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尘看着面前圆圆的小手,低首浅笑。
这是什么?伸出‘圆’手?”
“……啧,好烂的笑话。”
“抱歉,我不太擅长此道。”
沈忘尘也很尴尬,他以为这句谐音至少能让白栖枝开心一点,不过现在看反而起了反作用。
小姑娘现在看起来很无语。
于是,他又问道:“所以你想做什么?要朝他们出手了?”他想了想,迟疑道,“需要我帮忙么?”
可话一出口,他又觉得白栖枝定然不是这个意思,毕竟她一个人就能处理好许多,哪里需要他来帮忙?
所以这个圆圆的小拳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忘尘眼神里难得地闪过一丝迟疑。
而这正是白栖枝想要的。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当年那三个响头做不得假,她和沈忘尘之间到底还是师徒关系。
而难倒师父这件事是每个徒弟内心蠢蠢欲动的小想法。
昔日沈忘尘总用那些蜿蜒曲折的话来让她自己悟,如今,她终于也让沈忘尘好好悟了一把,这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让他以前都不好好说话的!!!
白栖枝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
她病容憔悴,可那双水葡萄似得眼睛里却依旧如当年那般黑白分明、熠熠生辉,亮的叫所有与她对视的人都一阵心惊。
沈忘尘就见着她笃定道:“我本就什么都没有——攥紧手握不住什么,松开手反倒能给他们一个巴掌听。所以,我不打算做什么了,林家那些笨蛋既然想掌家那就让他们掌好了,反正不用我出手他们自己就能捅出天大的篓子。各自走着瞧吧!”
真鲜活啊……
从她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沈忘尘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他本来对这个解释没兴趣,可看着白栖枝得意洋洋的小神情,他还是忍不住将目光凝在她那双小鹿般清澈见底的眼神,轻声感叹道:
真是个鲜活的生命啊。
*
虽说是要撒手,可有些事还是要善始善终。
物归原主。
白栖枝也不是没听过,自打她醒来的那天早上,林五在门前发现了吊死的林天禄。
他被吓破了胆,终日闭门不出,有人说他被吓疯了,白栖枝不信。
怎么会有人还能被死人吓破了胆?
只怕他怕的不是死人而是……
房门外,白栖枝暗自咽下一口气,又从肺腑里吐了出来。
她的伤手里拿着一块被手帕包裹好的东西,有棱有角,像个利器。
但却不是利器。
林五爷的房间没锁,白栖枝一推就开了。
她没让身边的小丫鬟陪自己进去,独自一个人拖着病躯缓缓而入。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白栖枝这场病到现在还不算大好,一张小脸还苍白着,配着极黑的柔顺长发,在密不透光的房间里举步缓缓走着,脚步虚浮宛若一位幽冥女鬼,光是看着就足以令人心惊。
自正厅步入主屋时,白栖枝看见桌上正放了一个燃了一半的蜡烛,蜡油沉积在底座内,宛若谁凝固的血渍,看着怕人。
她想:这些人可真奇怪,白天的时候怕光要将房间搞得一团黑,等到了黑天反倒怕黑要燃一团烛火在屋内。
这样昼夜颠倒,人怎么可能会好?
主屋内乱糟糟,四周窗棂都用布匆忙遮上,地上是打碎的瓷器碎片,连桌椅板凳都被掀翻,甫一进入白栖枝差点不知道该何从落脚才好。
白栖枝是在床上才勉强看出几分人形的。
林五爷缩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蒙的密不透风,那么高的一个人,此刻正缩在团上瑟瑟发抖。
白栖枝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将被子一掀。
虽然光线都差不多弱,但房内到底还是比被子里亮堂一些。
被子掀开的刹那,林五爷猛地一个激灵,身体如尸体般僵直在床上不敢动了。
良久,白栖枝才听到一个像是尸体般苍老喑哑的声音:“谁?!”
那声音仿佛是从破碎的喉骨里挤出来的,喑哑难听。
白栖枝没有搭话,只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她没有情绪地吐出一句话:“值得么?”
这声音林五可太熟悉了。
在被夺去玉佩的时候,在被挣扎着咬住手的时候,在梦里被拖入湖中成为惨死的落水鬼的时候,那个一直在他耳畔萦绕的、欲将他也拖入水中化身厉鬼的、一遍又一遍催着他去死的——可不就是这个声音么?!
猛地——
“唔呃!”
白栖枝纤细白净的脖颈被人死死掐住。
林五骑在她的身上决眦欲裂。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你想要我死是不是?白栖枝!你想要我死是不是?!”他用力地缩紧手指,疯魔似的狂笑着大喊道,“杀了你,我就不用去死了!杀了你我就不用去死了!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的力道越来越大,白栖枝只觉自己喉间一片血腥。
白栖枝的呼吸被扼在喉间,却连挣扎的意图都没有。她只是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安静地望着林五,像在望一具早已腐朽的尸骸。
包裹着硬物的手帕从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露出温润的深黄。
仅这极轻的一声,林五的狂笑突然卡了壳。
他看见白栖枝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弧度,少女像是不怕死一般,明明巴掌大的小脸因为窒息憋的通红,却依旧不紧不慢地笑着,甚至还能从被他死死掐住的喉骨间挤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笑的气音。
林五内心大骇:
她在笑?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笑!她凭什么能笑?!
她是人,不是鬼!
她是人,不是鬼!!
她是人,不是鬼!!!
——她是鬼,不是人。
他的手上的力气一下子被那笑容吓得消散了大半。
他听见少女从肺腑里挤出破碎的语调:“五叔,”少女被掐得泛青的唇瓣轻轻开合,紫青色的指尖带着玩味般敲了敲那块深黄旁的地砖,轻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别人不知道难道他林宏扬还不知道?
这正是那天他匍匐在雪里找了好久的玉佩碎片!
“你是鬼……”他像是疯了,双目赤红空洞地呢喃道,“你是鬼,你不是人,你是来杀我的,你是来夺我命的,你……”
“五叔。”
白栖枝如今狼狈已极,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极为得体,仿佛被人死死压在身下掐住咽喉的她才是在这场交易中占尽上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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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她不想听林五的那些疯话,便出言制止住了他:“究竟是我要杀您,还是林家那些人要杀您,您当真分毫不知么?”
她特意将他与林家那些人摘出来,就是为了将他分离边缘化。
林五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但光是看起来是这样就很好了。
白栖枝脸上笑意更甚,她像是在看着林五,又像是在透过林五看某个死去的亡魂。
她轻声道:“不信,你回头看看呀……”
床头的铜镜里,赫然映着三张人脸。披头散发的林天禄正从林五肩后探出头来,青白的手指缓缓爬上他的脖颈。
"啊啊啊啊啊——!"林五触电般松开手,连滚带摔跌下床榻。他疯狂抓挠自己的后背,仿佛真有阴冷的手在触碰他:"滚开!滚开!"
失去脖颈上的桎梏,白栖枝登时剧烈咳嗽起来。
氧气、氧气、氧气……
数不清的氧气在倒灌进她鼻腔口腔,阳气中又夹杂着尘埃,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撑着撑起身子咳嗽着,拾起掉落的手帕。
撑起身子咳嗽着,拾起掉落的手帕散开露出的正是那一角染血的玉佩。
那上头干涸凝固的深红不是别的,正是她的血。
窗外忽有穿堂风过,半掩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林五的惨叫声惊飞檐下雀鸟,院外丫鬟们却恍若未闻。
主母吩咐过的,无论屋内出什么动静,除非有主母的吩咐,否则任何人不得随意踏入屋内半步。
是以哪怕林五惨叫得声音如同厉鬼般令人惊骇,门外也没有一个人敢踏入屋内。
林五像是疯了,他高举着本就残破的瓷器砸在镜面上,连带着他手上的鲜血一起。
“桄榔!”
屋内荡开清脆的碎裂声,紧接着就是林五癫狂的嘶吼:“不是我推的你!是你自己滑下去的!”
道路的铜镜刮下窗户上的锦被,外头的雪光日光透了进来,竟分外耀眼。
有光,有光透进来了……
他神情觳觫,忽地又住声,跟失了神智一样的人般紧紧盯着那束光看。
白栖枝不知道他是真疯还是装疯,她将那枚染血的碎玉轻轻搁置到他床上,她虽然还想说什么,但却深谙点到为止的道理。
她怕自己再刺激下去,林五会真的杀了她。
她不想死的时候还是很惜命的。
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才发觉后背有些痛痛的,还有点湿。
大概是出血了吧?白栖枝想。
那人站在窗前木头似得不动了。
白栖枝走出房门的时候正好是个雪霁天晴的晌午。
她仰头望着突然放晴的天空,眯起被阳光刺痛的眼睛。
“主母!”小丫鬟看着她背后洇开大片的血迹,吓得用手捂住了嘴,“您的背后……”
“嗯?”白栖枝闻声转回头,看着她,又黑又大的杏眼柔柔地落在她脸上。
“没关系。”她墨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处理一下就好,不打紧的。”
小丫鬟看着她的眼睛,不敢出声——
在那孩子过于亮、直、稳的眼睛里,深深的,有种东西很让人害怕。
她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但,
实在是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