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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羞辱

作者:青柳浮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汝萤掀起车帘,只见申鹤余拦挡在车前,衣袍被风猎猎吹动,曝站在残阳之下。


    李汝萤滞了一下,而后点头应允。


    待申鹤余在车内坐稳后,李汝萤问:“田兄有何事?”


    申鹤余道:“十九绝非是掳走那女子之人。”


    李汝萤:“为何这般笃定?”


    申鹤余:“我同十九自幼相识,他虽为人直率,心中若有不爽绝不会憋闷着,却从不会是强抢民女之人。”


    李汝萤却重复:“自幼……相识?”


    崔氏自大宣立朝便世代居于京中,这田鹤余不过也是几年前入京,他们二人怎会是自幼相识?


    申鹤余喉结一动,从腰间解下玉佩递去她手中。


    “公主,此玉佩你应当识得,与家兄那枚同出一玉。”


    李汝萤垂睫,只一眼便陡然一惊,猛地抬头细细看起了眼前之人的眉眼。


    申鹤余道:“我并非姓田,昔日东宫司议郎申曜卿,乃我兄长。”


    李汝萤轻吸了一口气,仍有些难以置信:“你……是申兄的那位……同胞弟弟,申十六郎?”


    申鹤余点头。


    李汝萤姑且咽下满腹涌上来的诧异。


    “那你凭什么断言这回一定不是崔十九所做?”


    申鹤余道:“公主要搜宅时,十九可是再三阻拦?”


    李汝萤点头。


    申鹤余叹了口气:“那是因刑部尚书之子、户部侍郎之子以及太史令之子被十九绑来了府中。”


    李汝萤挑眉。


    申鹤余接着道:“日前齐王诗宴,他们三人取笑十九,十九一时气愤才将他们绑来此处。公主之所以在府中遍寻他们不见,是因我提前将他们三人放了出去。”


    李汝萤“啊”了一声。


    这不是跟自己兄弟对着干么?


    申鹤余道:“十九至多是将人绑了打上一顿,却并非是重女色强抢民女之人。”


    李汝萤道:“上巳夜里,崔十九仗势想要强逼之人,可也是女娘。”


    申鹤余顿了一下,道:“那夜我虽不在,但他多半是想强灌二位公主些酒,绝不会做出旁的逾矩之事。


    “往日若有人触他霉头,他至多将人绑去府中打上几拳出出气,再饿上那人几日,但第二日便也将人放回去了。


    “且他嘴上不说,可却会在夜间偷偷往那人家中塞银钱,这些银钱莫说是医药之资,便是再盖一间砖瓦房也绰绰有余。


    “但这回毕竟是官宦子弟,且那三人阿耶的官职也都不低,向来也是在京中横行霸道之人,我怕绑得他们时候久了出什么岔子,这才提前潜入府中将他们都放了出来。”


    李汝萤缓缓道:“所以申少君觉得,赠人银钱,便可对人肆意凌虐了么?”


    申鹤余一默,道:“公主所言甚是,他是该吃些苦头。然菱枝姑娘的死,却绝非他所为。”


    李汝萤问:“你如何保证?”


    申鹤余道:“公主与我去寻那三人一问便知。”


    李汝萤道:“且不说他恃强凌弱,是罪有应得。便是此案主审官亦不是我,你要找也该去找寻三司会审的官吏,而非在我这里耽搁时间。”


    申鹤余却是道了声“得罪”,而后将车夫赶下车去,径直坐上车板驾起了马车。


    “你……你无耻……停车!”


    “十九与我相识十余载,我不能置他不理。”


    而后,申鹤余为了论证崔十九秉性纯良,从两人五六岁至今,列举了无数崔十九面冷心热、行侠仗义的例子进行佐证,听得李汝萤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公主,十九有时以势逼人确实不对,但站在十九的角度想,若换了你我哪一人,也受不住旁人私下诋毁或当面讥讽,只不过十九选择了当面发作出来,而非自我憋在心里受委屈罢了……”


    李汝萤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无奈道:“你莫再说了,我随你去便是了。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你缘何非要我去?”


    申鹤余:“无论我亦或绍愚,众人都知我们与十九交好,说出的话必定无人相信。但十九是公主亲手送入京兆府衙之中,公主若信十九,旁人必然会信。”


    次日,牢狱内,崔十九一身囚衣阖眸躺在一堆柴草上,嘴里叼了一根草梗,肩侧、脚下均有犯人正为他轻轻捏捶着双腿。


    “崔公子,您出去了,可别忘了小人呀。”


    “就是就是,还多望崔公子照拂。”


    “崔公子这般的人物,能与我等在一个牢房已是蓬荜生辉了,崔公子,小人可不像他们这般世俗。小人是诚心敬慕您、仰慕您,想以后日日伺候您……”


    却听见牢房外忽传出一声哼笑,崔十九抬起眼皮,拧眉看去。


    一名衣着锦缎的年轻郎君正站在牢房外,用一把折扇挡住了半边的脸颊,露出的另外半边则语露讥诮。


    “崔公子如今自身都难保了,你们还指望着他能保得了你们?识相的,过来给郎君我结结实实地磕三个响头,我便想法子弄你们出去,如何?”


    几名站着的犯人面面相觑,虽心动却不敢妄动。


    “谢天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十九将口中的草梗一吐,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莫不是这只也痒痒了不成?”


    谢天锡挡在右眼前的折扇微晃,露出了半截青紫的右眼眶。他将折扇一收,用力向崔十九一指。


    “崔远寒,你莫得意,我倒要看看,待秋分后,你问斩之时,可还得意得起来!”


    崔十九起身逼进他,一把握住他的折扇:“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天锡嗤笑一声:“你还不知道吧,你强略良家女致死一事,圣人已知晓了,虽说圣人宽怀,念着你阿耶往日的劳苦,想对你网开一面。


    “然你阿耶可是大公无私,一心想拿你这个亲儿子以正国家法纪呢。”


    崔十九怔愣之际,谢天锡猛地将折扇抽出,复撑挡在右眼前,“听说崔相可是在朝堂上大义凛然,直言请圣上按律裁断呢。


    “哦,对了,想你终日不学无术也识不得几个字,更不通什么律法。按律,你这得要秋后问斩呢。”


    谢天锡对身后几个犯人挑挑眉。


    几名犯人见状,争先恐后地将脑袋叩得咚咚响。


    谢天锡一笑,向身侧狱吏吩咐,“这几个人,记下名字,各降一等刑罚。”


    犯人感谢之声充斥在崔十九耳中。


    谢天锡问,“如何?给你谢郎君我叩个响头,我便叫我阿耶在圣人面前与你说说情,好歹留你个全尸?”


    崔十九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脚下,仍旧怀疑自己是否听岔了。


    “本公主竟不知,如今这刑狱之中,竟是谢少君做主。”


    李汝萤疾步走来。


    申鹤余不知何时已来到谢天锡身后,猛地踢了他膝后一脚,反按着他对崔十九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谢天锡挣扎着喊道:“你个田舍奴竟敢如此对我!我阿耶……”


    申鹤余抢先道:“你阿耶刑部尚书、舅父大理寺卿,那又如何?还是留待哪日你困锁狱中再嚷嚷吧。”


    李汝萤轻咳一声,示意许慎将谢天锡扶起。


    “若谢少君无旁的事,便请回吧。”


    谢天锡愤愤离去。


    狱卒将狱门打开,申鹤余率先走进,将已瘫软在地的崔十九扶在怀中。


    “十九,莫听他吓你。”


    崔十九面如缟色:“他说的,可是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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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耶当真弃我不顾?”


    申鹤余道:“崔世伯是说秉公处理,却并非是弃你不顾。”


    崔十九抬抬眼皮,看向李汝萤:“公主如今也是来看崔某笑话的么?”


    申鹤余先道:“十九,你误会公主了。”


    崔十九自哂一笑:“是公主亲眼目睹那女子出现在我私宅之外,又亲自将我送入了这牢房中,难不成如今还要救我出去不成?”


    李汝萤令狱卒及侍从退去,也凑过去蹲下身,对崔十九假笑了一下。


    “原本呢,是不打算救你的。”


    李汝萤吸了吸鼻子,“但比起二皇兄,你显然稍微好上一些。”


    崔十九撑起身来:“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汝萤有些幽怨地看了申鹤余一眼。


    昨日寻那三名少君不得,申鹤余竟又领着她潜去了老翁的家中,叫她伏在那老翁房顶上待到入了夜。


    彼时月朗星稀,夜风和煦,有人趁着夜色推门走进了老翁的屋中。


    申鹤余将一块砖瓦拿开,孔隙下,老翁与那蒙面之人的谈话尽数收入两人耳中。


    “大人,老朽已按您所说去做,何时能放了老朽的女儿啊?”


    蒙面人冷哼一声,骤然从袖中取出匕首便要将老翁刺杀。刹那间,一枚石子弹落下去,令他手中的匕首偏移开来。


    匕首的刃光闪了老翁的眼睛,老翁大骇,连忙躲避。


    正此时,申鹤余从房顶跳了下去,拔剑制住了那蒙面之人。将这人的面巾解下后,却是个生面孔。


    崔十九听到这里,问:“那你们怎么知道他是齐王的人?”


    李汝萤道:“他于申少君是生面孔,于我却并不是啊。”


    崔十九问:“公主识得他?”


    李汝萤道:“他是二皇兄府中的管事。”


    崔十九道:“岂不是将他交去御前,便能还我清白?”


    李汝萤道:“只可惜,他趁机逃了。”


    崔十九道:“没事,所幸还有那位冤枉我的老翁在,那人既想杀他灭口,他定没有为那人保守秘密的道理。”


    申鹤余叹了口气:“那老翁今晨忽然不知所踪了。”


    崔十九一默:“所以那位真正的菱枝姑娘也自然没能找到是么?”


    李汝萤一笑:“崔少君这回倒是聪明了。”


    崔十九苦笑:“公主,我谢谢你啊……”


    李汝萤道:“但你莫要气馁。眼下倒还有一个法子。”


    崔十九问:“什么法子?”


    李汝萤道:“求方才那位谢少君帮你作证。”


    崔十九道:“他?他恨不得我立时死在这牢中。”


    李汝萤道:“你想啊,二皇兄想将这脏水泼去你身上,自然已做了万全的准备,提前安排好了口供。可京中人人都知你与谢少君不睦,方才他还特意来羞辱你这一回。


    “且这几日他的确是被你绑去失踪了,他人既然在你府中,自然也能洞悉你府中发生的一切。若他说未发觉你在私宅中残杀了女娘,自然是个极有分量的口供。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申鹤余道:“他是那三人之中唯一被你打得最轻,尚能下得来床的。”


    太史令之子被打成了猪头,面目肿得难以辨认;户部侍郎之子的面容虽损伤不大,走路却一瘸一拐。


    真要叫他们作证,搞不好崔十九又会因殴打世家子弟而再度入狱。


    崔十九听后,垂丧了脑袋。


    申鹤余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宽慰:“十九,大丈夫能屈能伸……”


    崔十九却摇了摇头,反将他的胳膊移开:“那鹤余你方才做甚对他那般羞辱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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