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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沈逸

作者:朝朝颂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二百四十四章


    “沈逸?”


    “枝枝姑娘!”


    宋长宴清脆的声音传来,白栖枝没有欣喜。


    她转头看向沈忘尘,又转回头看向那个和宋长宴长得五分相似的人,惊得舌头都打结:“他、他、他……您叫他什么?”


    她指着沈忘尘。


    宋长卿见幼弟这个反应,便知面前这人就是宋长宴一直心心念念的“枝枝姑娘”。


    他朗声回答:“沈逸。”


    白栖枝转头低声问:“你改名了?”


    沈忘尘脸上浮现出羞赧的红晕,努力平静地说道:“我本名沈逸,忘尘……是林听澜给我取的小字……”


    白栖枝:啊!!!


    “枝枝姑娘!”眼见白栖枝如遭雷亟般两眼混黑,摇摇欲昏倒,宋长宴赶紧上前去扶,忧心忡忡道,“枝枝姑娘……”


    “我无事。”借着力道,白栖枝勉强站稳了脚。


    一旁的文老先生久困院中,不晓外头风生雨声,见白栖枝的反应,神情严肃地看向沈忘尘,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她如今知道了。”


    沈忘尘羞愧难当。


    文老先生又道:“当年你做的那些荒唐事你自己承担,如今她是你的妻……”


    “枝枝姑娘!!!”宋长宴撕心裂肺的吼声惊落一片梧桐雨。


    白栖枝双腿酥软。


    “我没事。”她强撑着发麻的腿,努力让自己站起来,一张小脸煞白,却还强撑着道,“我没事……我没事……”


    说完,她又看了看宋长宴扶住自己的姿势,又看了看宋长宴满是关心的脸,煞风景地说道:“宋二公子,如今我已为人妇,你我这般亲近,被人捉住的话,是要受两年牢狱之灾的吧?”


    她说这话时声音都是虚浮的,像是把魂儿吐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文老先生还是局外人。


    沈忘尘几乎羞愧欲死:“先生,白小姐并非在下的夫人,她是……她是……”他声音细若蚊喃,几不可闻,“她是阿澜的妻……”


    *


    有些事说来话长,但光是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年过耳顺,文老先生仍精神矍铄,乍一看不像是花甲老人,倒像是刚知天命。


    事情以沈忘尘坦白从宽为主,宋长宴作为为当事人被提问为辅,至于白栖枝……


    白栖枝光顾着昏倒了。


    光是听“沈忘尘”这个名字的由来,她天都要塌了!


    鬼知道她那么久“沈忘尘”、“沈忘尘”地喊,喊得竟是人家俩人的闺中情趣小名。


    好吧,虽说沈忘尘……不,是沈逸,是个男人,用不上闺中二字罢了。


    但这对白栖枝还是产生了十分严重的影响,以至于她这时候脑子里全是林听澜对沈逸“忘尘”、“忘尘”地叫。


    呕——


    他们怎么不杀了她啊?!


    她怎么还活着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刽子手行刑的时候,她早就已经人头落地了,现在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呢?


    她还是睡醒了再回人间吧!


    这边白栖枝昏昏欲倒,那边的文老先生听得一言不发、面色铁青。


    哪怕沈忘尘已经遮掩了最不堪的戏码,等到一切落幕,文老先生隐忍半晌,还是忍不住,抖着嗓音义正言辞地骂道:“……畜生啊!”也不知是在骂林听澜,还是在骂眼前自己的爱徒。


    什么?怎么听着还有谁出生的事儿呢?


    白栖枝晃晃然回神。


    文老先生深沉地倒吸一口冷气,他将目光移到白栖枝面儿上,声音听着比方才还要抖:“好孩子,你过来些。”


    文老先生不是个面善的先生。


    他是个身形消瘦的老者,一张脸如同刀刻斧凿般棱角分明,两道灰白的眉毛像两把利剑斜插入鬓,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白微微泛黄,眼珠却黑得发亮,仿佛能洞穿人心。鼻挺沟深,薄唇紧锁,须花白,语动风生、一眼照骨。


    此时他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靛蓝色长衫,领口和袖口都浆得笔挺,没有一丝褶皱。长衫下摆垂至脚踝,只露出一双黑布鞋来,也洗得略略有些发白破旧了。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学堂里最为严厉、最为古板、最能将学生们治理得服服帖帖的教书夫子。


    可不知怎么,明明是初次相见,白栖枝却从他眼中攫取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慈祥与哀伤。


    意识到老先生许是将自己当做了阿兄,白栖枝没有做声,只是乖乖拎着小凳子坐到夫子面前,微仰着头,等待先生审阅。


    既近,白栖枝就闻到一股墨香和药草的混合气味。


    先生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指甲修剪得极短的手,大拇指竖起,四指向内,虚虚“按”在白栖枝眉心。


    除了眉心那点朱砂痣,白栖枝几乎与其兄长无差。


    一时间,就连文老先生也难免有些恍惚。


    “像……真像……不愧是幼麟的幺妹,眉眼竟这般相像。”他喃喃自语般发问,“好孩子,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白栖枝。”


    “栖高枝而仰首兮,漱朝露之清流。好名字,好名字……”


    文老先生神色恍惚地收回手,回眸,愤愤地瞪了一眼沈忘尘。


    沈忘尘羞愧难当,恨不能直接死去。


    他不忍师长再大动肝火,硬着头皮,找些别的话头想将这事儿揭过去,便问道:“先生,此番前来怎么不见师娘?师娘她身子可还好?”


    文老先生的爱妻是个生性良善却又身子薄弱的人。


    往年沈忘尘被赶出家门,都是师娘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和他师兄——师父那个早逝的孩子,一起回家吃饭。


    师娘有一手好厨艺,其中最当名的就是阳春面。


    师娘擀得面又细又劲道——面如素练,汤似琉璃,几点葱花浮在天上,银丝入唇,恍若春水滑舌;清汤一啜,日光碎成万点鲜!


    在温度偏低的夜里,这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光是看着就足够窝心。


    “尝尝!你师娘我啊,就是用这碗面才拿下的你师父!”


    师娘说话时总是笑盈盈的,间或撇过头去轻咳两声,一双柳叶眼永远弯得像天上的银月牙。


    沈逸很喜欢。


    后来,宋家居家搬往淮安,独留宋长卿一人在长平念学。


    先生师娘怕他一人不安全,就叫他住进家里来,又叫他们师兄给他腾出一张床让他住下。


    自此,他们三个就这样经常在先生家中用饭。


    其中,他们的师兄性子最为活泼,时不时就爱举着筷子高谈阔论,又问他们是也不是。


    沈逸总是害怕板着脸的师父,不敢出声,只是微笑点头以应和。倒是宋长卿,直肠子似得有什么就说什么,反倒搏得师父多看几眼。


    沈逸总觉得这种日子会很长。


    后来师兄得天花而死,师娘一夜白头,宋长卿中举入朝为官,他也被沈家收回,当做一枚棋子与维持众官员子弟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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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好的师生就这样越走越远。


    再后来,又出了那档子断袖事,沈逸就更无颜见先生,几人就这样还未道别就散了。


    往事总是叫人唏嘘。


    不过眼下重逢,便不再提那伤心事了。


    还是过好当下最为重要,沈忘尘想。


    他倒是问了个好问题。


    文老先生闭口缄默不语,还是一旁的宋长卿指着屋门口一株瘦弱的梧桐树,问他:“看见那株梧桐树了么?”


    沈忘尘点点头。


    宋长卿说:“那就是师娘。”


    静。


    轻轻一句如同惊雷炸响,炸得沈忘尘耳边嗡嗡作响。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株在风中微微摇曳的瘦弱梧桐,又猛地转向文老先生,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文老先生依旧沉默着,只是那挺得笔直的脊背似乎更佝偻了几分,浑浊的眼中漫上深切的悲恸。


    半晌,他说:“阿慧她体弱,渠儿染病而亡后,她身子就一日日败了下来,整日里老说自己浑身疼,饭也吃不下几口,就看着渠儿留下的衣物以泪洗面。那天,她突然说她想吃龙须糖,非要我去给她买,我那时哪知道她是回光返照?只以为她要好,就赶紧去蒲记给她买龙须糖,回来后,就看着她抱着渠儿生前的衣物倚在床头闭眼一动不动……我以为她是累了,睡下了,谁知道她这一睡睡到半晚都没醒来?直到我上前伸手晃她才知道,她原是死了……”


    好端端的人啊,就这么没了。


    文老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哭,甚至语气都是淡淡的,跟一片羽毛似得,风一吹就能飘走。


    忍而不发最是心痛。


    话已至此,无需再多言,一切已明了。


    满室寂静,只剩下窗外梧桐叶沙沙的声响,仿佛是谁在低泣。


    “呜……呜呜……”


    屋内像是响起谁捂着嘴巴在隐忍地哭泣。


    几人回神,就见白栖枝和宋长宴早就哭成了泪人。


    为了防止自己捂不住嘴巴,他两人互相用手捂着,抽噎得鼻涕都要被擤出来了。


    倘若不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两人恐怕就要眼下抱在一起哭成一个大团。


    他俩实在是哭得太狼狈了,搞得文老先生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四顾张望,从平日常坐的书桌抽屉里抽出两张帕子递给还在嘤嘤哭泣的两小只。


    “擤——”两人擦眼泪擤鼻涕的动作如出一辙。


    文老先生面上五味杂陈。


    “这些旧事不提也罢。”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再开口时,声音平静沙哑,“你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白栖枝见状,连忙接过话头,声音有些闷闷的:“文先生,晚辈今日冒昧打扰,其实并无要紧事。只是见沈……”她语塞了一下,沉思,改口道,“沈公子终日郁郁,想着他或许该出来走走,心中记挂师长,便自作主张推他前来拜见。能见到先生安好,晚辈就放心了。”


    一番话,巧妙地将“沈忘尘”换成了更显生分的“沈公子”。


    文老先生目光如炬,自然听出她话中的维护与生疏,又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沈忘尘,心中了然,却也不点破,转头又看向神色平淡的宋长卿。


    后者恭敬行礼道:“先生,学生今日带幼弟长宴前来,是有一事相求。长宴虽资质驽钝,但心性纯良,一心向学。学生恳请先生能收下长宴,允他侍奉左右,聆听教诲。”


    他说着,将身旁的宋长宴轻轻向前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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