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栖枝虽然第一反应是那位霍郎中从淮安追到长平了。
但仔细一想,或许不太可能。
没准儿是香玉坊的大家终于派人来看她了呢!
可当风尘仆仆的身影渐近,白栖枝才发现,自己第一反应其实挺正确的。
只见霍郎中费力拎着大药箱子,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屋里迈。
白栖枝赶紧招呼下人前去接应。
霍郎中觉得自己也是倒霉!
主母大人走得时候明明连小福蝶都带了,却偏偏忘了日常给沈公子和她开汤药的他!害得他只能在回林家后才听到消息,收拾自己的大药箱,独自一人自费雇马车,着急忙慌地往长平赶!
他们是不知道,他这一路有多艰辛,途中还碰上了鼎鼎大名的镇山虎阎镇岳他们一伙儿人,可怜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差点就把脑袋交代到那儿了!
“哼!要不是我急中生智,说自己是林家的郎中,要去长平投靠沈公子和林夫人,那伙人指不定还要多盘问!没良心的沈公子,枉我隔日就给您针灸按摩了!没良心的主母,枉我每次在您来癸水的时候就给您熬红糖姜茶了!没良心的臭芍药,枉我平日里教你药理,你煮药煎药的本事还是我教你的呢!你们这些人,真是……一个个都是好没良心的!!!”
霍郎中越说越委屈,明明三十的人了,却还是忍不住边扒拉着碗中米饭边涕泪齐下地兀自碎碎念道数落他们的不是。
光是这样说着,他就又含泪吃了三碗大白米饭。
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倒搞得白栖枝很是心虚。
但这也不能全是她的错哇!毕竟谁想到她要走时,沈忘尘居然在车里埋伏她!她带他本就是不情愿的,又哪里能想起这位可怜的郎中大人呀……
好吧,话虽这样说,到底还是她做事不周全,让人家莫名蒙了亏损了好大一笔钱。
不过白栖枝好脾气,不代表她身旁的春花就是好脾气,更何况外头还侍着两个听风听雨。
这边春花刚愤愤放下饭勺打算数落他,几乎是一瞬间,两道冰冷纤薄的薄刃就已经交叉架于霍郎中脖颈上,紧贴着他的皮肤,冷得他一激灵。
“哎呀!哎呀!这是干什么啊!我不过就是多说了两句,怎么还要把我灭口啊!”霍郎中哭得更凶了。
听雨:“抱歉啦,暗卫的职责呢,就是铲除一切对主子不利、不敬之人,这是芍药姐教我们的啦~”
听风:“妄论主子,该杀。”
她俩出手实在太快,白栖枝甚至来不及制止,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她才赶紧插到两人中间,将横亘在霍郎中脖颈上的刀刃小心推掉。
“唰——”
听风听雨顺势收剑。
这剑是主子派后院那位老伯伯为她们贴身打造,无论是重量还是长度都十分贴合她们的用剑手法,就连铸剑用的材料都是十分珍贵的百炼钢。她们十分珍惜,时常会将剑拿出来擦拭,眼下更是不愿它因无干系之人脏上半分。
霍郎中瞬间松了口气。
春花也松口气,她将饭勺往白米饭里一插,盛出好大一团,几乎是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往霍郎中嘴里一插:
“你这张破嘴,成天叨叨叨地说个没完,还敢说我家小姐没良心!我家小姐要是真没良心,你现在早就人头落地了,安生吃你的吧!”
霍郎中被呛得满脸通红,大吐苦水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春花啊,我看你是完全忘了以前偷偷求我学习煮药煎药的事了吧?你不记得我可记得,当初你为了沈公……唔!咳咳咳!你这是谋杀啊!谋杀!”
“大白米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春花被揭了老底,顿时又羞又愤,不顾他还在抱怨,蓦地在他面前一跺脚,赶紧躲到饭厅外头去了。
饭堂里只剩下白栖枝他们三人。
眼见这位年过而立的郎中噎得眼珠子都要涨出来,她赶紧叫听风听雨为他敲背顺气,这才让他把刚才噎到嗓子里的饭团吐出来。
白栖枝又赶紧为其添一杯茶水递上去。
眼见人终于活过来,她才问出她自打来到长平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如今林家可好?”
霍郎中顺气喘息答道:“好。好的很!自打夫人您的名声打出去后,林家的生意也都越来越好,店里的伙计们每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连歇脚的时间都没有,天天都在往府库里送银子呢!”
白栖枝仍不放心:“那……香玉坊和云青阁可还好?”
“也好也好!成天订单流水儿似得往店里送,店门口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说到这儿,郎中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似得,说道,“对了夫人。我临走前,香玉坊的李店长还托我给您捎个口信呢!她们说眼见香玉坊的生意越来越大,她们如今正忙和温老板寻思着将坊里的地界儿扩一扩,如今正忙着寻个好地址,说是可能今年夏没法儿来看您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白栖枝哪里会见怪?
得知大家都平平安安,她也算是放下了一直为她们悬着的心。
今日是先生难得放的休沐日。
自打那次先生知她此行目的后,便叫她平日里注意些街上商物物价流动之变。
夫子说,他虽非商贾,却也知这世上一切异象的本质都是从“物”的异常流动和“钱”的异常汇聚为伊始的。
人会骗人,但死物不会。
只要她细心、耐心、定心,那些流通于世的死物会告诉她答案的。
今日,正是白栖枝打算去长平林氏茶楼查看的第一日。
说来又是她失职,自打进长平之后,她光顾着收拾府邸、收买店铺、请先生答疑解惑授问,竟无有一日去长平的林氏茶楼查探一番。
这就是她作为主母的失职了。
眼见白栖枝还有事要忙的样子,霍郎中也不再哭唧唧,塞完最后一口饭,他拿着秋月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起身一礼道:
“倘主母若尚有要事,但请自便;霍某随府中下人安顿即可,不敢多扰。”
白栖枝下意识看向沈忘尘。
后者本想跟着同去,但见她这样,总觉得也该试着放她自己去做成一件事。
更何况,没有他的时候,她也一向能将事处理的很好,这种走街串巷的活儿,带上他,反倒是个累赘。
他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府内会备午膳,早些回来。”
霍郎中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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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又看了看白栖枝,似有所思。
他也赶忙道:“沈公子,多日不见,也让霍某瞧瞧您这段时日恢复得如何。莫要因我不在就疏于练习,这腿脚经脉,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这番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沈忘尘近日心思繁杂,确实在这方面上有所懈怠。他腿无知觉,血行不畅,最易受寒,这几日来又因为白栖枝夜间之事而多吹冷风。
不知是不是因他心病的缘故,他觉得近几日自己这腿脚越发形羸色败、异常丑陋,以至于他光是看上一眼就想把它们砍掉。
他面上不显,只微微颔首:“有劳霍先生。”
白栖枝见霍郎中主动揽下照看沈忘尘的职责,心下感激,也便安心带着春花和听风听雨出门去了。
待白栖枝一行人离去,霍郎中立即示意侍从推着沈忘尘的轮椅前往早已备好的静室。
“沈公子,请恕霍某直言。”霍郎中一边净手,一边道,“观您面色,近日似乎思虑过重,肝气略有郁结之象,这于经脉疏通可是大忌。现在,让霍某先检查一下您双腿的情况。”
他让沈忘尘平躺于榻上,手法熟练地撩起其裤腿,露出那双略显苍白但肌理仍算分明的腿。
霍郎中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从大腿根部的环跳穴开始,沿着足少阳胆经、足阳明胃经等重要经络一路向下,时重时轻地按压、揉捏。
“这里,可有酸胀感?”他按压着伏兔穴问道。
“略有。”沈忘尘如实回答。
“这里呢?”手指移至足三里。
“微麻。”
“阳陵泉?”
“……无甚感觉。”
霍郎中眉头微蹙,又换了几处关键穴位仔细探查,同时仔细观察着沈忘尘腿部肌肉的细微反应,甚至用手指甲轻轻划过皮肤,观察血运和神经反射。
他的检查极有章法,先判断肌肉是否萎缩,再探查经络是否通畅,最后测试神经感知恢复的程度。
一番细致的检查下来,霍郎中松了口气,额角却也有些汗意:“万幸,万幸!肌肉未见明显萎弱,经络淤堵情况比离京时甚至有轻微好转,看来公子虽心绪不宁,基础的按摩与活动并未完全荒废。只是这知觉恢复,仍是任重道远。”
他打开随身带来的大药箱,里面琳琅满目皆是银针、艾绒、药瓶等物。他取出一套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灯焰上细细灼烧消毒。
“今日需行一次针,佐以药熨,重点刺激足三里、阳陵泉、悬钟、解溪诸穴,以激发经气,力求有所突破。会有些许痛胀,公子请忍耐。”霍郎中话音落下,手指如飞,精准地将银针捻入穴位,深浅、角度皆拿捏得恰到好处。
沈忘尘只觉得腿部几处传来熟悉的酸、麻、胀感,虽不适,却带着一种生机复苏的微痛。
霍郎中时而捻转针尾,时而以指甲轻弹针柄,让刺激持续而富有变化。
行针还需一炷香。
趁霍郎中整理药箱的当儿,沈忘尘问道:“先生精通岐黄之术,在下有一惑请教。”
他顿了顿,方开口轻问道:
“这世上可有奇症,能使人夜发谵妄,如同鬼魅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