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挥锄保丁出身,能有如今之地位,皆是在一场一场浴血奋战中用命挣得的。
他军中浸染多年,手下兵士多是在他藉藉无名时一路跟过来的,心齐。团队战中遇到,自也不容小觑。
不过萧潜哪里看得上这等草根蝼蚁:“能与本公子同台竞对,也算他张远此生有了人前炫耀的一大高光时刻!”
张远这一关要速战速决,毕竟需要集中精力攻关的,是等在后面的冠军角逐赛。萧潜给副官递了个眼神,对方自然懂得如何做。
萧潜手下精兵强将居多。战力强,好胜心强。个人英雄主义,当然也强。而张远战队,单拉出来,每个人也就能有6分,与各个战力9分的萧潜部下差了一大截。
双方登台,很快萧潜战队的武力优势便展现出来,直到第八回合张远战队仍是防御状态,一次主动发起攻击的机会都没找到。
但这是团队赛,一方力量聚拢、心向一处,一方则各自为王,八处用力。对决进行到中段,萧潜战队便被对方的合力突破战术,打得有些吃力。
萧潜战队终究赢了这一场,虽说赢得他心中憋屈。能让张远手下蝼蚁在台上蹦跶这么久,简直丢脸。不过等他注意到接下来与他争夺冠军之位的战队首领名字时,萧潜的自以为丢没了的脸,一下绿了。
“确定没拿错牌子?”萧潜定睛看了又看,“怎么会是云无择?是那个武状元云无择?”
副官从未见萧潜如此惊诧,还带着气愤和不理解。
“就是那个云无择,他手下有个武僧。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上了台,就像个……地府罗刹。凶得很。”
最后一场比赛,设在离长公主军帐最近的大擂台。
战鼓山响,旌旗遮天,场下助威者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
“萧校尉必胜!萧校尉必胜!”
萧潜输了武举,奈何手下人骁勇之名,军中还是有所耳闻,不少还有各自的崇拜者。而且萧潜战队一开始就是冠军热门人选,支持者甚重。今日一路打下来,过关斩将,节节胜利,属实大快人心。
已经站在冠军赛擂台上,萧潜战队的支持者们,助威之声更胜了。
云无择这边则比较微妙。他虽状元及第,奈何无权无势,手下笼络的净是一堆散兵游勇。此次沙场点兵,比的是手下人的作战能力。
而云无择的手下……谁见了都得摇摇头。
别的不说,单看这些名字,牛二娃、赵铁柱、张大壮、武老三……哪个也不像正经练家子。
再看对面萧潜部下,霹雳虎雷彪,南霸天司空烈,黑阎王赵燚……哪个都不像好惹的主儿。
两边队列开始登台。台下欢呼声愈发震耳。不过喊的都是“霹雳虎!”“南霸天!”“黑阎王!”
当然云无择战队的支持者也不少,只是大多比较保守,助威声也被人压了一头。毕竟在强势的萧潜团队的震慑下,这几个整体身量较矮的战队,胜算到底小了些。
但云无择不知道的是,他刚刚新得了一位支持者,张远的副官。那副官见菩萨退回自己的愿望,大有不甘。香油和果子都许诺给了菩萨,想必菩萨都看到了,一时收回也不好。一不做二不休,正好这萧潜战队赢了他的兄弟们,此时不请菩萨教训教训他们,更待何时!
“求菩萨保佑云校尉战队一举夺冠。若得偿所愿,除了刚才那十斤香油、半斤蜜果外,再加香烛十根!求菩萨让萧潜败得一塌糊涂,求求了……”
张远双臂环抱,正正看着擂台若有所思。身后副官与菩萨之间的小声“密谋”他自是听到。只是这此,他没回头制止。
或许是战鼓声过于振奋人心,长公主起身踱起步子。不时整理着罗绢扎起的袖口。
若可以的话,她恨不能此刻也上场比试一番。华羿朝左右看了看:“诸位觉得今日冠军,将花落谁家?”
“我看这萧潜部下甚是勇猛,一个个威猛雄壮,末将很喜欢哈哈哈哈!”到底行伍之人,性子爽朗,爱恨直接。
“末将也以为这萧潜战队能赢。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萧校尉到底是有家学渊源的。武举场上虽不敌这云校尉,可统兵上阵,想来还是可以的。方才诸场比试,无一失手,也说明了这一点。再者,荆棘岭在萧校尉的驻守下,一直以来都风平浪静。此人,还是很有将帅之才的潜质。”
副将们虽未去京城,但武举之后长公主御街驻马之事还是传到军中。毕竟是圣上钦点的武状元,长公主都给过面子,若现场副将无一人表示支持,也说不过去。
“末将倒是觉得这云校尉战队能赢。”那人继续,“云校尉手下兵士虽整体不及萧校尉部下雄壮威猛,但几场下来,战局却稳之又稳。因为场上有个核心人物。对,就是那位持棍武僧。此人不声不响,无声无息,却像镇海灵针,稳稳定住整支队伍的作战节奏与力道方向,疾徐有度,进退维时。”
“云校尉手下之人,连一个武僧都能懂排兵布阵。想来云校尉本人,可不只是只有单打独斗的匹夫之勇。”
长公主视线转向擂台:“开始了。”
第一场团队赛,10vs10。
萧潜部下方才休息空档也听闻了这武僧之事。一个秃头和尚而已,能赢过刚才那几支队伍,一是侥幸,二是那几支队伍着实蠢笨。
既知他是□□队伍之人,集中力量解决他便是了。只要这和尚倒了,一切都好办。不论什么招数,先一齐往他身上用。
南霸天等人上场后彼此对下暗号。他们校尉的意思,只要赢。其他不重要。
而且比武哪有不失手的,万一伤了残了或者死了,那也是算这和尚命该如此。
登场后,战鼓擂响第二次,黑阎王与霹雳虎率先使出杀手锏,齐齐挥出流星锤与七星鞭,而且一上一下,命中的全是长庚的要害。
此次场下看客不同于武举场,皆是懂行之人,哪里看不出这两招的阴险,现场一片冷嘘声。
“这是自家试练场,又不是与敌军对垒,为何要下此死手!”
有人看不过去,正要请示长公主是够提醒场上人注意分寸,可一眨眼,这武僧不仅化解了二人设下的圈套,手中齐眉棍一个拦截横挑,轻轻松松就将那使坏二人组的武器扔下台去。
当众下了武器,二人便是场上废子。萧潜战队,一下乱了阵脚。
“好!好好!长庚师父威武!”
为长庚师父捏了一把汗的众人们,登时欢呼起来。刚才还誓死追随萧潜部下之人,此时也换了阵营。大有要给长庚师父当狗的念头。
不到一炷香功夫不到,第一局便有了结果。云无择战队赢。
第一局看得云无择手心全是汗。猛虎难敌鬣狗,还是一群黑心鬣狗。
第二局,5vs5。云无择拦下长庚。
“师父第三局一定能赢。”云无择递了块巾帕给长庚擦汗,“所以第二局,我想让平时不太有机会露脸的兄弟们,也上场比试比试。师父意下如何?”
长庚点头,接过云无择手中的水囊,抿了口。
能在长公主面前展露武艺,多数人一生都没这个机会。云无择转身从队伍中挑选出脸面较薄,平素不太敢上前的五人。
“校尉,我们……我们输了,可怎么办?”那五人满脸为难。
“你们可以!想想我们平时排练的五行阵法。”云无择为他们打气,“平常心去打,不要有压力。后面一场还有长庚师父。”
第二局,萧潜战队扳回一局。
第三局,长庚对战霹雳虎。
霹雳虎带着任务上的,没办法,即便名声扫地,也要拿下这和尚。台下多年练就的阴险招数,众目睽睽下用了个遍。
随着霹雳虎手中铁刺飞锤场上乱翻。场下嘘声,一声连一声。
“出手太阴了!霹雳虎是打算干完这一票就跑路吗?”
“即便想赢,也不能这么下作吧!”
“天爷奶奶!刚那霹雳虎是不是用了……暗器?!”
……
到底是出家人,即便对面招招致命,也只是见招拆招,不过也并不想与对方纠缠,寻得机会,便先缴了对方兵器,几个翻身腾挪,一根齐眉棍将那霹雳虎扫下擂台。
台下登时沸腾。
比呼声更沸腾的,是猎猎旌旗与隆隆战鼓。
但将沙场点兵之气氛拉上顶点的,是随着一个飞身跃起,长公主华羿,持鞭站上了擂台。
边境风起,冰冷铠甲下的罗裙,被轻轻翻动,露出海棠色一角。
全场先是一怔,随即呼声四起。
“长公主威武!”
“长公主必胜!”
一众副将面面相觑,忙起身跟至擂台。他们随长公主多年,自然知道长公主是个武痴。
可历年沙场点兵之时也有不少高手,却从未见她如此按捺不住,今日竟要当众与人切磋比试。
“啪——啪——”
虎皮鞭响亮甩了两下,一双云纹鹿皮短靴在擂台上慢慢踱着。
此次点兵胜出之人,就站在对面。
柔和目光在一身青色僧衣上勾勒着轮廓。阔朗肩背,笔挺如松,像一支冷厉利剑,旁若无人地插在擂台之上。阳光从背后打来,平整而躁动的擂台上投下一个坚定的身影。
“阁下如何称呼?”
“长庚。”
虎皮马鞭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手心拍着节奏。华羿想了想,觉得刚才的感觉不尽然,更恰当地说,这个武僧给人的感觉,更像一匹月下孤狼。
难以驯服的孤狼。
“与我比试一番如何?”
长庚垂眸不语,视线只停留在自己影子之上,再不敢向前半分。
“输了,无妨。若你赢了,可以许你提一个请求。”虎皮鞭停住。目光不由从下而上打量。
僧衣袖口紧挽,露出半截麦色小臂,青筋蜿蜒,似乎能看到细细汗珠。
长庚察觉出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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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仍站在原地,恭顺垂眸;云纹鹿皮短靴,却步步踱近,眼见踩到影子。
不得已,影子主人亦步亦趋,步步后退,退至擂台边缘。
退无可退。
“棍棒无情,恐伤到长公主。”
“好自信的和尚,你怎知自己稳赢?”看惯风沙的眉眼,竟弯了弯。
影子更加沉默。
只有被风沙卷起的僧衣,迎风轻摆。
“输赢都是缘法。佛家不是讲众生平等么,长庚师父怎么还以分别心看人?”
鹿皮短靴踩上那根齐眉棍的影子,鞋尖轻旋,点了点。
“男女有别,尊卑有别。因为我是女子,是主帅,长庚师父便不肯与我比试?”
仍然没有反馈。
华羿觉得这武僧有意思,若非对方刚才说过话,她此刻真以为自己在和一个哑巴交谈。
台下女使跟着有些懵。
这当真是她们的长公主?
若要比试,她们那个杀伐果决,做事雷厉风行的长公主,只会直接挥鞭上前。哪用得着浪费这么多口舌。
有一年轻些的女使看不惯,高声道:“倔和尚,长公主问你话呢!你只直愣愣在那杵着,是聋了还是哑了!”
云无择也有些看不明白,来至擂台边,唤了声,“师父”。
齐眉棍的影子,从鹿皮短靴下轻轻移开。长庚一抱拳。
“殿下,得罪了。”
战鼓再响。黄沙卷旌旗,人潮起惊涛。
华羿擅用鞭,手法老练霸道,甚至咄咄逼人,所到之处,皆留下一道道半寸深鞭痕。
长庚的武功,早年是骆毅亲手教授的。后来又跟元觉寺的大和尚修了这齐眉棍法。若说长庚功夫天下第一,并不严谨,因为他并未跟全天下之人都交过手,胡乱扣个帽子,没必要。
不过有幸与他交手之人,不幸都没赢过。
华羿并不确定对手能接几鞭,一开始放了水。谁知半分够不到对方。
索性放开了甩,仍然连地上影子都能被人轻松躲过。
无奈,华羿使出杀手锏,忽一个蝎子甩尾,鞭子死死缠上长庚手中齐眉棍。
力量霸道。不容置疑,不容摆脱,更不容反驳。
长庚一怔。
当年长公主榜下捉婿,面对手无寸铁的骆瞻,咄咄逼婚,是不是也这般蛮横?
长庚不知为何此时会想起骆瞻。
不过,为其子冲锋陷阵应下沙场点兵的冠军之位,随后又在擂台之上当众与当年改变他人生命运的长公主切磋武艺,想到骆瞻,似乎也合情合理。
愣神之际,冰冷铠甲下的那抹海棠红,不偏不倚撞入长庚眸底,撞得他鼻头一酸,心也跟着空了一刹。
这一空不要紧,长庚一时走神,手上齐眉棍偏了偏,正正砸在长公主华羿手腕。
“啪——”虎皮鞭猛地脱手。
现场哗然。
呼啦啦一群人围上来,副将、女官、侍女等皆乱成一团。
“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护驾!快护驾!”
“快传军医!殿下受伤了!”
“拿下那妖僧!别让他跑了!竟然行刺公主殿下!”
“还有云无择,一并绑了!”有人跟着起哄,“那秃贼是云无择手下。若非他授意,这妖僧怎敢伤害长公主!”
救治长公主的空档,早有人将云无择与长庚绑在军帐前。
好在只是外伤,并未伤及筋骨。华羿敷了药,处理好伤口,直接帐前升座。
她视线在五花大绑的师徒身上扫了个来回,良久,对长庚道:
“我们……认识?”
长庚摇头:“素昧平生。”
声音清冷,拒人千里。
华羿细细打量探究这肃穆凌厉的眉眼,她搜遍记忆,确实不曾见过。可方才交手时,他的眼底,为什么会涌现出……恨意?为什么?
是恨。
华羿确信,是恨。
“敢伤长公主,必须军法处置!”一旁的萧潜恭敬上前进言。
长公主回过些神:“依萧校尉之意,当如何处置是好?”
“殿下乃千金之躯,云无择竟派人公然行凶。其罪当诛。不过念在公主并无大碍,这二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各鞭刑百下,投入大牢,以正军纪,以儆效尤。”
全场一阵寂静,长公主眸子暗了暗,未置可否。
忽场外一路尘土飞扬,马蹄飞驰。
“狼烟起!狼烟起!荆棘岭被袭!荆棘岭被袭!”
狼、烟、起?!
黄沙席卷,一级战备军号响起。
一旁正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萧潜,呆愣片刻,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之时,猛地一个踉跄,死死抓住那报信士卒:
“可看清了?确定是狼烟?确定是荆棘岭?”
“千真万确!百里外的砂石营也燃起烽火。或许……或许荆棘岭已然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