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枝早已在踏出门槛前,便以神识将那新出现的猎户扫视了一遍。
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这也不过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俗猎人,和他的妻女一样,连一丝微末的灵力波动也无。
然而,温琼枝并未因此打消念头,就此离去。
因为虽然这一家三口身上并无异样,但在这间充满俗世生活气息的木屋里,温琼枝的确探查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气”。
它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缕青烟,又如同冬眠蛰虫最细微的心跳,却实实在在地和那股勾动她莫名感应的气息出自同源,如同淡薄的水汽,悄然无声地浸润着这木屋的每一根梁木,每一寸泥地,与这屋舍本身的气息牢牢地纠缠、融合,成为了这方狭小空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若非温琼枝这等境界的修士刻意探查,通常来说,这气息根本无从察觉。而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只会有一种:
她要找的那气息源头,一定在这间木屋里长期逗留过,因此即便自晦,它也难免会泄露出些许气息,经年累月下来,便沾染在了这木屋之上。
温琼枝眼底掠过一抹异色,随即出屋重新看向了那一家三口。
面对他们的敬畏和崇拜,她只淡淡问道:“你们平日起居,可感觉家中或自身有什么异常?”
闻言夫妇二人并一个小娃娃面面相觑,俱露出茫然之色,不明白仙人口中所指异常具体是什么意思。
见状温琼枝心底闪过一丝嫌弃,暗道果真只是蠢笨凡物,问了也是白问。
然后便沉吟起来,在即刻动手逼问和按捺观察几天之间权衡了片刻,最终选择再看一看。
恰好此时,妇人热情又小心翼翼地邀请道:“仙子若是不嫌弃,便请住下吧,我们夫妻二人定当竭尽所能,好好招待仙子。”
这话正中温琼枝下怀,她矜然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于是温琼枝便屈尊在这小小的凡间木屋里住了下来。
不过虽说是住,但她实际上并不与猎户一家三口同吃同住,而是在木屋旁以术法另起了一座小屋,每日除了打坐修炼便是出来盯着猎户一家观察研究,想要找出那气息之源到底在谁身上。
猎户一家理解不了她的行为,只当是仙人与凡人不同,有自己独特的修炼和生活方式,便不敢多问,只小心翼翼地一边供奉温琼枝,一边继续自己的日子。
如此这般,温琼枝足足在这里待了三个月。
……
这一日,猎户照常起了个大早进山打猎去了,阿芜在屋里睡觉还未醒,年轻的妇人便趁着这段时候去院子篱笆上取那几张鞣制晾晒好的兔皮,想要为丈夫做一顶暖和的帽子——昨夜已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她最近忙着供奉仙人,这些该做的针线,其实动得已经算晚了。
妇人自顾自地打算着家事,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隔壁那位仙人的神识笼罩下。
因此,当近日不知为何视力越来越模糊的左眼突然疼起来时,妇人未曾掩饰的表情和“嘶”声便尽数传入了温琼枝的感知里。
妇人揉着左眼,以为是山风进了灰尘,或是连日浆洗衣物、烟熏火燎累着了眼睛,但今日这眼睛的毛病迟迟不好,没过一会儿,她眼周便红肿起来,稍微睁一睁,便会被光刺痛得流泪。
正在妇人忍痛继续尝试弄掉“迷眼睛的灰尘”时,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在她头顶响起:“眼睛怎么了?”
妇人下意识地抬过头,用还能正常视物的右眼望过去,发现竟然是一向冷淡独行的仙人在询问她。
“是……我打扰到仙子了么?”妇人慌忙想要起身,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按在了原位,只好捂着左眼迟疑道,“仙子恕罪……我也不知怎地,这几日眼睛竟不大好使起来了。”
温琼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命令道:“手放下,抬起头来。”
妇人不明所以,但她不敢违抗仙人的意志,便听话地放下了手,然后抬起头,将左眼红肿模糊的模样暴露在温琼枝的视线下。
温琼枝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指尖毫不温柔地点在了妇人的左眼上,并同时放出了灵力和神识——前者控制住妇人的动作,不让她闪躲,后者则径直钻入妇人的左眼深处,很快便越过浑浊的泪水和充血的眼球组织,发现了一层天然的奇异遮蔽。
温琼枝眼睛一亮,勾起了嘴角,心道不枉她这么多天的等待,原来宝物就在这妇人的左眼里躲着!
她不再犹豫,淡蓝色灵力霸道地向前突刺,直接穿透了那层遮蔽,探入了妇人眼球最深处,直抵最核心的异变所在——
冰灵种!
一颗米粒大小、晶莹剔透的冰晶正静静地悬浮在妇人瞳孔后方的深处,如同冰封的星辰。它通体萦绕着纯净到极致的淡蓝色光晕,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微的冰花在缓缓旋转、生灭,丝丝缕缕至寒的气息,正从其内部源源不断地弥散出来。
正是这股寒气冻伤了妇人的眼部组织,造成了如同炎症般的红肿、畏光、剧痛和视物模糊,也因此让温琼枝察觉到了它存在的端倪。
辨认出冰灵种之后,温琼枝登时心头狂喜。
她曾在一部极其古老的典籍中见过关于这种天生地养、蕴含至纯冰元精华的奇物记载,据说此物乃天地冰魄精粹所化,极其罕见,对冰系修士而言,可是能洗练提纯灵丹的至宝!
她二话不说,当即拔出了寒春剑,就地便要取冰灵种。
而被她拿剑尖对准左眼的妇人则吓得魂飞魄散。
她以为仙人要挖她的眼睛(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身体筛糠般抖着,却连躲避的勇气都没有。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一声炸雷般的、饱含着惊怒、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嘶吼,猛地自院门外炸开,正是恰好在此时折返回来的猎户!
他今日本是像往常一般进山,心头却莫名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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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神不宁地走出不远,便发现自己忘了带箭囊。
没有箭,如何猎兽?猎户只能折返。
可一路上,他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猎户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可没想到刚踏入自家小院,便撞见了这令他惊怒交加的场面——
那被他们一家敬若神明的仙人,竟然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剑抵在妻子的左眼之上,而妻子脸色已然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中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仿佛待宰的羔羊。
那一瞬间,猎户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什么仙凡之别,什么敬畏恐惧,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只是一个丈夫,一个要保护妻子的丈夫!
猎户目眦欲裂,魁梧的身躯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着:“你要做什么?!”
他一边喊着,一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想要救下妻子。
温琼枝的动作微微一顿,纡尊降贵地分了个眼神过去,却并非因为猎户的阻拦对她有任何实质威胁,而是纯粹出于意外的情绪。
她方才心神完全沉浸在即将到手的冰灵种上,神识因狂喜而略有松懈,竟没第一时间察觉这个凡人去而复返。
不过无所谓了,既然已经找到宝物所在,那这些凡人便都没什么用了,直接杀了便是。
于是下一秒,几道剑气便自她周身凭空迸发。
只听得“噗嗤”、“噗嗤”几声,血花毫无预兆地爆开,猎户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
妇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她甚至没看清那几道无形的剑气,只看到丈夫如山般壮硕的身躯猛地一僵,脖颈和腰腹瞬间裂开几道巨大的、深可见骨的豁口,然后殷红的鲜血便猛地喷溅出来,泼洒在院门的门槛上,染红了洁白的雪地,甚至有几滴滚烫的液体溅到了她煞白的脸上,还带着丈夫身体的余温。
然后,猎户的身体便倒下了。
他像一幢瞬间倾塌的山峰,颓然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扬起一片雪尘。那双大睁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温琼枝的方向,里头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怒,其主人却再无声息。
他死不瞑目。
可温琼枝对此却不为所动,她视若无睹般转回头,冰冷的视线重新落在妇人左眼上,眼神里没有丝毫刚杀完人的波动,只有要做的事进行到一半忽然被人打扰的不悦。
但对亲眼目睹了丈夫被人瞬杀的妇人来说,时间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
她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几步外倒地不起的丈夫,看着那滩迅速扩大的、刺目的猩红,以及那具再也不会回应她的熟悉躯体,她嘴唇翕动,却只挤出了破碎的气音。
茫然、困惑,无法置信。
左眼的剧痛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冰冷麻木感,这一刻,妇人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雪地上刺眼的红,和她脸上那几点黏腻的、属于丈夫生命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