬起来。
“东宫……”李明弘的目光望向东宫的位置。
明明他是大皇子,他的生母是父皇的元配。若是父皇真的在意他这一个嫡长子,他做太子,堂堂正正。
新君上位,大势已安。如此,还让东宫太子的位置一直空着。君父的做法,让李明弘的心里难受。
那些年,父皇未曾登基前,在齐王府里对他的疼爱是假的吗?
他们的父子之情,在皇权面前危若如此,让李明弘情何以堪。
特别是世家大族的背叛,有些人已经跳船了。
这让李明弘的心情更坏。
而赵济世在北镇的大戏,唱的让李明弘很开心。
这证明了李明弘还是有人看好,乐意投了大注上船。
至于未来如何?李明弘这一位鲁王很清楚,他没得退路。
做为嫡长子,还是皇帝的嫡长子。不当东宫太子,不做新一任的天子。
他这等嫡长子的下场,注定不会得一个好字。
不争是死,如何能不争?
李明弘为着自己的小命,他也得争,一争到底。
“本王倒想瞧一瞧归来后,北镇赵大郎的风采。”李明弘说罢,哈哈大笑一回。
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瞧着归府的亲爹,瞧人累着,一回来先大睡一觉,一睡就一天。
“爹爹,您可是府上的擎天柱,万万不能累倒了。”万珍珠在亲爹醒来后,亲自奉饭,亲自呈汤。
就想让亲爹在府上,还是享受一下女儿的孝心。
牛二囡在旁边瞧着父女二人的互动,她就笑笑不语。
瞧着,牛二囡还是瞧一场欢乐。
万忠良吃了茶饭,喝了羹汤。他的表情舒坦。
“难得归府,还是享受了闺女殷勤。好,好。”万忠良夸一回。
一家三口,聚一聚,吃吃饭,谈谈话。
这等的好气氛,万忠良巴不得。能不让仆从侍候打扰。
万忠良就不乐意旁人掺合一脚。
在宫廷里,万忠良是侍候天子的。回府上,他就想享受了亲情。
至于下面人的侍奉,万忠良不缺了狗腿子。
有心与无心,当差的殷勤,还是女儿的孝心,这里面的差别嘛,万忠良心里分的清楚明白。
“宫廷里近些日子乱着。”万忠良感慨一回。
“宫廷里乱着,夫君倒要受累。”牛二囡回道。
“累就不怕,就怕下面有人太蠢。真是蠢人蠢事多。”万忠良也烦。
“爹爹,应该罚就罚。您可不能真累着。不然,您让女儿和娘怎么办。”万珍珠就怕亲爹遭罪。
要知道亲爹这岁数,还是得好好的保养身子骨。
人嘛,一辈子最大的财富之一就是一幅好身板。
“放心,咱心头都有数。”万忠良回道。
“那,夫君,宫廷内苑倒底出些啥事?我和珍珠能听一听吗?”牛二囡问道。
“朱充仪跟前的四皇子出事。”万忠良说道。
“啥,四皇子出事,祸事,天大祸事。”牛二囡嘀咕一回。
牛二囡这会儿还问了朱充仪咋样?牛二囡是关心了朱凤曦的。
“放心,四皇子无恙,宫廷里的太医也不是吃素的。”万忠良摆摆手,表示四皇子无恙。
万忠良没讲的,那就是他一直差人护着四皇子。
哪怕对于朱充仪、朱氏一族有恶意。可对于四皇子,万忠良没恶意。
恰恰相反,因为洪福帝的子嗣太少。特别是皇子活着的太多。
万忠良一直在护着皇帝的子嗣。
若非如此,四皇子那儿哪能得着如今的平安无恙。
“爹爹,谁这般胆大,还敢动了四皇子?”万珍珠问道。
万忠良没回话,只是指一指皇宫的方向。
万珍珠再一瞧,不,应该是指了昭阳宫的方向。
“昭阳宫……”万珍珠吐三字。
“心里有数就成。”万忠良讲道。
万珍珠重重的点头。她太有数儿。
甭管魏皇后,还是朱充仪,在万珍珠心里从来是狗咬狗,一嘴毛。
镐京都,皇宫,昭阳宫。
魏皇后的凤印又被夺了。被洪福帝下旨夺了。
沁阳公主去替母后求情,虽是见到父皇,却没能求到给母后的恩典。
因此,沁阳公主回了寝殿,还是食不安,睡不香。
昭阳宫,正殿。
“嬷嬷,沁阳怎么样?”魏皇后在意女儿。
“皇后娘娘放心,公主殿下已经歇下了。”魏嬷嬷小心的回话道。
“本宫哪能放心,沁阳今个夕食又用得少。瞧着用三两口,吃没吃,哪有区别?”魏皇后知道女儿不想用饭。
魏皇后心情就坏了。
魏嬷嬷心情更复杂。对于沁阳公主的心结在哪?
魏嬷嬷低头,她都不敢多瞧皇后娘娘。
公主殿下的心结一直在皇后娘娘身上。娘娘一出事,公主就担忧。
偏生魏皇后性子越来越拧。往前还听劝,如今,连劝话都不乐意听。
魏嬷嬷能怎么办?她也是无可奈何。
特别是魏皇后小产后,对于四皇子生了恨意。
恨意何来?魏嬷嬷真清楚。
在皇后娘娘心里,觉得昭阳宫的未出世小皇子,那一定是被四皇子克没了。
这消息准不准?魏嬷嬷不太信。
到底皇后小产时,月份太小,也不知道小产掉的皇嗣是皇子,还是公主?
谁也拿捏不准啊。
可魏皇后认定的事情,魏嬷嬷一介奴仆,她也做不了主的。
遭遇这等主子,牛脾气,倔强的撞了南墙还不回头。魏嬷嬷心累,身累,累的活不好,死不成。
活着怕被拖累,死了,更怕家人不得好。
昭阳宫里,各人觉得自己都难。
魏皇后觉得她命苦,好好的皇儿被人克没了。
沁阳公主也觉得自己命歹,母后不得父皇的心意。她这一位嫡出的公主跟地里的小白菜一样,三月里,地里黄。
爹不爱,娘不疼。
至于魏嬷嬷等奴婢,他们更怕,怕天子一怒,牵连无数。
昭阳宫里,气氛沉沉。
朱充仪一样在生气,气的差一点跳脚。
“皇后,哼,哪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朱凤曦真想骂了脏话。
可她是九嫔之一的充仪娘娘,她得要脸,不止为自个,更是为了四皇子的体面。
“毒妇。”最后的最后,朱凤曦骂了这一句两字。
在朱凤曦的心中,洪福帝是事非不分。那昭阳宫的魏皇后不是头一回谋害皇嗣。
不,应该说加害皇子。
偏生魏皇后逃了一回又一回的劫。天子不想动皇后。
朱凤曦心堵。
要知道宫廷外,朝堂上,朱凤曦的娘家人给庆德长公主一系的人,那是逼得生死两难。
朱凤曦的娘家出事,这等大事,当然瞒不住。
四皇子会成早产儿,就是因为宫廷外的消息漏进了朱凤曦的耳里。
如此,朱凤曦才会动了胎气,早产下四皇子。
因着早产,四皇子
的身子骨要说多健康?朱充仪敢说,太医都不敢保证。
皇儿早产,身体有恙,还得仔细养着。养大了,才可能娶妻生子。
问朱凤曦恨谁?她当然恨魏皇后,还有魏皇后背后的一系人。
奈何朱凤曦比不得魏皇后是中宫皇后,她只是妃妾。
便是魏皇后背后的势力,那也是朱氏一族比不得。
若不然,朱氏一族不会被打的节节败退。
如今还能稳一手,全靠朱凤曦的膝下有四皇子这一个名头撑着。
皇子外家,前程有望。
在这等情况下,朱氏一族能撑一撑体面。也有一些墙头草在摇摆,更不想把事情做绝了。
谁让魏皇后膝下没有嫡皇子呢。魏皇后无子,也是一些人犹豫的原由。
宫廷内苑。大戏上演。
参演的可不止魏皇后、朱凤仪。那些年,不曾登台的人里,又何尝不是想着登台唱一曲。
洪福十七年,夏。
万珍珠的十七岁生辰。她得着千里之外,赵济世差人送来的生辰礼。
夏日,一方玉印,上上等的暖玉。赵济世的生辰礼之一。
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赵济世知道万珍珠喜玉。
这不,还送了好玉料来。让万珍珠做些小印自己把玩。
这一个生辰礼,万珍珠过得挺开心。
牛二囡做为浑江郡主的生母,瞧着女儿又大一岁。
免不得她跟丈夫万忠良问一问,女婿在哪?
想当丈母娘的牛二囡着急了。闺女一天大过一天,这可不能砸手里当老姑娘。
又是一日炎炎日,夏日暑重。
万珍珠和亲娘一起吃了冰碗。一解暑意。牛二囡跟女儿讲道:“有一场赏荷宴,我儿,可要陪娘去参加了?”
“不去。”万珍珠回的干脆利落。
哪是赏荷宴,相亲宴才对。万珍珠心里太有数。
“如何,还在想你的三年之约?”牛二囡可知道,燕京都的赵济世差人给女儿送礼。
对此,牛二囡不开心。
“……”万珍珠给咽着。
燕京都太远,那里有哪些风云变幻,万珍珠暂且不知道。
毕竟距离远着,有些事情便是发生了,也得许久以后可能才知道。
但是,做为商社的建立者,所有人。万珍珠知道,她认可的好人“赵大哥”拿了分红,还抵帐了许多值钱物拾,同时,又支取走大笔大笔的银钱。
银钱拿走,总要花销,花在何处?
对于一心奔前程的赵济世会把银钱花在何处,万珍珠有一点猜想。
不,应该是有亿点点猜想。就是猜着,也只是不讲出来罢了。
“娘。”万珍珠唤一声。
“三年之约,您知道,也莫笑女儿啊。”万珍珠娇嗔一回。
“女儿有人垫底,万事托着。这不怕不担忧,还不好吗?”万珍珠笑问道。
“就怕你的心野了,无处安放。”牛二囡伸手,还是虚点一下亲闺女的额头。
“娘信爹爹,女儿的终身大事有爹爹把关的。”万珍珠抬一抬亲爹。
“成,你父女二人一条心,我且等着,就要瞧一瞧,你爹给你把关,倒寻着如何的东床快婿。若是不好的,我可不允了。”牛二囡的神情放松下来。
在心底,牛二囡还是相信万忠良的本事。
对于未来的女婿嘛,牛二囡一直期待。那什么赵济世?
人再好,又如何。反正不在牛二囡的女婿名单里。
又一日,万忠良回府。
牛二囡在夫君跟前嘀咕一番,略提一嘴女婿的事情。
“这事不急。”万忠良说道:“等朝局缓一缓。如今的贵人,指不定哪一日倒成了罪人。”
万忠良的态度明白,那就是等着大局定夺下来。
反正落万忠良的眼中,大决战快到了。
前面的铺垫那般多,如今斗兽场上,谁都是鲜血淋淋。
没得退,退不了。输了,谁认?
搁谁身上,谁都不想认输。因为在东方大地上。
这儿讲的是齐齐整整,输了,全家躺板板。
谁让老话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斩草除根,诛灭祸患。防患未然,这才是大家伙的理念。
谁都认的时候,就是普世的规矩。毕竟,谁手软了,那注定得吃亏。
不止是自己吃亏,更可能给儿孙埋大雷。还是不死不休的大雷。
“宫廷里又出事,德妃殁了。”万忠良讲道。
“德妃?”牛二囡愣神一下。
“南边大吴朝的和亲公主。”万珍珠提醒一下亲娘。
“哦,原来是和亲公主。”牛二囡想起来。
“和亲公主殁了,这不得跟大吴朝闹僵起来。”牛二囡讲道。
“是贵妃惹的灾。”万忠良讲道。
“……”牛二囡沉默。
“二位和亲公主闹出事,德妃殁了,贵妃呢?爹爹,贵妃应该被罚了吧。”万珍珠说道。
“降位,禁闭。”万忠良简单四字。
“只降位,再禁闭。这大吴朝的公主不值钱啊。”万珍珠啧啧两声。
“两朝公主,俱是贵人。闺女,不兴你的说法。”万忠良提醒一回亲闺女。
“爹爹,也就在您和娘面前,才容我放肆了。搁外面,女儿一定闭紧嘴巴。”万珍珠坦诚态度,又道:“爹爹,这般事情闹僵出来,也不知,那大赵与大吴二朝会如何看待?”
“陛下后宫事宜,干二朝何事。”万忠良的态度很明白。
二位和亲公主嫁进大晋朝的天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跟娘家干系不大了。
“爹爹,您这道理,不对。”万珍珠不认同亲爹的态度。
“哦,闺女给说说,咱哪里不对?”万忠良脸上的神情是似笑非笑,还跟亲闺女问道。
第52章
“爹爹,贵妃、德妃哪怕是和亲公主,是陛下后宫的嫔妃,可她二位的父皇是二朝天子。”万珍珠讲道:“女儿哪怕是闲人一个,也听说大赵朝、大吴朝不和睦的紧。万一,二朝打起来了呢。”
“到时候陛下这一位便宜女婿,应该站哪一边为好?”万珍珠问道。
万珍珠更想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意思嘛,那是有儿子,不在乎女儿的人家才会这般想。
真是独女,哼,那心思应该不一样的。
至少万珍珠估摸亲爹眼中,女婿怎么也比不得亲闺女重要吧。
若不然的话,她跟赵济世的三年之约,爹娘咋不同意?
不就是瞧不上这一个女婿的候选人。
“尽瞎想。”万忠良的回答很简单。
在万忠良的眼中,亲闺女想太多。还能替天子拿主意不成?
没得想太多,倒是万一秃噜嘴,还是给自个招了麻烦。
万忠良又叮嘱一回。
“爹爹放心,女儿省得。就在您二位跟前多嘴一回。搁外面,女儿不傻。”万珍珠心头有数。
“你心里有数最好。”万忠良笑道:“咱就盼自家多出聪明人。”
“闺女,你聪明伶俐,这婚事上也得醒目些。那什么三年之约,当一个笑话就成。莫当真了。”万忠良又提醒一回。
“……”万珍珠沉默片刻。
“爹爹放心,女儿心里有数。”万珍珠对于她和赵济世的未来,她本来就是不抱有大希望。
可爹娘总叮嘱,让万珍珠有一点懂得。为何长辈越是棒打鸳鸯的爱情,越容易让人上头。
实在是人有逆反心理。
万珍珠如今就有一点点,到底念着亲爹亲娘为她好。
或者说对于远嫁什么的,万珍珠真不想。
这不,万珍珠压下了自个的逆反心理。她在心头劝自己。
时代不同,远婚近臭,这道理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真搁远了,做婆家的新妇。那日子过得好,还是好。要是过得差了,真没人给做主。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了,唤天不应,哭地不灵。
大赵朝,燕京都,内城,鲁王府。
李明弘瞧着归来的赵济世,他笑道:“回来就好。”
对于赵济世一归来,还是替他拉拢不少人脉。李明弘很满意。
或者说赵济世领着的一伙兄弟们,也是借着鲁王的势力,如今安插在了下层中。
特别是燕京都周围的军营里,最近加了不少人手。这些人手全是赵济世的人脉。
或者说全是北镇出来的小兄弟们,全是认了赵济世这一位好大哥。
底层又如何?越是底层,越认本事。
大军之中,不比后台的时候,那认的
就是拳头。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说服力。
北镇乃边地,那地方不止有中原人,也有归化的胡人。
说是归化的胡人,几代人下来,跟中原人吃一样的饭,说一样的话,穿一样的衣,也没甚的区别。
毕竟通婚下来,一个嘴巴两只眼睛,瞧着模样一样。
说是中原人,中原人瞧着,也是分不出一个三六五来。
这些归化的胡人改了汉姓,在北镇生根落地,落赵济世眼中,只要服他的。
他一样当兄弟,行走四方,赵济世一直是结交好友,能认兄弟的,他从不推辞。
靠什么行四方?赵济世靠的就是兄弟多。
虽然不是亲兄弟,可这认的兄弟,感情到位,也胜似亲兄弟。
“王爷,属下归来,听您差遣。”赵济世的态度端正。
吃谁的饭,端谁的碗,这态度上得明明白白。
大赵的天下,还是李家的江山。
李明弘这一位鲁王的前程无量,赵济世和小兄弟们就想搏一个从龙之功。
想要上位,还想挤掉世家大族们的位置。那么从龙之功,就是最好的上位筹码。
位卑之人,出身贫寒,不靠一条命去搏出位。
赵济世是瞧不见旁的出路。
既然要卖命,当然是货于帝王家。因为帝王家给的价钱最高。
给世家世族卖命?在北镇时,贫苦寂寥的日子里,赵济世都不想给世家世族当狗。
他这一辈子,还是要倔强一回。那就是搏富贵嘛,就搏一场大富贵。
豪赌如此,下注不悔。输了,赔命。赢了,走出一条通天大道,给子孙后代留了一份祖宗基业。
“本王盼济世归来,盼的太久。”李明弘招呼赵济世在书房落坐。
李明弘有事情要跟赵济世吩咐一番。或者说手头上的人事里。
李明弘有些事情是要让赵济世去办好办妥。
因为李明弘很清楚,他这班底里,那些出身大族的人。他们的立场嘛,鲁王要怀疑一下。
可赵济世的立场一直太鲜明。李明弘不怀疑。
又或者说赵济世替李明弘当手套,那干的事情太多。
赵济世想跳下李明弘的这一条船,赵济世想跳,也得让人相信。
李明弘知道的,上船太久,赵济世没得跳。
一旦鲁王府沉了,赵济世也得陪着。
当然,一旦鲁王府青云直上,李明弘也会记着赵济世这一个臣子,这一个从开始跟到底的臣子。
有功就当赏。这一点道理,李明弘很懂。
在鲁王府里,赵济世接到了鲁王给的差遣。
赵济世二话不说,当场应下。
差事难不难,这不要紧。差事再难,有大困难,赵济世也得上马,还得功成。
燕京都,内城,赵宅。
夏日,赵济世凑一个好日子,还请在燕京都的小兄弟们吃酒。
自家宅子里吃酒,吃吃喝喝,也是聊了一些事宜。
在兄弟跟前,赵济世豪爽大方。他给小兄弟们一一补贴。
不为旁的,只为了让兄弟们也是在军中收揽一二的人心。
想收揽人心,不止得有过人的拳头。还得有利益。
利益何来?点点滴滴,从小事做起。
哪怕是小事,只要付出,就得花钱。赵济世知道自家的小兄弟们个个钱包瘪得很。
真是富裕的,在北镇之时,也跟赵济世走不到一处。
说白了,大家伙全是穷苦人出身。
赵济世拉拢人,那当然是从小成本开始的。用的就是一颗真心。
“自家兄弟,哥哥没多少能帮衬的。这些,让兄弟拿着。贴补一下吃食,不止自己花销,也给军中的好汉们一起花销。”赵济世给吃酒的小兄弟,一人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封。
“大哥……”结义兄弟里,老二马义说道:“这些日子你给的不少。咱们兄弟伙的,不能总让您一人贴补上。”
“兄弟们还盼着大哥迎娶嫂嫂。大哥,您可得攒一攒私房钱。要不,这些还是省了吧。”
不止马义劝。一众小兄弟们都劝。
这时候的北镇十三子,除了赵济世这一个大哥外,其它人都成婚了。
成婚也是结义大哥赵济世给掏的聘礼钱。
兄弟们感恩大哥,不止感恩,也是关心大哥。
没大嫂进门,大哥这孤枕寒凉的,兄弟们担忧操心呐。
“我给的,你们都收下。怎么,不认大哥?”赵济世问道。
见大哥一唬脸,一众兄弟里,没谁敢接这话。
卢泰山最老实,又是北镇十三子里的老十三。
卢泰山就讲道:“那,我听大哥的。这钱,我拿。”
“回军中,我依着大哥的话,也是请吃请喝。一旦队伍里有谁困难,我一定出力帮。拉好队伍,我这人就认大哥,大哥让干啥,我干啥。”卢泰山拍了胸膛,拍的啪啪做响。
有卢泰山这一个小老弟开口应话,其余诸兄弟也是见好就收。
或者说大哥美意,大家伙都领了。
“吃酒,吃酒。”马义也开口劝话,说道:“今天开心,全听大哥的话。”
场中气氛,一时又热络起来。
赵济世有兄弟们的帮衬,在军中的消息灵通着。
不止灵通着,还是一张网越拉越大。
只是跟那些世家世族不一样,世家世族的子弟走的是上层路线。
赵济世嘛,他走的底层路线。
赵济世旁的不多,就是兄弟多。兄弟又有好友。
一个拉一个,这揽下来的大头兵可不少。
至少赵济世一伙人在底层的名声特好。说赵济世是军中的及时雨,那一点不为过。
在底层有名声,可在上层吗?
赵济世没多大的名声,赵济世干事,从来是顶着鲁王的名头。
真论名声,那也是鲁王得了名。
洪福十七年,夏末,大赵朝、大吴朝边疆起冲突,纷争战起。
在大赵朝、大吴朝的边疆不安生时。大晋朝,镐京都,也是风云变幻,起起落落。
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明明夏日将过,秋日要来。秋天,最是好时节。
就是这等时候,镐京都的气氛变坏。
万珍珠也不想什么秋猎,她在担忧着亲爹在宫廷里的情况。
万珍珠真怕,那是亲爹做了被殃及的池鱼。
朝堂上,说是刺刀见红,也贴切。
魏皇后一系要保中宫地位。四皇子一系,也想反扑。
洪福帝还没有裁决,这一位不开口,真是熬人的很。
让很多的墙头草在斗兽场里,那是成了先被扫落的棋子。
“禀郡主,荣恩伯府递了贴子。”贴身丫鬟禀话道。
“荣恩伯府。”万珍珠念叨一回。
“我瞧瞧。”万珍珠拿过贴子瞧一瞧。
“赏荷宴。”万珍珠瞧着荣恩伯府的赏荷宴邀请。
万珍珠真不想应承下来。谁让荣恩伯府的背后,还有宫廷里的王贤妃。
王贤妃的膝下还有三皇子,在如今宫廷内苑里风云变幻的时候。万珍珠不想选边站。
谁赢谁输,没一个结果。万珍珠干嘛去招惹麻烦。
特别是亲爹还是天子心腹的情况下。万珍珠得中立。
虽然“中立”二字是牌坊。可牌坊嘛,既然立起来,那就得遵守。至少表面上得遵守。
只是万珍珠又想到三皇子一直养在洪福帝膝下。
因着这一位实际的皇长子存在。
王贤妃的地位有一点特殊。谁都懂,三皇子在洪福帝一位天子的心中地位不同。
比起四皇子,三皇子的前程更光明。更让人幻想啊。
“……”万珍珠沉默片刻。
“不巧,我近日不耐热,中暑,病了。”万珍珠给自己寻一个理由。
“我写书信一封,向荣恩伯府致歉一回。”万珍珠吩咐一句。
不止吩咐,她还真写信道歉一回。那甚的赏荷宴,她就不参加了。
万珍珠要闭府谢客。
不止荣恩伯府的宴,她不参加。旁的什么邀请一样,万珍珠全部谢绝。
说是养病,不如说,万珍珠更想站岸上吃瓜看戏。
至于自己登台
参演?万珍珠一点也不想当耍猴戏的猴。
万珍珠闭门谢客,只道自己病了。
真病假病?这不重要。她的态度很重要。
当然,一般二般的人也不会上门打扰。唯有林江郡主,这一位一直跟万珍珠走得近。
于是林江郡主带着补品药材登门拜访一回。
说装病,万珍珠当着林江郡主的面,那也继续装着。
做戏做全套,这道理,万珍珠太懂。
“妹妹病了,可严重不?”林江郡主瞧着躺榻上,还是抹了一层脂粉的万珍珠,关切的问一回。
“一点子小毛病,不过是乏暑了。”万珍珠请林江郡主落坐。
“待转凉些,等秋日到来,应会无恙。”万珍珠笑一笑,一笑,那脂粉都是卡粉了。
瞧着这般模样的万珍珠,林江郡主头疼。
“妹妹病了,也不必抹了太多脂粉。瞧着是气色好些。可到底是脂粉味太浓,让妹妹养病时,这鼻子得遭罪了。”林江郡主劝话道。
“……”万珍珠沉默了。
“听姐姐的,下一回,我不抹粉。”万珍珠应道。
“要说妹妹这一病,也是可惜。”林江郡主提一点镐京都的趣事。
万珍珠就是听一听。
这一回,林江郡主来一趟,还留下不少的补品。尔后,方才告辞离开。
林江郡主一走,也就次日。万珍珠得着新消息。
还是义兄宋三德差人递的话。
宫廷里的亲爹吩咐,让她好好养着,闭府闭门。
不止万珍珠不让出门,就是亲娘也一样。近日不要出门参加甚的宴会。
浑江郡主府内,小花园里。明明夏末,将是初秋。
荷要谢,菊花将灿烂盛开时。
牛二囡与女儿对坐,二人赏花园景致。同时,也是煮茶品茗。
仆从被打发走,远远的,也不必近前侍候。
牛二囡问道:“我儿,可听着你爹说一说,这近日究竟要出什么大事?”
明码讲话,让府里人不出门。这是牛二囡头一遭给遇上。她心里免不得惴惴不安。
“娘,您相信爹爹。爹爹有本事,自能护着府上。外面风云变幻,府上一定会安然无恙。”万珍珠安慰一番。
见亲娘就是想问一个明白。万珍珠搁下手中捧着的茶盏。
万珍珠说道:“至于具体发生什么大事?我也不知。”
“……”牛二囡眼神失落。
瞧着在亲闺女这里问不出一二三四五,牛二囡心里痒痒的,她好奇啊。
“只不知,也能猜测一些。”万珍珠指一指皇宫的方向。
“有贵妃德妃二位出事,又有朝堂上大批的贬官抄家之事。娘,这说明什么?大风暴要起来了。有人不止要落水,更可能被大洪水淹死。”万珍珠实话实说。
至于谁活谁死?这一点嘛,万珍珠只等结果。
反正有亲爹做靠山,万珍珠相信昭阳宫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至于朱氏一族?万珍珠相信荣恩伯府的人,那比万珍珠还心细,肯定盯的紧。
毕竟朱氏一族有四皇子,荣恩伯府有三皇子。
关乎着未来几十年,乃至百年富贵。荣恩伯府岂能容忍了四皇子的背后有巨力支持的存在。
能挖坑埋人时,想必荣恩伯府一定乐意至极。
这里面的水深,万珍珠怕把握不住。她就等亲爹添一添水,瞧一瞧,有多少觉得自己是善泳者,尔后,溺于水。
大赵朝,燕京都,内城,赵宅。
赵济世在下棋,不,应该说在自家的棋盘上布子。
“大赵、大吴……”赵济世布了子。
“燕京都内,交战双方,调兵……”赵济世在念着调兵二字时。
赵济世想着近日朝堂上的大动作。赵济世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近日,好些世家世族的子弟去了南边。有人想建功立业。
不,或者说有人得了天子恩赐。不止如此,鲁王最近的动作很少。
少的太安静,少的让赵济世这一个属下都怀疑。
鲁王是不是真安份守己?
可在调兵一事上,赵济世又瞧出来一些事情。
鲁王的支持者,这一位的亲舅舅与亲姨丈等人,那被大赵天子调出了燕京都。调往了南边。
鲁王的势力瞧着在削减,从京都,到地方。
一边弱了,一边强了。
这是表面上的事情。赵济世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兄弟们。
明明在燕京都的军营里做基层的小武官。如今,大家伙都在升职。
不止升职,还是调离了军营,在往禁军里调。
那些禁军被调走的,多数是世家世族的姻亲旧故。
对,这些被调走的是底层。
高层,还是世家世族在盘固着要职。
可管大头兵的,从来不是高层。中坚与底层,那才是一一管了大头兵的头领。
赵济世发现,他和兄弟们都在禁军里当差了。
虽然他们都有上官。可他们织成了一张网。
这一张网里,不止是赵济世和他的结义兄弟。
赵济世在鲁王跟前当差久远。他还瞧着一些熟面孔。
又或者说,一些不太熟的面孔。行走四方,赵济世的人脉广博。
有些人,赵济世不认识。可有些人,赵济世摸过底。
熟面孔里,摸过底的。那些人跟鲁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禁军很大,禁军很小。
大在于人数,要护卫宫廷。小在于,禁宫的职责只是护卫皇家与宫廷。
连皇城,还有左右军在管控。禁军,只是天子亲卫营。
这等天子的亲卫营,鲁王在蛀空。上层不变,下层在变。
中层嘛,变得很少。
赵济世只是禁军里的中层。他不起眼。或者说他是摆明面上的,鲁王的心腹。
可暗地里,赵济世在观察。
赵济世知道的,他在禁军里结的网,很小很小。小的,可能是一个小结点。
鲁王的野望,在这一刻,让赵济世摸了脉。
“很好。”赵济世呢喃二字。
鲁王没野望,赵济世才要伤心。鲁王有野望,赵济世很开心,他的心头,火在熊熊燃起来。
大赵朝,燕京都,皇宫。
鲁王刚见过君父,在君父跟前,鲁王李明弘还见着得宠的弟弟。
枕边风的威力,鲁王是瞧见了。
谁让原来的齐王继妃成了如今的中宫皇后。
鲁王生母早逝,这是缺陷,大大的缺陷。
因为鲁王李明弘在宫廷内苑里,真没人替他吹了君父的枕边风。
鲁王已经结交了一点宫廷内苑的人脉。可惜,不足用。
或者说在中宫皇后面前,还不足用。
时间太短,寻了合适的人手嘛?难,很难。
中宫皇后可不想给自己儿子拆台。倒是给鲁王拆台,大赵的皇后很乐意。
出了皇宫,坐上马车。
鲁王闭上眼睛,他在思考一些事情。待回王府后。
鲁王唤了幕僚议事。
“南边起风,风起了,雨来了,何时当雷霆一击?”李明弘问了幕僚。
什么雷霆一击,不用多说,懂得?都懂。李明弘见势来,他准备动手了。
“王爷,您请过目。”幕僚呈上奏本。
应该准备的,应该筹划的,鲁王府早在暗中进行。
目前嘛,不过是等着鲁王的一声吩咐。
看过幕僚的奏本,鲁王李明弘轻轻颔首。他拿过奏本,再是多阅读一回。
尔后,李明弘烧了奏本。他道:“先聚人马,本王要明大义。此,当仁不让,开一回先河吧。”
鲁王要开什么先河?当然是大赵朝的神武门继承法。
神武门,禁军守的宫门。如今,守门小将是李明弘的心腹之一。
从神武门可入禁内,李明弘要行之事很简单。
东宫的储君之位,君父不想给。那么,他自己去拿。
舅舅与姨丈往南边的边疆去打仗。人被调走,可心腹嘛,在暗中还是留了一手。
李明弘不准备继续等下去,就在君父得意之时,在某些人庆贺之时。
李明弘准备出其不意。
又或者说,应该做的,全数做了。如今不过是尽人事,夺天命。
第53章
“啊……”一声惊呼,万珍珠坐起身,从梦中醒来。
此时此刻,万珍珠背后冷汗涔涔。
“郡主。”值夜的丫鬟从外屋进来,她手中掌着灯盏。
“无事。”万珍珠回一句。
这会儿有灯盏一照,屋中见亮光。万珍珠坐于榻上,她的眼前似乎还在回闪了梦中的一切。
丫鬟把灯盏搁在柜子上。问道:“要不,奴婢留一盏灯吧。”
“留吧。”万珍珠不拒绝。
“天晚了,我无恙。”万珍珠挥挥手,示意不必让人在屋里守着。
值夜的丫鬟应一声,尔后,离开。
待屋中剩下自己一人,万珍珠回想梦中发生的一切。
惊天的火光,被刀捅了一回又一回的亲爹。
“呼。”万珍珠唏嘘一口气。
万珍珠心想,都说梦是相反的。这梦一定不保真。
凭亲爹的本事,万珍珠相信亲爹一定会护好自个。
只是再想入睡,万珍珠是睡不着。左右辗转,难再入眠。
次日,万珍珠顶着一双黑眼圈。
“我儿,你这是怎么了?”牛二囡瞧着闺女的新模样,她惊讶一回。
“昨晚,女儿没睡好。”万珍珠实话实说。
“可是担忧宫廷内苑里出事,怕连累着你爹。”牛二囡仔细的问道。
“娘,不是的。我是昨个晚做噩梦了。这才没睡好。”万珍珠回道。
“噩梦啊。”牛二囡一听后,笑道:“梦是相反的。你做噩梦,那一定是会遇着好事。”
“嗯。”万珍珠应一声,脸上挤出来一抹的笑容,她回道:“借娘的吉言,女儿一定会遇喜事。”
朝食后,母女二人一起散散步。
浑江郡府里,万珍珠母女二人的府里蹲日子还在继续。
大晋朝,镐京都,皇宫,泰和宫。
洪福帝批了奏本,尔后,搁下笔。将笔落于笔架后。
洪福帝的目光扫一眼万忠良,他问道:“可安排妥当?”
“陛下放心,三位殿下跟前都有人专门护着,不敢大意半分。”万忠良口中的三位殿下,自然是洪福帝活着的三个孩子。
甭管是沁阳公主,又或者是三皇子、四皇子。这全是洪福帝的子嗣,万忠良一直差人护得紧。
如今洪福帝又问,那要护好的程度可不一般,还得往上抬一抬。
因为宫廷内苑最近嘛,风声起了。
既然是不平静的局面,那又如何。在洪福帝的心里,子嗣为重。
旁的可以舍了,可孩子太少的洪福帝千舍万舍,也不会舍掉子嗣。
谁让洪福帝的屁股下面,还真有一张龙椅等着子孙继承。
“大伴办事,朕很放心。”洪福帝笑道。
这时候洪福帝似乎笑得出来,心情不坏。
可做为天子的心腹,万忠良知道,天子的心情很坏。
这笑容太牵强。
果然不出所料,万忠良低头时。洪福帝又问一句,道:“大伴,你说,朕待皇后如何?”
“陛下待皇后娘娘敬重有嘉,多处关怀,甚为体贴。”万忠良回道。
万忠良的话不是虚言,他真这么认为的。毕竟在万忠良瞧来,魏皇后不是一回两回的谋害帝王子嗣。
偏生洪福帝每一回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帝王还是原谅了皇后表妹。
搁万忠良身上,这等谋害子嗣的事情。他一定不原谅。
不止惩罚,还得加倍的奉还。
身体有缺陷,膝下没儿子。万忠良对于子嗣问题很在意。
很可能就是俗语说的那样,人嘛,缺什么就向往什么。越缺,越在意了。
“哈哈哈……”洪福帝大笑一回。笑罢后,他收敛笑容。
洪福帝的脸色冷了下来,他道:“在大伴眼中,朕甚重皇后表妹。可朕瞧着,不止皇后表妹不满意朕的偏心,表妹背后的人,也不满意朕膝下有庶出皇子呐。”
“荒唐,怎么就没人问一问朕的心思。表妹押醋,表妹介意昭阳宫无子。朕给过机会的,不止一回。”洪福帝回忆往昔。
魏皇后能坐上中宫皇后的宝座,魏氏一族出大力气。
洪福帝记了恩,也给了太多太多的机会。
可结果如何呢,在洪福帝心里,皇后表妹和魏氏一族辜负了他这一位帝王的美意。
皇帝给过机会,当年二皇子降生,健康的小皇子送给皇后表妹抚养。
好好的小皇子抚养着抚养着,就夭折了。
问洪福帝心里什么想法?当时的洪福帝只想杀人。
杀掉那些害他儿子的人。
最后呢,洪福帝忍了。不过砍掉一些边边角角之人的脑袋结案。
真正的祸首,魏皇后可是平安渡过劫难。
旧帐犹在,洪福帝不是不记仇,而是一笔一笔全记着。
如今旧帐新帐一起算,洪福帝当然是要除敌,那就挖根,连根拔起,不留祸患。
“……”万忠良瞧着一吐心中郁气的帝王。
万忠良就带耳朵,不带嘴巴。
万忠良太清楚,这时候的帝王不想听他讲什么。
天子只是想有一个发泄的口子,就想让人聆听一下天子的恶劣情绪。
一般二般人听过天子的真心话,收场不一定好。
被灭口都可能。
可这等事情搁万忠良这一位万大伴的身上。那又不同。
在洪福帝的心中,万忠良的地位很特殊。
或者说在洪福帝的心中,他是把万忠良当“长辈”瞧着。
那是亲人,不止是大伴伴。
谁让洪福帝缺母爱父爱,在万忠良的身上,洪福帝享受到了长辈的疼爱。
那一种关切,不是言语说的,而是一举一动里的关心。
就像是护着子嗣这等要紧事,洪福帝不信旁人,他就信万忠良这一位大伴伴。
大赵朝,燕京都,鲁王府。
赵济世参加了一场聚会。一场很正紧,又似不太正常的宴会。
鲁王府的小宴举行,在这里,没旁人。连倒酒之人,那都是赵济世这等鲁王的心腹。
至于宴会的佳肴,早早上齐。尔后,侍候的仆从全被打发走。
院门处,有鲁王的亲卫在守门。
大厅内,坐着一群人。他们全是武官,赵济世在里面不起眼。
这些能来参加这一场聚会的,赵济世瞧着,他的地位好像不是最低。只是中间的份子。
聚会正式开始前,鲁王的幕僚田先生先登场,先给宴会预热。
赵济世瞧得出来,田先生当了嘴替,也替鲁王讲了一些开场白。
等着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鲁王登场了。
李明弘今日穿戴特殊。他穿着军将们的常服。虽不穿甲胄,却也是一身武将气派。
“本王请各位聚会,今日一聚,本王先有一言。”李明弘一到场,没急着让在场的人落坐。
李明弘是瞧过在场之人,一一点名。点着赵济世的名时。
李明弘还是点评一句,道:“济世,本王记得你出身北镇,贫寒之辈。非是搏命,效忠于本王跟前,你这一辈子的前程,也无前路。”
“本王这一条船,济世,你登上来,注定下不去。本王好,你好。本王死,你注定得奉陪。”
李明弘的目光望着赵济世,问道:“济世,怕不怕,万一本王没个好收场,你搏命,都搏不出一个未来。”
“不怕。”赵济世回道:“能为殿下效命,乃是属下
荣光。”
“何况,属下相信殿下是真命贵人,注定福禄无量。”赵济世立正身子,大声回道。
“好,好。”李明弘对于赵济世的态度很满意。
每一个参加聚会的人,李明弘都问了,都点明了大家伙的出身。
最后的最后,李明弘的目光扫过众人。他道:“本王当仁不让,要清君侧,诛君父跟前的奸佞小人。”
“诸君,可愿随本王一起赴汤蹈火,誓不功成,绝不罢休。”李明弘问道。
“愿随殿下赴汤蹈火,誓不功成,绝不罢休。”赵济世与众人一起回应道。
李明弘瞧着大家伙的态度,他很满意。
“众位,本王在此承诺。他日,本王登东宫储君位,诸位,皆本王肱骨。”李明弘也表明立场。
他富贵了,大家伙一起享受。
从龙之功嘛,李明弘给机会了。或者说来此的人,早是心头有数的。
至于说谁退出?到这等时候是没人会退出的。
因为他们都没有退路。
真是有退路的,李明弘也不会请来这一场办事前的聚会。
能来的,早给鲁王殿下表过投名状。
大晋朝,镐京都,皇宫。
明明将晚,夜是暗暗时分。万珍珠这一晚睡得不踏实。
她未曾安眠,隐约听着喊杀声。万珍珠以为是错觉。
结果,值夜的丫鬟进了屋,神色匆匆的禀话道:“郡主,出事了。”
快速的穿好衣裳。万珍珠走出寝屋。一到外面,站于稍高处时,万珍珠瞧见了皇宫方向,那里火红一大片。
万珍珠被惊醒,她的亲娘一样。牛二囡也被惊醒。
“来人。”这等时候,万珍珠又差人去给大管事吩咐话。
甭管有的没的,守好门户,让护从巡逻起来,十分必要。
至于各处门户,大门也罢,后门也罢,全是从里面锁了。
凭万珍珠的交代,没她吩咐,不得开门。
至于何时开门?天亮后再议。
再议嘛,也不定会开门。总之,外面情况不明。
只有一个等字。
镐京都,皇宫,宫廷内苑。
王贤妃跟朱充仪住得近。宫廷内苑有喊杀声,哪怕不在后宫方向。
宫廷里的嫔妃们一样害怕。似王贤妃这等更怕。
“皇儿……”王贤妃担忧三皇子。
这等时候再担忧,王贤妃也没辙。谁让三皇子养在泰和宫。
王贤妃想护了亲儿子,她如今连亲儿子的面都见不着。
王贤妃这儿只能祈求漫天的神仙佛主庇佑。
至于朱充仪这会儿,这一位也在祈求,不过是祈求了宫廷里的主宰,洪福帝赶紧的差人护了她和四皇子。
宫廷内苑燃了火,有喊杀声。这等情况下,四皇子被惊醒。
小儿惊醒,啼哭不止。让朱充仪的心情很坏。
此时此刻,朱充仪心绪难安。前程会如何?
谁在干大事。朱充仪有猜测,却也拿捏不准的。
昭阳宫。
魏皇后在静静的等候。她的跟前,沁阳公主小脸蛋儿上还是担忧的神情溢于言表。
“母后。”沁阳公主唤一声。
“莫怕,母后护着沁阳。”魏皇后哄一哄女儿。
这会儿不止哄一哄,魏皇后揽了女儿到怀中,轻轻的给女儿顺了背。
瞧着魏皇后、沁阳公主母女二人是温馨着。
这气氛再好,魏嬷嬷不想打扰。
可魏嬷嬷的心里是七上八下,那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不得安生。
庆德长公主一系想干什么?魏嬷嬷猜测到一二。
或者说,昭阳宫里除了魏嬷嬷外,旁的奴仆是猜不着一些大事的发生。
魏嬷嬷能知道,那是她的出身决定了。她一辈子得站在魏皇后这一边。
魏皇后好,她好,她的亲人好。
一旦魏皇后不好了,魏嬷嬷和亲人一样要完蛋。
谁让魏嬷嬷是魏氏一族的家生子,不止她是,她的儿女和孙子孙女都是。
家生子,不过主人家里的财产。生死掌于人手。
想做主,家生子是没有资格的。
没资格挑了主子,更没资格挑了前程。家生子和亲人的一辈子会如何?
全看主人家的前程。主人家好,才可以有盼头。
即使主人家好,万一不得主子的欢心,一样能被打落泥里。
只能说这一个三六九等时代,真是装都不装。
可谓是人上人,再抹了脂粉。也掩不住的真相。
人上人,不过是上等人吃了下等人,如此,上等人才能活得奢侈。
下等人被吃了,也不过是草芥。文人墨客也罢,勋贵世族也罢,没谁会给下等人发发声,做了大事,真正改变什么。
没人会,因为下等人不识字者众,不读书者众。
没有知识,被骗了后,还替上等人数了自个的卖身钱。
只能说,这是一个糟糕的世道,狗屎的世道。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这一个世道里,哪一个朝廷都像是草台班子。
比好,很难。比烂,从来是常态。
魏嬷嬷在昭阳宫里,也是一人之下,许多人之上。
魏嬷嬷是魏皇后的心腹,她做家生子时,有可怜事。
同样鉴之,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魏嬷嬷替魏皇后办的事情里,不全是光明的事情。
不可告人的一样许多。
伥鬼嘛,魏嬷嬷就是魏皇后跟前的伥鬼。
这一夜,镐京都不得安宁。次日,天亮了。
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和亲娘昨晚一直没睡,二人守着,一直守到天亮。
“快,让人瞧一瞧外面的情况如何?”牛二囡吩咐下去。
瞧一瞧情况,也不用开大门。只趴墙头,还是多少能知道情况。
万珍珠也在等情况。一直到大管事回话,外面的秩序已经恢复了。
特别是靠东北角的那一边,那一边临近了商户们住的坊市。
万珍珠听着大管事禀报,说坊市一切照旧。
见情况如此。万珍珠虽然还打算闭门闭府。
可到底开口,又差人去外面再探一探。能探得一点情况总是好的。
朝食,万珍珠和亲娘一起用,母女二人草草的吃两口对付。
瞧着母女二人的胃口都不甚好。
当天,晌午。
万珍珠见着义兄宋三德。宋三德替宫廷里的干爹带话。
“……”万珍珠听着义兄讲完宫廷内苑的情况后。
万珍珠都沉默了。
良久后,万珍珠说道:“魏氏一族谋逆……”
想说胆大。可这谋逆都干出来了,这能九族消消乐的事情。可不是胆大包天。
“那,宫廷内苑的贵人们没出事吧?”万珍珠问一句。
其时万珍珠更想问,朱充仪咋样?
知道朱充仪过得好,万珍珠就心里堵。
如果朱充仪出事,万珍珠不叫好,她只是在心里画个“圈圈”的默默祝福。
说是祝福,不如说是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了对方。
“朱充仪无恙。”宋三德实话实说。
“朱充仪是四皇子殿下的生母,干爹差人护了四皇子殿下,一样护好了充仪娘娘。昨个晚上,可没人能冲撞了充仪娘娘的寝宫。”
宋三德的嘴里,那是替干爹表功一回。
听着亲爹差人护了朱凤曦,万珍珠心里更堵。
可恶,朱凤曦走哪,都有人护了她。
万珍珠一想着朱凤曦的好日子是会越来越好。
万珍珠不止堵心,她还隐隐头疼。
“爹爹想得周全。我这问话,倒是糊涂,又多问了。”万珍珠自嘲一回。
罢,罢。还是相信亲爹。
万珍珠相信亲爹一定会报仇的。总不会便宜了仇家。
“郡主说的在理。干爹办事,从来走一步算三步。”宋三德也夸一夸干爹万忠良。
宋三德会来一趟,自是替干爹跑腿,安一安干爹妻女的心思。
人来了,事办好。宋三德就告辞离开。
浑江郡主府里,万珍珠知晓了宫廷内的情况。
这会儿的万珍珠担忧亲爹。这风暴来了,亲爹在风暴眼。
等大风暴结束后,结果会如何?万珍珠等结果。
皇宫,昭阳宫。
万忠良请着圣旨,他亲自跑一趟昭阳宫。
见着皇后娘娘,万忠良态度恭敬。只是在传了天子口谕后。
万忠良的态度又变了,或者说面对了昭阳宫的宫人时,万忠良是忠诚的执行了洪福帝的交待。
“昭
阳宫诸人,辜负圣恩,尽数押下,一一审讯。“万忠良一挥手,有侍卫与小黄门上前去。
昭阳宫的大小宫人,有一人算一人,全给押走。
哪怕是魏皇后的心腹魏嬷嬷也一样,也被押走。
等待这些宫人们的命运,在魏氏一族谋逆之时。
那结局就不用说了。昭阳宫赢了,他们就是上了大船。
如今瞧着昭阳宫的船翻了,他们这些宫人的结局当然是溺水了。
至于会不会被溺死,全看个人命数。是好是歹,除了受着,没第二条路走。
“公主殿下,陛下想您,请您移步往泰和宫。”万忠良态度恭敬的请了沁阳公主。
没法子,这会儿的万忠良得护好了沁阳公主去见一见天子。
这一位公主殿下嘛,那是皇帝的亲女儿。
哪怕外家出事,也不改变,这一位公主身上流的是天子血脉。
洪福帝的心里,这岳丈家是岳丈家。亲闺女又是亲闺女,万万不能混为一谈的。
“母后。”沁阳公主瞧着魏皇后,她的小手拉扯了母后的衣袖。
沁阳公主不想离开昭阳宫,她害怕。
“沁阳乖乖听话,先去你父皇那儿吧。”魏皇后坐于上首,她哄一哄女儿。
沁阳公主的年纪不算大,可生于皇家。沁阳公主已经懂事了。
沁阳公主抿紧嘴唇,她不想走。这会儿的公主殿下性子倔强。
“沁阳,你不听母后的话了?”魏皇后问道。
“……”沁阳公主还想倔强,最后,在魏皇后的要求下。
沁阳公主还是离开了昭阳宫。
万忠良请走了沁阳公主。余下来的事情,不需要他吩咐。
不过是请魏皇后待了空落落的昭阳宫里,一切等着帝王的后绪处置。
昭阳宫,往昔繁华。
如今宫人不在了,独留魏皇后于此。魏皇后守着寂寥的宫殿。
在这一刻,魏皇后的心里是孤独的。
此时,魏皇后思念了母亲父亲,思念了弟弟侄儿。
魏皇后的眼睛更是望向了泰和宫的方向。魏皇后挂念了女儿。
她一旦出事,沁阳怎么办?
天家的公主,一旦背负了谋逆的外家这等名声。
这前程也罢了,哪还剩下多少。
公主一旦不得君父宠爱。公主啊,不过空头名声。
魏皇后更在意着一事,皇家的公主哪比得过皇家的皇子。
皇子有皇位的继承权。公主是没有的。
如此,公主的地位在皇子面前比一比,又是低了一头。
魏皇后思绪复杂,越想,她的心里越难受。
“……”此时,魏皇后咬紧牙关。问她,关于今天发生的一切,她是后悔不后悔?
魏皇后的心头,她只后悔失败了。
宫廷内苑。
貌似恢复了平静。朱凤曦是亲自哄一哄皇儿。
四皇子一个小人儿,昨晚闹一回。如今睡醒了,他又闹吃的。
“奶嬷嬷,快,喂好了皇儿。”朱凤曦吩咐话道。
“唯。”奶嬷嬷应了话,又从朱充仪的怀中接过四皇子。
在奶嬷嬷准备喂奶水时。掌事太监求见。
朱充仪见了掌事太监,问道:“出了什么事?”
“禀充仪娘娘,奴才抓着贼人。那贼人想要谋害四皇子殿下。”掌事太监禀了话,话罢,又是呈上人证物证。
第54章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因着外面已经风波平,至少瞧着一切风平浪静的样子。
万珍珠让大管事不必再紧锁门户,一切恢复如常。
“上苍庇佑,平安无恙。”牛二囡在女儿吩咐大管事恢复正常秩序时,她双手合十,念叨一回。
“平安无恙,平安是福。”万珍珠赞同亲娘的看法。
甭管是不是上苍庇佑,只要能安人心,就是不错的安慰。
“寻一个好日子,我们娘儿俩去上香吧。祈福也罢,总归感激神仙佛主,让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牛二囡说道。
“全依娘的意思。”万珍珠同意了,她没有反驳的道理。
反正就是祈福嘛,不过添些香火钱。万珍珠不在意这些小钱钱,或者说万珍珠觉得信则灵。
亲娘信了,祈福一回,就当安亲娘的心思。
午间,万珍珠小憩一回。
昨个晚守夜,到底太熬人。如今睡小会子,也是舒坦。
在万珍珠入眠后,她睡得香甜。
万珍珠还做梦了,梦里,她似替了神仙,在福窝窝里过上好日子。
让万珍珠在梦里也笑起来。她很开心,一梦不想醒。
“郡主,郡主……”有人在喊话。
良久后,万珍珠醒来。明明入美梦,醒来了,万珍珠又回想,却是想不起梦里做得什么好梦?
“郡主,出事儿了。”大丫鬟神情着急。
“莫急。”万珍珠宽慰一回。
“你慢慢说。”万珍珠接过衣裳,一边穿戴,一边安抚着身边人。
“宫廷来人,说,内相大人护圣驾,遇了刺杀。”大丫鬟忙回了宫廷来人讲的大事。
“我爹出事……”万珍珠刚穿好外衣,本来拿着钗要戴上。
这会儿哪顾得什么梳妆。万珍珠提步往外走。
“快,我要去见一见宫廷来客。”万珍珠顾不上旁的。
万珍珠就想知道,亲爹究竟咋样?
等万珍珠到前院,在厅堂里见着来客。熟人,义兄宋三德来传话。
“义兄,爹爹究竟如何?”万珍珠这会儿不顾意宋三德见礼甚的。
万珍珠就想问一问亲爹的情况。
牛二囡瞧着闺女,她的神情也紧张。
这会儿牛二囡也是刚到前院。她跟闺女一样,一得消息,立刻赶来。
“三德,你干爹怎么出的事,眼下如何,赶紧说说。”牛二囡着急问道。
“干娘……”宋三德唤一声牛二囡。
尔后,宋三德又唤一回万珍珠,让二人先莫急。
“干爹出事,受伤严重。好在宫廷之内,太医的医术好。如今干爹的情况已经暂时的稳定下来。”
宋三德不隐瞒什么。关于宫廷内苑,如何出事,怎么情况,能说的,宋三德全说了一遍。
从义兄宋三德这里,万珍珠知道亲爹这一回是救圣驾。
有人想谋刺帝王,亲爹是挡刀子的。
万珍珠想骂刺客胆大包天。可想一想,人舍得一身刮,敢把天子拉下马。
哪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想到这些,万珍珠懒得骂刺客。万珍珠更关心亲爹的情况。
当然,关心亲爹的同时。万珍珠对于朱凤曦的观感,那是连连败坏。
这一回,说起来亲爹是被拖累的人。
出事地,也在朱凤曦的寝宫。
万珍珠听着义兄宋三德的意思。四皇子差一点被人谋害,朱充仪寝宫的掌事太监拿了人证物证。
尔后,洪福帝去做主。这一去,就遇上了刺客。
接下来的事情不必多讲。万忠良是洪福帝的大伴伴,这等心腹,天子出事,那是真顶上去。
这不,洪福帝被护着,护天子圣驾的万忠良就出事了。
“爹爹出事,在宫廷内。这……”万珍珠都想亲自去照顾亲爹。
可万珍珠一开口,宋三德拒绝了。
“宫廷重地,天子禁宫。郡主,您为莫难咱呐。”宋三德讲道。
“是我糊涂了。义兄,确实让您为难了。”万珍珠刚才出口一番话,不过是真情流露。
如今脑子醒过来,也发现自己说错话。
宫廷,天子居所。又不是菜市场,想进去就能进。
“我儿,你担忧你爹,不若在府上祈福吧。”牛二囡劝道:“你多替你爹抄些道经佛经。”
“嗯。”万珍珠应一声。
“义兄,我和娘都担忧宫廷里的爹爹。”万珍珠神色之间忧色很浓。
沉默片刻,她还是开口道:“请义兄替我们娘儿俩递话一回吧。”
若能进宫照顾亲爹,万珍珠和亲娘千愿万愿。
若真让人为难了,不能进宫。
那么,万珍珠只想待亲爹情况好转,请亲爹回府休养一番。
万珍珠和亲娘的态度是一致的。宋三德这一回应承下话。
如果可以,宋三德也是盼着干爹早日康复。
莫看干爹压头顶,宋三德有时候会憋屈一点。
可一旦干爹倒了,瞧着在天子跟前又冒头的老人张昆。
宋三德心情更坏。张昆是天子跟前的老人,说到情分,也是有的。
只往年被万忠良压一头。那才不显眼。
现在万忠良受了重伤。张昆一露头,张昆哪怕不提拔自己的干儿子等人。
可到底还是让宋三德等万忠良一系的干儿子们,那是压力满满。
镐京都,皇宫,泰和宫。
“让太医仔细照顾好万大伴。”洪福帝跟张昆吩咐道。
“陛下放心,万大人跟前一直差人仔细照顾着。那值守的小黄门,还是万大人认的干儿子,俱是心细之辈。”张昆回话道。
“……”洪福帝听着这话,沉默片刻后,讲道:“如此,心细之辈照顾大伴就好。朕才放心。”
“大伴转好,照顾大伴的皆有功。”洪福帝到现在了,他还记得刺客的狰狞嘴脸。
洪福帝不是头一回遇刺。
可离着死亡如此之近,这乃头一回。若非大伴以身相替。
洪福帝觉得他跟九幽黄泉,那是擦身而过。
洪福帝是帝王,享万千福祉。洪帝福不想死。
位高权重,立于众生之上的帝王,他盼着万岁万万岁。
哪怕没可能活万岁,活百岁也是期盼的。长寿,乃帝王心愿。
至于死?帝王不想。
“昭阳宫的宫人,让人继续审。朕不在意他们的死活,朕等着一个答案。”洪福帝的目光落张昆身上,他的语气很冷漠。
什么答案?洪福帝不言明,张昆这一个老太监也懂得。
帝王遇刺,天大祸事。有人得背锅。
当然,也可能不是背锅,不过是幕后之人,那得偿了帝王之怒的恶果。
宫廷内苑。
昭阳宫出事,王贤妃求神拜佛,她就盼着昭阳宫的魏皇后倒台。
不止魏皇后,最好是魏皇后背后的一系人马全出事。
“昭阳宫倒了,太好了。”王贤妃还在开心。
“娘娘,昭阳宫出事,明晃晃着。奴婢更在意了,这一回陛下差一点也出事。”王嬷嬷劝道:“娘娘,您看,泰和宫那一边……”
王嬷嬷想说,三皇子那儿,还得请贤妃娘娘拿主意。
王贤妃的心腹,王嬷嬷小心着,那是讲了自己的小心思。
“皇儿那一边,本宫是得慎重。”王贤妃的一辈子指望全在三皇子身上。
王贤妃哪能不慎重。
“倒是这一回万内相出事,唉,可恶的很,朱充仪和四皇子倒是福大命大……”王贤妃想骂脏话。
其时王贤妃嘴里说着甚的福大命大。她就是太介意朱充仪和四皇子太福大,太命大。
如果可以的话,王贤妃恨不得咒了四皇子去死。
至于朱充仪?
在王贤妃的心里,只要四皇子这一个祸头子殁了。
朱充仪不足为惧。
宫廷内苑,嫔妃之间,各有心思。
这些不干系了万珍珠什么事。万珍珠更在意了亲爹。
这几日,万珍珠没心思做旁的事情。
万珍珠依着亲娘的话,多抄经。
这不是练字,更不是求神佛,万珍珠像是在抄经安心绪,让自己得了片刻的安宁。
一连三日,这般心绪难安。抄经时,万珍珠才能心绪平复。
待三日后,宫廷之内,万忠良的伤情稳定下来。
如此,万忠良在宫廷养伤一事,那就告一段落。
做为天子家奴,受伤了,没可能一直赖在宫廷内。
宫廷,那是天子居所。
于是万忠良就是求了天子恩典,他回浑江郡府里休养。
此事,洪福帝同意了。
大赵朝,燕京都,皇宫。
“捷报,捷报。”南边捷报,八百里加急而来。
此时,大赵天子知道南边与大吴朝的纷争,又赢一局。
天子很高兴。
就在天子与重臣商量一回,要如何嘉赏之时。
皇宫,宫廷内苑。
大赵皇后在召见了娘家亲人。不外乎,大赵皇后是关心了儿子的未来妻族。
皇子妻族,这可是好盟友人选。得力妻族,与皇子的将来助力良多。
对于大赵皇后而言,此乃大事。
“皇儿乃是陛下嫡子。”大赵皇后哪怕是天子继室。
可她是皇后,是中宫娘娘。既然她的儿子是天子嫡子。
那么,肖想一下东宫的储君之位,此,诚可谓是人之常情。
皇后娘家,乃姓杨。
杨皇后跟娘家的嫂嫂问道:“嫂嫂,崔氏几房皆有嫡女,崔氏意下如何?准备选哪一房嫡女嫁入皇家?”
崔氏一族,大赵世家。家大业大,杨皇后一直在替儿子拉拢。
只人丁多了,这嫡女也多。如此,杨皇后就想知道崔氏一族的哪一房准备投重注。
“嫡三房的嫡长女。”杨家夫人回话道。
“嫡三房,吏部左侍郎的嫡长女。”杨皇后讲道。
“皇后娘娘好记性,就是左侍郎的嫡长女。”杨家夫人回道。
“吏部,天官呐。”杨皇后很满意。
吏部,朝廷选官的衙门。被人尊为天官,那当然有原由。
不外乎在吏部选官时,谁能上,谁不能上。还不是吏部的一句话。
对于吏部左侍郎的嫡长女做儿媳,还是崔氏一族的嫡三房投重注。
杨皇后很满意这一位儿媳妇的出身。
“外面怎么了……”杨皇后隐隐听着喧哗声。
“皇后娘娘,出大事了。”杨皇后的陪嫁,杨嬷嬷着急着进殿内禀话道。
“出什么大事,本宫得好好评判一二。”杨皇后很镇定。
每逢大事,皇后也是静心宁气,心神守一。
杨嬷嬷真着急。她道:“有贼子在宫廷内苑杀人了。”
“……”杨皇后当即讲不出话来。
大赵朝,镐京都,皇宫。
此时此刻,喊杀声不止在后宫的宫廷内苑,也在泰一宫。
泰一宫,帝王居所。
此时的大赵天子在跟重臣议事,尔后,被人围于此。
鲁王李明弘领着心腹,一路直来。
至于途中的禁军护卫,从神武门入,这一路,全是鲁王的人在值守。
或者说着守宫门的各处小将,鲁王这一系占住了关键的节点。
赵济世只是闯禁宫的人马之一。也是小领头人之一。
随在赵济世左右的是他的兄弟们。还有兄弟们手下的兵卒。
拿了脑袋起事,这等时候没谁会手软。谁挡路,就杀谁。
心软?在这等时候不存在。
相反,很多人是杀的兴起。又或者说是被富贵冲昏了头脑也罢,还是自己真的要一条道的走到黑。
没退路了,也就豁出去了。
赵济世只是豁出去的人里,那不起眼的一个。
从神武门一直往泰一宫,一路上,赵济世不在乎宫廷内的风景。
赵济世只记得一件事情,护好鲁王,鲁王在,他们的前程才有。
一旦鲁王殁了,他们所有人的前程就一个收场,死,就这一条路。
赵济世护在鲁王左右,一直到鲁王闯进了泰一宫。
“儿臣参见父皇。”鲁王向君父见礼问安。
大赵天子瞧着甲胄在身的嫡长子,又瞧着鲁王周围的甲士。
这时候再傻的人,也不需要问,
那就知道了情况是如何。
“皇儿,你与朕何至如此。”大赵天子很伤心。
说这话时,大赵天子的声音在颤抖。
真不是夸张,大赵天子的声音就在颤抖。至少赵济世这一位鲁王心腹是听出来。
至于是激动,还是气愤,让大赵天子的心绪如此不平静?
这答案没人想管,也没人在意。
至少赵济世不在意。
赵济世只是站在他应该站的位置,他执着刀,拿了弩,护卫着鲁王的安全。
“……”鲁王听着君父的话,他沉默了。
“君父左右,小人当道。”鲁王不必走君父划的道。
鲁王李明弘更不想陷入君父给的问题,他自说自话。
又或者说鲁王给自己找了贴金的理由。鲁王李明弘又道:“儿臣不过是清君侧,诛小人。”
“儿臣乃君父的嫡长子,正位东宫,被君父立为储君,名符其实。父皇以为,儿臣之言,可有虚妄?”李明弘的目光直视大赵天子。
此时,大赵重臣在场。
自然有人的立场跟鲁王不一样。这不,有人开口喝斥。
“鲁王殿下,你不可一错再错,威逼陛下。”
“……”赵济世瞧着开口之人,他真觉得这人傻。
这等场合,开弓没了回头箭。
莫说鲁王不能回头,就是他们这些追随之人,也一样没有回头路。
鲁王不多言语,他只给心腹使一个眼色。
赵济世瞧见了鲁王的眼色,他心一横,拿了弩,直视那开口之人。
尔后,弩箭射出,一箭穿喉而过。
血,在溢出来。红红的,落于赵济世的眼中,不过寻常。
今日,想不流血,岂有可能?
不过是多流血,还是少流血罢了。赵济世嘛,他最清楚,他就是干活的。
上面如何使唤,他就如何办事。
“殿下,此人想谋刺您。属下斗胆,断然行事。请殿下责罚。”赵济世伸手,在胸口一敲,行一个军礼。
“胆大之人,死不足惜。”这是鲁王的评价。
“济世,你很好。”鲁王夸了赵济世。
刚才使了眼色,鲁王就已经表态了。赵济世敢任事,这让鲁王很满意。
杀鸡警猴,鲁王已杀鸡,如今就看,可还有猴子敢冒头?
事实证明,生死面前,猴子还是少少的。
这不,死鸡一出,没人再炸刺。
哪怕是大赵天子也一样,这等时候,他都是闭嘴。
大赵天子也瞧着嫡长子在表演。
鲁王再行一礼,道:“父皇,儿臣斗胆,请您册立储君。”
前头都说了,鲁王当仁不让,他想当储君。
如今再开口,这是让大赵天子下圣旨即可。
至于人选,除了鲁王,不做第二人选。
大赵天子这会儿左右迟疑。可他的迟疑不需要太久。
又有武官来报话。
来者,亦是鲁王心腹。这一位一来,就是呈上了一个人头。
赵济世不需要眼神太好,他都瞧清楚了。那匣子里的人头乃是三皇子殿下,亦是大赵天子的嫡次子,杨皇后唯一的亲生儿子。
三皇子死了。
这砍掉三皇子头颅的人很胆大,赵济世也认识。
这一位的身份很特别。鲁王母族的亲表弟。
这一位胆大,敢替鲁王杀兄弟。
让赵济世干,赵济世还要迟疑的。毕竟杀皇族,这干仗在明面上,真是容易犯忌讳。
大赵皇族,还是有实力的。
毕竟大赵皇族的人丁多,占了地位的皇族也多。
“我的儿……”大赵天子一瞧着三皇子的头颅,当场崩溃。
鲁王李明弘也是瞧一眼表弟,在心里,他觉得表弟干事,手头太粗糙。
何必呢?
虽然对于这一个弟弟也没多少感情。毕竟再是兄弟情深,在皇权面前,在生死面前。
再多的感情也淡薄了。
只是说杀弟这一件事情,鲁王不想做的这般难堪。
奈何表弟把事情办了,鲁王不认,他也得认。
神武门领头一事,那是鲁王起的头。
事情让人干了,担责任的时候,鲁王不能缩头。
这是当领头人应有的担当。
“……”只是这会儿的大赵天子在崩溃。他在装疯也罢,他在卖痴也罢。
鲁王是一条道,那也要走到黑。于是鲁王给大赵天子的心腹太监发了话。
让拿空白的圣旨,尔后,当然由在场的众臣书写圣旨。
至于盖玉玺,那得天子来。
这不,鲁王又吩咐话,道:“本王诸兄弟感情甚笃,此,当差人去请来,一道跪于父皇跟前,请父皇不必为三弟一人哀伤,以致毁伤龙体。”
这是威胁吗?
听在大赵天子的耳里,真是威胁。
其时鲁王不发话,早有人去办事。对于宫廷里的皇子,不止鲁王在意,他手下人也在意。
这不,鲁王的表兄,他姨丈的嫡长子。那一位永宁伯府的常世子,这会儿就是来报到。
常世子来时,还是领着将士请来了诸位皇子。
大赵天子膝下,诸皇子聚齐。
此时的场景,让大赵天子没再继续的崩溃下去。
大赵天子望着吓得脸色不太好的小儿子们。
他又瞧着嫡长子李明弘。大赵天子说道:“朕来盖印,颁旨,册立嫡长子鲁王为太子。”
儿子就这么多,再被砍了头,大赵天子就得剩下鲁王一根独苗苗。
到时候大赵天子不册立鲁王,他还能册立谁?
总不能千辛万苦夺嫡而来的皇位,还是便宜了旁枝的兄弟们。
如此,大赵天子在现实面前,他低头了。
圣旨颁布,鲁王领头,叩谢皇恩浩荡。
可区区东宫储君之位,这当然不是鲁王想要的。
走到这一步,鲁王想要的是天子之位。
只是为了名正言顺,或者说为了帝王的大义之名。
表面上应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一走。
先做太子,拿了监国的权柄。架空了天子的皇权。
这才是鲁王的正常操作。
至于大赵天子,当然是因为三皇子病逝,一时神伤,帝王病了。
天子养病,太子监国。这就很合乎情理。
在场诸人,赵济世是欢呼者之一。他与众人一道,贺道:“太子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场神武门夺嫡之争,看似匆匆忙忙,实则为了这一天。
太子李明弘准备了太久,准备了太多。
而为了太子上位,争一份从龙之功,赵济世与他的小兄弟们也是等了太远,付出良多。
燕京都,内城,赵宅。
赵济世与小兄弟们聚一起。他瞧着诸兄弟,说道:“殿下做了储君,我们众兄弟的前程,将大不同。”
“如今在最关键的一步上,殿下未登大宝,未坐龙椅,还不是天子。我等需谨慎,不可大意了。”就在黎明之前,等待荣耀之时,赵济世给小兄弟们鼓励打气。
大家伙不能倒在最后的这一步,毕竟,就差了那一点。
从太子到天子,就差一点。
第55章
大晋朝,内城,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瞧着从马车里被人抬下来的亲爹,她一下子眼圈红了。
不太想落泪,怕被人瞧着,在背地里蛐蛐性子软弱。
非是万珍珠小性,而是生活在镐京都。生活在上层的圈子里。
一个性子软弱之辈,从来不是什么好词。因为性子弱,落别人眼中就是能拿捏的软柿子。
依着万珍珠的脾气,她宁可拿捏别人,让人怕,让人愄,她也不想被人当软子捏一捏。
重生之前,万珍珠做了软柿子,在现实面前低过头。
重生之后,万珍珠不想再当软柿子。毕竟,都重生了,还没一点脾气,那不是浪费了重生名额。
“爹爹。”
“夫君。”
万珍珠和亲娘迎上前,二人在旁边跟着,一直到进了正屋。
这会儿的万忠良是让人仔细的抬进正屋的寝房内。
已经休养过几日,万忠良的情况好上许多。
此时,他能安慰一番妻女。
“莫掉金豆子。”万忠良说道:“咱闯了生死关,阎王爷都不收。咱命长着。”
万珍珠抹一回眼睛,再仰一仰头。明明眼中有泪,这会儿忍一忍。
万珍珠咽回了眼泪。
“全听爹爹的,爹爹无恙,本就喜事。我和娘亲开心,喜极而泣。”万珍珠讲道。
“对,对。喜极而泣。”牛二囡附合了亲闺女的话。
万忠良在榻上躺着。他还要仔细的疗养。往后如何?
当然是太医上门,再是仔细的开了疗养方子。
至于说回了洪福帝的跟前当差?万忠良也想快快些回去。
可这身子骨的情况如何,那是半点不由人。
此时此刻,万珍珠开口,请亲娘
照顾了爹爹。
而万珍珠则是问一问送了亲爹归来的义兄们,问一问各种细节之处。
宫廷内苑,不,应该说禁宫之内,爹爹养病。
浑江郡主府与义兄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万珍珠就想问问,有什么事情还需要郡主府多注意。
同时,又有什么事情是郡主府好歹能帮衬一二的。
大家伙既然是同一条船上的伙伴,万珍珠肯定能帮衬上的,一定帮衬一番。
领头送万忠良回府的,正是万忠良的义子。
万珍珠客气的唤一声义兄。
对方应了,也是态度摆的端正。可不敢唤什么义妹,妹妹。
而是恭敬的尊称万珍珠一声“郡主”。
态度恭敬归恭敬,应该提点的话,对方也提点了。
不外乎,宫廷内苑,如今天子跟前得脸的张昆,这一位也是一个人物。
有些注意的,那就是避讳着张昆一些。至于张昆一系有哪些人?
能讲的,当然都要讲一讲。
谢过义兄,赠了茶水钱。说是茶水钱,万珍珠给的丰厚。
待宫廷内苑的太监们全给送走后。万珍珠又去一趟亲爹住的寝屋。
“爹爹,您感觉如何?可要请太医来府上一趟。”万珍珠问道。
“在宫里,太医天天问诊。不必再请。待过几日,需要换方子时,再让太医看看即可。”万忠良交代话道。
“成,我听爹爹的意思行事。”万珍珠不反驳了。
“爹爹,要不,您先歇息一会儿。待着用药用饭时,我再来叨扰您。”万珍珠瞧着亲爹眉眼间的乏色,她又讲道。
牛二囡听了女儿的话,说道:“我儿,这些日子,你担忧乃父,也是清苦的过份。如今你爹平安回来,你去歇歇吧。”
“你爹跟前,娘照顾着。”牛二囡劝一回话道。
万忠良的目光落在亲闺女身上,他瞧见闺女的眉眼之间确实有郁郁之色,像是缺乏了歇息。
“闺女,听你娘的话,去歇息吧。”万忠良跟妻子一个态度。
在爹娘的劝说下,万珍珠不拒绝。
近日,亲爹未回府,情况总归不明朗,万珍珠心底担忧着。
如今亲爹无碍。万珍珠心里松一口气,她真想歇一歇。
待万珍珠走后,万忠良打发走侍候的仆从们。
屋内,剩下夫妻二人。
牛二囡问道:“夫君,你养伤为重,要不,你也歇歇吧。我在榻边守着你。”
“这几日,睡太饱。这会儿倒不想睡觉。”万忠良实话实说。
“那……”牛二囡迟疑一下后,说道:“既然夫君睡饱了,我陪你说说话吧。”
“好。”万忠良应一回。
夫妻二人能聊什么?宫廷内苑的事情,牛二囡想问,又怕问着不方便问的事情。
于是牛二囡能讲的,便是讲一讲亲闺女。
“闺女过了十七岁的生辰,吃了十八岁的饭食。”万忠良说道:“也耽搁了好年华,闺女啊,应该寻一门好亲事。”
“嗯,夫君说的太对了。”牛二囡太赞同了。
“如今宫廷内苑的变数少了。真想替闺女寻摸着好亲事,时机已至。”万忠良待府里疗养,他有心思关心了女儿的终身大事。
一听丈夫此言,牛二囡心头有底。
牛二囡也是大大的松一口气。亲闺女一直不订亲事。
连未来夫家是什么样的门第皆不知。牛二囡心里惴惴不安。
如今瞧着有眉目,牛二囡很开心。
回了寝屋歇一歇的万珍珠可不知道。她的爹娘已经准备挑了东床快婿。
万珍珠还是睡得踏实一回,哪怕小憩,还是整整睡了大半个时辰。
待醒来后,万珍珠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舒坦极了。
坐于梳妆镜前,心情美滋滋的万珍珠是乐得换一换发型,换一换心情。
虽说换了发型,可亲爹在养病中。万珍珠还是梳得简单。
坠着的钗子,也不过是玉钗与珠花相衬。
简单,婉约,又有特色。
“郡主真美。”大丫鬟瞧着观望镜中自个的浑江郡主,忙是赞一回话道。
万珍珠伸手,抚一抚自己的脸颊,她笑道:“人美,也不过是锦衣玉食相衬着。”
万珍珠心头有数,再是美人,若少了华服,若少了珠冠,到底会缺了亮眼的色彩。
如今镜中的自己貌美,更多的,许还是外物相衬。
至少在万珍珠自己心里,旁人瞧她,也不止瞧她颜色如何。还是看了她浑江郡主的身份。
这一日,夕食。
万珍珠一家三口一起用饭。万忠良在养病呢,却是瞧着妻女用的香,一时高兴,多用小半碗的饭。
待夕食罢,一家三口坐一起闲聊趣事。
万忠良的目光落在亲闺女身上,他问道:“镐京都里好儿郎众多,闺女,你喜欢哪一般模样的?”
“……”万珍珠的目光落在爹娘身上,瞄一回,又收回目光。
万珍珠笑道:“赵济世,赵大人什么模样?爹爹见过。比照着这人即可。我就欢喜了那等气度的人物。”
“……”牛二囡的目光落亲闺女身上,她目光灼灼。
“闺女,你还记着那三年之约?”万忠良问道。
“言而有信。女儿要脸嘛。爹爹,如此,当然会记着。”万珍珠笑道。
万忠良听罢亲闺女的话,他讲道:“真舍得远嫁?”
“……”万珍珠沉默了。
良久后,万珍珠讲道:“爹爹,女儿不想远嫁。”
“可这一回您出事后,女儿心里害怕。”万珍珠真害怕。
“浑江郡主府不过是一个空头荣耀。没根底,如浮萍。女儿怕。”万珍珠再说一回怕了。
万忠良的目光落在亲闺女身上,他问道:“你有打算?”
万珍珠重重点头。
“爹爹,把浑江郡主这一个名号做实了,您说,可好?”万珍珠问道。
浑江在哪?在北边。
那疆土如今不在大晋治下,不在大赵治下,而是在胡人的手里。
“你倒胆大。”万忠良讲道。
“人有大肥胆,才有大财产。”万珍珠笑道:“爹爹,女儿往前总想着留了后路。可希望搁别人身上,倒不如,就把前程搁了自个的身上。这般会更踏实。”
万珍珠话罢,也压一压声音。
万珍珠更仔细的说了她自个想谋划的一切。
浑江郡主没食邑,那万珍珠就自己争了食邑与封地。
至于说争得一切,献给大晋天子?
万珍珠不想的。
万珍珠更想留了一手,留着的不止是利益,更是全家人的后路。
“赵济世是北镇出身。北镇,挨着浑江不是太远。”万珍珠不会说,这里面没有谋算。
可就算有谋算,也是相互得益的双赢局面。
至少万珍珠是想双赢,没想着损人利己。
“你胆大啊。”万忠良再次感慨一回。
牛二囡的目光落在亲闺女身上,她也被吓唬一跳。
“……”此时此刻,万珍珠在沉默。
她的谋算,她全讲了。爹娘会不会赞同?
在万珍珠瞧来,亲娘等着亲爹拿主意。而亲爹嘛,貌似在这一回遇刺后,可能又有一些想法的。
“这等事情得水道渠成,急不得。”万忠良给了自己的态度。
这不是反对,而是默许。
救了圣驾,万忠良当然不后悔。毕竟他是天子心腹。
护卫天子左右,一旦天子出事。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好。
那么,唯一的答案,不必脑子想,万忠良都知道是护了天子安全。
哪怕舍命,万忠良也得当了大大的忠臣。
君臣父子,此乃朝纲。
万忠良只是千千万万的凡人,他的荣光,来自皇权。
沾了皇权的光,就得替皇家卖命。想不卖命?
除非有砸了棋盘的能耐。
可万忠良没那一份砸棋盘的能耐,他只能在棋局里拔动。
甭管是拔动别人的命运,还是他自个的命运。他在棋局内。
如今的万珍珠想干的,就是跳出了镐京都的棋局。
万珍珠想再开一局,不是必需当了别人的掌中棋子。
又或者说便是当棋子,又如何?万珍
珠还想翻盘,她也想当执棋者,而不是一辈子做了一颗小棋子。
天下大势,势从何来?
又或者问,权从何来?
对于万珍珠而言,借皇权,倒不如自己立门户。
如何立门户,当然是在新的土地上,立了自己的招牌。
浑江,那遥远的北方,便是万珍珠眼中的创业热土。
创业,这二字多神圣。至少在如今的万珍珠眼中是如此。
当然创业能不能成功,万珍珠不敢保证什么。
只是尽可能的,万珍珠想多抓了筹码。
如此,家乡挨着浑江郡的北镇,落入了万珍珠的眼缘里。
在北镇根基深厚,人缘广的赵济世,那更是在万珍珠心坎上,真可谓是光芒万丈,犹如盖世英雄一般。
万珍珠盼着盖世的英雄,展示了伟力与大能耐。
至少浑江郡的那一片土地,如今嘛,让万珍珠视为囊中之物。
想归想,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万珍珠想创业,总得摸清楚情况。那么,在北镇的分商社就是先遣队。
至于后方根基。万珍珠一直在积攒。收养孤儿,培养孤儿。
一直薅大晋天家的羊毛,努力的薅,万珍珠可没手软。
毕竟浑江郡主府代表了万内相。万内相不拿一点,不吃一点,下面人谁敢动手?
下面人不动手脚,这如何上下一心?
反正这一个世道,落万珍珠眼中从来如此。就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比烂,比谁更烂。
大赵朝,东宫。
李明弘见了心腹诸人,他起意,准备南下亲征。
李明弘想更加的抓紧了兵权。只是他有意,可下面人全都反对。
赵济世也是反对的人之一。非是坏心,而是一片赤诚。
太子李明弘是一面旗,是大家伙的衣食父母。
打仗,莫瞧着文人墨客说甚的建功立业,好似热血。
可实际上,真正打过仗,在兵营里待久了后。
情况嘛,懂得,那都懂。
赵济世就是太懂的一人。一旦上了战场,甭管是天王老子,还是皇家贵人。
命歹了,应该死的时候,那就会死翘翘。
在战场上,谁活谁死?这是概率问题。
没谁敢打包票。赵济世不敢,他相信,历朝历代的名将一样不敢。
因为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不是下棋,你一子,我一子。
战场上,有以大搏小,有以弱胜强。
更有步步为营,把大势压倒。总之,就是五分把握也罢,三分把握也罢。
在需要时,拿命填上。
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多半要填命。
填谁的命,都有可能。全看天意。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常世子这一位太子李明弘的表兄也在劝话。
当然了,劝话的,敢跟太子顶牛的,也就数着常世子,这一位太子的表兄。
便是另一位太子舅舅家的表弟,何二公子,那还是讷讷不言。
何二公子还一直瞧了太子的神情,似乎坐立难安。
“表弟,你快劝劝。太子千金之躯,乃众生福祉。岂能亲征战场,太危险了。”常世子讲话道。
“……”何二公子神色尴尬。
“表兄,莫让表弟为难。”李明弘说道:“孤想亲征,也是想替舅舅与姨丈分忧。”
“殿下。”常世子继续劝话。
对于常世子而言,亲爹等人在前线,那是干的老本行。
问担忧不担忧?常世子不担忧。他信父亲的本事。
常世子瞧一眼表弟,说道:“表弟,你如何不讲话?莫不成,你赞同太子殿下亲征?”
常世子在怀疑一些事情。
“我,我……”何二公子吞吞吐吐。
这会儿有眼睛的都瞧出来,何二公子跟大家伙的意见相反。
赵济世原本瞧着何二公子,那瞧着还挺顺眼的。
如今一瞧,贼眉鼠眼,不像好人。
狗屎人物。在心里,赵济世蛐蛐一回何二公子。
不怪赵济世生怒,实在是太子真的太重要。
太子安在,赵济世等人的前程有望。
赵济世太想做从龙功臣。赵济世巴不得一觉醒来,太子就坐了龙椅,成了新天子。
在这等时候,谁敢让太子出了燕京都,那就是赵济世的仇人,敌人。
当然心里腹诽归腹诽。面上,赵济世不想得罪何二公子。
谁让何二公子的背后,还有一位何国舅。
何国舅在军中的势力很大。或者说,何国舅的姐姐当年能成为齐王妃。那就是家世背景给的助力。
至于齐王登基成为大赵天子后,为何不想册立太子?
不外乎,就是李明弘这一位嫡长子的背后势力太庞大。
大赵天子心不安,也想扶持了杨皇后生的三皇子。
大赵天子想得美,结果,翻盘了。
“罢,罢。”李明弘在众人的劝说下,他打消了亲征的念头。
“殿下,钦天监有言,八月初八,乃皇道吉日。”
赵济世这会儿当了狗头军师。
赵济世提一嘴钦天监,他就一个用意。好日子,天凉了,太子殿下应该添一件“衣裳”了。
那“衣裳”上应该绣了什么,懂得,那都懂。
赵济世做了头一个劝进之辈。听上去是献媚。
实际上就是献媚。
赵济世不装了,摊牌了,他就想当从龙功臣。
能捧金饭碗,给子孙挣了大富贵。应该摊手时,赵济世一点不介意厚脸皮些。
赵济世拿着钦天监当牌子,他在劝进。
有赵济世开头,当然就有跟进的。常世子就是最热忱的一人。
至于何二公子?在常世子瞪一眼后,也是跟着劝进起来。
东宫内,李明弘瞧着诸心腹们的热忱。他哪不懂。
大家伙都是心热眼热,都想赶紧的升官发财。
东宫太子,那不是大家伙的目标。大家伙更盼着主子李明弘做皇帝,做天子。
大晋朝,皇宫,泰一宫。
大赵天子被“病了”。太子监国。禁宫的禁军侍从等等,能换的,太子全给换了。
至于没换的,也是有一些墙头草。当然,如今他们都是识实务的倒台向太子一边了。
泰一宫里,大赵天子能任用的不过一点点旧人。
如今的天子神伤着。
说他是天子,落大赵天子眼中,他是哪门子的皇子?
他简直就是好大儿,东宫太子李明弘的傀儡。
要说,想不想翻盘?大赵天子太想了。
可这人在局里,如今被拿捏着。不止大赵天子被拿捏了。
他的小儿子们也被拿捏住。大赵天子不敢多动弹。
真怕惹了好大儿李明弘的恼,万一,李明弘不顾兄弟之情,把小儿子们也给卡卡掉。
光想想,大赵天子睡不安,食不香。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心腹太监禀话道。
“传。”大赵天子吩咐一字。
太监领命,躬身告退。
又过片刻后,太子李明弘走进大殿内,他向君父问安。
“免礼。”大赵天子摆摆手。
“朕病了,需多休养。太子来,所谓何事?”大赵天子问道。
这话,不止是问,而是在嘲讽。至于嘲讽
谁?
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父皇,儿臣瞧着您龙精虎猛,身体康泰着。”李明弘笑道。
“……”大赵天子不想说话。他当然知道,他这天子的龙体好着。
可问题在于太子一监国。用的理由是什么?
是天子“病”了。
“说吧,你来所谓何事。你我父子,不必惺惺作态,太虚假了。”大赵天子不想跟嫡长子继续演戏。
李明弘瞧过君父的态度。他也不演了。
“来人。”李明弘吩咐一句。
赵济世是跟班之一,这会儿他走上前,递上一份明黄色的圣旨。
“此道圣旨,请父皇盖玉玺,颁布天下。”李明弘接过赵济世递上来的圣旨。
尔后,李明弘把圣旨递给大赵天子跟前的心腹太监。
由这一位太监呈至大赵天子的御案上。
大赵天子听着嫡长子的话,他展开圣旨。这一瞧,大赵天子就差喷一口老血。
“欺天了。”大赵天子怒喊一句。
“……”赵济世在心里腹诽,想着,可不是欺天了。
天子,也是天老爷的儿子。这太子都呈上圣旨,让皇帝老爷退位让贤了。
落皇帝老爷眼中,这骂一回欺天了,还真没骂错。
赵济世心情很好。这事情,他在东宫时就知道。
又或者说,此时此刻,跟在太子身边的众人,全是太子李明弘的心腹。
他们都知道将要干的事情。他们一点不害怕。
神武门事变,应该砍头的砍了。那会儿干的事情都逆天。
如今再收一个小尾巴,这不是理所当然。
“父皇。”李明弘又喊一回。
李明弘恭敬行礼,只请君父盖玉玺。
可落在大赵天子眼中,这是嫡长子逼他退位。
当一个傀儡天子,那还是天子。还有可能翻盘的。
一旦退位,太上皇跟天子,那就是两回事。大赵天子一点也不想退位让贤。
哪怕这“贤”是亲儿子,那也不成的。可如今,形势比人强。
大赵天子心里苦啊,真心觉得,他太难了。
第56章
大晋朝,内城,镐京都,浑江郡主府。
万忠良的身子骨养一养,他感觉养好了。只太医开着温养方子,说是还需要调养一些日子。
如此,万忠良就继续待府上疗养。
这一日,万忠良单独留了女儿谈话。书房内,父女二人谈事。
“瞧瞧爹爹做派,莫不成发生大事?”万珍珠笑问道。
“是有大事。”万忠良点头。
“有一事,也得告知你。”万忠良指着东边,说道:“大赵换了天子。”
“……”万珍珠沉默片刻,尔后,回道:“大赵天子驾崩了啊”
“我记着,这一位上位才不久啊。”万珍珠回想一下前世的记忆。
想一想,好像大赵的永治帝确实是在位不久。
哪一年驾崩的?
万珍珠没记着,只记着在位时间太短。
前世的万珍珠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会注意着隔壁皇朝的事事非非。
“永治帝未驾崩,乃退位。”万忠良给女儿解释一回话道。
退位吗?
万珍珠仔细想一想,也可能。不过下一任帝王,那一位名李明弘的帝王,好像圈的年号是承顺。
承顺帝,承天顺命。
“新帝新气象,瞧着大赵又要有新气象了。”万珍珠顺嘴一句。
“咱告知你这一事,乃是问一问你的心思。”万忠良的目光落闺女身上,讲道:“赵济世是大赵新帝的心腹,一朝从龙之功。他也许在燕京都已经娶了高门贵女,你还要等他吗?”
“等。”万珍珠肯定的回一字。
“三年之约,我不会辜负了。若他辜负了,那是女儿眼瞎。”万珍珠笑道:“到底赵济世当年帮衬于女儿,还救过女儿。”
“旧情犹在,女儿不是无情之辈。”万珍珠觉得自己讲信用。
“何况,女儿相信自己这一双眼睛,一定没看错了赵大哥,他乃信人,他乃好人。”万珍珠觉得赵济世人好。
这一个好,好在重信誉。
“既然你信他,咱就信一回。”万忠良说道:“北镇那一边,你想多添一些筹码,咱也同意了。”
万忠良准备给女儿添注。
万珍珠的脸上喜色浓了,她问道:“爹爹,您乐意替女儿添注,还是下大注。为什么?”
“凭你是咱的闺女,咱挣的一切,咱一闭眼,也全都是留给你的。”万忠良摸着心坎儿讲话。
“若辛辛苦苦一辈子,挣来的家业不留了自家的孩子,闺女,你说,咱还留给谁?”万忠良反问一回亲闺女。
“爹爹说的对。辛辛苦苦一辈子,不还是为了儿孙们。”万珍珠很赞同。
“我将来挣得的家业,一样留给自己的孩子。”万珍珠表示爹爹辛辛苦苦一辈子,爹爹留给她的,她要发扬光大,将来再传承下去。
“如此,你开得济贫院,一定要多关注上。莫假人手。”万忠良叮嘱一回闺女。
“唯名与器,不假人手。爹爹,我都记着。”万珍珠重重的点头,她态度认真。
对于济贫院,万珍珠上心的很。莫看如今收养的女童多,男童少。
那又如何?
在万珍珠的心底,那是她家的根基。
因为这一个世道里,世人有一些普世道理,就是吃谁饭,端谁碗,听谁话,效忠谁。
人嘛,白眼儿狼总是万里挑一,难得。
大多数的人一定是讲一个恩义。或者说这世道价值观就是如此。
万珍珠薅羊毛也罢,吐血卖自家的家财也罢。
她是真金白银的拿钱拿粮在养人,还是养着只消耗,不挣钱的小孩子。
这等善心让外人瞧见,谁都要赞万珍珠太心善。
因为那些孩子若不是遇着万珍珠,他们是没机会活命的。
活命之恩吗?这等用词的份量太重。
万珍珠自认为不是什么普渡众生的圣母。她只是凡人。
认清楚自己,万珍珠才敢下注办事。因为不敢贪。
一个贪字,最让万珍珠念叨。
或者说哪怕贪了,万珍珠还想步步为营。她准备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踏实一点。
明明秋日,万珍珠去了济贫院。她亲自去见一见收养的小孩子们。
不止送一些衣物吃食,万珍珠更想在这里住一些日子。
她想了解他们,真正的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
人嘛,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才会对此产生什么样的真感情。
将心比心,莫把人当了草芥,更莫把人当了数字。
万珍珠只想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若是可以,她也乐意施了援手,让自己的身边多一些同样有光明未来的伙伴。
就像是在浑江郡主府里当差的诸人一样。
万珍珠只当他们是打工的,在她跟前就是一份工作。
应该在责任范围内的诸事,万珍珠会订了严苛的制度来约束。
可应该给到位的工钱,万珍珠不会苛刻了。
同时,关于他们的未来。万珍珠更是心心念念。
有些赎身的,想做良民的。万珍珠从来支持。
哪怕想留了府上继续当差的,万珍珠也乐意给他们更宽广的上进空间。
毕竟万珍珠还有产业,那里面需要更多的人才。
如今,属下万珍珠名下的商社,一直还在攻城拔寨。
为了前途,人才,在万珍珠眼中是少了,而不是多了。
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或者说,这一个“人人”二字有一个范围。万珍珠能帮衬的,只是入眼所见的熟悉之人。
能耐摆这儿,万珍珠不是大圣人。她能帮衬的人,总归还是少数。
想到自个,再想一想赵济世。
对于赵济世立有从龙之功,万珍珠也好奇,这一位赵大哥会如何办?
求了前程,还会求了名门贵女的娇妻吗?
大赵朝,燕京都,皇城,泰一宫。
李明弘在钦天监呈的年号里,点中承顺二字做年号。
虽然今年吧,李明弘不会改了年号。而是来年改年号。
如今的大赵朝,还是永治这一个年号。
“陛下。”赵济世躬身而立,他在等候了天子的吩咐。
“济世,朕记得你未娶妻,如何就拒绝了崔氏的贵女?”李明弘笑问道。
“当年崔氏待臣爱搭不理,今日,臣还以颜色罢了。”赵济世回的坦坦荡荡。
“哈哈哈……”李明弘听罢赵济世的答案,他是畅快的笑一回。
“爱卿,你倒坦诚。”李明弘对于赵济世的坦诚,他很欣赏。
李明弘做了帝王,尔后,他发现做帝王时,也不得自在。
世家世族也罢,外戚勋贵也罢。李明弘这一位天子难啊。
当然,难归难。让李明弘再选择一回。他还是会选择用神武门继承法,以此来承继大赵朝的祖宗基业。
当天子嘛,说是为难。其时大权在掌,这等皇权可谓是男人最好的补品。
李明弘明明忙碌,可
他的精神头不错。对于朝政也罢,对于军务也罢。
李明弘精力旺盛的很。
“朕也记得,当年崔氏确实是瞧不上爱卿这一位毛脚女婿。如今攀附过来,倒显得肤浅了。”李明弘登基了。
他这一位帝王也收到奏本,世家世族里,有人在吹风。
不外乎就是想让帝王选秀。
李明弘的后宫,那高位空得太多。很多人是想走一走裙带关系的。
“……”赵济世做了苦脸。
“要不,朕替爱卿赐婚。”李明弘提议道。
“陛下隆恩,臣受不起。”赵济世赶紧的行大礼。
“启禀陛下,臣有婚约在身。”赵济世忙解释一回。
“爱卿有婚约?”李明弘有兴趣,问道:“朕瞧爱卿这年岁早应该娶妻生子。若有婚约,如何不迎新妇过门?”
当年崔氏拒绝了赵济世做女婿。几年过去,赵济世还没成婚,李明弘好奇了。
这赵济世的婚约对象是谁?
赵济世恭敬回道:“与臣订婚约的乃是大晋万内相的女儿,大晋的浑江郡主。”
“……”李明弘沉默。
大赵、大晋,乃是两国。李明弘还有一个妹妹在大晋做和亲公主。
对于大晋,李明弘的态度是含糊着。眼下,赵济世说他的未婚妻是大晋天子心腹的闺女。
李明弘倒要多瞧一眼赵济世,这婚约定的,有够离谱。
“爱卿,你娶一大晋女子,于你前程,甚无助益。”李明弘点破真相。
“臣知道。”赵济世回的干脆,他道:“只臣欢喜一人,想娶了她,相守一生。”
“……”李明弘瞧着赵济世态度坚定。他又哈哈大笑一回。
“朕知爱卿乃信人,罢,你即有婚约,还当早早迎了心上人过门才对。总耽搁下去,何时能添丁进口。”李明弘劝一回话道。
对于心腹娶大晋女,李明弘想得开。
这事情赵济世办成了,于赵济世无甚助力。更不可能融进了世家世族的圈子。
李明弘巴不得。这样做孤臣的赵济世,那还是好臣子。
“好男儿先立业,方成家。当初臣在未婚妻跟前讲了大话。如今未功成,陛下,您瞧瞧,臣哪敢去提亲。”赵济世说是卖乖叫苦。
实则嘛,赵济世也是想求官求上进。
李明弘听懂赵济世的意思。于是这一位帝王给了心腹机会。
很简单,南边还在打仗,大赵朝与大吴朝得分一个胜负。
这不,把赵济世派去,也算得捞一些功劳。
如今南边的局面,大赵朝稳稳的站着上风。
做为新天子,李明弘还想立威。在大吴朝的身上立了新天子的威风。
大晋朝,镐京都,浑江郡江府。
万珍珠这一日见一见林江郡主。二人吃吃喝喝,谈些趣事。
“妹妹可听说,荣恩伯府的事。”林江郡主提一句。
“好叫姐姐知道,我最近不爱出门。这消息落伍了。”万珍珠自嘲一回。
林江郡主听罢万珍珠的话,也不隐瞒什么。
她讲一桩荣恩伯府的小事。
说小事,也不算小事。王贤妃的二叔被拿了衙门去。
听说跟一桩人命官司相干系。
“如今瞧来,这事情保真吗?”万珍珠问一问案子真相。
“不知,还得等衙门的结果。”林江郡主回道。
从林江郡主这里知了荣恩伯府的嫡二房出事。
万珍珠就跟亲爹谈论一回。
父女二人谈起此事后,万忠良回道:“这事情九成为真。”
“贤妃娘娘的好二叔,可不是一个安份守己之辈。往前也是犯过事情。只瞧着荣恩伯府的体面,方才被压下去。”万忠良讲的平平淡淡。
万珍珠听着,她心里寒凉。
人命官司,瞧着亲爹的态度,也不是一回两回。
凭着荣恩伯府的荣耀,人命,真的如草芥一般。
“陛下知道吗?”万珍珠问一句。
“只有陛下不想知的,哪有陛下查不到的。”万忠良给了态度。
“女儿懂了。”万珍珠轻轻颔首。
“闺女,你懂了啥?”万忠良问道。
“陛下眼中,外戚为重。”万珍珠回道。
“这你错了。”万忠良反驳一回闺女的话,说道:“陛下眼中,社稷为重。”
“外戚,那份量在陛下心里浅着。”万忠良评价一回,又道:“贤妃娘娘有体面,那是三皇子殿下挣来的。”
“陛下亲自抚养三皇子,跟三皇子殿下的感情甚笃。贤妃娘娘母凭子贵。”万忠良说着宫廷里颠不破的真理。
“至于贤妃娘娘的二叔,也不过是苦主不闹腾,官府就不追究。”万忠良讲了这一个世道的规矩。
民不举,官不究。
和稀泥的日子,也就凑凑合合的过下去。
“那,眼下翻案子,还查旧帐。爹爹,您说,可是有人瞧不下去了?”万珍珠问道。
“头顶一片青天,只能是陛下。如今有人闹腾,不过是想折腾一下新局面。闹不大。只要三皇子殿下安在,荣恩伯府的局面就坏不掉。”万忠良看得淡然。
荣恩伯府的根基在三皇子身上。三皇子在,荣恩伯府就会好好儿的。
“爹爹,您的意思是有人想办了荣恩伯府,不过是想牵连着三皇子殿下。这,这会不会是跟四皇子殿下相干系啊?”万珍珠问一回。
“可能吧。”万忠良没有说死话头。
“这些事情不重要。”万忠良的目光落闺女的身上。
“闺女,你还是把力气使在自己的心思上。咱还等着瞧一瞧,我家闺女将来的威风八面。”万忠良对于亲闺女“创业”一事。
万忠良支持了,他当然盼着亲闺女得一个好收场。
父女二人就如何下注,还有薅羊毛一事,那是又议论一回。
大晋朝,镐京都,皇宫,泰和宫。
“陛下,昭阳宫出事儿。”张昆忙向洪福帝禀话,道:“皇后娘娘薨了。”
“……”洪福帝愣在当场。
“你说甚?”洪福帝再问一回话道。
“禀陛下,皇后娘娘薨了。”张昆小心的回话道。
皇后母仪天下,一国中宫。她薨逝了,当然是天大的事情。
特别是魏皇后被洪福帝禁闭在昭阳宫里。
关于昭阳宫的宫人们,全被审讯后,一一招供了。
洪福帝跟前的张昆刚拿着证据,马上就向天子交差。
就这等关键的时候,魏皇后薨逝。
不止洪福帝觉得恍惚,张昆也恼火的很。要知道张昆这一位洪福帝跟前的旧人,还想借着机会多安排自己的人手。
如今办的案子出纰漏,张昆心里想骂脏话。
“摆驾昭阳宫。”洪福帝跟张昆吩咐一句。
“唯。”张昆赶紧应话,尔后,去安排帝王吩咐的差遣。
宫廷内苑。
魏皇后薨了,这事情瞒不住。王贤妃知道了,后宫的嫔妃们都知道了。
这等时候,先换一身素衣的王贤妃,又是换了装扮。
钗环佩饰,尽是素雅。
“皇后娘娘,薨了,倒是巧合。”王贤妃感慨一回。
对于魏皇后的早死,王贤妃不解气。
王贤妃还盼着出一位废后呢。不过转念一想,皇后没了,昭阳宫的凤位空缺。
膝下有三皇子,三皇子又得宠的王贤妃,那在这一刻生了野望。
王贤妃想当皇后,虽然她嘴上不说,可她心里就是如此想。
在王贤妃起心思时,朱充仪在整理妆容。
朱充仪一样改了穿戴风格,一样是素净的过份。
朱充仪的心里恨极了魏皇
后,要知道宫外,朱充仪的娘家被踩的太惨了。
可恨归恨,朱充仪还得顾惜一回天子的心思。
这不,没探明白天子的心思前。
朱充仪还得尽了嫔妃的本份。魏皇后一日不被废,她就是中宫娘娘。
嫔妃们对着皇后,只有行礼跪安的份。
“哼。”朱充仪冷哼一声。
有些话不必讲,全在心里面。朱充仪觉得魏皇后死的太轻巧,倒是好命。
可魏皇后的亲族吗?在魏皇后薨逝了,会不会被洪福帝放一马。
如今的朱充仪在怀疑着。
打蛇不死,必留后患。朱凤曦不想放过魏皇后一系的人。
如今的朱凤曦心情复杂着。
谁让魏皇后是薨了,可魏皇后还留下亲骨肉沁阳公主。
沁阳公主在,这祸苗就在。
朱凤曦心里有主意,她就想瞧瞧,天子在魏皇后的身后事上,那又是宽容,还是不宽容?
昭阳宫。
洪福帝见了魏皇后的遗容。洪福帝心情很坏。
对于皇后表妹,洪福帝早烦了。
谁让这一位表妹不识趣。可是,一旦人殁了。
洪福帝再回想表妹时,洪福帝想到的更多的,还是他二人过往的欢喜之时,开心之事。
活人,又哪能争得过死人。
死人,哪怕不是完美的。奈何活人会脑补,会美化。
就像是洪福帝一样,他信人死为大,死了,巨债皆消。
“表妹……”洪福帝千言万语,最后,只是讲着他会照顾好沁阳。
对于嫡女沁阳公主,洪福帝真在意。这是他唯一的闺女。
皇后薨逝,按国母位份操持身后事宜。那等风光,真是太风光。
镐京都,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得着宫廷里的消息,尔后,她得进宫,她得替皇后哭灵。
对魏皇后,万珍珠没好印象。那又如何?一点不耽搁了万珍珠哭灵一事。
宫廷内外,气氛一样哀伤。
国母薨逝,只要识趣的,都会当死了亲娘一样的伤心。至少表面上如此。
万忠良在疗养中,他还不能进宫。牛二囡也没进宫。
因为牛二囡的身上没有诰命。
只万珍珠躲不掉,她得进宫了。
在宫廷内苑,万珍珠碰上林江郡主。二人一样的郡主爵位。
林江郡主跟万珍珠又是好友,二人跪一堆哭灵。
哭灵,万珍珠不需要魔法,更不需要道具。
在小黄门一喊时,万珍珠眼睛一酸,她就落泪了。
没法子,活了三世,万珍珠只要想哭时。想一想,那些年的苦日子,越想越心酸。
哭一场。
尔后,待哭灵结束后。万珍珠准备离开宫廷时。
朱凤曦寻了万珍珠。还是躲了众人的目光。
二人能碰着,万珍珠一瞧,她就知道是朱凤曦故意寻来的。
“郡主,别来无恙。”
“充仪娘娘,皇后娘娘薨了,请您节哀。”
万珍珠也是说一说场面话。当然,二人心中都清楚。
魏皇后薨了,跟她二人哪有一毛钱的伤心关系。
万珍珠只会觉得不错,谁让魏皇后不是万珍珠这一边的友方。
“郡主,敢问内相大人近日可会回宫当差了?”朱凤曦关切的问一事。
“多谢娘娘关心,太医说爹爹还需要休养一些日子。”万珍珠给了太医的答案。
“那奶嬷嬷呢。许久不见嬷嬷,我心里念着。”朱凤曦又关心一回牛二囡这一位奶嬷嬷。
“爹爹无恙,娘亲安好。”万珍珠说起自家时,只道寻常。
“娘娘,宫廷内苑,人多眼杂,臣女不好久待。您若有话,但请吩咐,臣女一定带回府上,讲给娘听。”万珍珠说了自己的立场。
“我就关心了奶嬷嬷。”朱凤曦笑一笑。
“也耽搁了郡主时间。”朱凤曦心里千言万语。她有太多话想说。
当然,主要还是在万内相身上,朱凤曦想拉关系。不止为她自己,更是为了四皇子的前程。
朱凤曦听着一点风声,又或者说一些人的嘀咕。
魏皇后薨逝,新皇后又会是谁?
至于洪福帝不再立后?朱凤曦想一想,她就觉得不可能。
因为后位摆那儿,利益太大,太多人在肖想了。朱凤曦不过是其中的一人。
在心里,朱凤曦也承认,她也有野望,她也想当皇后。
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子莫过于皇后。朱凤曦当然想立于众人之上,她真心想做了帝王的妻子,想当了中宫的皇后娘娘。
第57章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爹爹,朱充仪想拉拢咱家。”万珍珠讲了进宫哭灵遇上的事情。
“四皇子殿下身子太差,咱岂敢靠拢?”万忠良摇摇头。
“莫说陛下喜欢三皇子殿下,便是依着规矩也当立嫡立长。四皇子殿下的机会太少了。”万忠良讲了大实话。
“……”万珍珠沉默着。
万忠良瞧了亲闺女的神情,笑道:“闺女,咱记得你的话。且宽心,咱帮亲不帮亲。”
“朱充仪在你娘跟前有一份体面,在咱跟前,不过是后宫嫔妃,寻常陌生之人罢了。”万忠良摆明态度。
在万忠良心里,若非忠于洪福帝,如此才会护了四皇子。
可对于四皇子的生母朱充仪,万忠良从来冷眼旁观。
只待朱充仪自己在宫廷内苑里与其它的嫔妃们你争我夺,又或者你死我活。
万忠良效忠的是天子。除天子外,宫廷里的其它人于他没干系。
哪怕是三皇子、四皇子,万忠良差人护得紧,也是臣子本份。
至于说攀附下一代的帝王,思考一下什么从龙之功?
万忠良没有这一份心思。
在亲闺女万珍珠想“创业”,想在浑江郡干一番事业时。
万忠良支持了,也算给万家留下一条退路。
如此情况下,万忠良就更不会跟谁走得近。
万忠良不想留了把柄,他要做天子忠臣,不止为了利益,也为了名声。
有些事情,做为大晋天子的心腹家奴可以干。例如,正大光明的借了皇权余晖。
还有一些忌讳很要紧,万忠良是天子身边的心腹太监,他站错立场,那会死人的。
万忠良不想死,他还想瞧一瞧亲闺女的“创业”史,是成,是败?
“爹爹,女儿瞧着朱氏一族败落。早些年的郁郁之气,也消散几分。”万珍珠笑道。
至于说全消解?
想一想前世的遭心结局,仇人安在,万珍珠没法子安心。
只能说心结太深,扎在灵魂深处的刺,那一时半会儿的拔不出来。
关于魏皇后薨了,对于魏氏一族而言,也算喜丧。
洪福帝倒底心软了。在魏皇后薨了后,给魏氏一族留了一些体面。
应该抄家,当然不会手软。
可魏氏嫡脉的身上,还是流着皇家的血。
洪福帝还记着庆德长公主的宗亲身份。于是,抄家就罢了。
庆德长公主的嫁妆,那不能被抄掉。
不外乎,就是让庆德长公主一家人从镐京都滚蛋,滚去庆德长公主的食邑上待着。
如此,往后庆德长公主一系也算是退出了镐京都的风云舞台。
至于说庆德长公主是落地的凤凰,那会不会被人欺负?
庆德长公主的公主封号犹在,皇家封赐的食邑犹在。
一旦到了地方上,庆德长公主还是人上人。
又哪里需要一般小民去同情?
镐京都,皇宫。
宫廷内苑,有人的心思起波澜。王贤妃得着自家的消息。
如今嘛,王贤妃很生气。
“倒是咬人的狗。”王贤妃又气又恼。
“我那二叔,也是一个不中用的。”王贤妃对于亲二叔犯事,她是恨的紧。
魏皇后薨了,多好的机会。
对于中宫皇后的野望犹在,王贤妃盼着娘家替她争气。
结果呢?衙门判断了,她的亲二叔要偿命。
堂堂三皇子殿下的叔祖父,要给
黎庶百姓偿了性命。
这等官司闹出来,真的太轰动。
荣恩伯府没脸,王贤妃觉得她跟亲儿子三皇子也没脸。
“太丢人了。”王贤妃恼的紧,呢喃话语时,脸上的神情也是略有狰狞之色。
“娘娘。”王嬷嬷劝话,道:“二老爷出事,衙门判案当然没错。”
“可是,这事情如何闹起来,才是关键的地方。”王嬷嬷不是提点,而是明示。
“府上已经递了话,说得明明白白。有人动了小心思啊。”王贤妃的目光望向了朱充仪住的寝宫方向。
王嬷嬷知自家主子的心思。毕竟宫外的消息递进来。
王二老爷会招灾,原来能压下去的事情,如今压不下去。
当然是有人故意的,就想抹黑了三皇子的母族。
三皇子母族德行不修,这是大大的减分项。
“朱氏……”王贤妃咬牙念二字。
“她也不多想想,凭她膝下一个早产儿,病秧秧的身子骨,还想跟本宫争。她好大的胆量。”王贤妃知道朱充仪的娘家人在背后专门扯荣恩伯府的后腿时。
王贤妃当时气炸了,如果不是养气功夫好。
王贤妃真想去挠花了朱充仪的一张脸。
瞧着没那一张诱惑君王的脸,朱氏还能得意什么?
可想归想,做为嫔妃。王贤妃不可能那样横冲直撞。
凭魏皇后多年的嚣张,也不敢坏了嫔妃的脸。
后宫嫔妃,一张脸是登天的梯子。
若不美貌,如何争了帝王心思,求了圣宠?
王贤妃的家世比不得魏皇后,又或者说她觉得自己在帝王心里的情份比不得魏皇后。
王贤妃能做的,当然就是忍一忍。
帝王喜宫廷一团和气,王贤妃就得当了解语花。
这是表面上的功夫。
背地里,王贤妃也是知会了娘家人。朱氏一族敢下黑手。
荣恩伯府当然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宫廷内苑的消息,那灵通不灵通,还得看了自个的势力如何。
王贤妃能得着的消息,朱凤曦当然也知道了。
“白玉,家族真的做成了此事。让贤妃失了亲叔父?”朱凤曦又问一回话道。
对于王贤妃的二叔偿命一事,朱凤曦知道后,还随嫔妃大流,在暗中嘲笑一回王贤妃的母族不修德行。
哪料想,家族递来消息。这事情跟自家相干系。
朱凤曦就上心了。她在跟王贤妃争圣宠,或者说争了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二人同为洪福帝的嫔妃,同样膝下有一位皇子。
这差在哪儿?
当然是各有差迟。各有缺点。
可问优点?旁的不论,只论膝下有亲生的儿子,这一条就非常重要。
洪福帝考虑嫔妃时,关于亲儿子生母这一条肯定多考量一二。
洪福帝不为旁的,只是不看僧面,还看佛面。
身在皇家,皇子的前程很好很光明。可能登基成为新君,也可能成为藩王。
洪福帝是帝王,对于亲儿子的前程,他考量的就多了。
衡量皇子,不止看皇子本身,还要看皇子背后的势力。
“本宫的娘家,唉。”朱凤曦为难。
这一回跟王贤妃对上,朱凤曦不怕。因为二人早对上了。
利益冲突,关乎的份量太重。二人都没得退。
“白玉,递话出宫。本宫的意思跟往常一样。让家族亲人们都小心谨慎。莫再让人寻了把柄。”朱凤曦是旧话重提。
当然她知道,这话全是废话。
她的母族如今瞧着势弱的很。若非是四皇子撑了体面,真比不过荣恩伯府的风光。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万忠良在秋日又调养一番,如今向宫廷递了话。
万忠良想回天子跟前侍候。
当然,在回了宫廷当差前。万忠良又跟亲闺女讲了一事。
书房内,父女二人谈话,再无旁人。
“燕京都的新消息。赵济世在对大吴争伐中立了战功,如今被大赵天子册封为新唐伯。”万忠良提一件让亲闺女一定会在意的事情。
“新唐伯。”万珍珠念叨一回。
“新唐……”万珍珠仔细的回想一二,那新唐在哪?
万忠良瞧着亲闺女的念叨,他笑道:“这新唐是一个新名。”
“原名是泥塘县。”万忠良给亲闺女讲解一回。
万珍珠一听泥塘县,她知道在哪。在北镇治下。
那泥塘县别听名字不好听,可搁北镇,也是好地方。
有泥塘的地方,当然不会缺水。有水的地方,自然是农夫能立足的地方。
有地有水,有耕有田。这便是中原人眼中的好地。
在北镇郡,那泥塘县就数着最好的一地。
“县伯吗?”万珍珠笑道:“瞧着封爵了,也是新贵。只如此,我倒想瞧一瞧,这一位赵大人可还会记得大晋旧人的三年之约。真忘记,爹爹,您可得替女儿寻一门好亲事,莫低了。若不然,落女儿的面子是小,丢您的体面事大。”
万珍珠拿自己打趣一回。
“咱也想瞧一瞧,三年之约,可还当真。倒是闺女你真不怕那新唐伯一朝青云直上,忘了旧约。”万忠良打趣一回闺女。
“只你放下旧约,咱就一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压一压负心郎。”万忠良笑道。
“爹爹,女儿信赵大哥。女儿就是说一说,您可不能当真。”万珍珠真是随意一讲。
在心底,万珍珠还信赵济世的人品。
主要是前世今生,赵济世在万珍珠的心底,那还是人品杠杠的。
前世,大赵摄政王可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没听说有毁诺之举。
既然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人物,万珍珠当然相信。
特别是这一辈子遇着赵济世,二人相处过。
万珍珠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瞧的出来,赵济世望着自己的眼神里有光。
他是真的心悦于她。
既然郎有情,万珍珠且相信了。
大赵朝,燕京都,新唐县伯府。
赵济世得胜归来,天子李明弘是新旧一起记功。
帝王想做表面功夫,想让世人知晓,帝王念旧情。
那么,从龙旧臣当然得重用。
不止重用,寻着机会,应该给的恩赏得给足。
在从龙功臣里,赵济世不是最冒头的。
最冒头的,还是天子李明弘的表兄表弟。甭管是常世子,还是何二公子。
这二位既是天子李明弘的亲族,也是功臣。
特别是二位出身好。在筹赏之时,帝王更大方。
赵济世在一众从龙旧臣里不算太出挑。只算平平无奇。
当然比着那些底层的厮杀汉,赵济世又算得登堂入室。
哪怕是新贵,县伯之尊,也是世袭之爵。
对于黎庶而言,这是得仰望的贵人。
新唐县伯府,高门大户,雕梁画栋。
赵济世招待了自己一伙小兄弟们。这一回,赵济世加爵封官。
他的结义兄弟们一样升官发财。
只赵济世是领头羊,他在自己这一伙子人里,自然是最冒尖的一人。
“恭贺大哥。”
一众兄弟吃酒,众人皆向赵济世这一位结义大哥敬酒。
赵济世吃得开心。他笑道:“同喜,我与众兄弟一样高兴,今日不醉不归。”
赵济世是吃一场开心酒。
只吃酒后,再醒来,却又是宿醉一回。
在书房里,赵济世跟自己的结义兄弟们不吃酒了,醒酒后,还要议事。
“诸位兄弟,大家伙对前程有什么想法?自家兄
弟,不讲二话。但有想法,尽说无妨。我做大哥的有能使上力的地方,就一定要替兄弟们周旋。“赵济世开门见山的讲道。
说白了,赵济世不止自己想奔前程。
如果可以的话,赵济世是想拉拔了兄弟们一起奔好光景。
一众兄弟里,有人自然是一心一意跟随大哥。
也有人想着未雨绸缪。
众人一议,赵济世也讲了一件事情。他道:“我被陛下封爵。我这一辈子就是厮杀汉。除了建功立业,不做他想。”
赵济世先表明立场。尔后,也说了自己的为难处。
原来被天子李明弘塞关系,把赵济世与小兄弟们全塞进禁军。
等着南边有功劳,天子李明弘又把亲信塞过去。让大家伙建功立业。
如此,应该筹功时,明面上的说法就不止是从龙之功。还有立下来的战功。
这战功封爵,好听,对上对下全有交待。
天子李明弘办事,自然是让自己名正言顺。
到底杀弟逼父,那不是什么好名声。让太上皇子退位的事情,李明弘这一位新天子要脸。
能够遮掩一二,李明弘还是想遮掩一二。
如此,赵济世等从龙功臣也要识趣。
赵济世是识趣人。或者说南边的功劳捞了。
也不能一直碍人眼。
对于天子的舅舅与姨丈,这二位都在南边掌事。
这二位在天子李明弘没上位前,也是一心一意奔了前程。
一旦新君登基,时移世易,有些事情不同了。
赵济世长了眼睛,他瞧出一些风波将来。
镐京都是好地方,可赵济世就想换一换新地方。
自己的食邑就很好,新唐县。
赵济世很想把食邑建设好。那么,在镐京都里一直待着真不成。
赵济世不想如此,因为何国舅和常国公,这二位全是大人物。
二位一旦顶牛,赵济世觉得自己小身板的,他不想选边站。
赵济世更想回了北镇,他想再立功劳。更想把爵位再升一升。
北镇与北边的胡人有来往,同时,还有战事纠葛。
南边的大吴朝安稳了,西边的大晋朝稳住了。
那么,北边呢?
胡人若是不安份,会不会有机会再立功业?
赵济世有想法。
只赵济世自己乐意回北镇去扎实自己的根基。
对于自己的兄弟们,赵济世想法又不同。
镐京都多重要的地方,自己兄弟立足不容易。
如果可以,还是留些兄弟们占坑。好处拿着。
甭管边地,又或中枢。赵济世一样重视。
赵济世想去边地,不过是想着再抬一抬自己的爵位与官帽子。
一旦有机会,从边镇再回燕京都,那时候的赵济世就是一朝飞龙在天。
势大,底气才足。
赵济世喜爱自己的家乡,那儿虽是边地。常有纷争战乱。
到底是世家世族太少。
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有世家世族,有的,也不过一些地方豪强。
地方豪强与世家世族,那差距大着。
凭赵济世如今新唐县伯的身份。回了北镇,赵济世才是站在顶端的大人物。
这一日,赵济世跟自己的兄弟们商议一番。
彼此心中有了默契。
正事商议好。
众兄弟又提旧话,不外乎,请大哥早早迎娶大嫂。
“大哥,您如今建功立业了。伯府还缺着一位主母。”马义劝话道。
不止马义劝,诸兄弟也劝。
“我自然听众兄弟们的美意,当迎新妇过门。”这一回赵济世真不拒绝。
在回北镇前,先把婚成了。这事情赵济世是乐意的。
只赵济世乐意还不成,他得备了聘礼。同时,还得去大晋求婚。
大赵大晋,一来一回。这距离远着。
对于赵济世的婚事,众兄弟们嘀咕归嘀咕。
可瞧着大龄青年的大哥一直不成婚。
原来还介意一番,这大嫂是谁?
众兄弟盼着大哥迎娶一位贵女。如今嘛,大哥乐意娶嫂嫂就是好事,早早生了大侄子,那就是乐事。
旁的,众兄弟们也不敢蛐蛐大哥了。
燕京都,崔府。
关于新唐伯置了聘礼,还是光明正大的去求娶大晋女子。
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或者说,有人在传小话。
崔氏一族在这一场风波里,也成了惹人注意的人物。
谁让当初的崔氏一族拒婚了呢。拒了新唐伯这一位东床快婿。
这事情原本崔氏一族压下去。
可不知道怎的,如今这事情还闹腾出来。哪儿传出来的风声?
众说纷纭,倒没一个出处。
至于太上皇跟前的嫔妃,那一位崔婕妤,如今嘛,也卷入了风暴里。
不过,崔婕妤还好,只被人暗地里蛐蛐。可没人敢光明正大的腹诽。
毕竟崔婕妤是太上皇的嫔妃,皇家的脸面挺重要。
“倒瞧不出来,这一位新唐伯是一位人物。”崔婕妤的父亲念叨一回。
在心里,崔婕妤的父亲未尝不是后悔的。
当初成为天子的嫔妃,对于旁枝而言,自然是喜事。
可太上皇的龙椅,那坐的时间太短了。
崔婕妤膝下又无子嗣,这就要命了。
对于崔氏一族而言,无子的婕妤跟天子宠臣有干系。
这闹来闹去,闹出来风波。崔氏一族的名声还要不要?
这背后没人谋算什么,说出去,崔氏一族都不信。
可事情闹出来,又如何?新唐伯是战功封爵。
又是天子心腹,一点谣言对于新唐伯没有大的影响。对于崔氏一族嘛,就很有影响。
大赵朝,镐京都,皇宫。
天子李明弘关注着臣子们的动向。至于赵济世差人去大晋求婚一事。
李明弘听着下面人的禀话,只轻轻说一句,道:“知道了。”
知道了之后呢?天子不再示意。似乎真是小事一桩。
秋日,好时节。
万珍珠想与亲娘去礼佛。亲爹已经进宫廷当差。
万珍珠就想着与亲娘一道走一走,也让亲娘散散心。
镐京都的近日,也是不太平。朝堂上的风波,闹得女眷的圈子里一样惹了事事非非。
中宫皇后,诺大的名头。
这地位惹眼,让太多人在巴巴的望着。
浑江郡主府上,有太多人想送礼。这些人求什么。
万珍珠知道。不外乎她亲爹在宫廷里当差,又回了天子跟前。众人求万内相在天子跟前美言一二。
可万珍珠不想掺合。浑江郡主府有自己的事要干。
“不急着去上香祈福。”牛二囡对于亲闺女的提议。她是拒绝一回。
“我近日还是答应过几场聚会,总不能爽约了。”牛二囡觉得她要做诚信之人。
答应之事,不可反复。
万珍珠瞧着亲娘的态度,只能应了。
“娘,您若是想挑了女婿,可不着急。”万珍珠说道。
“……”听着亲闺女的话,牛二囡好笑一回。
“知了,你爹提过,娘不会让你为难的。”牛二囡知道自己的闺女在意了三年之约。
那赵济世都做了伯爷。牛二囡更在意了。
当然,大赵的伯爷,哪怕是爵爷又如何。太远了,大赵朝离着大晋朝太远了。
可夫君与亲闺女在背地商量的那些事情。牛二囡听夫君嘀咕一番。
对于太监风光短暂一事。牛二囡一直忌讳着。
如今自家人思退路。
那新唐伯又是北镇地界的主,北镇跟浑江太近。
有些事情不深思,那是没多少份量。
一旦深思了,这里面水深着。
牛二囡自然是准备等一等,她也想瞧一瞧夫君与亲闺女口中的人物。
那可能的未来女婿赵济世,他会不会真来提亲?
“闺女,娘就问问,你真是要应了三年之约,不后悔了?”牛二囡瞧着闺女主意定了。
夫君还没反驳的意思。
牛二囡拿捏不定主意。她心里忐忑不安的。
“娘,做人的一辈子,总要言而有信。您也不想女儿失信于人吧。”万珍珠嗔怪的笑道。
第58章
大赵朝,燕京都,内城,马宅。
马义与一众兄弟们在商量事情,不外乎是盯紧了燕京都里的一些消息。
关乎上自己一众兄弟们的利益,不止马义在意,他的其余结义兄弟也在意。
“也不知大哥如今到哪儿?”卢泰山讲道。
“当踏入大晋疆域了。”马义算一算时间说道。
“真盼着嫂嫂早些过门。”
“是啊,是啊,大侄子一直没着落,大家伙都替大哥操心,大哥膝下空虚,我们做兄弟的也不得劲……”
“……”
马义听着一众义弟们的议论,他笑笑。
被众人议论的赵济世踏上永州地界。故地重游。
可故人不在此处,赵济世对于永州倒没什么滤镜感觉。
只落脚在客栈后,赵济世还是差人打探一二消息。
赵济世知道了朱氏一族的风光不在。对此,赵济世感慨一回。
“旧时风光,难得依旧。”对此,赵济世看得开。
只能说朱氏一族想往上爬,掺合进皇家的权力角逐,有什么样的结局都不可怕。
赢了,输了,没到结局时。哪有人料得准。
至于说不掺合?都已经到落幕时,再谈当初的野望,那就很没必要。
落子无悔。这是赵济世的看法。
何况如今的朱氏一族瞧着不太风光,但是,也还有底蕴尚存。
大晋天子膝下就两位皇子,四皇子犹在。朱氏一族还有指望的。
大晋朝,镐京都,皇宫。
宫廷内苑,王贤妃听着心腹的禀话。这会儿殿内,就王贤妃和心腹王嬷嬷二人。
旁的,全让王贤妃打发了。
“本宫还当谁在做局,原来朱氏一族落魄了,还是烂船尚中有三千钉。本宫小瞧朱氏一族。”
王贤妃说话时的语气温柔。可温柔归温柔,那语气里免不得带着寒意。
王贤妃的二叔没了,荣恩伯府的名声蒙了一层阴影。
不止如此,王贤妃想亲近了三皇子。如今也是避讳一些。
瞧着天子的做派,很不想她这一位生母影响了三皇子。
王贤妃对着天子跟前的人又送礼,又暗示。
多方走关系,还从张昆的口中知道一点消息。
荣恩伯府名声坏了,累着三皇子。说是累着三皇子的名声,不如说,那是坏了王贤妃在洪福帝跟前的印象。
“朱氏,倒是好算计。瞧瞧,陛下都有意封朱氏为妃。”王贤妃想到王嬷嬷刚才禀上来的消息。
王贤妃就咬牙暗恨。
洪福帝已经开口,让人备了封妃的吉服宝印等等。
应该准备的东西全安排上。
这口风也落在了王贤妃的耳朵里。
天子不急着册立中宫,哪怕朝堂上有风声。
天子不开心,就不想册立。
倒是准备晋封四皇子的生母朱充仪为妃。这事情闹出来。
王贤妃恨,恨得牙痒痒。
“往后,宫廷内苑倒有人跟本宫平起平坐。本宫岂不是拖了皇儿的后腿。本宫与朱氏同为妃位,皇儿和他的弟弟一样是嫔妃所出。哼……”光想一想,自家的亲儿子在母族上不占多少便宜的话。
王贤妃就不开心的很。
“娘娘,一定有法子的。”王嬷嬷劝话道。
王贤妃当然想弄一弄新法子。
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万忠良难得回一趟府里,小歇一日。他还陪着妻女一道用饭,尔后,再是一起吃吃茶,聊聊天。
“有一事,还得闺女你知道。”万忠良提了一事。
“赵济世亲自往镐京都来。”万忠良一提这话。
牛二囡来了精神。
“夫君,你的意思是赵济世来提亲?”牛二囡问道。
“十成是如此。”万忠良不卖关子,他的目光落闺女身上。
“闺女,你咋想。”万忠良问道。
问万珍珠咋想,万忠良就想知道,亲闺女是不是真正下了决心。
三年之约,真遵守了。
“我儿,你再考虑一二。如今那赵济世尚未至镐京都,真是反悔,都来得及……”牛二囡劝话道。
对于牛二囡而言,她满意了赵济世这样一个能耐的女婿。
可满意归满意,真让闺女远嫁他乡,牛二囡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娘,女儿是守信之人。”万珍珠的态度很明白。
既然应了三年之约。
这些年月里,爹娘一直没与她一道寻着合适的成婚人选。
那么,如今蹦跶出来一个合适的,为何要拒绝呢。
北镇分商社的收益,万珍珠一直很关注。
就是太关注了,万珍珠对于浑江郡很有想法。
嫁给赵济世,一切有可能。只要有可能,对于创业嘛,万珍珠太有兴趣了。
至于说赵济世会不会不同意?凭着有利于北镇,万珍珠就相信赵济世这一位赵大郎不会拒绝。
认识赵济世这些年月后,特别是跟爹娘吐露三年之约后。
万珍珠在亲爹这儿还得着更多的消息。关于赵济世的老底,万忠良差人查得清清楚楚。
万忠良查清楚了,也不隐瞒了亲闺女。于是万珍珠也是清楚的知道赵济世是咋样人。
要说赵济世这人,那真是好大哥。那大方的,万珍珠看了也得说一声服。
搁她是赵济世的兄弟,她巴不得。
至于说家人?万珍珠瞧着,在赵济世的心里怕是真把义兄弟当了家人。
因为赵济世上没老,下没小。他是孤家寡人。
生在北镇,那地方胡人与中原人杂居。
赵济世虽然是中原人,可他家祖辈是迁移而来。
据传,祖辈是贬去的。
因着时间太久远,百多年前。这时间久了,很多事情只能说不可考。
赵济世小时候还有亲族。可北镇那儿三天两头,说打仗就打仗。
赵济世的亲族与家人死在了无数次的战乱里。
赵济世的少年时代,那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尔后,不过是卖命罢了。
靠着游侠儿的身份卖命为生。拼了性命,才是挣得如今的功名。
里面当然不可能全是光明之事。在亲爹能查到的资料里。
万珍珠也看到了赵济世的黑料。
哪怕是黑料,万珍珠看了,也得感慨一回。
搁她处在赵济世的基础上。
万珍珠真心觉得她没赵济世的本事。还能一步一步的拿命拼出来一个前程。
如今的新唐伯,也是大赵新贵爵爷。就凭如今的身份,赵济世说一声功成名就。
搁北镇的家乡父老知道,谁都夸一句,没说错,太保真。
哪怕搁了镐京都,万珍珠也得感慨,赵济世能折腾,有本事。
对于有本事的人,总能让人多包容一点。
万珍珠对于赵济世想求娶她,她乐意的。
这一日,牛二囡在亲闺女这儿,还是没能说通了女儿的心思。
万忠良留了女儿,父女二人单独谈一回话。
“闺女,你自己选的姻缘,咱不劝。”万忠良的态度很明白。
“只你知道,你选择的路不一定好走。”万忠良讲道。
“女儿明白。”万珍珠早有心里准备。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没机会的人,那都要拿命去搏了一回。像是赵济世,就是拿命搏了出路,不止一回。
万珍珠原来是得过且过。可在亲爹重伤,她无能为力时。
万珍珠又像是回想到了前世,那一种无可奈何,无法反抗的命运又加身一般。
噩梦再临。
生死两难的境地,万珍珠不想再经历。
万珍珠宁可自己拿了自己的命运。赵济世敢拼,万珍珠也敢下注。
拿自己下注,搏一个未来。
一旦有了未来,不止自己的命运改变了。爹娘也一样。
一家人求一个未来 。
万珍珠想到这些时,她笑道:“爹爹,不提女儿姻缘,我们都应了对方的。”
“是啊,咋就应了。你娘那儿,咱也会替你说通了想法。”万忠良感慨一回。
“咱老了,咱能护着闺女你的日子是一日少过一日。咱这一辈子就盼着一个好收场。”万忠良在生死走一遭,他也怕了。
或许死过一回,才能更体会着活着的珍贵。
万忠良便是如此。对于亲闺女选的女婿人选。
万忠良上心了,查清楚了。
至于反对?堂堂大赵新唐伯,也是好女婿的人选。
“咱有贺礼,待闺女你出嫁时,应会落定。”万忠良又讲道。
“爹爹的贺礼……”万珍珠想问一问。
可瞧亲爹的神情,她又不问了。这会儿万珍珠笑着说道:“我且等着,可要等一等,就好好的瞧一瞧爹爹的心意。”
“不止瞧了,还要珍藏,往后可得品鉴了,还说与小辈们听一听。让他们羡慕一二。”
万珍珠拿着自己打趣一回。
万忠良听过亲闺女的话,他大笑一回。
贺礼,万忠良准备了。不止一样两样。关于闺女的嫁妆。
万忠良不止让妻子牛二囡备上,他自己还是备了一份。
如此,万忠良还觉得不够。他早有想法。
等着亲闺女出嫁时,还要求了陛下。万忠良觉得自己在陛下跟前,总有一二情份。
对于万忠良而言。这情份求来,求的不过是女儿的好前程。
不止求了陛下,给女儿求一份保证。
万忠良在暗处,还有给女儿的贺礼。也是安一安闺女的心思。
想到这些时,万忠良的目光又望向了皇宫的方向。
至于说妻子讲的话,求的事。万忠良不答应。
朱充仪前程如何,干万家何事。
万忠良还是记得亲闺女的话,朱家人既然是闺女的心结。
万忠良当然要替闺女了结一番。
又两日。
浑江郡主府里,万珍珠得知了一个消息。宫廷里的朱充仪病了。
林江郡主来浑江郡主府做客时,还跟万珍珠提了一嘴这事情。
“充仪娘娘可惜了。这病的不是时候。”林江郡主感慨一回。
“姐姐关注这事?”万珍珠笑着问道。
“当然关注着。陛下起意,四皇子生母要晋封为妃。瞧瞧,圣意明了,尔后,充仪娘娘病了。这,晦气啊。”林江郡主说着最后三字时,还是压低了声音。
万珍珠心里在琢磨着“晦气”二字。这一想,还真觉得兆头不好。
对于朱凤曦病了,没得着妃位的正式册封礼一事。
万珍珠不在意。
万珍珠就觉得好笑,林江郡主还跟往常一样。
宫廷内苑的热灶,一直烧着。谁当红,跟谁好。
“姐姐,宫廷内苑的事情,也不看一时半会儿。待充仪娘娘病好了,正式的册封礼自然会举办的。”万珍珠似乎浑不在意这事情。
可在心底,万珍珠又觉得晦气的太好了。
知道朱凤曦过得不舒坦,万珍珠就觉得自己太舒坦了。
至于被人议论一番的朱凤曦,她真病了。还是一下子染了风寒。
至于如何染上的风寒?不外乎,就是落水一回。
镐京都,皇宫,职房。
万忠良听着下面人的回话,他轻轻点头,道:“护好四皇子殿下,至于娘娘们的争端,咱们做皇家奴仆的,可不兴掺合了。”
“干爹吩咐,儿子记下。”
万忠良的干儿子应下话。
万忠良摆摆手,让其退下。待屋中剩下自己一人时。
万忠良在沉思。
关于朱充仪病了,这前因后果,万忠良全清楚着。
问万忠良什么想法?
万忠良没什么想法。因为这事情万忠良没掺合。
可万忠良给了一些人方便。
不止如此,王贤妃的二叔如何出事?那当然有人通风报信给朱家人。
谁当了耳报神,那当然是万忠良示意。
若不然的话,凭白平故的,谁去得罪了荣恩伯府。
不过是万忠良给了朱家人机会,那是寻着了荣恩伯府的污点。
又或者说魏氏一族不倒台前,魏皇后针对朱充仪背后的朱氏一族。
这里面嘛,也有万忠良放水的原由。
若不然的话,魏氏一族没倒台前,荣恩伯府也掺合了一些事情。
咋那会儿,荣恩伯府好好儿的。
待魏氏一族倒台了,朱氏一族被削的七七八八了。
荣恩伯府就露馅儿。
这里面的水深着。水深,当然是有人放水了。
万忠良就是执行了洪福帝的心思。同时,也是顺道把一些人一脚给踩进水里。
如今嘛,情况很好。至少万忠良很满意。
洪福十七年,秋。临近着中秋佳节前。
掌了宫务的王贤妃在盘算着中秋佳节的宫宴。
这等大事,王贤妃要办好办妥。她还想挽回了在天子心头的印象分。
“……”又是看了帐本的一日,王贤妃搁下了帐目。
这会儿宫人替王贤妃揉一揉,按一按。
在王贤妃享受时,有宫人来禀话。
“娘娘,出事儿。”宫人禀了话,王嬷嬷接了消息,尔后,亲自禀明王贤妃。
王贤妃一睁眼,王嬷嬷忙讲道:“朱充仪出事,下面的小黄门来报信,充仪娘娘殁了。”
“……”王贤妃听罢,愣神一会儿。
“嬷嬷,你说什么?”王贤妃问道。
“朱充仪娘娘殁了。”王嬷嬷赶紧回道。
“……”王贤妃想说不可能。可话至嘴边,她又咽回去。
这等大事,哪有人敢撒谎。王贤妃的目光落在王嬷嬷身上。
这会儿王贤妃心里明白,这是天大的事情。
四皇子没了生母,四皇子往后咋办?
王贤妃先想着这一件事情。尔后,又琢磨着朱充仪突然殁了。
不是生病吗?太医去了一人又一人,这些太医真无能。
“可知会了泰和宫?”王贤妃问道。
“有小黄门去报信儿了。”王嬷嬷忙回道。
“本宫管着宫务,这事情不可担搁。去,得赶紧去一趟。”王贤妃讲话道。
当然,去瞧着殁了的朱充仪之前。王贤妃还得赶紧的换一换衣裳装束。
谁让朱充仪殁了,虽然还是充仪的位份。可天子已经降了口谕。
那要册封朱充仪为妃。只是没正式的下圣旨罢了。
皇宫,泰和宫。
洪福帝听着身边大伴万忠良禀上来的消息,说道:“朱氏,福薄之人。”
对于朱充仪,洪福帝的印象分还不错。可对于朱充仪的娘家嘛,洪福帝印象很差。
只念着四皇子的体面,洪福帝还是顾及一些。
如今美人儿殁了,留了一个皇子。为着皇儿体面,洪福帝也得给朱充仪体面。
宫廷内苑的事情,当然是瞒不住人。特别是还关系着一位皇子的生母。
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跟亲娘一道用过饭,尔后,她得着宫里的消息。
“充仪娘娘殁了。”万珍珠知道这消息时,她真愣住。
前世今生,前世的朱三姑娘活了一辈子,真可谓是享受一辈子。
今生,朱三姑娘去宫廷内苑搏一场天家富贵。哪料,不,应该说求仁得仁,求锤得锤。
“充仪娘娘殁了……”牛二囡知道这一个消息时,她也傻眼。
“究竟怎么回事?”牛二囡想问一个根底。
报信的丫鬟哪知底细?
她不过是传话的人。宫廷里的消息,也是宫廷里的内相大人让递一个口信回来。
“娘,究竟如何?等爹爹回府,爹爹一定最清楚。”万珍珠劝一回亲娘。
在心头,万珍珠感受着心头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当然,轻松归轻松,万珍珠还在琢磨着。
那朱三姑娘殁了前,她会想些什么?可曾后悔了,为何要进宫搏一回前程。
瞧瞧,人殁了,四皇子一个早产儿,哪怕是天家皇子。可没生母护着。
那前程,飘乎了。
当然了,这些不影响着万珍珠。其时,如果可以的话,万珍珠更想知道了杨夫人的心情如何?
说到底,
前世万珍珠一家人的悲剧。万珍珠最恨了杨夫人。
如今的杨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万珍珠很想知道杨夫人的心情是咋样。
光想想,对方很难过,对方欲生欲死。
只要琢磨一下,万珍珠就开心的很。毕竟人活着,有时候活得太难了,那可能会让人生不如死。
镐京都,杨宅。
杨夫人得着宫廷内苑的消息比着万珍珠这儿晚。
杨夫人知道时,她整个人是慌神的。
“怎么会……”对于这一个结果,杨夫人不想相信。
“不是说凤曦病了,太医在治,瞧着已经有些起色吗?”
杨夫人对于宫廷内苑的消息很关注。
因为宫廷之内有她的闺女和外孙。这些年,杨夫人不急着回永州。
杨夫人没守了儿子儿媳和亲孙子。她在镐京都待着。
为的什么?当然是为了知道镐京都的消息。
同时,也是拉拢了一些关系。谁让朱氏一族接连出事。
杨夫人左右转圜,一时离开镐京都。
一时拖着,没能离开。这一拖再拖,就拖到了如今。
当初没走成,现在知道亲闺女殁了。杨夫人又担忧着皇外孙。
朱氏一族很不好,做为朱氏一族的宗妇。杨夫人知道内情。
朱氏一族要靠着皇外孙撑场面。
宫廷内苑有娘娘,跟宫廷内苑没娘娘,那是两回事。
“凤曦。”杨夫人喊一声。尔后,她捂嘴咳了一回。
等着杨夫人拿开手,再一瞧时。杨夫人感受着喉头的腥甜味。
再瞧着掌上的殷红一片。
杨夫人觉得头晕。尔后,杨夫人真的晕厥过去。
“夫人……”侍候杨夫人的丫鬟给吓唬住。
在大宅子里,杨夫人就是主子。或者说也是大家伙的主心骨。
主心骨倒了,谁能不慌?
要知道杨夫人为何晕厥,那是因着宫廷里的娘娘殁了。
关乎主家的大事,下面人也害怕的。
一时间,嬷嬷赶紧吩咐一回。请大夫入府治病。这肯定免不了。
至于旁的?
当然得等着杨夫人这一位主心骨醒来后,那才能安排一二。
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关于宫廷里的中秋佳节大宴,还是依旧。这事情万珍珠是知道的。
谁让朱凤曦的封妃,当初只有天子的口谕。
等人殁了,也不过是再追封一个妃位。
人都殁了,当了妃娘娘又如何?万珍珠一点不介意。
她一个大活人不会跟死人计较什么。反正不过是嫔妃。
万珍珠这一位郡主又不会进宫哭灵。
对于嫔妃的身后事,那跟皇后薨了,从来是两回事。
只四皇子嘛,万珍珠更不在意。那是天家的事情。
如今的万珍珠只在意一桩事情。她听着消息,杨夫人病了,听说病的很利害。
在心里,万珍珠还盼着,她就杨夫人有一个什么收场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乌鸦嘴。
万珍珠嘴里没嘀咕,可在心里画圈圈几回。尔后,在朱凤曦这一位淑妃娘娘的身后事一结束。
万珍珠就知道了最新的消息。杨夫人病逝。
第59章
“真怪。”虽然说万珍珠应该不在意朱凤曦母女的去逝。
这当然是想想的假话,其时,万珍珠很在意。
朱凤曦去逝,万珍珠那会儿开心一时,她解开了前世的一点心结。
等着杨夫人没了,万珍珠的心结彻底搁下。
只是这朱凤曦母女二人说没就没了,太突然。
世间事又哪有什么巧合的。反正万珍珠从来不相信。
就因为不相信,不需要证据。万珍珠凭着直觉,她有一种感觉。
这事情跟她有干系,这感觉保真。
与她干系在何处?万珍珠不需要多想。
当初也跟亲爹说过的话犹在耳边。这会儿念叨二字。
万珍珠的目光望向了宫廷内苑的方向。那儿,亲爹在当差呢。
秋日好时光。
万忠良在一日休沐时,他回了府里。
对于万忠良的休沐,这是洪福帝特别允许的。
不为旁的,只因着护驾那一回万忠良受伤太重。
太医给的结论,万忠良还是需要多多休养,往后也得好好保养。
人老了,那就得认识到,老了的身子骨不能跟年轻人一样。
洪福帝对于万大伴的感情深。特别是经过生死考验的感情。
于是万忠良对于天子的特许,他当然不能拒绝。这是天子给的体面,他若拒绝了,岂不是太不识趣。
这一日,万忠良回了府里。
牛二囡去参加一场宴会,恰巧不在府里。妻子不在,女儿却在。
父女二人一道吃吃茶。万忠良挺享受的。
吃宫里的茶,跟吃家里的茶,那味道不一样。
至少落入万忠良的嘴里,那尝出来的味道不一样。
家里的茶,那有家里的亲人感情。
“咱得着消息,赵济世再有几日会进了镐京都。”万忠良跟女儿讲明此事。
万珍珠脸一红。
万珍珠这会儿的情绪有一点点激动。毕竟,这关乎一辈子的终身大事。
若说不在意,又岂可能么?
“爹爹,赵大哥进了镐京都,一切由您和娘做主嘛。”万珍珠笑道。
这会儿万珍珠说话的语气是娇嗔着。那是做了小儿女的做派。
在亲爹跟前,万珍珠就是小辈。让爹娘把关终身大事,万珍珠很放心。
最主要还是让亲爹把关一二,让亲娘瞧一瞧未来的女婿。
这二老也是享受一番刁难女婿的戏码。万珍珠一点不介意。
其时万珍珠更清楚,爹娘心疼她,哪里又真的会刁难赵济世。
更可能的还是为着她的婚事,亲爹亲娘要备了重重的嫁妆。
至于聘礼,家中就一个女儿,那些还不是留予她的。
“爹爹,有一事,我近几日琢磨了。还想跟您问问。”万珍珠在跟亲爹说一番赵济世的话题后,她又转移了话题。
关乎终身大事,还是等当事人到来,到时候再谈吧。
如今的万珍珠不想谈。因为另一位当事人赵济世不在场呢。
“你倒害羞了,还跟咱转移话题。”万忠良这般笑话亲闺女。
“我可不是害羞。”万珍珠不承认。
“罢,罢,是咱冤枉了闺女。”万忠良笑道:“说说,闺女,你想问何事?”
“爹爹,淑妃娘娘殁了,杨夫人没了。这朱氏的风水是不是突然变坏了?”万珍珠提了这一个话题。
“可能是恶人做事,天在收债吧。”万忠良给一个答案。
“嗯,当是如此。”万珍珠点点头。
对于杨夫人干过哪些恶事,万珍珠知道许多。
反正杨夫人的手不是什么干净的。
至于朱凤曦?这一回进了宫廷内苑后,也不是什么纯粹的白莲花。
就万珍珠听着亲爹议一议的那些事,万珍珠就知道,在宫廷内苑的娘娘,手上真没干净的。
只能说乌鸦与黑猪,谁也别嫌弃谁黑。
“那……”万珍珠迟疑一下后,问道:“女儿的终身大事快要有归宿了。爹爹,那一切……是您想替女儿圆满一回吗?”
万珍珠还是问出来心底话。
万忠良沉默片刻,尔后,回道:“你是咱的闺女,咱早说过,咱帮亲不帮理。”
“你要问咱亲自动手没有?咱没有。”万忠良说道:“咱只是在一些事情上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让一些干了坏事的恶人耳目闭塞一些,尔后,再让恶人的对头抓了把柄。”
“宫廷内苑,那是陛下的禁宫之地。咱也得讲究一下手段。”万忠良点一点话。
万珍珠听懂了。
“爹爹费心思了。”万珍珠感慨一回。
至于亲爹做这些事情为何?当然是为她。
大晋朝,镐京都,皇宫,宫廷内苑。
洪福帝跟前当差的是旧人张昆。这一位对于万忠良识趣的,没再天天,早早晚晚,一直蹲守于天子跟前露脸。
张昆很满意。
不能总让万忠良瞪鼻子上脸的在天子跟前献媚。
张昆也是旧人 ,也想捧一颗忠心给天子瞧一瞧。
皇权在上,多少人想巴结上去。张昆一介太监,他当然也是凡人,也有欲望。
“禀陛下,四皇子殿下已经挪到泰和宫。”张昆回话道。
“让下面人好好侍候皇子,你多瞧瞧,敲打一二。”洪福帝吩咐一句。
“唯。”对于此事,张昆当然上心了。
如今泰和宫养了两位皇子。早前,淑妃娘娘殁了。
洪福帝没急着把四皇子挪到泰和宫。
那会儿的洪福帝还是有忌讳,不外乎,四皇子是早产儿,比着三皇子身子骨弱些。
说弱些,也是抬举。而是四皇子的身子骨比三皇子当初弱太多。
一个身子差的小皇子,还在幼时。这能不能养好,能不能养大?
难说的很。
对于帝王而言,后宫不缺嫔妃。洪福帝觉得自己的子嗣嘛,往后还会有。
一个可能会夭折的皇子,洪福帝并不想投入太多的感情。
感情投入的多了,也怕皇子殁了后,那会伤人心。
洪福帝有想法,跟前人当然顺从。
只万忠良在昨个私下向天子献言,讲了一二桩的小事。
也就是这些小事,才让洪福帝改变了主意。
旁人的话,洪福帝不一定听得进去。可万大伴的话,洪福帝还是听得入耳。
“朕的话,你且记心上。四皇子好了,朕于你有重赏。”洪福帝又交待一回。
“奴才谨记。”张昆一听这话,赶紧应下。
只在心里,张昆既是高兴,又是担忧。
护了四皇子一事,瞧着陛下让张昆关注着。
这当然是好事,有一位皇子在手,对于张昆的未来是大好事。
万一,四皇子有前程,张昆的前程更不可限量。
可还有万一,四皇子夭折呢?张昆听出来帝王的意思。
他往后跟四皇子貌似牵连在一起。
一旦四皇子不好了,张昆很担忧自己的将来。
可一想到四皇子好了,自己的光明前程。
对于万忠良如今在天子跟前的地位。
张昆既是羡慕,又是妒恨。
万忠良如何爬到如今的地位?除了那甚的救驾之功。
更主要还是当年的万忠良,那是在洪福帝幼年时就攀附在还是皇子的洪福帝身边。
陪帝王长大,知帝王喜好。这感情深了,那当然一切不一样。
帝王也是凡人,也有喜怒哀乐。
张昆很想做下一个万忠良。瞧一瞧万忠良的闺女被册封为郡主。
张昆还听着一些风声。皇帝对于万忠良还有许诺。
只那些许诺,万忠良虽然拒绝了。可有一些,这一位万大伴没拒绝。
万家,那富贵还在后面。
宫廷内苑。
王贤妃在生气,她恼的很。这会儿王贤妃撕了一条手帕子。
“嬷嬷,你说说,陛下如何就抱了四皇子去泰和宫养着。”王贤妃不开心。
明明朱淑妃殁了时,王贤妃还暗暗的高兴一回。
可这高兴太早了。
王贤妃已经发现了,打从朱凤曦这一位淑妃殁了后,她貌似也失宠了?
为什么?
王贤妃不甘心,她争取过圣宠。想了许多的法子。
可帝王不配合,王贤妃纵有万般的手段,那也没能勾得帝王的在意。
没了圣宠,让王贤妃还高兴的,便是她膝下有三皇子。
三皇子一天一天长大,明明在帝王跟前很得宠。
如今再添一个四皇子,这是分薄了三皇子的父爱嘛。
这让做亲娘的王贤妃哪能不生气。王贤妃气的,那是恨不能没四皇子这么一个人。
“嬷嬷,你给宫话递话了吗?问一问宫外,可是又惹了什么麻烦,才让陛下厌恶上本宫。”
王贤妃左思右想,她真的没想着最近出什么差子。
掌宫务,王贤妃也是管的小心谨慎。就怕哪里出差子。
虽说帝王差了人,也替王贤妃分忧一些。
那又如何?哪怕是帝王差的人,那到底是奴才。
在心里优势上,王贤妃一点不虚的。
王贤妃更在意的还是帝王不喜她了。那会不会册立新后?
一旦有了皇后,三皇子不是嫡子的话。光想一想这等前路,王贤妃对于有新中宫一事,那顶顶恨上。
主要是朝廷上有风声,有人上奏本,请天子册立中宫。
明明王贤妃觉得自己有机会当中宫。她膝下有天子的实际长子。
可惜,二叔的事情闹出来。
王贤妃就是被拖累一回。荣恩伯府也是闹一个没脸。
“娘娘,宫外的伯府真没大事。当初出了二老爷的事情,伯爷不止严查,还是约束了上上下下。”
王嬷嬷小心的回话道。
“不是族里出事吗?”王贤妃的目光望向了泰和宫的方向。
“嬷嬷,本宫觉得……”王贤妃话至止,她是迟疑起来。
“会不会是陛下真想册立中宫,而本宫不是陛下心中的中宫人选。如今做的,不过是点醒了本宫。本宫不配……”王贤妃的神情有些落魄。
王嬷嬷听着这话,她心肝儿颤抖一下。
做为王贤妃的心腹,王嬷嬷的前程也挂在王贤妃的身上。
昭阳宫出事,昭阳宫的旧人是什么下场。光想想,王嬷嬷也怕。
“娘娘,也许……”王嬷嬷迟疑一下后,小心的说道:“会不会是淑妃殁了一事,让陛下怀疑了您。”
“……”王贤妃沉默下来。
良久后,王贤妃才说道:“嬷嬷,有些话不可说。”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可以说。
或者说有些事情不被人抓了尾巴,那当然就可以当没有发生过。
大晋朝,镐京都,秋日。
赵济世踏足了镐京都,这会儿他不急,先去客栈落脚。
尔后,赵济世洗漱一番,才去大晋朝的衙门递了国书。
赵济世来一趟大晋朝,主要为了求亲。同时,也是替大赵的天子李明弘带了国书。
带国书,做使节,这是顺道的。
这也算是李明弘给赵济世安的一个差使。毕竟赵济世是大赵朝的新唐县伯。
无缘无故,一位伯爷去别国他乡,没正当理由。
那容易被人攻讦。
大赵天子李明弘在赵济世求了话,又是恭敬跟上面求了名义时。
天子当然允许一回。
谁让燕京都里,哪一个头面人物都知道。新唐县伯还没成婚,真是大龄男青年。
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见着拜贴,尔后,她沉默片刻。
这会儿的万珍珠神色带一点欢喜,又带一点复杂。
万珍珠吩咐了话,用意明显。这贴子收下,事情应了。
尔后,万珍珠去见了亲娘,再给宫廷里递了话。
当天,万忠良回了府。
万珍珠一家三口一起用过夕食。用罢,一家人闲聊一番。
“赵大哥进镐京都了。”万珍珠讲道。
“咱知,衙门还有大赵新唐伯的使节呈仪。”万忠良笑道。
“爹爹,娘,明个赵大哥要亲自登门拜访。”万珍珠又讲道。
“咱也知。”万忠良点头道:“刚回府,你娘就讲了此事。”
“那明个,未来的丑女婿也要见一见岳丈大人和岳母大人。”万珍珠说道。
牛二囡的目光落在亲闺女身上。她道:“说甚的丑女婿,我可知,你爹说新唐伯长得俊。”
“闺女,你似乎也提过,你爱俊儿郎。”牛二囡掀了亲闺女的底。
“……”万珍珠给亲娘的话咽着。
沉默片刻,万珍珠点点头,坦诚回道:“娘说的对,我这人就爱看脸。好看不好看,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真让我天天对着一张丑脸,我遭不住。”看脸嘛,看颜值嘛,万珍珠认了。
本来就是事实,想反驳,万珍珠也没底气。
“哈哈哈……”万忠良在旁边畅快的大笑一回。
大晋的衙门接了大赵使节的呈文。应该递上去的,当然会转递上去。
至于赵济世这儿,不止要等候了大晋朝衙门的安排。
出使一事,当然要完成。
同时,应该拜访了浑江郡主府,为求亲一事。
先去拜会了长辈,赵济世也当踏出第一步。
只在心底,赵济世心情还是激动的。这一晚,赵济世想早些睡,可到底还是晚些睡着。
许是情绪太欢喜,一时情难自禁。
次日,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起得早,她发现,爹娘起得也早。
这一日的朝食,一家三口比往常用得早些。
朝食后,万珍珠还去梳洗一番。
或许要见一见未来的良人,万珍珠还想以盛装见面。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几分真?
这不重要。
反正在盛大的日子里,盛装一番,不止为了愉悦别人,更是愉悦自己。
“郡主发髻上簪的花真好看。”
万珍珠听着身边人的夸赞,她笑一回。瞧着梳妆镜中的自己。
万珍珠瞧着自己脸蛋儿上的婴儿肥。真的很衬了这一朵大大的秋菊。
明黄色的秋菊开得灿烂。簪花于发髻上,有金钗珠翠,确实是一片繁华。
富丽堂皇与花开一朵,万珍珠抚着
自己的脸颊。她想,这算不算盛世脸?
不管如何,至少盛装后,万珍珠觉得自己美美的。
这一会儿,她确实做到了愉悦自己。
“郡主。”又有丫鬟来报信。
“新唐伯入府了。”
“知了。”万珍珠笑道:“走吧,我们也去前院。”
万珍珠知道,今个爹娘要见一见赵济世,当在前院会客厅。
待万珍珠到时,赵济世确实也在会客厅里。
这会儿的万忠良笑眯眯,说话客气。倒是赵济世态度恭敬。
牛二囡的目光也一直落在赵济世的身上。哪怕亲闺女进来,也不过给一个眼神,尔后,挪开。
“新唐伯是客人,我儿,我记得府上的花园子里有那甚的墨菊,可稀罕着。不如你领新唐伯去赏一赏咱家的宝贝。”牛二囡讲一话道。
“……”万珍珠沉默。
赵济世忙起身,说道:“伯母美意,济世自当遵从。”
“万妹妹,打扰了。”赵济世对万珍珠拱手一礼。
“去吧。”万忠良给了两字。
这会儿万珍珠瞧过爹娘的神情,她起身。
先跟爹娘见一礼,尔后,请赵济世一道去花园子赏墨菊。
待赵济世、万珍珠二人离开后,牛二囡的目光落在夫君身上。
“夫君,你真满意了新唐伯做女婿?”牛二囡又问一回话道。
“一表人才,你不满意?”万忠良反问道。
“人很好。就太好了,我怕闺女远嫁,将来降服不住这样的佳婿。”牛二囡更想说,远嫁,还是嫁得勋贵人家。
这样的人家听说是一屋子的贤妻美妾。一旦亲闺女跟前没长辈做主。
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时,又咋办?牛二囡很担忧。
万忠良说道:“这新唐伯是人才,咱闺女眼光好,挑中了好儿郎。”
“再说,你啊,莫担忧了。咱闺女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万忠良可知道亲闺女私底下干的事情。
一桩一桩的也是大事。胆大,还胆肥。大晋天家的羊毛,他家闺女薅的起劲,可没手软。
哪怕是自己撑着,可闺女没本事,又哪能做起来一摊子的大事。
说是收入似流水,哗哗的入库。真的挣着大把金银。
那挣来的金银也没一直存了库房里,瞧着是收入多,花销更多。
万忠良对于闺女一直收养孤儿的一番做派,他很满意。
旁的不说,只闺女收买人心的招数。一直亲自上阵,不假人手。
万忠良关注着。知道后,他就明白自家闺女也不是安生人物。
若非万忠良就一个闺女,后继就这么一根独苗苗。
万忠良哪会让闺女这般折腾。
如今是万忠良护着亲闺女。等着没人护着,想折腾?
真当镐京都这一个斗兽场里,全是善男信女不成?
对于新唐伯提亲,在亲闺女有心创业时。万忠良就是同意了大半。
还有一些,也在见着赵济世后,万忠良便是全同意了。
万忠良相信自己的眼睛。
查过赵济世的资料,知道赵济世的过往。
对于这一人,万忠良满意的。
不为旁的,只这人讲承诺。
这一条就让万忠良最满意。还有便是这一位是军功封的爵。
这等爵位很稳,只要不走大差子,不止自己的前程无量,便是儿孙也端上了金饭碗。
更何况万忠良也给亲闺女求了一桩保险。
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保险。
到底在万忠良的心底,他真在意亲闺女。同时,对于浑江郡那一片土地,万忠良的心里也有想法。
不是为他自己,他一个太监,人老了,又哪能享受太多?
万忠良是替女儿的儿孙们记挂上。
人活一世,总想留一点什么。万忠良盼着的,便是女儿的儿孙们得了长久富贵。
哪怕女儿的儿孙不姓万,可身上流了万家的血脉。
万姓,万忠良在意。
可想着自己做了太监,这太监的名声不好。
为这一条,万忠良才是不想女儿招婿。
问万忠良自卑不?他在心中暗暗自卑的。
只这等自卑,因着什么?还是因为身体上的残缺。
就是待妻子牛二囡一样,万忠良能给妻子的就是荣华享受。
对于妻子享宴会上的吹捧。万忠良知道,他默许了。
有些事情,万忠良暗暗同意,那便是愧疚。
与妻女相处久了,亲情沉浮于心底。万忠良也摸一摸良心。
偶尔,那良心也会痛一痛。
花园里。
秋日菊开,各色争艳。万珍珠领了赵济世散步,二人单独相处。
至于旁人,倒不曾在近前。
“这是墨菊。”万珍珠指着这世道里难见的墨菊,她笑道:“都说稀罕,难得一见。”
“赵大哥瞧一瞧,可会觉得丑了?毕竟这颜色在一些人的眼中,也许不讨喜呢。”万珍珠言笑晏晏。
第60章
赵济世瞧着面前的万珍珠,美人如玉,笑颜如花。
“各花入各眼,我瞧着面前的墨菊就很美。”赵济世坦诚相待。
不是假话,而是赵济世觉得喻花如人。
这花好看不好看,端看心意如何。
“哈哈哈……”万珍珠捂嘴笑一回。
“从燕京都到镐京都,从东边到西边,一路远来,赵大哥辛苦了。”万珍珠讲道。
“千山万水,不过尔尔。我曾有言,我会再来了镐京都的。”赵济世回道。
三年之约,赵济世一直记得。
原来觉得可能与万珍珠不相配。可是,哪怕一人是大赵臣子,一人是大晋内相的女儿。
那又如何?活一辈子,生死边上多走几遭。
心动了,赵济世就想坦坦荡荡,顺心一回。
凭着挣来的荣华富贵,有新唐县伯的爵位在身。
赵济世觉得已经建功立业。
搁哪一个家族,有这样一般的祖宗都够族谱单开一页。
更不消说,赵济世不止心悦了万珍珠。
在赵济世眼中,万珍珠不止人美,而且心灵也美。
这心灵之美,在于二人的看法很多相同。
赵济世与结义兄弟们,那当成一家人。就是做了领头羊,才知道当家的柴米油盐贵。
那些年,犹有什么旧语,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这样话,赵济世一直记着,也是相信的。
因为赵济世在落魄之时,那就当过被一文钱难到的汉子。
爱财吗?说不爱财,太过假话。
钱财哪样都好,至少,能买来人饱腹。对于一个饿过肚子的汉子而言。
吃饱,吃好,过上好日子。钱财就太重要。
可钱财重要,权利更重要。因为,只有财,没有权,财是守不住的。
在中原的大地上,从来是权在钱财之上。有权,会有财。
有财,没权,那就是被人圈养的肥猪,会被宰掉吃肉的。
赵济世既想有钱,又想有权。更想把这些传承给儿孙。
他吃够了苦日子,那么,他的下一代,他的儿孙们就应该端了金饭碗。
不为旁的,他这做祖宗的,那就要让下一代端了金饭碗。
新唐县伯落许多人眼中,那就是一个能传家的金饭碗。
有了金饭碗,再迎娶心上人。人活一辈,如此岂不快哉。
“万妹妹,我是来求亲的。”赵济世笑道:“我想问,三年之约,那算数吗?”
“算数。”万珍珠收敛笑容,认真的回道。
“允诺的话,从来算数。”万珍珠伸手,她摘下那一朵墨菊。
这会儿的万珍珠递了花给赵济世。她笑道:“名贵之花当要赠了美人。”
“我赠予赵大哥,簪花可好?”万珍珠问道。
簪花,可不是只女子簪花。儿郎一样,俊美之人,簪花一样俊美。
赵济世这一回没拒绝。他接过来,尔后,簪于冠旁。
瞧着这般做法的赵济世,万珍珠想了想,又道:“只我的婚事,我说了不算数。还要劳烦赵大哥费心思,让我的爹爹和娘点
头才成。”
“婚姻大事,总要让父母祝福。赵大哥以为,可对?”万珍珠问道。
“自然如此。”赵济世很认同。
或者说这是世道的规矩,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规矩,那就是大家遵守的习俗。
遵守了,那就是随大流。不遵守,不能打破规矩,那么,就会被规矩吞噬。
万珍珠是守规矩的。毕竟,爹娘心疼她。
万珍珠知道爹娘会同意她的婚事。只是这又如何?
赵大哥做为小辈,她亦是小辈。他们应该给长辈以尊重,可不是口头说说,应该的姿态还得摆出来。
“赵大哥,爹爹、娘都是心疼我的。”万珍珠笑道:“若赵大哥真心想迎娶万家女,爹爹和娘亲总拧不过心疼孩子的心思。”
“我来镐京都,自也瞧出伯父伯母心疼万妹妹。”赵济世赞同道。
二人又闲聊几句。
赵济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匣子,笑道:“赠予万妹妹。”
万珍珠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方小印。
“我亲手雕刻的。”赵济世讲道:“寻得好玉,就想着亲手雕刻了。万妹妹若觉得能使唤,倒不妨用一用。”
“很漂亮。”万珍珠瞧着雕功,赞叹一回。
“我喜欢这小印。”瞧着几方小印,万珍珠满面欢喜。
好玉,那也不难寻。因为上层的圈子里,就赞了玉养人。
玉乃君子之物,总之,好玉人人喜爱。那么,自然淘出来的也多。
可玉好,这不重要。
在万珍珠眼中,赵济世亲手雕刻,这一份心意很重要。
约过一会儿。
有丫鬟来传话,万忠良让人递的口信,留赵济世在浑江郡主府用饭。
用饭时,万忠良单独与赵济世用饭。用饭罢,万忠良又招待赵济世在花厅谈话。
“吃茶。”二人谈一谈,万忠良举一举茶盏,笑道。
赵济世应了话,自然配合。
万忠良打发走侍候的仆从,这会儿他讲道:“当年一见,就瞧你英姿勃勃,果然不出所料,当真英雄了得。”
“新贵爵爷,族谱单开的大人物。”万忠良夸了赵济世。
赵济世心头没得意,他很清楚。万内相从普通宫人爬到当朝内相的位置。
这里面的争斗很多,凭着如今的威风,那哪有什么容易不容易的。
不止需要运道,更需要手段。
赵济世忙回道:“不过侥幸。”
“蒙您夸赞。”赵济世态度谦虚。
万忠良搁下茶盏,他只浅浅的小饮一口。此时,又道:“你倒是好脾气。”
“咱夸你,不是虚妄之言。凭你本事,真是俊杰。只是咱想不通,如何你会一心求娶咱的闺女。”万忠良问道。
要说亲闺女好不好?问万忠良这当爹的,在他的滤镜下,亲闺女自然处处妥当,哪哪都好。
可这一份好,那是当爹的觉得好。在外人眼中,亲闺女啥样形象?
万忠良觉得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
毕竟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真心很难。基本上不可能。
万忠良自己就明白,他这形象在一些人眼中,那是巴结着。
在另一些人眼中,更恨不得踩死。
人嘛,不止一面。搁利益面前,同样是不同时间,可能不同的立场。
“我心悦万妹妹。”赵济世回道:“不为外物,只是情之所钟。就想迎娶万妹妹为新妇,就想新唐县伯的爵位与家业让我们的孩子继承。”
赵济世开门见山的说道。绕弯子,那不必。
万忠良是长辈,赵济世摆了小辈的姿态来。
“如今讲话好听,将来若辜负咱的闺女。咱在大晋,你在大赵,咱拿你没辙。”万忠良说了大实话。
远嫁,在这一世交通很难很难的世道里,从来是远嫁就等于被娘家抛弃,又或者抛弃娘家。
“……”赵济世沉默良久。
“我信命。”赵济世最终开口,他说道:“见着万妹妹,我心生欢喜。”
“这一份欢喜能不能保持一辈子,往后不知。可这一刻,我知,我欢喜的很。”赵济世只是凡人。
对于未来如何,会有期待。可真的说什么保证?
他哪敢。
他是从底层爬起来的,他能做的,就是努力的保证今天的一切,全然本心。
“可我知道,哪怕将来,我不再欢喜了万妹妹。那我们也是亲人,她是我一辈子的责任。我做人,就讲究一个原则,不抛弃。”
赵济世指一指胸膛,又道:“人活一辈子,一口唾沫一个钉,我改不了。”
真改了,赵济世觉得那样的话,他就不是他。
“你这话不中听。”万忠良感慨一回,说道:“却也是真话。”
万忠良欢喜不欢喜妻子牛二囡?当然没什么喜欢一说。
在万忠良心里,妻子是责任。
至于牛二囡的想法,万忠良不在意。他享受家庭的温暖。
万忠良也瞧得出来,妻子也享受了万氏如今的富贵荣华。
人嘛,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有些事情没必要追究太深刻。
万忠良知道的便是闺女身上流着他的血脉。而闺女身上也流着妻子一半的血脉。
如此血脉相连,那才是一家人。
次日。
镐京都,皇宫,泰和宫。
万忠良回了宫廷当差。趁着洪福帝心情不错时。
万忠良讲了话,道:“奴才遇着喜事。倒要跟陛下讨了休沐日。”
“大伴遇上喜事。”洪福帝来了兴趣。
洪福帝让万忠良讲一讲,万忠良笑道:“托陛下的福份,奴才寻着妻女。奴才的女儿又得着天家的恩典,被册封为郡主。”
“这不,奴才的闺女如今当成婚了。她的婚事,也是要订了下来。”万忠良讲一讲亲闺女万珍珠的婚事。
“哪家儿郎将迎娶了大伴的女儿?”洪福帝很好奇。
“大赵新贵,新唐县伯赵济世。”万忠良说了一番赵济世的背景。
洪福帝瞧着万大伴,良久后,才说道:“大伴真舍得女儿远嫁吗?”
“如此父女分离,岂不伤了骨肉之情。”洪福帝劝道。
在洪福帝眼中,这真不是一桩良缘。
万忠良回道:“新唐县伯一表人才,奴才倒不在意这些。只小女被宠坏了,她一心爱慕了新唐县伯。奴才倒底是拧不过女儿的心意。”
万忠良的嘴里,似乎亲闺女成了恋爱脑。
可这般的形象,万忠良是故意的。他家的闺女,真不必是什么贤惠之人。
“年少不知事,就爱为情之一字说愁。”洪福帝感慨一回。
谁没年少时,谁没白月光。洪福帝感慨一番。
可到底感念万大伴一回,洪福帝劝道:“大伴不妨再劝劝,镐京都里好儿郎也多。”
“真让大伴挑中的好儿郎,不妨就做了大伴的东床快婿。朕也知大伴心疼女儿。倒不妨,朕到时候册封浑江为公主。”洪福帝一直想筹功。
可万大伴总拒绝了,那么,洪福帝思来想去 ,瞧着万大伴心疼闺女。
于是洪福帝的心思就是给万大伴的闺女加恩。
可加恩归加恩,也得万大伴的闺女孝顺。
一个远嫁女,在洪福帝的眼中,又哪来的孝顺可言?
百年之后,没血脉骨肉在跟前,落洪福帝心里,那就不得劲儿。
洪福帝劝一劝万大伴。把万忠良感恩的当场痛哭一回。
不是伤心,而是感念帝王恩重。
“奴才失礼。”万忠良抹了眼泪。
“大伴真情流露。”洪福帝倒不在意什么忌讳。
或者说这哭一场,还得看谁哭。
万大伴嘛,洪福帝只会瞧着大伴可怜。那闺女不是省事的。
“大伴,不妨再琢磨一二。那大赵的新唐县伯能有多好?朕瞧着不过尔尔。大伴不妨瞧一瞧镐京都的好儿郎。”洪福帝劝话道。
万忠良应一声,这一回,貌似真被天子给劝住了。
在心头,万忠良感慨,做人难。做爹的,那更难。
万忠良一直想给女儿求一个保障。
如今天子开口,说是想给女儿一个公主的封号。
这其时是万忠良想求的。
只是事情嘛,不能是万忠良提。还得旁人提。
谁提?
当然是张昆。
莫看张昆跟万忠良一直争了天子恩宠。可张昆被支着多多照顾四皇子后。
张昆那就有眼色的很。落万忠良眼中,这人还得拉拢。
对于四皇子有没有大前程?万忠良不着急。
万忠良这一把年纪,天子丰华正茂,万忠良觉得等天子百年之后。他还活着吗?
那很难说。
因为万忠良觉得他一定活不过天子。那么,下一代的天子是谁?
万忠良不怎么在意的。特别是亲闺女还要嫁到异国他乡去。
万忠良只想多拢一些家财,让闺女的嫁妆更丰厚。
同时,让闺女得一个公主封号。
甭管是不是别国公主,有公主封号总不同。
特别是闺女这婚事,真不着急。
哪怕定下来,也不着急成婚。至少万忠良不着急。
有些事缓一缓,理一理,顺一顺,才好水到渠成。
得让新唐伯赵济世知道,他的宝贝闺女那不缺着夫婿人选。
人嘛,捡来的不一定心疼。
可争来的,总归会心疼的。
做为使节,赵济世在大晋衙门的安排下,他住在使节的馆阁里。
赵济世得着新消息。哪怕他想下订,这事情还得延后。
因着万内相把亲闺女的婚事往上一提,洪福帝驳了。
“这……”赵济世想骂脏话。
都说姻缘事,当爹娘的同意。怎么,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倒不同意。
可来人,那是万忠良的干儿子。
宋三德瞧着赵济世,比他高,真壮实。瞧着一张脸,宋三德有一些明白。
赵济世虽然不是世家推崇的那一种俊美弱男子。那一种太书生味的美儿郎。
可赵济世的这一张脸一样俊,俊的有将门风采。
凭这,宋三德就是懂义妹浑江郡主为何会为了这样一位县伯要生要死,一定非君不嫁。
如果可能,宋三德也想在心里蛐蛐一回。
义妹真可谓是为了新唐县伯,哪怕远嫁一样乐意。
真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幸好,天子驳了这一桩姻缘。干爹也没辙。
义妹不远嫁,那就很好。
宋三德觉得义妹在镐京都寻了夫婿,如此才是好事。
真是离开镐京都,义父又哪能护了义妹。
男人,像是大赵朝的新唐县伯这等人物,比他宋三德有本事,有富贵。
当然,还多了那二两肉。
可那又如何?在宋三德眼中,那家花不如野花香。
男人的心眼儿,哪有多少好与坏的区别。
不过是心热时,哪哪都好。一旦恶了,可能恨之如狂。
真是联姻,也得门当户对。
搁镐京都,义妹寻了什么儿郎,凭义父撑腰。自然门当户对。
可去了大赵朝,被人拿捏了,又哪有什么门当户对的。
“劳您传话。”赵济世压下心头的怒火。
这会儿的赵济世请宋三德吃吃茶,又封了请茶钱。
尔后,送走宋三德。
余一人时,赵济世压不住心头怒火。只是有了怒火,怒了一下。
赵济世哪怕是大赵朝的新贵又如何?是使节又如何。
赵济世只是臣子,在面对大晋天子时,在面对皇权时,他只是小人物。
这大人物与小人物,从来是相对的。这一刻,赵济世恍然明白。
他辛辛苦苦往上爬,又是如何?
在一些贵人的心里,他还是如蝼蚁。不说踩踏。
真是伸脚了,可能还让贵人费力。
那一等的憋屈,赵济世心里不爽利的很。
在使节住的馆阁里,赵济世没出门。一直等万内相的回信。
得着答应后,赵济世又登门浑江郡主府。
这一回,赵济世在郡主府前院做客,当然没见着心上人。
赵济世见着万内相。
在书房中,万忠良语气平静说道:“咱寻你来,你可有怨气?”
“当然不敢。”赵济世回道:“天子之意,无人敢驳。”
“只是不敢,而不是没有。看来,真有怨气。”万忠良说道。
被万忠良的目光盯着,赵济世坦然。他当然有怨气。
“我一心一意想求娶万妹妹,一心赤诚,天日可表。”赵济世觉得他太委屈了。
“陛下那儿,咱会寻机会再想一想法子。咱是闺女的爹,闺女的婚事总要咱点头。”万忠良表明态度。
“至于陛下,陛下是心疼咱这一个家奴。”万忠良的目光一下子望着皇宫方向。
对于洪福帝,万忠良有感情。很真诚。
说真话,万忠良跟洪福帝相处的日子太长。
跟亲闺女相处的时间,又太短。
人嘛,倒底感情经营,也是需要时间的。
“陛下有话,让贤妃娘娘召见一些诰命夫人。”万忠良又说一说宫廷里的意思。
王贤妃要撮合了姻缘,这姻缘是给浑江郡主办的。
还是天子的意思,那么,王贤妃就得办好。
出这一事,万忠良在洪福帝跟前拒绝了吗?
没有。
“……”赵济世这会儿有一点傻眼。
“伯父。”赵济世问道:“您真能驳了圣意吗?”
对于内相而言,对于太监而言,天子的心意太重要。
“陛下待咱,恩重如山。这一回的婚事,陛下不同意,不是不满意你。而是陛下心疼咱。”
万忠良的目光落赵济世的身上。
“你哪处都好,唯一桩不好。你乃大赵臣子。陛下心疼咱,怕咱跟前缺了亲闺女与女婿孝顺。女儿远嫁,咱往后想见一见闺女,又哪能见着一面?”万忠良说的大实话。
搁如今的世道,真远嫁,可能一嫁就是终身再难相见。
摆事实,这就是事实。
子欲养而亲不殆,难道不是人世间的悲剧?
赵济世听着这一番话,他沉默了。
有俗语云,父母在,不远游。这话说的,也是说在一些人心坎上。
真不是父母想拘着儿女,而是远行难,难如登天。
可能一场远行,就是生死分离。
“是我让伯父为难了。”赵济世在现实面前,当然得承认现实。
“伯父,我想求您给一个机会。”赵济世说道:“镐京都的儿郎,自然有好儿郎。”
“高门大户,贤妻美妾,嫡庶之争。”赵济世说着人人知道的真相。
“我,一介寒微出身。我这一辈子能迎娶到万妹妹,自然敢向伯父保证。此生,不纳二色。”
赵济世的态度摆明。万忠良瞧着,问道:“此娶嫡妻,不纳二色,就不怕被人笑话惧内?”
“怜子如何不丈夫。妻子,亦是内人。自然是一家人。自家人,不二话。”赵济世回道:“旁人的嘴,长旁人身上,与我何干。”
“我这人风里来,雨里去。吃着刀口上的饭,不怕流言蜚语。”赵济世坦坦荡荡。
万忠良心想,逼一逼,还是有好处。瞧瞧,这赵大郎都说不纳二话。
“若是你和咱的闺女没子嗣咋办?”万忠良瞧一眼赵济世。
“……”赵济世愣在当场。
“不是说咱闺女有问题。咱请过太医,给闺女一直有好好的调养。凭咱闺女的健**几个胖孙孙,没任何问题。”万忠良脸色严肃的说道。
万忠良的目光灼灼,望着赵济世,又道:“你都说,你乃刀口上吃饭。危险啊。”
“……”赵济世这会儿听懂了。
其时吧,有些人在战场上受一些伤,失了生育能力。赵济世太懂。
吃刀口饭,若有意外,也是难免的。
“伯父放心,我无二恙。”赵济世忙道:“伯父不信,让太医会诊,自然真相大白。”
“咱的意思,万一,你二人都无恙。还是膝下空虚,又当如何?”万忠良这话问的,貌似有一点故意刁难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