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直来到青丘时,时间已近黄昏,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九州大地回春,青丘却是一派凄苦寥落。当年的山火烧了三天三夜,又因魔气滋生蔓延,这里早已毫无生机可言,即便是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依旧寸草不生。放眼望去遍地焦土,草木不生,鸟兽不栖,英水早已枯竭,干涸的河床里零星点缀着赤鱬鱼的尸骨。
空气弥漫着草木烧焦后的焦糊气味,即便有春雨滋润,空气吸进口鼻中仍然令人忍不住喉咙发痒。柳逸直用袖子掩住口鼻咳了好几声,举目四望,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岚孟?”
他高声呼喊,传入耳中的只有呜呜的风声和潇潇的雨声。
凭着感觉往前走了约莫二三里,忽闻背后一声枯枝残木被踩断的“咔哒”声响,他猛地回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土丘上蹲着一大一小两只火红的狐狸,巨大而蓬松的几条狐尾在空位悠然摆动,好似两团在蒙蒙细雨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喂,傻小子,这边!”
其中小的那只狐狸口吐人言,音色十分耳熟,柳逸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问道:“二位莫非是花繁、花蔺姐弟?”
花蔺冷哼一声,“不然还能是谁?你是辛念那女人叫来的吧?”
柳逸直点了点头,问道:“你知道她在哪?岚孟呢?”
花繁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转身跃下了土丘,花蔺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说了一句“跟上”便追着花繁去了。
柳逸直连忙跟在他们身后,别看两只狐狸体型不大,跑起来可一点也不慢,好在柳逸直修为精进不少,想要跟上他们的脚步也不算吃力。
在焦山荒林里穿行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两狐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柳逸直往四周望去,只见四周开阔又平坦,焦黑的土地一眼也望不到头,旁边就是干涸的英水河床。
“人呢?”柳逸直狐疑地看着花蔺,脸上一副“你莫不是带错路了”的表情。
花蔺抿着唇不说话,尾巴烦躁地在地上扫来扫去,花繁已经独自走到了十余丈开外的地方,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开阔的空地。
柳逸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盯了许久才发现端倪之处,那片空地上方的空气流动与其他略有不同,就好似火焰燃烧时形成的气流波动一般,然而那里无火无烟,很是怪异。
他没有轻举妄动,两狐一人耐心地等待着,时间逐渐流逝,没过多久,空地上方的虚空忽然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连接着苍天与大地,剧烈的罡风刮了出来,犹如猛兽出笼,横扫着沙石与焦土。
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飞沙乱石迷得人睁不开眼睛,雨点噼里啪啦击打在身上,柳逸直不得不将眼睛眯起,恍惚中看见缝隙中飞出来一个什么白色的东西,重重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一头蓝色长发的岚孟跳了出来,紧接着狭长的裂缝瞬间合拢,罡风也慢慢平息。
柳逸直定睛看去,只见被她丢出来的赫然是一具骨头架子,根据骨头判断,是个高大的成年男性,观其颜色莹润洁白,并非寻常人骨的颜色,柳逸直脑海中立即划过三个字——海鰌骨。
原来是这个作用。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提步想要朝前靠近,然而抬起的腿还未落下,他便感受到了落在肩头沉重的威压,逼得他寸步难行。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没再往前进,抬眸对上了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他听到她冷若冰霜的话语:“你来干什么?”
柳逸直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一身反骨在这一刻显露得淋漓尽致,“这又不是你家,我不能来?”
一旁的花蔺冷不丁插嘴道:“哼,这是我家,你们几个最好都滚远点。”
岚孟冷道:“你以为我愿意来?”
花蔺毫不客气呛了回去:“那你赶紧滚啊!还待在这作甚?净会给人找麻烦!”
话音未落,柳逸直忽然感受到侧后方传来一阵阴寒气息,他抽出袖中玉白骨扇“唰”的一下展开,朝后一扇,微雨和焦土同时被掀飞,一个黑色身影显露了出来,脸上戴着骷髅面具,是朝圣道的装扮,他举刀暴起,刚跃上半空,巨大狐尾便已经抵达他头顶,照着天灵盖重重劈下,那黑衣魔修顿时被劈成了两半,鲜血往两侧喷溅开来,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血色蝴蝶。
越来越多的魔修显露了身形,各个眼瞳猩红,身上冒着令人不安的黑气,一直沉默不语的花繁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来得正好,二十年前老娘没赶上趟,今日总算能吃一口热乎的了。”
她的身形倏尔变得如小山一般大,九条狐尾张牙舞爪,撕裂空气,发出“咻咻”破空之声,袭向源源不断从地底冒出来的魔修。
花蔺身形敏捷,飞进了魔修中央,狐尾横扫他们的下盘,尖锐的牙齿咬断了他们的喉咙,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地面便血流成河,同雨水一起渗入了这片埋葬了无数青丘九尾狐的土地。
辛念终于姗姗来迟,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岳孤明,前者双手各拿一柄黑色长剑,后者抡着一柄大砍刀,一个身法诡谲,灵活敏捷如鬼魅,一个手起刀落,刀刀割人性命。有了他们的助阵,战局顿时明朗起来,魔修节节败退,然而不知从何处响起一声刺耳的鸣声,更多的魔修如春笋般冒了出来,修为均不高,但是数量非常之多,战况变得更加混乱。
柳逸直将事先准备好的十颗混沌石拿了出来,按照内圈为普通五行、外圈为变异五行的顺序将其安置于岚孟周围,双手结印催动阵法,混沌石上立即射出数道灵力锁链相互交织又互不干扰,形成坚不可摧的结界,将岚孟罩在了里面。柳逸直取出铜剑对敌,但始终没有离开岚孟三丈范围。
“你放手去做便是,我会为你,杀出一条血路。”
岚孟望着那个守护在自己周围的青衣身影,心中忽然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她很想问他,你还来干什么,明明她都说了那样的狠话……
然而现在已没有给她唏嘘感叹的时间,她迅速收拾好心情,将散落在地上的海鰌骨做的骨头架子一一摆好,确保每一块骨头都各居其位,然后抖开了透明的魅妖皮,将其覆在了骨架之上,往其中源源不断输送灵力,脑海里默默回忆着尧玦的样子,随着她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魅妖皮却慢慢充盈起来,她迅速取出盛着苍生泪和红尘酒的琉璃瓶,将液体泼洒于骨架之上。
小雨一刻也不停地下着,骨架上从无到有,渐渐生出了血肉。死亡与新生向来是一个轮回,复活,也不过是将从生到死的命运轮盘拨成向死而生而已。
当岚孟脸上血色全无,双腿发软跌落在地时,那副骨架也变成了尧玦的模样,有血有肉,只不过没有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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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呼吸,就像是个沉睡中的精致的瓷娃娃。
岚孟捂着唇咳嗽几声,将掌心的血胡乱揩到了衣摆上,没有犹豫耽搁,五指往虚空中一抓,手中便出现了一盏精致的竹灯,灯中悬浮着一个昏暗的光团,细小的光芒在灯盏骨架上快速游走,无言的气息四散开来,天地为之一暗,唯一的光亮只剩那盏灯,以及从灯盏上延伸出来的千万条光线。
一个个萤火虫一般的光点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飞蛾扑火般涌进了灯盏之中,原本微弱的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岚孟惨白的脸庞,她面露喜色,已经感觉到了尧玦神魂的气息!
柳逸直挥剑砍飞了撞到自己身前的一个魔修的头颅,一袭青衫已经不能看了,鲜血溅到衣上又被雨水冲刷,留下一串串斑驳痕迹。
天骤然亮了,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尸体,然而岚孟周围三丈之内却干干净净,尸体和血水都被阻隔到了禁制之外。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手里的引魂灯,脸上满是希冀,在看到最后一个神魂碎片进入灯盏以后,她伸手朝灯芯推出一掌,灯中只剩下寸微云的魂魄,尧玦的神魂则被分离出来,缓缓沉入了那具没有心脏的躯体之中。
她迅速将灯收入妖境之中,然后双手击掌而缓缓向外打开,一柄古朴典雅的权杖出现在她的掌心,圣洁而强大的气息蔓延开来,还在苟延残喘的魔修们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撒腿就跑,然而尚未逃脱,他们的身体就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了,惨叫声此起彼伏,地上的魔修尸体也化作齑粉消失。
这就是暾云炬。
雨渐渐停了。
柳逸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血水顺着铜剑剑尖滴落,“咚——”地一声,好像砸在他的心头。他转过身来,看见岚孟已经将暾云炬顶端的明珠取了下来,用左手紧紧抓着。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唇角却沾着一抹红,长发湿哒哒地黏在衣服上,右手微微颤抖着,按在了自己的丹田处。
柳逸直心有所感,他惊呼出声:“不要——”双腿发力想要往前奔去,却被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侧的辛念一把抓住了胳膊,将他制在原地,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岚孟五指成爪,用力往丹田处一掏,剖出一颗金色的妖丹来。
左手暾云炬,右手妖丹,分别同时按进了心脏和丹田的位置,一阵刺眼的光芒从那具躯体上迸发开来,伴随着汹涌蓬勃的灵气,在场所有人都被震飞了出去,混沌石同时碎裂开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比心快,在脑子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柳逸直已经飞扑到岚孟身后给她做了肉垫,两人在地面上滑了几丈远才停了下来。
柳逸直迅速从芥子袋里取出止血丹塞进岚孟嘴里,然后倒一把丹药在手里捏碎成粉末洒在了她腹间的伤口上,疼得岚孟“嘶”了一声,手指嵌进了男人的胳膊里。
残阳如血。
辛念从地上爬了起来,粗鲁地用手背抹掉唇角的血,岳孤明、花蔺、花照也站了起来,四人将空地上的身躯团团围住,神色警惕而凝重。
一道华光闪过,又有人降落于此,定睛看去,只见是左愁双,没一会儿,完全不清楚情况的夏澜熹也闯了进来。
她看着躺在地上那个容貌清俊的男子,眉头拧成了“川”字。
“尧玦?”
话音刚落,那人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