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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礼数

作者:朝朝颂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白栖枝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借伤放权给林家人。


    一开始他们还不相信白栖枝会这么好心,总觉得她在憋着什么坏水。


    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又会有什么坏心眼呢?


    白栖枝说放权就真的是放权,除却自己手里的香玉坊、云青阁和当铺外,其他铺子有什么她一概不理,哪怕是小厮亲自上门询问,她也借病闭门不出,概不接见。


    一天,两天,三天。


    林家人哪里有什么耐心可言?一连三天见白栖枝都闭门不出,他们就算将信将疑,也都要准备施展拳脚在林家大干一番了。


    至于白栖枝,既然她现在没什么用,那就先留她一命好了,左右也只是一介女流,他们杀她不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况且他们现在也没时间理她。


    眼下林家一切事由都交给他们这堆门外汉打理,蓦地接手他们有心而无力,只能暂且延续着之前林听澜和白栖枝的安排,再兀自去研究自己的想法,一堆事情处理下来千头万绪、焦头烂额。


    一时间,也没人在乎白栖枝究竟在府邸做什么了。


    三天的时间足够白栖枝将背后的伤养到结痂。


    虽然背后还有点痒痒的,但终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她说是放权,但也不能真的什么都放下。府里的奴仆她已经分散好落到每个林家人身边,说不上是眼线,但她总要清楚情况,到时候那些人一但闹出什么麻烦来,她也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处理。


    ——总不能真叫林听澜手里的东西有所亏损,他知道后会杀了她的。


    由是,三日之期一过,白栖枝就立即叫人搬一张木案放到沈忘尘对面。


    沈忘尘:“?”


    面对只见桌子不见人的情况,他倒也没说什么,就这么一直等着白栖枝来。


    这一等就等到正午时分。


    彼时芍药刚为他端来清粥小菜,刚走,白栖枝就进来了。


    她看起来神清气爽,白净的眼底也不再是一团乌青,整个人身上戾气消食,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活力。


    沈忘尘笃定她一定是睡到这个时候才刚起。


    白栖枝也确实如此,都说无事一身轻。


    香玉坊有李素染、春花她们做镇;云青阁一直是她安排后自己做自己的,除却偶尔设计设计图纸,时不时核对一下呈上来的账目,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当铺嘛,好歹是林家本来的生意,用人也不会太差,就算一时不管也没什么关系。


    如此一来,离开林家人的磋磨,她除了核对三家账目和设计图纸外就没什么事可做,当真是清闲得很。


    沈忘尘不是没听过白栖枝后被瓷器碎片所伤的事,之前白栖枝闭门不出他询问不到,如今这人就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哪怕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他也总该问上一两句才好。


    但白栖枝一坐下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地叫,没等沈忘尘开口询问,她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沈忘尘只好闭嘴。


    碗里的粥热度刚好,早知道就要芍药多盛一碗就好了。


    他想着,将一勺小菜舀到碗里,同粥一起端起,刚抬手递到嘴边。


    “砰!”


    啪——沈忘尘手蓦地一抖,勺子便陡然掉回粥碗里。


    好在芍药特地将粥液熬的浓稠一些,不然这么一掉,肯定要溅出不少的米汤来。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将粥碗放回桌上,静静等待着白栖枝的到来。


    不久,珠玑帘外出现小姑娘的身影。


    她手里端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慎之又慎地将珠帘拨开,然后身体踏出一步转了一圈,才缓缓将胳膊收回。


    沈忘尘才发现她原来两只手都端着东西,想来刚才那一声令人心惊的关门声应该是门被风刮闭的声音,不是她故意的。


    等到白栖枝回头,他又发现小姑娘嘴里还叼着一大块白面馒头。


    “你这是……”


    “唔唔!”


    白栖枝本来想叫人搭把手来着,但看到沈忘尘本尊后才想起来他腿脚不行,就只能自己咬着馒头端着两大碟热菜,坐到沈忘尘对面。


    菜摆到两人中间,有菜汤染了她拇指指尖,她不在意地将嘴里的馒头掰成两半,用最渲染的一面擦去了。


    “吃吧。”白栖枝根本没在意沈忘尘脸上略显讶异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你中午就吃那么一点,身体肯定是撑不住的。刚好我去的路上大家正在为林家那些人上午膳,我就偷来两个菜和一个白面馒头。吃吧吃吧,一会儿菜就凉了。等后头上汤的时候我再去偷两碗,山煮羊,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你要是喜欢我多叫人盛一点,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叫人给我多盛一点好了。”


    说完,她狠狠咬了一口白面馒头,露出一脸幸福满足的夸张神色。


    沈忘尘觉得道理他都懂,但是,她没有拿筷子。


    而且,明明她如今已经是林家名义上的女主人,为什么要用"偷"这个字眼?


    白栖枝是在打算夹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拿筷子。


    好尴尬啊……


    她将身一扭,转而准备走出房门。


    虽然知道女孩子的身子骨会比男人软一些,可看她这么扭,沈忘尘还是会觉得有些心惊,更何况她背上有伤。


    “不会痛吗?”


    轻声又夹杂着小心翼翼地关心叫白栖枝一下子顿住脚步。


    她转过身,露出粲然一笑,那笑容晃眼到几乎要将沈忘尘烫穿。


    “没关系,完全不痛——既然已经无法感知到真正的开心,那就只有疼痛能让我知道我还真切地活着的。而且,"她云淡风轻道,“其实还蛮享受的。”


    疯了。


    沈忘尘微微一笑,守着自己那碗欲凉未凉的粥,等白栖枝回来一起用膳。


    白栖枝带回来的不止是一双筷子,还有一碟小小的糕点。


    沈忘尘真的怕她会吃撑。


    根据从小学来的“食不言寝不语”,沈忘尘整顿饭都吃得斯文又风雅,反倒搞得白栖枝有点尴尬。


    她并非没学过礼仪,可在家的时候父母兄长并未因此约束过她,再加上一路上的颠沛流离,更让她觉得那些斯文其实没有什么大用,甚至她第一次被人捡回家吃一顿饱饭的时候,她的斯文文雅反倒叫那位好心人家无所适从。


    从那之后,白栖枝除却参加宴会外吃饭都一直吃得随心所欲。


    骤然见沈忘尘吃饭吃得这么好看有文化,搞得她心里毛毛的,手里的大白面馒头都不香了。


    沈忘尘刚抿下一口粥液,抬眼,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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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白栖枝一脸怪异地皱着眉头看他。


    “怎么了?”他甚至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粥液,放下勺子,摸了摸唇角。


    什么也没有。


    白栖枝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她试图用一种可以令人接受的,不会伤到别人脆弱心灵的语气轻声问道:“你在……家中……也是这么吃饭吗?”


    中间那两个字被她咬得极快,沈忘尘差点没听清那两个字是什么?


    他都快忘记自己有一个家了。


    面对白栖枝的疑问,他笑了笑:“嗯,小时候家中看管较严,就养成了这种习性。”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幼时家中何曾有人看管他,他在家里甚至连个人都算不上。这些都是他之后同先生慢慢学的。


    因为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低贱,所以才更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最好不行,要做就做到极致。


    他要让家中人都看到他,他不能让旁人看出他骨子里的自卑,所以他就在这些东西上显得越发自傲。


    可这些在自小被好好爱着的白栖枝眼中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在白栖枝眼里,家人在一起吃饭就是要吃得香香的、饱饱的,这是她阿娘教给她的道理。


    所以家中就算是有嬷嬷来教导她礼仪,但他们也同样告诉过她,这些礼仪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为的就是叫外人不看低看轻,但在家里还是怎么自在怎么好。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在家里吃饭还这么……这么……守礼仪懂规矩的人。


    她住的和自己是一个长平吗?怎么他的长平和自己的长平有点不一样?


    白栖枝虽然能一眼看出听出沈忘尘是长平人,但两人之间总像是有一道看不清的隔阂一样,以至于她看沈忘尘从来就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亲切感。


    而且沈伯父——大概是要这样叫的——和父亲等人宴饮的时候,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对家中子女看管很严的样子。


    她不知道朝中的波谲云诡,在她眼中,朝中众人还是很和谐的,在组宴席的时候甚至会带上各家的公子、千金。


    由于自己的哥哥实在太淘气、太不守礼仪,以至于每每白翰林出席宴会时随身带着的都是白栖枝。


    一来是让她不要老同自己儿子瞎混,时不时也要出来涨涨见识;另一来就是,宴会上实在有太多平时吃不到的好吃的了,那个臭小子爱吃不吃,但他肯定是要带自家宝贝女儿来尝尝鲜的。


    白栖枝是见过沈博士家中那个嫡出的公子的,长得……没有沈忘尘好看,但也是一副俊俏儿郎的模样,看起来甚至比林听澜还要小一些,谈吐举止也被教得很好,但没有沈忘尘看起来这么好,


    沈博士在看向他的时候眼里满是慈爱和骄傲。


    按理说,能流露出这种眼神的人不应该是个严父才对,但沈忘尘却说家中看管较严。


    说句没礼貌的:在礼节礼仪这方面上,凡是大户人家,没道理将庶子教得极好反而对嫡子多有纵容欠缺。


    所以白栖枝总觉得沈忘尘没有对她说实话。


    算了,反正这个人说的话一向是真假参半,与其追究他说的话,还不如再大口咬一口自己的白面馒头。


    毕竟对她来说,什么都不如手里有个热乎乎的白面大馒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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