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栖枝“真是”了好几次,都没真是出个所以然。
现在那人还在玩海上漂,她就是诉再多的苦也没有用。
什么时候林听澜回来,她的苦日子才算熬到头。
不对!她还得再坐两年牢!
白栖枝也真是服气。
但,人类的痛苦并不相通,她还在“气急败坏”,一旁的沈忘尘却看得想发笑。
不是不怜惜,实在是白栖枝发牢骚的小样子实在太有趣了。
她还像小时候那样,遇到不能理解的事,叙述出来就会变得手舞足蹈。
偏偏她个子矮,腿短胳膊也短。在沈忘尘眼里,她简直就像一只小白鸟在扑闪着翅膀蹦来蹦去、叽叽喳喳。若是气的狠了,还会用短短的喙啄人呢!
白栖枝自然是故意的。
见沈忘尘神情放松,她也忍不住在心底松了口气。
被咬断的那碗长寿面此刻已经有些冷了,她不嫌弃,又挑着筷子捡起来吃,耳边却响起了不赞许的语气:“枝枝,别吃了,都凉了。”
白栖枝一抬头,就看见沈忘尘似蹙非蹙着一双柳叶眉看她。
虽然白栖枝还想秉承着一贯勤俭节约的优良作风,把碗中汤面吃个干净,但对上这样的神情,她也只好勉强放下筷子,不去看面前这碗残羹冷炙。
半晌,她突然小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个度。
她说:“好些事不能想,不敢想,一想就多,多了生事,事里桩桩件件都藏着委屈。”
这没来由的话,不知是在说给自己,还是说给谁听。
“不过。”她又开口,说着,还抬眼歪着脑袋看沈忘尘笑,“谢谢你啊呀,沈忘尘。”她说,“今天实在是我这四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辰了,谢谢你呀,谢谢你呀,谢谢你呀~”
小姑娘反复地念叨着,像只欢快小鸟一样地摇头晃脑,只是眼睛红红,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念叨到最后,她落下一滴泪来。
她说:沈忘尘,我想回长平去。
——我一定要回长平去。
小姑娘每次落泪后,恨劲儿就会成倍地增长。
她不会苛责别人。
她只会苛待自己。
白栖枝在需要林家主母这个身份时,她就是林家主母;在需要男儿遮风挡雨时,她就是白胜宁;在需要官宦人家子女身份的时候,她就又变回先书画院翰林之女白栖枝。
也就是在这时候,沈忘尘才意识到——不,也许他很久以前就意识到,只是他没承认过——小姑娘一直像是一个只不能停下来喘息的鸟。一单停下,就总有风雨往她身上压。
她在用开心掩饰很难过,再用松弛掩盖很紧绷。
至于朝廷,至今未对白栖枝此事下一个定论。
李延的那封奏折甫一入长平就被人拦下。
焚焚火海。
恐怕坐在天子高位的那个人,至今都无法知道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
不过,自古商不言政。
白栖枝此举无论是好心,还是出于他意,虽对大昭有益,却到底是犯了忌讳。
倘若有人想拿此大做文章,恐怕就连牢狱之灾都抵不住。
今年的雪还是来得太早了。
深秋未过,天便下起薄薄细雪来。
六出飞花落地即融。
莫说长平,就连整个淮安城里都泛着湿漉漉的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个宜谈婚论嫁的好日子。
“我不嫁!”
宋府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房内,汤汤水水碎了一地,打破的瓷盏棱角处还泛着雪光,在一片濡湿中显得格外清明。
宋怀真几乎打碎了一切,除了端坐在面前的宋鸿晖与她的生母。
她喊:“我是不会嫁给荆良平的!我死也不会嫁给他!!!”
“放肆!”宋鸿晖拍桌怒道,“宋怀真,你要反了天不是?要知道那荆良平可是现枢密使使荆斡嫡子,倘若你嫁入荆家,荆家定保你一世无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怀真急急反驳道:“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
“混账!难不成你还要喜欢白家那小子么?!”
宋怀真这几日出门在外,宋鸿晖并不是一无所知。
他知女儿还和白家那个孤女有牵扯,但因此次乃是赈灾,他便任由她去了。
哪成想她竟跟那个所谓的白胜宁有牵扯?
他宋鸿晖对于白家可不是一无所知。
白家只有白纪风一脉!
旁的别要说是什么堂姊妹堂兄弟,就连五服开外的亲戚都没有一个。
如今白栖枝却不知从哪里认来一个“堂弟”。这堂弟要么是她请人假扮,要么就是她亲自男扮女装,为的就是在林听澜失踪后能让家中有一个靠山,让外人知道,他林家还有男儿当家。
这点小心思,是个人但凡动动脑子都能想清楚,可偏巧他这个二女儿是个没脑子的!这么简单的事迟迟看不出不说,还说什么非白胜宁不嫁的蠢话!
她这辈子真是傻到头了!
宋鸿晖闭眼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不要和宝贝女儿置气,说:“怀真,爹有没有跟你说过,白家,那可是咱们沾不起的。你是个女儿家,不知道朝廷如今风云暗涌,爹不怪你。可那白家就是催人命的煞气鬼!如今朝中已经有人意识到白家尚有活口在。别看白栖枝如今出尽风头,但你要知道,自古商不干政。无论是不是做好事,都要等先上报官府,让官府上报朝廷,呈至陛下面前,就算得陛下应允,也得等皇旨一道道批下来,由官府在府内颂旨,商贾领旨,这方能有所动作。如今白栖枝竟不顾陛下,未上书就肆意赈灾,这事儿于情可谅但于法不合。倘若朝中真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到时候白栖枝头上定着的就是专辄大罪,别说收押大牢,就是斩立决也不无可能。倘若再有人兴风作浪,将此事定为谋反,那其涉嫌之广就更不可言说。这也是为什么阿父当初不可肯同意与白栖枝携手共抗荒灾。怀真啊……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不为阿父着想,难道你也不为你大哥、你阿娘,和咱宋府上下着想么?好。就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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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在乎,那阿宴呢?你亲弟弟呢?你也忍心叫他去死么?咳咳咳咳!”
说到激动处,宋鸿晖不住地咳嗽,还是一旁的宋夫人地为轻柔地他轻缓背部,给他顺气。
“真儿啊……”宋夫人本就是温柔小意、小鸟依人的性子,就连说话也温柔得像水一样。听宋鸿晖这样讲,她立即吓得眼泪都要出来,湿红着一双眼轻声道,“这些年来,是娘把你宠的太过,叫你脾性如此。若是之前,你照旧肆意妄为也就罢了,可今日你爹同你商议的可是人生大事,你怎么能这样气你爹呢?更何况,你爹也是为你好。因前朝之乱,在大昭,节度使已是虚衔,并无实权,其名虽高,却‘不治本州事’,事务皆由知州、通判掌握,可以说,真论实权,你爹怕是连李延都不如。如今你爹怕护不住你一辈子,这才千求万求才为你求来与荆枢密使家的一段姻缘。倘若不是如此,你爹又何必受人眼色低声下气?你又怎么能这样对你阿爹呢?”
说到这儿,宋夫人再也止不住,落下两滴清泪,用袖子掩着,低声哽咽起来。
她倒也不是不爱宋怀真。
别说宋长卿、宋怀真、宋长宴皆是她一胞所出,就连几年前宋家庶出长女宋银瑶出嫁前,她也是万般不舍。
倘若不是局势动荡,她又怎忍心叫真儿嫁入荆家?
况且那荆良平……
算了,不说也罢。
宋夫人擦了擦朦胧泪眼,蹙着一双细眉,不赞许地看向宋怀真。虽未再吐一言,却比什么都说了还要刺痛宋怀真。
她尽力平复着心情,不受面前任何人干扰。
“我不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冷静,说,“倘若那荆良平想娶,那就让他抬着棺材来行冥婚吧!”
……
白栖枝还不知宋家因她起了多大的祸事。
这两日下了薄雪,沈忘尘又病了。
她便借由此事称自己也病了,一切暂又交由“白胜宁”全权代理,叫底下人见白胜宁即如见她,不可有一丝违令。
她病的突然,外头难免开始传闲话。
有人打听了,说:真是奇怪,我昨儿还从林家一下人口中打听,说林听澜养的那个瘫子男宠病了,怎么不过一日,那林府夫人也病了?平日里瞧着,那林夫人也不似身子差的样儿,我猜啊,定是那病瘫子染给她的。也是,两人在府内同吃同住,都不晓得是不是要同睡到一块儿去了,染个病到也正常,就是可怜了那出海在外的林老板,也知不知道自己府内出了这档子乱事。唉……真是造孽!
还有人见白胜宁整日代她忙来忙去,说:哎呦,说是堂弟。你想啊堂弟堂弟……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大户人家玩得花,再说这堂姐弟厮混到一起这是自古有之的事儿,谁知道背地里是什么关系?不然为什么只是堂弟,那白栖枝就这样放心把事情都交给他打理?还不是在背地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些话传的真真假假。具体源头为谁?也早就分不清干系了。
雪,下得更大了。
而今年的冬日,却仿佛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