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李一彦朝着一旁比划道。
在他身侧,另一棵树上的的宋臻面色冷峻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天光未亮,高大繁茂的树木几乎将二人的身影掩盖得滴水不漏。
为了防止出现被辨认气味的情况,他们俩已经抹满了青草碾成的汁。即便是草原上嗅觉最灵敏的狼,都不应该再能分辨得出来。
李一彦心里发毛,他看着远处正分食动物的胡人,无论如何也没法狠下心去相信对方真的已经发现了自己。
于是半是调侃半是自我安慰地冲宋臻比划道:
【不能吧,这要是都能发现,他跟真正的野狼】有什么区别?
后半句被僵在脸上。
伴随着叶片之间最轻微的风声。营地正中的那个异族少年咧开嘴,露出森森的虎牙。直愣愣地对准了李一彦的视线。
抓到你了,汉族人。(胡语)
什么?!
李一彦的瞳孔骤然紧缩。那异族少年连嘴边的血迹都尚未擦干,起身几个纵跃,刀光剑影呼啸而至,雪白的冷锋气势汹汹。他几乎能感觉到兽血的气息扑面而来。
“左前两组,冲啊!”宋臻抬手,一箭破空,刀锋被打得偏过一寸,刹那之间静止的树叶疯狂摇晃。
早已埋伏好的金吾卫率先从人群的斜前方冲出,胡人的大刀与金吾卫的长剑碰撞发出刺耳之声。
宋臻的反应比众人能想象的要更快,也许是上一次的对决给她留下的经验。她的神色沉稳,小臂肌肉却在一瞬间爆发,挽弓射箭一气呵成。
簌簌几声,箭雨的破空声不停,箭矢仿佛是某种指令,凡是他落下的地方,马上便会钻出一批又一批的金吾卫,让人烦不胜烦。人数与体型的劣势在李一彦与宋臻二人配合的指挥下被硬生生扳平。
无孔不入的箭矢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让丘林防不胜防。
该死!身形高大的胡人眼色赤红,怒发冲冠。【她在树上!】丘林厉声喊道。狼群一般的目光投射过来,打在宋臻身上。
丘陵万万未曾想到,宋臻的掩盖气息的功夫竟到了如此地步,不过两棵树的距离,他方才竟都没有丝毫察觉。
这是耻辱。
他的额角青筋迸发。
他在焦躁。
宋臻与李一彦对视一眼,他们绝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李一彦一个错身,箭矢精准无误的静止飞来直直插入丘林的大腿。
噗呲一声,血花四溅,“啊啊啊!”
丘林愤怒地咆哮。疼痛刺激着他,让他的眼神变得血红。
他们怎能被这帮老鼠一样瘦小的汉人牵制住?!草原与风沙不会允许他们的战士再一次输给汉人!
李一彦绝不是盛怒的丘林轩的对手,幸好有宋臻稳定而持久的拉弓射箭做补充。
这样尚且能够勉强支撑......雨已经停了,只要等到援军抵达即可。宋臻与李一彦的脑海中闪现着同一个念头。
等等,视线为何在晃动?!
不可抵抗的摇晃让这一箭射向了偏离的方向。
脚下的枝干在摇晃,不对,是整棵树都在摇晃!
咆哮与怒吼冲上云霄,这一次,胡人不再躲避烦人的箭矢和偷袭的金吾卫,插入身体的箭矢被连根拔起,偷袭的长剑被刀阵劈开。
一力破十会。
他们竟以肉身为盾,以宋臻与李一彦所在的两棵树为中心,层层靠拢包围。
该死。以她的角度,应该将全局一览无余的。但李一彦一人难以抵抗全盛时期的丘林轩,她的注意力有了偏颇。
而这样的偏颇让他们陷入了绝对的被动——
数量本就吃亏的金吾卫没法砍开胡人的包围圈,一旦坠落,迎接她与李一彦的将会是最残暴的酷刑。
她十分笃定,底下那帮眼冒绿光的蛮子甚至会将他们撕碎分食。
树干的晃动愈发剧烈,这群崇尚着草原与沙漠之主的绝对的野蛮人,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局面逆转。
密密麻麻的怒吼着的胡人仰起头颅,等待猎物入喉。
“啊!!”
箭矢在剧烈的晃动之下不断偏移,脚下不断打滑,可下坠是万丈深渊,这颗被冲击得晃晃悠悠的树,成了拉住二人性命的丝线。
丘林在这样的摇晃中笑得张狂肆意,不摇晃不但没有让他像对手一样小心翼翼,反而成了他脚下的戏台。
他在期待这出以活人为祭品的戏剧落幕,也期待拉着敌人性命的丝线在某一瞬间,“啪!”地一下断开。
丘林耳边挂着的银铃随动作叮当作响。“放弃吧,孱弱的汉人。”
一刀,正中李一彦大腿。“啊啊啊——”深可见骨的刀伤让李一彦的裤腿几乎瞬间被血液染透,他无法抑制地痛呼出声。
“什么声音?”
寒山寺西厢房,肤色苍白的权臣猛地睁开双眼。
声音是从后面的山上传来的。
那个方向......难道是?!
浑身的血液控制不住地向上涌,不祥的预感将他笼罩。
下一刻,从未有过的尖利的哨声以不可挡的锐利之势冲上云霄。仿佛要与之响应一般,以寒山寺为中心的鸟类鸣叫声此起彼伏地扩散至整个京城。无数簇火苗从这座天子之城的角落燃起,熊熊火焰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同一个方向,剑指西郊!
不能耽误,绝不能耽误。
夜间的风与模糊的视线没能阻拦他分毫,陆临渊的手死死握住缰绳,马鞭被他甩得在空中飞舞。那是他过命的弟兄,也是他肩上的责任,李一彦还尚未娶妻,酒醉之后的赵九还念叨着想回中州老家见见老母亲,季明还想给妻子攒一套头面。
那是他的亲人。
尖利急促的哨声不断响起,京城内外的飞鸟簇拥着相随。
探子昨日来报,张渡分明已经进入了大理寺。早已集结好的人手为何迟迟未动?!是找错了方向吗?还是被何人阻拦了?
亦或者,是张渡难道反水......不,不可能。
陆临渊在脑中飞速思索着所有可能的情况,他几乎趴在了马背上,与夜间的每一缕吹来的风融为一体。
等着我,撑住,一定要等着我。我永远不会放弃你们。
“放开他!!!”宋臻的脑中空白僵直,她听见自己怒吼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来,握着弓箭的手几乎要将薄薄的皮肤撕裂,勒出血来。
“这一刀,是还你的。”丘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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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臻高高挑起眉。意有所指。
他咧开嘴,手起,直视些宋臻的眼睛,又是一刀。
“这一刀,才是送给他的。”
刀锋划破皮肉,砍上骨血。血迹顺着枝干流淌下来,疯狂的胡人竟争先恐后地伸出舌头去舔舐。
李一彦几乎站不起来了。
是我害了他?不!!
宋臻目眦欲裂,抬手挽弓,三箭齐发,直冲丘林面门。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愚蠢啊……”丘林意味不明地快速笑了一下,那是再讽刺不过的一个笑容。下一瞬间,他持刀的手高高扬起,却不是朝李一彦砍下,而是直接将大刀甩向了另一处树枝。
那是,那是宋臻的方向!
不可以。
李一彦本能地举起剑来,飞蛾扑火一般撑起身体,朝那柄致命的刀挡过去。
叮——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挡住了!他呼出胸口的气。
当啷一声,长刀落地。
但随着长刀落地的声音,充满痛苦的吼声响起——
“不!!!”
天地之间,所有声音均静默了下去,只有宋臻撕心裂肺的怒吼。
以及她掩盖住的虚弱的,隐忍的呼痛声。
别看......
这一方小小的树林,只余下了坠落的身影。金色尾羽的箭矢深深扎入他的肩背,那张永远生动的脸随着坠落的风声缓慢地变形。
而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别看他。
记忆的画面随着他的下坠寸寸破裂。宋臻竟然笑起来。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不成熟。
她最后一次抬手挽弓。
几乎倾斜的大树不受控制地轰然下坠。虚空中,宋家祠堂满门英烈温柔地将她托起。
噗呲。
熟悉的穿透血肉的声音。
那支箭穿云而出,一箭封喉。
银铃声戛然而止。那位从草原与沙漠并存之地远道而来的异族王子,瞪大双眼,瞳仁扩大。
树木与仇恨轰然倒地,砸出完美的空缺,然后是嘶吼的人群蜂拥而至。
宋臻闭上了双眼。
还好,砸下来的方向,恰好能为李一彦寻一处庇佑。
她爹杀了胡人的头儿,当上了大将军。
她也杀了胡人的头儿,死后应当也能追封个大将军。
不亏。
就是苦了李一彦,蠢货一个。还非要扑过去挡住那把刀,也不看看自己连站都站不稳,死了变成魂魄,也是个残缺的。
宋臻好整以暇地等待剧痛袭来。但是没有。
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咖嚓的声音,有人徒手接住了她。
谁这么不要命?不知道那么高的地方不应当伸手接人吗?怎么也该缓冲一下的。
她蹙起眉,却有些累,懒得睁眼。
“臻儿!!!老子杀了你们!!”
她听错了吗???为何听到了阿爹的声音?!陆大人不是说阿爹不是在家休整着,带着宋家军做别的任务吗?
私自离位这样是否会影响将军府的名声?
她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却听到了陆临渊的声音。
“休息一下,一切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