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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洱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令人心动 二更


    看到那么长一条还在蠕动的蛇, 祁九琏吓得魂都不在身上,一溜烟跑老远,躲在柱子后探出一个脑袋往那边看去。


    很不凑巧地看到兰玉声擒住蛇放生了。


    祁九琏:他真牛。


    容兰朝她招手:“琏琏过来, 子随已经把蛇拿走了。”


    祁九琏并不想过去,蛇不在了, 但刚才那条蛇啪的一下掉在自己眼前的画面太恐怖,给她留下的阴影还在。


    “琏琏?”容兰又喊了一声。


    祁九琏看到兰玉声擦了手,才走过去,但没坐在原本的位置, 挑了个离那条蛇落的地方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兰玉声瞥见她离自己远了些,目光一顿, 神色如常道:“小九莫要害怕, 方才的那条蛇是府中养的,无毒。”


    祁九琏震惊,你们家还养蛇?


    “是吗……”她扯了扯嘴角, 无话可说。


    “子随不都是唤琏琏为‘琏妹妹’的么,怎么改口了?”


    祁九琏见兰玉声有些迟疑,直接开口解释:“我让他改口的,琏妹妹听起来像是我还没长大,听着别扭。”


    “瞧这,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兰兰啊,你真是得了个宝。”


    两人又是互相调侃对方,祁九琏听着,忽然觉得这把不是相亲局,而是闺蜜局。


    要不是她们提起娃娃亲,她待在这还能自然点。


    魏沁收了笑, 瞧了眼两人神情,隐约猜到祁九琏的态度,没有再提娃娃亲的话题,忽地朝兰玉声开口:“琏琏多年未来过咱们家,子随你带她逛逛,正巧我还有事与你容姨说。”


    兰玉声起身,朝容兰拜别,转而看向祁九琏,邀请她:“今日造器阁产出了几件法器,小九可有兴趣去瞧瞧?”


    祁九琏一听,有点好奇,她现在没有法器,日后要是学法术,有件趁手的法器也是好的。


    “那好,我跟你去看看。”祁九琏站起来,跟着兰玉声离开。


    魏沁很满意兰玉声的表现,在他们俩身影消失后,撞了撞容兰的肩膀,一脸兴奋:“你瞧这俩孩子,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


    容兰笑了笑,慢悠悠开口:“那得看他俩能不能看对眼。”


    魏沁又问:“我听说你家琏琏带了个人回来,还是个男的?”


    容兰笑她:“你消息还挺灵通的,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你就知道了。”


    魏沁着实好奇,拉着容兰细问。


    容兰想起来见到那孩子第一面,眼神深了下去,说了一句:“不比你家子随差。”


    魏沁哎呦一声,懂了容兰话里意思,洋装生气:“那我可得回去好好提点提点子随,他那木讷的样,不主动点怎么可能有机会。”


    容兰笑笑,岔开话题,提到异动的妖邪时,两人面色皆是一变。


    另一边祁九琏跟着兰玉声一路走,都沉默着,谁也没主动说话。


    祁九琏在想祁娘和魏姨给他们俩说媒的事。


    当时她们俩目光太压迫,况且她们关系这么好,她又是借了原身的光,必然不能拒绝得太难听。


    幸好落了一条蛇打岔过去了,她就不用面对她们的目光,最好永远也不要提这件事。


    祁九琏想着等离开这还要再见的一个人,据祁娘说,那是医药世家,这么一想,祁娘的人脉挺厉害,造器和医药,这简直是支撑一国的命脉。


    她想着事,没注意到兰玉声侧头看自己。


    虽然其实知道祁九琏对自己没有意思,但有些感情就是那样无法控制,尤其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到她与他相处的一幕幕,分别九年,记忆里她的容颜早已模糊,却在重新见到她时,一切都清晰起来。


    初始,她在他心中如同一副水墨画,只有轮廓,并无颜色,九年后再见的第一面,她冲自己跑来的那一幕,灿烂而又热烈,他将这一幕记在脑海中,为这幅水墨画上了第一笔颜色。


    洞穴内她说的那番话,再度为这幅画上了色。


    他在等这幅画完全上完色的那天,等到那天,他或许,无法再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小九在想什么?”


    祁九琏被他的声音叫回了神,说了句没什么,问他造器阁还有多久。


    “前面右转便是。”


    好似这样一开头,话茬子就来了,兰玉声主动介绍造器阁产出的法器种类,祁九琏仔细听,遇到感兴趣的还会多问几句。


    等他们走到造器阁大门前,兰玉声又说:“这处造器阁产出法器皆只供给给兰府使用,小九进去看看?”


    祁九琏一进去看,倒是和她想象的不一样,没有煅烧精铁的火,能看到的都是工匠用精密的工具不断打磨,再组装好。


    “你所见的是最后一道工序,前面锻造成型等工序在府外完成,再运回府内,制造好后直接发放给府中人使用。”


    他说完,带着祁九琏去成品库挑法器。


    “你们这,有没有能……”祁九琏有点难以启齿:“可以限制人行动的法器?”


    兰玉声仔细一想,说有。


    “造器阁有可以封锁灵力的法器,但那一般是用来封锁妖邪力量的,小九现在就要吗?”


    祁九琏摆了摆手,说暂时不要。


    要是楼煜还想往桑葵那跑,她再问兰玉声要吧。


    最后祁九琏挑了一个小巧的袖里箭,没让兰玉声白送,给他付了钱。


    本就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这会要是再欠个人情,那不得再还回去,那不行。


    兰玉声没有坚持,带她到一旁去教她怎么用。


    这东西可以折叠,揣兜里不怎么占地方。


    祁九琏看着他将步骤示范给自己看,等他示范完,接过来,绑到自己手上,抬起胳膊,对准前方靶心,一箭射出。


    第一次没有掌握到要领,箭矢半道上坠到地上去了,祁九琏再试了一次,还是这样。


    她扭头看向兰玉声,不好意思地开口:“你可以再教我一次吗?”


    兰玉声朝她笑道:“小九有不懂的直接问我即可,不必这样客气。”


    他走过来,抬起右手,手背抵住祁九琏的胳膊微微往上抬,随后走到她身侧,抬手按住她的肩,掌心朝前移动,忽然偏头看向身侧不远处的树上,黑粗的树干纹丝不动,仅有树梢随风飘动。


    “怎么了?”


    祁九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棵树。


    兰玉声说了声没事,继续手里的动作,握住她的胳膊瞄准靶心,吐出一句:“射吧。”


    祁九琏扣动扳机,箭矢射出,刺入靶子。


    兰玉声松了手,站到一侧,鼓舞道:“多练练,准头就上来了,再试试?”


    祁九琏来了兴趣,一连试了七八次,找到了感觉,十支箭里一半都能射中。


    越练越上头,还是祁娘来喊她离开兰府,才从这瘾中走出来。


    告别魏沁与兰玉声后,容兰告诉祁九琏,剩下的那个人暂时见不了,她家铺子出了事,得去处理,改日再去见。


    祁九琏倒是没有意见,她t?现在只想回去练练准头,顺带去瞧瞧楼煜。


    回程的马车行驶在路上,祁九琏好奇掀开帘子往外看,昨晚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是灯火辉煌,犹如天上宫阙,现在白日再看,又是别样的风景。


    马车缓缓驶过,本来都要收回视线不再看了,余光瞥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仔细一看,正是桑葵,她身侧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两人正说着话。


    祁九琏:“……”


    瞬间放下帘子不再往外看。


    晦气。


    她这反应落到容兰眼里,容兰掀开帘子往外看,并未看到什么,心下一动,说:“琏琏可想逛一逛这上京集市,九年过去,上京繁华了许多。”


    祁九琏想了想,觉得可以。


    自己熟悉好地形,顺带找个药店看看有没有好用的祛疤药膏,楼煜手臂上那个疤太丑了。


    “好!”


    容兰见她应下,让车夫掉头,去了最繁华的那处集市。


    到了地,里面马车进不去,两人下马车走进去,祁九琏一开始规规矩矩跟着容兰,后来好奇的玩意太多了,自己走在前边,每隔一段时间停下来等容兰跟上来,这样逛着,居然逛了有将近大半个时辰。


    等回到马车上时,手里提了不少东西。


    祁九琏等容兰坐好,问她:“这附近可有什么药铺?”


    容兰知道她的意思,直接让车夫去了享有盛名的那家药铺。


    “这家药铺的主子就是我说的那位,且昨晚来给你看伤势的医师也是来自这家药铺。”容兰说着,又仔细瞧了好几眼祁九琏,看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医师与我说你的伤不重,我看着确实是,你在集市里那样,生龙活虎的,我就放心了。”


    祁九琏一听,自己看自己,觉得奇怪,那晚遇到袭击到被救后醒来,的确感觉自己伤得很重,但喝完落枝姐煎的药后,再到现在,身上不是很疼了。


    她身体恢复能力有这么好?


    没过一会,马车停下来,容兰说到了。


    下去一看,是家很大的药铺,里面都是人,除了身穿统一服饰的医师,还有来买药的顾客。


    祁九琏在边上张望,有侍从走来低声朝容兰说了几句话。


    容兰点了头,朝祁九琏道:“进去瞧瞧吧?”


    祁九琏嗯了一声,跟着容兰进去,刚走到门口,她就和一个人撞上,心道果然躲不开。


    “祁小姐?你也在!”


    桑葵一看到祁九琏,面露惊讶,再一看她身侧的女子,立刻行礼问好。


    容兰笑了笑,见状,将位置留给她们,自己去处理些事情。


    “你们聊。”


    祁九琏想和容兰一起走的,奈何桑葵一把挡住了去路,她走不了。


    “祁小姐你……”桑葵打量了许久,见祁九琏并未有异常,心安了:“你平安归京,那就好。”


    祁九琏一看只有她一个人,先前见到的那位陌生男子不在,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转身打算找个药师问问药膏,听见她又说。


    “那日返程,龙潭镇数十里外有妖邪异动,祁小姐你们可有遇到?”


    祁九琏转过身,立刻问她:“你有受伤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令桑葵一愣,她没想到在她们那样争吵过后,祁九琏还会关心自己。


    桑葵满面愁容,语气焦急:“我没有,倒是沈大哥为了保护我,被妖邪伤到,急需一味药材,我这才来药铺的。”


    祁九琏心道果然如此,就算没有楼煜保护她,也有沈清珩,不过只要不扯上楼煜,他们怎么样都和她没关系。


    “啊,那他可得好好养养。”祁九琏随口一说,又问桑葵:“你们要在上京待多久?”


    桑葵想了想,说:“待沈大哥的伤养好,我们找齐所需的东西后,就会离开。”


    祁九琏没说话。


    看书的时候就觉得桑葵人设简单,人没什么心眼,只要一问全都一股脑说出去,压根没有防备心。


    也难怪,她要是有心机防备别人,那些误会、危险的情节怎么可能发生得了。


    “祝你好运。”祁九琏没有再说,转身去找医师,身后的桑葵一直看着她,没有勇气再上前。


    片刻后一位身穿浅金色衣衫的男子从里间出来,见她一直朝着一个方向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阿葵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桑葵转身,说:“遇到了一个先前认识的人。”


    看到陆浔知空着手出来,紧张道:“没能谈妥吗?”


    陆浔知摇头:“店家说是有人先我们一步预定了,即便我出双倍的价钱,也不愿出。”


    里间又出来一个人,陆浔知见到他,上前还是想再争取一下:“这味药材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仅仅您一家有,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这么急。”


    店家苦笑:“您要是早些来,这七窍玲珑果必然就是您的,那位医师先你们半个时辰来,都已经定下了,再反悔,有损我们名誉。”


    “这样,你告诉我那位医师是何人,我去与他谈。”


    “哎,这……”店家正发愁,余光一瞥,立刻露出笑:“就是那位医师,你去找他谈吧。”


    桑葵与陆浔知的目光顺着店家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那两人时,桑葵诧异:“祁小姐?”


    祁九琏本是去找个医师,正巧找到了昨晚为自己瞧的医师,说明来意后,医师当即道他已经提前准备,只不过缺少一味药材,待这药材一到手,就可调制药膏。


    她就跟着医师走,结果听到那三人的对话。


    她听懂了,医师与他们要的药材是同一个,药铺里存货不多,都被医师买了,别的地没的卖,他们就像问医师能不能转让。


    “那大概不太行,七窍玲珑果本就难出,就那么一颗,让给你,我的病人可就没法医治好了。”


    “请问您的病人病得可重?我们的朋友性命垂危,急需七窍玲珑果救命,可否让给我们?”桑葵直接上前一步,陆浔知随即跟着说:“价格方面好说。”


    祁九琏落后医师一步,视线扫过这两人,猜到桑葵旁边那个人就是原书男二,那个富豪儿子陆浔知。


    听他们语气,再结合桑葵之前说的话,那就是沈清珩为保护桑葵重伤要死?


    心中冷嗤,果然啊果然,即使楼煜摘出去了,遇到原书女主还是会有人受伤。


    看起来是那晚上的异动波及到的地方太多,除了他们,还有先行离开的桑葵,不然也不会出动捉妖队。


    “我本是用来制作药膏,”医师为难道:“这我做不了主,须得问过我的病人。”


    陆浔知见有戏,立刻追问:“您可否让我们见见那位,我们与他商量商量。”


    医师思索一番,问:“你们说的重伤之人,伤到了何处?”


    桑葵立即答道:“他被妖邪的腐液腐蚀了手臂,如若没有七窍玲珑果,他的手臂怕是保不住了。”


    医师震惊:“那的确是很重的伤,不及时处理,腐液毒素蔓延,到时候不是断一臂的问题了。这么看确实都是作用于同一种伤,但您那位朋友伤得更重些。”


    他思索一番,朝祁九琏看去:“祁小姐,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您与楼公子相识,您看……”


    桑葵与陆浔知的目光迅速射向祁九琏。


    祁九琏的目光定格在桑葵那张请求又焦急的脸上,想到好几次楼煜为桑葵挡伤而受伤,桑葵一次都没来看过楼煜,还说楼煜想杀她。


    “祁小姐,医师口中的楼公子是楼煜吗?”桑葵捏紧双手,下定了决心:“可否让楼公子先把七窍玲珑果让给我们,你要多少银两?或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整个浮心城都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这的确是个令人心动的条件。


    祁九琏朝前走了一步,站在医师身前,缓缓张开了口。


    第42章 明明已经竭力忽视 一更


    “你们想要七窍玲珑果?”


    此话一出, 桑葵立刻点头:“沈大哥真的很需要。”


    睁大的眼里满是期盼与恳求,眼神真挚,任由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她身旁的陆浔知神色稍有变化, 最终还是帮着桑葵一起说:“看来你与阿葵认识,可否看在这面上, 将七窍玲珑果先让给我们,我们必然重谢。”


    “届时你若有需要,浮心城会尽全力帮你一次。”桑葵和陆浔知许下承诺,只等祁九琏答应。


    祁九琏的目光转移到陆浔知身上, 再一听他说的话,心中嗤笑。


    怪不得死洱子会写出男二放手, 认喜欢的人作义妹, 送她出嫁的剧情,这么一心为自己的情敌着想,不知道是真仁义, 还是假慈悲。


    但这七窍玲珑果,她是绝对不会让出去。


    “谁不需要这东西?”


    祁九琏的语气生冷,不留情面。


    “可是t?沈大哥没有七窍玲珑果,他的胳膊会断的!”桑葵急了,朝前走了一步,看到祁九琏射向自己的寒冷目光,忽地生出惧意,不敢再上前。


    祁九琏没有理她,而是去问医师:“被妖邪腐液所伤,除了七窍玲珑果,没有别的法子了?”


    医师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开口道:“并非只有用药一个办法, 在腐液腐蚀的伤口扩大前,将那块被腐蚀的肉挖掉即可。”


    “若是伤到了骨,断了那条骨也可。”医师转头看向桑葵二人,语气微变:“及时止损,总比没命好。”


    他说完,朝在场的三人笑笑,走进里间。


    桑葵忍不住还是要问:“祁小姐,你当真要见死不救吗?沈大哥真的伤的很重,你可以去看看他。”


    祁九琏朝后一退,不接她这句话话。


    道德绑架?


    “你可别说得这么重,我何时见死不救过?医师不是说了么,把腐肉刮掉也可自救。”


    不想再和桑葵掺和,祁九琏要往里间走,等医师把药膏制好,顺道带回去给楼煜。


    桑葵捏着的手心被指甲刺痛,她松了手,一把抓住祁九琏的衣袖。


    祁九琏被她拉得顿住脚步,桑葵的话冲着耳朵炸过来:“可他的伤势已经重到腐液即将腐蚀他的骨头,没有七窍玲珑果,他的手臂就保不住了!”


    她偏头看向桑葵,扫过她慌乱的脸,目光下移,在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上顿住。


    桑葵立刻松了手,还要再说,被祁九琏一句话堵回去。


    “那他,断了那条被腐蚀的胳膊,不就好了?”


    祁九琏甩了袖子,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烦桑葵,烦原书这个该死的设定。


    “你的沈大哥的命是命,楼煜的命就不是命了?”她见桑葵还想再解释,直接堵住她的话:“先来后到懂不懂?知分寸懂不懂?不要贪心懂不懂?”


    “你该想的是怎么报答保护你的沈大哥,而不是用你的钱,你的权来逼我让出一味药材。”


    祁九琏不想给,也不会给,这本来就是医师给楼煜配药缺的,要问也得问楼煜,再说了,就算楼煜想给,她也不会让出去。


    凭什么要让,大家都是人,谁比谁高贵了。


    书里楼煜都不知道为桑葵受了多少次伤,凭什么现在还要让给沈清珩?


    不让!


    “祁小姐——”


    祁九琏不听,捂着耳朵快步走进里间,一进去看到里面满墙的柜子,医师正在挑药材。


    “祁小姐?你们说好了?”


    祁九琏嗯了一声,朝他走过去,看他手里的动作,问他:“七窍玲珑果很少见吗?”


    听到他们说只有整个药铺只有一颗,这种东西这么少?


    医师把称里的药材抖干净,再称别的,听她问起,叹了口气。


    “七窍玲珑果生长在极其富有灵气之处,这种地方可不好找,采集需要支付高昂的佣金,一般人也买不起这东西。虽然量少,但能用得上的地方也少,久而久之就没多少人用。”


    那谁知道剩了一颗,正好有两个人要。


    “祁小姐你放心,这颗七窍玲珑果所需的费用容府已经预先支付过了,不用再出钱。”


    祁九琏一猜就知道是祁娘付的钱,她还是问了句:“这一颗,所需多少?”


    医师伸出两根手指头比了个手势。


    “两百?”


    医师点头,继续手里的活。


    祁九琏捏了捏兜里的银票,薄薄的几张,是她带过来的全部家当。


    没钱了没钱了,付不起。


    “打扰了,您继续。”她朝后退了几步,想着再待会,进来一名侍从,说是容兰让她过去。


    祁九琏跟着侍从穿过里间,打开一扇门,门外别有洞天。


    这是间四面被围起来的小院,中间一张矮桌,面对面坐着两人。


    侍从将她带到离开了,容兰朝她招手,唤她:“琏琏,过来,这位你应该叫侯夫人。”


    那是一位极具丰腴之美的女子,面上虽带着笑意,看向祁九琏时,眼里打量,待祁九琏喊了一声侯夫人,眼里才染上笑意。


    “莹阳今日不在,不然定然这两个孩子认识认识。”


    祁九琏心道还是别了吧,再见下去她都累得走不动道了。


    “有机会再见。”容兰站起来,朝侯夫人一拜,拉着祁九琏跟着拜了后,与她说好了时间,带着祁九琏离开。


    祁九琏跟容兰说了声医师还在制药,需要等一会,容兰让她和自己一起去马车上等,她拒绝了。


    “应该很快,我拿了药膏就回去。”


    主要是怕会出事,谁知道桑葵还有什么主角光环没使呢。


    见她又回来,医师知道她担心什么,朝她说:“七窍玲珑果刚方才已经被我磨碎成粉加进去了,再有几道工序即可制成。”


    说着,他朝一旁的药童吩咐道:“把蛇蜕拿过来。”


    祁九琏还在好奇看医师往药臼里加东西,听到药童说没剩多少,他去库房里拿,还没等他拿回来,忽然爆发了一种极为难闻的味道,医师一愣,朝边上正烧着的药罐看去,瞬间变了脸色,放下手里的活跑过去。


    “糟了糟了。”


    祁九琏闻不了这味道,跟着药童走的方向跑过去,去了库房闻到药材混合的味道,瞬间觉得好多了。


    药童见她来,立刻请她帮忙找装着蛇蜕的盒子。


    “许久没用,我找不到。”


    祁九琏一看他尴尬的样子,猜出他是不记得放在哪,而不是许久不用。


    这是药膏要用的药材,必须得找到,祁九琏没多说,一人找一部分区域。


    库房里药材众多,虽然写了药材名,但上面字迹不清晰,得凑近了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药童奇怪道:“难道是用完了,没有进新的?”


    他话音刚落,啪嗒一声,祁九琏就瞧见一个开了的抽屉,走过去一看,全都是薄薄的漆黑的皮。


    她朝药童招手:“是这个吗?”


    待药童过来一看,欣喜道:“哎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他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一看,在抽屉底下拉出一个木箱,里面全都是这玩意。


    药童掀开盖子看了眼,盖上盖子捧起木箱往回走,祁九琏跟着他一起,顺带提醒他里间里有怪味道。


    她帮药童开了门,这会子味道没那么浓了。


    药童把木箱放在桌上,拿了需要的剂量给药师,药师这会在处理差点熬坏的汤药,需要药童帮忙,药童朝祁九琏喊:“麻烦那位小姐帮我把剩下的装到抽屉里。”


    祁九琏见这两人急忙拯救汤药,撸起袖子去干活。


    掏了一把放进去,再掏的时候,掌心忽然摸到什么温热的东西,手掌僵住,缓慢地低头朝木箱里看。


    她看到了自己掌心里有条漆黑的,看起来和蛇很像的东西,但是很小,和之前楼煜变成的小蛟差不多大,尽管看着像蛇,但杀伤力没有蛇那么大。


    而且之前她还摸过小蛟,对这样小的物体不是很怕。


    慢慢捧到手心里,仔细瞧它,发现它长得和小蛟很像很像。


    它睁着的眼睛是淡金色的,那种很浅很浅的颜色,有点像是日辉,额间没角,应该不是小蛟。


    “你们会养活的蛇吗?”


    祁九琏扭头朝二人问去,医师与药童头也不回,直接否定。


    “那不会,都是处理好的拿过来。”


    祁九琏再回头看手心里的蛇,它正伸长了上半身,睁着它的眼睛盯着自己看。


    “哇,你是活的哎。”


    她忍不住伸手试探它有没有攻击性,上次摸小蛟其实没摸过瘾,楼煜又不变成小蛟了,手痒痒。


    手指一点点靠近它的脑袋,它歪了歪头,转而去看她伸过来的手。


    祁九琏看到它的眼睛眨了一下,再配上它现在的姿势,看着很是呆萌。


    等她的手指真的摸到它的脑袋,它忽地闭上眼,不动了。


    祁九琏心里痒痒,手指来回刮着它的脑袋,生出了一种想要把它带回去的心思。


    “你们真的不养蛇吗?很小很小的那种也不养?”祁九琏往箱子里一看,里面都是黑色的蛇蜕,看着不像会有蛇钻进来。


    医师忙得头冒汗,回答她:“不养的不养的。”


    祁九琏又摸了摸小蛇的脑袋,把它捧到面前,近距离观察,发现了与小蛟很像的地方。


    它和小蛟的鳞片颜色都一样,除了脑袋上没有那对角,连腹部柔软度和温度都一样。


    曲起手指顺着下颚往下划,温温的,很舒适。


    再往下,指尖忽然在小蛇腹部刮到一个凸起的地方,她不确定,倒回去再刮了一遍,眼睛凑过去仔细看,用拇指按了一下。


    小蛇忽地睁开眼,在祁九琏又要碰到那个地方时,张开嘴一把咬住拇指,尾巴t?缠住她的手指不让她再动。


    祁九琏瞬间慌了,一把伸直了手来回晃动挣脱它。


    小蛇松开了她,一溜烟跑了,她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没那条黑色的小蛇。


    等回了神,发现自己拇指上落了两个牙印,小蛇这么一咬,没什么力道,不痛不痒的。


    “摸到哪了,突然反应这么大?”


    祁九琏张开五指,看看手心又看看手背,嘀咕一声:“我也没摸什么,干嘛咬我。”


    她只当这是个小插曲,医师制好了药膏,她多问了一句。


    医师奇怪道:“我让他们去找找,库房里有蛇可不得了。”


    “这药膏可得紧着点抹,七窍玲珑果就此一颗,再去采摘耗时耗力,三日后若是还不见效,你再来找我。”


    祁九琏拿着这瓶名叫雪花膏的药膏,谢过药师,回了马车。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容兰说了:“药的事,谢谢你帮忙。”


    容兰诧异,旋即反应过来,知道她说的是药师给楼煜看伤的事。


    “琏琏这么客气,显得我们不是母女,倒像是普通的交易关系。”


    祁九琏不是这个意思,她知道容兰是在打趣自己,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我会好好学法术,以后去帮捉妖队做事。”


    这样,算是报答祁娘吧。


    说到捉妖队,容兰来了兴趣,提议道:“琏琏急着回去吗?若是不着急,不如与我一同去捉妖队看看?”


    祁九琏双眼一亮,当即点头。


    直到看到捉妖队大门,她才知道容府养的那些捉妖队有多厉害。


    “天下捉妖人九成是从容府出来的,而容府之中,捉妖队由内外门弟子带队,内门弟子则是入我容家之人,外门弟子为自愿加入捉妖队,两者有些差距。”


    说起捉妖队,容兰肉眼可见的升起自豪:“我容府捉妖队遍布天下,有妖邪异动之时,只需向最近的捉妖队驻地禀告,就会有捉妖人去除妖。缺点则是捉妖队目前无法涵盖所有区域,稍微离得远,可能无法及时救援。”


    祁九琏她们边走边说,祁九琏看着那些在修习的弟子,忽然想到什么,问容兰:“那楼煜不可以成为外门弟子吗?”


    容兰摇头:“那不一样,琏琏。”


    她停下来,直视祁九琏,语气稍微沉了些:“成为内门弟子,就是我容家人,容府会成为他的后盾,而外门弟子,不可。”


    “这样吗……”祁九琏一看那些身着统一服饰的弟子,他们神通各异,内外门弟子身份大概是靠他们服饰颜色来区分,内门弟子服饰颜色为深蓝色,外门则是浅蓝色。


    “那若是成为外门弟子,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待遇上的区别?”


    容兰带着祁九琏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内门弟子入我容府,冠以容姓,可住在容府提供的住所,除开每月发放一次月钱,除妖还会有额外收入,以及各种修行资源,但外门弟子只有除了妖才能换取银两。”


    那就是有没有编制的区别了?


    祁九琏觉得这活楼煜应该能干,他虽然不是人,本体是蛟龙,但不是妖邪,他去除妖,应该会比普通人厉害。


    等回去和他说说。


    “我也想加入进来,”祁九琏认真道:“不是随便玩玩,我想学着变强。”


    容兰目光闪烁,问:“祁展金可有教你什么法术?”


    祁九琏仔细一想,原主会的法术不多,掌握了的只有俩:“定身术和速字诀……我只会这两个。”


    她好奇问:“内外门弟子可以一起修行吗?”


    容兰点了点头。


    祁九琏美滋滋想,等楼煜身上的伤好了,就和他一起修炼,这样既能看住他,又可以学法术,一举两得。


    “那……”


    容兰知道她的打算,心中叹了口气,只说可以。


    祁九琏笑了一下,真挚地说了声谢谢。


    “傻孩子。”容兰摇了摇头,把她抱到怀里,语气稍有些低落:“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正因为是一家人,才想要多说几声谢谢。


    祁九琏不想欠她们太多。


    既然说了要代替原主和祁爹好好活着,那就要先报答他们的恩情。


    一回容府,祁九琏就往楼煜那跑,一路跑到楼煜房间门口,见门关着的,敲了敲门,半天才等到门开。


    开门的人衣衫有点乱,像是仓促穿好没来得及整理。


    “你在休息吗?”祁九琏走进去,仔细瞧楼煜,见他摇头又点头,纳闷道:“你到底是休息还是醒着?”


    楼煜只背对着她,没有再说话。


    清醒还是混沌?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怕是会被祁九琏折磨死。


    “喏,你的‘雪花膏’,医师做好了,我顺便拿来给你。”说着她绕到楼煜面前盯着他看,有好多事都想说,但看到他沉默不语的模样,什么话都咽回肚子里了。


    “来抹药吧,医师说不要抹太多,还是我给你抹。”她也不问楼煜,直接拉着他坐在椅子上,自己拧开瓷瓶盖子,用小勺舀了一点,见他还没掀开自己袖子,催促他:“你把你袖子往上撸撸。”


    楼煜这才动了手。


    伤疤一露出来,祁九琏只看到快要崩裂的伤口,丝丝血线蜿蜒,被衣袖遮住。


    她看愣了神,久久没有动作。


    她停了很久,楼煜等了会不见她动,刚要问,听到她恨恨出声,随后凉意袭上手臂。


    “幸好没答应把七窍玲珑果让给他们,不然你这伤再这样下去绝对会加重。”


    楼煜听着她的话,心中划过一丝涟漪。


    的确不该让给他们。


    他一边感受她为自己抹药膏,一边听她说话。


    她在说这一上午的见闻,说得很精彩,让人不由得心生向往,如果她没说那条突然跑走的蛇的话。


    “你不知道,我那会一看到那条小蛇,就觉得很像你的原形,摸起来的感觉也一样,只不过脑袋上没有角。”祁九琏小心得涂抹好药,手指轻轻摸过伤疤边缘,将药膏涂抹均匀。


    “它还咬了我一口。”


    她又好奇地抬头看了楼煜好几眼,发现他脸色有点不对劲,感觉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异。


    “你是不是还有兄弟姐妹?”


    楼煜自动忽略了这句话,也并非是他自己强制忽略,而是她抚摸他的手臂时,手臂上从来的触感远大于她的话带来的反应,完全听不进她在说什么。


    她的手从手腕抚过,一点点往上,如同她的手指碰自己的身体时,慢慢往下。


    两股触感逐渐融合,忽然分不清她是在摸人身时自己的胳膊,还是变回原形时,龙身的腹下。


    他以为自己是人身时,被她触碰产生超出的反应已经是极限,没想到原形时身体还是会得到同样的反应,甚至更加难以克制,更加刺激。


    脸颊鼓动,他咬了一下后槽牙,还是无法抗拒这股她带来的战栗。


    明明自己已经竭力忽视,但只是徒劳。


    那种感觉犹如浑身流淌的血一般,从她触碰到的地方流向身体各处,无法阻断。


    那是他为什么要逃离的原因。


    她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楼煜骤然抽回手,拉下衣袖,急促呼吸了一瞬,才开口说话:“放着,我自己会抹。”


    祁九琏眨了眨眼,像不知道那条小蛇为什么突然咬自己一样,也不知道楼煜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


    不过她没细想,把瓶子放到他手心里。


    被她握过的瓶子还带有温度,楼煜一下捏紧了瓶子,感受自己的体温与瓶身温度相融,有那一瞬的恍惚。


    他垂了手,站起来,走了一步,被坐在对面的祁九琏绊到,站稳了后低声出口:“让开。”


    祁九琏把板凳往后一挪,让开道,见楼煜走向床那,问她怎么还不走。


    她当然不走了,来这的主要目的还没说呢,走什么。


    “你想不想赚钱?”


    她说话的语气很夸张,仿佛只要他一答应,就会赚到很多钱。


    楼煜神色微动,垂下眼眸,捏紧了手心里的瓶子。


    一颗七窍玲珑果,价值两百金。


    他现在,除了一身的血肉有点价值,旁的什么都没有。


    “不想。”他说完,躺到床上就闭眼。


    祁九琏见他这副抗拒的样,顿时泄了气,好吧,待会再换个方法说给他听。


    站起来,又叮嘱了几句,她转身离开。


    片刻后,楼煜直起身子,将手里的药瓶贴身放好,照之前那样做了个假人放在床上,自己出了容府。


    知道祁九琏会识破自己制作的假人,他特地换了法术,t?这次看着与真人一样,若是有人碰到假人,会立刻传达给他。


    楼煜顺着那条道找到了捉妖队在上京的驻扎地。


    正训练的弟子瞧见一个男子站在门口,上前询问:“你有什么事吗?”


    听了楼煜的来意,这名弟子打量他一番,见他眼睛不好使,迟疑道:“我们这,不收身体不健全者,您还是回吧。”


    弟子正要离开,忽地周身寒意骤起,随即一条骨链擦着他的脸刺穿大门口的牌匾,瞬间击出一个洞。


    楼煜收了骨链,道:“现在还拒收吗?”


    弟子:“你等着!”


    第43章 你在试探我 二更


    回去后练了一会箭, 祁九琏开始想原书那些剧情。


    现在走向和原书已经有很大差别,那是不是意味着,有些事, 有些东西,她可以借用原书中的剧情, 提前做准备?


    “好像有这么一段剧情,是在上京发生的。”祁九琏仔细回想,忽然咒骂一声:“死洱子!”


    她想起来了,就是那段她看得想摔了死洱子键盘的剧情!


    那时已经是三人行, 他们获得至宝的线索前去搜寻,结果那是浮心城对家散布的假消息, 就是为了抓住桑葵和陆浔知来威胁浮心城。


    当时几大高手围攻, 楼煜那会身上还有伤,发情期还没过,两拨人打得天昏地暗, 到最后楼煜直接救走了桑葵,不久后浮心城救援来了,陆浔知和沈清珩摆脱危险,也就是这个时候沈清珩主动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动用家族力量和陆浔知一起去找桑葵。


    祁九琏一想到这就气得咬牙。


    这俩人找到他们后,不由分说就打楼煜,楼煜伤上加伤,桑葵却好好的没事,最后还和沈清珩互通心意。


    祁九琏:yue——


    不过她有个疑惑的地方,楼煜的发情期好像没有规律,不过按死洱子的设定,就是哪需要往哪搬。


    不行, 她得看好楼煜,万一桑葵还没走,他又发情了,绑了桑葵就跑可就不好了。


    除了因为这个剧情很气人,还有个点,她记得很清楚,那个线索的确是假的,但陆浔知后来回去查,阴差阳错发现了一条灵矿脉,正是在上京外,他们遇到袭击的地方不远处发现的。


    要不然说他们是主角呢,运气这么好。


    到了后期,浮心城势力壮大,陆浔知直接把这条灵矿开采出来,送给了桑葵。


    灵矿周围生长的珍贵药材治好了桑葵爹的命。


    祁九琏回想完,一骨碌站起来。


    “那就不能怪我了,本来就是无主之物,谁先拿到就是谁的。”祁九琏两眼放光,这条灵矿要是给楼煜和祁娘,用处会更大。


    原书里陆浔知开采这条灵矿,除了周围生长的药材利用到了,灵石全都被做成了饰品给桑葵佩戴。


    “暴殄天物啊!”


    但是祁九琏想不起来具体在哪个方位,大致的方向是在上京外一处低洼地,等会去问问祁娘上京地势,找个机会去看看。


    思绪转回来,从桑葵那听到沈清珩伤到手臂可能保不住时,是她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没有楼煜,桑葵受伤必然会有别人来帮她挡伤,她身为世界主角,肯定不会轻易受伤。


    但她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沈清珩,且还伤得这么重。


    目前看来,即便摆脱了原书某些剧情,也还是无法摆脱与他们接触。


    本来桑葵和沈清珩去上京是原书很后面的剧情,现在倒提前了,难道是楼煜把桑葵在龙窟里找到的那块灵石吸收的了原因?


    这么搞,那她要怎么做才能避免再与桑葵撞上?


    今天买个药都能碰到,保不齐明天吃顿饭又碰到了。


    祁九琏只是这么一想,没想到真给碰上了……


    等她看到面前站着的两个人,嘴角一抽,一句话都不想说。


    嗯……


    孽缘,孽缘啊!


    她就是来训练场学习法术,怎么就遇到这俩人了?


    桑葵这次看到她,没有主动开口,倒是她身旁的陆浔知定定瞧她好几眼,看得祁九琏朝旁边走了一步,顺便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昨天才见的,今天就忘了?


    昨天从楼煜那回了自己房间后就没再去过,一直在想日后的安排,上京这么大,一次遇到是小概率事件,这连续两次,她不得不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操控,不然哪那么巧,总是遇到。


    猜也能猜到这俩要说的是什么,她直接告诉他们七窍玲珑果已经被用了,不出意外地从桑葵脸上看到了失望。


    不是很想再和他们接触,祁九琏直接问她们来干嘛。


    桑葵刚要出口,被陆浔知拦住。


    见他朝自己摇头,她没有说出来,只站在陆浔知身后,低着头看地面。


    祁九琏也不是非要知道他们这干嘛,这里是捉妖队在上京驻扎的地方,可以被叫做训练场,也可以被称为捉妖堂,总之来这的人不是像她这样来训练的,就是委托捉妖队去干事的。


    再一看这两人的表情,尤其桑葵,心里想的全都摆在脸上了,一猜就知道他们来这要干嘛。


    索性让开了道,换个场去学,不想掺和他们。


    等她一走,桑葵立刻问陆浔知:“陆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祁小姐?”


    陆浔知看向满脸询问的桑葵,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在龙潭镇与那位祁小姐接触的时间里,她可曾向你透露过她是容府家主之女?”


    桑葵想了想,摇头。


    “这便是了,防人之心不可无。”陆浔知牵起桑葵的手往里走:“她不曾将她的真实身份告知于你,你这般将自己的底细全盘托出,很危险。”


    桑葵仔细一想,觉得陆浔知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她觉得祁九琏不是那样会耍心机的人,张了张口,一看到陆浔知为自己奔波的背影,想想还是没有解释。


    陆哥哥为爹的病情、沈大哥的伤,在上京找了很多医师,忙得两晚上没睡好了,她还是不要再给他添乱。


    片刻后有弟子走来,带他们去见负责人。


    两人顺着弟子指示走到一间客房里,里面没有人。


    弟子将人带到要离开时,被陆浔知叫住。


    “您还有什么事?”


    陆浔知眸光微闪,状似疑惑问:“方才那位,是你们捉妖队的弟子吗?”


    领路弟子挠了挠头,仔细一想,点头说:“对,她是新来的。”


    陆浔知没有再问,领路弟子走开了。


    桑葵不懂陆浔知为什么还要再问一句,疑惑的目光看向他,却被他用别的话题岔开:“你说你可能知道七窍玲珑果生长的地方,阿葵,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桑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昨日七窍玲珑果被祁九琏拿走后,他们就没再逗留,直接回了客栈,劝沈清珩把腐肉割掉。


    最后还是陆浔知帮了忙,及时割了腐肉,医师救助后,沈清珩虚弱得晕了过去。


    她心里急,照看沈清珩一夜,累得昏睡过去时,忽然做了一个梦,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上京附近有个地方拥有丰富的灵气,那里生长了很多珍稀药材,说不定会有七窍玲珑果。


    早上一醒来,只记得上京附近可能有地方蕴藏丰厚的灵气,生长着珍贵药材。


    直接去找陆浔知帮忙,她要去找到那个地方。


    “如果真的存在,那沈大哥的伤就能痊愈,说不定爹的病情也能找到医治的药材!”


    不知道为何,那分明是一个梦,可自己就是觉得很真实,那个地方绝对存在!


    “不过陆哥哥,你来上京这么久,有没有听说过上京有这个地方?”


    陆浔知摇头。他与桑葵兵分两路,先她一月到达上京,他先去上京找药材,桑葵去别的地找,说好了在上京汇合。


    谁知半路上冒出个沈清珩,还不知道他身份。


    从桑葵对沈清珩的态度来看,她对沈清珩有好感,两人互帮互助,遭遇妖邪受伤,看在沈清珩是保护桑葵才受伤的面子上,他主动帮桑葵寻找治疗妖邪腐液造成的伤口的药材,没想到竟然遇着容府现任家主之女。


    祁九琏?


    他看得很清楚,她见到他们时,眼里全都是敌意。


    桑葵与他汇合后,将在龙潭镇遭遇的一切都告知了他。


    但他还是想不通,阿葵明明没做什么,祁九琏为何要对他们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着实奇怪。


    不过若是阿葵所说之处真的存在,他们取得了药材,就无需再与祁九琏相见。


    那些不愉快就扔在上京,浮心城不比上京差。


    陆浔知收了思绪,摇头,余光瞥见有人来,收了话茬,朝来人拱手行礼,桑葵跟着一起行礼。


    来人是t?捉妖队负责接取委托任务的副堂主,瞧了两人一眼,抬手让两人坐下:“两位莫要拘谨,坐。”


    陆浔知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我来此是想借您几支捉妖队,找个地方,佣金好说。”


    他抬手,啪嗒一声响,将钱袋放在桌上。


    “这里有一百金,算是订金,事成之后按照您的开价再付剩余的部分。”


    副堂主眼一瞄桌上沉甸甸的钱袋,倏地露出笑来:“二位是有什么事,需要这么多捉妖队去做的?”


    陆浔知道出自己的目的:“帮我们找个地方。”


    “哎呦,这得是多危险的地方,要得了这么多人?”


    陆浔知皱了眉,不大喜欢副堂主这副追根究底的性子,直接亮出了随身携带的玉牌。


    副堂主一看,脸色一变,站起来朝陆浔知拱手行了礼,心中诧异,道:“既然这位公子出了钱,我们定然办到位。”


    陆浔知继续说:“我需要全程保密,参与进来的人不得透露出去半点风声。”


    副堂主连连说好,又问了些细节,最终选定三支内门弟子组织的队伍。


    签字画押时,桑葵忽然开口:“我们再加一支队伍。”


    陆浔知朝她看去,见她面色肯定,点了头答应。


    副堂主本想自己安排,听到她说自己选,把队伍名单拿出来,桑葵翻开了好几页,视线扫过那些名字,最后定格在一支全是外门弟子的队伍里。


    “就这支捉妖队吧。”


    陆浔知扫视一眼,并未看到不同,但见桑葵极有目的性地找到这支捉妖队,心下疑惑。


    按住心中疑惑,朝副堂主说了就用这四支队伍。


    一人一张契约收好,陆浔知与桑葵转身离开,候着的领路弟子带着他们走。


    副堂主看向契约,雇主写的是“陆浔知”。


    再一看后加的那支捉妖队,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仔细看了好几眼,没什么印象,朝门外喊人。


    “小程,这个叫祁九的,是新来的?”


    “对,昨天才来的,可厉害了,堂主直接收了他,当外门弟子,正好灵癸队少了一个,给他补上去了。”


    副堂主想了又想,这可是笔大单子,不能搞砸了。


    “他人在训练场吗,把他叫来给我看看。”


    “今天应该是在的,我去叫他。”


    小程快步走向训练场,找了好几个场地,在人群里看见了祁九,朝他喊:“祁九,副堂主要见你。”


    “祁九?”听到不远处有人喊,祁九琏垂下了绑着袖里箭的胳膊,朝那人看去,是副堂主身边的小程。


    他正朝她身后的方向看去,听到他说:“你先别练了,跟我去见副堂主。”


    祁九琏转头看去,瞧见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身姿直挺,气质不凡。


    他扎着高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眼上绑着纱布,一臂盔甲,一臂宽袖,穿着外门弟子统一的浅蓝色衣裳,不过腰带颜色要更深一些,很吸引人的目光。


    这人从她身侧擦肩而过时,祁九琏又听到小程喊他:“这身还挺适合你的。”


    祁九琏看着他俩并肩离开,目光落在那位被叫祁九的人身上,总觉得有点奇怪。


    “他叫祁九?”


    身旁的弟子一愣,顺着祁九琏的目光看过去,想了想,说:“是叫祁九,和你名字前两个字一样。”


    祁九琏:“好巧啊。”


    她没再看,继续练自己的的。


    晚上回去,她先去了楼煜那,他身上穿的是之前的衣服,只不过腰封是银白色的,上面有红色的花纹,一下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他撸起了半边袖子,正坐着给自己抹药膏。


    “好像好了点?”祁九琏蹲下来去看他手臂上的伤疤:“已经愈合了。”


    那药膏效果这么好?


    听着她的声音,楼煜抹药的动作顿了顿,才继续。


    祁九琏站起来,继续之前没成功的话题:“你真不想和我一起去赚钱?”


    “有个捉妖队,在那接任务有佣金。”祁九琏仔细看他脸上表情,慢慢地说:“昨天新招了一个人,你想不想去试试?”


    楼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擦好了药,扯下袖子盖住伤疤,才仰头朝向祁九琏的方向。


    祁九琏等他说话。


    他说:“不想。”


    “你不去吗?那我去了。”祁九琏在他对面坐下,盯着他看:“我要找个地方,那里有很多灵石,你不需要灵石修炼吗?”


    这一番话说完,没在楼煜脸上看到丝毫波动。


    祁九琏嘟囔一声:“不应该啊。”


    楼煜忽地开口:“你在试探我?”


    她刚要糊弄过去,听到他又说了一句:“觉得我跑出去了,用这个来试探我?”


    第44章 让他当你的侧夫 一更


    正要解释, 听到他接下来的一句话,顿了好久才明白他的意思。


    “还是说,你的意思, 是让我赚钱,离开容府, 不要再住下去?”


    祁九琏:“!”


    “你怎么会这么想?”不是说的两个人一起去捉妖队赚钱,怎么就变成了赶他走?


    “不然我该作何想?”楼煜的声音陡然低下。


    祁九琏看到他垂下头,紧紧攥着她给他的药瓶,忽地在他身上感知到悲凉的气息, 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宠物,迷茫, 无措, 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就被抛弃了。


    心猛地一跳,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心头飘过, 没有一点重量,却留下了无法忽视的痕迹。


    祁九琏张了张口,立刻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巴不得你一直住在容府。”


    她没有犹豫,直接说:“我今天在训练场见到一个人,正巧他好像眼睛也有点问题,名字是我名字里前两个字,就是觉得有点凑巧。”


    “所以你觉得,他眼睛有问题都可以在训练场训练,而我——”


    “打住打住,我没有,我不是, 你别瞎说!”祁九琏被他的脑回路吓着了,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抓住他那只没受伤的手,紧紧握着。


    “我只是想着我们俩一起去捉妖队,一起修习法术,一起变强。”祁九琏说完这句,被她握着的手没有抽开,心道有戏,继续说:“那晚你杀了黑蛇,伤得这么重,多少也和我有点关系,你身上伤都没好,我怎么可能要赶你走。”


    楼煜还是垂着头,却把手抽回去了。


    祁九琏心里一个咯噔,想起来原书里,他总是被抛弃的那个,一旦有危险,他为主角团解决完危险,回头去看时,没有一个人关心他。


    嗓子一干,忽然难受起来。


    “你不要这么想,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你伤好起来,等你眼睛看得见了,我陪你出去玩。”


    与刚进来那会相比,她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楼煜瞬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那人只说了要装作可怜博取她同情,可完全没说她要是难过了,该如何应对。


    这就导致祁九琏说完,楼煜没有及时回答,空气陷入凝滞。


    祁九琏以为他还在生气,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消气,只好闷闷地说:“那我以后不喊你去赚钱了……”


    她站起来,看到他桌上还有几瓶药,问他:“那是治眼睛的药吗?”


    楼煜轻轻嗯了一声。


    她又说:“那你要按时敷,把眼睛治好,还有手臂上的伤,最好不要落下伤疤,不好看。”


    怕他会以为自己嫌弃他,祁九琏补充道:“在我心里,你什么样都好看,但是留了疤,以后用力有可能会二次创伤,我不想你再受伤。”


    这句话在楼煜心里驻留许久,难以消散。


    她说在她心里,自己什么样都好看。


    她想他完全恢复,是因为怕自己再受伤。


    忽地再也演不下去,自己拙劣的演技,让她难过,而她几句话,就轻而易举地攻破他的防线,让他溃不成军。


    他没法像今天听到的对话里所说的那样做,有效果,但他不想看着祁九琏因自己而难过。


    她应当是看过他的过去,知道他的结局,他方才的所作所为让她想起了什么,她才会突然这么难过。


    像那天晚上,她梦游时,说不想他死。


    像那日在洞穴里,她滴到他手上的泪。


    楼煜再次轻轻嗯了一声,开口时,喉咙干涩,喉头滚动好几次,才说出话来:“我知道了。”


    她是在乎他的,所以才会那么难过。


    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微妙的得意,那人再怎么做,也不会像他这样,一开始就得到偏爱。


    他还要再说话,想说自己其实已经有了打算,但祁九琏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再没说一句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楼煜一愣,面朝门口的方向,没想到祁九琏就这么走了。


    本来演出一副可怜的样想得到她别样t?的关注,到最后竟然成了自己关注她的情绪变化,怕她会从此疏远自己。


    他不解。


    哪一步做错了?


    上午他去熟悉训练场环境时,听到一旁两名弟子讨论某个话题,他本不想听,离开的脚步刚起,听到其中一人说要如何抓住喜欢之人的心时,站定了。


    他装作训练的模样,听他们说话。


    求问的人是一名男弟子,而给出对策的是位女弟子。


    男弟子说:“她不缺钱财,也不爱饰品,这要怎么追求?”


    女弟子回答:“那就抓住她的胃,做好吃的菜给她吃。”


    “可我不擅长下厨。”


    楼煜换了个动作,他会下厨。


    “那就去酒楼打包佳肴给她送过去。”


    “但她身侧追求者众多,而我平平无奇。”


    “那就打扮自己,发型,衣裳,总有出众的时候吧?”


    楼煜抬起双臂,宽大的衣袖似乎并不太吸引人的注意力。


    “可她,她好像没有心思喜欢人,她一心想着修炼,提高修为。”


    “你有这个心思就好了,提着平常难以吃到的佳肴,精心打扮,故作乖巧,或是做出与性子截然不同的事引她注意,一来一回,次数多了,她也就记住你了。”


    女弟子一连说了好几句话:“她木讷,你就主动勾引她,心机一点,扮可怜博取她同情,在她心里一点点占据位置。”


    “待她反应过来,心里就装下你了。”


    楼煜听着,若有所思。


    要这样做么。


    他还未听完,听到另外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熟悉到即便相隔很远,看不到她人,也能认出来是谁。


    祁九琏怎么会来这?


    楼煜迅速避开,走过还在谈论的两人,换了个训练场。


    那位女弟子还说了一句话,楼煜没听见。


    “前提是那个人不讨厌你,你做的这些也不会引起对方反感,不然你还是早些收手,免得弄巧成拙。”


    随后他被副堂主叫去问了几句话,让他好好准备,过几天出任务。


    楼煜回过神来,略微烦躁地将药瓶放到桌上,忽地又把药瓶拿在手里,摩挲了几下,动作轻轻地放回桌上。


    此后祁九琏有两天没去找楼煜。


    天一亮就往训练场跑,等天黑再回来,总之就是不提楼煜也不看楼煜。


    这日侍从照常带着祁九琏去训练场,意外看到一个熟人。


    “兰玉声?”


    见他朝自己走来,放下弩箭,朝外走了一步。


    捉妖堂有很多个训练场,在一块空地上隔出若干空间,两边都有栅栏隔着,各个训练场都能看到隔壁,没有隔音,说话都能听见。


    有弟子见到兰玉声,喊了声兰少主,祁九琏听着想笑,这称呼听起来怪怪的。


    “小九练得怎么样?”


    兰玉声走过来,见靶子上没中几个,再一看祁九琏脸上愁容,安抚道:“小九才入门,多练练就好了。”


    祁九琏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想速成,慢慢练哪有那么多时间,而且她还打算后天找人去找灵矿,练成现在这个样子,遇到危险怕是没啥用。


    “小九可有学习法术?”


    祁九琏点了点头,说:“我每天都有练的,上午练弩箭,下午学法术。”


    兰玉声见训练场有两个靶子,还准备了两副弩箭,目光微闪,问:“小九这是不是还空着一个位置?”


    “对,空了一个。”


    那是她留给楼煜的,本来打算和楼煜一起练,结果他不来。


    “那我来给小九搭档,小九跟着我学?”兰玉声拿起另外一支弩箭,安装好后,只看了一眼靶心,一箭射出。


    “正中靶心!”祁九琏忍不住欢呼,她的声音传到隔壁,弟子们好奇跑过来看。


    恰好这时兰玉声又是一箭射出,穿过先前那支箭矢,将其分裂成两半,再一次命中靶心。


    “厉害啊。”


    一名弟子扯了扯身侧之人的衣袖,激动得喊他也来看:“祁九,你快看兰少主!”


    被叫做祁九的弟子还没动,那名弟子想到他现在看不见,不好意思地松开他:“你看不了,我说给你听吧。”


    岂料被祁九一口拒绝:“不用。”


    他自己走过去,没有被绊到,直接站在了祁九琏所在训练场入口。


    那名弟子见他这样,稀奇道:“他是真瞎了吗?”


    等祁九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往后一看,全都是看热闹的弟子。


    有一个人站在最中间,身形挺拔,马尾垂落到胸前,穿长袖的那只胳膊背于身后,正静静“看着”他们。


    祁九琏眨了一下眼,再看过去时,那个叫祁九的人已经转身走了。


    “小九在看谁?”兰玉声放下弩箭,转头一看,见祁九琏盯着入口那的弟子看得失神。


    祁九琏皱着眉头,说出那个名字。


    兰玉声的反应与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一样。


    “他叫祁九?”


    “嗯,很巧吧。”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和自己一样,才记住了他,这几天在训练场,碰到过几次。


    “但是……”祁九琏不是很确定,总觉得他的气质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算了,不说这个,你教我弩箭吧,法术我学得快。”这两天低级法术里攻防威力大的都学会了,就差这个弩箭的准头提高上来。


    兰玉声应了声好,先让她做几次给他看,再找问题所在。


    隔壁弟子听着兰玉声温柔的教导,不由得感叹:“还得是俊俏公子配貌美佳人啊。”


    刚说完,就听到卡擦一声响,差点吓到他。


    扭头一看,前面靶子被打破了,直接一分为二。


    他朝这个训练场唯一能做到的人看去,只见他绷紧了手中骨链,还要继续击打靶子。


    “祁九,祁九!你别打了,次次都能击中靶心,你练点别的吧。”


    祁九皱了眉,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转身离开。


    弟子连忙汇报给管事的,让换个新的靶子。


    祁九琏跟着兰玉声练了一上午的弩箭,中午休息时,跟着弟子们一起去食堂恰饭,她以为兰玉声会回去,但他竟然跟着一起去食堂。


    “你下午还在这?”两人打了饭找个地坐好,一看他那拘谨的样,祁九琏没忍住笑了。


    一看就是很少在这种场合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坐得板板正正的。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状态,放松下来。


    “最近还算空闲,与堂主谈下一笔武器的事,顺道来看看你。”兰玉声笑了笑,动作优雅地吃饭,尝到饭菜的味道时,轻轻蹙了一下眉。


    祁九琏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吃不惯,没有多说,自己吃自己的,不过师傅手艺还可以啊,等楼煜眼睛好了,有机会让他做几样菜尝尝。


    一想到楼煜,祁九琏顿时觉得手里的饭不香了,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兰玉声注意到她的异常,但没有问。


    待两人吃好了走出食堂时,他才问:“楼兄的伤可好些了?”


    祁九琏嗯了一声,有一搭没一搭回他的话。往常提到楼煜时,她都是那种很雀跃欢喜的态度,而现在,问一句才会说一句,且语气低落。


    “小九是……”兰玉声直接问她:“与他闹不愉快了?”


    “也不算吧。”祁九琏仔细一回想,好像自己一开始问的时候,他就说过不会去,是她又提了一次。


    他本来就孤立无援,待在这个不是自己家的地方,没有安全感,她那么说,怕是刺激到他了。


    “我已经两天,加上今天就是三天没见他了。”


    那晚从楼煜房间离开后,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处理的方式还是有问题。


    应该以鼓励为主,慢慢地推动楼煜往前看。


    因为自己看过小说,知道他的结局,可他不知道啊。


    按照时间线,楼煜现在才从龙窟里出来,刚接触到人间,可能还不太适应,她得好好引导才是。


    但是现在,祁九琏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又没带过孩子,哪里知道要怎么做。


    有点烦。


    “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说不定会想明白。”兰玉声没再多问,与她一同走到训练场。


    祁九琏刚试了一下新学的束缚咒,将笼子里的老鼠禁锢住后,扭头问兰玉声:“你最近还有事要做吗?”


    兰玉声思索一番,说最近几日有空。


    “那你明天,或者后天可以陪我去找个地方吗?”她想来想去,楼煜眼睛还没好不方便出去,周围认识的人除了祁娘就只有堂姐,堂姐那她也不好意思上来就拜托人家做事,就来找兰玉声了。


    一是兰玉声实力挺强的,还有那么多法器加持,遇到危险至少能自保,二是她要去找灵矿脉,这要是找到了,t?跟着一起的人是兰玉声总好过是其他人。


    以祁娘和魏姨的关系,定然不会有一方私吞。


    而且她刚来上京,认识的人还没几个,最靠谱的也只有兰玉声。


    “好。”兰玉声一口应下。


    祁九琏想了想,又叮嘱道:“可能会有点危险,你带好威力大的法器,先不要和别人说。”


    她想着这里人多不好直说,转身去拿纸笔写给兰玉声看,眼一瞥,看到有个人从入口那走过。


    微风掀起他的发,垂于脑后的纱布随着发丝一起飞扬。


    是那位叫祁九的弟子。


    祁九琏急着说自己的打算,收回目光没再看。


    她在纸上写了几句话:“上京城外可能有灵矿脉。”


    直接开诚布公告诉兰玉声,她不怕他反水。


    兰玉声微微诧异,见祁九琏这般信任自己,思索一番,带着她去了一间房内详细商讨。


    “小九可知,你说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兰玉声的神色凝重,他在纸上画出上京大致地形图,指给祁九琏看。


    他指着城墙内的区域:“此处是上京城内。”再一指被群山环绕的西面和北面:“此地已经被开采过,仅有少量的灵矿,且已经被开采一空。”


    “这一处地势平坦,是通往上京的必进之地,另外一面,则是深不见底的海。”兰玉声朝祁九琏投去凝重的目光:“小九确定,上京城外会有灵矿?”


    祁九琏确定有,但不知道准确方位。


    “所以才让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先去找,找到了当做意外之喜,找不到就算是出去游玩。”


    她想先去找找,现在桑葵他们仨都在上京,万一剧情有变,他们找到了灵矿,不就等于直接送给他们了?


    这么好的东西谁不想要。


    兰玉声仔细一思量,决定先试试。


    “我陪你去找。”但他没那么轻易就答应:“但前提是,必须告知容姨。”


    祁九琏刚要劝他,被他一句话堵住。


    “容姨很关心你的安危,若是遇到危险,我又没法保全你,该如何向容姨交代?”


    祁九琏确实没想到这一茬,她向来一个人惯了,即使已经回到容府好几天,还是没习惯自己多了很多亲人。


    “那好吧,只能说我们要出城看看,不可以透露任何关于灵矿脉的信息。”


    兰玉声颔首,笑道:“这是自然。”


    祁九琏舒了口气,解决了心中一件纠结很久的事,剩下的就是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得到了。


    灵矿蕴含的灵气丰富,周围定然会有众多妖邪和珍稀药材,顺着这个思路找,应该是可以的。


    “上京这么多年,有过妖邪袭击吗?”


    兰玉声摇头:“自我出生以来,除了大约十年前那次,便没有过。”


    他说着,忽地看着祁九琏说:“小九那时才九岁,应该不记得了吧?”


    祁九琏摇头,记忆里没有。


    “那是上京百年来遭遇妖邪袭击最惨烈的一次,自那以后没多久,容姨和离,你离开上京。”他叹了口气:“也是那一劫过后,容姨开始组建捉妖队,昼夜不息地训练弟子们,十年达到如今的规模。”


    祁九琏震撼于祁娘的厉害,短短几句话诉说她的成就,背后的辛酸和汗水又有几人知。


    “那我得好好练。”忽然觉得自己和楼煜那点小矛盾都不算什么,今晚回去就和他说清楚。


    与兰玉声商定好明日下午出发,找灵矿脉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他们得做好准备。


    但她没想到,兰玉声说的要与祁娘说清楚,居然不是她自己去说,他也去了!


    同行一道回了容府,站在厅堂里,碰到个侍从就喊他俩,祁九琏都想自己先跑到祁娘那,免得总是被行注目礼。


    祁娘不在,祁九琏等了会,才等到她来。


    一见两人并肩而站,祁娘先是喊了声子随,才看向祁九琏,猜到他们来找自己是有事要说。


    “我们打算明日出城看看。”祁九琏眨了眨眼,在祁娘面前撒谎,多少有点心虚。


    兰玉声倒是比她镇定多了,一点都看不出在骗人。


    “小九这些日子学了很多法术,正好我带她出去实践实践。”他知道容兰担忧什么,直接保证道:“我会照顾好小九。”


    容兰倒不是不放心两人,朝兰玉声点了点头,问祁九琏:“琏琏只和子随去么?”


    祁九琏一愣,点头。


    “那便和子随去吧,有什么需要的与我说。”容兰让兰玉声留下来用晚饭,兰玉声婉拒,说完来意便离开了。


    只剩下她们俩时,容兰才开口:“这两日我瞧着你一早就去训练场,回来后吃了饭便休息,是不是有好几日没有去看过楼煜了?”


    祁九琏迟疑地嗯了一声,别扭地解释说:“我前几天看过他了,他的伤好多了,应该……再过几天就好了。”


    容兰见她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直接开口点她:“那琏琏可有想好,他日后在容府,要以何种身份与你相处?”


    祁九琏又是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一开始只是想着让他待在容府,隔绝与桑葵接触的机会,至于会待多久,以什么身份待下去,还真没想过。


    “琏琏,我不是非要你给他安个身份,”容兰握住祁九琏的双手,语重心长道:“人都是有骨气的,不清不楚地这样耗着,我们不会在意,可他呢?”


    “那我要……”祁九琏想不出能让他名正言顺待在容府的身份。


    最方便的方法就是他改姓,那天晚上舅爷爷已经问过了,她后来也知道他不愿意。


    还能怎么办?


    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祁容兰,祁九琏发现她突然笑得很奇怪。


    容兰拉着祁九琏坐下,慢悠悠地问她:“我听子随说,你对那孩子有好感?”


    祁九琏愣愣点头。


    “那就好办了。”容兰接下来的话,祁九琏听了,脑中只闪过两个字,荒谬!


    “琏琏将他收到自己房里,让他当你的侧夫,这样便可解决。”


    第45章 ??? 二更


    “???”


    祁九琏瞬间站起来, 瞪大眼睛看她,你刚才还说不是非要安个身份,怎么就要让他当侧夫?


    “您为什么……您怎么突然?”


    容兰收回握着她的手, 微微靠在椅背上,见祁九琏这副反应, 再度问她:“琏琏不是喜欢他么?让他做你的侧夫,不仅解决了身份的问题,还可以断了旁人的猜忌,不是一举两得?”


    祁九琏摇头, 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解释清楚,一想自己接触楼煜最初的目的, 根本就没有表露一点那种要和他共度余生的喜欢, 怎么是个人都这么觉得?


    她表现得很像那种喜欢吗?


    “我其实只是欣赏他,就是想看他好好的,就是那种……”


    说着说着, 祁九琏自己卡壳了,愣愣望着容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想的,但是说出来又觉得不太对,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


    “琏琏确定吗?”


    祁九琏愣了,忽地抬手捂住脖颈,恍惚间脖颈好像又被咬了一下。


    脑中闪过洞穴内,楼煜后来又咬了一口自己耳尖时产生的奇怪感觉,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那个动作亲昵得只有恋人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做。


    她又想起了他差点死的那次,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她那会太怕了, 怕他会死,恐惧掩盖了其他情绪,现在想起来,发现自己除了震撼于他杀了黑蛇,还产生别的情绪,至于那是什么,她没法概括清楚。


    总之现在的他们共同经历生死,关系比起之前好像前进了点。


    但祁九琏觉得,那应该不是朝着男女之间的喜欢发展。


    应该不是。


    “我确定。”祁九琏刚说出这句话时,是肯定的,但前几日楼煜那般低落的模样浮现在眼前,她忽然又不确定起来。


    这个问题超纲了,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分辨不出来。


    但是自己对楼煜的初心是没有变的。


    于是她重复道:“我确定。”


    容兰缓缓眨了一下眼,她将祁九琏一开始的笃定,到后来的迟疑,以及最终又无法完全辨别的疑惑看进眼底,未再问她。


    “如若不这么做,他怕是没法在容府待太久。”


    祁九琏没想到会这么快面对这样的问题,脱口而出问了个很蠢的问题:“为什么他不能多待一会?”


    刚问出口,就看到容兰面上的笑敛去,变得严肃,她看着忽然有种见到班主任的局促感。


    “他以琏琏的救命恩人身份在容府养伤,自然没人多说。容府t?接待他,帮他养伤,待伤痊愈后,他再住下去,琏琏觉得合适吗?”


    祁九琏自己觉得合适,但是从别的角度来看,确实不合适。


    他一个人在这,时间久了难免会被说。


    好烦,早知道不回来了,找个小屋待着得了。


    “所以琏琏真的不考虑那个办法?”


    祁九琏一口否决。


    那算什么,他们都没那种感情,让他当自己的侧夫,就算她愿意,楼煜也不会愿意。


    而且侧夫喊着也不好听。


    “既然琏琏不愿,那就当我没提过。”容兰又问了几句祁九琏在训练场练得怎么样,聊了几句,祁九琏走了。


    侍从奉上茶水,容兰屏退侍从,片刻后走进来一个人。


    容兰等他走近,说:“听见了?”


    他答:“嗯。”


    容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放回桌上,站起来,视线轻飘飘扫过楼煜,留下一句话:“琏琏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你若是想要在她身边留下,可要好好努力。”


    说罢也不管他作何反应,离开厅堂。


    楼煜将方才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虽然有猜到祁九琏的反应,但真的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有些堵。


    看来他还是要去学学,如何将一个人的关心和欣赏,转变成男女之情。


    他不在乎能不能留在容府,只在乎祁九琏对自己的态度。


    但她似乎从未朝着别的方向想过她和他之间的关系。


    这两天她没有来看自己,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会突然对自己很冷淡。直到今日,她有时间与兰玉声在一起练习弩箭,却没有时间来与他说一句话。


    连先前她很关心自己身上的伤,她都没有再来问。


    楼煜抬起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自那日抹了药膏后,他再未抹过。


    抹药是给她看的,她都不关心了,他还抹什么药。


    垂下手,他朝着容府给他安排的房间走去,路过那些侍从时,听见她们在说祁九琏。


    “我觉得二小姐和兰少主挺般配的,郎才女貌,看着就养眼。”


    “听说兰府来说过亲,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成,我倒是希望他们可以成一对,这样对我们容府也好。”


    楼煜从她们身侧走过,渐渐捏紧了手心。


    “你要以什么身份留在琏琏身边,得看你自己的能力,是偷是抢,还是靠你的实力获得认可,这些,你自己应该能想清楚。”


    他其实不太明白容兰的用意。


    不论从哪方面对比,兰玉声条件都要比他好,她这般提醒自己,是想他与兰玉声竞争,还是因为祁九琏对他的态度,使她不得不重视他?


    说到底,还是因为祁九琏。


    楼煜一路回到房间,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她的身影。


    忽然开始怀念与她在洞穴里的那几天,只有他和她,不论醒来还是睡去,她都在自己身侧,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楼煜站在门口许久,进去后关上门。


    片刻后啪嗒一声,窗户开了一角,漆黑的光一闪而过。


    那边祁九琏吃完饭,趴在桌上心不在焉地练束缚咒,脑子里一会想着祁娘说的话,一会想那天对楼煜说的话,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怎么就突然被祁娘说要楼煜当她侧夫了?


    怎么就突然和楼煜冷战了?


    她不去找他,他就不知道找过来吗?


    “好烦!”


    好烦好烦好烦!


    还是先把灵矿脉找到了,等回来再说吧。


    祁九琏跑去泡澡,今天练了一天出了汗,最近不知道想的事多了还是累的,泡着泡着,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醒了,又觉得自己在做梦。


    梦到自己在水里游泳,不知道怎么的手脚抽筋,动不了,一个劲地扑腾,呼吸不上来,一张口水就往嘴里灌。


    骤然醒来,猛地从浴桶里爬起,祁九琏才发现自己睡着了,人滑到桶里,差点真被淹死了。


    缓了很久,水都凉了。


    穿好衣衫走去床边,等了一会,去关门睡觉。


    自从来了这,作息都调好了。


    门关到一半,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地上,祁九琏低头一看,差点没吓个半死。


    “怎么会有蛇。”


    这几天碰见蛇的概率突然变大,短短几天见了三条蛇。


    是条浅色的小蛇,也就巴掌大,挡在门槛那,要关门就必须得把它移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是黑色的小蛇,她就不怎么怕,但是换了颜色就会怕。


    可能是之前见过楼煜的原形,自动带入成小蛟,不会太怕。


    看了会,这条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拿了东西把它挑开,扔到外面的草地里,关了门睡觉。


    第二日她没去训练场,找祁娘要了些东西,等下午兰玉声来找自己。


    东西准备好,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纠结要不要去和楼煜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越纠结越觉得自己奇怪。


    按她的性子,要说就直接去说了,绝对不会纠结这么久,这不像她。


    祁九琏这么一想,一骨碌爬起来就朝楼煜那去,一路上都想好了措辞,走到门口一敲门,等了会,没听到回应,再敲了敲,又等了会,还是没有人说话。


    她干脆推门进去,人不在。


    站在那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祁九琏忽然有种有劲没处使的无力感。


    “又不在,跑哪去了……”


    她出去找了个侍从去问,说楼煜被容柏叫去了。


    祁九琏觉得很奇怪,容柏喊他去干什么?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等了一会,她回去了。但是没等到楼煜回来,先等来了兰玉声。


    “我们出发吧?”


    祁九琏朝着西边看了眼,呼了口气。


    等回来吧,等回来再和他说。


    到时候要是找到了灵矿脉,拿回来几颗给他吸吸,说不定对他眼睛好。


    祁九琏这么想着,转身和兰玉声离开容府,两人骑马出京


    说起来祁九琏发现自己学这里的东西很快,好像之前就学过,刻在记忆深处,再碰到一样的东西,立刻就能想起来。


    他们一路出了城,先去了被开采过的山脉那。


    原书里给的假线索也是在上京城外那处山脉,至于陆浔知具体在哪找到的,书里没提。


    不过既然能在上京城外找到,必然离山脉不远,总不至于他们在西边遇袭,特地跑到东边找灵矿吧。


    出了城门,遥遥可见朦胧山影,宛如穿黑斗篷的人张开双臂,黑色衣袖交缠,抱住上京城,将其护入自己羽翼之下。


    赶到山脚下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两人下了马,祁九琏瞅着巍峨山脉,有点头疼,这得怎么找?


    想了一路的原书剧情,从头翻到尾,从尾翻到头,只有那么几句话,只提到了灵矿的假线索和陆浔知突然找到了灵矿脉。


    好吧,死洱子写的是感情流,不需要剧情过程,有结果就行……


    正发愁,余光瞥见兰玉声拿了什么东西出来,看起来很有重量的圆盘,中间还有个勺子,有点像司南。


    “这是星罗盘,可感知到妖邪的气息。”兰玉声把星罗盘递给祁九琏看。


    祁九琏接过来,转了一下,勺子一动不动,没什么反应。


    “只有距离妖邪一定距离才有感知。”


    她把星罗盘递回去,说:“之前回来的路上,你们发现妖邪,靠的就是这个吧?”


    兰玉声点头,灵力注入,星罗盘上的勺子一直转动。


    “星罗盘有两个作用,一是追踪人的气息,二是能感知到妖邪所在。”


    祁九琏想起来先前他找到困住他们的洞穴,那会应该也是用的星罗盘找到她的。


    她没想到兰玉声真准备了东西,要是有人突然说外面有灵矿,寻常人要么不以为然,当她是瞎说,要么就欣喜若狂,直接这消息据为己有。


    他倒是很平静,像是在做一件小事,与平常要做的事没什么区别。


    从另外一个角度想,他可能是觉得她只是在玩?


    “此地可有什么低洼处?”祁九琏记得大致范围,兰玉声说有很多处地势低的地方,这样一个个地找,怕是要将上京城外三面都找个便。


    “这样效率太低了。”


    算了,还是先去书里他们遇到袭击的地方,再看看周围地势找找。


    天快要黑时,祁九琏终于找到了书里描写的桑葵他们遇到高手围攻的地方,那是个三面都被山阻拦的平地,地势还算平坦,但却往前走,越陡。


    再往前就是通往山脉深处的陡峭石子路,延伸出去的岩石成为唯一能载着他们前行的平台,最边上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祁九琏都不敢往下看。


    心中嘀咕,这种地方能有灵矿?


    也t?不知道陆浔知运气怎么那么好,被袭击了,还能遇到灵矿。


    祁九琏啧啧两声,退回去走到最里边,幸好这路还算宽,两人加两匹马并行绰绰有余,还能再加几辆马车。


    待天色完全暗下来时,两人找了处平坦的地歇息。


    兰玉声手里的星罗盘还是没动静,一路走到现在,别说是一块灵石了,连一只妖邪都没看见。


    祁九琏吃了点东西,好奇当初上京遭遇的那场妖邪袭击,就问兰玉声那会是什么样的。


    兰玉声给火堆添了点柴,坐直了身子,慢慢说给祁九琏听。


    “那年你还没过十岁生辰宴,容姨和祁伯很是看重你的生辰宴,提前两个月准备,但在你生辰宴的前一天,妖邪入侵,灾难降临。”


    那是上京所有人都不会忘记的一天,多少人被妖邪生生吞吃,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整个上京都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妖邪袭击陷入浩劫之中。


    “国君命令护城军队斩杀妖邪,城内修行者挡在百姓身前,耗尽所有。”


    祁九琏听着他的话,偏头看向他,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漆黑。


    “城里的人死了大半,房屋塌陷,毒燎虐焰,那是所有人的噩梦。”


    “你回到容府后,应该已经见过你的亲人了?”兰玉声忽然问祁九琏。


    “见过了。”


    “容柏的兄长,也就是你祖父,他便是在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中,为抵御妖邪而死。你小姨的夫婿,亦是在那场浩劫中死去。”


    祁九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时,虽然没有那段记忆,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感伤,还在逐渐放大,似乎自己真的经历过十年前的浩劫,为逝去的人而悲痛。


    “所以小九,”兰玉声转过头,定定看着祁九琏:“你要照顾好容姨,她的血亲,只有你了。”


    祁九琏沉默了,她心里被这句话压得喘不过气。


    这句话太重了,她没法轻松地接下,只能说,她会努力。


    似乎察觉到自己说的话太沉重,兰玉声打趣道:“待小九修习完所有的厉害法术,自然就能保护好容姨。”


    祁九琏呵呵一声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又说了会话,兰玉声让她先睡,他守夜。


    刚眯着了,忽地地面颤动,祁九琏瞬间惊醒。


    兰玉声已经灭了火堆,牵好马匹,与祁九琏躲在岩石后。他们所在的地方岩体正好往外凸出,将他们的身形完全挡住。


    远处隐约可见火光,星星点点,在黑夜中尤为明显。


    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着?


    待走进了些,看清那不是几个人,而是几十个。


    “是捉妖队。”


    身后传来兰玉声的声音。


    祁九琏刚松了口气,火光一转,看到人群里熟悉的身影后,骤然一惊。


    “她怎么会在?”


    第46章 直勾勾看着她 一更


    不仅祁九琏看见了, 兰玉声也看见了。


    “桑姑娘也在?”


    祁九琏心中一个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桑葵和捉妖队一起出现,总不至于是来杀妖邪的吧?再加上之前他们没拿到七窍玲珑果, 怎么想都不会是杀妖邪这么简单。


    他们也是来找灵矿的?


    等他们再走近一些,祁九琏还看到了陆浔知。


    心下更加确定, 绝对与杀妖邪无关。


    在这样的地方,他们俩一起出现,除了和她一样是来找灵矿脉,没有别的可能。


    祁九琏收回了身子不再看, 靠在岩壁上迅速思考。


    若是他们只为了灵矿脉周围生长的药材而来,没有打灵矿脉的主意, 兴许他们不会撞到一起, 但以陆浔知的野心,如果真被他们先一步找到灵矿脉,他是绝对不可能拱手相让的。


    “兰玉声, 皇室那边,权力大吗?”她立刻问,兰玉声摇头:“自十年前那一战,皇室军队几乎全部折损,势力低微,权力被各方势力架空,很难再比得上十年前。”


    祁九琏心道一声糟了,这样一来,以浮心城的财力物力,绝对有实力来抢。


    不行,她得先他们一步找到灵矿脉。


    这种好东西就算捐出去,她也不会看着桑葵和陆浔知找到。


    但现在这样盲目地找根本找不到, 而且他们就两个人,桑葵那人多,找起来比他们快。


    “四支捉妖队,三支是天字号,一支是地字号,他们是要做什么,竟然雇佣了四支捉妖队。”


    祁九琏这几天都在训练场,把捉妖队内部构造弄得差不多清楚了,天字号捉妖队是由容府内门弟子组建而成,一共五支,分为甲、乙、丙、丁、戊;地字号捉妖队由外门弟子组建而成,也是五支,分为己、庚、辛、壬、癸,每支队伍都定额十人。


    一下来四支捉妖队,四十人,若不是来找灵矿脉的,怎么可能用得上这么多人。


    灵矿周围必然有妖邪,叫来这么多人,除了保护他俩躲避妖邪攻击,没有别的可能。


    “你的星罗盘最远距离多远才能感知到妖邪?”


    “十里。”


    祁九琏算了算,这个距离刚刚好。


    妖邪的速度比人快,即便被妖邪发现,相隔十里,他们有的是时间跑。


    问题在于,怎么先桑葵他们一步找到灵矿。


    这回和原书剧情很不一样,她得去试探桑葵,到底是桑葵自己找来的,还是按照原书剧情那样,是有人告诉桑葵的。


    想了想,祁九琏直接让兰玉声和自己往上走。


    “我们待会走到一定距离就往回走,遇到桑葵他们就说你跟我娘那会说的说辞,其余的不要多说。”祁九琏压低了声音,没听到他说话,抬头看向他。


    夜晚漆黑,只能看到他的轮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又强调了一句:“不要说漏嘴。”


    兰玉声看着她,愣神片刻,收回星罗盘,说好。


    两人一路走上去,拉开了一段距离才骑马而行,等祁九琏觉得差不多了,才调转方向,往回走。


    这次速度特地放慢了些,祁九琏坐在马背上,心头突突跳。


    终于,远处的火光放大,逐渐接近,两拨人的距离拉近,最终看到对方。


    捉妖队的人都认识兰玉声,虽然很少人见过祁九琏,但有兰玉声在,一猜就能猜到他身侧的人是谁。


    “祁小姐?”桑葵一眼看到马上的人,诧异喊出声。


    陆浔知抬手,捉妖队早在看到兰玉声之时就已经停下。


    “好巧啊。”祁九琏扫视一圈,看到这些人,面上诧异道:“这么晚了,你们还要上山啊。”


    “对,我们正要去山上看看——”


    陆浔知打断桑葵的话,目光停留在祁九琏身上,也是十分诧异:“祁小姐这么晚了,怎么从山上下来?”


    祁九琏心中啧啧两声,这个陆浔知真难搞。


    她从马上下来,兰玉声也下了马,代替祁九琏解释道:“我与小九登山想看看日落,没想到时间不凑巧,来的时候日落快要结束了,便一路往上追赶日落,最终还是没见得着。”


    他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着今晚在山上熬一宿,再看看日出,等天黑了才想起来这里是西面,不是个看日出的好地方,便打算回去,正巧遇见你们。”


    祁九琏在心里给兰玉声竖起大拇指,他比她会编多了。


    看日落都能想出来。


    陆浔知在上京待了两个月,自然知道这位说话的人是兰玉声,两人也没什么交情,这是第一次见,没有多说。


    “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陆浔知要走,却听到身侧灵丙队队长小声朝他说道:“兰少主的星罗盘具有追踪妖邪的功能,若是邀请兰少主与我们同行,借用他的星罗盘,会方便很多。”


    他们出发之时,陆浔知只说要找大量妖邪居住的地方,捉妖队暂时不知道真正要找的是灵矿脉。


    不过陆浔知也没有打算瞒着,一旦靠近灵矿,其中蕴含的灵气谁都能感知到。


    之所以不瞒着,是因为他与捉妖堂签订了契约,有契约在,不怕捉妖队反水。


    “陆哥哥,他说的没错,兰公子的星罗盘很好用。”桑葵心中一喜,连忙对陆浔知说:“我们可以找他帮忙,这样会快很多。而且沈大哥他的伤也拖不了多久了。”


    陆浔知没有立刻答应。


    他转头望向面前两人,祁九琏已经上了马,即将要离开。


    权衡利弊后,他才转而朝兰玉声道:“兰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兰玉声面露诧异,笑道:“当然。”


    祁九琏坐在马上看着这两人t?走到一边小声说话,兰玉声的马被那位出声提醒的队长牵着。


    他认出了祁九琏,喊了一声二小姐,笑得憨厚。


    祁九琏见他们还没聊好,下了马,走到一边待着,不想和桑葵对上视线,就到处看。


    这么一看,还真给她看到了个“熟人”。


    他还是之前见到时穿的那身衣服,眼睛上绑着纱布,高马尾扎着,即便是黑夜中也尤其吸引人目光。


    “祁九?”祁小姐仔细一看,的确是他。


    脚下迈动,径直朝他走去,快要走到他身前时,忽地听到兰玉声喊自己。


    祁九琏最后看了眼他,他一动不动,面朝前方。


    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个祁九和楼煜气质上很像,但长得又不一样。


    她转身离开,走向兰玉声。


    “怎么了?”一过去就看到桑葵面露喜色,听到兰玉声说要帮他们一个忙,借他们用星罗盘。


    “兰兄会与我们同行,祁小姐你……”


    祁九琏猜到他们要用星罗盘干什么,她朝兰玉声看了一眼,兰玉声会了她的意,开口道:“小九与我一起来的自然是要与我一起回去。加之现在天色已晚,让她一人归城,若是因我不在而遇到危险,那就是我的失责,难以向容家主交代。”


    几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祁九琏也跟着。


    陆浔知将目光转向祁九琏,见她朝自己笑了笑,想起前几日与她产生的争执,对她并未有好感。


    但目前要想借用兰玉声的星罗盘,就只能让这二人同行。


    罢了,不过是个刁蛮小姐,若是误了他们的事,直接赶走就是。


    陆浔知思索片刻,下定主意:“夜晚中让一位女子独行确实不安全,祁小姐不如与我们同行,我们人多,也可照应一二。”


    祁九琏瞧瞧兰玉声,再瞧瞧桑葵,她倒是一脸期待地看过来。


    “那你们要用多久?我还想看日出呢。”


    她的语气似乎在抱怨他们占用兰玉声,陆浔知还没说话,桑葵先一步开口:“很快的,等我们找到那个地方,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此话说完,陆浔知立刻岔开话题:“不过夜晚找起来不大方便,二位可曾休息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先休息会?”


    祁九琏心道不妙,他们果然是来找灵矿脉的。


    面不改色道:“我们先前休息过,本是想等到早晨看日出,但想起来这位置有点偏,脑子没反应过来,往山上跑,半道上才反应过来山顶也看不到,便打道回府,这不就遇见了你们。”


    离开之前休息的地方时已经处理了火堆,但仔细看还是能在地上找到烧灼的痕迹,不知道陆浔知他们有没有发现。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就算陆浔知发现了,应当不会再怀疑什么。


    陆浔知确实没有再问,带着人就地休息,等到天亮再出发。


    祁九琏和兰玉声去边上安置好马匹,单独找了个地又生了一次火。


    不远处就是四支捉妖队,统一的打坐姿势,看上去是在休息。


    最边上桑葵正与陆浔知说话,陆浔知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桑葵垫着,让她枕在自己腿上休息。


    祁九琏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觉得辣眼睛。


    再一想原书剧情,桑葵被三个男的保护得好好的,男一受伤,男二上,男二不在,男三继续上,这样好的命,一般人可没有。


    再一想楼煜,更不想看桑葵了。


    她还是觉得奇怪,这个时间点,桑葵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沈清珩老家,望河。在那沈清珩身份差点暴露,被桑葵误会他是骗子,两人吵了一架,然后桑葵又遇到危险,被楼煜保护后,沈清珩跑出来揽了楼煜的功,以为是沈清珩救了自己,啪,两人一抱,和好了。


    只有楼煜受伤。


    呵呵。


    祁九琏扭头,连余光都不想看到他们俩,视线一转,看到一旁打坐的弟子里,有一人正在拆眼上的纱布。


    不知道怎的,被他吸引了目光,直愣愣看着。


    他的手指穿过发间,手指不大灵活地解开纱布,似乎扯到了头发,松了一会手,才完全解开纱布。


    此刻夜色中,这根纱布的颜色尤其醒目。


    祁九琏看到他拿出了瓶药倒在纱布上,双手托起纱布,微微低头,将纱布覆于眼上,手指顺着鬓角往后挪,调整好纱布的位置,再费力地打结。


    看着看着,忽然想到了楼煜。


    他的眼睛也看不见,但是没见过他这样敷眼睛,这样一想,忽然想见见楼煜了。


    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在干嘛,是在好好睡觉,还是不听她的话又跑出去了。


    祁九琏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抬头看星空。


    半夜睡不着,她见兰玉声闭眼在休息,没想打扰他,没想到还是惊醒了他。


    “我去周围走走,一会就回来。”


    兰玉声本想陪她一起,被她拒绝了。


    祁九琏摸着岩体朝山上走,白日走这条道时,看不到尽头,不知道这条道是通往山顶还是别的地。


    但若是这个世界给桑葵的主角光环在的话,绝对会让桑葵碰巧找到灵矿,她要做的,就是在桑葵之前找到灵矿。


    不说别的,独独是灵矿周围的珍稀药材,拿出去卖都是有价无市。


    奇怪的是,桑葵他们怎么突然就要来找灵矿?有人告诉他们的?这个剧情点提前得太快了吧。恰好她要来找灵矿,桑葵就要找?


    那她就得改变一下思路,提防着其他的剧情提前。


    “不过……”祁九琏停下了脚,回头看身后的点点火光。


    “感觉没法完全提防得了。”


    祁九琏不想往前走,也不想回去,心里堵着一口气,很别扭又很膈应。


    本来心里就压着事没解决,又和桑葵撞上,哪哪都不顺心。


    蹲下来在地上写写画画,祁九琏想了半天,都快把原书翻了个遍,都没想到灵矿到底在哪。


    还真是得碰运气去了。


    “烦!好烦!”


    站起来一脚把地上写的字抹掉,等楼字被擦掉,只剩下煜字的时候,动作一顿,又想到祁娘说的那句让楼煜做她的侧夫。


    “嗯……竟然还能有侧夫吗?那是不是也会有正夫,那为什么不能让楼煜做正夫呢?”


    话音刚落,视线中忽然掉下来一条漆黑的东西。


    大晚上的还是一个人,猝不及防被这东西吓到,倒吸一口气,凝视那东西良久,看到它动了一下,祁九琏往后一缩。


    再一看它仰起脑袋,颤巍巍地往她的方向伸,但身体好像撑不起来这么大的脑袋,啪嗒一下,撞到地上。


    尾巴尖甩了甩,继续仰起脑袋,却只贴着地面,睁着淡色的眼瞳看向祁九琏,眼睛都快比脑袋大了。


    祁九琏:“……”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蛇吗?啊啊啊这是蛇???


    表面平静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蛇?


    祁九琏左看右看,见没有人,蹲下来好奇盯着地上的小黑蛇。


    最近是捅了蛇窝吗,怎么总是遇到蛇?


    这条小黑蛇比之前遇到的那只要稍微长一点点,但是身子没有那么粗,倒是显得脑袋大,再配上它刚才一系列懵逼不烧脑的操作,简直是萌物!


    此刻它眨了眨眼,又仰起脑袋直起身子,朝祁九琏凑近。


    祁九琏想着摸不到小蛟,摸摸小黑蛇应该没事吧?就是它看着呆萌呆萌的,会不会有毒?


    想了想,用衣摆隔着去摸。


    手指裹着衣裳,朝它的脑袋靠近。


    她微微倾身,手指飞速碰了一下它的脑袋就收回去,瞧见它歪了脑袋,眨了一下眼睛,淡金色的眼瞳里满是疑惑。


    似乎在问她,怎么就碰了一下,就把手收回去了?


    祁九琏受不了了,对萌物没有抵抗力,而且,它真的和她怕的那些蛇不一样,它好像很有灵性,知道把自己最可爱最能吸引祁九琏的一面展现出来。


    这就更让祁九琏没法抗拒了。


    她又看了好几眼,手搭在膝盖上,见它还一直挺着身子,都快升天了,果不其然下一秒细小的身体支撑不了它的脑袋,啪的一下又栽到地上去了。


    这回它没再挺起身子,而是趴在地上装死。


    祁九琏没忍住笑出了声。


    哪有这么蠢的蛇。


    她套了层衣衫在手上,朝小黑蛇伸手,碰了碰它的脑袋,它立刻活了,仰起脑袋追着她手的方向。


    手一停,它蹭了蹭手指,睁大眼看她,t?见她没有收回手又蹭了蹭,胆子逐渐大起来,直起身子,往她掌心上攀。


    祁九琏裂开了嘴,无声笑着,把他盘到手心里,指尖来回摸它的脑袋,摸得小黑蛇脑袋昂起来一个劲地抵着她的手指,等她停下来,发现掌心的衣衫已经被蹭掉了,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它缠着,绕了两圈,尾巴尖翘起。


    她在这条小黑蛇上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点。


    一旦她摸它的脑袋,来回刮的速度很快时,它的尾巴就会摇动,而且会摇得越来越快,看着就很欢快。


    “这么舒服?”


    祁九琏嘿嘿一笑,收回了手,不摸它了。


    摇得正欢的尾巴停下,它仰起脑袋,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迷茫,就像是爽到一半被人叫停,迷茫之后就是不满。


    祁九琏哎呦一声,笑它:“你怎么跟小狗一样,摸你脑袋你还摇尾巴。”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缠在手腕上的蛇身绞紧了一些,但没什么力道。


    “你还能听得懂人话呢。”祁九琏戳了戳它仰起的脑袋,被它缠着那只手捏了捏它的身子,它忽地又绞紧了,这回祁九琏感觉到一丝的紧,但很快它松开了点。


    祁九琏纳闷看它,想起了楼煜。


    “你和我认识的一条小蛟好像啊,他闹别扭的时候就是你这样。”


    上次楼煜从小蛟变回人,被她看见的时候,他那会的反应超级好玩,他会害羞哎。


    这条蛇也会害羞吗?


    “不过他比你好看,他有两个角,还有四个爪子,肚子还软软的温温的,不知道你的体温有没有他那样高。”


    小黑蛇在她手掌上蹭了一下,随后仰起脑袋直勾勾看着她。


    祁九琏又是嘿嘿一笑,伸手去摸小黑蛇的腹部,手指刮了一下,倒是没感觉到温度。


    她松手,继续往下摸,但它身子缠在手腕上,摸不到底。


    微微收拢掌心,拇指按在小黑蛇脑袋上,来回搓搓。


    好玩,人家盘核桃,她盘一条蛇。


    还得谢谢楼煜,要不是他的原身,她对蛇的惧怕可能到现在都不会主动碰蛇。


    但也仅限于这种小小的,纯色的,没有攻击力的那种。


    “要是楼煜也有你这么乖就好了。”祁九琏点了点小黑蛇的脑袋,把它捧到眼前,仔细一看,忽然觉得它真的很像小蛟。


    “眼睛颜色浅了点,没有龙角,没有爪子,但是都是黑黑的,鼻吻也很像,圆圆的。”


    祁九琏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竟然捧着刚认识不到半个小时的陌生蛇唠叨,简直有病。


    “都怪楼煜,谁叫他不变小蛟给我看。”


    手心里的小黑蛇睁大迷茫的眼睛瞅她,给她看得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情绪忽然低落起来:“你知道吗,祁娘要让楼煜当我的侧夫,但是我不想。”


    她看着小黑蛇的眼睛,琥珀一般好看,情不自禁地就向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想让他当——”


    小黑蛇的尾巴不摇了,不自觉地缠紧了祁九琏的手腕。


    “我想——”


    “小九在和谁说话?”


    祁九琏猛地一个激灵站起来,把双手背到身后,看到来人是兰玉声,心中一匹马跑过。


    你是鬼吗,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祁九琏摇头,说:“没有,我在自言自语。”


    兰玉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确实没有人。


    “我并非是有意偷听,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上来看看,恰好听到你说的话。”


    祁九琏沉默。


    然后她说:“你听到什么了?”


    兰玉声神色迟疑地开口:“我听到小九你说,要楼煜当你的侧夫?”


    祁九琏:“……”


    后半句你没听见吗,我说了不想。


    “我只是随口说说,并非真的要他——嘶——”祁九琏尾音嗖的一下上扬,她一把摁住往袖口里钻的小黑蛇,冰冰凉凉的,。


    好家伙,你居然偷袭!还是小蛟好!


    “你先回去,我待会就回来。”


    但是兰玉声不走,要和她一起回去,态度一强硬,他就拿祁娘压她。


    祁九琏只好双手背在身后跟个老大爷似的,和兰玉声回去。


    回到原本的位置,扫视周围一圈,桑葵睡着了,陆浔知瞧了他们两眼,倒是看到捉妖队少了个人,是那个叫祁九的。


    祁九琏奇怪一句:“人去哪了。”


    手腕上的小黑蛇动了动,祁九琏轻轻拍了拍它,让它不要乱动。


    衣袖挡住了手腕,它又小,不抬起手腕露出来,根本看不到。


    有兰玉声在,祁九琏不敢摸得太过分,隔着衣袖捏了捏它的身子,垂下手,闭眼休息。


    还要去找灵矿脉,精神必须得充足。


    夜渐深,火堆逐渐熄灭,呼吸声此起彼伏。


    祁九琏的衣袖动了动,一颗脑袋探出来,小黑蛇缓缓离开她的手腕,接触到地面,回头看了一眼祁九琏,扭头爬离。


    兰玉声睁开了眼,盯着小黑蛇离开的方向,片刻后逐渐显露一个人影。


    眼上绑着纱布的少年走过来,无法视物的他看不见兰玉声射向他的目光,他径直走到自己原本的位置那,打坐休息。


    兰玉声静静瞧了几眼,在这位叫祁九的少年身上,他感知到了与祁九琏一样的困惑。


    他的身上的确有熟悉的气息。


    欲要探究时,一旁的祁九琏忽地伸直双臂,双手在空中乱爪,像是被噩梦魇着了。


    兰玉声瞬间收了探究祁九的心思,握住祁九琏的双手,低低唤她:“小九?小九?”


    他的动静传到对面,祁九立刻扭头朝向他们的方向。


    而祁九琏攥紧了兰玉声的手,尚未平静下来。


    她陷入了噩梦中,梦里全都是怪物的身影,它们张着流恶臭水的嘴,盯着她,朝她逼近。


    她想喊人救自己,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看着那些怪物一步步走来。


    她无助地在心中嘶喊:“阿娘,我害怕……”


    第47章 周遭一片混乱 二更


    周遭一片混乱, 她迈动自己的腿朝怪物腿下空隙跑去,躲开怪物的魔爪,想要去找自己的亲人。


    她终于能喊出声音, 一句句地喊阿娘,她睁着被泪水模糊视线的双眼, 恐惧从身体里冲出来,将她淹没,无法清醒地为自己寻找生路。


    只知道喊阿娘。


    巨大的阴影压下来,翅膀煽动, 细碎的粉末弥漫在空气中,前方道路上房屋瞬间倒塌, 碎石飞射, 击中她的脑袋。


    轰隆一声响,地面分裂塌陷,裂痕蔓延到脚下, 瞬间踩空。


    她的身体不断下坠,永远踩不到底,那种虚无缥缈,心头慌乱的感觉压迫着神经,让她没法呼吸。


    她想要呼救,塌陷的废墟掩埋了她的呼救声,那种无法挣扎的无力感像座大山一般压住她,一丝生机也无。


    最终整个人砸到底,身体重击后的痛瞬间惊醒了她。


    入目只见到兰玉声关切的脸,他的声音如同海浪灌入耳中,模糊不清。


    重重喘着气,发觉自己双手攥紧了他的手, 立刻松开。她的力道大得可见他手背上自己深深的指痕,说了声抱歉。


    兰玉声摇了摇头,说没事,再度关心问道:“小九做噩梦了?”


    祁九琏喘了口气,视线从兰玉声的脸庞掠过,看到了祁九,他坐在那,跟个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再一看,捉妖队里有几名弟子朝自己看过来,还有陆浔知。


    朝后挪了点位置,才低声回答兰玉声:“嗯,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里自己好像是个小孩,周围全都是妖邪,没有一个活人,嘴里害怕地喊着阿娘。


    心有余悸地喘气,就算醒来,噩梦的阴影还在,清晰地记得梦里的自己有多绝望。


    不知道是不是兰玉声说了十年前的那次浩劫,晚上做梦就梦到这个,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梦到。


    “小九别怕,那都是梦,醒来就没有了。”兰玉声轻轻拍了拍祁九琏的后背,收回手没有再动,恰到好处地掌握了不会被祁九琏厌烦的度,不会让她觉得失礼。


    祁九琏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做给兰玉声看,还是让自己安心。


    做了这么一个噩梦,不敢再睡,瞪着眼睛也不敢闭眼,从小到大没做过这样到处都是死亡气息的噩梦,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兰玉声又生了火,让祁九琏过去暖暖。


    她抱着自己的双肩,感受火焰的温暖,感觉整个人回魂了。


    “小九介意告诉我梦见什么了吗?”


    兰玉声在她一侧坐好,言语温和,柔和的火光映照着他,看起来就像是邻t?居家善解人意的大哥哥,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诉他。


    祁九琏想了想,问他:“十年前,容府有被妖邪毁灭过吗?人都死了的那种。”


    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出这一句话,兰玉声蹙了眉,摇头说没有。


    “那场灾难,容府上下剩余十多人。”他不知祁九琏为何会这么问,想来与她的梦有关,安抚道:“小九别怕,容姨她们都好好的。”


    祁九琏觉得自己这个梦做得很奇怪,有种很荒谬的真实感,好似自己真的亲身经历过,这才是最荒谬的地方,她是穿过来的怎么可能会经历十年前的灾难。


    问题在于,原主没有十年前的记忆。


    这就奇怪了。


    烦躁涌上来,怕影响到还在休息的人,她咬紧了牙关,扣住自己双肩,深呼吸平稳自己的情绪。


    等回去了再问问祁娘。


    祁九琏盯着火堆,逐渐出了神,燃起的火焰里似乎倒映出了无数人的脸,她猛地闭眼,不敢再看。可脑海里再度浮现那场噩梦,她又睁开眼。


    火光倒映在她眼底,她像虚脱了一样,无力地将脸埋在膝盖里。


    “阿娘……”脑海里回荡梦中自己的嘶吼。


    祁九琏抬起头,再度睁眼,一下看到对面偏过头来的人。


    是祁九,他侧着脸看过来,他抬了手,指向他自己的眼睛。


    祁九琏不懂他是在干什么,盯着他看了会,他指着眼睛的手移到耳边,张开手掌,遮住了他自己的耳朵。


    祁九琏看出来了,他是在让她闭眼,盖住耳朵,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听见。


    这种掩耳盗铃的法子,也只能骗骗自己了。


    祁九琏莫名被这个动作逗笑了,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展露了笑容,一愣,再看向祁九时,他已经转了回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纱布落在鼻梁处,有些松垮。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神有问题,感觉他眼上的纱布没之前系得紧。


    她又看了会,转回头一看,发现兰玉声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心一跳,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兰玉声掩去眼底暗色,只道一声若是害怕,可以靠在他身上。


    祁九琏没吭声,也没继续睡,要是又做噩梦了,再抠人家一手的指甲印,可太糗了。


    半眯半醒到天亮,火堆灭了,兰玉声却不在。


    祁九琏一下站起来,在不远处找到了他。兰玉声正和陆浔知说着话,应当是讲的借用星罗盘。


    转头一看,视线里走进来一个身穿弟子服的人,捉妖堂会给所有弟子发放两套弟子服,外出捉妖时起到保护作用的盔甲,为不影响动作,都是紧身盔甲。


    另外一套是平常时候穿的常服,衣袖宽大款式精美,但所有的弟子们都是一套一套穿,没人像祁九这样混搭。


    祁九琏多瞧了几眼,他左臂宽袖,右臂为盔甲,腰腰带整体颜色与外面弟子的弟子服腰带一样,但只有他的腰带上有颜色绚丽的花纹。


    这样一穿,站到哪都是焦点。


    尤其他眼睛还看不见,这条纱布绑在他身上,倒成了为他添了几分病弱之美,叫人看了不由得生出保护他的心。


    祁九琏总觉得祁九浑身散发的气息很熟悉,此刻天朦胧亮,没有日光下看得清楚,那种感觉更像了。


    就像是引起冷战的那天,楼煜说她是要赶他离开容府时浑身散发的脆弱,还有一丝被人抛弃后的可怜。


    就是这种感觉!


    祁九琏觉得自己简直魔怔了,看谁都像楼煜。


    她使劲摇了摇头,差点给自己晃晕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


    这要是楼煜装的,那他得装了多少天?从见到他那天起到现在,他可真能装。


    祁九琏立刻离他远远的,去看自己的马。


    这两匹马吃了一夜的草,都快把附近的草给吃秃噜了。


    祁九琏抬手去牵马,发现手腕上空空的,没有那条小黑蛇。再朝自己昨晚休息的地方一看,什么都没有。


    这算啥,一夜情吗?


    忽地有点想楼煜,等回去了,让他再变一次小蛟看看,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祁九琏牵着马回去的时候,兰玉声他们已经说完了,他们还打算往上走。


    抬头往上一看,山尖高耸入云,看不到脚下这条路最终通向何方。


    但兰玉声说过,这处山脉已经被人开采过,要是有灵矿,早就被发现了,难不成还得等桑葵他们来才能被发现?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这要是主角的机遇,那不得等主角上场了才会自动出现。


    “小九,走了。”兰玉声牵了马,见祁九琏还在发呆,又唤了她一声。


    祁九琏回过神,跟上他。


    太阳爬上树梢时,已经走到半山腰上,前方的路被断木堵死了,上面满是藓,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路面被断木堵得没有一处间隙可以通行,要想过去,只有清理干净。


    不知道桑葵与陆浔知说了什么,他转身带着人去清路,祁九琏站在边上看着,视线又飘到了祁九身上。


    他也是站在那,周围的人说着话,他好似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清理障碍物的过程漫长,中途休息了一次,太阳顶在头顶,他们吃了干粮,继续去清理。


    祁九琏问过为什么不掉头,兰玉声说是陆浔知让他们必须清理干净,继续走这条路。


    她多看了桑葵好几眼,被挡道还不掉头,必然是肯定了前面有路,能做出这一指令了,除了桑葵,应该没有人了。


    所以桑葵的确是知道灵矿在哪,还是只是隐约有个方位?不然根本用不上借兰玉声的星罗盘用。


    视线一瞥,瞧见祁九走到一旁休息。盯着他看了会,祁九琏忽地朝他走过去。


    兰玉声看见了她的身影,目光一转,见她是朝着那位叫祁九的弟子走去,收回了目光。


    “你叫祁九?”


    祁九琏站到他面前,直接开口,他顿了顿,似乎在辨别谁在与他说话,半晌才嗯了一声。


    “好巧,我的名字前两个字也是祁九。”这样凑近仔细看,发现他长得和楼煜完全不像,只是身上那股气质在她靠近后,稍有些转变。


    有种特地收敛了的感觉。


    “好巧。”他也只是说了这么两个字。


    “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祁九琏脱口而出,听见他问自己:“像谁?”


    “像……”她觉得祁九这副嘴里只会两个字两个字蹦的死样和楼煜还真有几分相像,有时候她和楼煜说话,他的反应也是这样,非得要她主动说主动问,他才会有反馈。


    “像我的——”


    “小九,路疏通了,可以走了。”


    祁九琏扭头应了一声,再一看祁九,没有说像谁。可能是她敏感,觉得这几日碰到的人和事太凑巧了。


    看谁都像楼煜。


    那家伙还在容府养伤呢,应该不会出现在这。


    她没有再说,转身走回去。


    被枯木阻挡后的路与他们来时的路截然不同,野草丛生,随处可见断木,山坡上植被茂密的程度呈几何倍数增长,浓密得几乎看不到一丝缝隙。


    “小心虫蛇。”


    越往里走,植被越高,马儿难行。


    他们把马拴好,徒步前行。


    直到植被有人高,必须有人在前方开路才能顺利走下去。


    祁九琏从弟子那接过短刀,走在兰玉声身侧,没过一会陆浔知靠近,朝兰玉声说:“兰兄怕是并非只是单纯帮我们找妖邪所在,自己也有所求吧。”


    她一听,在心里哦呦一声,陆浔知挺聪明啊。


    一边割草一边听他们说。


    “陆兄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瞒着。我们在找一样东西,恰巧也是与妖邪有关。”见陆浔知欲要再问,他直接一句话堵住陆浔知,让他无法再问:“至于找的是什么,那就不方便与你说了。”


    “不过陆兄大可放心,我必然会用星罗盘帮你找到大量妖邪聚集的地方。”


    兰玉声弯腰截断灌丛,朝祁九琏看去,发现她的动作比自己还快。


    “小九不累么?”


    祁九琏一愣,直起身子,长时间弯腰,腰是有点酸。


    再朝前一看,满眼的翠绿,压根感受不到一丝灵气。但通过脚踩在地上传达的信息来看,这里的地势在逐渐降低,像是一座山上衔接了倒v型的路,而先前被断木堵住的那截是最高点。


    “你的星罗盘有动静吗?”祁九琏停了手里的动作,跟在兰玉声身后走。


    兰玉声摇了头,拿出星罗盘,上面的勺子一直在转动。


    祁九琏看向桑葵,她正和陆浔知说话,神态娇俏,面露疲倦,t?显然不适应走这么长的路。


    若是只有桑葵他们俩才能找到灵矿脉,就算有星罗盘,也不一定能发现灵矿。


    重点在于找到妖邪。


    妖邪会盘踞在灵气浓郁的地方,有妖邪在的地方一般都会有灵石。


    祁九琏想了想,问兰玉声有没有带灵石出来。


    “小九想用灵石来吸引妖邪?”


    祁九琏点头:“如果这附近有落单的妖邪,应该会被灵石吸引,但如果真的有妖邪,看到我们有这么多人,应该早就出来吃人了,不至于还藏着。”


    这样一想,要么就是这没有妖邪,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对妖邪的诱惑比人还大。


    除了丰富的灵矿蕴含的浓郁灵气,她想不到什么是比人还有吸引力的。


    “我身上的确有几块灵石,但这么几块怕是没什么效果。”兰玉声思索一番,转身走向陆浔知,与他商议让捉妖队的四十名弟子一人拿出一块来。


    捉妖堂每月都会发放灵石作为报酬的一部分给弟子们。


    陆浔知答应了,转而向自己雇佣的队伍走去,告知他们计划,不强求每个人都拿出灵石,并且承诺回去后会回报以双倍价格。


    最后收集到了三十块,加上他们自己的,一共三十六块。


    祁九琏特地看了几眼,他们的灵石和桑葵在龙窟里拿到的那颗不一样,龙窟里的那颗蕴含的灵气是这里所有的灵石蕴含灵气总和的数十倍,难怪桑葵怎么都不扔。


    不够最后给楼煜吸收了,也算是对楼煜那些遭遇的补偿吧。


    谁让书里的桑葵总是拿楼煜挡伤,哼。


    他们把灵石用布扎紧,系了万刃丝,一把掷出去。


    重重的灵石升入半空,随后猛地坠下,只看到兰玉声手中缠着万刃丝的东西不断旋转,一直未停。


    “你这……很长吗?”


    兰玉声解释说:“我手里的这条,可绕上京城半圈。”


    那应该是很长了。


    不过……


    祁九琏扭头一看前方,已经不见包裹灵石那块布的踪影,但兰玉声手里的东西还在转。


    兰玉声凝了面色,止住万刃丝继续下滑,反方向收缩,却不见万刃丝收回来。


    他与祁九琏一同看向前方,皆得出了同一个推测。


    “灵石下坠点比此处地势低,很有可能是处坑洞。”他与转回头来的祁九琏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其余人听到这个信息并未有太过的反应,只有祁九琏与兰玉声说过,灵矿可能在地势低洼之处。


    “那先顺着这条线找找,大家务必小心脚下。”


    植被阻挡视线,谁知道前方是一处平地,还是被茂密植被假象欺骗的深渊。


    这回兰玉声没让祁九琏走在前边,他挡在她身前开路,灵丙队十人修为在四支捉妖队中最高,他们走在最前方,小心警惕。


    祁九琏本以为没那么凑巧前方就是灵矿入口,听到桑葵激动的声音后,只能在心中感叹一句,主角光环就是好使。


    没有他们带来的这四十个人,就算她和兰玉声走到了断木那,也会被阻挡去路。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


    她前脚出来找,后脚就碰上桑葵,哪有这么巧的。


    “前方确实有坑洞。”探路人退回来,拦住人群不让往前走。


    等他们将前方拦路的植被全都截断后,终于看到那个坑洞的一角。


    难以用词语来形容那个坑洞有多大,密密麻麻的植被爬满,远远看去造成的视觉差异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巨大的坑洞,几乎阻断了前路,根本无法横跃。


    站在边缘朝底看,只能看到翠绿茂密的草木,谁也不知这草木有多高,掉下去是挂到树上,还是坠到地面。


    除了兰玉声的万刃丝,没有人携带长绳,下不去。


    但又无法绕路,路面两端尽头是陡峭的山体,根本无法攀行。


    此刻兰玉声用星罗盘试了一次,勺子依旧飞速转动,没有给出有效信息。


    祁九琏想了想,让他把灵石拉上来。


    几个人围在他们周围看着,陆浔知和桑葵在一边朝他们看,没离得太近。


    万刃丝渐渐回缩,兰玉声面色一变,加快手中速度,等完全收回来时,尾部只挂了一块碎布,上面明显有尖锐东西扎过的痕迹,细看还有些鳞粉,闪着细碎的光。


    有人猜测道:“会不会是下坠的时候勾到了树枝一类的东西?”


    “不,这是被妖邪的粘液腐蚀的。”


    祁九琏心一跳,看着碎布上的痕迹,再一想之前遇到的几只妖邪产生的恶臭粘液,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一开始只是来这碰碰运气,谁会没事来已经被开采过的山脉?


    也只有她这种知道原书剧情的人回来,书里桑葵他们遇到袭击的地方就是在山脉入口处往里走,没要到断木拦截的位置,而在这之后,陆浔知在打斗场地附近找到了灵矿脉,就在地势低洼处。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地势的确比来路地,眼前的坑洞的确是个低洼的地方。


    要说桑葵不知道灵矿在哪,他们又怎么会直接一路爬上山,又清理了断木一直往前,遇到植被拦路也没有说要退回去,摆明了知道方向。


    可书里,桑葵几人还没走到这条路最高点,也没遇到断木拦路,就在半山腰那找灵矿,压根没走这么深。


    寻找的地点变了,参与的人数也变了,这段剧情还提前了。


    难道是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原本的剧情?


    祁九琏忽然有一种被监视的躁动不安,最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前脚要来找灵矿,后脚桑葵他们就来了,且来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像是有双无形的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打了桑葵应该拥有的东西的主意,就会立刻让桑葵采取行动,阻止她。


    还有之前的几次,在祁宅时,每次遇到危险,被卷进来的人定有桑葵,送葬时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妖邪的气息,可突然出现了妖邪。


    兰玉声在龙窟里找到她时,桑葵也在,紧接着就有妖邪出现。


    后来她带走了楼煜,为保护桑葵而受伤的人变成了沈清珩,紧接着就遇到桑葵也要七窍玲珑果。


    如果受伤的人是楼煜,那就没有人会给他去要七窍玲珑果,桑葵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去上京……


    祁九琏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乱,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被一层纱挡着看不清,怎么都没法穿过那层纱。


    如果,如果后期桑葵他们找灵矿的剧情提前,按照书里的剧情,就会有很多高手围攻,以他们现在的人手……


    她一一看过在场的四十多人,看到那些弟子们或是好奇,或是跃跃欲试,一把抓住兰玉声的衣袖,问他:“上京内除了容府,你家,那个卖药的,皇室,还有别的势力吗?”


    兰玉声敏锐察觉到她声音里的紧张,认真回答她:“只有这四方势力。”


    祁九琏再看向极具富有生机的坑洞,艰难问出口:“那你还记得,十年前入侵上京的妖邪,都有哪些种类吗?”


    “有没有那种会飞的,还能撒粉末的,看着像蝴蝶那样的?”


    她说出了昨晚自己梦到的那种怪物。


    祁九琏扭头盯着兰玉声,看到他张开口,说出的话灌入耳中,清晰又模糊。


    轰隆一声响,她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些人绝望的模样。


    “有,”兰玉声说:“那种妖邪叫茧蝶。”


    第48章 是你吧 一更


    茧蝶, 以鳞粉入侵人的身体,在人的肚中寄生成茧,成长速度飞快, 短短几个时辰就会完全侵占人的肚子,看着像是怀孕了一般, 成熟后从人肚中破茧而出,口器不断咬破人体内器官。


    这个时候人会觉得腹痛不止,疼痛不断加剧,直到没有力气支撑行动, 掀开衣服一看,肚皮下可见密密麻麻的小点蠕动, 口器穿破肚皮, 从人的肚子里钻出来,最后站在瘪了的肚皮上,张开那颜色绚丽的翅膀, 振翅飞翔。


    兰玉声曾经远远见过一次,那样鲜艳的颜色,美到让人直接忽略了它的危险,被它吸引,然后,就是死亡的开始。


    他敛去了面上那一瞬对妖邪的愤恨,低声问祁九琏:“小九想到什么了,忽然这么问?”


    祁九琏缓缓扭头看向桑葵,心底有个可怕的猜想。


    如果说,她怎么都无法改变原书的剧情,就算规避了这个时间段会发生的对楼煜不利的事,有没有可能, 这一段剧情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再发生?


    就比如说,桑葵来找灵矿本应该发t?生在后面,可现在提前了,但围攻他们的几方势力都没有出现,那么会不会有可能,不论是谁,只要能给桑葵他们制造麻烦,填补本应袭击他们的这一空缺,就算是补全了原书剧情?


    而能给他们造成同等伤害的,必然不会是她和兰玉声,那就只有——


    祁九琏的目光掠过地上那块带有鳞粉的布料,再转向前方的巨坑,再次问出口:“你昨晚还没告诉我,袭击上京的妖邪,全都被杀死了吗?”


    “没有,没有全都灭掉。”兰玉声隐约猜到了祁九琏心中所想,面色稍有凝重:“当初袭击上京的那只茧蝶被砍断了一只翅膀,逃走了。”


    至于逃走的方向,已经没人记得。


    “那这处山脉又是什么时候开采的?”祁九琏异常冷静地问出这一句,兰玉声直接出口回答:“十年前,在那场浩劫之前。”


    他瞬间明白了祁九琏问的一切,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祁九琏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日薄西山,这回是真见到太阳日落了。


    “这种妖邪会主动攻击人吗?”祁九琏捡起地上的碎布,看到布上沾着的鳞粉,确实好看。


    “一般来说,越强大的妖邪,越不会把人当做饱腹的食物,若是十年前的那只茧蝶,只会把人当做寄生物,用来寄生它的子嗣。”


    “那这种寄生要通过何种途径?有应对的方法吗?”


    兰玉声摇头:“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祁九琏深吸了口气,原书里没有提到这种妖邪,或者说,没有详细地说过出现的妖邪都具有什么特征,只统一用妖邪二字概括。


    咒骂一声死洱子,除了几个人名取得好一点,其他设定乱七八糟。


    “让捉妖队他们戒备一下吧。”至于那俩人,爱咋咋地,别把祁娘好不容易组建的捉妖队搞没了。


    他俩这边在说,那边桑葵和陆浔知也在商量要不要下去。


    但手里的工具不足,下去了怕是没法上来,趁着现在还没天黑,他们叫人在边上仔细查。


    “兰兄,你的星罗盘可有什么动静?”


    碎布上的痕迹明显是妖邪所为,但兰玉声一直没出声,若是无意隐瞒,那只有一个可能,星罗盘失效了。


    见陆浔知走来,祁九琏朝后退了一步,踩进草丛里。


    “暂时未有反应。”兰玉声拿出星罗盘,自从来到这处山脉,失灵一般一直转动,但碎布上确实有妖邪的痕迹,从万刃丝回缩的长度来看,这段距离应当完全能探测出妖邪的痕迹。


    “那就怪了,难道是你的星罗盘无法正常探测?”


    兰玉声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有什么厉害的存在干扰了星罗盘的探测。”


    两人都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够干扰。


    祁九琏朝坑边上走去,远远看着,这里没有任何人类打扰的痕迹,郁郁葱葱,生态完好,所有的植被都朝上方自然生长,没有被体型巨大的东西压过的痕迹,完全看不出来这里会有妖邪。


    “有没有一种可能,坑里岩体上有洞窟?”有人猜测道。


    “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对面的岩体,被植被覆盖,看不出有无洞窟,而他们脚下踩的区域被凸出的岩石挡住,没法看到岩壁上有没有洞窟,除非有人下去看。


    “兰兄方才系着灵石的丝线很长,不知能否撑得起一个人的重量?”陆浔知一说完,兰玉声摇头否决。


    “它太过锋利,牵扯的物体越重,越容易割断物体,无法系在人身上。”


    陆浔知只好想别的办法。


    祁九琏扭头瞧了眼坑洞,丝丝缕缕的风拂过,凉凉的,有些冷。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一群人收拾了地上的草,勉强将就一晚,等明天天亮再看看。


    陆浔知是这么说的,要是天亮了还找不到下去的路,就回去搬工具来,这一来一回最少也得要一两天的功夫。


    祁九琏自己找了个地坐着,找兰玉声要了星罗盘仔细看,问他这东西的原理是什么,兰玉声却道这是用妖邪身上的骨头做的。


    妖邪对人的气味敏感,这是星罗盘能追踪人气的原因,至于能探测到妖邪,那其实是对同类的感知。


    祁九琏多看了几眼,这东西怪邪门的,死了的妖邪骨头居然还能有这作用。


    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迅速捕捉到,立刻对兰玉声说:“你觉不觉得,是因为这个东西曾经与妖邪是同类,即使感知到了妖邪,也会帮同类隐瞒?”


    兰玉声摇头:“之前从未有过这种状况,遇到妖邪必然会有所反应。”


    他忽地顿了很久没说话,再看向祁九琏时,在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此刻一样的眼神。


    “是因为这次的妖邪太过强大,直接干扰了星罗盘。”祁九琏帮他说出来。


    两人的视线转向她手心里的星罗盘,勺子依旧在不停转动。


    “平常不用的时候,星罗盘也是这样一直转?”


    兰玉声点头:“自我将星罗盘制造出来后,它平常的状态就是这样。”


    这句话刚开口,他的心就猛地沉下去。


    “所以它唯一停下来的时候,就是在你找到要找的人,或者是周围有妖邪的时候。”祁九琏慢慢说,此刻思绪清晰得可怕:“而你应该鲜少离开上京吧。”


    兰玉声点了头。


    “而你说,星罗盘能探测的距离最远是十里,而这座山脉离上京,恰好在这个范围内。”


    兰玉声闭上眼,再睁开时,满是痛色。


    “所以妖邪一直都在星罗盘的探测范围内,星罗盘根本没有坏。”


    祁九琏站起来,环视一周,看到弟子们有点累得已经站不起来了。今天与之前只走路不一样,他们清理断木最起码有两个小时,体力消耗得快,现在都没什么力气了。


    兰玉声跟着看了一会,问祁九琏:“小九不打算回去?”


    祁九琏只了两个字:“不回。”


    都已经走到这了,不可能就这样回去。


    况且……


    “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似乎是在回应她这句话,山林中忽地爆发出嘈杂的鸟叫声与振翅而飞声,坑洞对岸的树林上空密密麻麻全都是鸟,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飞得低低的,遮盖夕阳射过来唯一的光。


    阴影掠过,鸟群飞走,最后一丝日光随着夕阳降落,被高山阻挡,再也看不到丝毫。


    天黑了。


    “我只带了二十支箭,应该不够用吧。”祁九琏看向那些休息的弟子们,问兰玉声:“他们要是遇到像龙潭镇出现的那几只妖邪,能安全解决吗?”


    兰玉声说是几人合力就能解决一只与百足虫同等威力的妖邪。


    祁九琏却觉得没什么用。


    这里面藏着的,必然比龙潭镇的妖邪还要可怕。


    就算是现在他们俩离开,桑葵和陆浔知也不一定会走,而且捉妖队是被他雇佣的,断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祁九琏跺了一下地面,倒是没觉得有多怕。但就是不想看着这些人因为桑葵而死,哪怕他们是买卖关系。


    这是祁娘好不容培养的,要是全折损在这,那就近乎损了一半。


    “算了,出事了我就跑。”


    她嘴里说着要跑,眼神却仔细地一一朝弟子们看去,一点没有独自逃跑的意思。


    兰玉声的目光近乎一直落在祁九琏身上,没有移开过。


    大致知道她为什么会一直看着那边,他以为祁九琏在分析完这一切后会离开,却没想到她只是嘴上嘟囔一句,实际上很关心那些弟子。若是真的是十年前那只妖邪,怕是他们都逃不了。


    见她不知何时皱起了眉,嘴里一直在小声碎碎念。


    “最好是都能平安回去,四十个一个都不少……”


    兰玉声听着,渐渐笑了。


    越发地想要在她身上停留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发现自己不曾碰触过的一面,填补这九年缺失的陪伴,去感知她这九年里的变化。


    心中那副含有她身影的那幅画,颜色越来越浓。


    他曾看到过她怕蛇时惊慌的一面,也曾见过她关切一人时眼里只有那人的专注,还见过她跑向自己时的热烈灿烂。


    昔日跟着自己的琏妹妹,如今已经长大,任何记忆中的画面都无法与直面她时,在她身上看到的鲜活气息对比。


    只有眼前所见,才是真实。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祁九琏见兰玉声看着自己发呆,朝边上走了两步,避开他的视线。


    兰玉声轻声咳嗽一下,收敛了自己的眼神,轻声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祁九琏没答他这句话,t?不用说,下一句肯定是:这样回去才能向容姨交代。


    果不其然,他真说了这句。


    不过这是借口还是真的,只有兰玉声自己知道。


    因着碎布上发现的妖邪痕迹,今夜捉妖队分出两个队轮流守夜,剩下的好好休息。


    兰玉声向灵丙队队长容岩叮嘱了几句,一队人跟着他在周围布下阵法,以防有东西袭击。


    祁九琏把袖里箭全都填满,朝身侧树干试了一箭,机关很顺滑,她把箭拔回来继续用。


    当人群寂静下来时,比起之前与兰玉声推断时的冷静,现在却莫名紧张起来。


    心脏不安地跳动,一直盯着坑洞的方向。


    那里没有光,此刻看着如同黑暗中张开了一张巨口,恐惧无声地靠近。


    “小九不休息么,这有我看着。”


    祁九琏本想说不休息,但一看周围睡着的人,再一看兰玉声投过来的担忧目光,想了想,打算眯一会。


    只要今晚不出事,等明天回去,再来这肯定准备要比现在丰富。


    她在心里重复:只要今晚不出事。


    今天走了一天,加上先前精神紧绷,现在闭上眼,意识很快沉下去,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有脚步声响起,有人从她身侧走过去,又过了一会,有人走来,似乎在她面前停下了。


    她想睁开眼去看,但又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梦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还是现实中真的有人在这?


    眼球断断续续滚动,但就是无法睁开眼。


    隐约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哥哥,空气里有闪闪的粉末,好好看!”


    ——“陆哥哥,那里好像有光,粉粉的,挺好看的……”


    祁九琏骤然睁开眼,睁开的双瞳极度清醒,没有丝毫睡醒后的朦胧。


    她一转视线,看到站在不远处坑洞边缘的桑葵,她离坑洞只有不到两三米的距离。


    再一看,陆浔知人还在那坐着,闭着眼靠在树干上。


    周围除了守夜的小队,只有她和桑葵还是醒着的。


    桑葵的声音又响起:“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祁九琏转回头看去,真的看到了桑葵嘴里说的粉色的光,忽地那光灭了,几息过后,光再度缓缓出现,但重新出现的过程很奇怪,从下方一点点往上,像是一块幕布将光源遮住,再慢慢地将幕布朝上方拉起。


    她撑着背后的树干站起来,举起绑有袖里箭的那只手,对准桑葵的方向。


    那道光与桑葵在同一方向。


    她喊了一声桑葵的名字,桑葵扭头就看到她将箭口对准自己,吓得朝后退了好几步,这下里坑洞更近了。


    “让开,不要站在那。”她的声音很沉,给桑葵一种她似乎在。


    桑葵意识祁九琏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在防备她身后的东西,她立刻抬腿朝边上走。


    然而已经迟了。


    那簇她口中好看的光骤然熄灭。


    祁九琏猛地一声喊:“有妖邪——”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陡然颤动的地面与坑洞边缘塌陷的声音里。


    刚朝桑葵迈动一只脚,桑葵站着的地方塌陷,她整个人连着脚下那块地瞬间下坠,她的身影从脚到头消失,不到一秒时间。


    祁九琏顿住了脚,愣神了一瞬,所有人都被惊醒了,纷纷往后退,躲避下陷的土地。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有人往坑洞那冲,黑暗中他脑袋上的白色纱布尤为显眼。


    祁九琏不知道怎的,忽然朝他喊了一声:“楼煜——”


    他的身形一顿,继续往那冲。


    祁九琏咬牙朝靠近他的人喊:“把他拉回来!”


    她冲着他的方向跑过去,再度喊,用力到嗓子都快劈叉:“不要让他跳!”


    四五个人一把扑倒他,禁锢他的四肢把他往回拖。


    祁九琏跑到他面前,他整个人还朝着坑洞的方向挣扎。


    她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将他的脸掰向自己。


    挣扎间蹭掉了他眼上的纱布,他睁着无神的眼睛,忽地不再挣扎。


    桎梏他的弟子松开了手,四散开去观察坑洞。


    祁九琏盯着他,慢慢吐出一句话:“是你吧。”


    她的语调微微上扬:“楼煜?”


    第49章 绝望又无助 二更


    “楼煜。”


    祁九琏喊出这个名字时, 语气微妙,似有些高兴,又含着丝丝恼怒, 还有几分质问。


    捏着祁九的下巴逐渐用力,在他脸上压出白色印子, 她紧紧盯着他的双眼,杂乱的声音闯进她耳中,但无法在她这分离丝毫注意力。


    有人在靠近。


    祁九琏又问了一声:“是你吗,楼煜。”


    他被她的动作被迫仰着头, 微微张了唇。


    她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等他开口。


    然而有人在他回答前突然出声喊她:“小九, 桑姑娘掉下去了。”


    兰玉声注意到地上的祁九, 皱了眉,没管他,去叫祁九琏离开:“现下这里不安全, 我们还是——”


    他的声音被架到脖颈上的剑打断,陆浔知抽了一名弟子的佩剑就抵住兰玉声的脖颈,冷声威胁他:“不救回阿葵,你们谁都不能走。”


    有几名弟子反应过来,站到兰玉声和祁九琏这边,剑指着陆浔知。


    此刻大地已经停止颤动,人群逐渐镇定下来,被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惊到,一方是雇主,一方是自己家小主子。


    除了刚开始站出来的几人,其他人选择不动声色旁观,若是陆浔知有一点暴动的苗头, 他们必然会制服他。


    “她都掉下去了,你不跟着下去救她,举着剑来威胁兰玉声有什么意思?”祁九琏嘲讽一句,她松了捏着祁九下巴的手,现在这个情况不好再问。


    刚站起来要和陆浔知对质,方才还被她捏着下巴的人突然站起来,还要往坑洞那冲。


    祁九琏手疾眼快伸腿去绊他的腿,一脚绊倒他,按住他的双臂反剪到背后,扯开自己的衣摆捆住他手腕。


    做完这一切,再将他整个人翻过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他嘴角溢出的血珠。


    心有一瞬的慌乱,鉴于他有数次前车之鉴,没有立刻松开他,检查过后发现方才绊倒他的那下根本没有伤到他,那他嘴角的血哪来的?


    那边陆浔知还在威胁兰玉声:“只有你有星罗盘,要么你把星罗盘给我,要么你就给我下去。”


    祁九琏听着他的声音,想起来祁九两次要往坑洞里冲,这下不用再问,这个叫祁九的,就是楼煜。


    “你……”她正想着要问他为什么要乔装打扮成这样,忽地看到他嘴角溢出的血,不再是血珠,而是红绳那样鲜艳的颜色。


    祁九琏瞬间慌了神,抬手去擦他嘴角的血。


    “明明没有伤,怎么会有血。”


    想起在祁宅的那次,楼煜也是这样,在她面前倒下,嘴角溢出血,桑葵却说没有伤他。


    那还有谁能够不留痕迹地伤得了楼煜?


    “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桑葵这次遇到危险,你还是要跟着跳下去,这几天你的变化,都是假的吗?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不会把脉,压根不知道他体内的情况。


    祁九琏猛地一仰头,视线扫过周围的弟子,焦急问道:“你们谁会给人看病?”


    所有人都摇头,没有一个人会。


    目光再转到兰玉声和陆浔知身上,这两人还在对峙。


    目光在陆浔知身上停留许久,祁九琏心中冷呵一声,难怪结局陆浔知会把桑葵让给沈清珩,还认桑葵做妹妹,背她出嫁。


    现在看来,陆浔知应该没有喜欢桑葵到那种程度,威胁兰玉声的功夫都能跳下去找桑葵了。


    她转回了目光去看祁九,他嘴角溢出的血越来越多,分明之前看到他时,他还是好好的,而且方才他还有力气跑,怎么会突然溢血。


    她在疑惑祁九的身体状况,那边兰玉声丝毫不惧怕陆浔知的威胁。


    “陆兄觉得,这里在场的人,都会听你的?”兰玉声甩出万刃丝,转瞬间就将那柄抵着自己脖颈的剑割断。


    陆浔知瞬间变了脸色,扔了手中剑柄,很快淡定下来。


    “他们不会听我的,那浮心城呢?”他的音量不高不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以上京如今的实力,能与浮心城硬拼?”陆浔知缓缓扫过兰玉声的脸色,见他面色难看,继续威胁:“我不妨与你们直说,阿葵是浮心城城主之女,她若是在你们上京城外出了事,你觉得,城主会放任不管吗?”


    捕捉到弟子脸上的狠色,陆浔知面上没有半分惧怕之色,张开双臂给他们看:“就算你们杀了我灭口,也无法掩盖这一切。”


    “我与阿葵身上有浮心城独有的法印,我们一死,法印就会将我们所在的位置传回去,届时浮心城t?便会得知我与阿葵所在地点。”陆浔知看出了他们另外的打算,直接告诉他们:“也别想着把我绑走带到别处再杀,这法印我随时可以激活,你们想试试吗?”


    祁九琏静静听着,握住祁九手腕的手慢慢收紧。陆浔知还真是,和沈清珩不一样的心机。他这么会计谋,当初怎么就放开了桑葵?


    “没有绳索,我们下不去。”


    兰玉声冷了眸光,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命威胁。余光里祁九琏还在照看那个祁九,他这句话相当于向陆浔知妥协。


    他倒是不怕浮心城报复,但身后的兰府,还有捉妖堂四十号人,他们是无辜的。


    “就地取材,用藤蔓,用布,只要能下去就行。”陆浔知这回连剑都没用,一张嘴,一双空手就威胁了所有人。


    包括祁九琏。


    “这都掉下去这么久了,不死也残。”祁九琏忍不住逼逼一句,立刻感知到陆浔知投来的森冷视线,听到他反驳自己:“阿葵身上的法印还在,她没死。”


    祁九琏哦了一声,确实,原书设定浮心城那几个身份地位尊贵的人自出生起身上就会被刻下法印,人死法印就会爆开,产生的动静方圆五里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桑葵要是死了,法印应该早就爆了。


    她没死。


    “只有你的星罗盘能追踪到人,你必须下去找阿葵。”


    祁九琏仰头看向兰玉声,恰巧与他对视上。


    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余光一扫陆浔知现在的状态,只能先答应他。


    况且她和兰玉声来这的目的,是找灵矿脉。


    “好。”兰玉声开口答应。


    祁九琏仰头,立刻说:“我和他一起。”


    陆浔知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祁九琏没有犹豫,继续说:“我与他是一起来的,他要是出了事,上京也不会放过你。”


    陆浔知只冷哼一声,没有阻拦。


    祁九琏刚要站起来和兰玉声去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做,忽地被祁九攥住了手腕,力道大得宛若她是他的救世主。


    一垂眸就看到他染血的唇张开,他在说话,但她听不见,也看不清他的唇形。


    “你在说什么?”


    祁九琏问他,再度看到他开口却没有听见声音后,身形一颤,脑子里忽然生出一种极为荒谬的猜想。


    她将他扶起来,搀着往一边走去,被陆浔知拦住去路。


    祁九琏抬起眼帘,面无表情看他:“你要是不想桑葵死,就让开,我要去和他想办法下坑洞。”


    陆浔知没有相信,但这个时候只能选择相信。


    等祁九琏拉着那个弟子走了一段距离后,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她不应该和兰玉声去商量吗,和一个他雇佣来的弟子能想什么办法?


    狐疑地看过去,被兰玉声叫住:“楼兄既然要用星罗盘找桑姑娘,还请给我一个有桑姑娘气息的东西。”


    陆浔知被兰玉声吸引了注意力,去翻找有桑葵气息的东西。


    那边祁九琏拉着祁九站到树后,把他抵在树干上,掌心贴在他额间,体温有一点高,但在正常范围内。


    她喘了口气,张口要问他,忽地又顿住,停顿了一会,才问:“你是楼煜。”


    这是个陈述句。


    树干挡住了火光,看不太清他的脸,但清楚地听到他嗯了一声,很轻很轻的一声,却听得一清二楚。


    祁九琏保持着手背贴他额间,身子抵着他的姿势许久,才问出了第二句话:“先前我问你的时候,你有回答我吗?”


    这次他点了头。


    “你在说什么?”


    说的是什么,我居然听不见?


    他似乎在重复自己先前说的话,但祁九琏听不见,连他说话时的嘴型都分辨不出来。


    “我听不见。”


    脑子里嗡嗡响,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侵袭她的思绪,逐渐感觉到恐慌和惊惧。


    他现在的状态,和自己当初对楼煜说自己不是原本的祁九琏时,一模一样。


    他是不是……他是不是也——


    楼煜张口,说了一个字,祁九琏怔愣许久,忽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个字,那是一个“不”字。


    她听到他再次嗯了一声,忽地想到自己无法诉说那些话时的愤怒与无奈,那楼煜呢,他是不是也被控制着没法说出真相。


    她近乎呆滞地看着他,想到那些遭遇,心中泛酸,帮他一点点抹干净嘴角的血迹,低喃了许久,一句话一句话地说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再一想他怪异的表现,包括之前他为桑葵挡伤的几次,怎么就那么巧,桑葵一遇到危险,他们就在桑葵附近,而且楼煜还好几次说要去救桑葵。


    那是他自己真心想要救,还是有别的力量逼迫他去救?


    那,刚才,楼煜又冲向只有桑葵坠入的坑洞,简直与之前他为桑葵挡伤一模一样。


    祁九琏定定望着眼前的人,他分明与楼煜的容貌完全不一样,可竟然和楼煜的脸重合,没有一处差别。


    她忽地贴近他的脸颊,鼻尖几乎碰到他,低声问:“那你为什么要假扮成祁九?”


    他滚了滚喉咙,鼻尖全都是她的气息,扑面而来,将他淹没,多想时间停留在此刻,而不是为那该死的主角去送死。


    只有碰到她的那一瞬,脑中那个折磨他的声音终于消失,得到片刻的安宁与自由。


    这一切在自己毫无阻拦地碰到祁九琏肌肤的前提下,不想被操控去为旁人卖命,只能一直被她触碰到。但却无法阻止抵抗世界意识操控后带来的反噬。


    咽下喉咙里的血,刚要开口,身后传来呼喊。


    “绳子做好了,但是只能同时承担两个人的重量。”


    随后是陆浔知的声音:“那就请兰兄和祁小姐先下去吧。”


    祁九琏听到了,她朝兰玉声看去,陆浔知一把推开拿着绳子来的弟子,握住尾端去绑兰玉声。


    紧接着他扯着被捆住腰的兰玉声走过来,一把摁住祁九琏的肩,将她拉扯过来。


    祁九琏被他扯得没法拉住楼煜的手腕,只松开了一瞬,等她意识到身后的人已经不在时,一抬眼,就看到往坑洞里跳的身影。


    只来得及看到他飞扬的发丝,宽大衣袖的一角。


    看见他跳下去的弟子全都惊呼出声。


    “你们先下去,我再下。”


    陆浔知动作不算温柔地把祁九琏转了个圈,要捆她。


    祁九琏扯了绳子,一字一句道:“我自己来。”


    她的声音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双眼死死盯着坑洞的方向,一眨也不眨。


    双手系绳子的动作又快又急,力道大得直接勒住了腰,她只是皱了一下眉,迅速打结,走向坑洞。


    兰玉声将她的动作收进眼底,一颗心微妙波动了一下,在两人靠近坑洞边缘时,他忽然低声开口:“小九在担心跳下去的那个人?”


    祁九琏没有作声,继续往前。


    牙齿咬得唇上都落下了齿痕,她站在坑洞边缘,感受无尽的凉意,看着漆黑的坑底,在心里咒骂死洱子八百遍。


    我,祁九琏,要是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一定在所有平台都挂上死洱子的避雷贴!


    刚要往下跳,陆浔知走过来,不放心地警告他们:“你们要是想跑,这条绳子可救不了你们。”


    “到底了把绳子解开,其他人会继续下去。”


    祁九琏很稀奇地耐心等他说完,只对兰玉声说了一句:“你怕死吗?”


    她说这句话时,人是朝着坑洞看的,兰玉声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火光摇晃,未曾照亮她的脸。


    但他却在她的轮廓上描摹出了她的五官,还未成熟的脸透着几分英气,还有几分决然。


    他怕死吗?


    兰玉声不知道自己怕不怕死,至少在十年前面对那场几乎将他的家毁灭的浩劫,他是不怕死的。


    之前怕的是还没来得及斩杀尽作恶的妖邪,就死了。而现在……


    他的目光在身侧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收回目光。而现在,或许他怕自己到死,都没有将自己刻在人的记忆里,一死,关于他的一切就都消散了。


    “小九,别怕。”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说:“我会保护好你。”


    随后他和祁九琏一起,在四十人的拉力下,缓缓下降。


    玲珑球无法照到底,眼前的黑暗里藏了许多未知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钻出来。


    绳子深深陷入松散的泥土里,陆浔知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他朝前面两个拉绳子的人问:“那两个人还没到底?”


    这俩弟子都没好奇地哼了一声,心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们这么费力。


    他们慢慢松了手里的绳,精神高度紧绷,就怕突然出事。


    陆浔知t?焦急等待半天,脸色越发地沉,到现在都没到底,看来这坑洞很深。


    他刚要上前去帮忙,拉绳的弟子忽然猛地朝后倒,手里的绳子松了。


    他直接喊灵丙队队长跟着自己一起下去,这个队长的实力是四支队伍中最高的,带他下去,自己的安危至少有保障。


    直到他下去,才知道下降的过程有多漫长,朝底下的黑暗看去,什么都看不见。


    白日里看到的那些郁郁葱葱树木,现在变成了他们降落途中无法预测位置的障碍。


    靠着玲珑球的光,勉强找到树杈缝隙,兰玉声的万刃丝开路,安稳落地。


    脚下的土地泥泞,稍有不慎就会陷进泥潭里。


    祁九琏没敢随意走动,先是等兰玉声开动星罗盘,勺子先是迅速转动了数圈,速度慢慢停下来,指着左前方。


    玲珑球照过去,能看到人被拖动时压倒植被的痕迹,这些植被都朝着同一方向倾斜,与星罗盘所指的方向一样。


    “你在我身后走。”兰玉声与祁九琏都没有等下一波人来,沿路做了标记,先去前面找人。


    万刃丝所到之处,植被无声息地铺到地面上,就这么造了一条路出来。


    祁九琏的心躁动不安地跳动,思绪开始乱飘,没有先前那般镇定。


    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楼煜,把他带回家,将他身上的伤养好,从此不会让他再离开容府半步。


    此刻已经默认找到被她找到的楼煜,定然浑身是伤,亦如之前她亲眼所见的那几次,像书里看到的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公与折磨,这一次,他也没法避开。


    这次把楼煜救回去,不管是让他当自己的侧夫,还是把他绑在床上,他都别想跑。


    祁九琏想得出神,没注意到自己紧握的双手快要被指甲抠破,直到兰玉声的声音将她唤醒。


    “桑葵就在这附近。”


    祁九琏瞬间精神,双眼朝四周看去,最终还是跟着兰玉声手里的星罗盘找到了一个身影。


    那人蓬头散发地仰面躺在地上,周围全都是打斗的痕迹,似乎有什么体型很大的东西从地面爬过去,留下的痕迹一直往前方延伸,最终淹没在黑暗中。


    兰玉声戒备地走向地上的人,而祁九琏却与他分开,走向了那个看起来很像蟒蛇类爬过的路。


    但兰玉声的声音阻止了她的步伐。


    “是桑葵,她昏迷过去了。”


    被拨开的发丝下是她脏污的脸,脸上只有擦伤,腹部和肩膀上倒是有几处血迹晕开了。


    祁九琏垂眸看了两眼,扯了扯嘴角,命还真大啊。


    “别管她,死不了,去找跳下去的那名弟子。”


    兰玉声短暂思索了一瞬,在桑葵周围做了标记,要与祁九琏继续找人时,身后传来动静,瞬间戒备。


    祁九琏抬手瞄准他们走过来的方向,玲珑球飘过去,照亮了一个人的脸,是陆浔知。


    他身后还有一名弟子跟着。


    兰玉声让开了道,陆浔知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桑葵,但他没有立刻走过去,警惕地看了眼兰玉声和祁九琏两人的位置,慢慢开口:“二位打算去哪?”


    祁九琏没心思跟他耗,直接说:“捉妖队少了个人,我去找。”


    跟着一起来的队长附和道:“那是我们捉妖堂的弟子,必须要找回来。”


    陆浔知又看了兰玉声一眼,让兰玉声把桑葵扶到他这来,这句话听得祁九琏火气直冒。


    到底是谁要找人,人都找到了自己不去扶,还让别人扶,既然怕他们有诈,那跟着下来干什么,有毛病吗?


    祁九琏走过去一把提起桑葵,拖着她走到陆浔知面前,把桑葵扔给他,不忘“关心”一句:“看仔细了,这人是不是你要找的。”


    说完转身就朝里面走。


    陆浔知接过桑葵,在她眉心看到莲花印记后放了心,连忙去探她的鼻息,人还活着,气息有些弱。


    再一看,在她身上发现几处血迹,面色一沉,立刻质问已经走了几步远的两人:“阿葵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祁九琏真心不想和这两人再待在一块,头也不回往前走,兰玉声让玲珑球给她照亮前路,自己转身朝陆浔知说道:“我们找到桑姑娘时,她就是你方才见到的那样,趴在地上,她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我们也不知。”


    “如今我们已经帮你找到桑姑娘,若是陆兄还要找妖邪,那就得等我们把那位捉妖堂弟子找到。”


    兰玉声朝他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转身跟上祁九琏。


    那位队长想跟上去,但身边这俩人是自己的雇主,走不了。


    陆浔知吃了一瘪,没有追上去,抱着桑葵往回走。


    队长跟着他回去,看着他俩被拉上去后,自己跟着上去,吩咐其他弟子守在边上,又带了人下去接应祁九琏和兰玉声。


    越往里走,遮挡物越多,万刃丝在前面开路,走到后面,被削断的植被堆积起来都快没过膝盖。


    祁九琏低着头看脚下植被被压倒的痕迹,直到玲珑球的光照到与植被不一样的一点颜色,那是一串血珠。


    心狠狠一颤,顿时沉下去。


    “这里有血。”


    兰玉声听到她的声音,停下动作,看着那鲜红的血迹,顿了一会才开口:“应该就在这附近。”


    可惜祁九琏没有占有他气息的东西,不然星罗盘就能找到他。


    他们几乎都把附近的植被割断了,都没找到人影。


    这一刻,真的好怕楼煜会死。


    祁九琏望着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忽然想哭,没有原因地想哭。


    不是因为自己作为旁观者,看过他的一生,因为他的悲惨遭遇而想哭,是因为融入这个世界,逐渐和那些自己在乎的人产生情感联系后,想哭。


    就算现在出事的人不是楼煜,是她在这个世界在乎的其他人,得知这样的噩耗,她也会想哭。


    可哭解决不了问题。


    她要找到楼煜,就算是具尸体,也要找到她。


    祁九琏弯下腰,继续搜寻。


    她忽然直起身子,问兰玉声:“用血可以吗?血可以找到楼煜吗?”


    兰玉声却摇头。


    方才亮起的双眼瞬间暗下去,祁九琏重新弯了腰,在微弱的光亮下寻找那一丝的可能。


    之前猜想过那簇粉色的光是妖邪幻化,如果这坑洞下真的有妖邪,那也只能等桑葵醒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祁九琏寻找的动作一顿,视线一下就模糊了。


    她在把桑葵扔给陆浔知的时候,看了桑葵腹部的血迹,那些血只是沾在她衣服上,她没有受伤。


    那会流血的人只有一个。


    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祁九琏蹲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下,穿过堆积的植被,什么都没找到。


    楼煜,不会真的死在这里了吧。


    她绝望地想。


    才发现楼煜为什么会一直要救桑葵的真相,还没来得及与他说,他就死了吗?


    迷茫地看着兰玉声在前方割断植被的身影,祁九琏开始困惑。


    那她为什么会穿到这个世界?


    之前所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


    都是徒劳吗?


    明明想改变他的结局,可现在,反而加快了他的死亡,这又算是什么?


    祁九琏绝望又无助地想,难道就真的,什么都无法改变吗?


    她恍惚地抬起手,眨了眨眼,把泪水逼出去,正要抬手拨开植被继续找人时,和一条黑蛇对视上。


    祁九琏瞪大了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玲珑球的光照在他身上,那对银色的角看着亮闪闪的。


    她慢慢张开了唇,喊了一声:“楼煜?”


    第50章 谁都不能 一更


    草堆里的黑色小蛟缓缓点头。


    祁九琏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方才的感伤在见到这条小蛟后一扫而空。


    飞速瞄了一眼背对自己的兰玉声,朝他伸手,小蛟动作缓慢地爬到她手指上, 像是没什么力气,只在手腕上缠了一圈。


    手背上传来他的体温, 高得不正常。


    稍微摸了摸他的腹部,那里几乎滚烫,他忽地缠紧了她的手,贴在她手背上不动了。


    祁九琏正要仔细查看他的情况, 听到兰玉声在喊自己,将手上的小蛟藏好, 垂着衣袖遮住他, 站起来往前走。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楼煜原身是蛟龙,现在不是暴露他身份的好时机。


    祁九琏一边装模作样地去找人, 一边用手指摸小蛟的身体,不知道摸到哪,沾到黏湿的东西,小蛟缠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减轻,差一点就要掉了。


    掌心兜住小蛟,她稍微抬起手,将沾到某种液体的手指伸出来一看,顿时停了脚。


    那是鲜红的血液。


    一把抬起手里的小蛟凑到眼前看,在他的腹部稍微往下的地方,有一道豁口,血就是从那来t?的。


    “那条痕迹在前面消失了。”


    兰玉声的声音再度传来,祁九琏瞬间垂下手, 衣袖遮住手腕上的小蛟,她转头看向兰玉声,恰好此刻他看过来。


    “换个地方再找。”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惊慌,面上有一瞬的慌乱被兰玉声发现,但他没有多想,转头再去探查。


    祁九琏趁着这个空档扯开自己衣角,迅速在小蛟受伤的地方缠了几圈打好结。


    他受了伤,桑葵衣服上的血就能解释了,那是楼煜的血。


    正要让兰玉声先和自己回去,手上一空,小蛟忽然掉落到草地里,转瞬间就不见踪影了。


    祁九琏被他吓得魂都快飞了,立刻蹲下来去找他,只看到他漆黑的尾尖一闪而过,找不到了。


    迅速扒着地上的草去找,都快把他掉落的地方的草都掀飞了,硬是一点踪影都没看见。


    “小九找到了?”


    兰玉声的声音随着他的脚步一齐落到祁九琏身后,她翻找的动作顿住,只纠结了一瞬,立刻出口:“我刚才好像在那看到一个人影,但没找到。”


    心头一跳,只能用这个方法找楼煜了。


    兰玉声顺着祁九琏指着的方向看去,前方被浓密的植被阻挡,看不到有什么东西。


    他伸手一扬万刃丝,植被切口整齐地掉落,一条道被开辟出来,他走在前面,祁九琏跟在后方朝两边看。


    周围太黑了,玲珑球无法照亮地面每一处缝隙,只有他们两个在这密林中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无法被察觉到的枝叶堆积的缝隙下,有什么东西飞速闪过,最终在一处稍微空旷的地方停下。


    一只沾血的手落在树干上,楼煜撑着树干爬起来,靠在树干上,另外一只还算干净的手紧紧抓着先前祁九琏用来包扎他伤口的布条。


    衣衫被腹部溢出的血晕染,腰带的颜色红得刺眼。


    他咬紧了牙,将自己的衣摆扯开,扎紧腹部差点被贯穿的地方。


    本以为有祁九琏在,碰到她就不会再被世界意识控制,没想到他不去救桑葵,就会遭到反噬,表面看着没有受伤,但会一直溢血。


    之前桑葵没有遇到致命危险,也就不会反噬到他身上。


    祁九琏松开自己的那一刻,世界意识找到机会控制他去救桑葵,一跳下去摔伤不说,找到桑葵时,直接被操控着挡住了妖邪本应捅穿桑葵的致命一击。


    桑葵被妖邪击晕,随后他杀死了那只妖邪,重伤离开。


    楼煜闭了眼,靠在树干上,手里紧紧攥住那根布条不放。


    他就是个傀儡,什么时候需要他送死,就控制他去。


    自己的情况是什么样只有自己知道,他不想把自己最狼狈不堪的一面给祁九琏看。而且她大概是已经猜出了什么,更加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被操控、身不由己的时候。


    原以为这些日子世界意识安分下来,竟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摆他一道。


    除了死,没有办法摆脱世界意识的操控。


    他将沾血的那块布条系在手上,轻轻摩挲,缓缓扬起嘴角,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感知不到自己身上的伤有多痛,只余下方才与她触碰的短暂时间里,她为自己包扎时温柔的动作。


    已经三天没有被她触碰过,当她认出自己的那一刻,心情愉悦得一扫这三天所有的阴霾。


    她果然是在乎他的,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能认出来。


    他的笑容逐渐扩大,刚张口要笑出来,体内气血倒流。


    楼煜捂住了嘴,将涌上来的血咽回去。


    伤口会自己愈合,只要再等几个时辰,他就能站起来,回去见祁九琏。


    完完整整地,四肢健全地去见祁九琏。


    她还在找自己。


    这是唯一能支撑楼煜坚持下去的信念。


    如今祁九琏已经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支柱,只要祁九琏还在,他就不会去死。


    只要祁九琏还在乎他,在乎他这个人。


    疲倦忽然袭卷了他,慢慢地呼吸变缓,他用力想要睁开眼。


    如果自己的眼睛早些看见,那样他就能在祁九琏掐自己下巴时,看到她凑近的脸庞。


    那时的她,应该满眼都是自己。


    双眼逐渐闭上,楼煜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呼吸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越来越多被削断的植被组建成了一条路,祁九琏踩在上面,不知走了多久,找了多久,才看到一个的人影。


    刚要冲过去,发现兰玉声已经先行一步查看他的伤势了。


    再一看他还是祁九的模样,为了不暴露,她只好先按下心中的担忧,在一旁仔细观察。


    玲珑球的光照亮他腹部上的血时,她脱口就问:“他伤得很重吗?”


    兰玉声查看祁九伤势的动作一顿,从祁九琏话里听出了超出范围的关心,这样的语气,不应是对一个只见了几面的捉妖堂弟子说的。


    他继续去查祁九身上的伤,状似不经意问:“小九很担心他?”


    祁九琏的目光全都在昏迷的人身上,没有察觉到兰玉声话里的异样,一口回答他:“他是捉妖堂弟子,出了事,我娘会多操心。”


    话里意思是,她是在代替容兰关心祁九。


    兰玉声没有深究,有些事从蛛丝马迹里就能看出来。


    “腹部还在出血,得及时止血,不然……”


    找到祁九时,他腰腹处只是简单包扎过,但没什么用。他按住出血的地方,“需要些止血用的药草,小九你在这待着,我去找找看这有没有。”


    祁九琏连忙越过兰玉声,走到祁九身旁,按照他的指示按好,眼前有个东西递过来,仰头一看,是兰玉声将他的万刃丝递给她。


    “小九先拿着防身。”他教她怎么用,硬是塞在她手里,才去找药草。


    祁九琏捏着万刃丝,看了会兰玉声离去的背影,转头去看楼煜。


    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他,就算是之前在洞穴里他失去理智,眼睛看不见,也没像这样,看着快要死了一样。


    想唤他的名字,可不知道为何,不敢喊,不敢喊楼煜,也不敢喊祁九。


    真的真的怕他会死。


    “你坚持住,等兰玉声找来了止血的药草,等我们回了容府,你就会好起来。”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看到系在他手腕上的布条,心里五味杂陈。


    不知是喜还是忧。


    她该庆幸楼煜找到了自己,也该庆幸自己找到了他,可现在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的呼吸声弱到几乎听不见,看不到他胸膛起伏,腹部那的血大片大片地晕开,按住他伤口的那只手渐渐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未见到人流这么多血过。


    “你必须得活下来,你不能死。”


    祁九琏其实不明白自己一直想要楼煜活下来的执念从何而来。


    想要帮他摆脱原书剧情,纠正他的恋爱脑,做出这些举动都可以用喜欢这个角色来解释。


    可若说喜欢这个角色,会喜欢到怕他死去,一想到他会死,内心就会生出无限恐慌吗?


    那是得多喜欢,才会这么害怕他死。


    祁九琏想不明白。


    看着他的视线逐渐失去焦距,她想不通为什么。


    即使是看到死洱子写死楼煜时,那会她感觉到的也只是愤怒和心疼。


    可现在,她慌得按住伤口的手都在抖。


    “你别死。”她的声音与他的呼吸声一样微弱,她说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周遭忽地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祁九琏瞬间回神,捏紧万刃丝,警惕地查看四周。


    植被忽地剧烈摇晃了一下,她立刻朝着发出响动的方向看去,精神极度紧绷。手心冒着汗,眼睛盯着那处一动不动。


    骤然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压倒野草,冲着他们的方向冲来。


    刹那间祁九琏屏住呼吸,袖里箭射出,破空的声音骤响,箭矢射中那东西,巨大的冲力将其带得撞入灌木丛中,声响过后突然安静下来。


    祁九琏不敢过去,单手按住楼煜腹部的伤,一手握住万刃丝,不敢松懈。


    直直盯着那个方向,不知过了多久,都没有再听到动静。


    死了?还是跑了?


    忽然又是一阵声响,祁九琏立刻抬起胳膊,刚要射出万刃丝时,听到兰玉声的声音:“小九,是我。”


    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散了,祁九琏整个人脱虚一般靠在树干上,立即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伤员,连忙问:“找到药草了吗?”


    兰玉声点了头,走过来,手里提了只野兽,身上有祁九琏射出的那支箭。


    “方才有野兽袭击?”


    祁九琏这才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被她射中了脑袋,一击毙命。


    “小九很厉害。”兰玉声夸了一句,先是打量了一会祁九琏,没见她受伤,目光转移到祁九的腹部t?,突然皱了眉。


    “小九,松开他。”


    祁九琏连忙让开道,看着兰玉声扯开楼煜的衣裳,忽然闭了眼,脑海里全都是那个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血肉模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腹部生生搅动,将肉搅碎,令人不敢直视。


    只知道此刻自己的心也跟着被搅动一般,扎心地疼。


    她一下睁开眼,冷不丁看到兰玉声正在把药草搓碎了敷在楼煜伤口上,似乎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兰玉声解释道:“没有干净的水源,无法清理伤口,只能先这样。”


    祁九琏无意识地点头,似是在回应兰玉声的话,也许也是在让自己安心。


    “伤口只能暂时这样处理,得快点回城,这里还有未知的危险,且这类的药草不多,耽搁下去,他怕是会死。”


    他的话刚说完,祁九琏立刻出声:“那就回去。”


    “陆浔知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灵矿,我们先回去。”祁九琏顿了顿,补了一句:“救人要紧。”


    兰玉声也是这样想的,起身背起楼煜,让祁九琏在后面托着他,沿着来路回去。


    祁九琏一抬手,就看到满手的血,怔愣了好一会,用衣袖一根一根地擦干净手指,力道大得几乎将手指头擦红了。


    回去的路上遇到下来找他们的两人,一看到他们找到了祁九,狠狠松了口气。


    “他伤得太重了,必须立刻回去疗伤!”


    两人一人在前领路,一人在祁九琏身后,就这样一路顺利地走回下来的地方。


    兰玉声让祁九琏先上去,他带着楼煜第二个上。


    祁九琏没有耽搁时间,系好了绳子被拉上去,一上去就看到一旁的两人,目光冷冽地扫过还没醒来的桑葵,移开目光盯着放下去的绳子。


    直到几人完全上来,捉妖队的人全都围过来,关心祁九的伤势,几位带队队长对视一眼,全都走向陆浔知。


    “我们有一位弟子伤得很重,需要立刻回去治疗。”


    灵丙队队长直接说不干了:“这下面很不安全,恕我们无法继续承接您的委托,具体事宜我们会如实回禀给堂主,赔偿金我们会照常支付。”


    陆浔知并未瞧他们一眼,他在检查桑葵的情况,从救上来到现在,桑葵一直昏迷不醒,但身上又没有很严重的伤,完全不知为何而昏迷。


    见他们将祁九救上来,立刻去问兰玉声他们:“阿葵和他在下面遇到了什么?”


    “那得等他们醒了,才能知道。”兰玉声冷了声音,让弟子们直接掉头回去。


    陆浔知心知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抱起桑葵掉头往回走。


    祁九琏盯着他的背影,一句话没说。


    虽然这样的心思很恶毒,但她此刻就是希望桑葵会这样一直昏迷,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这对谁都好。


    灵癸队的队长背起楼煜,走向兰玉声:“兰少主的马应该还在,你们先带他回去,我们最多一天就能赶回来。”


    兰玉声点了头,去喊祁九琏。


    祁九琏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队长背上的楼煜,散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她动了动手,没有碰他。


    只说了声走吧。


    想起来万刃丝还没有还给兰玉声,她扭头去找他,视线一扫,看到坑洞那有一团粉色的光。


    心底咯噔一声,立刻出声:“危险——”


    眨眼间身后的土地再次塌陷,灵癸队队长反应迅速地朝着来时路冲,祁九琏只来得及看一眼楼煜,人就被兰玉声搂住腰带着跑。


    所有人都背对着坑洞,与开裂的地面争夺生的时间。


    只有祁九琏面向坑洞,只有她是第一个看到造成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的真凶。


    那簇亮光的不远处,又出现一簇一模一样的亮光,这两簇亮光皆是同一频率地亮起、熄灭。


    如同能发光的某种器材,按了开关就亮。


    直到那两处光亮开始升起,地面下陷的速度加快,地面上的植被快速陷落到坑洞里,深渊张开的它的巨口,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祁九琏的瞳孔里倒映出两个光点,瞳孔骤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惊悚恐怖的东西。


    她口中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茧蝶……”


    整个坑洞才露出它的真面目。


    那两个光点渐渐升高,超过了树木的高度,与夜空相融,远远看着,犹如两轮圆月悬挂在空中。


    紧接着她看到有什么漆黑的东西,在坑洞之上的半空中一左一右振动,撕裂倒塌的声音震耳欲聋,像是有人在痛苦哀嚎。


    兰玉声顿了脚,回头一看,眼神瞬间布满杀意。


    “小九,别看那东西。”


    他再次迈动脚,朝着唯一能逃跑的方向奔去。


    不止他看见了,其他弟子也看见了从坑洞里升起来的东西。


    那是一只他们从未见过的妖邪,体型巨大到几乎能盖住整个坑洞,土块木植从它身上坠落,砸入坑底,地面都在颤动。


    祁九琏看到那漆黑的东西在夜色中逐渐显露它原本的样子。


    比那两处光亮还要艳丽的颜色,鲜嫩粉色的头腹部,前翅为浅紫色,中室部位是浓到发红的粉色,边缘颜色渐深,两种颜色交合在一起,成了黑紫色。


    难以形容这种配色的美,这样美艳的生物,却是引起所有灾难的罪魁祸首。


    极具迷惑性的颜色,然而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被它迷惑,全都知道它是危险的来源。


    能跑得了吗?


    茧蝶猛地一振翅膀,强烈的罡风袭卷而来,树木被掀飞断裂,弟子们瞅准安全的空隙逃窜,没有人敢回头去看,就怕自己这一眼,看的不是妖邪,而是死神的镰刀。


    兰玉声介绍茧蝶的那些话在脑海中回放,梦魇中的绝望与此刻的惊惧重叠到一起,她有种自己在经历当年那场灾难的错觉,身后那只妖邪在追自己,前路满是废墟,脚下忽然踩空。


    是兰玉声因为躲避要砸中他们的断木,没抱住她,她摔了出去,


    祁九琏瞬间清醒过来,朝着要来接自己的兰玉声吼道:“跑,先跑——”


    她立刻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身后有弟子追上来,破开挡路的断木,帮他们开出一条畅通的路。


    罡风掀飞了祁九琏的发丝,落叶被卷起来,挡住前路,玲珑球在空中摇摇晃晃,火把早就被吹灭了。


    祁九琏忽然有种身处世界末日的感觉,十年前上京的人遭遇妖邪侵袭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玲珑球无法抵御罡风的挤压力,碎了。


    祁九琏只来得及看到楼煜的背影,视线瞬间被黑暗占据。


    只短短一瞬的时间,她听到惨叫声,有人被绊到,有人被断木砸中。


    她的脚步呆滞下来,因为感知到身后靠近的东西,巨大的压迫力挤压神经,那种直击灵魂的恐惧阻隔了精神对身体的控制。


    明明在催促自己的身体快跑,但就像是短路了一样,怎么都无法驱动身体。


    悬浮于空中的光点缓缓下降,看着很慢,实则眨眼间已经逼近地面上的人。


    它又一次扇动了翅膀,这一次所有人,无一幸免,全都被掀飞,撞到树上,坠到地上,被树枝刺中,被撞击得头破血流。


    面对这样强大的妖邪,好像什么抵抗都是徒劳。


    光点一闪一闪,茧蝶发出尖锐的嚎叫。


    祁九琏捂住耳朵,这喊叫声几乎穿透了耳膜,心脏异常地鼓动,耳中轰鸣,整个人头晕目眩,找不着方向。


    隐约间听到有人喊自己,声音急促,她睁开眼,赫然看到靠近的光点。


    那是比人脑袋还要大的、无数个眼睛组成的一对复眼,密密麻麻的亮点组合到一起,看起来像是一团光源。


    但那是茧蝶的眼睛。


    祁九琏在这对复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还站在原地,还能听到有人在叫她。


    茧蝶朝她压下来,张开了口器,断裂的触角耸动,犹如死神降临。


    她举起了手,十支箭矢瞬发,一把击中右边那只复眼。


    茧蝶发出刺耳的尖叫,痛苦地扇动翅膀,罡风又起,比之前还要猛烈。


    尘土落叶如同锋利的匕首,割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脸上刺痛,祁九琏伸手一抹,看到鲜红的血液。


    瞳孔骤缩,脑中浮现楼煜重伤流血的身影。


    她猛地抬头,勉强辨认出逃跑的方向,抬起腿用力往前奔。


    茧蝶在身后追赶,粉紫色的翅膀在空中划过优美的轨迹,带来的却是致命的攻击。


    落后的几名弟子没法躲过去,索性停下来与茧蝶殊死一搏。


    一声惨叫响起,祁九琏顿时止住了脚步。


    她回头望去,瞧见被茧蝶掀飞了两名弟子,它的口器冲着其中一名弟子张开,正要t?将他吞入腹中。


    祁九琏没有丝毫犹豫,按照兰玉声教给自己的方法,对准茧蝶的口器射出万刃丝。


    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死,谁都不可以死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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