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栖枝眼中,应该没有什么比香玉坊更重要。
非说有的话……
“嘶!嘶嘶!!”
听着小巷里传来蛇吐信子的声音,白栖枝忍不住转头瞥了一眼。
这一瞥不打紧,就见着宋怀真站在阴影处朝她猛烈招手。
“二姐姐!”白栖枝赶紧跑去相迎。
只见宋怀真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一看就是找了她一宿。
两人见面,立马十指相扣,宋怀真将她双臂抬起放下,上下仔细检查着她身是否有恙。
可白栖枝的伤在衣裳里,她如此检查,除了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外并无用处。
到底是好心,白栖枝就这般由着她上下左右翻来覆去地看。
待反复检查了两三圈,宋怀真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摆,一脸担心道:“枝枝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这几天,大家都在找你,我昨天也找你来着,结果在北名大街旁边的小巷子里看到了个怪物,快给我吓死了,我只好绕过那条巷子去找你,结果都没有找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栖枝哑然失笑:并非是二姐姐没有找到,只是昨日自己的模样太过吓人,一不小心把她吓跑了罢了……况且自己吓跑的又何止她一个?就连更夫见了,也吓得扔了竹柝撒腿就跑呢。
——早知道就把绳子解开好了。
“也没回来多长时间。”白栖枝答道,“约么是今天早上天刚亮。至于去了哪里,其实我也不清楚,好在那些绑匪并未为难我,绑了我后就离开了。我听着外头没人,便用腐木挑断了绳子,结果出门就是一片荒野。我没办法,就只能慢慢摸索着找,直到今儿早上丑时才回来。对了,二姐姐怎么还没回府?”
她说得还算在理,宋怀真没有怀疑。听到白栖枝如此问道,她立马毫不在乎地答道:“嗨,也没什么,就是我昨儿是偷跑出来的,此刻回府我爹一定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左右跑都跑出来了,干脆就晚点回去,让我爹好生着急着急,这样他以后就不敢管我了。我爹他呀,就是……”
还未等宋怀真说完话,她的肚子率先抢答一声。
“咕噜~”
这一声,害得宋怀真登时羞得满脸通红,尴尬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昨夜走得匆忙,一点钱都没有拿,这么折腾了一早上,早就饥肠辘辘。
此刻站在白栖枝面前,碍于面子,哪怕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只是撑着笑,大方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去买些早点用。倒是你枝枝,你走得这么匆忙,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事的话我就不耽误你了,你去吧,我们过几日再约也不迟。”
说着,宋怀真就要抽出手转身离开。
哪成想她一抽,食指反倒被白栖枝更用力地夹住。
被这么一拽,宋怀真顿住脚步,回看白栖枝。
白栖枝松开她的手指,反握住她被冻得青白的指尖,温声道:“其实枝枝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要去香玉坊看看罢了。倘若二姐姐不嫌弃,便先随枝枝去香玉坊吃些瓜果糕点,等到枝枝将店里安排好了,再请二姐姐下馆子好不好?”
“哎呀,这怎么好意……”宋怀真依旧转身要走。
“怎么会不好意思?”白栖枝料她所想,又拉住她的手,见她再次转过身来看自己,便牵着她的手上前一步,温温柔柔地笑着劝道,“二姐姐找了枝枝一晚,受累受冻,枝枝自然十分感激二姐姐。况且按道理来讲,这顿饭也是枝枝该请二姐姐的,还请二姐姐卖枝枝一个薄面,待枝枝安顿好店内众人,好好请二姐姐去饭馆吃一顿,可好?”
这一番话说得宋怀真不好拒绝。
她看着白栖枝,黑白分明地看着,良久,只吐出一句:“枝枝,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白栖枝只是笑:“怎么不一样了?”
宋怀真咬咬下唇:“总感觉……你一下子长大了好多,就连同我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生分极了。跟之前一起吃饭时一点也不一样。”
“啊,这个啊。”白栖枝抬手掖了下额角碎发,悠然一笑道,“可能是刚回来还没休息好的缘故,估计过两天休息休息就好了吧。走吧,二姐姐。”
见白栖枝主动来挽自己的手臂,宋怀真虽心有异样却并不怀疑她说的话,只顺着她的力道一同朝香玉坊走去。
香玉坊内,大家神色恹恹。
近日来,坊内无东家坐镇,她们一个个的都人心惶惶,生怕香玉坊熬不过这劫又会败落下来。
但没办法,毕竟这里头凝重东家和大家的心血,就算再怎么没心思、没力气也还是要撑下去的,不然等到东家回来,看见自己呕心沥血撑起的香玉坊被她们经营成一副鬼样子,该多么伤心啊。
于是,当一双绣着云纹的云头鞋踏入店内后,大家虽无心经营,却也不得不强打起一副笑面,举步前去迎接。
“东家?!”最先看到白栖枝的是紫玉。
她一声轻呼,惹得众人你争我赶地纷纷涌上前去,像潮水一般将白栖枝围个水泄不通。
“东家!”“东家!”“东家!”
最开始陪着白栖枝一起经营香玉坊的那几个老人一开口便带了哭腔,恨不得一下子把白栖枝拽进怀里好好抱一抱。
——东家你去哪了?
——东家你有没有受伤?
——东家,你知不知你不在的这几日我们都快吓死了!
正如香玉坊不可一日无店员,店员们也不可一日无白栖枝,见她回来,大家都纷纷眼睛里泛起泪花,尤其是紫玉的那些小徒弟们,更是一个一个萝卜头似的抱着将白栖枝团团抱住,趴在她身上哭道:
“呜呜呜呜,东家、东家您可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您不要我们了……”
“东家您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师父、店长姨姨和掌柜姐姐老是哭,她们一哭,看得我们都好想哭……”
“呜呜呜……东家,我们好想您……没有您我们就得被爹娘领回村子里去了,我们不要回村子里去……”
看着这些自己尚且走路还吃力的小孩子们将她当做浮木来看重,白栖枝心里不知是该欣慰还是心酸。
最小的那个孩子还是喜欢站在她身后牵着她的衣角,用那双纤尘不染的水葡萄似得大眼睛滴溜溜地看她。
白栖枝依次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笑着安慰道:“东家这几日只是出了点事,东家没有不要你们。你们看,东家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么?东家不会让别人把你们抢走的……”
说到这儿,她放眼望了一圈,忽地问道:“哎?你们大师姐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此话一出,几个小孩子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渐渐放开了抱她的手臂,垂头缄默不敢言。
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无措地用余光看向紫玉。
白栖枝也看向紫玉。
紫玉尴尬地干笑两声,赶紧拢着孩子们往制粉房走:“好了好了,东家你们也看到了,赶紧回去学制粉。小凉、小燕、小红!昨天给你们布置的课业做完了么?是不是还没有开始做?”边说着,她边佯装板起脸道,“你们三个赶紧回去去做课业,其余人跟着我,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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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学怎么揉花呢!快走快走!”
这幅模样,落在白栖枝眼里便是心虚。
白栖枝转头看向李素染。
李素染:“哎哎哎!都说过那盒胭脂不要放在那里,多难看啊!我来教你怎么摆!”
莫伯、莫当时、金凤姐、宝珠姐……
大家看起来都很忙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了?
大家越是掩饰,白栖枝内心就越是惶恐。
一种侵入骨髓的阴冷渐渐渗透进身体,白栖枝转头,却只能看到宋怀真。
宋怀真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瞧见这样子,她就知道自己不该多待。
她赶忙摆摆手道:“枝枝呀,我突然想到我家里还有点事,我、我姨娘好像快要生了,我先回府了,下次再约哈。”
说完,便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出事了。
这种状况一定是出事了。
白栖枝知道众人是不会说的。
她假意在坊内转了一圈,看着大家如芒刺背的模样,她简单交代了下举步便走。
白栖枝一走,众人立马松了口气。
游金凤第一个冲到门口查看,见白栖枝真的渐走渐远,才抬起袖子想要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结果刚一抬手就想起自己脸上还抹着粉呢,又急忙变了方向,用手飞速扇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朝李素染问道:
“店长,这事儿,咱真不跟东家说吗?”
“如何能说?”李素染满面愁云,“这种事连紫玉和蔚大师都半点办法没有,说给东家听,东家也只能是干着急。况且东家这才刚回来,一路上受惊又受累,身子板弱得很。倘若她一个气急攻心昏死过去,那咱这香玉坊还开不开了?”
“那总不能真让苏合回到她那个又刁又穷的村窝窝里吧?”
就在三日前,谁都看见了,老王家的那两个泼妇在香玉坊前哭着喊着,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要王二丫回去看她弟弟。
李素染等人不肯,亮出契子给她们看。
她们就闹着掀了铺子里的摊,还叫嚣着说自己就是个村妇,她们说的话她俩一个字都不懂,她们就是在诓她俩!况且王二丫生是她们老王家的人,死是她们老王家的鬼,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老王家!
说完就冲进去抢王苏合。
苏合为了不给店内添麻烦,就由着被她们带走了。
大家都是看着的,苏合就这样被揪着头发拽走了,她们谁说理都没把她救回来。
当天下午,蔚大师知道这件事,还亲自上门去劝。想她也是一把年纪了,在村里还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结果刚谈上两句,就被用臭鸡蛋、烂菜叶和猪食打了回去。
那天,苏合也站在门外,她拼命拦着自家爹娘和奶奶让蔚元柳快走。
临关门前,她扭头,朝着蔚元柳“扑通”一跪,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淌着泪从肺腑到嗓子眼儿、从嗓子眼儿到齿尖儿,再从齿尖儿里挤出最后一句话:
“蔚大师,我认了——有些人在这世上就是这样的,不是换了个名儿,就能把命也换了的。”
“蔚大师,别管我了,我不跑了,我认了命了。”
“蔚大师,请替我拜别东家。”
最后一句话说完,门被重重观赏,严丝合缝,不留一点让人喘息的退路。
就在那一刻,一口苦水从蔚元柳心里反到嘴边。
她到底还是念着王二丫的那句话。
——有些人在这世上就是这样的,不是换了个名儿,就能把命也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