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在府城能有今日,皆因上头有主子护着。
主子荫蔽下,这府城之内,只要骆家行径不至于太离谱,比如把烧了府衙、捅了差役什么的。再大的事,都不算事。所以他家一个管家都敢擅自纠结几个脸生的外乡人去薛家门前当面泼脏水。
只可惜事没成。
人没死,中毒也不成立,那几人咬死自己只是穷疯了想敲诈薛家一笔,最后官方以诈财未遂打了几十板子,并判了几个月牢狱之刑。这事在官方便算告一段落。
薛家自是知道背后谁人所为。但凡事若不能一招制敌,任何轻举妄动便没有意义,还可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何况眼下薛家有了庄聿白这个合作伙伴之后,生意蒸蒸日上、势头正盛,正是安稳发展、大展羽翼的绝好时机。与骆家维持表面的和平相处,是最优解。出事前,骆家管家亲自送来的几抬赔罪之礼不已经送来了么。
还有就是,这几个闹事之人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了,但咬紧牙关谁也没吐露半个“骆”字。一则骆家势力在那摆着,他们惹不起。关键是,寻来的这几人,手里都有些不干净的过往,授人以柄,自然任人拿捏。
此等驭人之术,骆家懂得。骆家上头那位在至尊权力漩涡中浸染多年的主子,自然更是驾驭得炉火纯青。
绝对权力面前,任何出于利益让渡的捆绑,都是不牢靠的。若仅仅以利来拉拢,出现更大利益时,此前的联盟瞬间溃败成沙。只有将所用之人的致命把柄握在手上,这枚棋子,用起来才放心,也安心。
十八年前骆家那件见不得光之事,便是操控眼下骆家的绝好把柄。这也是多年来骆家能死心塌地、唯命是从、替上面做了不少脏活累活的根源所在。
还是那句话,你不堪用,自有堪用之人将你挤出局。成了弃子,下场可想而知。
骆家没有退路。
但主子开口如此大,说明西境军功确实引起主子注意。再则,不也说明主子看中自家么。主子凡有急难之事,都朝骆家伸手,这正是主子的信任。而且,此次乙公子亲自前来传信,更显主子对自家的重视。
乙,是主子的暗卫,也是贴身心腹。神秘少言,见过他的人不多。平时只近身侍奉主子,更是极少出京。这次能劳他来做信使,也算给足了骆家面子。
如此一想,方还惴惴不安的骆睦,心中忽然踏实起来。他腰杆挺直,在房间悠哉悠哉踱起步子。
去岁武举比试中,得了名次之人皆随军去了西境,骆耀祖因祸得福,排名靠后,加上骆家稍作运作,西境名单上便成了候补。
骆家当年是武将出身,在西境确实还有一些旧部。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骆家在府城呼风唤雨,家底比之前沙场吹风时厚了不知多少,逢年过节,骆家也会时不时赏些油水过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春季这批武才去往西境时,骆睦打算让骆耀祖一同去。这么多年的投入也该有个说法。收一收这群旧部之心,若助骆耀祖立下一二军功,光耀门楣不说,骆家在主子那边的分量岂不更重了。
“云无择,云无择!”骆睦念着这个名字,忽地停下脚步。
巨大的身影浮上窗棂,他开了窗,暗了又暗的目光向外望去。不知是看庭院那沾满新旧血迹的惩戒石,还是穿过时间风霜回望,想看一看十八年前离开府城不知去处的年哥儿。
不过这云无择竟是骆瞻之子,他是万万没想到。
当年是自己心慈手软,以为那孱弱的年哥儿没几日活头,便由他去了。谁知他竟活了下来。不仅活着,还神不知鬼不觉给骆瞻生了个儿子。关键这遗腹子已经站到自己眼皮底下了,自己竟然还茫然不知!
这太不应该了。
“张椿!”骆睦唤了掌事的来,“去,将去年秋天探听云无择身份之人,全部家法处置!”
张椿见骆睦神色不对,没敢多问,忙点头应“是”。
“老爷,那还需不需要再去打探一番?孟家村地处偏僻,或者神不知鬼不觉……”张椿比了个杀的手势。
骆睦眼眸转了下,摇摇头:“垂死之人,不足挂齿。他能活到今日,也只吊着一口气。若动他,恐惊了旁人,扯出陈年旧事就不好了。着人留意着就行。倒是这云无择……你去给西境传信。”
张椿是跟着骆睦的老人,他深知当年之事是骆睦的死穴。骆睦怎么说,他怎么做便是。正要转身离开,又被叫住。
“还有,再去找一万两银子出来,要快!上面等着用,一个月内是要交过去的。”骆睦朝上拱了拱手,示意掌事这是家中头等大事,办不成、办不好,可是关乎项上人头。
“一万两?!”
兹事体大,管事张椿忍不住想再说些什么,不过骆睦狠厉且不容置疑的目光压过来时,他只有点头的份儿。
骆睦自己也清楚,一万两银子着实不是小数目。骆家账上流动银子几千两是有的,一时筹措一万两银子确实需要花些时间。问题关键是,割出去的肉,总会痛。而且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此填补上,下一次还会有新的需求,那时又该怎么办?
新的办法,无外乎开源和节流。节流是节不出一万两银子的。但这“源”怎么开呢?
方才乙临走特意提到九哥儿。
“昨日九哥儿来训诫堂前,你说公子乙在悦来茶坊喝茶?”骆睦在张椿脸上得到肯定答案,“那九哥儿可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张椿眨了眨眼,仔细回想:“公子乙申时就在坊中了,只叫了个僻静雅座,众人虽不识,但能看出是贵人,都不敢怠慢。九哥儿也不认得他,只当普通客人献了茶。九哥儿中间带人出去砸了薛家运送金玉满堂的车辆,公子乙也未离席。九哥儿回来后,自知老爷年会罚他,恐一时半刻难再登台,临来惩戒堂时,特意在茶坊献了一支舞……”
“献舞?”骆睦捋了捋胡子,“九哥儿献舞时,公子乙是何反应?”
“一切如常。淡淡的,没有任何表示。众人皆拍手叫好,不住往台上扔彩头时,他也只是冷冷看着。”
骆睦回忆着公子乙提及九哥儿时的神情,看不出情绪,又似乎饱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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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这很像公子乙的作派,但骆睦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他思考了片刻,吩咐张椿。
“你再去将九哥儿叫来。”
“老爷,现在吗?”张椿向外看看天,冷月西沉。深更半夜将人传至惩戒堂,这与通知人吃断头饭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明早吧。”骆睦也向外看了眼。
夜更深了。
*
金玉满堂因这几人闹了这一场,在府城名气不退反涨。莫名赚了一波免费流量。
除了景楼每桌点一份外,薛家各个商铺每日的销售量也是固定的,玉片每日十斤,售罄为止。倒不是有意搞饥饿营销,而是当前产量确实有限,没办法完全放开量。
此前府城之人只能在景楼尝到这玉片的酥脆滋味,但后宅官眷闺女们也不便日日来景楼用餐。现在好了,薛家铺子里有片坯销售,回家油炸一下即可。
消息一经传出,每日等在铺面外的丫鬟小厮们早早排起长龙。铺面门一开,只消一盏茶时间,当日的份额便会售卖一空。买到的自是欢喜,没买到的恼恨没有早些出门之余,还会心有不甘地跑去薛家其他铺子里碰碰运气。
骆睦高头大马在府城主街阔步向前,他没见过这种排队盛况,见铺门紧闭的薛家货行不少拎着食盒之人聚在那里,还以为薛家要施粥施米,正纳闷近来也未听闻哪里有灾荒,又看那些人衣着装扮也不像缺钱米的人家。便冲身边人挥鞭一指:“这是做什么?”
“等铺子开门,买金玉满堂之人。”张椿跟上前解释,怕骆睦心中不快,忙又陪笑补充,“不过一家铺子每日也就卖个十斤,赚不了几两银子,图个虚热闹罢了。”
骆睦没再说什么,一记鞭子抽在马身。
九哥儿如往常般在茶坊巡视,正准备开门营业,随着一阵马蹄响,却见骆睦出现在正门。
骆睦极少登门,更从不会在清晨来茶坊。前晚将已踏入训诫堂的九哥儿完好无损放回,今朝又不请自来,九哥儿心下跟着一沉。他猜不透骆睦要他做什么,但他知道对方态度越好,自己要做之事便会越难。
二楼雅间,九哥儿跪着奉了茶。
骆睦有世家之人的清高,九哥儿等伶伎对他而言不过会言语的猫儿狗儿,平时根本没资格向他端茶递水。今日他压住微蹙眉心,还是将茶接过来。
“九哥儿,茶坊生意如何?”骆睦并没喝茶,声音也听不出喜怒。
“每日流水多则三四百两,少则一二百两。除去各类支出,每月千两银子的盈利是有的。”九哥儿小心应答。这类账目每月掌事的都亲去汇报,今日不知为何会问到他面前。
“每月千两,可不行。”骆睦声音低沉,“你去将薛家金玉满堂的生意拿过来。”
满府城谁人不知,现在金玉满堂就是薛家的金字招牌。九哥儿一小小茶伎如何撬得动对家这块肥肉。
九哥儿忙跪在当地:“九哥儿知错了,还请老爷明示。”
“办不到?”骆睦冷笑一声,“但你有比金玉满堂更厉害的。是时候拿出来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