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一直躲在帘后,不可能被发现。
江岸止轻扣桌案:“齐大人似乎话中有话?”
“你们豢养的乐伎里,为何会……”齐肖话音未落,房顶瓦片轻响。
“有刺客!”门口护卫突然一声爆喝。韩青雄拔刀闪身而出:“竟敢惹到我洪帮头上,什么人!”
箭矢破空声起,一顶黑色竹笠被射落院中。黑影踏着飞檐掠过,身轻如燕,几个腾挪便甩开人群。
是商陆!杜槿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江岸止似笑非笑:“齐大人耳力非凡啊,竟先于护卫发现屋顶的奸细。”
“……过誉了。”齐肖神色难看,“这刺客竟如此胆大妄为!若擒住此人,记得留活口。”
“齐大人放心,洪州城里无人逃得出洪帮追捕。”江岸止拱手,“今夜被搅了兴致,不如我先送大人回府歇息?”
齐肖起身:“江帮主留步,我自行回去便是。”
两人相互谦让着走到门前,齐肖脚步一顿:“对了,如此长夜漫漫,倒是想问帮主讨个人。”
江岸止朗声笑道:“齐大人看上谁了?凝香阁中美人如云,随大人挑选。”方才同齐肖以口渡酒的花娘侍立在旁,心中暗自欢喜,媚眼如丝地望向他。
杜槿正屏息躲在绣帘后,头顶突然暗下,一片绣着金纹的衣袍下摆骤停在眼前。
下颌被一只铁嵌般的手掌掐住,缓缓抬起,眼中映入一张浸着冷意的脸。
“就这个吧,我带走了。”
杜槿被齐肖拽着手腕疾行,踉跄着扔进漆黑马车,脑袋重重磕上车壁。好在榻上丝枕柔软,车里四处都铺着厚实的绒垫,并无大碍。
她坐直身子,齐肖已带着冷风钻进车,重重关上窗。马车缓缓起步,不知要去向哪里。
齐肖大马金刀往中间一坐:“乌蒙一别,半年未见,没想到竟与杜东家在凝香阁重逢,真是有缘。”
杜槿不动声色挪到角落里:“是我眼拙,在勐砎城冒犯了齐大人。”
“这是怪我隐瞒身份?”齐肖冷笑,“倒是杜大夫,莫不是药行倒闭了,怎么还自卖其身沦落到青楼来?”
杜槿低头不言,盘算如何脱身。
齐肖冷哼一声:“水。”见杜槿呆愣不动,又提高声音,“右手边的柜子里有水,取来给我。”
人在屋檐下,杜槿老实找出嵌着玉石的银水杯,小心送到他手边。
齐肖仔仔细细漱了口,这才闭目靠在软枕上。等待半晌,见他似乎睡着了,杜槿这才悄悄挪到窗边,掀开一条缝观察外面情况。
“别看了,是去钦差府。”齐肖眼也不睁,“阿勒坦自会来救你,急什么?”
“你认识商陆!”杜槿一跃而起。
“他如今用的是这个名字?难听。”齐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还为了救你暴露行踪,真是愚蠢。”
杜槿犹豫道:“方才……你确实认出我了?”
“拿笛子的手都在抖,还想浑水摸鱼?”齐肖冷冷道,”本想当场揭穿,没想到阿勒坦竟先跳出来当了靶子。”
“不过他如此在意,自然会为了你来见我。”齐肖竟笑了,“在乌蒙算他逃得快,我倒要看看,这次他还能逃吗?”
杜槿心中焦急:“你与他有仇?”
齐肖眼含讥讽:“仇?倒也可以这么说。”他朝杜槿勾勾手指,“过来。”
杜槿期期艾艾挪了过去。
齐肖伸手捏住她脸,仔细端详:“长得还算漂亮,就是太过胆大妄为。你一个女人在家相夫教子便是,经营什么药行?阿勒坦竟然会同意。”
“不对……那家伙竟然会喜欢女人,这就很奇怪。”
杜槿惊道:“呃,难道他以前有些别的癖好?”
“你这脑瓜里想些什么呢!”他拍拍杜槿脑袋,“阿勒坦从前一向凶恶,连赐婚的公主都敢拒,从没有哪家娘子敢接近他。”
“这样嘛!”杜槿放下心来,“可能因为我独有些魅力吧。”
齐肖眼神古怪:“厚颜无耻。”
两人背对背闭口不语,杜槿心中已有了计较。
齐肖虽为钦差,但显然与洪帮并非一路人。他在席上特意做出一副贪图美色的样子,与那花娘缠绵,回到车中第一件事却是漱口。
他面上狠厉,言语中倒与商陆颇为亲近,应当不是什么难解的仇怨。
钦差府。
“娘子、娘子!大事不好了!”秋月跌跌撞撞冲进屋里。
韩二娘将茶盏重重砸到案上:“嚷嚷什么?还能有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秋月止住步子,小声道:“昨夜郎君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子,还直接歇在主院了。”
“可打听到是什么身份?”韩二娘呼吸一滞,“自打郎君来了洪州城,多少人家想往他院子里塞人,但他都拒了……”若非因为自己是韩青雄的侄女,齐肖定也不会收下她。
“听说是凝香阁的花娘。”
韩二娘气个仰倒:“叔父昨夜请郎君去凝香阁了?”
“是啊!三爷真是,好不容易送你进府,还带郎君去那种地方。”秋月也生气,“郎君天快亮才回府,直接将那人抱进屋,脸都没让旁人瞧见。”
“他们怎会在意我的想法?”韩二娘拽紧手帕,“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侍妾罢了。”
秋月急道:“娘子怎能这么说?郎君一定会带你回邺都的!”
“带我走又如何,他府里妻妾成群,对我也冷淡得很。”韩二娘咬牙,“不行,得想想办法。”
院外隐约传来呼喝声,秋月收了声:“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在府里聒噪?”
池边青石旁,一个绿衣小婢正拦着魏桥争执。
“魏管家,你莫不是听岔了!”那小婢扬起下巴,“我们娘子最爱这雪霞羹,怎不是送到我们院里的?”
魏桥拱拱手:“郎君亲口吩咐,命我将这宴席和雪霞羹送到主院。岳娘子若是喜欢,到厨房再取一份便是。”
岳八娘斥道:“郎君今儿一早就出门了,送去主院是要给谁?”
“这就与岳娘子无关了。”魏桥带着仆从径直离开。
岳八娘盯着他背影咬牙:“竟连声夫人都不晓得喊,如此不敬,还敢拿主院搪塞我!”
“姐姐,魏管家可没骗你。”韩二娘从蔷薇架后走出来。
岳八娘忍住怒火,略福了福身:“妹妹此话怎讲?”
韩二娘柔声道:“郎君昨夜从凝香阁带回了一位妹妹,宠爱得很。”她压低声音,“听闻就安置在主院呢,这雪霞羹,想来就是郎君特意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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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要给那位的。”
“这府中除了你我姐妹,竟还有其他娘子?”岳八娘柳眉倒竖,“凝香阁?那种地方出来的贱婢也配住主院?”
“姐姐慎言。”韩二娘以帕掩唇,“不管先前是什么人,既进了府便是自家姐妹了。”
“谁想与这种腌臜货做姐妹?”岳八娘甩袖便走,“咱们会会她去。”
韩二娘摇头浅笑:“妹妹这几日染了风寒,就不陪姐姐了。”
待主仆二人走远,韩二娘嗤笑一声:“区区一个录参厅属官的庶女,还妄想当郎君的正经夫人?”
秋月连忙附和:“蠢钝不堪!”
“真当自己比那花娘高贵?不过就是个解闷的玩意儿,竟敢对郎君府中事置喙。”
“娘子……”秋月低头不敢接话。
韩二娘望着池中倒影,忽然怔住——自己与那岳八娘,又有何分别?
主院。
精致菜肴如流水般送上,杜槿抱臂站在一旁,只觉得莫名其妙。
魏桥叉手道:“杜娘子,我家郎君刀子嘴豆腐心,与那位……商郎君也曾相交莫逆,绝不会伤害你。”
“知道你们不会害我性命。”杜槿撇嘴,“鱼还没上钩,鱼饵自然还有大用。”
“……杜娘子说笑了。”
杜槿招呼他坐下:“一起吃吧。你家郎君一个夏人,为何会和北凛的将军是朋友?”
“谢谢杜娘子,奴不敢与您同席。”魏桥躬身,“郎君曾机缘巧合在北凛生活过一段时间,受过商郎君许多恩惠。他不信商郎君身死,这些年一直在寻找。”
但商陆可没说自己认识齐肖。
杜槿眸光转了转:“在勐砎城时,齐肖为何要假扮药商害我?”
“此事纯属巧合。”魏桥汗颜道,“他奉朝中命令潜入勐砎城,原本在九雀塔另有谋划……”
杜槿接口:“便顺势以我为饵,趁机搅乱塔中局势?”
“那时我们并不知你与商郎君的关系,否则绝不会如此行事。”魏桥替齐肖解释,“他昨夜才知晓其中关节,已懊悔许久。”
“同她说这些作甚!”
门外传来呵斥声,齐肖铁青着脸进来,一身朱色圆领大袖袍,头戴展脚幞头,似乎刚从衙门回来。
“齐大人这是在外面受气了?”杜槿笑脸盈盈,“白日在官场忍气吞声,夜里在酒场出卖色相,大人这钦差当得可真不容易。”
“……闭嘴。”
“不知大人可有我夫君的消息了?”
齐肖将茶盏重重磕在案上:“没有,或许昨夜被乱箭射死了吧!”
魏桥忙不迭插口:“韩青雄方才传信,昨夜未曾捉到人,如今正在城中搜捕。想来待城中守卫松些,商郎君很快便会寻来。”
“你今日怎么如此话多?”齐肖不满道。
魏桥乐呵呵躬身:“是奴多嘴。郎君和杜娘子慢用,奴告退了。”
杜槿眼波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齐大人,咱们做笔交易吧。”见齐肖不语,杜槿又殷勤给他添了碗汤,“听闻你正为洪州贡品劫案一事苦恼?”
齐肖眼中寒意逼人:“你又从何听来?”
“大人莫管我如何知晓。”杜槿坦然道,“我这儿倒有不少线索,或许可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