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尘,你为什么看起来很悲伤?”
宴会很快就散了,一个个地送走众人,看着她们一个个地离开自己都实现,方才还十分高兴的白栖枝瞬间淡了下来。
她像是在一瞬间被抽离了所有知觉,那些欢声、那些笑语,明明就是刚才所发生、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可她却恍惚得像过了一辈子一样。
此时此刻,她终于有时间停下来,回首,超沈忘尘轻声发问:
“沈忘尘,你为什么很悲伤?”
都说人在经历重大挫折时,心智会停留在遭到重击的那一刹那。
沈忘尘觉得白栖枝就是这样。
她的心智像是永远停留在十三岁那样,永远快乐、永远纯真、永远活泼。
可看到白栖枝神情抽离的一刹那,他忽地发觉,她不是这样的。
小姑娘也在一点点长大。
不幸的事,她长成了一个跟他十分趋同的人。
一个空心的人。
沈忘尘不诧异她为何会这样问他,他太了解她了,他知道她总是对别人的情绪了如指掌。
他太了解她了。他哑口无言。
气氛些许凝重。
白栖枝不想在这么好的一天以悲伤收场。
她想是一个跟大人讨巧的小孩,背着手,几乎是一蹦一跳,跟只小白鸟似地走到沈忘尘身前,说:“沈忘尘,我今天很开心,我允许你问我所有的问题,包括我做过、你想了解的一切事,这样,你会开心一点吗?”见面前人一声不应,她又尴尬地给自己解围,“或者说,有些事我自己说,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让我知道你想不想听就成?怎么样,是不是个很好的法子?”
面前的小姑娘分明没有喝酒,却露出了如同喝醉般的娇憨神情。
沈忘尘知道她是在安慰他。他想,她一直在乎别人的情绪,难道她就不会累吗?
只是这样想着,他面前露出一丝笑容。
“都好。”
他看不见自己的笑容,以为自己这次也伪装得很好,但藏在眼尾眉梢间的疲惫却又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白栖枝不知道他为什么悲伤。
是因为今日的生辰宴么?他是不喜欢应付这种么?
应付。
他其实是不想给她过生辰的吗?
不。
明明他一开始说的时候很开心的,甚至在她吃面之前,他都是一副兴致不错的模样。
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是因为自己方才光顾着和大家聊天冷落他了么?是因为自己让他感到寂寞了吗?
长久地相处下来,白栖枝知道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有好些事,他说不出口,就一直藏在心里,以为别人不会发现。
可她又不是傻子。
他的失落太过明显,她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开心一点吗?
白栖枝回到原位。
距离那个水鬼出走已经整整一年了。
啊——
不如就从水鬼开始讲起吧?
白栖枝率先开口:“那个水……呸!”差点说漏嘴了,“林听澜有没有给你讲过他小时候的事?”
沈忘尘想了想,温声道:“讲过,但不算多。”
白栖枝说:“我猜也是。他小时候应该过得很压抑——他是家中独子,林伯父对他十分看重,恨不得将毕生所学一股脑地都交给他。好不容易到了长平能松口气,还要被逼着来我家,见不想见的人,无论怎么想都很恼火。”
“不想见的人?”
“是的。”白栖枝信誓旦旦地用手捧起自己的脸,“他讨厌的人在这里。”
“他不讨厌你……”
“这话说出来骗骗别人得了,骗我可不太行,我俩好歹也是从小到大要被捆在一根绳上的人,他怎么看我,我最清楚了。不过……”
说到这儿,她像是想起来什么,声音放轻,蜷缩起双腿,踩着凳子边儿,双手抱着膝盖,下巴一压,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不过他小时候人还是很好的,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你想听听他很小时的事吗?”
白栖枝问这话的时候的时候什么也没想,等到脱口而出后,才惊觉这话说得暧昧,好像他们小时候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忘尘,在他脸上找寻着不悦的情绪。
可是没有。
他就这样弯起那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如同在看自己幼妹撒娇一样,笑吟吟地看着她。
这眼神看得白栖枝好不舒服。
她赶紧缩回目光,苦恼地抓了抓自己后脑勺,说:“不过我俩小时候也没一起玩太长时间,他小时候什么样我也不太清楚,我说的也只能是他小时候的某一面。不过这事儿可能说来话长,还是先从我自己开始说吧。”
她说,“可能你不太相信,我小时候身体十分不好。我爹娘一直很想要一个女儿,所以我出生后,家里……把我保护得太好了。从小我阿爹就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是风大了怕吹倒,日头猛了怕晒坏,就连我的闺房我阿爹都吩咐下人每日打扫一遍,不让我沾一点灰。奇怪的是,虽然被这样精细地保护着,我的身体却变得一天比一天差,一到换季就会高烧不止,稍微吹点风就要头疼脑热。所以小时候,我一天到晚除了吃药,就是被嬷嬷们围着躺在床边玩耍。就算阿兄得空想来陪我说会儿话,阿爹也必须要他先净手净脸后才能入我屋门。现在想想,我那时还真是被宠坏了,怪不得林听澜会那么讨厌我……”
说到往事,白栖枝难免喜欢絮絮叨叨。
不过关于她的事儿也就这么一点,说到这儿,也就没什么后文可讲了。
话头又转回到林听澜身上。
“那时候的林听澜脾气还没有那么坏,在我印象里,他小时候是个很沉闷的兄长——哦,也可能是看见我心情不太好,所以显的话很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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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暂且不论,总之他小时候也才那么大一丁点,但比我高很多,瘦瘦高高得跟个豆芽菜一样,却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虽然被伯父伯母强硬着塞来陪我,但也没说过什么太差的话。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天,他问我:白栖枝,你想不想去外面玩?”
“——去外面玩?”
“其实我当时很想去的,因为那时候能陪我玩的也就只有阿兄阿娘,阿爹那时候很忙,有一点时间我经常看不见他。阿娘也很忙,她是家中主母,要操心的事有很多,我不能让阿娘为我分心的。至于阿兄……像阿兄那样好的人本来应该有很多朋友的,但因为我的缘故,他就只能天天围着我打转,实在是让我很不好意思。所以林听澜说要带我玩的时候,我是又害怕又想去,一直怯怯地不敢出门。然后,他就说:白栖枝,你要再不走,我就不带你了。”
听到这儿,沈忘尘才像回过神来一样,温和又平静地看着她,耐心听着,没有打扰。
小姑娘用指头勾着自己的一角,一圈又一圈。
她自诩过目不忘,可有些记忆对她来说实在是遥远,其中细节她都要记不清了。
她本来想再说一些的,因为只有在说这些东西的时候,她才能安心沉溺在回忆里,仿佛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受尽家人宠爱的白栖枝,是那个被家里人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白家大小姐。
白栖枝想去纠结其中的细节,无奈她越是回想,脑子里就越是一片空白。仿佛那时候的记忆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刮走了,就什么也不剩。
那是她的记忆,她怎么能含糊不清?
白栖枝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可张开嘴却觉得自己发不出声音,像是被人偷走了喉咙一样,竟连半个字眼都吐不出来。
无奈,她咬了咬下唇,只能讲故事继续往下走,说:“我忘了我当时发生了什么,可能是我自己决定走出去,也可能是他长篇大论要求我出去,总之我们就是出去了,去了哪儿,我也不记得——我只记得那时我体弱,走得很慢,他偷偷带我上街,那些小孩都笑话我是个病秧子,病歪歪的没人要,就连家里人以后也会嫌弃我不要我。当时我还小,不懂事,什么话都当真。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就真以为自己没人要了,眼泪一涌就要哭出来。是林听澜挡在我身前,跟他们说:你们不要这样说她,她很聪明的,她能听懂,会当真,你们不要吓她。就因为这一句话,我想,无论以后他做错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他。嗯……不过这个事儿现在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白栖枝话锋一转。
“我现在每天就等着那个水鬼……不是,林听澜回来,他打我的那一巴掌我还没有算完,他就是死了我也得去幽冥酆都给他抓回来。我就想不明白了,他是不是当水鬼当上瘾了,不然这都一年了,他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真是受不了了,他是在海里飘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那他有没有想过我这一年是怎么过的?我真是、我真是、我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