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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洱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想看看我的真身吗 二更


    万刃丝只在茧蝶翅膀上割出一道裂口, 没能割断翅膀。


    有晶莹的液体从裂口那溢出来,坠落到地面瞬间腐蚀了草地。


    祁九琏迅速收回万刃丝,大脑飞速运转, 直接朝着茧蝶的复眼射出万刃丝。


    光亮骤然消失,茧蝶闭上眼, 万刃丝没有刺中它的眼睛,厚厚的眼皮阻挡了这一击,只留下了一道裂口。


    这样的庞然巨物,在黑夜中给人的带来的恐惧比在白日放大了数倍。


    有人反应过来, 没有选择逃离,而是与他们一起张开结界隔绝茧蝶制造的罡风与坠落的断木, 有弟子上前去把受伤的弟子拖回来。


    茧蝶还在扇动翅膀, 周围草木均是朝一边倒,卡擦断裂的声音从未停歇过。


    祁九琏帮着拉了一把受伤的弟子,往回跑时, 看到朝自己跑来的兰玉声,少见得衣衫凌乱。


    “小九,你可有伤到?”


    祁九琏朝他喊:“我没事。”


    把万刃丝还给他,一边跑一边给袖里箭装满箭矢,匆匆回头看了一眼,结界已经有裂痕,断木撞击到结界上,裂痕越来越大。


    “万刃丝没法割断它,它的身体太坚硬了。”祁九琏朝兰玉声喊道,呼啸的罡风几乎淹没了她的声音。


    兰玉声也看出来了,这只茧蝶无法轻易杀死,而且它的致命一击还没爆发出来, 一旦它散发鳞粉,被吸入体内必死无疑。


    “结界快撑不住了,我们已经没有灵石可以支撑结界了——”灵丙队队长在喊,这一句几乎使所有人绝望了。


    祁九琏心头一跳,视线搜寻楼煜的身影,背着他的灵癸队队长不知什么时候遭到了重击,撞到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他身侧的弟子把楼煜扯到自己背上,咬牙继续跑。


    但没法逃得了这样一只体型是人数百倍的妖邪。它的身体就像座山,压在他们身上,无法挣脱。


    茧蝶再次扇动翅膀,坚硬的身体猛地砸下来,结界瞬间碎裂,猛烈的强风再度侵袭,断木砸下来,有的弟子手疾眼快地避开,有的就没那么幸运,直接被砸中。


    没有光照亮周围,眼前黑黢黢的,视野有限,且他们来时开出的路本就不宽敞,前路几乎被断木堵死,后面还有妖邪堵着。


    直到此刻,所有人心底都有一个共同的,几乎是灾难性的认知——他们被困住了。


    “跑不了了。”


    四位队长全都停下,转而注视这只庞然大物。


    它的翅膀猛然压下来,树木直接被压得炸裂开,碎屑四射。


    兰玉声挥动双臂,万刃丝在空中将碎屑割裂,阻挡了部分伤害。


    不远处传来痛苦呻吟,祁九琏扭头看去,陆浔知被碎屑击中,没法再抱起桑葵。


    心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股预感很快被验证了。


    山石混着断木滚落,朝着他们狠狠砸下来,有那么一瞬间,祁九琏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们会不会被砸死。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个身影,他在朝着桑葵的方向奔去,腰腹处的血是那样显眼。


    祁九琏咒骂一声,抬起手臂对准撞向桑葵的断木,只在瞬间,六只箭矢击中断木,将其击碎,碎木撞在陆浔知身上,只看见他被撞倒在地,离桑葵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祁九琏射出箭矢后就朝着桑葵的方向跑去,然而根本来不及。


    茧蝶坚硬的翅膀扫过地面,桑葵恰好就在它经过的轨迹上。


    只差不到三米的距离,亲眼看着他被翅膀扇中,以自己的身躯阻挡这几乎将地面崛起深沟的翅膀,救下桑葵。


    心中忽然生出深深的无力感,逐渐蔓延全身,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想去改变什么。


    事实证明,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翅膀裹挟着无法抗拒的威力横扫过来,有人猛地一把拉开她,力道重得手臂都要被扯断。


    “你在发什么呆?方才很危险!”兰玉声将她带离茧蝶翅膀波及到的区域,头一次这样朝祁九琏大声说,眼离还有未平息的惊惧,怕她会被茧蝶杀死的恐慌。


    祁九琏被他拉着站起来,猛烈的罡风刮着她的发丝,脸上被打得生疼,她透过兰玉声的身影朝那看去,看到楼煜站了起来,那一瞬她与他的眼对视上,但他看不到她。


    她恍惚出口:“兰玉声,我们会死吗?”


    兰玉声面上闪过绝意:“可能会死。”


    在十年前,见到这只妖邪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但十年前还是有人活下来。


    现在只有这一只妖邪,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什么都不做,必然会死。”


    这句话瞬间敲醒了祁九琏,目光逐渐坚定,视线里的那个人还在用自己的身躯保护桑葵,但她在他僵硬的动作里发现了端倪。


    他的所有动作,都是一顿一顿的,甚至前一秒伸手去拉桑葵,下一秒就松开了手,朝后退。


    他不对劲——


    祁九琏猛地回神,朝兰玉声说:“那我们拼一把。”


    兰玉声听着她重新振作后的声音,再一看她看向的地方,再次看到祁九的身影,不由得惊异,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好。”


    他应下了这句话,想起在龙窟里时,面对外面虎视眈眈的妖邪,她也说过这句话。


    她从来都不缺直面危险的勇气。


    “我的箭矢只剩下五支,你还有什么能用的武器吗?”


    避开茧蝶的又一次攻击,地面已经被它坚硬的翅膀刨出数道深沟,稍有不慎就会踩空掉进去。


    兰玉声将手里的万刃丝给她,自己拿出另外一个法器,与万刃丝形态一样,不过没有万刃丝的威力大。


    “先把它眼睛弄瞎。”祁九琏接过万刃丝,不再看楼煜,目光紧紧盯着茧蝶的那对复眼。


    好似与噩梦中的场景重叠,这只身躯巨大的妖邪重现,而她,抬手对准了那对复眼,万刃丝射出,被它用翅膀挡住。


    浓稠的粘液从翅膀滑落,坠向地面,那些弟子看到他们的动作,纷纷掉头抵抗妖邪,每一个人脸上都是视死如归的表情,没有一个人退缩。


    陆浔知爬起来抱住桑葵,看到挡在他们面前,为他们挡下危险的身影,神色复杂。


    眸光里的算计一闪而过,陆浔知没有出声,拖着桑葵一点点往边缘挪。


    祁九琏看见了这一幕。


    稍一分神,茧蝶的翅膀扇过来,只听到兰玉声一声呼喊,祁九琏扭头就看见压迫过来的翅膀,比山石还硬。


    身体本能的给自己施加速字诀,冲着楼煜跑过去。


    凭什么要给这两个没用的人挡伤,凭什么要保护他们?就因为桑葵是书里的女主?


    她偏不让!


    身后茧蝶的翅膀扑过来,她与楼煜的距离不到两米,看也不看地朝身后射出万刃丝,与此同时她朝楼煜一声吼:“伸手——”


    他听见了。


    楼煜脸上立刻展露了笑容,迅速捕捉到她的方位,朝她奔过去,伸出了手。


    祁九琏一把攥住他的手,带着他往边上跑,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那一刻,心底好像有声音在说,幸好他没死。


    “祁九琏……”他刚开口,立刻被她打断。


    “别说话,我现在很生气。”


    祁九琏现在的确很生气,气他不和自己说,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气这只该死的妖邪。


    “等杀了它,我再找你算账。”


    她的语气很急,话里的气愤难掩,但楼煜听着,却丝毫没有难过,反而觉得很开心。


    他像是被她迷惑了一般,不论她气自己还是骂自己,都会觉得很高兴。


    “你现在还能——”


    “我可以。”他紧紧攥住她的手,只要能碰到她,不被世界意识控制,做什么都可以。


    醒来发现自己伤口上被敷了药,加上自己自愈的能力,稍微好了一点,不再流血,但也只是好了一点,先前又被控制着去救桑葵,现在摆脱控制,这副身体能支撑的时间不多。


    “先弄瞎它的眼睛。”


    祁九琏刚要松开楼煜的手,却被他一把握紧。


    她扭头去看他,只看到他苍白的脸,听到他极为虚弱地说出一句话:“别松开。”


    那是他的请求,请她不要松开这只手,即使会受到反噬,也不想她松开。


    祁九琏的心一颤,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他的手,哑声说出一个字:“好。”


    她转回头,寻找兰玉声的身影,边在茧蝶翅膀上制造裂口,边对楼煜说:“t?我和兰玉声手里都有万刃丝,之前我射中过它的眼睛,有用。”


    楼煜默默听着,汇集体内残存的力量,估算与茧蝶一搏胜利的概率有多大。


    之前掉下去被控制着救桑葵的时候,为了杀下面聚集的妖邪,耗费了大半力量还被重伤,现下以这副虚弱的身体与茧蝶斗,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很小。


    但……


    他用力握紧了掌心里的手,微微扬起唇。


    但为了祁九琏,他愿意。


    “我帮你。”


    与此同时兰玉声告诉了四位队长计划,现在最难的是,如何避开茧蝶防御力极高的眼皮射中它的眼睛。


    几乎每一次尝试都被她的眼皮拦下。


    几位队长迅速告知其余弟子,所有捉妖队成员全都对准妖邪尝试用束缚咒和定身术,但只坚持了几秒,遭到反噬口吐鲜血。


    “不行,我们困不住它!”


    翅膀比眼皮还厚,只有万刃丝能在茧蝶翅膀上制造伤口,但它流出的黏液腐蚀性极强,还要避开掉落的黏液,这就更加危险。


    “我可以定住它。”楼煜顿了顿,在祁九琏发出欣喜的呼声后,再次说:“但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以他现在的力量,无法控制这只妖邪,但只是定住它很短一段时间,应该是可以的。


    祁九琏立刻朝兰玉声喊:“我能困住它,你们抓住时机攻击它的眼睛!”


    茧蝶双翅狠狠拍打,转瞬间天摇地动,祁九琏不得不拉着楼煜扑倒在地上躲避,等起身的时候,看到他嘴角溢出了血。


    条件反射地看向桑葵那边,陆浔知压在桑葵身上,他背后几乎被撕裂开,那是茧蝶翅膀余威所致,都没被翅膀真正打到,就伤成这样,不敢想人要是正面对上茧蝶的翅膀,能有几分存活的机会。


    兰玉声听到祁九琏的话,再一看他们紧握的手,心下有几分落寞,不过并未影响他太久,整合还能继续打的弟子,只等茧蝶被定住。


    祁九琏拉着楼煜在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面上穿梭,勉强找到攻击茧蝶的最佳角度,与此同时楼煜动手了。


    “祁九琏——”


    他的瞳孔瞬间被金瞳取代,竖瞳收缩成一条线,直直盯着茧蝶的复眼,全身的力量击中到一处,很快他嘴角又溢出血,滴落到衣襟上。


    祁九琏不敢回头看他,逼迫自己注意力集中。


    茧蝶的动作渐渐缓下来,翅膀惯性地拍下,砸中几乎秃了的山头。


    它的复眼渐渐呆滞,但还在挣扎。


    眼皮眨动,仿佛有股力量往上提它的眼皮。


    直到它的复眼张开了一半——


    “打它!”


    祁九琏将手中万刃丝射出,这一次毫无阻拦地射中它的复眼,但一次还不够,她与兰玉声一左一右,不断攻击它的眼睛,包括捉妖队的弟子们,复眼太高了攻击不到,他们就把自己的佩剑掷出去,没有武器就扔石头,木块。


    它的眼睛的确是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发出的光亮暗了许多,祁九琏心中一喜,将万刃丝再度射中它的眼睛,刚收回来再次射出时,握着楼煜的手忽然被扯动,她回头一看,楼煜倒了下去。


    对茧蝶的束缚瞬间散去,它立刻闭上眼皮。


    只来得及将袖里箭剩余的箭矢射出,祁九琏转身接住楼煜的身体,却被他带着一起倒地。


    她碰到了温热的血液,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无法控制的惧怕占据了她的大脑,愣愣看着他被血染红的面庞,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


    有人在欢呼。


    “它瞎了一只眼——”


    但很快欢呼变成惊恐。


    茧蝶彻底癫狂了,它振翅升起,巨大的双翅几乎遮盖了这片受灾区域的天空。


    弟子们瞪大双眼,脚像是钉在地上一样,没法挪动分毫。


    “跑——”


    “小九,快跑——”


    祁九琏被兰玉声的呼喊叫回神,站起来拉着楼煜的手,再度听到恐惧的喊声。


    预感到什么,她回头看去。


    霎那间祁九琏看到了无数光点,像是漫天繁星,一眼望去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但这却是极为恶毒的、会使人惨死的手段。


    兰玉声说的话在脑中掠过,噩梦中那中惊恐的情绪再度将她笼罩。


    这一刻,没有什么比看到茧蝶释放它的鳞粉还要绝望。


    它会在人体内寄生,啃食它的“宿主”,借“宿主”的身体成长,最终以吸食“宿主”的生命来“回报”。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这是死路,他们必死无疑。


    祁九琏回头,用力拉着楼煜的手臂,想要带他逃离这,但她的力气几乎在躲避茧蝶攻击时耗尽了,几次被山石砸到,即使再用力,也移动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楼煜,你起来……”虽然极力克制了,但声音还是颤抖:“你快起来……”


    茧蝶扇动了翅膀,产生的强风加快鳞粉传播的速度,已经有人被鳞粉淹没。


    滚落的山石阻挡兰玉声奔向祁九琏,他手里的万刃丝没有祁九琏的锋利,没能立刻破开山石。


    “小九——”


    祁九琏只觉得后背发凉,扭头看去,短短几息间,那些鳞粉已经逼近,近在眼前。


    那种极致的美,竟然在接近死亡时看到了。


    祁九琏紧紧握着楼煜的手,已经来不及逃开。


    这一刻异常冷静,冷静到听见楼煜的声音时,还以为是幻听。


    “想看看我的真身吗?”


    祁九琏低下头,对上他金色的瞳孔。


    第52章 比夜空还要闪亮 一


    比起茧蝶艳丽得一看就知道很危险的颜色, 楼煜的这双金瞳看起来更纯粹,比水还要透彻,比夜空还要闪亮。


    “你……”


    他抓紧了她的手, 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在鳞粉即将碰到祁九琏前,楼煜翻身挡在她身前, 宽大的衣袖甩动,如同茧蝶挥动翅膀。


    茧蝶挥翅,是为毁灭,而他, 却是保护。


    “你不是很想看小蛟吗?”


    他的笑容落到祁九琏眼里,心头忽然慌乱, 直觉告诉自己, 没有他说的那样轻松。


    眼角余光瞥到近在咫尺的鳞粉,攥住他的手收紧,张口要说话, 却只能吐出几个字:“我不要……”


    他的血滴下来,祁九琏听到他说:“祁九琏,别怕……”


    那一瞬间,祁九琏看到他的金瞳扩大,手触碰到的属于他的肌肤温度迅速升高,灼热而滚烫。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楼煜后背的衣服撕裂,背脊裂开,露出他的血骨,金色的骨头一节节扯动,离开躯壳。


    那些鳞粉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烧灼,一旦靠近楼煜, 瞬间燃起。


    他升高的体温烧灼着她,祁九琏看到他额间生出黑色鳞片,一片片叠加,即便没有充足的光照亮,这些鳞片自己也能生辉。


    衣衫裂开,他用遍布鳞片的手臂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极为亲密地贴上她的脸颊。


    滚烫的热意传来,祁九琏心神一颤,看到他脸上爬上的红纹,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诉说着那些不被人所知的过往。


    只一瞬,她与楼煜的身影消失了。


    空气几乎凝滞,在这漆黑的夜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动,与茧蝶各占据半边苍穹。


    那是一条浑身漆黑,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蛟龙,被夜色遮挡,未知且神秘。


    在这之前,这世间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蛟龙,那是古老的传说中的神物。


    传说蛟龙可呼风唤雨,千年化龙,其骨可作山川大地,其血落地,万物生。这样一种几乎无所不能的神物,在人们口中、话本里讲述了多年,谁都不曾见过。


    直到今日,他于夜色中出现,却无人能欣赏到他此刻的形态。


    就连祁九琏也无法完全看清。


    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禁锢自己的龙爪尖锐,但控制着没有伤到她丝毫,她没有动,知道现在情况危急,不能做出任何额外的动作让他分神。


    她不敢往下看,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祈祷他们都会平安。


    感知到周围的风骤然强劲,她攥紧了双手,指甲刺痛掌心,以此来保持冷静。


    狂风席卷空气中的鳞粉,将其刮回茧蝶的方向,茧蝶扇动翅膀,那些细碎的鳞粉掉落,随着两股对撞的气流飞舞。


    蛟龙一甩龙尾,狠狠拍打茧蝶的翅膀,它翅膀上生出的倒刺在鳞片上刮出一道道痕迹,刮到他腹部还未愈合的伤口,鲜血溢出。


    他的血滴落在茧蝶的翅膀上,点着了那些鳞粉,燃烧起来。


    祁九琏忽然感觉到他往下坠了一段距离,禁锢自己的爪子一松,心都快要跳出身体,他猛然升高,稍微紧了爪子,龙尾凑过来,从她脸上擦过。


    他是在安抚t?自己。


    祁九琏心依旧悬着,现在还没安全。


    她睁开眼,看到茧蝶身上燃起的火,发现它只剩下一只眼睛,心头一动。


    “靠近它的脑袋,我用万刃丝试试绞断它的脑袋。”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话,龙身一动,靠近茧蝶。


    它再次用翅膀攻击他,专门逮着他腹部的伤口攻击。


    他没有躲,龙尾绞住它的身体,茧蝶翅膀锋利得像刀片一般,差点割到祁九琏的身体。


    “再高一点——”


    他将龙爪举高,抬起的高度没法让祁九琏找到茧蝶的脑袋。


    忽地缠住茧蝶身体的龙尾一松,茧蝶立刻挣脱,锋利而坚硬的翅膀横扫过来,祁九琏只觉得一阵冷风打过来,整个人被收进炽热的腹部躲开这一击,而他,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


    他一把咬住茧蝶的翅膀,用力撕扯,鲜血从口中溢出,在翅膀上点燃一团又一团的火。


    地面上的人只看到了空中不断有火光亮起,漆黑的阴影鼓动,巨大的身躯遮挡一切。


    “那是什么……”


    那是被楼煜咬断的翅膀,他松开嘴,龙尾猛地拍打茧蝶的身体,但力道已经远不如第一次。


    被击中的茧蝶坠向地面,他动用最后一丝力量,龙尾绞住它的脑袋,狠狠用力。


    祁九琏终于来到离茧蝶脑袋最近的距离,万刃丝射出,叠加她学会的法术,速字诀,冲击决,通通加上。速度与重击力度大大提高的万刃丝射中茧蝶的眼睛。


    它的两只眼睛都瞎了。


    迅速收回万刃丝,再度射出,引字决牵动万刃丝在茧蝶身上穿插,最终她一声喊:“往后拉——”


    龙尾绞紧,他的上半身往后扯,祁九琏能感觉到万刃丝逐渐回缩,她继续用引字决牵引万刃丝射出的那端往反方向扯。


    两股不同方向的力量对撞,她自己不好受,楼煜也坚持不了多久。


    她的身体在上下起伏,那是楼煜抓住她的龙爪在抖动。


    他快撑不住了。


    忽地万刃丝传来的抵抗力减轻,有人在帮她牵引万刃丝,能想到这么做的,只有兰玉声。


    楼煜再一次用力,祁九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都要活下来。


    很微弱的一声响,万刃丝骤然回缩,那股抵抗力消失,紧随而来的是她突然下坠,握住她的爪子松开了。


    祁九琏的瞳孔骤缩,心好像停跳了。


    猛烈的风声刮过耳畔,她看到他那样巨大的身型,朝地面坠落。


    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前几日学会的束缚咒一个劲地往自己和龙身上施,这样的高度掉下去,她必死无疑。


    但是束缚咒对楼煜没有用,他依旧在下坠。


    祁九琏呛出一口血,脑袋眩晕,达到极限的身体没法再支撑她的法术,束缚咒散开,人朝地面坠去。


    下坠的蛟龙挣扎起来,龙尾扫过树丛,在祁九琏即将撞到地面时,尾巴卷住她的身躯。


    刚恢复过来的几人只看到巨大的阴影扫过,紧接着罡风又起,风停后,那里只剩下茧蝶坠落的尸体。


    脑袋滚入坑洞中,它的身体压倒树木,粘液溢出,腐蚀草木。


    “它,死了?”


    有人爬起来,没有一丝光亮的世界里,忽然安静下来,让人恍惚。


    他们等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这只引起灾难的茧蝶,被杀死了。


    “快清点伤亡,一个人都不能少!”


    兰玉声自深沟里爬出来,满身的泥泞,玲珑球碎了,只能摸黑找人,一遍一遍喊着小九,没有人回应他。


    待天终于生出一丝光亮时,终于将所有人聚集到一起。兰玉声也找到了掉在地上的,他给祁九琏的万刃丝。


    “少了两个人。”


    兰玉声一个一个地找过去,这些人里没有祁九琏,也没有祁九。


    他想起了在龙潭镇为祁九琏父亲送葬那一次,同样地少了两个人。


    “找,去找!”


    他向容姨承诺过,会带祁九琏安全回去,他不能失约。


    兰玉声掉头就去找人。


    日光笼罩这片大地之前,祁九琏猛地睁开眼,一嘴的血腥味。


    意识到自己安全之时,发现自己的腰被一条尾巴缠着,垂头一看,尾巴上几道干涸的血痕冲入眼中。


    她一把抓住他的尾巴,这条尾巴比之前见到的龙身时的尾巴小了很多。之前的尾巴几乎有她腰粗,而现在她两只手就能抱过来。


    心慌得手都在抖。


    慌忙去看他,看到尾巴上血迹的来源后,瞬间红了眼眶。


    不敢去碰。


    他腹部的伤加重了,那里鳞片翻开,血肉模糊。


    她的心好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痛。


    为什么又受伤了?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不会再受伤?


    “楼煜,你醒醒,你快醒醒。”


    她喊他,想让他醒来,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连尾巴和鳞片都收不回去了,虽然是人身,可这样形态的他,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快要……


    祁九琏突然想哭。


    好不容易杀死了茧蝶,好不容易阻止了寄生,都走到这一步了,他却要死吗?


    伸手去探他的呼吸,滚烫的热气喷到指尖上,悲与喜瞬间转换。


    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被他脸上的温度烫得收回手,但他还活着,还没死。


    “你能不能醒醒……”


    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少次,可他没有一点反应。


    祁九琏直愣愣看着他许久,直到眼睛发涩,才想起来去看他们这是在哪。


    视线扫过周围,这里似乎是处洞穴,四处都有亮闪闪的东西,所以不是很黑。


    目光定格在发光的东西上,大脑好像混沌了片刻,随即异常清晰。


    她和兰玉声来这,不就是为了找灵矿?


    祁九琏一下站起来,动作太猛,脑袋眩晕了一阵才缓过来,刚要走向那,腰间被扯动,低头一看,是楼煜的尾巴。


    她盯着尾巴看了会,用衣袖去擦上面的血痕,擦不干净。


    伸出手轻轻地解开他缠在自己腰上的尾巴,一圈一圈地绕开,最后把尾巴放到地上,楼煜依旧没有醒来的痕迹。


    他走到发光处,那是几块巴掌大的石头。


    但在散发浓郁的灵气。


    这是祁九琏今天第一次遇见的好事,立刻去抠。


    没抠动。


    想起来兰玉声给了自己万刃丝,翻找半天也没找着,心一沉,想起来绞杀茧蝶后,下坠的过程中可能掉了。


    一撸袖子,袖里箭还在,直接拆下来当做工具抠灵石,一块一块地抠下,兜回去放到楼煜身上。


    “你能吸收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一句一句地往外说。


    “这里有很多灵石,你不是吃灵气的吗?这么多灵石应该对你恢复伤势有好处。”


    “是你带我来这的吧,那你肯定是知道这里有灵石才来的。”


    “只要你能醒来,你装成祁九跑去捉妖堂还不和我说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但是你又为桑葵挡伤,还跳下去救她……”


    祁九琏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喉咙哽着,顿了好久才继续说。


    “你不是自愿去保护桑葵的,对不对?”


    “我看出来了,你保护桑葵的动作那么僵硬,明明都可以拉住桑葵,但松了手,还朝后退,那是你在反抗,对吗?”


    许是因为楼煜现在没有意识,听不见她的话,她说的这些没有被屏蔽。


    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通为什么楼煜才和桑葵见了一面,就救了桑葵那么多次。而且桑葵掉下去的时候,看见的人没几个,他当时绝对没看见,却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除了有东西在控制他救桑葵,没有别的能解释通。


    “你快点醒来啊……”


    祁九琏无力地跪坐在他身侧,他的唇没有一丝血色,纸一样惨白。


    拿回来的灵石亮度似乎变暗了,祁九琏拿了一块和岩壁上的灵石对比,的确是暗了些。


    她拿着灵石朝地上的人看去,再一看他身侧的灵石,双眼一亮。


    袖里箭几乎每个角都被她用秃噜了。


    忙活半天,头晕眼花,躺了会,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楼煜躺在地上,周身被灵石包围,这么一看,倒有点像电视剧里人死了后,在他周围放一圈的花,再一把火点燃……


    祁九琏使劲摇头,挥开这个画面,静静看着他,等他吸收完灵石再去换新的。


    蓝绿色的微光萦绕着他,他赤着上半身,微光映照在他身上,给祁九琏一种失真的感觉。


    好像他会随时消失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依旧没醒,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还是很高,没降下来,但腹部的伤口好像比之前好了些。


    微微放心,祁九琏站起来,去找出去的路。


    上次也是楼煜把自己带到一个洞穴里,怎么他总喜欢往洞穴里钻t??


    抠灵石的时候就注意到远处有条路,她走过去,越往里,岩壁上的灵石越多,但不见正常的光亮,反而还觉得越走越深了。


    直到看到满是亮闪闪的灵石,发现自己没感觉错。


    她走到了灵矿深处,这里到处都是灵石,比之前抠的还要大。


    祁九琏站在那,瞪大眼。


    我靠,这么多灵石,找到宝了!


    楼煜不愧是蛟龙,随便来一个洞穴就是灵矿所在,牛!


    兰玉声他们若是在这,看到这么多灵石,定然会欣喜若狂。


    找到灵矿的欣喜一直持续到她走回去,看到楼煜还没醒来,有点难受。


    那些灵石已经没有灵气了,她直接把楼煜往里面拖,之前为杀茧蝶用力过猛,身体还没恢复好,拖了一会就休息一会,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楼煜拖过去。


    拖的时候楼煜的尾巴有点碍事,她直接把他尾巴在自己手臂上缠了几圈,尾巴尖攥在手心里,这样拖着他走。


    把他靠在满壁的灵石上,自己也靠在一旁,偏头看他。


    他好像恢复了一些,脸看着没那么白了,也可能是荧光照的。


    手指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尾巴,第一次看到他人身的时候把尾巴露出来。


    捏着硬硬的,还有点割手,冰冰凉凉的,和他人的体温截然相反。


    捏着捏着,想起来在龙窟那个洞穴里,被蛇缠住腿,那会她叫楼煜把蛇拿走,后面就晕了,也不知道那条最后怎么被处理了。


    祁九琏低头一看手里的尾巴,鳞片折射灵石的微光,亮闪闪的,很好看。


    摸了又摸,忽地尾巴抽动了一下,祁九琏睁着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就在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尾巴又动了。


    她立刻去看楼煜,但他眼睛是闭着的,没有醒。


    低头再看手上的尾巴,也不动了。


    轻轻碰了碰尾巴,没有反应,就像刚从看到尾巴动了是她的错觉。


    “楼煜……”手搭在尾巴上,她靠过去,感受他身体散发的热量,心突然平静下来。


    她在等他醒来,等他醒来后,问清楚一切。


    然后带他回去。


    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过来,像靠在火炉旁,温暖得倦意袭上,渐渐合上眼。


    好累,好想睡觉。


    想要放纵自己一回,就这么睡过去,等醒来,兴许就能看到他醒了。


    浓郁的灵气涌入楼煜身体里,被他吸收,腹部的伤逐渐愈合,祁九琏手里的蛟尾动了动,尾尖缓缓穿过她的手腕,在她手腕上缠了两圈,尾巴尖钻到她手心里,不动了。


    祁九琏是被热醒的,很热很热,还觉得自己被绳子捆住了,一醒来发现自己真被捆住了。


    楼煜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缠上了她的腰,尾巴尖倒是乖乖的躺在她手心里。


    再一看他人,脸色好了很多,能看到一点红晕。


    眨了眨眼,凑近去看,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脸的确红了。


    祁九琏裂开了嘴,笑了。


    “你没死,你没死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一出声,声音就哽咽了,视线刷的一下模糊,她抬手去擦眼泪,觉得自己不争气,这有什么好哭的。


    “楼煜,你什么时候能醒啊。”她眨了一下眼,泪水滴落,湿润的水珠从楼煜脸上滑落,很快就蒸发了。


    他的眼睫颤了颤,祁九琏没看见。


    腰间的尾巴忽然收紧,祁九琏伸手去摸,听到低哑的声音骤然响起。


    “哭什么,我还没死——”他的声音被祁九琏忽然的拥抱打断。


    她紧紧抱住他,脸埋在他胸膛里,滚烫的肌肤烫着她的脸,哆嗦了一下,却没有离开。


    张了张唇,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些故作轻松的表现,用找到灵矿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在看到他醒来后,全都无处遁形,暴露出来。


    眼角溢出的泪落到他的胸膛上,灼热的体温接触到这温凉的液体,楼煜的胸膛急促起伏了几下,轻轻抬手,生疏地拍了拍她的背。


    只碰到她一丝的肌肤就会引起战栗,现在她压在自己身上,所带来的刺激感比平时的碰触激增数倍,他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她动了动,毫不在意地将脸上的泪往他身上擦,柔软的唇擦过,楼煜瞬间紧绷了身子,搭在她背上的手猛地扣紧,将她死死按在自己怀里。


    身体本来就不对劲,还被她这样碰,根本控制不了分毫。


    “你怎么——”


    祁九琏扬起头,看到他越发绯红的脸,瞥到他红得鲜艳的耳垂,愣了。


    “祁九琏,别动了……”


    他的声音哑得和平时完全不一样,这样的声线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点奇怪。


    “你怎、怎么了?”她的话卡壳了,因为感觉到了那个强烈的存在。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她盯着他,看到他金色的眼瞳,这一看,被他的眼神惊到。


    那样熟悉的眼神,曾经在龙窟里那个洞穴,当时的楼煜也是这样,也是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可他明明受伤了,怎么受了伤还能——


    她挺起了身子,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被他双臂禁锢着,非但没扯出自己,还被他弄得在他身上蹭了几下,这下那处存在越发明显。


    “楼煜,你——”


    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楼煜受了伤还能这样,他怎么又发口情了?


    “你怎么会……”


    楼煜只按着她,用自己的身躯包裹住她,只有与她相处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感觉到自己是独立的,而不是被操控的木偶。


    身体里的热量快要压不住,引起这一切的人就在自己怀里,怎可能压得住。


    金瞳里全都是对她的渴望。


    从一开碰到她时,对她肌肤的渴望,到现在演变成了对她这个人的渴望,想要占据她的所有,舔舐她每一处肌肤,理智逐渐崩溃,被本能取代。


    他压制不了,也不想压制。


    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她,已经三天没有被她触碰过,明明自己日日出现在她眼前,可她却和别人同行,都不去看他一眼。


    她还说在乎他,会一直在乎他,骗子,她就是个骗子。


    楼煜盯着她的脖颈,那里曾经有他留下的印记,现在没有了。


    眼神沉下来,眼底对她的渴望深得可怕。


    手掌忽地移到她后颈,将她按向自己,一口咬住她的脖颈,起势的力道很大,却在碰到她的瞬间变得温柔,齿间轻轻磨了磨,刁着那一块软肉吮咬。


    金瞳异常兴奋地扩大,缠着祁九琏腰身的蛟尾收紧,无法克制地想要将她融到自己身体里。


    从此就能时时刻刻碰到她。


    却让祁九琏感到不适。


    她去推楼煜,一点都推不动。他明明身上有伤,怎么力气比她还大?


    腰被他的尾巴勒得有些痛,她实在忍不了,他的动作实在太超过她的认知。


    被他咬到同样的位置,这一次的她的反应与之前那次完全不一样。


    要说那一次是心疼他受伤,又看他失去了理智,才没放在心上,可现在不一样。


    被他咬住的瞬间,身体里涌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她从未有过,像是有把火在身体里烧,烧得她再和体温滚烫的楼煜接触,越发地强烈。


    忽地想起来原书的剧情,楼煜救走了被围攻的桑葵,当时他重伤压不住发口情期,现在被带走的人变成了她。


    祁九琏怔愣了一瞬,就是这短暂的一瞬间,楼煜齿间的力道加重,轻微的刺痛传达大脑,她立刻反应过来,飞速在他身上施加束缚咒。


    他被束缚不能动弹,她手忙脚乱地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却忽略了缠在腰间的尾巴,还没站起来就被尾巴扯了回去。


    楼煜悄无声息地挣脱束缚咒,接住她倒下的身子,脑袋埋在她怀里,难捱地喘着气,呼吸声不断加重。


    祁九琏还要跑,他的声音闯入耳中,说得那样委屈,满是恳求。


    “琏琏……”他喘了一下,身体动了动,理智已经被欲望驱使的本能淹没:“碰碰我……”


    第53章 就这一次 一更


    “琏琏, 碰碰我……”


    他的声音响在耳畔,祁九琏整个人呆滞了,被他缠上来, 在她的脖颈间磨蹭,呼吸烧灼她的颈侧, 冲击她的五感。


    祁九琏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琏琏……”


    他像水蛇一样缠上来,尾巴绞住她的腰身,不让她逃离。滚沸的肌肤贴近她的身体, 将他的热度传递给她,妄图拉着她一起沉沦。


    他仰起身子, 张开了唇, 渴望t?碰到他期盼已久的地方,曾经他也碰过那,那里带给他的香甜, 没有任何东西能比拟。


    滚热而又柔软的唇靠近,在祁九琏还没做出反应前,终于贴上了她的唇。


    那一瞬,楼煜整个人颤动了一下,金瞳异常兴奋,尾巴尖上下拍打,用力将她的身体挤进自己怀里。


    这是他的珍宝,独属于他。


    欲要更进一步时,整个人忽然动不了。


    祁九琏在他身上叠加了定身术和束缚咒,一把挣开他的桎梏,扯开腰间的尾巴,仓促逃离。


    只知道往回跑, 一点都不敢停。


    直到她回到了醒来的地方,站在那久久无法回神。


    脑子里嗡嗡嗡,全都是楼煜方才对自己做的出格的事。


    他怎么能——


    祁九琏捂着自己的嘴,思绪乱成麻。


    “!!!”


    他怎么能就这么亲上来了?


    他知道自己亲的人是谁吗?


    他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吗?


    头抵在墙上,祁九琏乱七八糟地想着,明明原书里,他是对桑葵恋爱脑,然后发口情的时候带走了桑葵,怎么这会,就变成带走她,还亲她了?


    楼煜发口情的时候,谁都可以?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祁九琏现在觉得自己脑子跟装了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明白。


    这也太突然了,且不说他身上还有伤,有伤也不能做这种事吧!


    脑子里天人交战了几百回合,额头抵着岩壁都有点痛了,她一抬头,再朝深洞的方向看去,很纠结。


    要回去看看他吗?要是又被他缠上了要亲她……


    可是之前他也救了她,要不然现在自己就是一滩肉泥了。


    祁九琏犹豫得来回踱步,他那句请求的话一直在脑海里回荡,搞得不论想什么,脑子里只重复那一句。


    “琏琏,碰碰我……”


    烦!好烦!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烦躁起来,一点原因也找不到。


    好几个猜测闪过,一会觉得是他受伤了,压不住发口情期,一会又觉得原书里他就算是发口情了也没碰过桑葵,怎么到她这,又是抱又是亲。


    这个想法闪过,祁九琏双眼一亮。


    楼煜会碰她,是不是意味着他对桑葵没感觉了?他的恋爱脑好了?


    加上之前推断的楼煜会去救桑葵的原因,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她转身就朝楼煜那走。


    走到一半时,停住了脚。


    她又犹豫了,这次不是因为楼煜,而是自己。


    方才楼煜亲到自己的唇时,她除了震惊,还有一种很微妙的情绪,不过被震惊压过,当时没察觉到。


    等到现在,离楼煜越来越近时,那种情绪开始放大,逐渐占据她的身心。


    人在看到美丽的人或事物时,会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祁九琏也不例外。


    从一开喜欢这个角色展现的魅力,到真正看到他后,被他的容貌惊艳到,再之后,发现他害羞的一面,几次看到他受伤后的脆弱。


    还有他以为她要赶他走时的无助,想让她碰他时的委屈。


    他就像是那透彻的钻石,一眼就能看到那样纯净的内心,比文字还要鲜活,在她的脑海里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祁九琏抬手,捂住了被他刚才咬过的地方,那里似乎烧灼了一般,刚摸上去就瞬间收回手。


    双手捂住了脸,在自己脸上感觉到发烫,从小到大,第一次因为这种事脸红。


    龙窟里那次楼煜咬她,反应都没现在大。


    她变了,她真的变了。


    祁九琏放下手,迈步朝楼煜走去,不管怎么样,他的伤还没好,得去看看他。


    等看到蜷缩着靠在岩壁上的人时,祁九琏猛地跑过去,见他紧闭着眼,额间遍布细密汗珠,咬着唇,尾巴缩在一旁,状态很差。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喊他的名字,没有给出一点反应。


    刚刚还好好的,能动能说话,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想起自己跑的时候给他下了两道法术,要去解开时发现他已经自己挣开了。


    能解法术,就这么一会,又晕过去了?


    祁九琏顿时心慌,伸出手去碰他的额头,刷一下收回手,这温度高得不正常。


    视线下移,看到他腹部的伤已经结痂,难以置信地盯着看了许久,这么快就好了?


    灵气充足的地方,他的伤会好得这么快?


    想到他的血有治愈的作用,所以他自己应该也能自愈?


    那之前他受伤的几次,其实是可以自己愈合?


    祁九琏隐约意识到自己发现了楼煜隐瞒自己的事,磨了磨牙,却气不起来。


    “你什么时候能好啊。”


    她蹲下来,伸出手,五指覆上,轻轻碰了碰他腹部的伤,直愣愣看着,久久没有移开手。


    未曾注意到,在她碰上那道伤口时,假寐的人睁开了双眼,金瞳如同锁定猎物一般,直勾勾盯着她,眼里全都是对她的渴望。


    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冲动,要一点点诱她进入自己的陷阱中,甘愿与他一起沉沦。


    而装做虚弱的模样,是诱引她靠近自己最有效的方法。


    蛟尾悄无声息地绕到祁九琏身后,像上次那样,攀上她的脚踝,冰冷的鳞片贴着衣襟,慢慢绕上她的脚踝,因为主人无法控制的欲望而渐渐收紧。


    祁九琏只觉得自己小腿凉飕飕的,伸手去碰了碰,身子瞬间僵硬。


    脑海里只蹦出一个字:蛇!


    大脑短路,僵硬着不敢朝自己的腿看,不会吧不会吧,这个地方还有蛇的吗?


    腿上的蛇还在往上爬,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压根不敢动。


    这个感觉,和之前在龙窟里遇到的那只蛇一样!


    “楼煜?”她轻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却没得到他的回应,然而那条蛇还在往上爬。


    祁九琏没办法了,只能自己去抓那条蛇。


    双手快速掐住那条蛇的头,隔着衣服死死掐着,那条蛇却没有挣扎。


    反而听到了一声闷声。


    祁九琏一愣,抬眼看去,对上楼煜睁开的金瞳。


    她忽然就松了手,低头一看,他漆黑的尾巴隐没在自己的衣裳下。


    缠住她小腿的,是楼煜的尾巴。


    “???”


    所以在龙窟里的那次,会不会也是他的尾巴?


    “楼煜!”


    她刷地一下站起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不知是恼还是羞,喊完这一声,看到他面上虚弱又难耐的模样,只能把气往肚子里放一会。


    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蹲下来,一把抽出他的尾巴,尾巴被抽出来,转而要往她手腕上缠。


    祁九琏双手并用,把他的尾巴一圈一圈绕起来,最后用他尾巴尖穿过去打结,手握着被圈起来的尾巴,不让它再乱动。


    把他的尾巴放回他身上,再一看他面上不正常的红,犹豫了一下,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是伤好了能走,我们就离开这。”


    他只定定看着她,眼里对她的渴望毫不加掩饰,哑声开口:“我很难受……”


    他的嗓音里夹杂的浓重欲望听得祁九琏一愣一愣的,他这样的声音一出来,与他平常的嗓音简直是两个极端。


    “那你可以忍忍吧我觉得,我觉得你可以忍的,”祁九琏自己说自己的,移开目光盯着他的尾巴看,不敢看他的双眼:“你上次就忍过去了。”


    尾巴在动,但动得很慢,好似没什么力气去动,费力得去挣开祁九琏打的结。


    他不想忍,也忍不了。


    金瞳里闪过暗色,他忽地痛苦呻吟出来,尾巴尖躁动不安地拍打地面,双手握拳,咬住唇似乎是要抑制那呻吟,脖颈上肉眼可见青筋,赤着的胸膛急速起伏,仿佛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但他这呻吟声,与他腹部的伤完全不相干,那是对情欲忍耐到极致后,被折磨的痛。


    祁九琏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发口情期会这样难受,书里没有详细描写过,她也不知道啊。


    他忽地仰起身,用他那发烫的手攥住她的手腕,祁九琏一抬头就看到他委屈的眼神,夹杂着几分恳求,他张开了口,说:“琏琏,帮帮我。”


    祁九琏的注意力全在他的唇上,他的唇被他自己用力到咬破,鲜红得如同熟透了的果实,诱惑她咬上去。


    她使劲摇晃脑袋,将那些被勾起的旖旎心思甩出去。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真是个勾人的妖精。


    但她能怎么帮,她帮不了,她总不能就直接和他去巫山溜一圈吧?


    “我不行,我帮不了——”


    她想抽开手,却被他扯着撞进他怀里,瞬间就碰到他那极为热烈的东西,身子一僵,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在她脖颈肩喘着气,温度比先前她跑走的时候还高。


    他的胸膛在她身子下剧烈起伏,只t?是这么与她抱着,就难以抑制身体的愉悦,要是再被她抚摸,碰触,那样会更舒服吧……


    想要的还未得到,就被她一把按在胸膛上,使劲推开他。


    祁九琏刚直起上半身,听到他一声哼,他人被她推得撞到岩壁上,眉头痛苦地皱起。


    她一慌,连忙去查看他是不是被自己伤到了,伸出的手被他迅速抓住,然而又忽地松开,无力垂下。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越重,难捱的呻吟溢出,一副被折磨得快要死的样子。


    祁九琏不了解蛟龙发口情的时候会有什么变化,难道他们发口情都会这么难受吗?那这样岂不是遭罪?


    “琏琏,我疼……”


    他的眼瞳里盈满了痛色,用他那晶莹剔透的眼眸央求着她,求她帮自己从欲海里解脱出来。


    “可是你身上有伤。”祁九琏松动了,他立刻抓住机会,双手撑地要直起身子,却好似没了力气,又倒回去。


    他将自己的优势利用到极致,精致的面容露出些许痛苦之色,但更多的是诱人深入的色口气,明明唇都破皮了,还咬着,极力抑制喉咙里发出的呻吟。


    “琏琏……”


    他又喊她,语调破碎,被情欲折磨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祁九琏听得自己都忍不住不去看他,美色当前,谁能抵得住不被诱惑?


    可是她怕会伤到他。


    “那我,那我……”她动了动手,想到办法,可是没敢直接上手,他知道她是在犹豫,心底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剩下的需要他来催动。


    楼煜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她打的结,拉着她的手带向自己的胸膛。


    她的手一碰上来,他忍不住喘了一下,眼眸里满是对她下一步的期待。


    祁九琏没想到自己只是一碰,他就这么大反应,要是再做下去,岂不是要命?


    “帮我一次……”他仰起了身子,靠近她,将她的手狠狠按在自己身上。


    祁九琏无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唇,一闭眼,索性豁出去,应该只要帮他纾解了,就没事吧,应该是这样的。


    反正他发口情的时候做的事情,清醒后他就不记得了。


    愣神间他的尾巴又缠上来,一低头就看到他在挣扎,明明抬起手要去碰她,却克制着收回去,像是不想麻烦她,自己忍耐。


    祁九琏看他那个样子,哪像是能忍得了的。


    脑子迅速运转了一圈,决定帮他一次。


    “就这一次,我只帮你一次。”


    盯着手心下的胸膛,稍微挪动了一下手,他的身体给予的反馈迅速,胸膛在她掌心下起伏,加重的呼吸声与喘声交织,响在她耳畔,听得人面红耳赤。


    祁九琏本不害羞的,这种事情她也不是不知道,但楼煜用那种嘶哑的声音对自己说还不够,带着她去往那处后,她整个人都烧红了。


    好……好大……


    她猛地抽回手,五指张开一动不动,耳边哪哪都是他的气息,听到他的恳求,让她帮他。


    祁九琏飞速瞄了一眼,瞬间转开目光。


    这就是蛟龙的??


    都说龙有两根,楼煜不会也有吧。


    祁九琏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受控制,但已经说过要帮他。


    只能在心里想,这算是对他救了自己的回报,就这么一次,帮完就溜!


    她张开了手,隔着衣衫。


    他猛然直起身,双臂抱住她,咬住了她的脖颈。


    同样的地方,他又咬了一次。


    祁九琏吓得松了手,整个人慌乱了。


    “我没用力啊。”


    他抵在她肩膀上,双手揪住她的衣衫,忍了一会,才在她耳畔出声:“琏琏……继续。”


    第54章 你怎么还没好 二更


    尾巴绞紧了手腕, 他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摄取她身上的芳香,手滑下去, 带着她的手再度覆上,稍稍用力。


    祁九琏已经不会眨眼了, 直愣愣看着他的腰身,眼角余光瞄到自己手覆盖的地方,心中尖叫。


    啊啊啊啊握不过来握不过来握不过来。


    她想抽开手,但被他单手禁锢着抽不出来, 挣扎的时候反倒没控制好力道,一下握上去。


    耳边瞬间炸开他的哼声, 他一把掐住她的手腕, 又是一口咬在她脖颈上,以此封住自己的声音。


    搞得祁九琏不敢再动,移开了手, 又被他掐着手腕按回去。


    “你是痛到了吗?”


    她傻乎乎问出这一句,只得到他压抑的声音:“不痛。”


    与疼痛完全相反,那是极致的愉悦,但这还不够。


    “继续。”


    祁九琏动了动肩膀,让他松嘴,跟狗子似的总是咬她,她又不是什么好吃的。


    他松开了嘴,稍稍直起了身子,和她离了些距离。


    靠得太近,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吃了她。


    祁九琏只好去动自己的手,在心里给自己催眠。


    没事没事, 就当是捏捏乐,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了。


    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不知道要怎么搞,一会轻一会重的,他给出的反应一次比一次强烈,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太用力还是没到位。


    总之手都要酸了,他一点停歇的反应都没有,还更精神了。


    “楼煜,你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啊——”


    她这句话一说完,就被他的尾巴绞紧了手腕,力气大得有点痛。


    祁九琏闭上嘴,偏头看到他红得夕阳还绚烂的耳朵,从她碰到他胸膛起,他的耳朵就没有恢复正常肤色过。


    这么容易害羞,那怎么还会让她帮忙,他自己不会吗?


    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问题,祁九琏愣了,手里的动作停下。


    对哦,他自己不会吗?


    她眨了眨眼,垂头看向他,一下对上他的金瞳,那双眼里原本满是对她的祈求,被情欲折磨的痛苦,而现在,里面全都是追捕到猎物的凶狠,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从没在他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莫名有些害怕。


    不是对他这个人的害怕,而是怕他会对自己做出超出朋友关系的事,她知道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你的眼睛,”她顿了顿,说:“看得见了?”


    楼煜眨了眨眼,再看过去时,只剩下先前所见的无助,他睁着那双眼,看着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与他对视上,只要被他察觉你有一丝可怜他的意思,就会缠着你不放,直到你心软,将他带回家。


    祁九琏还以为自己看到的那样充满占有意味的眼神是自己的错觉,听到他低喘着嗯了一声,随即又催她动动手。


    她咬了牙,打算快点解决,这只狗子是她要带回自己家的,出了事必须得解决。


    直接闭上眼,想象手里的东西是个捏捏,但该死的是捏捏不会动,这个会动。


    虎口发涩,手酸得都没劲了,还是没见他有释放出来的意思。


    祁九琏想撂挑子不干了,让他自己搞。


    刚松手就被他握住,带着她用力。


    “你怎么还没好?”


    他只吐出两个字:“快了。”


    他又催她:“琏琏,继续……”


    他的这声琏琏喊得眷恋又充满情欲,听得祁九琏老脸一红,心道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帮他。


    “你给我快点。”


    楼煜低低喘着气,身子舒爽到发麻,这样的事,自然不可能快得了。


    他带着她的手动着,祁九琏心急,力道加大,指尖刮到某处,他忽地一下按住她的手,急促地哼了一声,双眼蒙上一层水雾,嘶哑的声音已经不再克制:“琏琏,再用力一点。”


    祁九琏张开了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这句话弄得不知道能说什么。


    不想听他说话了,这是什么污言秽语,这是能说出来的吗??


    能说吗!!


    她又是羞又是恼,被他搞得脑子里全都是黄黄的废料,朝着那处再动了动手,又是听到他的哼声。


    声音很小,但直接撞上她的耳朵,在她耳里无限放大。


    她真是没看出来,楼煜情动的时候,发出的声音都这么娇的?


    手已经没劲了,只能被他带着动,祁九琏缓了会,想换换手,掌心抽出来时不知道擦到哪,他反应很大地一下咬住她的衣衫,手上的动作加快,带着她的掌心直直按在那,五指调动。


    祁九琏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觉得自己的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如火焰的手包裹着她的手,迅速动弹,良久之后,终于停歇。


    他一下撞在她身上,差点给她撞倒。


    祁九琏迅速抽出自己的手,搂住了他,听到他还未平复的喘息声,迅速瞄了一眼那处,烫到一般收回视线。


    无处安放的视线落到他脸上,看到一滴水珠从他殷红的眼尾滑落,不知是泪,还是汗水。


    鬼使神差地抬手,指尖点上那滴水珠,就连这水珠也好似被他的体温烧着变热。


    视线从水珠转移到他脸上,他半阖着眼,下巴压在她肩上t?,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脖颈间,浑身都是尽欢后的餍足。


    祁九琏定定看了几眼,然后用衣摆去擦手。


    尾巴尖钻到她手心里,讨好地蹭她。


    祁九琏使劲捏了一把尾巴泄气,结果靠在她身上的人搂紧她的腰,又是闷闷一哼。


    哼哼哼,就知道哼!


    擦完手,等了一会才扔了手里的尾巴,活动酸涩的手掌,去推他。


    “你好了没?”


    他睁开了眼,金瞳迷惑,似是不解为什么她要推开自己。


    祁九琏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他这样的眼神最容易骗到人,自己已经在他这栽了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好点了吗?”


    她再次问,视线往下移,可能是坐姿原因,感觉那消了一些?


    楼煜点了点头,嗓音还是沙哑,含着还未散尽的欲味:“好点了。”


    但是还想要。


    “那就好。”祁九琏掰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岩壁上,刚一松手,他的身子就要往自己身上靠。


    把他按回去,对上他委屈的眼神,心一软,收了手上的力道,被他又缠上来。


    祁九琏:“……”


    该死,又栽到他手里了。


    现在的楼煜和平日里那个嘴硬又傲娇的他完全不一样,他好黏人,一直往她身上靠,尾巴缠着她的手腕,一个劲往她手里钻。


    祁九琏怀疑他是不是发烧给烧得变了性子了,不然怎么会反差这么大?


    “你清醒点了吗?”


    她伸手捧着他的脸,从他眼底的迷茫看出了他还没清醒。


    祁九琏觉得自己可能对楼煜的认知有误区。


    他不是单纯的恋爱脑,发口情的时候还傻乎乎的,幸亏帮忙的是她,要是换成了桑葵……


    瞬间打住这个念头,不再想。


    “那你感觉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既然已经纾解过,那发口情期应该不会影响他的伤了吧?


    祁九琏仔细瞅他,他身上的温度好像是降了些,将他推开要去看他的伤,被他用那种委屈的语调问:“你要走了吗?”


    祁九琏一愣,抬眼去看他,他面上还有未褪去的薄红,这个角度能看到他鲜红的耳垂,到现在都没恢复正常。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根本没有做出要走的举动,他怎么会这么想?


    再一看,他整个人和平常的他宛如两个不同人设,一个对她充满依赖,一个觉得又气又心疼。


    “我不会走。”


    他又立刻追问:“那你会对我负责吗?”


    期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祁九琏将这句话在心底重复了一遍,张口结舌。


    负什么责?


    我们做了什么要负责?


    都不敢信这会是从楼煜嘴里说出来的话。


    你崩人设了你!


    你会说这种话?


    可脑子里闪过原书某些剧情,再一联想他恋爱脑人设,这么一想,好像也正常了。


    反正他发口情的时候,她说什么做什么,等他清醒了就不记得了,先哄哄他吧。


    “我负责,对你负责,你先告诉我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一点的话我们就出去。”


    听到出去两个字,楼煜不高兴了。


    想和自己的珍宝一直待在这里,不想出去。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不好吗?


    她又问了自己的伤有没有好,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说,不能告诉祁九琏自己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样她就会离开。


    所以他皱了眉,尾巴焉焉的,缠着她手腕的尾巴松散开,挂在她手腕上,将脑袋的重量放在她的手心里,怏怏道:“还没好。”


    祁九琏疑惑地啊了一声,托着他脸的手抬起,看到他已经结疤的伤口,觉得可能是他说的那样还没好。


    结疤了,但是没有完全好。


    “那你还要多久才能走?”


    祁九琏稍稍碰了一下他的伤疤,他忽地剧烈起伏了一下,带动腰下的衣裤,她看愣了神,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说完了话。


    但她没听见。


    艰难移开目光,心里嘀咕一声,他的身材怎么练的,都受伤了腹肌还这么明显。


    “你说什么?”


    她偏头去看他,脸颊上柔软的触感传来,是她的脸擦到了楼煜的唇。


    身子僵直了片刻,方才帮他都没觉得什么,现在只是被他的唇碰了一下,转瞬间就想起他亲自己时,给自己带来的那种奇怪的感觉,现在她又有那种感觉了。


    就感觉,他的尾巴在自己心上挠,一会轻一会重,尾巴拿走了,心上还有那种感觉。


    祁九琏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他蛊惑了,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久才从方才的感觉里走出来。


    “你——”


    视线一捕捉到他的脸,痛苦的模样占据了她的视线,迅速一看他的伤口,那里没有裂开,可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被痛到了。


    “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该怎么做,周围都是灵石,如果需要药草,她也不认得药草长什么样。


    心中焦急,但又做不了什么。


    “你好好休息,要是不舒服和我说。”


    此话一出,他的目的得逞。


    金眸弯了弯,握住她的手放在伤口上,只说了一句话:“就这样碰碰我,就好了。”


    碰碰我,让我感受到你的存在,弥补那些你没有来见我的日子,让我摆脱这个世界的操控,真正感受到自己是独立的存在。


    他的理智好像随着体温下降,回来了些,但精神逐渐困顿,有些睁不开眼。


    感觉到身体被充裕的灵气修复,力量慢慢凝聚,体内血骨涌动,在皮肉下重组,带来的剧痛比起身体上的伤更盛。


    他却将这痛生生吞下,先前被情欲折磨得巴不得发出声音,可现在身上真痛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想被她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


    虽然想用这样的自己博取她的关注。


    “碰碰我,就好了。”


    剧痛袭卷,割断他的神经,再也没法支撑下去,闭上了眼,晕在祁九琏的怀里。


    祁九琏呆愣了一会,立刻将他靠在岩壁上,盯着他看了会,才确定他是真的晕过去了。


    手刚从他伤口上抬起,想起来他的话,有点难受。


    他的要求那么简单,只是碰一碰他就好了。


    他被死洱子书写的人生里,没有一个人会在他受伤时碰一碰他,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祁九琏把手放回去,摩挲了一下他粗糙的伤疤,转身靠在他身侧,侧着身子,一手搭在他伤上,一手握住他的尾巴。


    一直看着他。


    很安静很安静。


    目光不知何时落到他的唇上,被他咬破的下唇好像有点肿,他是压制得多用力才会咬成这样。


    不过红红的,比之前苍白的时候好看多了。


    祁九琏不自觉地看了很久,一个激灵回过神,慌忙把视线从他唇上移开。


    眼睛不知道往哪看,又落到他的伤口上。


    他的身体的确有自愈的能力,之前万刃丝造成的伤已经都愈合了,新长出来的皮肉比周围嫩了点。


    再一看,视线莫名其妙往下移,盯着某处看了会,后知后觉发现他没两根啊。


    传说果然不能全部当真。


    他的裤子还在,之前不是变回真身后就没衣服穿吗?咋还有条裤子。


    祁九琏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半天,依旧没等到他醒,自己倒是睡过去了。


    她又做了个梦,梦里有条很好看的小蛇,她很喜欢,把它带回家去养,突然有一天,那条小蛇被一只巨蛇吃了。那只巨蛇吃完小蛇,还要吃她。


    她被这只巨蛇吞到肚子里,害怕得喊阿娘。


    漆黑的蛇腹里突然照进来一层光亮,她抬头看去,有个人破开了巨蛇的肚子,湛蓝的苍穹重新映入眼帘,她看到那个人用他手里的刀,将那个豁口砍得越来越大。


    然后巨蛇死了,她被救了出来。


    她刚要说谢谢,身后巨蛇突然窜起来,咬断了他的脑袋——


    祁九琏猛地张开眼,呼吸急促,惊魂未定。


    “楼煜?”


    下意识喊出这个名字,视线聚焦后,身侧没有楼煜的身影。


    她站起来,因为久坐腿麻了,拖着自己的腿往来时的方向去找人。


    他们进来的地方,那里面对面站着两个人。


    楼煜丝毫不在意兰玉声表露出来的怒气,他以为这样一个喜形不露于色的人,会将所有的情绪藏得严严实实,装得一副清高的样。


    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与祁九琏待在一块,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显露出了本性。


    装不下去了?


    “我与她发生了什么,与你有何关系?”


    楼煜一开始就对兰玉声没有好印象,这几天祁九琏还总和他待在一块,心下怨气更重。


    看他不顺眼。


    “我是小九兄长,有责任保护她,远离心存不轨之人。”


    楼煜嗤笑一声,这种人,就算是释放了本性,也还是被束缚多年的枷锁框住,骨子里自视清高,看不起别人,却无法像他们那样彻底释放。


    “啊,那我做的可就多了。”


    话t?音刚落,兰玉声起手就朝他的手臂射出万刃丝。


    楼煜这次眼没瞎,力量恢复,避开万刃丝,身形逼近兰玉声,抬手击中他的手腕,力道重得似乎响起了清脆声响。


    万刃丝回缩掉落,兰玉声后退数步,垂下手,看向楼煜的眼里有震惊闪过。


    他变强了,比在龙窟时更强了。


    楼煜不想与他纠缠,他在乎的人还在里面熟睡,不能吵醒她。


    “你再怎么自称是她兄长,她也不会在意你。”楼煜瞧他垂着手隐忍的模样,真想逼他在祁九琏面前暴露他的本性。


    他们都是同样的肮脏龌龊,觊觎同一个人,却又畏畏缩缩不敢说出自己的喜欢。


    但自己比他先迈出了一步。


    他不敢做的,他做不到的,自己都会去做。


    楼煜继续激他:“从始至终,她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不是想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吗?”他指向自己的唇,那里破了一块皮,让人遐想非非。


    兰玉声捏紧了另外一只手,盯着楼煜,眼底的愤怒快要压不住。


    “她亲了我。”


    此刻祁九琏不在,他将自己对祁九琏做的事全都转化成是她对自己做的,每说一句,兰玉声的脸色就沉一分。


    楼煜没有说祁九琏帮自己纾解,潜意识里认为这是他与她做的极为亲密的事,只能由他好好珍藏,旁人不配知道。


    “那又如何。”


    兰玉声捡回万刃丝,身子只在楼煜面前弯了这一次。


    直起身子,背脊挺直,浑身气质一变,上京多少人钦慕的对象,兰府少主,炼器器材,掌握上京武器命脉,这样权势,他有,楼煜没有。


    “你觉得你能给小九什么?”


    他的言语犀利起来,一句一句道出楼煜的贫瘠与卑劣。


    “小九自小就在容姨和祁伯的呵护下长大,身边亲人呵护,你呢,无父无母,若要成婚,你连婚书都拿不出来。”


    “小九背后有容府兰府撑腰,只要她想,权财拱手送上。而你无权无势,连居住之处都要靠小九。”


    “我有的,只要小九愿意,任她拿取。”


    “你有什么?”


    兰玉声此刻并非冷静,多年来经历的事让他保持了不论处于何种境地,思绪都必须清晰。所以他才能在怒火中烧之时,说出这番话。


    “容姨将她接回来,为的是好好照顾小九,让她一生顺遂,而不是与你这种来路不明,连生存下来都做不到的人在一起。”


    这些话刺耳,难听,一句一句像箭矢一般穿透楼煜的身体。


    他承认,自己确实什么都没有。


    他只有祁九琏了。


    如果连祁九琏都失去,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承认自己自私,卑劣,妄图拉着祁九琏与自己一起沉沦。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放手。


    祁九琏是他的药,是他活下来的勇气。


    晕去之后,再度醒来,他看到了守在自己身侧的她,从来没有人会守着自己,没有会那样关心自己,只有祁九琏。


    他感受到的心疼与喜欢,全都来自祁九琏。


    只有她是真心实意地在乎自己。


    他没法放手。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求生。


    他生于泥泞,亡于黑暗,重来一世,遇见她,得到救赎。


    飞蛾一生追寻光和热。


    他并非生来就陷于泥潭,他也想窥一眼天光。


    世界意识控制他,只让他看见黑暗,是祁九琏给他带来了光。


    所以醒来后,清晰地记得她帮自己做过的事,那是只有相爱之人,伴侣之间才能做的。


    那种名为喜欢的情绪在他心底壮大,充盈整个身躯。


    他想将自己的逆鳞给她。


    蛟龙一生只会爱一人,至死不渝,情定之时,会将身上最坚韧的鳞片赠给爱人,那就是逆鳞。


    可他没在自己身上找到逆鳞。


    他的龙身上缺失了一块鳞片,他的逆鳞不见了。


    “我的逆鳞不在了,没法送给你。”


    他看着她熟睡的脸颊,附身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那只能将自己送给她,成为她的附庸,将她的话奉为君命,为她抵御一切灾难。


    楼煜第一次甘愿将自己交给一个人。


    如果她要抛弃她,那他就只能化为地狱厉鬼,纠缠她生生世世,至死不休。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


    他承认了。


    但他没有罢休的意思。


    “但她眼里只有我,她可曾看过你一眼?”他继续言语攻击兰玉声:“她说在乎我,说喜欢我,这些她有对你说过吗?”


    “我只要一受伤,她就会心疼我。我遇到不公,她会为我出头,她的心里眼里都是我,即便你有权有势,也得不到她一个吻。”


    他停了会,看到兰玉声阴沉的脸色,再添一把火。


    “你不知道吧,她吻了我很多次。”


    面对兰玉声,他说这句话时,没有丝毫心虚。


    事实是,那几次都是他主动,趁着祁九琏没有防备自己吻上去的,且都是一触即分,根本算不上吻。


    “她只会吻我——”


    “是吗?”


    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楼煜瞬间慌乱神,转身看去。


    祁九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盯着他,张口吐出一句话。


    “我吻了你很多次?”


    第55章 他看到了蛟龙 一更


    为了刺兰玉声, 他竟未注意到她来的脚步声。


    人在说谎时当场被抓包,大多数人的反应是心虚,要么坦白, 要么给自己找补。


    但是楼煜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第一次说谎就被她撞见, 尤其还是他们刚做了那样亲密的事。


    楼煜僵直了身子,一种名为慌乱的情绪升起,逐渐扩散到全身,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她听到了多少?她的语气听起来很生气, 她是在气自己说的话吗?


    可她说过她是在乎他的,她应该不会生自己的气才对。


    纷乱的思绪在她走到自己身侧时骤然停歇, 感知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飞速跳动,既期待她说话,又怕她会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说。


    祁九琏是真没想到, 自己跑去找他,关心他的伤势,他倒好,跑过去和兰玉声说这些有的没的。


    好啊,她怎么没发现,楼煜这么会说话?


    什么叫她吻了他?


    她有一次主动吻过楼煜吗?


    之前那次是被他偷袭的,她根本没主动吻过楼煜!


    什么叫她吻了楼煜好几次?


    不就只有刚才他那啥的时候,他自己凑过来的?


    那也叫吻?


    只是亲了一下,那和她与自己家的狗子亲一下有什么区别?


    “小九,你还好吗?”兰玉声急忙问,方才面对楼煜的愤怒尽数敛去,在祁九琏面前他依旧是那个关心她的邻家兄长。


    她的身影一出现, 他就看到了。


    衣衫完好,面上薄怒,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生气,但他却真切感知到了,那气并不会持续太久,


    眸光黯淡了一瞬,听到她说没事。


    祁九琏丝毫不理会楼煜投过来的视线,她现在很生气。


    明明自己没有做过的事,被他拿出来呛别人,那个人还是兰玉声。


    自己好心帮他,他伤好了,生龙活虎了,就在这造谣?


    没法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了。


    祁九琏只知道自己听到那句话后,心里冒出了无名怒火。


    是,她是心疼他,保护他,那也是想他好好的,想他活下来,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化龙,去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他倒好,怼着兰玉声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说什么只会吻他……


    妥妥的恋爱脑,救不了!


    思绪杂乱,脑海里一会闪过他重伤脆弱的模样,一会是他被情欲折磨时的央求可怜,那些她曾经看了就会不由自主心疼他的模样,最终全都被他方才那几句话驱散。


    祁九琏在心里呵呵两声,他藏得可深呢,把能得到她心疼的那一面主动露出来给她看,阴暗面自己藏着,没想到被她发现了。


    她偏头瞪了他一眼,看到他又露出那副可怜无辜的模样,冷哼一声。


    装,继续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生气。


    可能是因为自己与他做过的私密的事,就这样被他说给别人听,恼羞成怒。


    也可能是因为自己迫切地想借这个机会,掩盖某种呼之欲出的,她却不想面对的情感。


    总之就是不想和他说话了!


    她扭头就朝兰玉声说:“万刃丝不知道掉哪去了,等出去了,我去找找。”


    兰玉声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原来他们并未走到那一步,楼煜说得天花乱坠,实则只是他一人的狂欢。


    “小九不必再寻,我已找到万刃丝。”他伸出手,把万刃丝递给她看。


    祁九琏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t?扭头,又看到楼煜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直接偏过头和兰玉声说话。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奇怪,先前她去找过出去的路,但只找到了灵矿。


    兰玉声把目光投向楼煜,看着他说:“万刃丝上有你的气息,星罗盘带我来到这附近,但找不到入口。一炷香前,这里的入口突然出现了。”


    他看到入口,心里全都是对祁九琏的担忧,但却在里面看到了楼煜。


    随后便是他们产生了争执。


    祁九琏若有所思地看向楼煜,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现在明显不是个好时机。


    “先出去吧,外面的情况不是很好。”兰玉声让开道,示意祁九琏先走。


    祁九琏朝身后看了眼,还没等她说,兰玉声已经明白她的意思:“暂时只有我知道此处是灵矿洞。”


    她放了心,朝前方走去,兰玉声跟上。


    没走几步,祁九琏停下脚,转身一看,楼煜还站在那,漆黑的眼瞳在看到她回头时,瞬间亮了起来。


    只定定看着她,就像是路边流浪的小狗,直勾勾看着你,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里全是钩子,勾得你走不动路。


    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任他不管。


    以前会觉得他是自己喜欢的角色,觉得他过得很辛苦,才会将自己的疼爱毫无保留地给他。


    现在相处了这么久,看到他不同于书中的很多面,他也曾为保护自己受过伤,还有这一次,要不是他化龙身烧灭了鳞粉,她就会被寄生。


    心中的气散了些,她张口,朝他说:“还不走?”


    仿佛获得了赦免,楼煜抬脚,走向她。


    但她说完就这句话就和兰玉声并肩走了。


    盯着他俩的背影,楼煜眼底的笑意变成了嫉妒。


    他该沉住气,多装一会的。


    上次要杀桑葵时,在她面前装成受伤的样子就很好用。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他还有机会。


    重新见到日光,祁九琏有些不适地遮住双眼。


    一眼望去,周围跟地震过一般,一片狼藉。他们身处的地方显然是坑洞里,两边被山体围绕,泥土潮湿,还没被晒干水分。


    “你一个人来找我们?”


    祁九琏跟着兰玉声走,步伐减慢,听着身后那人的动静。


    “捉妖队弟子伤员太多,还有被茧蝶鳞粉寄生的,他们不便来找。”


    说起来,那些跑在前面的人算是幸运,赶上了楼煜烧毁了鳞粉,但剩下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八人被寄生,其中一个重伤撑不住,死了。


    天亮后,众人才发现坑洞里全都是珍稀的药草,任意一株拿出去卖,都能卖出上百金的价钱,但在这个时候,只能用来给他们疗伤。


    鳞粉寄生没有一个人知道解决办法,各种药草往嘴里塞,起不了作用。


    伤得轻的人跑着回去喊求援,他们最快也只能明天赶到这,根本来不及。


    “桑葵呢?”


    祁九琏现在就怕桑葵再受伤,折腾了这么久,再来一次谁能受得了。


    “不知。”


    他直接来找祁九琏了,并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几个时辰里发生了什么。


    祁九琏抬头看向他,他的脸色不大好,只用左手开路,右手一直垂着。


    “你是受伤了吗?”


    看样子应该只过去了一晚上,昨晚她一开始和兰玉声在一起对抗茧蝶,后来被楼煜带走,不知道兰玉声有没有遇到危险。


    想到这,她猛地朝身后的人去,视线落到他腰间,没有尾巴,松了口气。


    目光在他结痂的伤口上流连了一会,没等他开口,转回了脑袋。


    他还是把衣服穿着比较好。


    兰玉声等她回了头,才说道:“是受了点伤,不过没有大碍。”


    虽然知道她这么问并无夹杂其他意思,她见到别人受伤也会这么问,但对他来说,已是难得。


    “那只茧蝶是死了吧?你们后来没再遇到妖邪吧?”语气掺着不安,那会那么黑,楼煜的真身应该没被多少人看见吧。


    兰玉声目光微动,垂下的右手到现在还抽痛。


    他给自己的这一击,算是还了当初在龙窟里用万刃丝伤他的那一次。


    “杀死茧蝶后,再未遇到妖邪。”


    听到这句话的楼煜在心中冷嗤,自然没有妖邪敢出来,他的龙身显露,威慑了那些胆子小的妖邪,谁还敢出来送死。


    他盯着两人的背,想把兰玉声推开,自己和祁九琏站到一起,但现在她在生他的气,不敢这么做。


    她要是更生气了怎么办?


    楼煜只把目光放在祁九琏身上,看得逐渐出神。


    他听到她说:“那就好。”


    听兰玉声的口气,他和那些人应该都没看见楼煜的真身,这个暂时还不能暴露,等楼煜伤都好了,强大到没有人能伤害他了,那个时候再暴露应该就没事了。


    “那被寄生的人现在情况都怎么样?你上次跟我说的情况,被寄生了,只有死路一条。”


    兰玉声语气沉重:“我们目前没有杀死寄生在腹中茧蝶幼虫的方法。”


    祁九琏沉默了。


    楼煜带她找到了灵矿,但被陆浔知雇佣过来的弟子却要面对死亡,难道这种东西就真的没有解法吗?


    她顿住了脚,停下来,转身看向楼煜。


    他正定定看着自己,眸间含着笑意,还有几分狡黠。


    祁九琏渐渐瞪大了眼,在他的表情里读到了他知道怎么解决寄生幼虫的方法。


    但身边有兰玉声在,她得避开。


    朝楼煜眨了眨眼,然后张口问他:“我还没问你我什么时候被你带到这来了?你什么时候带我来的?”


    楼煜轻飘飘瞄了一眼兰玉声,朝她伸手:“我可以告诉你,但他不能听到。”


    兰玉声皱了眉,无法做到不在意这句话。


    但祁九琏答应了。


    她让兰玉声等一会,没搭上楼煜的手,朝边上走去,楼煜跟上,谁也没说话,走了一会,等停下来,他就听到她问自己。


    “你知道要怎么救被鳞粉寄生的人吗?”


    不大开心。


    她在关心别人。


    楼煜还是说了:“在他们嘴里塞满灵石,幼虫被灵气吸引,就会从食道里爬出来,幼虫没什么攻击力,碾死就行。”


    “这么简单?”


    楼煜没说清楚,只有他的血才能将那些幼虫在长大之前引出来,灵石的效果甚微,等把幼虫引到喉管里,那会就已经将食道割破,身子长大到堵住喉咙,出不来。


    “那里面就有灵石,我们可以直接回去拿。”


    祁九琏得到方法就要去告诉兰玉声,却见楼煜面露痛色,额间青筋暴起,捂住腹部伤口,一副忍着剧痛的模样。


    “你的伤没好?”


    他点了点头,身子骤然朝后倒。


    祁九琏下意识伸手去扶他,被他一把抓住手,紧紧捏着,靠在她怀里低低喘息。


    又碰到她了。


    “那先回灵矿洞里去弄灵石,你去吸收灵气?”


    听着明显急切起来的声音,楼煜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那模样,看起来虚弱极了。


    祁九琏拉着他的手,带着他走回去,急急朝兰玉声道:“妖邪不是以吸食灵气为生吗?我们回去弄些灵石放到被寄生的人嘴里,看看能不能把幼虫给吸引出来。”


    她说完就往回走,兰玉声都来不及说话。


    现下只能试试这个办法。


    三人一路回到灵矿洞里,先前两人靠着的那处岩壁,上面的灵气没有之前那般浓郁,他们往里走了一点,把楼煜靠在岩壁上,借用万刃丝去切割灵石。


    祁九琏不知道要弄多少,现在又没有东西装,只能最大限度地带走十来块。


    也不指望楼煜能拿,他那个样子能走得动就不错了。


    正要和兰玉声去拿堆积到地上的灵石,忽地一声响,被他们割灵石的地方忽然砸下一整块巨大灵石,兰玉声一把扑开祁九琏,灵石砸到地面上


    楼煜踉踉跄跄走过去,状似没注意到朝着压在祁九琏身上的兰玉声踢了一脚,蹲下来去拉祁九琏。


    两人起身,祁九琏从楼煜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楼煜收回手指尖自身后划过,血珠滴落,他缓缓站起来,朝着祁九琏的方向又要倒。


    这次却是兰玉声接住了他。


    像是碰到脏东西一般,两人都立刻嫌弃地后退几步。


    兰玉声捻着衣角擦了擦手,刚才接住楼煜时,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他赤着的身体。


    那只被楼煜伤到骨的手垂着,已经微微肿起。但他忍着没出声,反倒去关心祁九琏。


    “小九,你可有伤到?”


    祁九琏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楼煜。


    楼煜还记得自己是在装虚弱,倒是不倒了,站在那一副极力忍耐疼痛的模样,看得祁九t?琏不由得想关心他几句,但忍住了没说。


    让他多疼一会,长长记性。


    她转身去拿灵石,结果那块掉落的灵石卡擦一声,四分五裂,顺带把他们割好的灵石都砸碎了。


    不过那块灵石裂得倒是挺整齐,他们直接拿了地上的灵石,时间紧急,先把这些带回去。


    “你能跟我们一起回去吗?”要是他走不了,先待在这里吸收灵气养伤。


    楼煜点了点头,弯腰去拿地上的灵石。


    原以为她会心疼自己不让他拿,结果听到她一句:“你多拿两块吧,留着备用。”


    楼煜:“……”


    他拿了三块。


    最后如愿以偿和祁九琏肩并肩走在一起,兰玉声在他们身后,这回轮到兰玉声看着他和祁九琏的背影。


    察觉到祁九琏投向自己的目光,楼煜不忘面上一直保持着痛苦的模样。


    但没听到她关心自己的话。


    他该怪兰玉声,若不是他找过来,这会他该是与祁九琏在一起。


    等走到绳索落下的地点,兰玉声用外衣将灵石包裹好,先让祁九琏上去,特地叮嘱她上去后,让人弄件衣服系在绳子上放下来。


    最终楼煜套上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与兰玉声一同上去。


    祁九琏已经在用楼煜告诉她的方法,往被寄生的人嘴里放灵石,他们上去时,她已经都放好了。


    陆浔知在一旁盯着他们手里的灵石,目光隐晦地朝坑洞那看了一眼。


    在得知这底下全都是药草后,灵矿必然就在这下面,阿葵说的没有错,但有人先他们一步找到了灵矿。


    如果他不能将灵矿所有权收归浮心城,转而被上京之人拿走,这对浮心城来说是笔巨大的损失。


    “好像有效果!”


    数个时辰过去,茧已化虫,被寄生之人的肚子肿胀到如同怀胎七八月,为了观察幼虫有没有被吸引上来,被寄生的八个人都被脱了上衣,肚皮下隐约可见到有东西在涌动。


    那些东西在一点点往上挪,越过腹部,逐渐来到喉咙处。


    在场的人紧紧盯着他们的肚子,期盼又惧怕。


    有个粉红的东西从未被灵石填满的嘴缝里钻出来,两根触角抖动,等它的身体再出来点,祁九琏伸手去把灵石拿起了些,将幼虫引出来。


    等灵石完全离开嘴,看到那些幼虫从嘴里蠕动出来,在场的人就算再镇定,也忍不住恶心。


    “那都是些什么怪东西,跟蛆一样……”


    兰玉声见状,让其他人跟着一起做。


    陆浔知靠在边上看着他们救人,目光在那些灵石上定格许久,移开视线时,对上一双阴沉的眼。


    楼煜盯着他看,知道他看的是祁九琏带回来的灵石,前世就是他将这底下几乎遍布整个上京城的灵矿占为己有,说是要送给桑葵,送给桑葵的那部分灵石连这里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藏的最深的人,当属这位浮心城最大富商之子,陆浔知。


    “直接踩死它们——”


    祁九琏的声音将楼煜的目光吸引回去,看到她用东西将那些还未化蝶的幼虫碾死,手下动作迅速,一点都不害怕。


    楼煜笑了笑,视线触及到那些使劲往灵石上攀爬的虫子时,厌弃地移开目光,去看祁九琏的脸。


    她在专注清理幼虫,一直试到肚子里没有虫子再爬出来,去看剩余的人。


    当时楼煜只说了怎么把虫子引出来,还没问他要怎么救治他们。


    起身朝楼煜走去,没想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脚步一顿,继续走向他。


    被他一直注视着,那样专注的目光,自从他眼睛看不见后,很少在他眼里看到这样专注、生动的目光。


    不知怎的,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他靠在自己怀里喘气时情动的模样。那样的他真的和现在不一样,处处都是魅惑,只轻轻一喘,轻易就能把人的心勾了去。


    “琏琏?”


    他的声音闯入耳中,声音很轻,是那种掺着柔情的语调,很亲昵,除了亲人,也只有相爱中的人才会用这种语调喊人的名字。


    祁九琏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神,看到套着弟子服的楼煜,脑子还没思考,这句话就吐出来了:“别这么叫我……”


    乍一看到他落寞的神情,想解释,但周围都是人,不方便说。


    他这么喊自己,她会有一种他喜欢自己的错觉,这样亲昵的称呼,不适合他喊。


    “他们肚子里是不是被幼虫咬过?这要怎么治?”


    他靠在断木上,祁九琏在他面前稍稍弯了腰,这样说话不至于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感。


    楼煜张了口,告诉她要用什么药草,祁九琏问那些药草长什么样。


    问完后,她想再说些什么,但自己还生着他的气,丢下一句让他等着,转身就回去和兰玉声说。


    只留下楼煜盯着她的身影看。


    呵,等她救完那些人,她就会回到他身边。


    那边祁九琏和兰玉声说了需要的药草,冷不丁被他问:“楼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祁九琏心一跳,想起来他们下去找的人是祁九,现在带回来的人是楼煜,祁九和楼煜伤的地方都在同一处,他应该是看出来吧。


    “祁九就是楼煜,对吗?”兰玉声低声问她。


    祁九琏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其实我——”


    “其实你早就怀疑祁九是楼煜,对吗?”他第一次打断祁九琏说话,语气平静。


    会打断她说话,这不是他平静时能做出来的事。


    他早已不平静。


    “你看出来了?”


    祁九琏急切地想知道他除了看出祁九就是楼煜,还有没有看到别的。虽然之前已经试探过一遍,但保险起见还是要问清楚。


    “祁九,祁九琏,这样巧的名字,再加上他那时对你的关注,很容易看出来。”


    祁九琏诧异,关注她?怎么她注意到的却是他回回离去的背影?


    “这个你先帮我瞒着,要是有人问起祁九,就说他自己跑了。”


    兰玉声却问:“与茧蝶缠斗时,天暗没看清,那只茧蝶,是被他杀死的么?”


    祁九琏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被这样一双眼看着,仿佛能洞穿你内心的一切,所有的谎言都会被看破。


    她眨了一下眼,面不改色道:“是我和他用万刃丝杀死的。”


    她没多说,自上来后,幸存的人没有一个人说自己看到了蛟龙,只说黑暗中看到巨大的阴影。


    加上那个时候受伤者众多,应当没几个人注意到天空中两只巨物。


    杀茧蝶之时,有股力量帮自己牵引万刃丝,这才和楼煜的龙尾一起绞断茧蝶的脑袋。


    而会这么帮她用万刃丝的人,也只有兰玉声。


    祁九琏定定看着他,他未说话,只看着她。


    两人就这么对视,谁也没有先一步开口说话。


    祁九琏被他看得手心冒汗,生怕他冒出一句他看到了蛟龙。


    第56章 你不是应该被杀死了吗 二更


    楼煜是蛟龙的身份暴露, 必然会有居心叵测贪婪之人打他的主意,届时不用等到桑葵要死,他就已经被人挖了心了。


    就在祁九琏撑不住想移开目光时, 兰玉声出声了:“我只是问问,小九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主动退了一步, 目光从祁九琏身上掠过,看向她身后的楼煜。


    “既然是楼兄帮了忙,那该好好谢谢他。”


    祁九琏提起的心落下,胡乱嗯了一声。


    兰玉声对上楼煜的视线, 只那一瞬,皆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两位队长已经回去寻求救援, 我们还需在此处休整, 小九,你是要去照顾楼兄,还是要与我一起安抚受伤的捉妖堂弟子?”


    兰玉声收回目光, 看向祁九琏,皱起眉,面露难色:“现下受伤的弟子太多,只有我去采摘药材,怕人手不够。”


    “而且……”他迟疑了会,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我的手在寻你时受了伤,一只手,不方便。”


    祁九琏立刻看过去,之前就见他手一直垂着,问他有没有受伤他不说,这个时候说。


    还是问了一句:“包扎过了吗?伤得重吗?”


    兰玉声摇了头,说没有包扎, 手已经动不了了。


    祁九琏连忙去看,不敢动他的手,只提起他的袖子,看到已经肿起来的手掌,手指不正常地弯折。


    “你这是骨折了?”


    “应当是。”


    祁九琏一松手,想了想,让他先去处理自己的伤,她去和还能动的人采药草。


    “你去不安全,还是我和你——”


    “不行,你的手再严重下去,我可没法交代。”


    她没再说,转身朝楼煜走去。


    兰玉声瞧t?着她的背影,垂下的手没有知觉。他受了伤,她对他的态度与对楼煜不同,礼貌地问一句有没有事,然后就走了。


    他不再看那两人,自己去处理伤。


    楼煜的这一击他确实没防备到,这点伤,他倒是没放在心上。


    他转身看向陆浔知,走过去。


    那边祁九琏和楼煜说,兰玉声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让他自己看着办。


    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去和捉妖队弟子下去采药。茧蝶的身体垂落后压在山上,坑洞底下很乱,翻着边边角角去找。


    “我们这是因祸得福吗?这么多珍贵的药材,带回去给堂主,能换不少灵石吧?”


    “你还想这呢,能回去就不错了,昨天晚上那动静,我都快以为我要死了。得亏那只妖邪被杀了,也不知道是谁杀的,真厉害。”


    祁九琏竖起耳朵听,他们的确没看清,只看到半空中一团团火烧,那些鳞粉烧起来的时候,跟满天星一样,好看是好看,但是吓人。


    有人问她:“二小姐,你什么时候掉下去的?没再遇到妖邪吧?”


    她扭头看过去,这俩弟子看着她,衣服都破了,身上都是血,有的手上还包着布,看着惨兮兮的,但是再一看他们脸上表情,就变得傻乎乎的。


    “没有,那只茧蝶死了后,这底下应该挺安全的。”祁九琏说完,继续去找药草。


    弟子们也跟着找,边找边说话。


    “咱真是没想到,离上京城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藏着一只妖邪,还是这么大这么厉害的,我们居然都没发现。”


    “藏得太深了,趴在这坑洞里,都快和山融为一体了,谁能发现得了。况且都多少年没人来过这,也就雇主稀奇。”


    他们这么一说,祁九琏直起身子朝周围看去,已经分辨不出通往灵矿洞方向的路,那只妖邪盘踞在这终年不出,想必是有灵矿在,直接吸收这的灵气,必然比出去吃人方便。


    但是楼煜怎么找到灵矿洞的?


    兰玉声有星罗盘,能通过气息找到她,这个说得通。


    唔,因为他是蛟龙,对灵气很敏感?


    反正这次楼煜帮了很多忙,但是一码归一码,他干的好几件事回去了就找他算账。


    翻了半天药草,回去让他们生吞下去,情况都不太好,肚子一下子瘪了,看着怪吓人。


    至于陆浔知的伤,那就不是他们找到的药材能治的,祁九琏还记着他扯自己的那一下,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松了手,楼煜也就不会跳下去,受这么重的伤。


    就算采到了药草也不想给他。


    扭头去看伤员,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无法走动,只能等救援过来把他们拖回去,今晚还是要在这过夜。


    现下好似只有她一个人没什么伤,能走能动。


    祁九琏去找柴生火,路过陆浔知那,桑葵还没醒,不知道在底下遇到啥了,没受什么伤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昏迷了一天。


    不过这样昏迷也挺好,至少不出事。


    生了火,祁九琏先是去看兰玉声的手,随后再去看被寄生的八人情况,她不是没注意到楼煜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就是故意忽略不去看他。


    她气还没消呢。


    等该看的人都看了一遍,她才转身走向楼煜。


    有些事得问清楚。


    祁九琏走到他面前,俯视他:“能走吗?”


    楼煜嗯了一声,仰头看着她,身上的衣衫显然不大合身,衣领随着他仰头的动作崩开,朦胧的火光照过来,看不太清衣领下的风光。


    但祁九琏脑子里偏就自动给他脱了衣服,锁骨下是起伏的胸膛,流畅的肌肉线条没入衣裤,还有那无法忽略的灼热……


    祁九琏猛地后退一步,差点绊倒自己。


    飞速说了一句让他跟着自己,扭头就往漆黑地走。


    离远了些距离,祁九琏停下,还没转身后背撞上一个人,身子被撞得倾斜,双手下意识扑棱去找东西拉住自己,立刻被一双炽热的手握住。


    周围太黑,看不清他的脸,所以任何部位的肢体接触都极为清晰。


    能感受到他手心比自己高的温度,自己的手被他握着,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刻,他带着自己的手,帮他。


    被楼煜拉着站稳了,她立刻抽回手,稍微离远了点距离。


    极力忽视那一瞬的悸动,说出了第一句话:“我问你——”


    “你问我。”楼煜捏了捏手心,方才的触碰没有满足他的渴望,还想再碰碰她。


    祁九琏还没说完呢,被他抢了话,噎了噎,继续说:“你跳下去后,在我找到你之前,都遭遇了什么?”


    有太多的话想问,但有些问题不能在这个场合问。


    “遭遇了什么?”楼煜低声重复这句话。


    那自然是遭遇了曾经被操控去做的一切。


    “我遇到了很多妖邪。”楼煜抬手比划了一下,指尖在祁九琏面前画了一个圆圈:“它们要去攻击桑葵,我就去救她了,帮她挡下了一击。”


    祁九琏静静听着,以为他还没说完,等了一会却没听到他再说。


    短短两句话,说得轻描淡写,要不是她看到他身上那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还真就被他这副轻松的模样骗过去。


    “是不是很疼?”


    她想去摸摸那,但怕自己的触碰会给他带来疼痛,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却被他发现了,拉着她的手按上去。


    他回答道:“不疼。”


    经历了那么多次无缘无故的伤害,他已经麻木了身体上的疼痛,但有她在,受再重的伤,都不疼。


    隔着衣衫去触碰他的伤疤,祁九琏慢慢张开了五指,想用自己的手覆盖住他的伤口,那本不应该他去承受。


    “我猜的对吗?”她抬起头,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可他那双金色竖瞳看得格外清晰。


    他用自己原本的眼眸看她,眼里有笑意。


    “嗯。”


    他的琏琏果然聪明,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所以你其实不是——”


    不是只知道围着桑葵转的恋爱脑,你是被控制了才会被迫和桑葵绑定。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我以为你是喜欢桑葵——”


    “我要如何说?”楼煜的眸光黯淡下来,在祁九琏面前,他变得脆弱易碎,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恰到好处地能让她心疼,让她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他其实不太想说之前的事,尤其是与桑葵有关的那些过往,那是他的污点。


    “还有别的要问吗?”


    他的声音低下来,一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模样。


    祁九琏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某些细节,有几次桑葵遇到危险,他在自己身侧的时候,就没有去救桑葵,但是会莫名其妙受伤。


    所以那是不去救桑葵的代价吗?


    “那要怎么才能……”


    话未说完,但楼煜明白她的意思。


    他只说不知道。


    随后又弯了眸,捏了捏她的手:“你碰碰我就好了。”


    祁九琏刷的一下抽回手,都快对“碰碰我”这三个字有心理阴影了,一说这句话就想到自己帮他的那次,明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一想到这,满脑子都是他的喘息声,比小黄书还刺激。


    “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太实用。”


    把手背到身后,揪着衣角,总觉得手里还有那东西。


    随后脑子一个激灵,灵矿洞里他发口情说让她碰碰他,现在又说,这俩是一个意思的碰吗?


    “那,那在洞里,你还记得我们做了什么吗?”她小心试探他是不是还记得他发口情时做的事。


    祁九琏现在庆幸是在黑夜中问出这句话,漆黑的夜色掩藏了自己脸上的心虚和紧张,能让她坦然面对楼煜。


    殊不知他将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知道她想的是什么,自己想要的人还没得到,只能骗他,说自己不记得。


    这样才有机会与她进一步接触。


    祁九琏心里提起的大石落下,不记得就好,那样就不用负责。


    不对,她负什么责,要负也是他负。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回去吧。”


    等他转身回去,却被他堵住来路,一眼对上他的金瞳,被里面暗藏的汹涌情绪惊到。


    “可我有话想问你。”


    他其实不大能忍得了不在她面前表露自己的心迹,因为知道她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才会没有安全感,急迫地想要抓住她的心,让她眼里心里都是自己。


    想让她喜欢自己。


    不是那种单纯地想要他好的喜欢。


    而是想要和他成为伴侣的喜欢。


    “你问?”


    祁九琏觉得他有点不太t?对劲,话已经先一步出口,没法收回来了。


    “我那么说,你很生气?”


    祁九琏:“???”


    哪壶不开提哪壶。


    伸手一把推开他,越过他就走。


    楼煜转身去看她的背影,不明白自己问错了什么,她反应这么大。


    第一次尝到喜欢是何滋味的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去分辨自己的举动是否正确,只能一点点探索,弄清她的喜好厌恶。


    她并不会抗拒虚弱的自己。


    楼煜眸光一闪,恢复黑瞳,心下有了打算,跟上她的步伐。


    她生气了,那就去哄哄她。


    这个打算在看到祁九琏直奔兰玉声那时,更加坚定。


    “这附近可能还有妖邪,我们得小心一点。”


    兰玉声点了点头,瞥向跟着回来的楼煜,问祁九琏:“你问过他了?”


    “嗯。”祁九琏看了眼他用树枝做支撑包扎的右手,那里肿得比白日里见到时还要高。


    “你的手变严重了。”


    兰玉声轻声说了句没事,朝火堆了添了柴,燃起的火光倒映在眼前之人的脸上,给她的脸庞镀了一层柔光。


    他看得出了神,很快反应过来,收回目光。


    祁九琏顿了顿,张口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


    还是那句话,这里不适合说那些。


    “回去好好养养。”


    她说了这些,去问捉妖队弟子们的伤如何了,好歹是祁娘带出来的,她得帮着看看他们。


    剩下的两个队长说情况不太好,现下没有医师,只是让他们生吃药草只能起到吊着命的作用,还得要医师来看。


    “不过那个姓陆的伤的也不轻,他身体没我们这些修行的人结实,摔了两下就不能动了,但他很能忍,硬是一声不吭。”


    瞧了眼陆浔知,他还守在桑葵身侧,看着一副情深的模样。


    书里他是个普通人,不像桑葵那样修习法术,但对经商很有兴趣,他自己也的确是个经商之才。


    这么一看,最后他会放弃桑葵,认桑葵做义妹,可能也受经商思路影响,权衡利弊后选择了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啧,还是不够爱啊。


    “你们给他看过了?”


    “那可不,雇主要是死了,我们可赔不起,他还是浮心城来的,更赔不起。”


    祁九琏被队长的话逗笑了。


    再一看那些躺在地上的伤员,叹了口气。


    四十多人,在那样强大的妖邪面前不堪一击。


    楼煜还被妖邪伤得那么重。


    这个世界可真危险。


    祁九琏去找地休息的时候,桑葵醒了。


    她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去,对上桑葵惊恐的眼。


    “你不是应该被,被……杀死了吗?”


    此刻还醒着的人除了他们,就只有还在守夜的两名队长,听到她的声音,全都看向祁九琏。


    祁九琏站定,指着自己,问桑葵:“你说的,是我被杀死了?”


    第57章 是谁杀的我,楼煜吗 一更


    桑葵一个劲地往后缩, 见鬼了一样看着祁九琏,视线四处扫射,看到不远处的楼煜时, 面上表情变化很快,又是惊惧又是欣喜。


    “楼煜……”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看到他冰冷厌恶的眼神,浑身一哆嗦,惧怕地移开视线,最终看向身侧的陆浔知。


    “陆哥哥……”她像是受惊的小鹿, 一把撞到陆浔知怀里,她还不知道陆浔知受了伤, 受不了她这么撞。


    虽然痛, 但他硬是咬着牙没发出声音,还在哄她:“没事了阿葵,现在安全了, 没妖邪能再伤害你。”


    祁九琏没功夫听他安慰人,走过去,追问桑葵:“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桑葵从陆浔知的怀里探出一个脑袋,见到祁九琏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背着火光看起来像鬼一样,吓得又缩回去。


    “阿葵受惊了,请你离我们远一点,她需要安静。”陆浔知抱着桑葵,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视线。


    祁九琏不可能放过她。


    她的那句话,分明就是对自己说的。


    “你方才说什么?”祁九琏的声音冷下去:“你说我被杀了?是谁杀的我,楼煜吗?”


    此话一出, 在场的人面色各异。


    两名队长面面相觑,觉得还是不要掺和进来。


    但这句话,在楼煜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和祁九琏都看到了桑葵点了头,还重复祁九琏说的这句话。


    错愕的目光投向祁九琏,此刻她站在那,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他却觉得此刻的她尤其鲜活,真实。


    原来她知道在这个话本里,自己会被安排杀死她,但她依旧义无反顾地奔向自己。


    楼煜抬手捂住自己心脏所在的地方,感受自己的心为一个名为祁九琏的人而跳动。


    好像越发离不开她,被她蛊惑,为她沉迷。


    双眼黏在她身上,一点都舍不得移开。


    祁九琏的话同样让兰玉声错愕,他的视线在她和楼煜身上来回转动,忽地捏紧了手,眸中挣扎,闭上了眼,却又瞬间睁开,仿佛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出现他无法面对的凶猛恶兽。


    只有桑葵是惊恐。


    “你怎么,怎么知道……”


    她像是丢了魂,惊慌失措,紧紧抓着陆浔知的手,缩在他怀里,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阿葵刚醒来,祁小姐就这般咄咄逼人,是否做得太过了?”陆浔知费力护住桑葵,只能仰头看祁九琏,现在他们处于弱势,若不想撕破脸,只能忍下。


    祁九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盯着桑葵看了会,转身走向楼煜。


    桑葵怕是知道了原书剧情,才会在看到她和楼煜后露出那样的表情。


    高兴什么?以为楼煜还会被迫保护你?


    祁九琏真想对桑葵大喊三声:退!退!退!


    什么玩意儿。


    “她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祁九琏走到楼煜面前,看到他亮起来的眼,从桑葵那生出的气又被瘪了回去。


    楼煜点了头,看着她坐到自己身侧,没在意桑葵的反应。


    “我……”


    “你说你会被我杀死?”他忽然问。


    祁九琏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先前已经跟楼煜坦白了自己不是原本的祁九琏,他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出来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一本书里的角色,而桑葵突然说出的那句话,直接表明了桑葵知道了原书剧情。


    先不提桑葵是怎么知道的,要是让楼煜知道他是一本书里的角色,打击应该很大吧。


    “是这样的,”祁九琏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出来,桑葵那就是个炸弹,从她看楼煜那时候的表情来看,她必然是对楼煜抱有像原书那样,他还会保护她的期待。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知道楼煜是被控制的,她怎么可能还会看着他走回原书的剧情轨道。


    “我刚才都是瞎说的,桑葵她梦游还没清醒,说的都是胡话。”她睁着眼盯着燃烧的火焰,却不看楼煜。


    楼煜侧着头,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


    初遇之时,她一把抓住他,把他带到鸡圈里躲避妖邪追击,那时他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睛。


    很好看的一双眼,好看得让人想拿回去珍藏。


    现在这双眼依旧有神,里面虽然有过忧伤,但很快就会被更积极的情绪取代。


    她一直都是这样,即便会难过,也只是短暂的,大多数的时候见到她,她都是昂扬向上。


    宛如迎着日光的向日葵,灿烂,绚丽。


    “我知道。”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在祁九琏听来,以为他说的是知道桑葵在瞎说。


    而他自己却知道,桑葵说的是真的,他知道自己处于一本书中,也知道上一世自己杀死了祁九琏。


    他也知道祁九琏清楚这本书的剧情,但她不知道他带着记忆重活一世。


    想将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里,不想她知道。


    这样,就可以一直被她关心,被她在乎。


    “你……”祁九琏低下头,盯着地面草皮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告诉他真相,告诉他书中他的结局,那对他来说,很残忍吧。


    “你不要多想,好好养伤。”


    祁九琏起身要走,被他叫住。


    “你不生我的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她能接受的程度,一步步靠近她的底线,妄图将自己在她心中占据的份量扩大。


    这种想法,在与她做过那样亲密的事后,越发地不可控。


    “一码归一码,回去我还有事找你算账!”


    扮成祁九跑到捉妖堂,还胡说只会吻他一个人,这俩件事总归没有被控制吧!


    “哼!”


    祁九琏扭头就走,路过桑葵那,她嗖地一下缩回去瑟瑟发抖,看得祁九琏心里一股火。


    还有桑葵,回去了必须t?得问清楚她都知道多少。


    是整本书都知道了,还是只知道前面一部分剧情。


    别到后面又冒出几个人知道原书剧情。


    这一晚祁九琏没睡好,迷迷糊糊睡着了又突然惊醒,睁开眼去找楼煜的身影,看到他靠在断木上闭眼休息,放了心。


    再看向桑葵时,发现她一直盯着楼煜看。


    不大高兴地皱了眉,想去让桑葵把目光转到陆浔知身上。


    她不会以为楼煜喜欢她吧?


    似乎发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桑葵转过头来,一对上祁九琏的目光,又是一哆嗦,如同受惊的小兔一般缩着身子,把脸埋在膝盖里不敢再看。


    祁九琏:“……”


    谁家的兔子成精了,还会怕人呢。


    有陆浔知在,她又不好直接去问,只能等回去找找机会。


    天亮了后,祁九琏刚动脚去找吃的,远远看到有动静,站着看了会,面上一喜,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那是回去求援的弟子喊来的救援,领头的穿的是弟子服,很好认。


    他们带来了医师,先是给被寄生的弟子们看,各种药用上,等处理好他们,再去看其他人。


    “少主,您的手是怎么伤到的?”


    来的人不仅有捉妖堂的,兰府还派了人过来,后面还会有人过来探查是否还有其他妖邪。


    兰玉声摇头,只说是不小心伤到的。


    “二小姐,家主有事耽搁了,就派我来接你,她很担心你的安危。”


    祁九琏听到这么一句话,心里暖暖的,她现在也有亲人关心自己了。


    都收拾好,他们要回去的时候,桑葵却抓着陆浔知不让他走。


    “陆哥哥,我知道灵矿在哪……”


    她小声说了句,还告诉陆浔知,这坑洞里全都是药草。


    陆浔知目光闪烁,朝祁小姐那看了一眼,低声说:“此事等我伤好了,找机会再回来看看。”


    昨晚桑葵醒来后的表现,还有祁九琏说的那句话,绝对有问题。


    但不宜现在去找灵矿,这里都是上京的人,只有他们二人,就算找到了,也无法带回浮心城,况且祁九琏和兰玉声说不定已经找到了灵矿,这就更麻烦了。


    “我会通知浮心城,你别担心。”


    这一路上几人各怀心思回了上京城。


    一入城,兰玉声就叫人护送陆浔知他们回住所,被他拒绝了。


    “二位去捉妖堂雇佣我们,任务没完成,雇主反倒受伤了,我们该负起责任送你们平安回去。”队长知道兰玉声的意思,虽然在这上京城很容易查到他们的住址,但还是要做做样子说几句。


    陆浔知哪能不知道他们的用途,苍白的脸色挂上疏离的笑,说:“不必,我们就住在宫阙楼,无需你们送。”


    队长哎呦一声,假模假样地客气几句,让他俩走了。


    弟子们朝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回去找堂主要补偿去了。


    等回去报告伤员,才想起来少了一个祁九。


    队长去问,有人回了句:“祁九说太危险了,他不干了。”


    队长一拍大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恶!”


    弟子附和道:“可恶!这也太儿戏了!”


    队长收回手,瞥了弟子一眼:“我也想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完就进去找堂主,让他给自己和其他弟子们提高薪酬。


    这么危险,牺牲了一名弟子,还有那么多人被重伤,必须得有补偿!


    还没到容府大门,就看到小姨她们站在那,面色焦急。


    祁九琏先下了马车,兰玉声随后而下。


    “琏琏没事吧?”容竹和容雪忙走上来,上下打量祁九琏,见她好好的,安了心。


    祁九琏任由她们看,心里暖暖的。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她们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兰玉声,一见到他手被纱布包扎着,关心道:“子随这是伤到了?”


    兰玉声只说是小伤。


    容竹见状让两人先进去,又看到个人从马车上下来。


    “琏琏的朋友也在?”


    瞧见他那怪异的衣衫,容竹一愣,转头看向容雪,容雪也看到了,小幅度摇了摇头,转而向三人说:“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去休息休息,你们应该还未用过饭吧,一起吃个早晚饭。”


    她顿了顿,又说:“先收拾收拾,换件干净的衣裳。”


    兰玉声婉拒了,他与容竹说了几句,又叮嘱祁九琏好好休息,自己回兰府。


    最后洗漱后换了衣衫的两人并排在饭桌上坐着,对面是容竹和容雪,片刻后容柏来了。


    “你娘在外面有事,我先来看看。”他一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目光定格在祁九琏身上,半晌才开口:“没受伤吧?”


    祁九琏说了声没事。


    容柏这才看向楼煜,见他动作流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幽幽问:“你的眼睛看得见了?”


    祁九琏朝楼煜看去,他面上倒是很平静。


    忽地注意到对面投过来的视线,扭头一看,容竹和容雪一脸八卦地看着他们,她没由来的觉得心虚,低头吃碗里的饭。


    “好了就行,这次听小九说,是你救了大家?”


    楼煜直接去看祁九琏,见她朝自己眨了眨眼,弯着眸子,心中暖流划过,只看着她,回答容柏的话。


    “她也帮了我。”


    祁九琏一下就想到他俩在灵矿洞里干的事,瞪了他一眼,不去看他。


    夹菜的时候又对上容竹和容雪的视线,她们都用那种极为好奇的眼神看过来,看得她老脸一红,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


    好在救兵出现,容兰一路疾步走进来,一看到祁九琏,一把扑上去抱住她。


    “琏琏?琏琏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


    被容兰掰着脸看,又被她扬起胳膊,转了一圈,没看到有伤,又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才松开她。


    “子随呢?他可有受伤?”


    祁九琏说他伤到了手,已经回去了。


    容兰在她身旁坐下,一直盯着祁九琏看,面上全都是懊悔。


    “我该去叫人陪着你们一起的。”


    祁九琏安慰她:“谁也不知道那会有妖邪,而且捉妖队也在,他们都对付不了,多些人,会受伤的人也会更多。”


    “您看,我现在这不是安全回来了。”


    “你说的好听,要是真出事了,我后悔都来不及了。”容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不出来。


    得知两位队长传来的消息时,她有要事在身,抽不出时间,只能让手下人先去把人安全带回来,忙完了事一路赶回来,见到祁九琏好好地在那吃饭,才安心。


    “我待会有话想和你说。”


    祁九琏瞥了一眼楼煜,又加了句:“他和我一起。”


    容兰这才注意到还有个楼煜,不过没有多说,让祁九琏好好吃,自己先与容柏谈事去了。


    两人一走,厅堂里只剩下四人。


    容竹看着两人吃饭,与容雪对视一眼,容雪懂自己阿娘的意思,朝祁九琏问:“琏琏怎么会和楼公子一起回来的?”


    祁九琏眼睛眨也不眨,说:“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这次我遇到危险,是他救了我。”


    母女俩齐齐哦了一声,又问了几句,忽然提到兰玉声。


    “子随和楼公子都挺好的,小九你觉得呢?”


    祁九琏点头,擦了嘴,说:“都挺好的。”


    说完她朝楼煜看过去,见他已经吃好了,站起来朝两人道:“我和楼煜还有点事要和我娘说,就先走了,小姨,堂姐,你们……”


    “没事没事,你去吧。”容竹满含笑意地看着她们离开。


    正好容兰和容柏说完了,祁九琏带着楼煜去找容兰。


    “这次我们在那发现了灵矿。”她要说的,除了这个,还有楼煜救下她一事。算是她与众人合力杀了茧蝶,但没有楼煜,她和那些弟子们,怕是都要被鳞粉寄生。


    为了救被寄生的人,他们从坑洞下带上来了诸多灵石,陆浔知就在一边看着,必然能想到底下有灵矿。


    他们都是为了找灵矿脉而来,加上现在桑葵知道原书剧情,说不定知道灵矿脉的具体所在,若是被他们抢先一步占据灵矿,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我知道了,灵矿的事我会去处理,你们俩好好休养。”容兰多看了楼煜几眼,忽然道:“我回来途中得知子随也受了伤,这次毕竟是与你一起出事,明日你与我一起去兰府看看他。”


    祁九琏说了声好,要离开时,又听容兰说:“你魏姨想让你和子随试试,小九,你觉得呢?”


    说完,容兰细细观察两人的表情。


    这句话一出,两人都朝着对方看去。


    心下了然,这俩孩子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然以琏琏的t?性子,听到这句话应是第一时间拒绝自己,而不是去看楼煜。


    “你先考虑考虑,不用现在做决定。”她笑了笑,不给两孩子拒绝的机会,让他们离开。


    祁九琏觉得不用考虑,她会和兰玉声说清楚,从容兰那出来,拉着楼煜去自己房间。


    一进去就关上门,直接问楼煜。


    “我喊你去捉妖堂你不去,你变成祁九去,为什么?”


    祁九琏想不明白,这家伙非要绕开自己去捉妖堂,和她一起去不好吗?


    眼前的人张了口,却是反问她:“你是因为这个,才生我的气?”


    祁九琏一噎,瞪着他缓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问你两次,你还那样回答我,我都、我都以为你……”


    她说不下去了,当时和楼煜说一起去捉妖堂赚钱,结果被他说她是在赶他走,现在倒好,他自己去捉妖堂,还换了个身份,那不就是不想被她知道?


    “会有人说我们。”


    祁九琏直接反问他:“谁会说?捉妖堂的人都很友善——”


    “容柏。”


    祁九琏一愣,听到他又说:“初来容府时,他问我是否要成为容家人。”


    “你怎么说的?”


    “我拒绝了他。”


    “为什么?成为容家人不好吗?”


    祁九琏脑子迅速闪过他可能拒绝的理由,却没想到,她想的那些,都不是他在乎的。


    “成为容家人,就要冠容姓,无法与容家人通婚。”他以为她会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却只看到她眼里的困惑。


    “这怎么了?”


    不能通婚就不能呗,先利用容府提供的资源变强,其他的事以后再想。


    虽然料到了祁九琏的反应,但她真这么说出来,还是会失落。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祁九琏眨了眨眼,不明白了:“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算了不说这个,你为什么要对兰玉声那么说,我什么时候那样说过了?”


    祁九琏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这会是从楼煜嘴里说出来的话?


    那种语气,那种得意显摆的调调,像极了小三在正宫面前炫耀,书里的楼煜不是这种人设啊!


    楼煜皱了眉,双手垂在袖中,莫名有股躁意升起。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我没吻过你,没有发生过的事,你怎么能乱编呢?还是对着兰玉声说。”


    祁九琏觉得自己应该是魔怔了,这种话要是别人说,她会去警告对方闭嘴。


    但偏偏是从楼煜嘴里说出来。


    她好像没有看透过他,每次都会从他身上看到不曾从书中看到过的一面。


    从之前关系还生疏时,他的冷漠抗拒,到后来一起经历生死,见到他虚弱,还有会因为没穿衣服而害羞。现在,她窥见了他恶劣的一面。


    在灵矿洞里她只听到了后面几句,“即便你有权有势,也得不到她一个吻”,“你不知道吧,她吻了我很多次”。


    这种话,是随随便便可以说的吗?


    “我们确实亲吻过。”


    白日里一道惊雷劈下来,祁九琏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后极为清晰,他的话继续响起,带着他无法压下去的醋意。


    “你说过的,你会对我负责。”


    所以你不能答应和兰玉声试试。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对你——”


    祁九琏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人果然不能轻易许下承诺。


    刚要说那是在安抚,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事。


    她抬起头,紧紧盯着眼前这张几乎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脸,轻轻问出一句:“你记得我对你说过这句话?”


    楼煜身子一僵。


    “所以你记得你发情时候做的事,你记得。”


    她的语气从震惊转变成被欺骗后的恼怒。


    “你骗我?”


    “你上次还说你不记得你在龙窟里发情后做了什么!”


    祁九琏一巴掌把他摁在门上,越想越气:“所以你是故意让我说出对你负责?”


    楼煜想说不是,那时是怕她会丢下自己,想要一个承诺,以此抚平自己不安的心。


    但没想到,弄巧成拙。


    “楼煜!”祁九琏忍不住一声吼,听到他立刻回答自己:“我在。”


    祁九琏被他这两个字气笑了。


    在什么在,你以为你是小爱同学?


    小爱同学都不会对我撒谎!


    “你简直——”


    被人戏弄过后的恼怒冲上大脑,祁九琏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比听到他说那句话时还要气。


    她说不出来更过分的话。


    就像你耗费了心血想将一个人养成才,发现他根本没有按照你的设想的轨迹走,却又无法轻易将自己的心血放弃。


    对于祁九琏来说,她想让楼煜摆脱原书结局。而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知道他并非书中那样,现在看来,他也确实不是书中那样。


    “你之前还问我有没有骗过你。”祁九琏松开了他,朝后退了一步,她在愤怒之时,说话的声音会很平静。


    “结果你骗了我。”


    她想了想,这其实也算不得骗,只是说了句不记得,也未曾利用这句不记得来骗她做更恶劣的事。


    “既然你记得,为什么要说不记得呢?”


    祁九琏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继续说。


    “因为想要用这句不记得,在你下次发情的时候,诱使我继续帮你,利用我对你的关心,包容你一切要求?”


    第58章 杀了你,他就能活下来 二更


    这句话瞬间揭穿了楼煜。他的琏琏那么聪明, 什么都瞒不过她。


    他张了口,说不出解释的话,因为她说的, 确实是他心里想的。


    他是那样卑劣,心知自己没法与她身边那些优秀的人相比, 只好用这些肮脏的手段得到她的关注,一日又一日沉陷,渴望她的眼里心里都是自己。


    因为前世从未被人这样真心在乎过,所以在尝到一点甜味时, 就会期待更多,只想自己一人独占那股甜。


    “我说的, 对吗?”


    他直起了身, 背部离开门框,深沉的眼底不再掩饰他的欲望。


    “对。”


    只一个字,两人脑中的悬崩断, 某些不可抑制的情绪倾泻而出,控制着他们的理智沉下,只被本能驱使。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祁九琏问他。


    但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朝门走去,见他还站在那,冲他喊出两个字:“让开。”


    “你要去哪?”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祁九琏忽地想报复他。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去看兰玉声,你要一起去吗?”


    不等他说话,伸手去推他,他就这样轻易地被她推开,跌倒在地上, 面露痛色。


    祁九琏下意识问他伤到哪了。


    话一出口,她更气了,一把拉开门就出去。


    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人没追过来,祁九琏跺了一下脚,哼了一声,气冲冲朝外走。


    房间里的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脚跨过门槛,走出房间,关上门。


    他站在那,看着祁九琏的身影消失,抬手按在心脏的位置,那里好像停止跳动了。


    一步走错,下一步就是深渊。


    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


    因为自己正如兰玉声说的那样,无权无势,什么都没有,除了这一身的骨血,他给不了祁九琏容府兰府这样的同等支撑。


    而兰玉声可以。


    容兰说的那句让祁九琏和兰玉声试试,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乱了阵脚,想用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留下她。


    他以为以祁九琏对自己的感情,她说出会负责,就会对自己负责,那是他唯一从她那得到的承诺。


    可当真的,只有自己一人。


    他好像,是真的没有人会一直在乎。


    唯一在乎他的人,被他拙劣的方法,气走了。


    楼煜想了想,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可是你已经说过,会一直在乎我,会对我负责。”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琏琏,你不能离开我。”


    他动了动手,捕捉到祁九琏的方位,迈脚走去。


    夜悄无声息地降临,祁九琏直接去找兰玉声。


    她可不是说说而已。


    容兰说要陪她一起去,她拒绝了。


    “要这么晚出去么?明日不行?”


    祁九琏摇了摇头,有件事得现在就去确认,加上被楼煜气到,急切地想做点事转移注意力。


    “安全起见,我派人送你过去。”容兰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出了那档子事,精神紧绷,哪哪都不放心。


    祁九琏说了声好,看到烛光下容兰面色疲倦,忍不住关心了一句:“您好好休息。”


    容兰一愣,朝她笑着,一直点着头:“我会的,琏琏不用担心我t?。”


    是不是真心关心,心能感觉到。


    容兰送她出了门,站在夜色下,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转身回府时,面色沉了下来。


    祁九琏突然拜访,魏沁亲自来接,听她说是来看兰玉声,压不住地高兴。


    “子随他的手伤的倒是不重,倒是琏琏你,子随可有保护好你?”


    祁九琏在来的路上调整好了心情,这会子魏沁说什么,她都礼貌地回了,但还是被她发现了端倪,话少了起来。


    正巧走到厅堂那,魏沁没有多说,叫她等一会,已经派人去叫兰玉声了。


    片刻后脚步声传来,魏沁见兰玉声来了,朝祁九琏笑道:“空间让给你们,你们聊。”


    祁九琏礼貌笑笑。


    魏沁走到兰玉声面前时,朝他使了眼色,让他加油。


    兰玉声无奈一笑,走到祁九琏面前,先开口:“这么晚小九来找我,是有急事?”


    祁九琏先问了他手的情况,才和他说:“你和魏姨说了灵矿吗?”


    兰玉声摇了头:“事关重大,送你回到容府后我便去禀告了君上,由皇室开采。”


    祁九琏立刻说:“那你们得快点,陆浔知和桑葵他们就是冲着灵矿来的,若是被他们抢了先,损失惨重不说,浮心城那边得到灵矿,可能会有所动作。”


    “小九这么晚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虽然知道她这么晚来除了说正事,不会有其他事情,但还是会有期待。


    “对,这件事很要紧。”


    对于她来说,不想看到浮心城霸占了灵矿,虽然按理来说一方势力不应该压过皇室,但在这,浮心城的实力堪比上京,再加上灵矿辅助,绝对超过皇室。


    “我说完了,你好好养伤。”祁九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还有就是,我现在没心思喜欢谁,魏姨那边你帮我解释一下。”


    多的她没说了,兰玉声应该知道她的意思。


    兰玉声凝视她良久,轻轻应了声好。


    却问她:“灵矿洞里,他说的话,确有发生过吗?”


    祁九琏抬眼看他,虽未说一个字,兰玉声就已经从她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他说要送她回去,祁九琏拒绝了,她还得再去一个地方。


    出了兰府,她直接去了宫阙楼,不用她找,一下看到坐着吃饭的两人。


    她在边上坐着,点了盘菜,等这两人吃完再去找他们。这菜吃着没什么滋味,但她还是吃完了。


    没过一会那两人站起来,要往楼上走,祁九琏追上去。


    一看到她,桑葵下意识往陆浔知身后躲,但又站了出来,喊了一声祁小姐。


    陆浔知把桑葵往自己身后推,看向祁九琏的目光不善:“祁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祁九琏直接冲着桑葵说:“我有话要问你。”


    陆浔知直接拒绝她:“阿葵现下不方便与你说,且我们并没有什么能与你说的,请你让开,我们要回去休息了。”


    他的面色不大好,回来后找医师看了伤,需要静养。


    “陆哥哥,我没事,我和她说完就回来。”桑葵站了出来,看了眼祁九琏,倒是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陆浔知担心桑葵,桑葵又劝了他几句,才松动了态度答应,但他得守着。


    那必然不可能让他听见她们说的是什么,祁九琏想了想,让桑葵和她在房间里说,他守在门外。


    陆浔知这才答应。


    进了房间,祁九琏单刀直入,问桑葵:“你都知道多少?”


    桑葵傻愣愣看着她,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看到那些画面,从自己出生到嫁给沈大哥,像是做梦一样,可这个梦那么真实,好似自己真的就经历过。


    梦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沈清珩也是。


    她一开始不相信那个梦的,可陆哥哥说底下确实有灵石,且梦里的确是在这个坑洞里找到灵矿,加上梦里刚开始的与她之前的生活一模一样,她不得不相信。


    可从那天她被祁九琏劫持,在长廊那遇到楼煜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梦里她和沈大哥去龙潭镇,找到了秘宝,她还把楼煜从龙窟里救出来,是祁九琏误以为他们杀了她父亲,妄图杀自己,被楼煜杀了。


    所以祁九琏应该死在楼煜手里。


    而现在她活得好好的。


    自己本应该和沈大哥带着秘宝前往天门镇,那里有位很厉害的医师,之后会带着医师回浮心城,医师看了爹的病,需要几味很珍贵的药材,而这些药材,后来在上京城外的灵矿脉附近找到了。


    而这是在九个月后才会发生,可现在提前了。而且那时是陆哥哥找到的,还将灵矿送给了她,找到药材治好了爹的病。


    梦里她还和沈大哥,陆哥哥,楼煜一起去了望河,在那里遇到袭击,是沈大哥救了她。


    再后来,寻找灵矿脉的时候被歹人袭击,她被楼煜带走,他把她扔到一个山洞里,洞口被堵住出不去,她在里面害怕地待了好多天,才被沈大哥救出来。


    她和沈大哥互相表明了心迹,他说他是望河沈氏的少主,会娶她,会给她最好的。


    可是后来,他们遇到了危险,沈大哥和陆哥哥都受了很重的伤,她想救他们,却无能为力,自己快要死了。


    最后被救活,嫁给了沈大哥。


    这是她梦中的一生。


    可现在全都变了。


    “我做了一个梦……”桑葵犹豫着要不要全都说出来,她只对陆浔知说过,连沈大哥都没告诉他。


    梦里的自己最后嫁给了沈大哥,她是很开心的,可是梦一醒来,却觉得很不真实。


    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嫁给了沈大哥的那个桑葵,还是刚与沈大哥遇到,只是有点点喜欢他的桑葵。


    而且在梦里,楼煜一直是保护自己的,从未想要杀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梦里你发现楼煜、沈清珩、陆浔知都围着你转是吧。”


    祁九琏靠在桌沿边,低头不耐烦地看着桑葵。


    桑葵不安地动了动,想站起来,最终还是坐着。抠着自己的手,想去反驳她的话,但最终只弱弱说了句:“不是这样的……”


    祁九琏来找她不是为了讨论是哪样,直接问她:“你梦到了多少?陆浔知把灵矿送给你?还是你和沈清珩互相表明感情?还是到最后,你快死了,楼煜把他的心挖给了你?”


    桑葵猛然抬头望向祁九琏,哆嗦着唇,说出的话里带着恐惧:“你、你怎么会知道?是楼煜挖了心救我?可是梦里,梦里没有……”


    她突然发现祁九琏看着自己的眼里没有一丝的友善之意,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物件,那种供人观赏的物件。


    惧怕侵占全身,不敢去想祁九琏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而且、而且她还说是楼煜挖了心救自己,可梦里没有这样的情节。


    应该是沈大哥救了自己才对。


    “我为什么知道?”


    祁九琏偏开头,盯着门,深呼吸,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炸开了。


    与楼煜吵了一架,现在还要听桑葵说这些,她居然还说那劳什子梦里没有楼煜挖心救她。


    结局她到现在还记得。


    那样好的一个人,被迫与桑葵绑定,最后还要以命换命,她居然说没有。


    就这么想抹去楼煜为桑葵做的一切?


    祁九琏忍了又忍,挤出一句话来:“你这个梦对陆浔知和沈清珩说过吗?”


    桑葵被此刻的祁九琏吓得魂都跑了一半,她问什么就说什么:“我只告诉了陆哥哥。我只说了灵矿,其他的都没说。”


    “那你打算跟他们说吗?会回去告诉你爹吗?”


    “我不知道……可是现在都不一样了,你没死,楼煜一直跟着你,后面的事都没有发生,我们、我们没有必要弄得这么难看的。”


    祁九琏想笑,笑她天真。


    “后面的事都没有发生?那在龙潭镇,楼煜救你,为你挡伤而重伤,那就这么算了?”


    “若是不一样,为什么你偏偏在这个时候会梦到这些?你觉得,在找灵矿,遇到妖邪之后,你突然梦到这些,难道没有一点奇怪?”


    “可是那些都是你死后发生的事,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桑葵慌了,坐立不安,频频朝门口看去。


    “我为什么会知道?”


    祁九琏闷声冷笑一声。


    那是因为我看过你们所有人的的一生,看了三年!


    “你能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祁九琏直起身子,站到桑葵面前,投下来的影子将桑葵笼罩,宛如恶神张开了魔爪。


    “你们若只是想找药材带回浮心城,那就最好不过,要是再动别的歪心t?思,产生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承担。这次,你再死一次,可就没人挖心来救你了。”


    祁九琏警告完,转身就走。


    桑葵忍不住朝她喊:“可是一开始楼煜就想杀我,你看不出来吗?在长廊你挟持我的那次,还有那天晚上,他跑到房间来杀我被你撞见,在龙窟里你跳进水里,他差点掐死了我——”


    看到楼煜死的那一幕再度浮现,即使气楼煜的所作所为,但当初看到这个角色的悲惨经历产生的感情无法割舍,她转身,看到桑葵脸上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看着委屈极了。


    “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却要杀我——”


    “你享受了他带来的安全,在你的梦里,不是吗?”祁九琏平静地说:“你的梦里,他没有救过你吗?他用他的命让你活下来了。”


    “当他被迫要承受你应该承受的伤害时,他不恨吗?”


    “他不会想杀你吗?”


    “因为这才是能解脱的,唯一的最快的途径啊。”


    “杀了你,他就能活下来。”祁九琏看到她惊恐万分的脸,自己说出这些话时,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荒谬至极的猜想。


    的确,故事的开始桑葵什么都没有做,长廊那次相见,是楼煜与桑葵第二次见面,那个时候他还未曾被控制去给桑葵挡伤。


    那他的杀心从何而来?


    祁九琏转身,一把抓住门栓去开门。


    门被打开前,她听到桑葵说:“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不会说出去的——”


    可她已经不在乎了。


    急切地要去求证一件事。


    如果如她猜想的那样,那她就从一开始被人耍了。


    祁九琏匆匆出去,与陆浔知擦肩而过。未曾注意到陆浔知注视自己时,投来的探究眼神。


    她走到马车那,对车夫说了一句立刻回容府,刚要上马车,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正中车夫胸膛,马儿惊啼,横冲直撞。随行的数名侍从猝不及防被击中,生死未卜。


    祁九琏立刻反应过来,飞速朝边上躲。


    眨眼间街道上灯火熄灭,漆黑中有无数双眼充满恶意地盯着她,危险只在呼吸间降临。


    她被围攻了。


    转身就朝宫阙楼里跑,里面一样的黑,惊讶的吵声在黑衣人闯进来无差别杀人后,变成惊慌的叫喊声。


    人群胡乱逃窜,漆黑的客栈内乱成一团,祁九琏混进人群中,无法查看到身后的情况如何,只能依靠对这家客栈的模糊记忆去找窗户翻出去。


    这里鱼龙混杂,加上漆黑看不见,那些来杀她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捕捉到她的位置,得尽快逃出宫阙楼,去外面找救援。


    袖里箭被她在灵矿洞里挖灵石时弄没了,现下手里没有武器。


    祁娘派了人手保护她,但谁也没料到会突然有人袭击,带来的人都是普通侍从。


    该死,她从未招惹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来杀她?


    “别杀我,我不想死——”


    身后响起尖叫,祁九琏脚步一顿,咬着牙找路,腿脚嗑到桌腿上差点摔倒。人群慌乱地挤过来,她的手紧紧扣住桌腿,把自己从人堆里拉出来,硬是挤过去,找到了窗户。


    来时她就发现了这家客栈四面都开着可容纳人通过的窗户,此时那里已经有人在钻。大约是太慌了没能那么快反应过来,钻的人不多。


    祁九琏挤过去,双手扒上窗框,上半身刚钻出去,后背骤然发凉。


    她当机立断扭着身子朝身后施展束缚咒,仅仅阻断了几秒黑衣人的动作,但足够她跳出去。


    坠地的瞬间脚踝扭了,她不敢停,速字诀加身,朝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已经来不及想为什么会有人来杀自己,前路漆黑,能看到的光亮很远,看起来就是个小点。


    黑夜掩藏了白日不敢显露的暗流,无数道黑影破楼而出,一根裹挟森冷之气的锁链朝着她的腿扔去。


    身后再度传来毛骨悚然的杀气,祁九琏不敢回头,凭借直觉避开这根锁链,却被人预判了她躲避的方向,一刀劈下来。


    第59章 负责?负什么责? 一更


    祁九琏心都提上来了, 她只能迅速用自己学到的几个法术,尽量卸掉这一刀带来的伤害。


    那把刀直接朝着她的脖颈而来,这是要她的命!


    祁九琏猛地往下一蹲, 堪堪躲过去,却蹲得太猛, 脚踝剧痛,没法立刻站起来。


    凉意直窜天灵盖。


    一把刀朝着她头顶砸下,转瞬间被一条骨链拉住,骨链的另一头甩过来, 缠住黑衣人的脖子,有人冲过来, 双手勒紧骨链, 脆弱的脖颈即将被勒断时,他忽地松了力道,没有让他的头掉下来。


    皮筋连着脑袋垂坠到胸前, 黑衣人倒地。


    祁九琏看到了他的身影,惊愕出声:“你——”


    骨链收回来,楼煜一把踹开黑衣人,揽着祁九琏避开又一击。


    他挡在她面前,骨链朝围过来的黑衣人甩过去,速度之快,前排的人几乎全被击中倒下,但这些人跟能刷新似的,一个接一个扑上来,且识破了楼煜的攻击方式,全都分散开来,要包围他们。


    祁九琏在他身后, 只能帮着用束缚咒束缚楼煜没法顾及到的地方。


    很不对劲,这些黑衣人越来越强,攻击角度刁钻,招招致命,而且跟打不死一样,没看见人少。


    黑暗是隐匿身形最好的颜色,楼煜被牵制着没法抽开身,祁九琏跛着脚在他身后几步远,刚要转身去看他,骤然感觉到致命的危险在朝自己靠近。


    来不及躲,那是冲着将她和楼煜一起杀死而来,她根本躲不开。


    手下动作再快,就算束缚咒已经熟练得闭眼都能施展出来,可一切都来不及。


    忽地腰被什么东西缠住,下一秒有人挡在自己身前,被那东西刺穿。


    她的身体被一股巨力扔出去,骨链一松,直接绞住把长□□穿他身体的人,脑袋滚落到地面。


    楼煜身形诡异地动了一下,骨链被收回来,一端被他握在手里,一端缠着自己的脖颈,勒住了他,只留了一丝余量让他能够呼吸。


    在祁九琏被攻击时,他的脑子里再度发出那个声音:“救桑葵——”


    他不会去救,这一次,他绝不会被控制。


    似乎窒息能让他保持清醒,拔出长枪,伸手捅进朝他砍过来的黑衣人身上。


    他松了手,身形一顿,竟然放弃了阻挡朝着黑衣人跑去,祁九琏只看到有身影一闪,劲风扫过,扑通一声,她面前倒下一名黑衣人,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响起。


    “跑——”


    她听到楼煜的声音,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不对劲,很不对劲。


    速字诀一个劲地往身上套,她不敢回头看,那么多人,只有楼煜一个人拦着,他能撑得住?


    脚踝那越来越痛,祁九琏表情都扭曲了,紧紧盯着那一处光亮,只希望这附近有人能帮忙。


    她在往前跑,楼煜被包围,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每次有人试图去追祁九琏,被包围的中心总会射出一条骨链绞断他的脖颈,脑袋滚了一地。


    那个声音还在叫嚣,妄图控制他的身体。


    自灵矿洞里吸收了充足的灵气后,他的力量提高许多,这次没有完全被世界意识控制。


    唯有让自己处于极度的痛苦中,才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身体,与世界意识抵抗。


    他用夺来的刀在自己手臂上划出道道伤口,以此来替代骨链缠住脖颈带来窒息的痛。


    他没办法在世界意识和黑衣人的双重攻击下保护祁九琏,只能让她自己跑,尽管只要抓住她的手,就可以屏蔽世界意识,可她在这,依旧不安全。


    分神去感知祁九琏的方位,被黑衣人抓住空档,砸中了他的背。


    只那一瞬血气翻涌,他硬生生咽下,看着这些人的眼里只有杀意。


    这些人,和在祁宅时那两个来杀祁九琏的黑衣人一样。


    有人在刻意追杀她。


    从龙潭镇跟到了上京城。


    他的骨链化作刀,在手中转动,将攻向自己的人后背劈开。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子骤然抽动,他忽然朝前走去,手臂被砍中,血肉横飞,深可见骨,却让他骤然清醒,夺回了身体掌控权。


    “想杀她?那就和我一起死。”


    鲜红的血液洒落,楼煜挥起骨刀,狠狠斩下。


    他可以毫无保留地去保护一个人,前提是,那是他自愿,是他愿意保护的那个人。


    旁的,想都不要想。


    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重,粗重的呼吸声急促响起,离t?那光点越来越近,身侧骤然扑过来一个人。


    祁九琏呼吸一滞,这辈子最快的反应速度怕是就在这,她朝地上一扑,黑衣人见状直接挥刀斩过来。


    他手里的刀重量陡然加重,上半身往地上坠,祁九琏找准机会松了重字诀,用引字诀牵引从头上拔下来的发簪射出,刺穿他的脖颈。


    她不敢停,爬起来就往光点那跑。


    身后的黑衣人挣扎了片刻,捂着脖子的手全都是血,片刻后躺在地上不动了。


    距离在缩短,祁九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发疼,终于跑到了那个光点前,希望升起。


    她看到了两名身穿盔甲的士兵,那光点正是从被士兵提着的灯笼里散发出来。他们身后是一名身穿粉色衣衫,扎马尾的骑马女子。


    一路上人都跑没了,没想到这居然还有士兵。


    祁九琏刚跑过去,就被那两个士兵拦住。


    “宫阙楼那有死士围攻我的朋友——”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名粉衣女子忽然抬起手,搭弓挽箭,朝自己射过来。


    祁九琏僵直了身子,感觉到箭矢带着夜晚的冷意从自己耳侧擦过,随后听到一声响,她扭头看去,箭矢直中黑衣人的脖颈。


    心头一跳,她差点被攻击到。


    “曾帆,去救人。”


    女子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名士兵点燃响箭,天空骤然炸开红色焰火。


    这转瞬即逝的焰火让祁九琏看清了他们所在位置,也被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士兵震撼到。在焰火升起前,压根就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兵。


    士兵身上的盔甲折射出冷芒,正步伐统一地走过来,从距离判断,他们早就往这边走了。


    女子手提着弓箭下马,从士兵手里拿了灯笼,走向地面已经死了的黑衣人,将灯笼悬到他脸上,看清了他的面容。


    她看了会,扭头朝祁九琏说:“还愣着干什么,去救你朋友啊。”


    祁九琏反应过来,刚迈动脚,钻心的痛蔓延全身,跛着脚走路,被女子发现了异样。


    “受伤了?”


    祁九琏点了头,听到她说让自己在这等着。


    但她不放心,女子倒是不拦她,让开道让她走。


    祁九琏走了几步,实在走不了,只好停下来。


    “不去了?”


    祁九琏正要说话,看见立在那的马匹,直接夺过来,翻身上马,马蹄声响。


    士兵要阻止,被女子拦下。


    人已经跑出去好几米,声音才传过来:“借你的马用一下——”


    她冲到了那,漆黑的夜里只能看到士兵身上盔甲折射出来的冷光。


    她骤然一声喊:“楼煜——”


    这次她没有听到那声“我在”,焰火亮起,照亮了整个天空,祁九琏也终于看到被包围在内的人。


    焰火只亮了一瞬,只是那一瞬间,她看到他满身是血,手里拿着刀,死死插在黑衣人的身上,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焰火熄灭,眼前再度变得黑暗。


    有那么一瞬间,祁九琏觉得自己不会呼吸了。


    焰火再次亮起,看清眼前一幕,瞳孔骤缩。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引字决瞬发,刺入朝楼煜挥刀的黑衣人脑中,刚解决完一个危机,马儿忽然惊起,她慌忙看去,焰火已经熄灭,又看不清了。


    猛然从马上坠落,抻到手,焰火再度亮起,这一次她看到了他的身影。


    明明浑身是血,却还要挡在她身前。


    骨链绞断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脖颈,楼煜却没有转身看她。


    焰火熄灭前,她看到他微微侧过来的脸上,布满鲜血。


    然后,他倒下了。


    “楼煜——”


    她无助地抱着他,跌坐在冰凉的地上,去探他的呼吸,指尖能感觉到微弱的气流,可她分辨不出来那是风,还是他的呼吸。


    周围的灯笼一盏盏被点亮,照亮地上残缺的尸体,鲜红的血。


    祁九琏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庞,双眼紧闭,血痕遍布。


    想起来自己初见他时,就跟他说过的那句话。


    “你自己的命很重要。”


    但他从没有听进去过。


    “去查这些人从哪来的,还有今晚这些灯笼怎么会突然都灭了。”


    护卫军本来就在查灯笼突然熄灭是何原因,祁九琏来向他们求助时,恰好给他们提供了方向。


    “伤得不轻啊。”女子走来,俯视地面上的两人,啧啧一声:“还是对鸳鸯?”


    祁九琏僵硬地仰起头,看向她:“可以帮我请医师来给他看看吗?”


    *


    楼煜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到处乱跑,始终不知道家在哪个方向。


    他跑累了,回到自己找的暂时的住所,趴在花坛边上休息,突然看到一双很大很圆的眼睛。


    那双眼好奇地看向自己,还朝自己伸出了手。


    他吓得一下缩进草地里,藏在里面往外看。


    那是个人类小孩。


    他不想被这个人类一直盯着,刚要离开时,她突然拿出了一只死耗子扔进来,还让他吃。


    “你们蛇蛇,应该吃耗子的吧?”


    他嫌弃地卷起死耗子扔出去。


    我不是它们蛇蛇,我不吃耗子。


    他转身就跑了。


    第二天他继续去找自己的家,还是没找到,他又回了花坛边,趴着晒太阳,再次看到那个人类小孩。


    缩了回去不想被她看见,但她依旧在花坛前停下,放下一个碟子,闻到香甜的味道,他瞅了一眼,碟子里是人类的食物。


    “你吃小笼包吗?小笼包很好吃的。”


    他在草丛里摇了摇头。


    我不吃人类的食物,我吃灵气。


    她放了碟子走了,他等了会,从草丛了钻出来,盯着碟子里叫小笼包的东西。


    等晚上她来,碟子已经空了。


    “你喜欢吃小笼包吗!我明天再给你带!”


    她拿着碟子蹦蹦跳跳地跑走,他却一晚上没睡着,人类的食物,他还消化不了。


    半夜吐了出来,吐到后面吐出了血,好难受好难受。


    鲜血从他口中溢出,染红了唇。


    “他怎么会吐血?”祁九琏盯着她看到楼煜呕血后喊来的医师,心乱成一团。


    医师仔细给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把了脉,皱眉:“怪了,我也瞧不出有什么毛病。”


    祁九琏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会瞧不出来?都吐血了怎么会瞧不出来——


    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转而去看楼煜,嘴角溢出的血衬得他脸色愈发惨白。


    “麻烦您帮我看着,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她直接带着重伤的楼煜来了宫阙楼,这里最近,加上楼煜伤得重,不宜跑太远。


    跑到桑葵的房间,门紧闭着,使劲敲了门,没有人回应。


    外面这么大动静,他们绝对不可能睡得着。


    “桑葵?”使劲拍了门,依旧没有动静。


    遇袭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人都跑光了,宫阙楼此刻异常安静。


    安静到祁九琏这样拍门,楼下都能听得见。


    祁九琏想踹门,脚踝上有伤,没法使劲。


    她急得跑去找斧头劈门,动静太响,引来了人。


    女子看她那样,问她:“你又有朋友遇到袭击了?”


    祁九琏没有说话,门被破开,里面漆黑一片,她冲进去,随后跟进来的女子点燃了烛火,房间内的景象终于清晰起来。


    桑葵躺在床上,胸腹处被插了一刀,胸口在流血。


    祁九琏没有走过去,眼前的一幕让她想到了原书一个剧情,那是楼煜除了挖心伤得最重的一次。


    那是在望河,桑葵被前来追杀沈清珩的势力重伤,而沈清珩被他家里人抓回去了,她伤到的地方,也是腰腹,也是被刀插进了身体里。


    是楼煜日日放血给她疗伤,救活了她。


    所以现在剧情不但提前了,还更混乱了。


    祁九琏转身去找医师。


    女子瞧着床上的桑葵出神,片刻后医师走来,但也只有医师来了。


    医师给她行了礼,随后才去给桑葵包扎伤口,等他处理完,女子问他:“叫你来的那个人呢?”


    医师恭敬回答:“禀郡主,那位姑娘在照看重伤的那位公子。”


    安陵莹阳又问:“那些人的身份可有查出来?”


    “暂时还未查出来,这些人出现得悄无声息,竟然躲过了护卫军的搜寻,此外整条街所有的灯盏全都在同一时间灭了,就连百姓家里的烛火也都灭了,这实在太过诡异。”


    护卫军发现街上灯火全灭后,担心会有事发生,派了一队来查,灯笼是后来点上的。


    遇到祁九琏来求助,再一看追杀她的黑衣人,很容易判断出来这场围杀是为针对他们二人。


    “可通知了容府?”


    “方才已经派人去t?通知了,过一会人应该就会来。”


    安陵莹阳让他继续看着,自己出去了。


    今晚的事实在古怪,出事的还是容府家那个,她得去查清楚。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容兰看到来接她的安陵莹阳,立刻下马,急忙问:“琏琏呢?琏琏怎么样了?”


    “容姨你别担心,她没事,出事的是另外一个人。”


    容兰一把攥紧她的手,却没安下心:“琏琏在哪?快带我去见她!”


    安陵莹阳只好握着容兰的手,带她去祁九琏那。


    祁九琏这会在给楼煜擦脸上的血。


    医师上去后过了一会,楼煜就停止了呕血,她的猜想果然没错。


    桑葵受伤,楼煜不去救她,就会呕血。


    她将被血浸湿的手帕洗干净,坐在他旁边静静看他。


    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摆脱无处不在的控制。原以为只是纠正他的恋爱脑,远离桑葵,他就可以摆脱原书剧情。


    可现在,他们遭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一次次挡在她身前,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昏迷。


    她的目光凝滞在他被纱布包扎的腹部,那本是冲着她来的,却由他受下了。


    为什么要一次次挡在我身前呢?


    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你的命很重要。


    祁九琏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楼煜。


    是生气?气他骗自己,气他说出那样的话?


    是心疼?心疼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还是愧疚?他是因为自己才伤得这么严重。


    身体被各种情绪充斥,没法去正常思考,没有能力分辨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但唯有一个念头尤其坚定,他们要活下来,谁都不可以死。


    她和楼煜,都要活下来。


    这已经不是刚穿来时,只是单纯地过一天算一天,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长,越能感觉到暗藏的危险。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从未得罪过什么人,有谁会大费周章地来杀她?


    连楼煜都不放过。


    隐约想到什么,却没法清晰抓住。思绪纷乱,干脆不再想。


    祁九琏站了起来,刚要去换盆水,瞥见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水盆掉落在地面,发出巨大声响。水洒出来,溅了她一脚。


    她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瞳,眼眶忽然湿了,再也忍不住,一把扑到他身上。


    随之而来是他一声闷哼,却不是痛苦的哼声。


    刚要开口,脖颈处划过湿润的痕迹。


    楼煜瞬间绷紧了身子,抬手去碰她的眼睛。


    指尖碰触到湿润的泪珠,手指下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


    看清她含泪的双眼时,脑海里忽然闪现自己做的那个梦。


    两世以来,那是他第一次做梦。


    梦里的那个人类小孩,和她一样,都有一双很大很有神的眼睛。


    这一世,初见祁九琏时,他曾生出想要珍藏这双眼的心思。


    但现在,他只想这双眼好好地住在她的眼眶里,看着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身影,看着她的眼为自己泣出泪。


    那样晶莹剔透的眼睛,此刻只在看自己。


    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好似有人拿着锤子在敲。


    楼煜无法控制地想,为自己而泣泪的祁九琏,当真是美极了。


    嗯……这次受伤,不亏。


    “哭什么,我没死。”


    祁九琏不想哭的,但是眼泪自己掉下来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楼煜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看到她遇到危险,身体就已经冲过去。


    还记得她说要去找兰玉声,她还真就去了。他的私心作祟,总想让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会卑鄙地利用自己的伤,为自己博取她的关注。


    “我为你受伤了,你会负责吗?”


    祁九琏哼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


    她盯着他看了会,开口说:“我——”


    啪的一声响,门被打开,两人齐齐看过去,只见容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琏琏?”


    第60章 你们这是…… 二更


    “你们这是……”容兰看着祁九琏从楼煜身上缓缓直起身子, 再僵硬地站起来,最后指着楼煜,说:“他受伤了, 我在照顾他。”


    容兰再一看几乎被纱布包全乎了的楼煜,直接走进房间去看祁九琏。


    “琏琏, 可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伤到哪?”


    被容兰一顿关心,眼睛又要掉眼泪。祁九琏摇了摇头,说没伤到。


    门口传来声音:“她脚踝扭了,医师说还挺严重的。”


    祁九琏抬头看去, 是那名粉衣女子。


    容兰立刻蹲下去,掀开裤脚看她伤哪了。


    祁九琏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后退着躲避她, 躲得太急,自己把自己脚踝弄疼了,跌坐在床边缓解疼痛。


    “你瞧你, 给我看看怎么了,又不是外人。”容兰抿了唇,语气自责:“若是我坚持跟着你一起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祁九琏连忙安慰她:“就算是您来了,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我,您看,楼煜就被他们伤成这样,您要是来了,再受伤,我……”


    她顿了顿,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我也会难过的。”


    刚说完, 立刻被容兰抱住。


    这好像是第二次被容兰这样抱着,在这样的怀抱里,忽然很有安全感,还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归属,终于有了血亲关心。


    不知道为什么,很贪恋这样的怀抱。


    许是因为在自己的世界,她曾经那么渴望亲情,现在被这样关心,舍不得离开祁娘的怀抱。


    她的怀抱里,有着天下母亲都拥有的同样的味道,能给子女带来安全感。


    祁九琏动了动,挣开祁娘的怀抱,余光瞥见门口的粉色身影离开。


    “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容兰转过头,手指抚了一下面颊,才转回去对祁九琏说:“是莹阳告知我你出事,我便立刻赶来。”


    她想起来还没给祁九琏介绍,扭头看向门口时,那已经没有人了。


    “她应当是去查凶手了。”容兰不放心,还是看了祁九琏脚上的伤。青紫一片,蔓延到小腿。她看着,心疼得慌。


    “下次出门,我陪着你。”


    祁九琏想说这次袭击太突然了,她没料到,但见祁娘难受的样子,不好现在拒绝。


    “我没事的,这次楼煜及时出现救了我,还有那位穿粉色衣衫的女子,她也救了我。”祁九琏说这句话时,稍微瞄了一眼楼煜,一下就和他的视线对上。


    这家伙是一直都在看她吗?


    “既是小楼相救,那定然是要好好报答他。”容兰站起来,这才将目光转向楼煜,不过没问他伤的情况,只说了一句:“夜已深,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会叫人来接你回府。”


    祁九琏疑惑看向容兰,以为她要连夜带自己回去,等她再说时,原来不是。


    “今晚先在这休息,明日天亮再回去。外面有护卫军把守,你们不用担心。”


    容兰说完,直接带着祁九琏离开。


    祁九琏都没能来得及和楼煜说话,她还有事没和他说。


    店家在楼梯口候着,看到她们出来,立刻带着她们去空房间。


    他面上倒是镇定,许是经历过这种事。


    进了房间,容兰关上门,开始问祁九琏细节。


    祁九琏将她出去后去见兰玉声、桑葵只简略说了几句。“我刚出了宫阙楼,马车与侍从被射中,我便躲进宫阙楼里面去了。”


    说到这,她立刻问:“那车夫和侍从怎么样了?”


    容兰摇了摇头,前来容府通知她的人,只说琏琏安全了。


    祁九琏心里一个咯噔,那些人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你不要多想,后面的事我会处理,今晚好好休息,小楼那边我会去照顾。”


    容兰叮嘱了几句,多看了祁九琏一会,要离开时,被祁九琏叫住。


    “我被袭击的这群人,有没有可能和爹他被杀有关?”


    她问出这句话,却没有得到容兰的回答。


    容兰只说了一句她会查清楚。


    门被关上,祁九琏却坐不住。


    今晚出了这样的事,她着实没法睡得着,况且楼煜还伤得那么重,若是他的伤和自己没关系,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急切地想去见他。


    白天他们还吵了一架,晚上就差点死了。


    有些事,好像不立刻说出来,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祁九琏立刻站起来,去楼煜的房间。


    过道里有士兵把守,她拖着自己的脚走过去,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楼煜的声音,她推开门,一眼看到手撑着床正要起身的人。


    关了门,连忙走过去,问他伤怎么样了t?。


    却被他盯着,说:“你不生气了?”


    祁九琏不知该笑还是该恼,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惦记着这茬。


    “我生气,我更生气。”祁九琏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心一阵阵疼,自己一直好好呵护的人,不是为别人受伤,就是为她受伤。


    好好活着,就这么难吗?


    “你今晚,怎么会出现在宫阙楼?”


    站久了脚痛,她拿了凳子坐着,见他神色不自然,呵呵一声:“你跟踪我?”


    楼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眸光却无丝毫心虚。


    “你真的是——”


    祁九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们吵架,他还跑出来跟踪她,为什么?因为她说的那句要去看兰玉声?


    可若不是他,现在自己怕是已经进了地府。


    人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各种情绪矛盾地对抗,让让人无法做到不是对即为错。


    “总之,谢谢你救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祁九琏认认真真地向他道谢。


    但他想听到的不是这句谢谢,他张了口,趁机为自己争取更多:“这个人情,我想换你消气。”


    “你——”祁九琏一时难以理解,她想了又想,问他:“你确定要换这么一个虚无的东西?我自己的情绪我自己都无法完全控制,这次我消气,下次呢?”


    “没有下次了。”


    楼煜垂下眼帘,视线落到她的脚踝上。


    下次,我会藏好,藏深,不会再被你看见。


    “行,我不生气,我不气。”


    祁九琏更加烦躁了,楼煜这么几句话,她听着非但没有觉得解气,反而产生了更深的困惑。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他在灵矿洞里说的那些话,再到救她而受伤,现在又要她消气,他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做?


    她想不通,楼煜说出的那句话,目的是为了什么?


    书里他对桑葵一见钟情,现在搞明白了他是被迫给桑葵挡伤,而且也未曾表现出对桑葵有一丁点喜欢,还要杀桑葵——


    祁九琏蹭的一下站起来,想起来从桑葵那问话离开后,脑中产生的猜想,立刻去问楼煜。


    “你为什么想要杀桑葵?”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黏着在楼煜身上,她要看到他最真实的反应,以此来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因为我想自由。”


    这是实话。


    “那为什么,在龙潭镇,你刚见到她,就产生了杀意?那会你就被控制了吗?”


    他与祁九琏的目光对上,在她眼底看到试探,轻而易举猜到她心中所想。


    什么都瞒不过她。


    但他不想承认,他想将这唯一一个人生污点隐瞒,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经糟透了的过往。


    那是他宁死都不愿说出来的污点。


    他自私地想让自己在祁九琏眼里是纯净的,没有瑕疵的,这样才能配得上她。


    所以他又一次骗了她:“我做了一个梦。”


    祁九琏:“……”


    好熟悉的开场白。


    “你说,我听着。”她坐了回去,有桑葵做梦梦到原书剧情,现在楼煜梦见原书剧情她都不觉得稀奇了。


    “梦里我会因为救桑葵,最终死去。”他的声音平静,仿佛死的人不是他。


    这句话很简短,他知道祁九琏看过自己的一生,但他从未表现出自己是重生的信息,聪明如她,定是猜到了。


    但他不承认。


    “所以你——”


    和她对桑葵说的那句话一样,杀了桑葵,他就能活。


    楼煜轻轻点了头。


    “可是你连不救她都会吐血,你杀了她,岂不是——”


    “所以你是真的试过去杀她。”


    桑葵说的那几次,楼煜是真的要杀她,但桑葵却没有死,这是为什么?


    “一旦我对她起了杀心,就会遭到反噬,一直流血。”


    祁九琏蹭的一下又站起来,更气了,这次却是对楼煜遭遇的所有不公的气,气这个世界偏爱桑葵,却置其他人于苦难之中。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怎样才能让楼煜彻底摆脱。


    他的命和桑葵绑定,除非桑葵再也不会受到伤害——


    她忽然想到一个极为荒谬的办法,这个办法太扯了,连她自己一想出来就否决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吧。”


    她站着又看了他一会,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跟在灵矿洞里一样,可怜兮兮地想求她留下来。


    “那你还生气吗?”


    祁九琏一愣:“你就问我这个?”


    她是气的,可是看到他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伤成那样,那一瞬什么气都没有了。


    她就是那样的人,气不久,很好哄。


    况且,楼煜对她而言,已经不是一个喜欢的角色那么简单。


    “你不是说用人情换我消气?”祁九琏哼了一声,警告他:“你要是再骗我,这次可就没什么人情了。”


    楼煜轻轻嗯了一声,扬起了唇。


    他苍白的唇上扬,眼眸弯起,分明是虚弱的模样,落到祁九琏眼里,却自动成了在灵矿洞里,他被情欲缠身时的艳丽,摄人心魂。


    祁九琏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下降头了,竟然对受重伤如此虚弱的楼煜产生这种念头。


    她转了身,一脚迈出去,差点撞到凳子。


    “小心。”


    祁九琏把凳子提到边上,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关上门。


    这回终于安心了,倒床上睡觉。


    可是熬了一晚上,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地乱想。接近天明时,终于有了睡意,但很快,她突然醒了。


    屋内蒙蒙亮,她缓了很久,才压下被噩梦惊醒后的心悸。她又做噩梦了,梦里祁娘为了保护她,被妖邪杀死了。


    她起身去看祁娘,祁娘不在,她找人一问,祁娘一直都在和安陵莹阳查黑衣人,一宿没睡,人也不在宫阙楼。


    想了想,转身去看楼煜。


    走到一半想起来昨晚被他打岔,还不知道他伤恢复得怎么样了。在灵矿洞的时候他的伤恢复得很快,灵气应该有助于他恢复。


    祁九琏跑去找了几块灵石,走到楼煜房间,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应。


    应该还在休息?


    她伸手去推,门开了,她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他睡得很安详。


    轻轻地把灵石放在床边,又瞧了几眼,忽地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扑腾一声,掌心下的人骤然化为烟雾,被褥瘪下去。难怪睡得那么安详,假人当然能睡得这么安详。


    祁九琏保持着摸他额头的姿势很久,慢慢收回了手,顺带将放到床上的灵石拿回来。


    转身走出房间,关上门,走出宫阙楼。


    看到床上假人的那一瞬,一股无名怒火冲上来,又被她压回去。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她也不是第一次和他说过不要乱跑。


    他不听。


    那就没办法了。


    没办法控制桑葵的动向,但楼煜这,她至少能采取些行动。


    当时不该心软没拿兰玉声那可以封锁灵力的法器,今天回去她就去找兰玉声拿。


    楼煜,你完了!


    这边她一点信息都没留,直接回容府。


    那边楼煜在上京城外的山脉里搜寻一夜,没再找到妖邪的踪迹,快天亮时他刚要回去,想起来白天陆浔知盯着祁九琏手里灵石的眼神,回来灵矿洞,将里面的灵气吸收殆尽。


    此处只是灵矿脉的冰山一角,但与灵矿脉隔绝,他将里面的灵气吸收完,此处只剩下废石,即便陆浔知找到,也得不到灵石。


    至于其他人,他知道祁九琏想把灵矿脉给容府,真正的矿脉,在上京城脚下。


    他会去告诉容兰灵矿脉所在点,这一处灵矿洞,就当废了。


    刚吸收完灵气,出了坑洞,就感知到自己造的假人被碰了。


    他看着上京城的方向,面露慌乱。


    是祁九琏碰的,她发现他又出去了。


    等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影,他立刻搜寻她的方位,她早已离开宫阙楼,朝着容府而去。


    她回去了。


    楼煜立刻追上去。


    这个时候街道上行人很少,马车畅通无阻。


    祁九琏趴在矮几上,心情很不美丽。


    一边骂死洱子一边念叨楼煜,念着念着,啪嗒一声响,祁九琏想着事,没听到这声音。


    随后又响了一次,祁九琏这次听见了,朝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


    头顶银色小角的黑色小蛟从窗户那探进来,睁着淡金色的眼睛看她。


    祁九琏愣了一下,压下要去摸他的手,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看他。


    小蛟歪了头,从窗户里t?爬进来,没找到支撑地,啪的一下掉了。


    祁九琏瞥过去一眼,看到小蛟挣扎着翻身,他抬起头,一眼看到偷看的她。


    立刻收回视线,掀开自己这一侧的帘子往外看,心里痒痒又生气。


    不理,坚决不理,说什么都不理。


    小蛟仰起脑袋,睁着金色眼瞳看她,看了好一会,朝她爬过去,一点点爬到矮几上,一下钻到她的视线里。


    祁九琏哎呦一声,转身面朝另外一边,就是不看他。


    小蛟歪了歪头,没有放弃,继续爬,快要爬到祁九琏那边时,祁九琏一下又转回去,目光瞥见小蛟费力地攀爬,没忍住笑了一下。


    迅速收回笑容,朝窗外看去。


    但小蛟已经看到了她的笑。


    他想了想,决定换个方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费力地爬回矮几上,盘成一团,张开嘴喷出了一团火,热意升腾,火焰从他脑后升起,点燃了他背部的鳞片,一节一节地燃起,一圈一圈地燃烧,从脑袋那烧到尾巴尖。


    祁九琏新奇地瞅了两眼,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瞥开视线。


    小蛟发现这招有用,眨了眨眼,背上的火焰瞬间变了色,一会黄一会红,再一会变成紫色,最后各种颜色混在一起,比朝霞还艳丽。


    祁九琏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彩色骤然变回了火焰原本的颜色,他忽然拍打尾巴,扭着身体在矮几上翻滚。


    “烧着了?”


    一杯水猛地扑上去,火没灭,祁九琏直接用袖子一把包住小蛟,结结实实按住了一会,才揭开。


    火灭了。


    她对上了他金色的竖瞳,直愣愣看了许久。


    他渐渐升起了身子,逐渐靠近她。


    距离越来越近,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好像要跳出自己的身体。


    尾巴尖撑在矮几上,离她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金色的眼瞳里全都是她的身影,专注,执着,一旦抓住她,就不会松手。


    他探了探脑袋,还要再往前时,马车忽然晃荡了一下,小蛟尾巴尖没撑住,一把冲向祁九琏怀里。


    祁九琏下意识张手接住了他,然而却接住了变回人形的楼煜。


    四目相对,眼中都只有对方的身影。


    祁九琏在他眼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一夜没休息好的疲倦,怕他掉下来的心慌,看到他人身那一瞬的惊艳。


    浑身带着清晨的凉意,未束的发丝散落在脖颈处,有些凉。


    她动了动,伸手去推他,掌心抵着的肌肤带着热意,不确定地捏了捏,听见他的轻哼。


    祁九琏:“!!!”


    一把推开他,眼前闪过他深陷的锁骨,给人一种想咬上去的冲动。


    下一秒他变回了小蛟,趴在矮几上,一动不动,只睁着眼睛看她。


    祁九琏没忍住摸了一下,小蛟的脑袋立刻在她手心里蹭,她又没忍住捏了捏,被他缠住手指。


    都怪他,受了重伤还到处跑,她生气也是因为他!使劲捏,出出气!【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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