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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中立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认亲(二更) 他们是谁,长霄,你快告……


    姚卫华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想。


    不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还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线索,总之,现在妹妹胎像未稳, 不能声张。


    他不否认, 但也不想在这里解释什么, 以防刺激到妹妹,只警告道:“你想让你老婆见红?”


    “不敢。”祁长霄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他非常肯定, 便宜哥哥的关心不是出自男女之情。


    毕竟他新婚那天, 就遇到了一个情敌。


    一个秦亦诚,一个便宜哥哥, 两人看向栀栀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他是男人,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看了眼西边的房间,声音压得极低, 问道:“要等多久?”


    “你去见一个人, 自己去问他。”姚卫华推开这个好奇猫, 继续忙自己的。


    祁长霄不急,进屋陪老婆去了。


    最近他的气色好了一点, 系统偶尔会冒出滋滋的电流声, 像是那种上了年纪的黑白电视,开开了,但又没有完全开开。


    他看了眼布满雪花的系统界面, 默默收了起来,拿起蒲扇,给姚栀栀打扇子。


    姚栀栀醒来的时候,看到洗好的酸梅和碧绿的番茄, 拿起来尝了尝:“唔,好吃。”


    祁长霄听着就觉得牙酸,他老婆果然是害喜了,胃口很不一般。


    刚刚他尝了一口,酸得他差点咬了舌头,结果他老婆吃得津津有味的。


    他好想笑:“喜欢吗?喜欢我明天再去找。”


    “菜场的吗?”姚栀栀好奇,平时也没见大下午的有人卖这个。


    祁长霄摇摇头:“郊外找农户买的。”


    “你跑了那么远?”姚栀栀很容易知足,男人身体不好,还愿意顶着大太阳出去找东西给她吃,好开心。


    吃完一个就去亲他,亲得祁长霄满嘴酸涩,好想躲开,又不忍心,最后硬着头皮,酸酸甜甜的一起品尝,是老婆的爱呢。


    不过现在还是孕早期,什么也不能做,他只能把脸埋在老婆怀里,亲吻她修长白皙的天鹅颈。


    细细密密的吻,微微带着一丝咸涩,那是老婆皮肤上的薄汗,他不嫌弃,反而觉得真实。


    腻歪了一会儿,眼看快到饭点了,祁长霄赶紧去做饭。


    可惜他做的太难吃,姚卫华吃了两天受不了,已经在厨房忙活起来了。


    祁长霄默默提着炉子,出去熬药。


    没想到这个便宜哥哥厨艺不错,开饭的时候,小龙都赞不绝口。


    姚卫华笑着给小龙夹菜:“多吃点,长高高,以后你祁叔叔和姚阿姨家有了孩子,记得要保护他哦。”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小龙长新牙了,笑的时候豁口那里会露出小半截白色。


    姚卫华手痒,想戳一戳,叫小龙躲了过去:“叔叔你好坏,等你结了婚有了宝宝,你去戳你家宝宝的好了。”


    姚卫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太早了,他要等妹夫身体好了再考虑自己,到那时候,不管他是去云南,还是回东北,又或者是去北京做上门女婿,都不会再悬着一颗心了。


    他避开了这个问题,吃完饭洗了碗,写了个地址和人名给祁长霄。


    祁长霄看完就给扔进了炉子里,他记性好,过目不忘。


    第二天中午吃了饭,姚栀栀难受,躺下睡会儿,祁长霄出去找水果,顺路去了趟市公安局。


    杨树鸣刚开完会,抱着一叠卷宗回来,看到一个大块头站在门口等他,一点也不意外。


    汤凤园那么聪明,怎么会生个傻儿子呢?迟早会察觉到真相的。


    他客气地点点头:“是小祁啊。”


    “你是杨队长?你认得我?”祁长霄跟了进来。


    杨树鸣把门关上,倒了杯水给他:“坐。”


    祁长霄没空探究他是怎么认识自己的,直奔主题:“杨队长,我想了解一下我爱人的事情。”


    杨树鸣简明扼要地跟他讲了讲。


    祁长霄恍然大悟:“怪不得结婚之后她不愿意回门。”


    “她察觉到了?”杨树鸣有点意外。


    祁长霄摇头:“没有,据我所知,她的四个姐姐跟她一样,在家里过得很不好,所以她应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杨树鸣点点头:“是这样,东北那边不想惊动她的胎气,你哄着她点,等正式开庭了一切十拿九稳了再告诉她。毕竟是头胎,小心为好。”


    “真的不可思议,她居然是姚首长的女儿。”祁长霄赫然发现,如果不是他闹着要他妈妈去提亲,他老婆的身世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被揭露出来呢。


    这大概就是缘分?


    他不小心摔倒了,她扶了他一把。


    那一瞬间的心动,成全了彼此一生的羁绊。


    他忽然好想回去抱抱她,他可怜的老婆,这些年受苦了。


    他赶紧起身告辞:“杨队长,我妈知道多少?”


    杨树鸣实话实说:“她早就猜到你家那个便宜哥哥的身份了,现在她隔天就来问问案子进展,比你知道得全面。”


    祁长霄忽然想笑:“我妈可真行啊,她以为我嘴巴会漏风吗?”


    杨树鸣挑眉:“那可不敢说,你现在肯定是又心疼又着急,恨不得把你的心都捧出来给你爱人吧?你妈可能就是怕你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那倒也是,我得缓缓。”祁长霄长出一口气,“我会注意的,杨队长放心。对了,我那边的老丈人丈母娘,有照片或者联系方式吗?我想看看。”


    杨树鸣自己也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姚首长呢,只得提议:“照片我帮你要一张吧,号码我只有他大儿子家的,他本人目前估计没空。”


    “那行,拜托了,帮我问一声,我想亲自跟他们聊聊。”祁长霄起身告辞,给他老婆找酸果去。


    下午回到家,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看不出来什么。


    见到姚栀栀正坐在堂屋里写什么,赶紧过去问了问:“给报社的?”


    “最近没怎么出去,没有新闻写,我就自己写个试试。”姚栀栀在家无聊得慌。


    竹篾子不让她编,饭也不让她做,衣服都是婆婆和祁长霄洗的,她成了个彻头彻尾的闲人。


    闷得难受啊,不如随便写点什么。


    祁长霄俯身吻了吻她的发顶:“你写,我去给你洗水果。”


    “嗯。”姚栀栀第一次尝试写故事,写完就给锁进了床头柜里,不给人看。


    祁长霄也没有勉强,只觉得自己老婆可爱,她这么骄傲的人,也有难为情的时候,不容易。


    晚上吃完饭,他搂着姚栀栀去湖边散步,随手抓起一件外套给她披上。


    十月了,夜里凉。


    两人挽着胳膊,沿着湖边慢慢走着,祁长霄好奇问了一声:“你写的什么故事?爱情的?还是什么革命故事?”


    “革命故事就不能有爱情故事吗?”姚栀栀觉得他傻,这阵子在家休息,李武和几个邻居没少过来蹿门,经常聊聊家常,说点他们当兵期间的故事。


    姚栀栀很感兴趣,她能体会到这些军人的辛苦和寂寞,可是她更同情他们背后的女人。


    所以,她故事的主角是几个军嫂。


    不过李武那个离掉的老婆另说,守不住可以离婚,没必要出轨,太伤人。


    姚栀栀不喜欢那种人,男女都不行。


    “一段感情,走不下去就体面的分手,这才是成年人该做的事。”她很认真的谈了谈自己的想法,也把自己的创作主旨分享出来。


    祁长霄认真听完,在湖边停下,双手握住她的肩膀:“t如果我哪天惹你生气了,你会怎么做?”


    “把你臭骂一顿!”姚栀栀笑了,这是什么问题。


    祁长霄心里没底,又问:“如果是很严肃的问题呢?”


    “只要不是背叛我跟别人好了,其他的都可以商量着解决。”姚栀栀又不是小孩子了,在末世混了那么多年,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准则。


    男人对她身心唯一是她的底线,别的都有回旋的余地。


    祁长霄放心了:“老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那种事,我只想守着你,谁都没有你好。”


    “小嘴儿叭叭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姚栀栀想笑,没头没脑的,神经。


    可能是因为热恋中的人都有点神经吧。


    她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趁着天色已晚,周围又没有什么人,亲了一口就跑。


    祁长霄哭笑不得,幼稚。


    不过他喜欢!


    赶紧追了上去:“跑慢点,你怀着宝宝呢!”


    “不等你了!我忽然有了灵感。”姚栀栀也没有跑太快,只是忽然灵光一现,想要回去写下来。


    祁长霄回到门口,看着在胡同口探头探脑的李武,客气地笑了笑。


    半个月后,杨树鸣那里收到了照片,让祁长霄去他家里看一眼。


    他有个女儿,抚养权归前妻,他每个月去看几眼。


    离婚是因为前妻嫌他不顾家,女儿也不肯给他,他心里有愧,只好顺着前妻。


    目前他还住在结婚时的宿舍里,就他一个人。


    祁长霄过来,看到他桌上摆着全家福,有点唏嘘。


    看照片上,两人应该是非常恩爱的,女儿笑得也开心,被爸爸妈妈抱在中间,妥妥的心肝肉,小宝贝。


    可是现在……


    他不想刺激杨树鸣,什么也没问,把带来的桂花糕放下,坐在客厅等着。


    杨树鸣拿了一个硕大的牛皮纸信封出来。


    寄来的不止有老丈人和丈母娘的照片,还有一张全家福。


    照片是姚卫国结婚的时候拍的,二老在中间坐着,他和崔雯站后面,二老左边是姚卫华,右边是姚淼淼。


    姚晶晶在最前面,蹲在地上,肩膀搁在二老膝盖上,下巴骄傲的扬起,看着镜头,神采飞扬。


    一看就是被全家宠着的娇娇女。


    祁长霄见了,血压飙升:“杨队长,先放你这里吧,我爱人看见了能气死。等开庭再说吧。”


    “好,我给你好好收着。这个姚晶晶的头像要划掉吗?”杨树鸣好心问一声。


    祁长霄摇头:“不用,我老婆应该亲眼看看,偷走她人生的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得意。”


    杨树鸣明白:“回去吧,你妈也看过了,听说过几天你老丈人他们想过来看一眼,到时候具体怎么安排,我会跟你妈妈说的。”


    “好,谢谢。”


    *


    十一月,漫天飞雪。


    大地一片冰冻,一铲子下去,邦硬。


    最后一百来米实在挖不动了,只能用凿子敲开冻土层,再拿铲子铲。


    终于,圆满完成任务。


    姚敬宗可以松口气了,回部队述职后,他有几天假期,赶紧回大院,收拾收拾,先去看看那边的女儿。


    哪怕远远地看两眼也好。


    刚回到家里,段政委来了。


    两个小老头面对面坐下,你叹一口气,我抽一口烟,默默无言。


    最后还是段政委打破了沉默:“这个女儿你们是铁了心不认了吧?”


    “不认。”姚敬宗很记仇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不跟老家联系。


    段政委无奈:“阿成不听劝啊,非要生下这个孩子,他都搬出去了,宁可跟我决裂。你能帮我劝劝吗?”


    “无能为力。”姚敬宗帮不了,这又不是他儿子,还能拿长辈的威严压一压。


    段政委枯坐了半天,只能起身,就这么回去了。


    姚敬宗能怎么办,哪怕跟这位老友有了嫌隙,也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


    他赶紧收拾收拾,先去看看大儿子的腿。


    正好姚淼淼离了婚,带着孩子住了回来,看到他要走,赶紧给他拿了件军大衣披上:“爸,外面冷。”


    “你最近忙不忙?”姚敬宗不想一个人过去,回头绷不住直接冲出去相认,气到女儿了怎么办?


    怀着孩子呢,得悠着点。


    姚淼淼听话听音,主动道:“我可以请假,让同事代我几天。”


    “那你去打票,叫上你妈,看一眼就回来,等开庭了再正式相认。”到那时候尘埃落定,月份也大了,女儿应该不会太过激动了。


    实在不行也可以等她生了再说。


    没关系,反正他愿意等,只要女儿安全,但他现在必须先去看一眼,放心。


    姚淼淼点点头:“那大哥去吗?”


    “天太冷,他的腿还没完全好,不能去。”姚敬宗不偏心,每个孩子都疼。


    大儿子为了找妹妹受了伤,他也心疼的。


    姚淼淼明白了,赶紧去张罗。


    她离了婚,婆家那边也翻了脸,只能把两个孩子都带上。


    姚敬宗很快回来了,心情松快不少,大儿子的腿愈后效果很好,但就是因为太好了,要精养着,等一阵子再下地,这样以后不会落下残疾。


    他千叮万嘱,让这小子一定小心。


    还好这小子也是个骄傲的人,不愿意妹妹看到他一瘸一拐的样子,非常配合。


    哎呀,这两个多月不好熬啊。


    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看一眼了,开心。


    姚敬宗晚饭都顾不上吃,直接跟老伴儿,女儿,两个小屁孩,一起上了火车。


    火车上,超美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去哪儿?”


    姚淼淼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儿:“去看姨姨啊。”


    “姨姨。”超美默念着这个称呼,小小的脑袋瓜有大大的困惑,姨姨需要坐火车去看吗?


    超英也有同样的困惑,问道:“妈,姨姨以前不是在姥姥家里吗?”


    “那个姨姨是假的,我们去看真的姨姨。”姚淼淼拿出妹妹的照片,递给了超英,“喏,这个才是你们的亲姨姨。”


    超美看不到,急了,赶紧从妈妈怀里往哥哥面前扎。


    哥哥在姥姥怀里,她一凑过来,压得姥姥喘不过气来,只得宠溺地忍耐着。


    等小丫头把照片抢走了,谢春杏才松了口气:“不行了,到底是年纪大了,一口气抱两个真吃不消。”


    姚淼淼有点惭愧:“妈你没事吧,小孩子太皮了,有没有踩着你?”


    “没有没有。”谢春杏一向是个温柔的长辈,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踩痛了她腿上的一点点皮而已。


    姚淼淼却还是冷下脸来,给女儿上上课:“姥姥年纪大了,下次想要姥姥抱,先让哥哥下来,知道了吗?”


    超美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眉头紧锁却依旧笑脸相对的姥姥,好像明白了什么。


    伸出手,小女娃勾住了姥姥的脖子,奶声奶气:“呼呼,姥姥不痛。”


    谢春杏笑得像那一池春水,满眼波光,都是对孩子的爱。


    赶紧亲了亲小妮妮的额头:“谢谢宝贝,姥姥不痛啦。”


    呼,超美松了口气,太好啦,姥姥不痛啦。


    她很骄傲地看着妈妈,姚淼淼赶紧夸了夸。


    对面的姚敬宗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可他想到小女儿遭的罪,嘴角又压了下去。


    姚淼淼想起昨天收到的信,赶紧拿出来,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小老头:“爸,嶷城那边寄来的,我和妈都没敢拆,你先看。”


    姚敬宗接过来一看,寄信人,汤凤园。


    老祁媳妇?赶紧拆开。


    信封打开,里面是几张照片,单人和双人的都有。


    信中写道——


    “老首长好:


    最近得知我儿媳姚栀栀其实是你的亲闺女,心中无限感慨,这大概就是咱们两家的缘分吧。


    十月十号是我生日,我以给我庆祝为借口,让孩子们陪我去拍了几张照片,孩子们的我给你寄过来了,你请放心,栀栀一切都好。


    最近她害喜厉害,总想吃酸的,长霄这孩子天天骑车跑到郊外给她去农家买水果。


    卫华这孩子也疼她,什么都不让她做,连做饭都承包了。栀栀天天在家里嚷嚷无聊,我也只当没听见。


    回头我教她打毛衣好了,谁家孩子不是穿着妈妈亲手织的毛衣呢,正好给肚子里的宝宝准备着。


    栀栀这孩子脾气是火爆了一点,还喜欢打抱不平,所以我明白你们的苦心。


    也请你和亲家母放心,有我在,她不会受委屈的。


    万分期待你们全家团聚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一定与你们举杯同庆,一家骨肉,再也不分开。


    ——老祁媳妇,汤凤园”


    姚敬宗到底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看了看手中的照片,感t慨万千,只能拿起手帕擦擦,把照片递给了对面的母女。


    “我妹妹胖了。”姚淼淼还带着之前的照片,拿出来一对比,确实胖了。


    “伙食应该不错,老三亲自下厨,肯定都挑她喜欢的做。”姚敬宗缓了缓,止住了泪水,不想让车厢里的其他人看他笑话。


    姚淼淼也红了眼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想好到那儿怎么见我妹妹了吗?”


    “找个公园吧,远远地看上一眼,等开庭了再来。”姚敬宗已经盘算好了,公园里方便躲着,也方便离开。


    姚淼淼不禁叹气,自家骨肉,搞得跟地下组织似的。


    不过也是没办法,她都受不了,何况是苦主本人,知道了不得气炸了。


    只能这样了。


    到了地方,一群人直奔杨树鸣家里,等他去帮忙安排。


    嶷城的十一月是不会下雪的。


    这会儿虽然凉下来了,但只要穿件毛衣加个外套就行。


    不冷不热的,正合适出来踏秋。


    姚栀栀一早醒来,便看到自己男人正在给她挑衣服。


    她又倒了回去:“真要去公园啊,我不想动,困。”


    “我骑车带你。”祁长霄也是没办法,老丈人忙了两个多月,就为了赶进度完成任务。


    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急不可耐地要来看看女儿。


    他体谅老人家的一片苦心,说什么也要把他老婆哄过去的。


    姚栀栀不想去,真的困,最近总也睡不够似的。


    最后是祁长霄给她穿的衣服,像哄小孩似的:“起来啦,总在家里闷着容易生病,多晒晒太阳对你和孩子都好。”


    “都怪你,你自己是个家里蹲,也塞给小家里蹲给我,害得我现在也想家里蹲。”姚栀栀立马控诉起来。


    都是这个男人害的,她好想把娃娃塞进他的肚子里,她就无事一身轻了。


    祁长霄一本正经:“对,都是我的错,快,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补偿补偿。”


    姚栀栀说不过他,还是哈欠连天的起来了。


    本来都出去了,想起胡同里孩子多,平时出门都会揣一把糖在兜里,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她又折了回来,揣了糖再走。


    果然,在胡同里就遇到了两个,一个人给两块,换一声充满稚气的“谢谢姚阿姨”,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来了。


    到了地方,姚栀栀很快来了精神。


    嶷城的秋天好美啊。


    银杏树一片金黄,秋风一起,好像全世界只剩下飞舞的黄色“蝴蝶”。


    周围的松柏却还是一片苍翠,任何季节都没办法让它们脱下挚爱的绿装。


    桂花已经开完了,花瓣掉落,香气尽散,唯有一身碧绿,安静守候。


    姚栀栀难得放松,追着到处飞舞的树叶,笑着跑远。


    祁长霄赶紧去追,路过一处小路时,注意到了那里躲着的一群人,他愣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客气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


    姚敬宗险些追了上去,最终是杨树鸣扯住了他的胳膊,一起凑到松柏后面,隔着树杈,远远地看着。


    汤凤园则拦着姚淼淼,看得出来,这孩子确实沉不住气,搞不好姐妹俩一个臭脾气。


    两人跟着年轻人的步伐,就着松柏的遮掩,往前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年轻人就是活力无限,一下又跑远了。


    “长霄,来追我呀,你好慢啊!将来孩子要是像你,我可不乐意啊。”


    “来啦,你慢点,我认输还不行吗?”


    “我已经够慢了,你这只大蜗牛!”


    “来了,小蜗牛的妈妈!”


    “你喊我什么?”


    “小蜗牛的妈妈!”


    “你好讨厌啊!”


    “那你把我休了吧。”


    “不要。”


    “那你还讨厌我吗?”


    “讨厌。”


    “嘿,你不讲道理。”


    “我就不讲道理,你不服气?”


    “服气,特别服气。”


    好在公园不大,两人很快又绕回来了。


    一群人赶紧背过身去,跟做贼一样的。


    结果超美这个家伙,看到姨姨非常兴奋,立马吧嗒吧嗒跑了出去。


    小短腿儿一扭一扭的,张开双臂,追着姚栀栀喊:“姨姨抱,姨姨抱!”


    姚栀栀停下,回头看着身后跟来的小奶团子,有点儿纳闷儿。


    三两步走到奶团子身边,她蹲下握住奶团子的小爪子:“宝宝,你叫什么呀?”


    “超美。”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发音不太标准。


    不过姚栀栀听懂了,笑着摸摸她的小脑瓜:“是超美啊,真有志向,超美的妈妈呢?”


    超美转身,指了指远处妈妈和姥姥姥爷藏身的地方。


    姚栀栀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女人被拽了回去,留下一个背影,没看到长什么样,下一秒,杨树鸣笑着跑了出来。


    “超美,来,跟伯伯回家。”


    超美这两天都在伯伯家待着,乖乖的张开双臂,让伯伯抱了起来。


    不哭不闹,可爱得很。


    姚栀栀喜欢得不行,心痒难耐,问道:“同志,有点冒昧,这个小乖乖好可爱啊,可以让我抱抱吗?”


    “好。”杨树鸣赶紧给了祁长霄一个眼神暗示,让他挡着点,自己则把孩子交给了姚栀栀。


    姚栀栀抱着小奶团子,忍不住蹭了蹭小妮妮柔软的长发:“好可爱啊,超美你几岁啦?”


    “两岁。”


    “两岁啦,真好,喜欢吃糖糖妈?”姚栀栀赶紧掏了掏裤兜,把剩下的奶糖都拿了出来。


    没办法,这小乖乖太可爱啦。


    她喜欢得不得了。


    超美接过奶糖,伸长了脖子,在姨姨脸上亲了一口,又用另一只小爪爪,抓起一个奶糖塞给了姨姨:“姨姨吃。”


    哦天哪,姚栀栀受不了了,狠狠亲了亲小妮妮的小爪爪:“姨姨吃过了,给超美吃吧。”


    可是超美不肯,非要姨姨吃一个才行。


    没办法,姚栀栀只好低头叼住了小乖乖送来的糖。


    杨树鸣担心再这么下去要露馅儿了,只得看了看手表:“同志,我是刑警队的,等会还有个会,可以把孩子还给我了吗?”


    “哦,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姚栀栀也知道有点冒昧,赶紧把孩子还给人家。


    杨树鸣抱着孩子走开,背对着姚栀栀,长长地出了口气。


    超美趴在他肩上,一路挥舞着小爪子:“姨姨再见。”


    姚栀栀受不了了,趴在祁长霄怀里,捂着脸:“不行了我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我真的想把人家的女儿抢走,我是什么天生的土匪恶魔吗?我好可恶啊。”


    祁长霄满心都是怜惜,抚摸着她的长发,把她摁在怀里,冲那边摆了摆手。


    走吧,别让小奶娃来馋他老婆了,他老婆都想做土匪了。


    树林后面,姚淼淼攥着双拳,手心都掐红了,她抱着超美,红着眼睛问杨树鸣:“我妹妹没看出来什么吧?”


    “没有,超美不像她,她不会怀疑的。”杨树鸣松了口气,递了个手帕过去,“抱歉,我没有看好孩子。”


    “是我自己不好,不关你的事。”姚淼淼擦了眼泪,抱紧了超美,免得这小丫头再跑出去吓人。


    一旁的姚敬宗则搂着谢春杏,老两口默默相对,默默垂泪。


    只有超英,像个小大人一样,默默叹了口气:“姨姨好温柔啊,我也想让姨姨抱。”


    “傻瓜,姨姨不知道你来,来,给你糖。”姚淼淼赶紧把女儿怀里的糖分几个给儿子。


    超英剥了糖,却先递给了妹妹,然后才是他自己。


    杨树鸣看着这一大两小,陷入了沉思。


    这个女人不错,孩子也教育得很好,可是他工作那么忙,已经失败过一次,还要再来一次吗?


    再说了,人家在东北的工作那么好……


    算了,等会回去直接跟她说。


    公园南门。


    姚栀栀转了两圈,困了,回去了。


    到了家里,居然没看到她那个便宜哥哥,真是神奇。


    “可能去送筐子了。”祁长霄知道,姚卫华肯定是去见长辈和姐姐了,但是不能说。


    等姚栀栀睡着了,他才默默叹了口气。


    真是左右为难。


    又怕老婆生气动了胎气,又怕真相大白的时候埋怨他知情不报。


    这大概就是老天给他们的考验吧。


    真到了那时候,什么怒火他都会受着,不然怎么办呢。


    *


    回到杨树鸣家里,姚淼淼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擦去泪水,叮嘱道:“爸,让法院那边延期吧,栀栀这么喜欢孩子,要是开庭的时候被气流产了,我不敢想她会有多痛苦。”


    “嗯,等她生了再开庭吧。”姚敬宗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女儿怀的是头胎,一切求稳,不在这一时半刻。


    再者,时隔多年,他再次见到了汤凤园,这女人t还是跟以前一样靠谱,有她在,卫华也护着妹妹,女婿又是个斯文人,女儿不会受委屈的。


    顶多是委屈一下他们,忍着思念,期盼着相聚。


    没关系,这点时间,他们等得。


    小老头擦了把泪:“小杨啊,你过来。”


    杨树鸣赶紧找了个小板凳,坐在老人家面前:“叔,你说。”


    姚敬宗认真想了想:“能不能以被害人身体不适为由,拖到明年六月,等她出了月子再开庭?”


    杨树鸣点头:“没问题,这个有专门的流程,申请一下就好了,合法合规的。”


    “那就拜托你了。”姚敬宗这次带二姑娘过来,还有个事儿,他干脆敞开了说,“你舅舅说的事,你怎么看?”


    “我……”杨树鸣看了姚淼淼,低下了头。


    他知道他们要来,已经把之前的全家福收起来了。


    但是过去失败的阴影还在心里盘桓着,他不太敢轻易尝试。


    何况,组合家庭的话,矛盾更是不少。


    到时候这个孩子多吃了一口,那个孩子少吃了一口,不胜其烦。


    思来想去,他还是鼓起勇气:“叔,算了吧,淼淼妹妹很好,可是我工作忙,日后成了怨偶,反倒是伤了两家感情。就做兄妹吧。”


    “淼淼你怎么看?”姚敬宗不想强求,初婚都没有为难女儿,再嫁更不可能插手。


    只是帮忙介绍一下,仅此而已。


    姚淼淼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


    亏她还觉得他挺有担当呢!明明一直在看她!她是过来人,能不懂他眼神里的惊喜和爱慕吗?


    啧,真矫情。


    那就拉倒吧,她笑了笑:“那就做兄妹吧,这么一来,我妹妹也是杨队长的妹妹了,还希望杨队长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杨树鸣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一直回避,直到把他们送上了火车,这才松了口气。


    汤凤园撇撇嘴:“你啊,有你后悔的时候。”


    “怎么可能。”杨树鸣不信,他做的决定一定是对的,一定。


    看看时间,不早了:“走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大姐?阿姨?”


    “叫同志!”汤凤园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回去了。


    杨树鸣也笑,是他傻了,对,叫同志。


    姚敬宗回到东北,等待他的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姚卫国气不打一处来:“爸爸,精神病院的邢主任说姚晶晶有长达八年的精神病史,把她接到精神病院去了。”


    “我就猜到她会有后手。要不然她一个人没本事瞒住全家的。”姚敬宗一点也不意外,沉思片刻,道,“得让公安重点排查一下这个邢主任,看看她什么来头。”


    “她跟姚晶晶非亲非故的,这么做图什么?该不会是想用段成的孩子来控制段家吧?”姚卫国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姚敬宗蹙眉:“有可能,这事你不要管了,我来联系有关部门。”


    他甚至担心,姚晶晶这些年有没有从他身上捞了什么情报出卖给别人。


    忽然一阵胆寒。


    姚卫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真是这样,他确实不能再做什么,只能保护好自己跟家人。


    半个月后,高首长把姚敬宗叫了过去:“邢主任的事情,组织上早就盯着上了,目前姚晶晶的案子,你不要再过问了,一切听组织上的安排。”


    姚敬宗听明白了,这是敌特。


    只能问一问:“我需要停职接受审查吗?”


    “需要。”高首长也是没办法,一切都要走流程。


    姚敬宗不禁松了口气,查一查也好,这样他才不至于背上骂名。


    也幸亏他忍住了,没有跟栀栀相认,要不然刚相认,爸爸就出事,孩子不得哭死了。


    不禁一阵后怕。


    但他还是不放心:“那嶷城那边?”


    “我考虑到你爱女心切,已经跟组织上反应过了,换女儿的案子等明年六月再说。你的事情另说,这几天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含饴弄孙,就当提前退休了。”高首长非常重视这件事,也很在乎老部下的心情,不过他能做的都做了。


    停职在家接受检查已经对老部下的照顾了。


    姚敬宗松了口气:“谢谢老领导,那我回去了。”


    “祝你一家早日团聚。”高首长开了门,等姚敬宗走后,叫进来一个秘书,“去,联系北京的安全部门,让他们调点人手过来。”


    *


    汤凤园收到消息,很是担心。


    真不希望亲家出事啊,赶紧给她男人的老战友们打电话问问。


    “嫂子,这事的关键在那个姚晶晶身上,不知道姚首长平时有没有说漏嘴什么,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出卖过姚首长,所以我们也帮不了忙,一切等组织上调查。你别急,组织不会冤枉好人的。”


    汤凤园挂了电话,心事重重地回家。


    到了胡同口,赶紧拍拍脸颊,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


    跨上自行车,她像平常那样,高高兴兴地回家。


    把车停下,汤凤园去厨房端碗:“栀栀啊,你药王庄爸妈的案子明天开庭,你要去看看吗?”


    “不去。”姚栀栀不感兴趣,“我等过几天不犯困了回去看看我那几个姐姐。”


    “行,那你等我休息吧,我陪你去。”汤凤园不放心。


    姚栀栀没有拒绝:“那好,长霄也想去,我怕他吃不消,妈你陪着我我能轻松一点。我哥要一起去吗?”


    “我不去,我看家。”姚卫华不想去药王庄考验自己的涵养,不如在家挣钱。


    爸妈那边应该不会有事的,爸爸一向谨慎,部队的事从来不在家里说,组织上应该只是例行排查,走完流程就好了。


    他要留在这里,等消息。


    几天后,姚二担和王芳的判决下来了,两人都是三年有期徒刑。


    姚栀栀很开心,高高兴兴地回去看了看几个姐姐。


    “呀,你也怀孕了。”姚栀栀摸了摸姚檬檬的肚子,问了问预产期,真巧,也是明年五月份。


    姚檬檬拉着她去房间坐下:“栀栀,我可以把爸妈的房间腾出来吗?我想跟你姐夫住进去,反正爸妈要坐牢。”


    “行啊,随便你。”姚栀栀不关心这个,她出去看了看另外几个姐姐。


    姚姚桃想起那天的事就后怕,拉着姚栀栀的手,问她:“老五,城里能找到别的营生吗?我实在是不想留在这里等姚根宝回来发神经了,你帮我们几个想想办法吧。”


    “妈,上次你说的那个个体经营,农村人也可以申请吗?”姚栀栀也不想看到她们再被姚根宝残害,能帮尽量帮一帮。


    汤凤园点点头:“可以是可以,比较麻烦,也要看上面审核给不给过,你们几个的户口本拿给我吧,我回去帮忙跑一跑,你们都会什么手艺,跟我说说。”


    姚桃桃瞬间看到了希望,赶紧把姐妹几个的特长说了说。


    汤凤园一一记下:“你们三个都去?”


    “我不去。”姚柠柠摇了摇头,“汤阿姨,我不去,你带姐姐去就行了。”


    汤凤园没有勉强。


    回到城里就去帮忙问了问。


    需要有亲戚挂靠,并且有固定的住所。


    这可真是让人犯难了。


    亲戚挂靠倒是简单,固定住所……


    她家马上要添孙子了,连姚卫华都没住进来,也不好让儿媳妇的假姐姐住进来啊。


    再说了,要是姚桃桃她们在姚卫华眼皮子底下晃,也太折磨人了。


    思来想去,汤凤园抽空亲自去了趟药王庄,没带姚栀栀。


    她把这事的难处说了说,没提姚卫华,但是姚桃桃是聪明人,明白是住房的问题不好解决。


    只得问问:“那……那有没有条件一般的初婚的男人,我们姐妹也老大不小了,可以考虑嫁人的。只要一个嫁了,另外两个挂靠一下做点手艺活总是可以的。回头给婆家分点钱就是了。”


    “这倒是个办法,你等我回去打听看看。”汤凤园又回去了。


    不过这婚事还真不好打听,城里的一听女方是乡下的,一般都不问其他条件,直接摇头。


    更不用说,还要帮女方的姐妹挂靠户口做个体经营。


    汤凤园也无奈,只好就这么拖着。


    一晃,年底了。


    一家子凑在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年夜饭是姚卫华做的水饺,姚栀栀很喜欢,一口气吃了二十个。


    姚卫华去刷碗的时候,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看看,他多厉害,妹妹都被他喂胖了一圈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他回到李武那里,给家里写了封信。


    最近两个月,他爸爸的电话是不能打的,接受调查期间,深居简出,一切小心。


    他只能写信,希望一切顺利t。


    信寄出去,却迟迟没有回音,他只好给陶松年打了个电话。


    陶松年宽慰了几句,让他再等等。


    姚卫华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姚晶晶把孩子打了?”


    陶松年无奈:“女性拥有生育权,任何人不得强行干涉,她坚持要生,组织上也没有办法。”


    “她这是想生个段家的孩子保命呢,她做梦!”姚卫华气死了,这个姚晶晶,真是狠毒啊。


    算计完他们家又去坑人家段家,真恶毒。


    怀揣着对这个假妹妹的恨意,他每天都拼了命的编筐子篮子篓子。


    恨意绵绵化作动力无限,他要赚好多好多的钱,把他的真妹妹养成一个小公主,让姚晶晶羡慕去吧!


    阳春三月,姚栀栀每天挺着大肚子,去外面走走。


    早上走二十圈,中午走十圈,晚饭之后再走三十圈。


    她怕生的时候不好生,越是孕晚期,越是要逼着自己多动动。


    终于,五月到了。


    姚栀栀这天早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忽然愣住了:“长霄,快,我裤子湿了。”


    “破水了?”祁长霄吓了一跳,赶紧让她躺下。


    “不知道,你帮我看看,我看不见。”姚栀栀躺下,忽然有点紧张。


    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一直在运动,没有偷懒啊。


    “见红了,不是破水,你别乱动,我去喊人。”祁长霄赶紧出去。


    身体养了一年,他最近长了点肉,跑起来都快多了。


    赶紧去胡同口通知姚卫华,再去派出所喊他妈回来。


    一大家子七手八脚的,把姚栀栀送到了医院。


    汤凤园请了假,赶紧回来拿待产的东西,幸亏她早有准备。


    到了医院,她忽然傻眼了,姚卫华蹲在走廊里,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汤凤园赶紧把东西交给祁长霄:“你进去,我来哄哄他。”


    姚卫华伤心啊,妹妹生孩子,爸妈却不能过来,他们甚至因为假妹妹的牵连,不能给他回信,也不能接听电话,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妹妹的情况。


    他好恨啊,恨得牙痒痒。


    汤凤园明白他的委屈和无奈,赶紧抱了抱他:“好孩子,你妹妹还有你呢,快别哭了,你现在就是全家的代表,快起来,去陪着你妹妹,她这是头胎,肯定很害怕的。”


    “嗯!”姚卫华振作起来,赶紧擦擦泪水,去病房里陪着。


    他把小衣服准备好,嫂子和二姐寄来的裙子也都拿出来了,这个天气穿,正正好。


    又把尿戒子一块一块的摆开,仔仔细细地准备着。


    姚栀栀不想躺着,想要下来走走,吓得他赶紧去扶。


    祁长霄没有跟他争,结果姚栀栀推开了他,选择了祁长霄:“哥,我身上都是血腥味,你还没有结婚,你出去吧,你在这里不合适。”


    “我……”姚卫华委屈死了,只好出去了。


    姚栀栀松了口气,就算是亲哥哥也得避嫌啊,何况不是亲的。


    她让祁长霄扶着,去走廊里走走。


    等到阵痛开始的时候,只得扶着墙壁,忍着。


    还行,可能是在末世受伤受多了,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了。


    很快,她就为自己的草率感到后悔,好他大爷的疼啊!


    好几次痛得她想咬人,也没心思心疼自己男人了,抓住他的手背就咬了上去。


    祁长霄心疼死了,只怕她咬了也不能缓解疼痛,急得满头大汗。


    “医生,这都十二个小时了,开几指了?”他有点慌,赶紧问了问。


    “别急,头胎都慢,已经四指了,快了。”女医生耐心地安抚,“产妇的骨骼条件还可以,胎位也是正的,别怕。”


    祁长霄点了点头,可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熬了一个通宵,终于开到了十指,他坚持要陪产。


    加了点钱,穿了身无菌服,在姚卫华担心的眼神中点了点头,进去了。


    他永远忘不了这一天,他心爱的女人为了他们的孩子,流了多少汗,淌了多少血。


    最后孩子出来的时候,姚栀栀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


    “恭喜,是个小子。”助产士赶紧抱着孩子给姚栀栀看看。


    姚栀栀却已经力竭,直接昏睡过去。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只知道睁开眼,一群人围着她。


    连药王庄的两个姐姐也来了。


    “三姐和四姐呢?”姚栀栀撑着床坐了起来,“老四还没有发作,老三陪她在家等消息。”


    姚桃桃赶紧扶着她:“疼吗栀栀?”


    “疼,跟做梦一样的。”姚栀栀扭头,一眼看到了抱着孩子的祁长霄,赶紧伸手,“给我抱抱。”


    祁长霄刚刚给孩子喂了点清水,没忍心吵醒她,现在把孩子接过去,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饿了吗?咱妈回去拿鸡汤过来,马上就到。”


    “我哥炖的吗?”姚栀栀疲惫的笑笑,她最近胃口被养刁了,只想吃哥哥做的东西。


    祁长霄点点头:“嗯,马上就来了,你再忍忍。”


    “哥哥,栀栀你哪来的哥哥?”姚桃桃一头雾水。


    姚栀栀笑了笑:“拜把子的。”


    姚桃桃好奇:“哦,是刚刚哭着跑回去的那个男的吗?”


    祁长霄点点头:“是他。”


    “他好像挺关心栀栀的。”姚桃桃看看时间,不早了,“栀栀,我和大姐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


    “嗯,路上慢点。”姚栀栀没有挽留,这年头留在城里只能住招待所,都是钱,两个姐姐肯定舍不得。


    很快,鸡汤来了,姚栀栀喝了两碗,开了奶,给孩子喂奶。


    “疼。”她倒吸一口冷气,看着怀里的小团子,下意识扒开尿布看了看,嚯,还以为她也可以生个像超美那样的小女娃呢。


    算了,以后再说吧。


    喂完奶,她疲惫地睡去,压根不知道姚卫华站在她床前,一遍一遍的叹气。


    三天后出院,这个时节坐月子真舒服,不冷不热的。


    她看着一大家子围着孩子鸡飞狗跳的,忍不住笑了。


    几天后,药王庄传来消息,姚檬檬也生了个小子。


    取名刘金豆,虽然俗了点,但挺好记的。


    汤凤园去了趟,送了只母鸡和一打鸡蛋,路上遇到姚敬业,姚敬业拦着她,打听了一下东北那边最近怎么没有动静。


    汤凤园没好气地把他训了一顿。


    吓得姚敬业差点魂飞魄散:“什么?她的胆子这么肥?那我敬宗弟弟没事吧?”


    “应该没事,再等等,会复职的。”汤凤园其实也说不准,不过,她愿意相信亲家的人品。


    姚敬业一阵后怕,还好他早点跟姚晶晶切割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赶紧回家,通知整个老姚家宗族,夹着尾巴做人,不要生事。


    姚栀栀很快出了月子,终于自由了,好好地洗了个澡,穿上新衣服,把孩子交给他的便宜舅舅带着。


    自己叫上祁长霄,出去透透气。


    晃悠到派出所门口的时候,又看到了去年那群老妇女在跟婆婆吵架。


    姚栀栀就这么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那群老妇女看到她,跟见了阎王似的,立马一哄而散。


    姚栀栀忍着笑,看着唯一一个没走的老妇女:“阿姨,你今天又怎么了?”


    “你是汤凤园的儿媳妇吧?你妈妈答应帮我儿子找老婆的,到现都没有消息,她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不走了。”老阿姨一脸的不服气,气鼓鼓的。


    姚栀栀问了一声:“你家什么条件啊?”


    “两个儿子,一穷二白,怎么了?穷人不配娶老婆?”老阿姨直翻白眼。


    姚栀栀把婆婆喊过来:“妈,她家真的一穷二白啊?”


    “那可不是,我倒是想把你两个姐姐说过去,可是我叫她把房子拿个漏都不愿意,嫁过去怎么住人,外面刮大风,里面刮小风。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汤凤园也是无奈,这条件太差了。


    但凡房子稍微像样一点,她都愿意做这个媒。


    姚栀栀倒觉得还行,大不了让两个姐姐赚了钱自己修好了。


    成年人了,有手有脚的,于是她跟老阿姨约了时间,一周后带两个儿子倒八条胡同找她。


    老阿姨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真的?”


    “真的。”姚栀栀笑笑,反正条件好的不会选农村的,那就找个清贫的,白手起家也挺好的。


    她姐姐那么勤快,肯定可以把日子过起来的。


    老阿姨高高兴兴地走了,汤凤园也该下班了,婆媳俩手挽着手走在前面,祁长霄推着自行车,走在后面。


    “你先回去吧,万一儿子拉了我哥一身,你得帮帮忙,不然像上次那样,弄得到处都是的。”姚栀栀想跟婆婆t说悄悄话呢,不想要男人在这里当电灯泡。


    祁长霄被嫌弃了,只好先回去了。


    回到家里,果然一塌糊涂。


    他儿子又拉了,三舅哥一个人抱着孩子找尿布,糊了一身,笑死人了。


    他赶紧卷着袖子去帮忙。


    刚去水井那里打了桶水回来,便看到胡同里来了一大群人。


    祁长霄丢下手里的水桶,赶紧迎了上去:“爸?妈?三哥!快出来,爸妈没事了,他们来看外孙子了!”


    什么?


    姚卫华赶紧抱着孩子出来,一看,还真是,一时高兴,忘了孩子的粑粑还没擦,抱着这个宝贝疙瘩就往他爸爸怀里塞。


    转身抱着他大哥,糊了大哥一身的黄金,也顾不得清理,哥俩又是哭又是笑的。


    一旁的姚淼淼帮不上什么,只好去院子里搓尿布,顺便叫上几个孩子,赶紧进来,别在外面乱跑。


    崔雯叫上儿女,一手牵一个,带着弟弟妹妹一起进来。


    院子里挂满了尿布,一看就是刚添了新生命的人家,真好。


    她也卷起袖子,去厨房看看做点什么。


    那边姚栀栀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挽着婆婆的胳膊,说着姐姐们的婚事。


    到了院子门口,看着家里忽然这么多人,傻眼了。


    尤其是那个坐在塑料盆前,拿着刷子刷尿布上粑粑的女人,跟她长得好像啊。


    她赶紧松开了婆婆,小碎步跑到了院子里头。


    她一出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超美还记得漂亮姨姨,小奶音脆脆的,喊了声姨姨,一脑门子扎到了姚栀栀腿上。


    姚栀栀赶紧蹲下,抱起这个小乖乖。


    她怔怔地看着院子里的陌生面孔,忽然有点晕。


    祁长霄赶紧丢下没洗完的衣服,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来:“老婆,你没事吧?抱不动给我,来,我来给你介绍。”


    姚栀栀把超美放下,一把攥住祁长霄的袖子,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痛得很。


    恍惚间好像听见姚二担在说什么死了好,死了就不用被东北的发现了。


    王芳叹了口气:“都养这么大了,死了可惜了,再救救看吧,起码可以换一笔彩礼钱。”


    “可是家里没钱了。”


    “去找姚敬业要,他要死要活的拦着不让卖,出事了他不掏钱?”


    “好吧。”


    很快,医生来了,一瓶又一瓶的抗生素给她挂着。


    手都扎肿了。


    她下意识看着自己早已恢复正常的手背。


    再看看院子里热泪盈眶的人们,喃喃道:“他们是谁,长霄,你快告诉我,他们是谁?”


    第32章 团聚 没错,孩子,我是你的爸爸。……


    要问姚栀栀对家人这个词什么感觉。


    她大概会说:曾经羡慕, 曾经渴望,后来……后来就麻木了。


    鲜血和碎肉横飞的末世,家人是一个奢侈的词汇。


    姚栀栀在末世的时候原本是有家人的。


    可惜他们抛弃了她。


    睁开眼, 便是嘶吼的丧尸, 奔逃的人类。


    她倒在一个废墟里面, 浑身酸痛。


    可能是原主聪明,正好躲在了安全的三角区,爆炸的建筑没能压到她的身体,但是飞溅的碎石和爆片还是让她伤得不轻。


    好在断壁残垣没有把路封死, 给她留了个一外逃的豁口。


    她的手边没有武器, 倒是有几根断裂的钢筋和木板。


    伤口的血腥气息,很快引来了丧尸, 那是一个面目扭曲, 脸上挂着碎肉,满嘴只会呜呜哇哇的成年男性, 身上千疮百孔, 不知道挨了多少枪, 却依旧顽强地朝着她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青灰色的指甲里还有碎肉沫沫,指尖的血迹还没有凝固, 应该是刚刚进过餐, 但永远不会餍足。


    当这个丧尸张牙舞爪,从豁口里爬进来试图攻击她的时候,她还没有适应这个糟糕的世界。


    她愣了一下, 险些被咬,回过神来,急忙后退,随手抓起脚边的钢筋扎进了丧尸的眼睛, 搅烂了他的脑花。


    那是她杀的第一只丧尸,也是最印象深刻的一只丧尸,因为那个丧尸,生前是原主的“家人”——如果一个怂恿家人抛弃她的堂兄也算家人的话。


    杀完那个曾经的家人,她便从废墟里爬了出去,手里握着鲜血淋漓的钢筋,迎着另外两个“家人”,冲了上去。


    一个是堂哥的爸爸,一个是堂哥的老婆。


    原主的爸爸是一个窝囊废,灾变来临的时候只知道哭哭啼啼求人保护。


    至于高烧的女儿,自然是个累赘,丢了就好。


    还好她穿了过来,虽然不记得自己之前是做什么的,但她想要活下去。


    便顶替了姚汝真的人生,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厮杀出了一条生路,成为了一个团队的绝对领导。


    可是,当领导真的开心吗?


    并不。


    团队猎获了小丧尸王,队伍里的小情侣们会搂在一起欢呼亲吻,一对兄妹当着她的面抱在一起蹦蹦跳跳。


    一个背着孩子奋斗的老父亲,第一时间单膝跪地,请求她把丧尸晶核分配给他高烧不退的女儿,为此,他愿意做她的走狗,忠诚不二。


    就连负责做饭的厨子,想着的也是他刚刚捡回来的小猫小狗。


    没有人想到,也许她也想要,也许,她也累了,也许,她也想找个人,一起分享喜悦。


    也许,她也想被人牵挂,被人惦记,被人在乎。


    不过没关系,既然没有,那就不强求。


    母老虎的威名虽然难听,起码无往不利,让她很快收编了一支又一支零散的队伍,成为了真正的一方霸主。


    原以为当了霸主就会好一点,没想到还是那个鬼样子。


    就算有人惦记着她,向她进献晶核跟其他战利品,也不过是想从她手里分到一点权利,仅此而已。


    走得越远,寂寞越深。


    站得越高,孤独越甚。


    以至于她后来杀红了眼,过于冒进,遭了暗算。


    再次睁开眼,她接管了姚栀栀的人生。


    又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那一刻,她被深深的失望包围,但她是个永不认输的犟种,既然谁都对她不好,那她一定要对自己好啊。


    生命诚可贵,自爱价更高。


    她挺过了细菌感染,熬过了高烧七天,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即便虚弱,即便憔悴,也愿意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挣扎着活下去。


    离开那个冰冷的家无疑是上上之选,至于怎么离开,她还没有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没想到这辈子倒是幸运,随手扶了一个病秧子,便收获了一段美妙的缘分。


    说实在的,她承认她嫁给这个男人的时候动机不纯。


    可他徒手抓洋辣子的样子实在是赤诚,她自然不会对他虚情假意。


    她一向如此,真心换真心应该是这世上最公平的交换。


    她孤独了那么久,寂寞了那么久,为什么不能试试有血有肉的人生呢?


    哪怕只是个病秧子呢,起码,他很尊重她,愿意撑着病歪歪的身体来求亲,不是吗?


    这大概就是她不再抵触怀孕生子的原因吧。


    自己生的,总该是至亲血脉,真心家人了吧?


    她期待着。


    可惜孩子尚小,只会嗷嗷待哺,顺便,拉她一手黄金。


    她并没有不耐烦,只坐月子闷了一个月,想出去透透气。


    谁曾想,一回来,家里便多了一大群陌生的面庞,一个个看着她,眼中没有利益算计,没有嫌弃和疏远。


    只有兴奋和期待,只有感动和喜悦。


    她不是傻子,她看得懂虚情还是假意。


    短暂的激动过后,她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记忆要钻出来了。


    是原主残留的一点点记忆碎片吗?


    还是说……她原本就是姚栀栀?


    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这不重要。


    在他们的眼中,她就是姚栀栀,而在她自己的眼中,她也早已成为了姚栀栀。


    她还孕育了一个新生命,她跟姚栀栀,已经不分彼此。


    耳边传来祁长霄的声音:“他们是你的家人,别紧张,我来帮你介绍。”


    姚栀栀不紧张,一点都不,她只是意外,只是高兴。


    原来姚栀栀的苦难人生,早在那场高烧之后就结束了,原来姚栀栀是有真爱她的家人的。


    她笑着走向院子里,来到了最像她的女人面前。


    “这是二姐姚淼淼。”


    姚栀栀笑着叫了声姐姐。


    转身,看向了抱着孩子的小老头,一米八几的身高,傲霜松柏的站姿,即便穿着便装,也能看出来是个军人。


    姚栀栀没等祁长霄介绍,径直走过去,把孩子接过来,交给了身后的男人,静静地抱了抱这个小老头:“你是我爸爸。”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姚敬宗瞬间老泪纵横:“没错,孩子,我是你的爸爸。”


    姚栀栀垫脚,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不哭不哭t,我不是好好活着吗?我说呢,胡同里怎么一下搬来六家退伍兵,你安排的?”


    “嗯。”姚敬宗攥着手帕,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搓了搓女儿的脑袋瓜,“你受苦了孩子。”


    “都过去了。”姚栀栀看得很开,转身看向了一旁梨花带雨的老妇人。


    “妈妈。”姚栀栀也抱了抱她,“怪不得我这便宜哥哥总喜欢掉眼泪,优良传统。”


    谢春杏破涕为笑:“他在家的时候不那样,可能是心疼你。”


    “嗯,我知道。”姚栀栀松开她,再次转身,看向了面生的男人。


    虽然面生,但是长得很像姚敬宗,她走过去,虚虚地抱了抱他的肩膀:“哥哥。”


    “哎,是哥哥,大哥。”姚卫国也哭了,这大概真是他们家的优良传统。


    姚栀栀没有手帕了,只得用袖子给他擦了擦:“门口这个是嫂子?”


    “对,你大嫂。”姚卫国招了招手。


    崔雯笑着走过来,一把拽过姚栀栀,用力抱了抱:“小妹,欢迎回家。”


    “谢谢嫂。”姚栀栀打完招呼,终于有时间看看她那个便宜哥哥了。


    她转身,径直向他走去,姚卫华主动擦去眼泪,等着妹妹也给他一个拥抱。


    然而……


    等来的是一个白眼:“你好能忍啊,一年了,都不告诉我?我是什么很幼稚的人吗?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要瞒我瞒到现在?”


    姚卫华的眼泪还没干,愣住了。


    这不对劲!


    别人领的都是家人团聚的感人剧本,为什么他领的是被妹妹责备的滑稽剧本。


    他有点郁闷,刚准备解释解释,就被妹妹拽到了怀里,狠狠抱了抱他:“傻哥哥,以后有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的,我没有那么脆弱。”


    姚卫华松了口气,还以为她要跟自己吵一泡,原来只是虚张声势。


    他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你要勒死我了。”


    “出息。”姚栀栀松开他,转身进了房间。


    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抓了一托盘的糖果瓜子,她蹲在门口,看着哥哥姐姐家的四个孩子,笑眯眯:“超美,来,找姨姨吃糖糖。”


    超美像只快乐的小喜鹊,欢呼一声来啦,迈动小短腿,晃动着两个羊角辫儿,一脑袋扎进了姨姨的怀里。


    把姨姨手里的糖果都撞掉了。


    姚栀栀开心地搂住这个小乖乖,这次不怕唐突和冒昧了,自家宝贝,狠狠亲两口再说。


    超美高兴坏了,等姨姨亲完她的小脸蛋儿,也抱着姨姨的脖子,亲了亲姨姨的脸蛋儿:“姨姨,吃糖。”


    姚栀栀抱着小家伙起来,一眼看到噘着小嘴不高兴的超英。


    只得把超美交给旁边的崔雯,俯身张开双臂:“小乖你叫什么?姨姨抱?”


    超英吃醋了,上次过来,姨姨就只抱了妹妹,这次还是。


    还好小姨看到他了。


    他就这么臭着脸扑的到了姨姨怀里,背对着大家,偷偷扬起嘴角。


    嘿嘿,终于。


    姚栀栀也亲了亲这个小乖乖。


    小乖乖难为情地摸了摸脸蛋儿,自我介绍:“姨姨,我是超英。”


    姚栀栀赶紧夸了夸:“超英啊,真有志向!”


    为了表示一视同仁,她把另外两个孩子也叫了过来,都亲了一口脸蛋儿,抱在怀里掂掂体重,最后各自抓一把糖,皆大欢喜。


    院子里很快忙碌起来,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身上有黄金的赶紧去换衣服,身上不脏的则张罗着帮忙做午饭。


    洗衣服的活儿被二姐承包了,姚栀栀便叫上婆婆,去邻居家借桌子和板凳。


    今天这个阵仗,一桌子是坐不下的。


    包括那六家退伍兵,都该邀请一下,权当是孩子的满月酒了。


    胡同里很快热闹起来。


    毛阿姨听到动静,凑过来看了眼:“呦,阿凤,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啊?”


    “是啊老毛,这都是我儿媳妇的娘家人。”汤凤园今天开心呢,比过年都开心。


    亲家能过来,说明没事了,雨过天晴了。


    而且他们过来,肯定不光是为了看栀栀,也是为了开庭吧。


    这都延期大半年了,也是时候解决了。


    便赶紧拉着老毛,一一介绍。


    毛阿姨震惊不已:“你儿媳妇不是乡下的吗?”


    “哎呀,说来话长,狸猫换太子啦。”汤凤园拽着老姐妹的手,赶紧再去借点凳子过来。


    路上边走边说。


    毛阿姨有些担心:“她娘家爸爸这么能耐,会不会叫她去东北啊?”


    “这我不管,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去哪儿都行。”汤凤园看得很开,亲家本事大,如果真想让孩子去东北,她当然不能拦着。


    毛阿姨想想也对:“就是苦了你了,一个人留在这里。反正那谁估计回不来了,要不我帮你找个老伴儿得了。你也才四十出头,说不定还能再生一个。”


    “哎呦,这说的什么玩笑话?我再生一个,难道要跟我孙子抢东西吃吗?不好不好。我就算真想找也不会再生了。四十多岁的人了,该享受一下人生啦。”汤凤园根本没有再生的打算,何况她找谁生?


    不要被人笑死了。


    再说了,婆婆跟儿媳妇抢着坐月子,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别人不会说她为老不尊?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至于毛姐说的那个人……


    “以后提都别提了。”她也知道老姐妹是担心她,但她宁可一个人过。


    桌椅板凳都借回来了,汤凤园又急呼呼地骑车去了附近的供销社,看看还没有没有卖剩下的肉。


    没办法,亲家过来也不跟她提前说一声,搞得她一点准备也没有。


    当然她也明白,亲家应该是怕她直接说开了,不如亲自登门给孩子一个惊喜好。


    赶紧的,看看还有什么能买的不。


    这一折腾,午饭直到下午一点才好。


    李武他们下午还要上班,已经去何向阳家随便凑合了一顿,晚上再来。


    这样也好,晚上时间多,慢慢吃,慢慢聊。


    九个大人挤在一桌,五个小孩,小圆桌前坐了四个,还有一个奶娃娃在婴儿床里忙着吃手手。


    姚栀栀趁着还没有开饭,问了问爸妈那边还有什么亲戚。


    简而言之,爷爷奶奶都去世了,去东北的这一支姚家,只有姚敬宗这一脉硕果仅存。


    至于妈妈娘家,姥姥姥爷也都不在了,还剩一个舅舅一个姨妈,妈妈还有一个叔叔,战争里失散了,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姚栀栀还挺唏嘘的,战争无情啊,能活着就是万幸。


    很快,汤凤园买了一瓶白酒回来,今天无论如何,要敬亲家一杯。


    姚敬宗没有推辞,举起酒杯:“先敬老祁,没有他的牺牲,就没有今天的和平。”


    汤凤园的眼眶瞬间红了,是啊,没有老祁,哪有今天呢?


    众人全都跟着举杯,洒向了大地。


    重新满上,站起来,齐齐碰杯。


    “感谢汤阿姨把我妹妹照顾得这么好。”


    “感谢你爸妈生了这么一个好女儿做我儿媳妇。”


    姚淼淼跟汤凤园互相恭维。


    其余人也差不多,各有各的说辞,谢来谢去,最该感谢的还是看对眼的小两口。


    要不然,哪有今天的重逢?


    祁长霄酒量不行,不过今天高兴,还是喝了一点。


    只有姚栀栀,以茶代酒,意思意思,毕竟她还要喂奶呢。


    吃完饭,崔雯跟汤凤园去洗碗刷锅,剩下这一大家子把姚栀栀一家三口围了起来,嘘寒问暖。


    姚栀栀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趁机问了问。


    得知真相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凝固了。


    她刚刚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如果是两家不小心抱错,她可以既往不咎。


    如果是恶意的调包,那对不住了,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严肃地看着大家,确认道:“故意的?姚敬业知情?”


    “不光是他,姚晶晶本人也知情。”姚淼淼怕她气头上伤身,赶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过没关系,她的案子已经被判刑了,五年,精神病的病例也是假的。还因为她跟那个邢主任有牵扯,一直不能监视居住,连生孩子都是在监狱里生的。”


    “我要她去死,我要姚二担跟王芳去死!”姚栀栀怒不可遏。


    怪不得唯一泛起的记忆碎片里面,姚二担和王芳会有那样的对话。


    早就盼着她死了吧。


    该死的明明是他们!


    “至于那个姚敬业,只能说罪不至死,但也不能轻饶了他!”姚栀栀起身,“我得回一趟药王庄,我得搞清楚,家里那几个姐姐知不知情。”


    如果知情,那她这段时间来为她们的谋算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如果不知情呢?你还想认她们吗?”姚淼淼赶紧拦着她,“栀栀,你有我和两个哥哥还不够t吗?不要再跟这家人有什么牵扯了,到时候开了庭,你跟她们的爸妈对簿公堂,就算曾经有什么姐妹情,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她们会恨你的,因为你要过好日子去了,她们还留在农村苦苦挣扎,你又把他们的父母送去坐牢,你所谓的姐妹感情,在人家的血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姚卫国也劝:“是啊小妹,别去,姚晶晶就是天生坏种,她的亲姐姐会好到哪里去?沉住气,等开庭。我们特地请假过来,就是来为你讨一个说法的,你千万别冲动。”


    可是姚栀栀想去,她必须弄清楚,要不然她真的像个小丑,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正僵持不下,姚敬宗开了口:“那就去吧,明天去,一起。今晚先休息休息,想想对策。闺女,你要听爸一句劝,凡事谋而后定,小不忍则乱大谋。听话。”


    姚栀栀沉默了。


    握紧双拳,止不住的颤抖,气的。


    最终是孩子的一声啼哭让她做出了决定:“好,明天去。”


    第33章 轰动(二更) 那个差点死掉的小可怜,……


    以往这个时间, 姚栀栀已经午睡了。


    可是今天她睡不着,就这么躺着,思绪纷杂。


    年幼的孩子在怀里大口吞咽着, 小爪子白白净净, 紧紧地揪住她的衣领子不肯撒手。


    这是一个孩子对母亲最本能的依赖。


    生下来的时候才五斤八两, 那么小的一点点儿,一个月过去,已经长到了九斤。


    她的奶水很好,多亏了孩子舅舅的好厨艺。


    这么鲜活的一个新生命, 让她忍不住想到自己, 在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应该也是差不多大的吧?


    也会本能地寻找奶味的源头, 寻找一个温暖的怀抱, 也会紧紧地伸出小手,攥着妈妈的衣领子不肯撒手。


    像个护食的小野猫。


    可是, 如今她才知道, 她一生下来, 就没有在自己妈妈的怀里享受过母爱。


    甚至连一口亲妈的奶都没有喝过。


    她可怜的妈妈,强撑着疲惫的身体醒来, 满怀着欣喜和期待, 掀开衣服,忍着痛楚,怜爱又温柔地抱进怀里喂养的, 却是别人家的女儿。


    至于她这个亲生女儿,则被送到了那个充满算计的人家,一次,一次, 又一次的,无数次的,面对着可能的死亡和售卖。


    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不怪爸妈要等事情十拿九稳了再告诉她,如果她还在孕中,一定会被气出个好歹来。


    就连此刻,她都差点压不出火气,幸亏稚子的啼哭让她冷静了下来。


    难怪爸爸这么能忍,一个人就算脾气再暴躁,性格再冲动,一旦有了孩子,有了牵挂,也要为了这个年幼的生命学会隐忍,尝试蛰伏。


    这是成长路上必须经历的一课。


    她很庆幸,有这么一群亲人,自作主张地帮她把风险隔绝在了外面,让她不至于摔个大跟头。


    是的,她不恨他们先斩后奏,不恨他们的隐瞒和暗中守护。


    都是为了她好,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只是心疼,明明她就在这里,亲人们却只敢躲在公园里,远远地看她一眼。


    只一眼,便足以宽慰他们牵挂惦念的心。


    但这一眼毕竟短暂,远没有重逢后的相拥而泣来得实在和珍贵。


    闭上眼,中午回来的那一幕足以刻骨铭心。


    除了大嫂和四个小孩,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热泪。


    足够了,这份来自至亲的爱意,足够抚慰她几世为人却亲情缘薄的遗憾了。


    睁开眼,她看着床边眉头紧蹙的男人,莫名想笑:“你怎么了?这么严肃?”


    “你不生气?”祁长霄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他瞒了她这么久,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他不是没有纠结过,但是为了她的安全,只能忍着。


    他明白,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他会平静地承受她的怒火,哪怕她把他打一顿也好。


    他绝不后悔。


    然而他迟迟不见心上人发作,反倒是有点不踏实了。


    要骂就骂吧,痛痛快快的,免得憋出病来。


    姚栀栀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想要我生什么气?”


    “……我们全都知道了,就瞒着你一个。”祁长霄握住她的手,非常认真地探讨这个话题,“你不生气吗?”


    姚栀栀摇头:“不生气,我知道我是什么臭脾气,要是我之前就知道了,很可能就没有这个孩子了。”


    祁长霄忽然有点想哭,原来是他想多了,他老婆真好。


    忍不住亲吻她如葱般的手指,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沿着她的手心,游走在她白玉般的手臂上,缠上她漂亮细长的天鹅颈,最后定格在她的唇上。


    他挨了打。


    儿子打的。


    他把他老婆摁倒了,儿子喝奶的姿势不舒服,下意识拍了他一爪子。


    他忽然想笑,赶紧把他老婆扶起来:“这小子,煞风景。”


    “想好名字了吗?”姚栀栀懒得动脑子取名字,让祁长霄自己去想。


    他已经琢磨了一个月了,赶紧起身,拿了个巴掌大的工作簿过来:“祁旻星,可以吗?旻是秋天,天空的意思,咱俩是立秋之后结的婚,孩子也算是秋天怀上的。”


    “谐音启明星?”姚栀栀试图理解他的想法。


    祁长霄眼中有光,她懂他!激动地点头:“对!启明星!本来第二个字就想用明天的明,可是我更喜欢现在这个旻。秋天的小星星。”


    “好,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这个名字好,我喜欢。”姚栀栀没有意见,公公是烈士,只有祁长霄一个儿子,姓氏什么的她不会争。


    她只是遗憾,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公公注定是看不到了。


    等孩子大一点,一定带他去给爷爷磕头祭拜,现在太小了,算了。


    她有点困了,让祁长霄出去看看:“你跟爸妈说一声,我等小星星睡着了再出去陪他们。”


    “好。”祁长霄赶紧出去,掩上门,陪老丈人一家聊天。


    本打算等姚栀栀出来再聊一会儿,就带他们去附近的招待所休息。


    毕竟他们大老远的赶过来,光是火车就要坐两天多的时间。


    没想到胡同里藏不住太多秘密,附近邻居一早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消息传得挺快,北城那边的祁家也惊动了,得知祁国忠的独子攀上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岳家,顿时人心浮动。


    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的,厚着脸皮主动找上门来,要给孩子送满月礼。


    祁长霄看着这些陌生的亲人们,脸都黑了。


    他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老丈人一家:“爸,妈,请允许我把他们赶走,我不会认他们的。”


    “你是成年人了,你自己决定。”姚敬宗拍拍女婿的肩膀,他知道这边的情况,不会为难女婿的。


    祁长霄松了口气,老丈人真好,非常尊重晚辈的想法。


    他迎上前去,不苟言笑,沉默地打量着这些闻着肉味儿一拥而上的野狗。


    视线落在为首的大伯脸上,不禁冷笑:“你们赶走我和我妈妈的时候,我已经四周岁多了,我记事了。”


    祁国平有点难为情,只得腆着脸道:“孩子,那都是误会,小人挑唆,说你妈妈想要招个泥腿子上门,给你当后爹,我们这才一气之下把你们赶出去了。其实只是吓唬吓唬你妈妈,并不想动真格的。”


    “你给我闭嘴!”祁长霄恼了,一把揪住祁国平的衣领子,将他搡到了身后的晚辈怀里,“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给你留点颜面,不过是因为你跟我爸爸有一个共同的老祖宗。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伯母余秀兰赶紧劝了劝:“长霄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今天大家过来,是给你儿子送满月礼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客,你这么做,不是亲手把孩子的福气往外推吗?”


    “是啊长霄,我们都是好意啊。我叔叔就你一个儿子,现在他老人家有了孙子,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这都是送上门的福气,你不要没关系,你不能让我叔叔寒心啊。”几个堂兄弟也劝了起来。


    祁长霄懒得废话,转身喊了声大哥三哥,三个人一起,把他们送来的东西拎出了胡同口。


    祁长霄冷着脸,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给我滚,别逼我把你们做的丑事抖出来!”


    “长霄啊,这不好吧。”


    “是啊长霄,你这么任性妄为,跟长辈大呼小叫,你让你老丈人怎么看你?”


    “就是啊,姚首长也不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你这种人吧?你还是冷静一下吧。”


    “姚首长,劝劝吧,我家长霄从小没有爸爸,不懂事,我们不怪他。可t你是他的长辈,你说两句他总该会听的。”


    祁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非要把这礼物送过来不可。


    这可是搭上姚首长的天赐良机,过了个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群情激昂。


    姚敬宗本不来想干涉女婿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得不说点什么了。


    他看了眼这群充满算计的市侩小民,像个笑面虎:“请问我女儿女婿结婚的时候你们来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法开口。


    还是祁国平脸皮厚,嚷嚷道:“他们没有通知我们,我们不知道啊。”


    “那更奇怪了,今天这事也没有通知你们,怎么一个个的来得这么及时呢?”姚敬宗还是会攻心的。


    女婿到底是年轻,只会跟他们讲道理。


    殊不知,这些人根本讲不通道理。


    能做的就是引着他们,顺着自己的节奏说点什么,前后矛盾,现场打脸。


    果然,不少人都哑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找补。


    祁国平气死了,嚷道:“那不一样,长霄这孩子打小体弱多病,我们不来,是怕他记仇,回头给他气出个好歹来,反倒是结仇。可是现在他连孩子都有了,说明他身体大好了,既然身体好了,那么叔伯长辈们过来看看他,有什么不对的呢?姚首长你可不能不讲道理啊。”


    “就是啊姚首长,你这么做,会让大家寒心的。”


    “没错,你手底下那么多人民子弟兵,要是他们的家里闹了矛盾,你也这么冷血无情,劝他们跟家里人断绝来往吗?”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姚敬宗心里气得想骂娘,脸上还是笑呵呵的。


    正准备一条一条的给他们反击回去,再绕点弯子,继续让他们自己打脸,他女儿出来了。


    姚栀栀手里抄起一根竹条,就这么气势汹汹地杀了出来。


    他大爷的,她今天本来就一肚子火气,哄孩子吃奶睡个觉,还要听一群聒噪的周扒皮们吵吵,气得她火冒三丈。


    她一把将祁长霄扯到自己身后护着,横眉冷对,怒目而视。


    长长的竹条伸出去,她指着祁国平:“说吧,你是不是想要我把你的丑事抖出来?”


    “什……什么丑事?”祁国平还是头一次见这个侄媳妇,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即便生了孩子,身形也没怎么走样,只是小腹那里稍微可以看出一点赘肉,毕竟时间还短,恢复需要时间。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他儿子,硬着头皮,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都是好意,来给你和长霄的孩子庆祝满月的。”


    “笑话,我结婚的时候就问过我婆婆了,怎么满座宾朋,没有一个祁家的?原来是十八年前,你们早就把这对可怜的母子赶出家门了。怎么,十八年过去了,你们轻飘飘的用一句小人挑唆就想糊弄过去了?”姚栀栀气场十足,那可是千万只丧尸堆里杀出来的胆气。


    别说是区区一个祁国平,就是祁家老小全部跟她动手,她也是不怵的。


    她上前一步,冷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们心里什么算计的我一清二楚,别在这里跟我唱大戏。看在我公公和我男人都姓祁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我数到三,赶紧的,给我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然别怪我不把你们的丑事全给抖出来!”


    祁国平有点摸不着底,可是他的小儿子祁长霖不信邪,这个女人结婚之后跟城北的祁家根本没有来往,上哪儿知道什么丑事。


    肯定是虚张声势,便笑着打圆场:“弟妹,你刚出了月子,生气伤身啊,有话好好说,行吗?”


    姚栀栀嗤笑,这群人出现的时候,她的系统都开心炸了,整个界面全是瓜源警报。


    而且她这一年早就升级了,瓜源警报会给出关键词提示。


    她都不用点开,就知道这群人里头没一个好的。


    现在跟她装好人,她会信才怪了。


    她不客气地开了口:“一,快走!”


    “弟妹,别这样,真的,你生气会影响奶水的。”祁长霖还想挽救一下。


    姚栀栀不为所动:“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弟妹,何必呢,都是一家人,你说你这——”


    “三!”姚栀栀扫了眼祁长霖的吃瓜关键词“公器私用”,挑起手里的竹条,指着祁长霖的鼻子,“不走是吧,那就从你开始。来,说说你身上的大新闻吧,告诉我,什么是公器私用?用了多少次?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打算再用多久?嗯?”


    祁长霖顿时大惊失色,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他老子,想要狡辩什么,没想到他叔叔家的女儿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妈,你听,我就说长霖哥哥不对劲吧,我上次就看到他跟黑市的商贩有来往。你还骂我放屁,我冤枉死了!”


    “嘘,你懂什么,快闭嘴吧。”


    “我没有啊,我没有,别听她瞎说。”祁长霖慌了,赶紧想办法狡辩。


    这种事被抓住了要坐牢的!


    姚栀栀眼看着他们自乱阵脚,乐了,竹条又指向了祁国平:“该你了,来,说说,什么叫——”


    祁国平慌了,赶紧打断了她:“好了好了好了,都回去吧,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姚首长他们赶路也辛苦了,先让他们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祁家几十口人,就这么在这个大哥的带领下,闹闹哄哄地走了。


    姚栀栀一直等他们彻底消失在胡同口,这才扔了竹条。


    转身看了看自己男人,再看看气得脸色发青的婆婆,走过去抱了抱她:“妈,别理他们,一群饥不择食的野狗。”


    “孩子,多亏了你。”汤凤园是个坚强的女人,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又要当爸又要当妈,还要带着独子看病,全靠她自己撑着。


    她从来没有软弱的时候,再苦再难,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可是今天,看到那群曾经欺压他们母子的人找上门来,她真的快要崩溃了。


    她是警察,不能动手,可如果她不动手,又咽不下这口气。


    还好儿媳妇机智,三言两语把他们吓跑了。


    要不然,可能她真的要对不起身上的警服了。


    现在事情解决了,儿媳妇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心里的那口气好像忽然就泄了。


    抱着姚栀栀,怎么也不肯撒手。


    太好了,儿媳妇太好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证他们母子的苦难,去极具同理心。


    既没有和稀泥,让他们原谅,也没有软弱可欺,由着那群人上蹿下跳。


    反倒是拎起竹条,气势千钧地冲了出来,跟他们母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绝不退缩。


    真好啊,真好!


    不愧是姚首长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啊!


    汤凤园实在是太高兴了,忍不住落下喜悦的泪水:“好孩子,谢谢你。”


    “傻妈妈,一家人,谢来谢去的做什么。”姚栀栀帮婆婆擦去泪水,“走,回屋去。”


    “走,回去吧,招待所晚上再去,难得过来,好好聊聊。”姚敬宗等人也不打算走了,这么一闹都快三点了,等会该张罗晚饭了。


    院子里,姚敬宗对这个女儿刮目相看。


    他接过祁长霄端来的长条板凳,坐在了树荫下面,认真打量着这个女儿:“栀栀啊,你可真是勇气可嘉啊。爸爸还担心你会被人欺负,现在看来,是爸爸想多了。”


    “没有想多啊,以前确实被人欺负过的,你多担心一点吧,我喜欢。”姚栀栀笑着抓了个小马扎,坐在他膝盖旁边。


    想了想,干脆枕在小老头的膝盖上:“爸爸,我喜欢听你们当兵的故事,跟我讲讲吧。”


    “好。”姚敬宗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长发,讲讲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


    话语间提到谢春杏怕蛇,当年还闹了笑话:“你妈妈刚到部队随军的时候,就踩到一条黑眉锦蛇,吓得她直接晕倒,我从部队回来,看到你哥哥姐姐急得团团转,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就这?自那以后,你妈妈看到细长的东西都以为是蛇。那年夏天,她起来上茅厕,看到蚊帐上面趴着一个细长的影子,吓得尖叫一声,哭了起来。我睁开眼掀开蚊帐一看,嚯,什么蛇啊,是绑蚊帐的绳子。”


    “哈哈哈,我妈好可爱啊。”姚栀栀笑着握了握妈妈的手,“现在还怕吗?”


    “怕呀,怎么不怕。”姚敬宗笑着揭了他老伴儿的老底。


    谢春杏难为情得很,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就不能在孩子面前说我一点好的?”


    “哈哈,自家骨肉,有什么大不了的?”姚敬宗爱说。


    姚栀栀也爱t听,忍不住催促:“再来点再来点。”


    超美也爱听,小爪子里抓了满满的糖果,小短腿儿吧嗒吧嗒的到处跑,分给这个,分给那个,到最后直接钻到姨姨怀里,一起听姥爷讲故事。


    小丫头听得津津有味的,还会捧哏,时不时的哇一声,哦一声,院子里全是快乐的笑声。


    祁长霄默默地看着,忍不住跟三舅哥感慨:“哥,你看,栀栀多开心。”


    “是啊,我也开心。”姚卫华笑着转身,进去看看小外甥。


    祁长霄跟了进去。


    “想好孩子叫什么了吗?”姚卫华见孩子额头出了点汗,便拿起蒲扇,轻轻地扇一扇。


    祁长霄把那本工作簿拿给他,姚卫华点点头:“好名字,小星星。真好听。”


    “栀栀也喜欢。”祁长霄把本子合上,有个困惑,先跟三舅哥沟通一下,“对了哥,如果打完官司,栀栀的身份换过来了,名字要改吗?”


    “不改。差点忘了跟你说了。”姚卫华赶紧解释了一下。


    “原来栀栀的名字是那个好心的妇女队长起的?”祁长霄松了口气,那就好,跟姚二担和王芳没关系,这个名字继续用也不会膈应。


    姚卫华点点头:“对,咱妈跟她联系上了,姓周,我们喊她周姨,可惜这次没空,以后有机会一定去拜访一下。”


    “有地址吗?我记一下。”祁长霄赶紧去找笔。


    “有,对了,栀栀是不是给常冬青写过一封信?你跟她说一声,常伯不是不想给她回信,是怕她知道了动了胎气。”姚卫华很感激常冬青的帮忙,生命中不起眼的一点点善意,串联起了他妹妹的身世拼图。


    要不然,这些事还真的难以拨云见日呢。


    祁长霄明白,记下周阿姨的地址,便出去了。


    不过这会儿他老婆正承欢膝下,开心着呢,他就不去打扰她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院子里都是人。


    李武、何向阳等六家退伍兵都来了,毛阿姨也过来帮厨,至于婆婆派出所的同事,有空的也都过来了。


    快开饭的时候,杨树鸣穿着一身白衬衫,提着一兜子葡萄,也来了。


    姚栀栀一眼认出来他是去年那个抱走超美的警察。


    赶紧打了声招呼。


    姚淼淼帮妹妹接过水果,介绍了一下:“栀栀,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杨树鸣,杨队长。”


    “杨队长好。”姚栀栀明白了,是陶叔叔想要介绍给姐姐的那个男人。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还真是一表人才,超美也喜欢他。


    怎么没跟姐姐在一起呢?不理解。


    她先张罗着让杨树鸣坐在了她爸爸那一桌,随后拽着姚淼淼去边上:“姐,你们没成?”


    “没有,他说做兄妹。”姚淼淼无奈,虽然这个男人长得很帅,身材也对她胃口,不过他都说做兄妹了,她也不会上赶着。


    姚栀栀颇为遗憾:“看着挺有担当的,他有没有说什么原因啊?”


    “说他工作忙。”姚淼淼其实看上他了,尤其是他抱着超美的时候,很有安全感,不过……算了,世上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虽然她带着两个孩子,但她娘家有排面,不愁嫁。


    姚栀栀叹气:“那倒也是,刑警队的,还是一线干警,说句难听的,有今天没明天的,我也不太放心。不过这人真的看着不错,浓眉大眼的,长得也帅气。”


    “不提他,你快去看看孩子,我来端菜。”姚淼淼笑着把妹妹从厨房推开。


    小妹在外面受苦十八年,今后全家都得宠着她。


    姚淼淼自然也不例外。


    她不喜欢姚晶晶,从小就不喜欢。


    而现在这个妹妹,简直不要太对她胃口。


    自然是要宠着的。


    吃完饭,李武留下来跟姚敬宗说话:“姚首长,您有事情要问?”


    “听说你们当初换住处,还贴补了对方一笔钱?”姚敬宗从来不会让别人吃亏的,赶紧让谢春杏掏钱。


    李武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这钱郭首长出过了。”


    姚敬宗恍然:“这个老郭,也不跟我说一声,赶明儿我得去看看他,把钱还给他。”


    李武笑笑:“其实住在这边挺好的,我们当初找的都是有换房子意愿的人家。比如跟我换的这家,互换之后,两家都离各自上班的地方近了。谁也不吃亏,不过我们那边原来的房子差了点,家具也不如人家的好,所以才贴补了一点钱。”


    “嗯,看得出来,这边环境不错。”姚敬宗很喜欢女儿住的这处小院子,夏天也不怕热,湖边的风自带水汽,凉快得很。


    他又问了问李武:“你们还打算换回去吗?”


    “不换了,现在这样挺好的。”李武不打算换,这里真的离铁道部近,走过去几分钟就到了。


    姚敬宗倒是没意见,只是叮嘱道:“那你们趁早把手续办妥了,要不然以后闹出什么纠纷,不好收场。”


    “明白。”李武看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


    马上小龙期末考试了,他得给孩子抓抓。


    姚敬宗塞了个红包给他:“拿着,给孩子买点糖吃。”


    李武没有拒绝,难得首长怜爱晚辈,他就不矫情了。


    李武走后,姚敬宗不得不承认,老郭这家伙,办事就是靠谱,找的都是实诚人。


    时候不早了,他们也该休息了,明天一起去药王庄。


    思来想去,他把姚栀栀喊过来,叮嘱道:“闺女,这样,明天你跟女婿先去,试探试探你那几个姐姐,不要直接撕破脸。我们晚一个小时到,这样有一个时间差,方便看清这群人的真面目。”


    “好的爸爸,听你的。”姚栀栀舍不得他们走,可是她是大姑娘了,还结了婚,总不能跟着爸爸妈妈一起走,只得抱了抱二老,一直把他们送到胡同口,这才回来了,她得照看孩子。


    祁长霄则一路把他们送到了招待所那边才回来,他是男同志,走夜路没关系。


    路上遇到一个神色匆匆的男人,低着头,跟没长眼睛似的,撞了他一下,他没有啰嗦什么。


    只是想笑,这个扒手,失望了吧,他身上是带了钱,可都被他花掉了。


    供销社的住宿费是他掏的,当然,老丈人是不会让他花钱的,走之前已经塞了六个大红包给孩子。


    姚卫华的也算进去了。


    所以扒手撞他只能一场空。


    他站在这里,迟迟没有离开,不过是因为他忽然发现,他的系统启动了。


    滋滋的电流声里,他点开了界面,确认绑定。


    瞬间发现扒手的脑门子上顶着两个有颜色的长条框框。


    左边的是功德值,正值会显示为黄色,数值越大颜色越正越浓;负值则显示为暗黄色,负得越多颜色越暗淡。


    右边的是福运值,正值会显示为彩虹,数值越大颜色越正越浓;负值则显示为暗灰色,负得越多颜色越暗淡。


    很遗憾,这个扒手的两个长条框框都是暗色的。


    不容易,居然全是负的,也是个人才。


    他顺道去了趟派出所,跟老胡提供了线索。


    回家后,发现姚栀栀还没有睡,正在给孩子拍奶嗝。


    他赶紧把孩子接过来:“我来,你快休息。”


    “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嘴角都咧开了。”姚栀栀躺下,好好喘口气。


    祁长霄坐在床边:“系统启动了,顺手举报了一个扒手,喏,这是系统奖励的好东西。”


    他也从虚空里抓了两个东西出来。


    姚栀栀接过来一看,乐了:“奶粉和奶瓶?”


    “以后夜里你就不要起来了,我来喂。”祁长霄心疼自己老婆,自打有了小星星,都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姚栀栀倒是没意见,只是担心:“你会吗?”


    “会,有冲泡指南,跟着学就是了。”祁长霄熄了灯,“你快睡,儿子睡着了我把他放下,没你的事。”


    好吧,姚栀栀乐得有人做奶爸。


    不过遗憾的是,那个祁长霖的瓜还没吃到呢,回头找个机会去北城看看。


    不吃白不吃。


    她可太想看到这群势利眼锒铛入狱的样子了。


    嘿,她就是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哼哼。


    *


    城北祁家,一群人愁眉苦脸。


    “爸爸,怎么办,那个姚栀栀不会真的知道咱们的阴私吧?”祁长霖都快崩溃了。


    他不过是故意写错了几样商品的价格,吓得那几天有人跑去黑市买东西,等时间一到,他再把价格改回来,说是不小心写错了。


    没想到这都被人知道了。


    祁国平一脸的恼火:“你从黑市商人那里分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祁长霖委屈死了,供销社待遇其实还算可以,但他好赌,没办法,总得把欠债的窟窿堵上。


    祁国平气死了,一拍桌子,吼道:“没多t少是多少?”


    “就……就百儿八十的。”祁长霖脖子一缩,吓得不敢说话了。


    祁国平一把抽出皮带:“给我跪下!你想吃牢饭就去吃,别连累老子跟着吃挂落!赶明儿赶紧把钱退了去,再也不准跟那群人来往,听见没有?”


    “爸,我没钱啊。”祁长霖快哭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攀亲戚没攀上,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早知道他今天就不去八条胡同了。


    真倒霉。


    祁国平不信他没钱,啪啪抽了几皮带,挨了打就老实了。


    祁长霖捂着屁股,趴在长条板凳上,杀猪一样的嚎了几嗓子:“我真没钱了,输光了。”


    好家伙,祁国平气得气血上涌,啪啪又是几皮带。


    祁长霖鬼哭狼嚎的,又不敢违抗他老子的威严,只能一边哭一边骂姚栀栀和祁长霄。


    不骂还好,骂了又要挨打。


    祁国平气死了:“姚栀栀和祁长霄是你能骂的吗?啊?你以为姚敬宗是好惹的吗?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你要是真的撞他枪口上,老子可救不了你!”


    祁长霖认栽了,老老实实的趴着,挨完打,屁股都肿了。


    还好他老子只是虚张声势,做给别人看的,要不然这几十皮带下来,怎么着不得皮开肉绽?


    他捂着腚,斯哈斯哈的回了房间。


    心里越想越气,等着,等他好了,非得挑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给那两口子各自来一板砖,让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他老子不知道找了多少人帮忙,愣是凑了一百块给他,让他赶紧的,把钱还了,撇清干系。


    他嘴上答应了,吃完早饭蹦蹦跳跳去了供销社,中午下班的时候,经不起同事的怂恿,又去赌了。


    原指望赢点钱回来,还能有点零花。


    结果……


    一分钱没赢,还倒欠五十块。


    祁长霖傻眼了,只能心虚地回去吃饭。


    祁国平问他,他只说还了还了,再也不跟那群人来往了。


    祁国平可算是松了口气。


    *


    中午,姚栀栀拎着一网兜的水果下了车,祁长霄抱着孩子撑着伞,一家三口率先回到了药王庄。


    换女案明天开庭,因为主犯在监狱里面服刑,所以开庭的传票和应诉通知书等文件都是直接送到了监狱里面的。


    药王庄这边还懵然不知。


    姚桃桃等人刚从地里回来,正在忙着做午饭,看到家门口来了人,很是惊喜。


    “快,大姐,老五回来了!”姚桃桃在围裙上擦擦手,出来接下姚栀栀手里的水果,想抱抱孩子,又怕自己手上太脏,想想还是算了。


    姚樱樱正在后面屋里冲红糖水,她来例假了,不太舒服。


    闻言赶紧出来:“妹夫也来啦,快进来,坐。”


    姚檬檬还没有出月子,听到动静也从东房里出来看了眼,姚柠柠留在房间里帮她照顾金豆,没有出来。


    姚栀栀看着这三个姐姐真诚的笑,不像是在作假。


    她真的希望她们是不知情的,这样她才能理直气壮,对四个姐姐网开一面。


    她笑着坐下,心中隐隐作痛。


    也许爸妈到来前的这一个小时,是她们姐妹最后的和睦时光了。


    一旦身份切换,对簿公堂,她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尤其是大姐,那么听从姚二担和王芳的话,她会怎么看待全新的姐妹关系呢?


    姚栀栀倒是不太担心二姐,毕竟二姐还是拎得清的。


    三姐她也不清楚,她看不透三姐,总像是隔着一层雾,三姐不愿意从雾气中走出来,也拒绝其他人走进去。


    剩下四姐,应该会大哭特哭吧。


    哭她们的姐妹情再也回不去了,哭她再也不能没心没肺的依赖这个小妹了。


    哭过之后呢?


    反目成仇?还是?


    姚栀栀很难受,但是一想到她们当中也许有人早就知情了,她的这份难受又很快消散了。


    她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看看这个曾经生活过的院子,感慨万千。


    她在这里差点死了,又在这里活了过来。


    她从这里出嫁,又回到这里,准备一刀两断。


    不变的是这个院子,变的人心,是身份,是岌岌可危的姐妹之情。


    她的嘴角始终扬起一个弧度,含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她知道,她根本高兴不起来。


    骨肉重逢的喜悦是值得铭心刻骨的。


    可是姐妹反目的危机,也足够沉重,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有种窒息的痛。


    她站了起来,起身往姚檬檬的房间走去。


    “姐夫不是上门女婿吗?怎么孩子跟他姓?”姚栀栀尽量心平气和,闲话家常。


    老四蠢,应该看不出来她复杂的情绪,聊聊天可以缓解一下。


    姚檬檬果然没有看出来什么,只是叹气:“有什么办法呢,咱爸妈被抓了,家里没有长辈撑腰,他爸妈知道我生了儿子,第二天就瞒着我去报了户口。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事姐夫知道吗?”姚栀栀不意外,一个家里没了长辈支撑,子女确实容易被人欺负。


    哪怕这两个长辈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身也会欺负孩子。


    这是两种不同的欺负,不可同日而语。


    姚檬檬摇头,不清楚。


    姚栀栀也不好妄下结论,不提了,她看了看金豆,小鼻子小眼睛,还看不出来像谁。


    像谁都好,别像他的姥姥姥爷就行,偷偷报户口的爷爷奶奶也最好是敬而远之。


    哎,又是一本难念的经。


    姚栀栀抱了抱孩子,塞了五块钱的红包:“没带东西回来,你自己看着买点吧。”


    “不用不用。”姚檬檬想把钱还回去,姚栀栀握住她的手,“二姐她们去看我,也替你给了红包的,收下吧。”


    姚檬檬笑笑,靠在床头:“老五,咱俩还真是有缘呢,一前一后都生了个小子,等会可千万要看仔细了,别抱错了。”


    这话也许是无心的,姚栀栀听着却不太舒服,随口应付了一句,出去了。


    回不去了。


    如果是以前,这么一句话,她不会多心的。


    毕竟姚檬檬粗枝大叶傻里傻气的,怎么会有换孩子的想法。


    可是现在……


    她看着院子外的天空,心头涩涩的,难受。


    正好姚柠柠出来拿尿布,看到她这惆怅的样子,有点心虚,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想想还是憋了回去,拿了尿布就进去了。


    姚桃桃还在厨房忙着,姚樱樱喝完了红糖水也去打下手了,姐妹俩在厨房有商有量的。


    “桃子,你先忙,我去大伯家看看有没有肉,借一块过来,妹夫难得过来,就一点素菜实在是不好看。”姚樱樱擦了擦手,准备出去。


    姚桃桃明白,叮嘱道:“实在不行就去鱼塘那里买条鱼,也没多少钱,攒攒就有了。”


    “要么把汤阿姨送的母鸡杀了吧?”姚樱樱琢磨着都这个点儿了,就算有鱼也只是一些边角料了。


    每天鱼塘的捕捞都是有定数的,虽然不需要票,但是只有五十斤,一整个生产队的人家,都指着那五十斤抢购呢。


    十去九空。


    姚桃桃沉思片刻:“那行,杀了吧,反正檬檬奶水不好,留着下蛋不如让她也补补。”


    “要不我还是先去看看吧,说不定今天运气好呢。”姚樱樱犹豫了,家里原本有一只母鸡,檬檬生孩子的时候已经宰了,这只舍不得再宰了。


    姚桃桃点点头:“快去吧,实在不行,叫上大伯,跟小队长说说好话。”


    “好。”姚樱樱出去了,去邻居家借了车。


    每次借车,都要被念叨,事后少不得要帮人家挑粪除草,作为答谢。


    哎,穷日子真是折磨人。


    到了后面姚敬业家,姚樱樱说明来意,姚敬业吓了一跳,他知道快开庭了,前几天就收到了法院寄来的证人出庭通知书。


    也不知道姚敬宗他们来了没有,他试探了一声:“就他们两口子带孩子?”


    “对啊,大伯你家到底有没有肉啊?”姚樱樱急了,马上十二点了,再拖下去,午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


    姚敬业赶紧去水井那边,把吊着一块五花肉拿了上来:“拿去吧。”


    姚樱樱松了口气,眼泪都快下来了:“太好了大伯,不用杀母鸡了,谢谢大伯,我一定尽快还你。”


    “你跟老五说一声,等会我去陪女婿喝酒。”姚敬业吃不准姚栀栀回来做什么的。


    按理说,她不缺钱,应该不至于空手回来。


    要不然,姚檬檬结婚的时候,她那么大方干什么?


    那就只能是故意的了。


    故意不带肉回来看姐姐,看的还是生了孩子的姐姐,目的呢?


    试探?试探什么?


    当然是试探姐姐们对她的态度,试探几个姐姐到底值不值得再交往下t去。


    意识到这一点,姚敬业猛然醒悟,姚敬宗一定回来了!


    这是让姚栀栀跟女婿过来探路呢!


    赶紧的,他去水缸里把养着的大黑鱼捞了出来,一起提到了前面。


    他得表现得好一点,争取敬宗弟弟的原谅。


    来到院子里,他看到低头沉思的姚栀栀,心说果然是猜对了。


    赶紧笑着喊了一声:“老五和女婿回来啦?”


    姚栀栀站了起来,看向姚敬业的时候,差点没能忍住怒意。


    祁长霄赶紧把孩子塞她怀里,遮掩一二。


    “大伯来啦,怎么还提了条鱼。”他笑着上前打招呼。


    姚敬业笑呵呵的:“哎,难得你们回来,当然要做顿好的,快歇着去吧。我来杀鱼。樱子,给大伯拿把刀来!”


    姚樱樱有点意外,大伯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赶紧拿了刀出去,又找了个红色的圆盆给他盛水。


    姚敬业就这么蹲在水井边上,刀背向下,啪啪两下,拍晕了大黑鱼。


    这鱼浑身黏糊糊的,劲儿又大,活着难杀,只能拍晕了,不然会蹦得到处都是。


    看着他手起刀落,利索地把鱼宰了,姚栀栀眼里的怒火还是澎湃燃烧着。


    祁长霄怕她沉不住气,又把她推回了姚檬檬房间里。


    孩子他抱着,撑着伞,晒不到的。


    姚檬檬看到妹妹进来,又开始撒娇:“栀栀你喂奶疼不疼啊,我都被金豆嘬淌血了。好疼啊。”


    “疼。”姚栀栀坐下,再次掀开薄毯看了看金豆,她要把两个孩子的特征记清楚了,以防万一。


    虽然她知道,祁长霄紧张孩子,不会让药王庄的任何人经手的,可她就是忍不住。


    干脆试探道:“四姐你可得把孩子看好了,前阵子我婆婆接了个案子,两个表姐妹一起生产,表妹嫉妒表姐嫁得好,就趁着表姐昏迷,把孩子偷换了。还好孩子生病,验血型匹配不上,这才东窗事发了。不过还是隔了四五年才发现,现在两家闹掰了,还差点闹出人命。”


    姚檬檬震惊不已:“不是吧,这个表妹也太恶心了,怎么能这么做呢?她有没有遭报应啊?”


    “没有。活得好好的呢。”姚栀栀想到王芳,虽然被抓了,可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想想就来气。


    姚檬檬气得坐了起来:“那个表姐脾气太好了吧?要换了是我,非得弄死表妹不可!”


    “弄死了孩子谁带?”姚栀栀也不知道姚檬檬是不是演的,起码看着不像,姚檬檬要是真的有这个心眼子,不至于婚前闹出那档子事出来。


    姚檬檬确实没啥心眼子,不断叹气:“你说得对,看来只能忍忍了,可是好气啊,就没有办法让他们去坐牢吗?”


    “有,把案子往拐卖儿童上去定性。快开庭了,希望法律给表姐一家一个公道。”姚栀栀说这话的时候,直直的盯着姚檬檬的眼睛。


    姚檬檬义愤填膺:“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宣判结果啊,判个无期徒刑都不为过吧,人家的亲儿子就这样流落在外面四五年啊。”


    “就是啊,无期徒刑都不为过。”姚栀栀敷衍着,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姚柠柠,“三姐,你觉得呢?”


    姚柠柠不敢抬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姚栀栀蹙眉,伸手挑起这个姐姐的下巴:“你没睡醒?”


    “没……没有……”姚柠柠扭头避开她的视线,“来例假了,不舒服。”


    “哦。”姚栀栀冷着脸,“跟大姐一起来的啊。”


    “嗯。”姚柠柠想要出去,手里拿着换下来的尿布,借口现成的。


    姚栀栀却拦着她:“三姐不欢迎我回来?也不跟我说话。”


    “没有。”姚柠柠慌了,“我,洗尿布。”


    “三姐先告诉我,你觉得那个表妹该不该判刑呢?”姚栀栀杵在门口,姚柠柠无处可逃。


    只得点点头:“应该的。”


    “可是三姐,万一表妹的孩子找表姐的孩子报复呢?”姚栀栀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继续守在房门口。


    姚柠柠想了想:“那就搬走,离开。”


    姚栀栀笑了:“三姐,我听说知情不报也算是共犯呢,也不知道表妹的另外几个孩子会不会被判刑,他们老早就知道了。开庭那天正好我有空,你陪我去看吧?”


    “我要照顾你四姐,没空。”姚柠柠推开了姚栀栀,逃也似的出去了。


    姚栀栀的心沉了下来,她看着一头雾水的姚檬檬:“四姐陪我去吗?”


    “好啊,我出月子了吗那时候?”姚檬檬已经闷死了,正好打算出去透透气。


    姚栀栀笑了笑,没说什么,出去了。


    弄得姚檬檬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老五跟三姐怎么了。


    无奈,正好看看她家的金豆豆,叹了口气:“算了,搞不懂老五想说什么,金豆豆,你陪妈妈说话好不好呀?”


    金豆没理她,睡得香着呢,睡梦里还不忘咕哝着小嘴巴,好像还在吃奶似的,粉嘟嘟的,真可爱。


    姚栀栀去了厨房,又把她杜撰的案件说了一遍,试试这边的两个姐姐。


    姚桃桃干脆直接,双手叉腰,骂道:“怎么有这种贱人?要我肯定找个没有人的山疙瘩,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她,回来继续过的我日子!”


    可以,是二姐的作派。


    姚樱樱哭笑不得:“你呀,可别杀人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了。要我说,就应该报警,等法院宣判,该几年就是几年。自己动手太不划算了,万一东窗事发,孩子就没了亲妈,过两个月男人就找个新的回来,磋磨你的儿子,让你死都死不安生。”


    姚桃桃沉默了,有道理,可是好气啊。


    越想越气,剁鱼的时候哐哐哐的,泄愤呢。


    姚栀栀出去了,水井边的黑鱼内脏引来了两只野猫,正吭哧吭哧急呼呼地吃着。


    姚栀栀忽然觉得姚二担和王芳就像那野猫,急不可耐,恶形恶状,也不管吃的东西会不会拉肚子。


    不,野猫比他们高贵多了,野猫不会偷别人家的孩子,不会把自家的孩子塞给别人家去过好日子。


    姚栀栀的怒火忍到现在,已经像那活火山,就要喷发出来了。


    这时候门口有了动静。


    她的亲生父母来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嫂子,四个小娃娃,穿着警服的婆婆。


    姚敬业正蹲在院子里剥蒜,见状赶紧站了起来。


    得亏他聪明,赌对了!


    他笑着迎了上去:“敬宗弟弟!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快快快,进来坐!”


    说着他冲院子里喊道:“樱子,桃啊,你们两个随便谁,快去把其他几个叔叔伯伯喊过来,家里来贵客了!”


    樱桃姐妹赶紧出来看了眼,一看就愣住了。


    姚桃桃诧异地盯着姚淼淼:“大伯,这个姐姐是谁啊,跟栀栀长得好像啊。”


    姚樱樱没说话,她那会儿六岁了,记事了。


    虽然十八年过去,她早就记不清那些过客的长相,可她多少有一点朦胧的印象。


    脑子里过了一圈,她试探着问道:“是敬宗伯伯和杏姨吗?”


    姚敬宗没有理会,他面色冷肃,不苟言笑地看着姚敬业。


    他倒要看看,这个堂哥到底要怎么表演。


    姚敬业赶紧笑了笑:“可不是吗,快去。”


    姚樱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走到姚淼淼跟前,看了又看,想问点什么,只觉得口中干涩,嗓子干哑,只得回头看了眼姚敬业,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


    可是姚敬业回避了她的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出去了。


    一旁的姚桃桃则赶紧回到厨房,把火熄了,再去堂屋门口把姚栀栀拽了过来,拽到姚淼淼面前,看了又看。


    震惊地捂住了嘴巴。


    姚桃桃大惊失色:“老五,你……你刚才说的那件事,不会就是在说你自己吧?”


    姚栀栀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推开了姚桃桃,一手挽着她的爸爸,一手挽着她的妈妈,往堂屋去了。


    消息很快插上翅膀,飞遍了整个药王庄。


    姚家宗亲全都来了,就连公社主任都被惊动了,民兵队长,妇女队长,各路大小生产队长,把个小小的院子挤得没法落脚了。


    好事的邻居也都围了过来,反正夏收早就过去了,公粮也交了,秧苗插好了也匀好了,稗草每天都要拔,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整个姚二担家,被围得水泄不通,够不着看的干脆跑到左右邻居家里,爬梯子,趴墙头。


    还有的干脆爬到门口的草垛上,站得高,看得更清楚。


    在众人或期待或兴奋或惊恐或紧张的目光中。


    姚敬宗握紧了姚栀栀的手,掷地有声地开口:“我这次回来,是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姚栀栀,是我和谢春杏的t亲闺女。”


    什么?


    整个药王庄的吃瓜群众都震惊了,不会吧?


    姚二担家那个总被欺负的小女儿,居然是姚首长家的千金?


    奇闻啊!!!


    第35章 报应 如果他们真的被判死刑,那也是他……


    消息插上翅膀, 八卦自带想象。


    偌大的药王庄,聚集着三个生产队三百多户人家,近两千口人。


    不过一个午休的时间, 姚家闺女被调包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不少人震惊不已。


    “姚敬业不是说那孩子是王芳勾引姚敬宗生的吗?”


    “他放屁!人姚敬宗什么身份, 看得上王芳那个农村妇女?”


    “就是!人谢春杏好歹是女校毕业的高材生, 王芳算个屁啊!”


    “我说呢,想想都觉得离谱,还以为姚敬宗吃惯了美宴佳肴想尝口清粥小菜。原来是姚敬业造谣啊!太缺德了!”


    “我就说奇怪吧,去年他们家老太爷住院, 谁都不理, 就拽着栀栀那丫头的手不放。估计是这快死的人,能看出来点不寻常的东西。”


    “你快别说了, 回头说你怪力乱神。”


    一群人只得换个话题, 问起了姚二担和王芳怎么处理。


    消息灵通的已经传了信出来——


    “那姚二担跟王芳不是还卖了两个女儿吗?算上这个姚栀栀,搞不好能判死刑!”


    “真的假的?”


    “不知道, 听说可以。”


    “是有这条法律, 拐卖三个及以上的, 可以判死刑。”


    “卖自己生的也算啊?”


    “算啊,当然算!”


    一群不懂法的老百姓, 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同样震惊不已的, 还有院子里的姚家姐妹。


    姚樱樱已经脸色苍白地倒在了姚桃桃的怀里,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姚檬檬也因为这个消息过于匪夷所思,从东房里跑了出来。


    只有姚柠柠, 默默地坐在床边,盯着那嗷嗷待哺的孩子。


    外面的姐妹三个,全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姚敬宗。


    姚桃桃虽然暂时还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但还是问了问:“敬宗伯伯, 你说的是真的?栀栀她……她……那我们的亲妹妹在哪里?”


    姚淼淼平等的仇恨姚二担家的每一个人,她冷着脸,幽幽道:“判刑了,她跟人合谋谋杀姚根宝,判了五年。”


    姐妹三个面面相觑,姚桃桃顺手把姚檬檬推回了屋里,坐月子呢,别凑热闹。


    她有点难以理解:“姐姐,可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姚淼淼嗤笑,她不信她们真的不知道:“很难猜吗?姚根宝癞ha蟆想吃天鹅肉,想做我家的上门女婿,去找你们的亲妹妹姚晶晶,姚晶晶害怕暴露身份,把他从山顶上推了下去。这么大的事,姚根宝走之前没跟你们商量?”


    “没有啊。”姚桃桃一头雾水,“表姐,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些。那现在……是不是把两家的孩子换过来就行了?”


    “你倒是想得挺美啊。你们的爸妈还卖了两个亲女儿,加上我妹妹九年前被他们卖给了一个农业专家,加起来正好三个,够上死刑的标准了。”姚淼淼翻了个白眼,怎么看这家人都不顺眼,


    姚桃桃沉默了。


    怀里的姚樱樱难以接受这么严重的量刑,挣扎着站稳了,问道:“栀栀不是被敬业伯伯抢回来了吗,也算拐卖?”


    “为什么不算?他们没有收钱吗?交易没有达成吗?”姚栀栀听到这话,心已经冷了下来。


    感情大姐这是心疼了?


    心疼那对畜牲不如的父母?差点逼她嫁给二手恶心男的父母?


    卖掉她两个亲姐姐的父母?


    姚栀栀不理解:“大姐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姚樱樱听说爸妈要被判死刑,伤心过度,连午饭都没有力气做了。


    她虽然恨他们,可是她不想让他们死啊。没有爸妈撑腰,她们几个不就等于没有娘家了吗?


    就算以后嫁人了,也是任由婆家欺负的命。


    不信看看老四,孩子刚生下来,就被婆家偷偷报了户口,一点抗议的资本都没有。


    这还是招赘在家的呢。


    姚樱樱怀揣着某种不切实际的期待,问道:“有没有可能无期?毕竟他们也把你养这么大了。”


    “大姐!”姚桃桃赶紧打断了她,“你胡说什么呢!栀栀需要他们养吗?人家有自己的爸妈,条件比咱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你不能为了孝顺是非不分!”


    “我只是不想以后没了娘家。”姚樱樱满心悲痛,这事已经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宣扬出去了,她们姐妹的未来可以想象。


    挑不到好婆家不说,就算嫁了,也是被打压欺负的命。


    搞不好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可是做老姑娘一样会被欺负的,亲弟弟那个德性,完全指望不上,总不能以后都找招赘的妹夫撑腰,这不现实。


    不管是出于对父母养育之恩的考虑,还是对几个姐妹负责考虑,姚樱樱都想争取一下。


    她噗通一声跪下了:“敬宗伯伯,杏姨,千错万错都是我爸妈的错,我不会替他们狡辩什么,我愿意替他们偿还欠你们的债,只求你们网开一面,别让我的妹妹们——”


    话音未落,姚樱樱就被捂嘴了。


    姚桃桃俯身勒住她的口鼻:“敬宗伯伯,杏姨,这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考虑我们,这对老五不公平。我姐脑子不太好,愚孝,你们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姚桃桃直接把姚樱樱拽进了西边的房间里,啪啪扇了两个嘴巴子,让她冷静冷静。


    随后又把姚柠柠叫过来:“看好大姐,别让她出去放屁。”


    最后还不忘去东房警告了一声姚檬檬:“你也不准给爸妈求情!你要是敢出来胡搅蛮缠,我就把你儿子偷走,让你尝尝敬宗伯伯和杏姨的痛苦!”


    姚檬檬已经被接连的消息吓坏了,这会儿二姐还恐吓她,她只能哭着把金豆抱在怀里:“二姐,你别这样,我没惹你啊!我不掺和,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偷我的金豆豆!”


    “白痴!”姚桃桃翻了个白眼,把门关上。


    出来后,她看了眼院子里的姚家宗亲,以及周围那些兴奋的村里人。


    她知道,事情已经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与其哭哭啼啼,惹得大家都不痛快,不如拿出应有的态度,起码让人知道,姚家姑娘虽然有一对畜牲父母,但是姚家姑娘是非分明,不会胡搅蛮缠。


    别的不说,就说栀栀为了她们姐妹的谋划和担忧,一次又一次,真情实感,殚精竭虑。


    这么好的一个妹妹,如果连伸张正义都要被掣肘,那她们四个跟小畜生有什么区别?


    她不忍心!


    也决不允许这个家里再出畜牲了!


    她走到门口,让沸腾的人群安静:“各位叔叔伯伯,婶婶大娘,各位父老乡亲,我有几句话想说。”


    所有人都看着她,不知道要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她的眼中翻滚着热泪,哽咽道:“栀栀是个好姑娘,她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八年,是我们的幸运,她教会了我们反抗不公,也教会了我们争取自由。我们几个都很喜欢她,都希望她幸福。


    然而,今天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我们的幸运是建立她的不幸之上的。


    我家爸妈的禽兽行为实在是过分,我们一点替他们辩解的想法都没有。


    从今天开始,药王庄三队七组二十四号不再是姚二担家了,这个家,我来做主。


    关于姚二担和王芳的所作所为,我表示强烈谴责,并坚决跟这样的败类划清界限。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他们真的被判死刑,那也是他们的报应。我们姚家姐妹,不会怨天尤人。


    也请各位乡亲们吸取教训,不要动歪心思!现在是新中国了,孩子不能随便卖掉的。”


    说完,姚桃桃跪在了姚敬宗跟谢春杏面前:“敬宗伯伯,杏姨,这件事我们几个并不知情,但我还是感到深深的愧疚和不安。请允许我替我爸妈磕头赔罪。”


    姚敬宗和谢春杏没有拦着,只是齐齐看向了姚栀栀。


    她才是最大的受害人。


    姚栀栀气得不轻,她站了起来,双拳紧握:“二姐,你想好了,一旦你代表他们做了任何事情,那就是跟我势不两立了,你确定你要磕头吗?”


    “栀栀,我没有这个意思。”姚桃桃赶紧站了起来,“我只是想做点什么,让你心里好受。”


    “那就记得带上你的姐妹们上法庭旁听。”姚栀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明天开庭。”


    姚桃桃握紧了双拳,含泪点头。


    老t天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她不明白。


    她最喜欢老五了,为什么要给她们准备这样一道难题,考验她们的姐妹感情?


    她好难受,想要抱抱这个妹妹,然而她是加害者的子女,她有什么资格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姿态来。


    不恶心吗?


    恶心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更不用说栀栀,以及她的亲人们。


    姚桃桃只能笑着落下泪来:“好,一定去。”


    姚栀栀准备走了,在这里多待一秒都难受。


    果然这个家里,只有二姐拎得清,至于大姐,呵,既然喜欢做大孝女,那就做去吧。


    亏她还想着给她们介绍对象呢,自作多情。


    她冷冷地看向姚桃桃,沉默地走进了堂屋,推开了西房的门。


    姚柠柠正抱着姚樱樱试图安慰。


    姚栀栀看着她,话却是对姚桃桃说的:“你们当中应该出了个叛徒,不信你问问姚柠柠。”


    姚桃桃诧异地看向了惊慌失措的姚柠柠,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姚柠柠不说话,缩着脖子想躲,却被姚桃桃拽了出来,一把摁在了姚栀栀的面前:“磕头赔罪!”


    姚栀栀冷笑:“没必要,你自己问清楚了就行,今后你身边的哪些是人哪些是鬼,就只能你自己把握了。我走了。”


    “栀栀!”姚桃桃急了,赶紧拽住她的袖子,泪水滚烫,连绵不绝,“你……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吗?”


    “不。”姚栀栀转身,径直出去了,身后传来姚桃桃的哭声,姚栀栀到底还是不忍心,走回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是要做当家人吗?那就拿出点当家人的样子来。哭什么哭?”


    “栀栀!”姚桃桃受不了了,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姚栀栀,“你不认我没关系,我认你的,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最好的妹妹。”


    “明天记得来。”姚栀栀推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也不想回来了。


    再见,药王庄。


    再见,三队七组二十四号。


    再见,四个姐姐。


    再见,错位的姚栀栀。


    再见,狗屎的前半生。


    姚淼淼赶紧追了上去,紧紧搂着她的肩膀,递了一块手帕过去。


    姚栀栀回头笑了笑:“姐,我没哭,我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哭的。”


    姚淼淼拽着她,仔细看了又看,好像确实没哭。


    但是她知道,妹妹心里是很难受的,只得紧了紧妹妹的肩膀:“哭也不丢人。”


    “优良传统是吗?”姚栀栀笑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祁长霄,叫上爸妈哥嫂,回家了。”


    祁长霄不是不想走,而是姚檬檬追了出来,扒着门框,哭着跟他求情,让他留下姚栀栀,跟她说两句话再走。


    他不想自作主张,赶紧抱着孩子去了院门口,姚栀栀听了之后摇了摇头:“没必要,回家。”


    “栀栀!”姚檬檬见她不肯回头,急得直接冲了出来,“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看好你的孩子。”姚栀栀没有回头,就这么顶着烈日,沿着走过无数遍的乡村小道,走向外面宽广的未来。


    姚敬宗夫妇则去后面看了看老太爷,留了点钱略表心意,晚了半个小时才在公社车站跟姚栀栀碰头。


    *


    姚敬宗等人走后,姚桃桃等人像是霜打的菜苗,蔫蔫巴巴。


    姚敬业把没做完的鱼和肉连着锅端走了,也没有人出来说什么。


    姐妹四个面面相觑,最终另外三个全都盯着姚柠柠。


    姚桃桃不客气地搡了她一把:“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姚柠柠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胆子说,跌跌撞撞向后面的房间退去。


    姚桃桃扬起右手要打她,吓得她直接跌坐在地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姚桃桃怔怔地看着妹妹这惊弓之鸟的小可怜样,忽然哭了。


    是了,她怎么忘了,那一年柠柠和栀栀馋糖葫芦,正好柠柠捡了五毛钱,就带着栀栀买糖葫芦去了。


    没想到碰上赶集的父母,以为她们偷了家里的钱,把她们痛打一顿,差点没给打死。


    没记错的话,柠柠的胳膊上还有香烟的烫伤。


    她走过去,拽过老三的膀子,卷起衣袖看了眼,最终默默的把袖子拽下来,只剩叹息。


    “对不起,以后我不这样了,我不会成为第二个姚二担和王芳的。”姚桃桃转身,看了眼姚樱樱,“对不起,我动手了,你可以打回来。”


    “桃桃……”姚樱樱别过脸去,用手背擦去眼泪,“别说了,是我不好,我去做饭。”


    “我也不好,我不该动手。”姚桃桃赶紧追了出去,“我来做,你打下手就好。”


    堂屋里,姚檬檬扶着险些跌倒的姚柠柠,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她开玩笑让栀栀别把孩子抱错的时候,栀栀直接出去了。


    怪不得栀栀刚刚在房门口拦着三姐不让出去。


    这个家,原来藏了这么多秘密,耸人听闻的秘密。


    她忽然想起去年姚栀栀翻柜子找到的那张照片,赶紧找来螺丝刀,开了锁,把那照片重新找了出来。


    “姐,这个恐怕就是姚晶晶吧?”她把照片拿给姚柠柠看。


    姚柠柠摇头,她不知道。


    姚檬檬又去了厨房,姚桃桃一把抢过照片,不禁冷笑:“她倒是过得挺好啊,别让我看到她,不然我有她好看!”


    此时,照片上的人正在监狱里垂头丧气地喂奶。


    她每天都会找狱警抗议一次,可是没用。


    这是上级领导做出的决定,狱警只是负责看管她们,并不参与制定决策。


    狱警曹佳提着饭菜过来:“你别闹了,你的待遇已经算不错了,单人单间,还允许你亲自哺乳到一岁,你还想怎么样?”


    “你们这虐待,虐待!”姚晶晶整个人憔悴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邢阿姨居然保不了她。


    就连段成那个废物也帮不了她,她要这个男人有什么用?


    她一边哭一边骂,眼泪掉进饭菜里面,加点咸涩的味道,却吃得狼吞虎咽。


    曹佳没见过这种奇葩的女人,等她吃完,锁了牢门,提着饭菜出去。


    “真烦,别的女囚统一去食堂吃,只有她有特殊待遇,还天天骂骂咧咧的。”


    同事蔡美心笑笑:“没办法,谁让她是产妇呢,领导说了,让她在监狱里温和。”


    “哎,真是造孽,孩子一生下来就有个坐牢的妈,怎么想的。”


    “管她呢。”蔡美心背过身去,搪瓷茶缸里已经被她撒了点白色粉末,晃匀了再加点水,递给了曹佳。


    曹佳本来就困了,喝完之后更困了,很快昏昏欲睡,倒在了吃饭的桌子前。


    蔡美心赶紧出去,放了几个人进来。


    今晚其他的女囚都被下了药,睡得死沉死沉的,只有姚晶晶还醒着。


    姚晶晶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架了出去。


    视线里,一个已经死亡的女人被拖了进去,奇怪,女人跟姚晶晶居然长得有点像。


    姚晶晶冲进去,想要把孩子抱出来,却被推了出来。


    来人还不忘伪造一个自杀的死亡现场,至于孩子,则留在里面,混淆视听。


    姚晶晶急得直跺脚:“我的孩子!”


    “明天早上走完流程会给你抱回来的,赶紧走。”女人戴着兜帽,沉声命令。


    姚晶晶舍不得,听不进去,最后被女人一掌刀劈晕,直接叫人拖了出去。


    姚晶晶被送到了乡下,白天醒来,哭着闹着要孩子。


    女人走了进来,摘下了兜帽,把孩子交给了她:“闹什么?说好了有我在尽管放心。”


    “邢阿姨,你没事了?”姚晶晶惊喜不已,赶紧把孩子接了过来。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把同样的把戏再玩一遍。从今天开始,这世上没有邢阿姨了,也没有姚晶晶。”女人丢了两张假的身份文件给她。


    姚晶晶拿起来一看:“王雪莹?”


    “跟你亲妈姓,不行吗?”女人点了根烟,坐在了旁边。


    姚晶晶赶紧把孩子抱远点:“邢阿姨,那你以后叫什么?”


    “叫王招娣。今后你我母女相称,孩子就叫王子端。”女人笑着掸了掸烟灰,“段家的小王子,听得懂吧?”


    姚晶晶恍然:“我……段成知道吗?”


    “知道,你光是一个孩子还不够,多生几个段家的种才行。过阵子我会安排你们见面。”女人转身,眯眼打量着姚晶晶,“你的亲姐姐也生了个儿子。我打算把你儿子送过去给她养,她的抱回来给你。当然了,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只是跟你说一声,别激动,这是为了长远考虑。万一咱俩身份败露,起码这个孩子可以安安稳稳的在乡下长大。t你那个姐姐是招赘在家的,生的儿子宝贝得很呢,不会让他受罪的。”


    “可是……”姚晶晶万万没想到被救出来的代价是这样,她宁愿不出来。


    她自己的孩子啊,怎么舍得换给别人去养,她受不了,她快崩溃了。


    女人掐灭了烟头,起身走到她身边,捏住了她的下巴:“没有可是,我捞你出来,你就得听话。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什么大善人吧?听好了,从今往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不听,那我只能送你上路。”


    姚晶晶哭得肝肠寸断,舍不得啊,舍不得。


    女人倒也不是完全冷漠无情,叮嘱道:“放心,我会带着你一起过去的,你还有几天时间跟你儿子相处,路上给我克制一点,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姚晶晶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


    她不太看好这个计划:“都生下来快一个月了,换了会被看出来的吧?”


    “不会,你们是亲姐妹,生的又都是儿子,小孩子没有长开,看不出来什么的。”女人拿着一张照片,“看,卫生所的接生医生拍的,是不是跟你儿子很像?”


    姚晶晶接过照片,惊呆了。


    确实很像。可是……


    女人把照片收好:“没有可是,今天那边开庭,你的亲生爸妈大概率是死刑,姚晶晶,你除了跟我合作,别无选择。”


    姚晶晶彻底绝望了,抱着孩子哭成了泪人。


    女人走后,给那边的接头人去了个电话。


    正好这几天开庭,有机会下手。


    拿上火车票,女人赶紧回乡下接姚晶晶母子。


    *


    嶷城法院。


    姚栀栀一早就带着男人和孩子来到了门口,等待开庭。


    姚家另外三个女儿也来了。


    姚栀栀诧异地扫了一眼,居然少了一个人,也没带孩子。


    第35章 拯救(二更) 她救的不止是一个孩子,……


    嶷城这边, 并没有把换女案单独作为一个案子开庭。


    而是直接并入了姚二担和王芳售卖亲生女儿的案件中,成为其中的一环。


    整个案件时间跨度大,取证复杂, 且因为姚二担和王芳的不配合, 庭审一度中断。


    这对狗男女, 激动地看着姚栀栀,口吐狂言,什么早就应该弄死她,什么养了她十八年, 不如养条狗。


    还恨上了姚敬业, 都是姚敬业两面三刀,把他们害惨了。


    最后实在急眼了, 干脆曝光了姚敬业和卫生所医生刘小妮的奸情。


    姚敬业脸都黑了, 问就是他们狗急跳墙,血口喷人, 根本没有这回事。


    刘小妮也出庭了, 矢口否认跟姚敬业有什么关系, 但对自己收钱帮患者做事的事情供认不讳。


    其中一条就是指认王芳调包孩子。


    王芳气得浑身发抖,冲出被告席去跟刘小妮扯起了头发。


    法警赶紧去制止, 没想到这么一来给了姚二担空子, 冲出来就跟姚敬业扭打在了一起。


    法警本来就人手不足,这下顾了身前就顾不上身后,只得紧急叫停了庭审, 让公安局来人帮忙控制事态。


    整个庭审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姚栀栀冷眼旁观,只觉得好笑,狗咬狗罢了,姚敬业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是看在他愿意出庭作证的份上, 懒得跟他啰嗦什么。


    姚栀栀听得心累,庭审结束,她想起个事儿,叫住了姚桃桃。


    昨天回来的路上,祁长霄忧心忡忡地告诉她一个不好的情况——姚檬檬头顶的两个颜色条不对劲。


    姚檬檬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虽然有过婚前失德,但那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婚后跟刘宏伟恩爱和谐,对几个姐妹也挺友爱和睦,所以功德值是正的,但是因为她打过一个孩子,所以正的也不多,整个颜色条是淡淡的比白色稍微黄一点点的颜色。


    福运值就很差劲了,居然是负的,而且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死寂一样的颜色。


    他提醒姚栀栀,姚檬檬最近可能要倒大霉。


    不过他没有看到姚檬檬的孩子,不清楚小孩什么情况。


    总之,姚栀栀觉得小心为好,便站在台阶上,提醒道:“你们的爸妈是什么样的人,你已经心里有数了,明天开始别来了,照顾好姚檬檬和孩子,别让坏人钻空子。”


    “那我让大姐和柠柠留下陪她,我来。”姚桃桃牵挂着案情,想听完全程,至于大姐和三妹,反正来了也只会哭。


    姚栀栀没有意见,擦肩而过的时候被姚桃桃扯住了袖子。


    “还有什么事?”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二姐。


    姚桃桃别过脸去,很是难为情:“你不让我代表他们做什么,可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没必要,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生你的气。”姚栀栀转身,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栀栀!”姚桃桃再次追了上来,“让我抱一下吧。”


    姚栀栀犹豫了片刻,没有拒绝。


    姚桃桃默默地抱着她哭了两分钟,直起身来:“回去吧,这案子还得折腾好几天,你受累了栀栀。”


    “如果你想弥补他们的过错,不如找一找你的两个亲姐姐吧。她们也很可怜,说不定过得也很不好,能帮则帮。”姚栀栀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去。


    盛夏的热风一吹,姚桃桃却打了个冷战,是啊,两个亲姐姐在哪儿呢?


    她等姚敬业出来赶紧问了问。


    姚敬业摇头:“只知道是一对外地夫妻买走的,具体在哪里不清楚。”


    姚桃桃忽然很难过,沉默地回到家里,看到刘宏伟正在照顾姚檬檬和孩子,赶紧笑了笑:“宏伟回来了。”


    刘宏伟赶紧说明情况:“姐,金豆今天有点拉肚子,可能是着凉了。明天要是还这样,我得带他去看看,明天留个人在家吧,照顾一下檬檬。”


    “嗯,明天就我一个人去,大姐和三妹留下来帮你们。”姚桃桃顺手把尿布拿了出去,都是粑粑,黏糊糊的,得好好刷一刷。


    刘宏伟松了口气:“会判死刑吗?”


    “会。”姚桃桃虽然恨他们,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多少也有点伤心,毕竟是亲爸亲妈,她叹了口气,“我估计他们会上诉,拖个一年半载的。”


    “不说他们了,我在想,给家里几个姐妹都换个身份,要不然以后你们几个的孩子都要遭殃。”刘宏伟有渠道,不愁办不下来。


    姚桃桃有点心动:“要花很多钱吗?”


    刘宏伟知道难以启齿,但还是问了问:“嗯,你看,能不能找——”


    姚桃桃直接打断了他:“不能,别想了,缺钱咱们自己想办法。”


    “那好吧。”刘宏伟也知道这样有点强人所难,可他不得不为孩子考虑。


    哎,算了,找别人借借吧。


    他们结婚的缝纫机钱刚还完,又要多出一笔开销,真是造孽,摊上这样的老丈人丈母娘。


    恐怕剩下这三个姐姐都嫁不出去了。


    也行吧,起码能干活儿,不算养着闲人,只是……


    他毕竟是妹夫,天天跟几个姨姐住在一个屋檐下,时间久了难保别人不会乱想。


    晚上回去,他跟刘家那边商量了一下,吃过饭赶了回来,叫住了姚桃桃:“二姐,你们考虑嫁人吗?放低一点标准,彩礼什么的就算了。”


    “我能有什么标准。”姚桃桃笑了笑,“你帮我物色吧,不是二婚的就行了,多穷都没关系。”


    姚桃桃心里有数,她们不能再留下去了。


    要么会被人造谣,要么早晚成仇人。


    还是赶紧嫁出去吧,都是命。


    刘宏伟笑笑:“那你们考虑一下我弟弟。反正你们姐妹几个都要改身份,改了就不影响孩子了。”


    “我想想吧。”姚桃桃深深地叹气,刘家这算盘打得不错啊,可能是看上檬檬生了个儿子,以为姐妹几个都有生儿子的命呢。


    想得挺美,可是这么一来,她家姐妹几个不都被刘家吃死了?


    真要是日后有了什么矛盾,连一点退路都没有。


    不行,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头!


    姚桃桃不愿意,委婉道:“先看看身份能不能改吧,要不然不是害了你弟弟吗?”


    “那倒也是。”刘宏伟不急,反正这年头户籍管理制度不规范,操作空间很大。


    先凑钱吧。


    当天晚上,杨树鸣来了趟八条胡同,通知了一下姚敬宗等人:“姚晶晶死了,不过尸检的结果对不上,那个女人虽然跟姚晶晶长得很像,但是没有生育过。初步怀疑是姚二担卖掉的一个女儿,已经联系了这边的公安,准备寄卷宗过来。不过这件事会另案处理,等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再说。”


    姚栀栀有点意外:“你的意思是,姚晶晶找了个替死鬼t,而这个替死鬼可能是她亲姐姐?”


    “是这样。”杨树鸣也觉得匪夷所思,“不过,你的表述不太精准,是别人找了个替死鬼,把姚晶晶换出去了。鉴于前一段时间邢红霞也用类似的方式‘死亡’过,初步怀疑,她们可能是越狱了,你们最近小心点,以防她们过来打击报复。”


    姚栀栀点点头:“谢谢杨队长,我会注意的。”


    杨树鸣看看时间,不早了,准备离开,视线里,姚淼淼正抱着孩子出来拿尿布。


    两人视线对上,一触即开,像是谁都没有看到对方。


    连招呼也不打,就这么一个进了里屋,一个进了胡同。


    姚栀栀觉得这两人挺怪的,也不催,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她又叮嘱了姚桃桃一声,千万小心。


    姚桃桃明白,这几天每天出门都会千叮万嘱,让姐妹们照看好孩子,


    案子还在继续,第四天,姚桃桃依旧起了个大早。


    在公社等车的时候,遇到了一对母女,抱着孩子,包着头巾,走路的时候佝偻着腰。


    她们下车,她上车。


    姚桃桃觉得有点怪,这么热的天,包头巾干什么?


    可能是在坐月子?孩子生病了不得不出来?


    也不是没有可能。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白白净净的,跟金豆一样可爱。


    可惜车子要开了,想让人家给她抱抱都没时间。


    姚桃桃赶紧坐下,从车窗口往外看了眼。


    站台旁,姚晶晶背对着大巴车,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不要回头,那是你二姐。”


    “知道了。”姚晶晶红肿着眼睛,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下意识看了眼远处的治安保卫委员会。


    这是人民公社时期的治安机构,一般由一个公安特派员以及当地的民兵力量一起组成。


    姚晶晶现在还有机会后悔,只要冲进去找到这个公安特派员,她就不用承受母子分离的痛苦了。


    可是之后呢?


    这里有邢阿姨的接头人,她逃不掉的。


    她在这一刻深刻的意识到,命运的馈赠,在一开始就标好了价格。


    当她为了隐瞒身份而向这个女人求助的时候,她就下不了这艘贼船了。


    她好伤心,又不敢惹恼了这个女人,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去了卫生所。


    这是接头人定下的地点,卫生所人来人往,不容易被注意到。


    因为刘小妮涉案,卫生所人手不够,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医生刚从别的公社调了过来。


    他跟女人对了暗号,亲自接待了她们,给她们先找了个病房住下。


    “你们运气不错,本来我打算骗孩子过来打疫苗,没想到这几天那个孩子拉肚子,等会肯定还会来的。”男人推了推眼镜,转身安排去了。


    刚到走廊里,就看到刘宏伟抱着孩子过来看诊。


    孩子得的是病毒性肠炎,估计是喂养的时候没有注意卫生。


    男人前两天不忍心开猛药,用的是蒙脱石散,可惜效果不佳,今天不得不让孩子挂水了。


    他开了药,让刘宏伟去缴费。


    等刘宏伟抱着孩子出去,男人便进了姚晶晶的病房:“来了,先给孩子挂瓶水再说,不然你们带走了死在路上也是麻烦。”


    很快,刘宏伟跟护士一起,死死地摁住挣扎哭闹的孩子,在孩子额头扎了针。


    挂完水,男人检查了一下,发现孩子状态不好,直接让孩子住院。


    刘宏伟没带那么多钱,急了,问道:“同志,可以等会再住吗?我回去拿钱。”


    男人劝道:“孩子留在这里好了,本来就拉脱水了,外面这么热,你再抱着他跑来跑去的,出点什么意外算谁的?”


    “可是我不能把孩子单独留在这里啊。”刘宏伟很头疼,思来想去,还是抱着孩子回去了。


    男人撇撇嘴,还真是不好骗呢,再等等。


    很快,刘宏伟带着姚柠柠一起来了,他把孩子交给了姚柠柠:“你抱着,我来缴费办住院。”


    姚柠柠点点头,抱着孩子在走廊等着,刘宏伟交完钱回来,把孩子接过来:“走,去西边的病房。”


    到了地方,刘宏伟赶紧让孩子躺下,转身又出去了:“三姐,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去吧。”姚柠柠拽住了他,他自己的孩子,自己看着吧,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她可担待不起。


    刘宏伟没勉强,耐心在病房里等着。


    中途想去厕所,也忍住了。


    很快,姚柠柠给他送了点饼干和水过来:“我回去了,明天檬檬出月子,她来。”


    她是三姨姐,陪妹夫留在这里不合适。


    刘宏伟倒是没有坚持,半夜实在是憋不住想上厕所,想着夜深人静的应该没什么事,赶紧去了。


    姚晶晶的儿子就在这个时间被抱了进来,为了以假乱真,还在额头上的同一个位置扎了针,留下了一条淤青的痕迹。


    可是事到临头,姚晶晶又犹豫了。


    这可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啊!每一次在肚子里动,每一次吃奶,她都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她这样的一个女人,居然也有屈服于母亲本能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她看着两个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孩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真的舍不得啊,尤其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要在乡下吃苦,姚檬檬的孩子却可以跟她去城里享福,她简直快崩溃了,迟迟不肯动手。


    女人急了,掐了她一把,赶紧把孩子调换过来,拽着姚晶晶离去。


    刘宏伟哈欠连天的回来,看了眼孩子,没什么异常,趴下继续睡觉。


    第二天醒来,孩子居然不拉了,这一整晚给他吓够呛,不禁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挂水效果快啊。


    他给孩子办了出院,抱着孩子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孩子哭得有点厉害。


    可能是昨天扎针的地方不舒服?


    他只能这么解释了,姚檬檬狐疑地接过孩子,想要喂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孩子就是不吃,就算她硬塞进去,孩子也会吐出来。


    她不禁大惊失色:“这不对劲啊。”


    “怎么了?”刘宏伟一头雾水,“孩子又拉了?”


    “不是啊,你有没有把孩子抱错啊。”姚檬檬赶紧把孩子的衣服扒开,果然,这孩子的屁股上有一大块淤青,而她的孩子是没有这也大的。


    她赶紧下床,拽着刘宏伟,所有的细节都要问问清楚。


    刘宏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啊,宽慰道:“孩子刚好,不舒服嘛,估计也没有胃口,大人生病了不也这样吗?至于屁股上的淤青,那可能是昨天挂水的时候,我用力摁着他摁出来的。你不要疑神疑鬼的,谁会没事闲的来换咱们的孩子,咱俩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那倒也是,可是姚檬檬还是觉得不对劲啊。


    她赶紧下床,拿了点钱,抱着孩子要去城里找姚栀栀帮忙看看。


    刘宏伟压根劝不住,只得跟着去了。


    法庭里,姚二担跟王芳态度恶劣,拒不认罪,即便证据确凿,也还是强硬到底。


    不过已经到了饭点,法官宣布休庭,下午再做最后的审定和宣判。


    姚栀栀刚从庭审现场出来,就看到姚檬檬抱着孩子扑了过来:“栀栀,栀栀救我,孩子不对劲,不对劲!”


    姚栀栀蹙眉,快步走下台阶,把孩子接过来看了眼:“是不太对劲,金豆的鼻子比这个圆一点。怎么回事?”


    姚檬檬心说果然。


    杏姨当初没发现孩子被掉包,那是因为杏姨生完直接昏迷了,一眼都没有看到孩子。


    她不一样啊,她把孩子搂在怀里,日夜不休地照顾了一个月了,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直接倒在了刘宏伟怀里:“栀栀,完了,真的被你说中了,我的孩子不见了。”


    姚栀栀抬头看着刚出来的姚淼淼:“姐,你回去跟长霄说一声,中午给小星星喂点别的,我晚点回去。”


    “小妹。”姚淼淼看到姚二担的孩子就恶心,可她也是做妈妈的人,有同理心,这事不能不管,但也不能让她妹妹不顾自己的孩子去管。


    于是她把姚栀栀拽了回来:“我带她去,你赶紧回去喂孩子,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吃乳母好一点。”


    “不用,姐你先回去,我等会就回来。”姚栀栀知道自己姐姐的性格,路上少不得要挖苦嘲讽几句,这不是计较大人恩怨的时候。


    只能她去。


    姚淼淼拗不过她,干脆也不回去了,转身叮嘱了姚卫华一声,让他回去跟妹夫说。


    随后跟着姚栀栀,一起带着姚檬檬去公安局。


    正好杨树鸣因为处理一个卷宗主动加了半个小时的班,出来的时候看到姚家姐妹身边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赶紧问了问。


    姚淼淼看着这t个一丝不苟的男人,主动把事情讲了讲:“杨队长,这事应该不只是偷换孩子那么简单。”


    “明白,我来联系安全部门。”杨树鸣赶紧叫了两个值班警察过来,顺便催促其他警员归队。


    不过这个时间,大多警员都去吃饭了,集合需要时间。


    *


    姚桃桃出来晚了一步,没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隐约听见了有个女人在哭,赶紧追上走远的姚卫华:“喂,栀栀三哥,栀栀去哪儿了?”


    栀栀三哥,这个称呼姚卫华很喜欢。


    他回头看了眼:“你那个四妹妹的孩子好像被人调包了,你快去公安局看看吧。”


    “谢谢啊,谢谢!”姚桃桃很是感激,多看了一眼,好俊的男人。


    哎,敬宗伯伯跟杏姨的生的孩子就是好看。


    她赶紧去了趟公安局,到那的时候,姚檬檬已经哭晕过去了。


    姚栀栀决定自己先去看看:“如果是外地来的,一定会出现在火车站和汽运站,咱们分头去找。”


    她跟姚淼淼去火车站,姚桃桃跟刘宏伟带着姚檬檬去汽运站。


    也是老天有眼,姚栀栀刚到火车站,就看到站前广场上蹲着一对包着头巾的女人,年轻的那个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孩子好像腹泻,两个人正在给孩子处理。


    姚栀栀给了姚淼淼一个眼神暗示,姚淼淼赶紧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这里正好是汤凤园的辖区,铁道部也在旁边。


    姚淼淼走在路上,正好遇到了李武,他们搞设备维护的经常需要错峰作业,别人吃饭他们干活儿,所以忙到现在才回来。


    姚淼淼赶紧拽着他,指了指姚栀栀的方向:“李大哥,快去,那边疑似有两个人贩子,我妹妹正在盯梢,你不要声张,帮忙拦着点,我去叫警察。”


    李武打眼一瞧,还真是有点奇怪,这么热的天,居然包着头巾,赶紧的,装作漫不经心地往那边走去。


    刚到那里,便发现那两个包着头巾的女人注意到了姚栀栀。


    两个女人一个抱着孩子准备开溜,一个掏出帆布包里的匕首,准备弄死姚栀栀。


    姚栀栀没带怕的,直接冲上去,一脚踹翻那个拿刀的,邢红霞早有准备,倒地的瞬间一个支撑,立马弹跳起来,准备刺向姚栀栀的心口。


    姚栀栀向旁边一闪,拽住她的膀子一扯一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邢红霞的胳膊脱臼了,连带着手里的刀子一起掉在了地上。


    姚栀栀看着匆忙赶来的李武:“李大哥,看好她,我去追孩子。”


    说着便像一道利刃冲了出去。


    那姚晶晶本就因为女囚生涯身体变得有点虚弱,又抱着孩子,还因为母子分离哭了好几天,根本跑不快。


    刚到站前广场的另一头就被姚栀栀追上了。


    她直接拽住姚晶晶的衣领子,把孩子抢了过来,一路把人拽回了李武那边。


    正好杨树鸣和汤凤园各自带着几个警察赶了过来,姚淼淼落后一步,脸都跑红了。


    几个人一拥而上,把姚晶晶和邢红霞当场抓获。


    姚栀栀这才有功夫看一眼孩子,看着那熟悉的小鼻子小眼睛,忍不住笑了:“这肯定是金豆,不是金豆我把我名字倒过来写。”


    姚淼淼也凑过来看了眼,刚靠近,金豆就崩了个悠长的臭屁,连带着粑粑一起,倾斜而下。


    还好姚淼淼躲得快。


    姚栀栀就惨了,裙子上全都是绿油油的粑粑。


    姚栀栀哭笑不得:“这小子,挺会挑时候啊。”


    转身,她打算找这对人贩子要块尿布。


    一回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庞,王芳藏在柜子里的那张照片活过来了。


    姚栀栀猛地看向了姚淼淼:“二姐,她是姚晶晶?”


    姚淼淼一把扯了姚晶晶的头巾:“呦,可不是吗?这么巧?”


    姚淼淼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孽缘啊。


    哎,慢着!


    她冷笑着看向旁边的女人:“姚晶晶,你可真行啊,居然真的没死?邢主任也是好手段啊,居然还活着呢?”


    邢红霞气笑了,真是阴沟里翻船了,被一个拉肚子的婴儿给坑了。


    气得她爆了一句粗口:“八格牙路!”


    姚栀栀乐了,救个孩子,还有意外收获?


    “杨队长,敌特分子!快!”姚栀栀赶紧催促杨树鸣上前。


    杨树鸣早就猜到了,亮起冰冷的手铐,带走。


    一群人簇拥着去了公安局。


    一路上姚晶晶都在问她的孩子呢?


    姚淼淼故意不说,姚栀栀也晾着她,急得姚晶晶好几次爆粗口骂人。


    偏偏她越着急,姚栀栀就越觉得心情舒爽,前所未有的开心。


    很快,八条胡同那边收到消息,姚敬宗等人都赶到了公安局。


    姚晶晶看到曾经把她当做掌上明珠的一群人,居然全都围着姚栀栀嘘寒问暖,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伤心死了。


    只能哭着喊道:“爸,妈,你们真的不要我了?我也是你们的女儿啊。”


    姚敬宗充耳不闻,倒是谢春杏,回头看了眼,本想说点什么,被姚淼淼扯了一把,只好算了。


    一群人簇拥着姚栀栀,给她带了干净衣服不说,还把小星星抱过来了。


    就想让姚晶晶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掌上明珠,全家的宠儿。


    姚晶晶气得眼睛滴血,只得跟两个哥哥撒娇。


    然而无人理会。


    最后姚晶晶气得口出狂言,诅咒姚栀栀不得好死。


    姚栀栀猛地抬头,还没有动手,抱着孩子率先赶过来的姚桃桃就扇了她两个大嘴巴子:“你就是姚晶晶?鸠占鹊巢十八年,没学会怎么做人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畜生!做姐姐的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姚晶晶被打懵了,怔怔的捂着脸,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才哭出声来:“你们全都欺负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要是你,我会谢谢栀栀,要不是她多事,你自己的儿子就找不回来了。”姚桃桃给她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这是你的儿子吧?姚晶晶,人要感恩,有得必有失。你要是现在跪下跟我栀栀妹妹认错,我就网开一面,让你跟孩子团聚,要不然,这孩子可就留在我们家了,你又没有证据证明她是你的儿子。”


    姚晶晶傻眼了,这倒是没错,姚栀栀这么一闹,她可以把自己的孩子要回来了,说不定还能摆脱邢红霞的控制。


    她还是有点脑子的,虽然不多。


    闭上眼,她把屈辱的泪水咽下,噗通一声跪在了姚栀栀面前:“求你,让你姐姐把孩子还给我。”


    姚栀栀后退几步,别让这个脏东西碰到她的鞋子。


    她才不关心姚晶晶是死是活,只叮嘱道:“把孩子还给她吧,让她坐牢去,我看到她就恶心。”


    姚桃桃听妹妹的话,赶紧把孩子还给了姚晶晶。


    姚晶晶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泣不成声。


    几分钟后,落后几步的姚檬檬在刘宏伟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姚栀栀还没有换衣服,正在跟姚淼淼一起给孩子抄尿布。


    那一裙摆的绿色粑粑,刺痛了姚檬檬的双眼。


    她知道,她的儿子回来了,回来了!


    忽然两腿一软,哭着扑倒在了地上,匍匐到了姚栀栀脚下:“栀栀,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栀栀,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姚栀栀嫌弃地把她拽了起来:“干嘛呀,哭哭啼啼的,赶紧的,把你儿子抱走,我这衣服要是洗不出来,我就让我儿子也拉你一身。”


    “嘿嘿嘿,好,拉我头上我都高兴。”姚檬檬受不了这份委屈,连孩子带姚栀栀,一起狠狠地抱在了怀里,“栀栀,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永远的,你不认我没事,我认你就好了。我永远认你的。”


    “行了行了,快去做笔录,我下午还要去法庭等宣判。”姚栀栀拍拍她的后背,嫌弃归嫌弃,到底是不忍心,刚出月子的女人,哭成这样,受不了。


    她给姚檬檬擦了擦泪水,转身问祁长霄要了三十块钱,催促道:“快点做完笔录带孩子去医院,别耽误。”


    “栀栀你真好。”姚檬檬刚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呜呜呜,这么好的妹妹,以后却成了别人家的妹妹,好伤心啊。


    好羡慕淼淼姐姐啊。


    姚檬檬哭的昏天黑地,姚栀栀拿她没辙,只好哄了哄。


    眼看着快到时间了,赶紧换了身衣服,被一群人簇拥着去了法庭。


    下午四点半,全体起立。


    宣判——


    姚二担,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王芳,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同时,来了两个刑警,给了一张死者照片,让他们辨认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两人拒绝配合,并当庭提出了上诉。


    二审年底开庭。


    姚栀栀出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外面的阳光有点刺t眼。


    她看到了那张死者的照片。


    虽然不知道到底谁是凶手,可是姚二担和王芳的冷漠,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那死的不是陌生人,而是当初有可能被卖掉的每一个女孩儿。


    物伤其类,姚栀栀被深深的悲哀淹没。


    身后是缓步走出来的亲人们,姚栀栀站在台阶前,就这么转身,看着远处的云霞。


    默默叹气:“爸,妈,我想好了,我就留在这里,不跟你们回东北。”


    姚敬宗明白,女儿的婆家在这里。


    他不勉强,只是抱了抱女儿的肩膀:“今晚吃顿团圆饭,明天我们就走了。”


    “好。”姚栀栀也抱了抱这个小老头,“二审就不用过来了,我知道你们忙。”


    “那你抽空去东北看看爸爸妈妈好不好?每年都去一次,或者我们来一次。”姚敬宗还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太好了,以至于他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姚栀栀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父女俩拉完,她又跟妈妈,大哥,大嫂,二姐全部拉了钩。


    到了三哥面前,却被拒绝了:“我不回去,我也不去北京做上门女婿,我就留在这里。”


    “那你也不能一直叫常在春,我让你常伯想办法,把你的户口转过来。”姚敬宗还要去探望一下老郭一家,在路口跟姚栀栀分开。


    姚栀栀挥了挥手:“早点回来。”


    晚上七点,姚敬宗跟谢春杏回来了,吃了团圆饭,都舍不得走。


    第二天早上,小老头特地去照相馆请了人过来,拍了好多张照片。


    “洗出来给爸爸寄过去。”时候不早了,姚敬宗还要回部队,依依不舍地抱着女儿,舍不得撒手。


    姚栀栀也在爸爸怀里赖了一会儿:“放心吧爸爸,忘不了的。冬天的时候我去找你们玩,到时候一定要亲自教我滑雪啊!”


    “一言为定!”姚敬宗红着眼眶松开了女儿,又抱了抱女婿,抱了抱外孙子,最后叮嘱了姚卫华几句,转身离去。


    姚栀栀抱着孩子,忽然很难过,很难过。


    干脆再送一程吧,送到火车站。


    打了站台票,姚栀栀把孩子交给祁长霄,一路跟着开动的火车向前,直到彻底看不到火车的影子,这才停下。


    祁长霄默默跟着,在她转身的时候,一把将她摁在怀里:“等那边下雪了咱们就过去,很快的,还有四个月。”


    姚栀栀很少哭,此时却默默地落下两行眼泪,浸湿了男人的衣领子。


    姚卫华默默地把孩子接到怀里,就这么安静地等着。


    火车上,姚敬宗也泣不成声,这才相聚了几天,又要分开了。


    造化弄人啊。


    谢春杏一边哭一边帮他擦眼泪,怎么办呢,女儿在这边已经扎根了,割舍不下的。


    只得劝道:“往好了想,你快退休了,到时候不就可以搬过来住了?”


    “也对。”姚敬宗只能乐观一点了。


    姚卫国没有说话,正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工作是他合适的,过几年一大家子一起搬过来好了。


    大人们尚且没办法隐忍克制,小小的超美更是哭成了泪人儿,要姨姨。


    姚淼淼抱着超美,哄了一路,哄不住,到最后,母女俩相对落泪,哭了一路。


    *


    几天后,杨树鸣那边传来消息,姚晶晶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出卖了邢红霞。


    跟邢红霞接头的男人已经被抓住了。


    杨树鸣顺藤摸瓜,把这边的敌特网络给摧毁了。


    组织上要表彰,杨树鸣给姚栀栀申报了功劳,具体会不会评上不清楚,总之,一定会有所表示的。


    “杨队长,那姚晶晶会怎么处理?”姚栀栀比较关心这个。


    杨树鸣无奈:“她这次立了功,功过相抵,组织上研究决定,允许她监视居住,照顾孩子。”


    “也行。在哪里监视居住呢?”姚栀栀不希望这人留在她附近,万一遇上了,倒胃口。


    杨树鸣笑笑:“她那几个姐姐愿意让她回去,正好你们那边有民兵,可以帮忙盯着她。”


    姚栀栀倒是没什么意见:“也行。她今后要是老老实实的,起码孩子不会从小没有妈妈,希望她能清醒一点吧。”


    “听说那个段成为了她跟家里断绝关系了,过几天来找她。总之,你小心点,别跟这种人有牵扯。”杨树鸣尽力了,有些事是警察也办不到的。


    姚栀栀明白:“难为他了,也是个情种。”


    杨树鸣走后,姚栀栀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三哥,跑过去蹲下,捏了捏他的假胡子:“摘掉吧,耽误你这张脸了。”


    “不摘,要不然总有人把我当大姑娘。”姚卫华不肯,继续忙他的。


    姚栀栀笑着起身:“好吧,随便你了。听说常伯伯给你申请了什么农田实验员,你也不去找个农田实验实验?”


    “去啊,明天那两个学生就来找我一起去了。”姚卫华知道户口调过来不容易,就是可惜了他那边的师父了,那么器重他。


    哎,不想了,等妹夫好了他再去云南找师父。


    夜深人静,看守所里却来了个人,带走了邢红霞。


    理由非常充分,敌特分子,需要单独看管。


    第二天,杨树鸣收到了看守所那边的消息,再看看摆在桌子上的手续,陷入了沉思。


    胡主任申请的是单独看押,至于把人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他只管抓人。


    因为案子还没有开庭,所以嫌疑人的管辖权还在办案的警察这里。


    现在胡主任给了他全套的合法手续,他也不好深究,毕竟这涉及到安全部门了。


    不过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东北那边的刑警,确定那边也有安全部门的人跟进,这才放心了。


    几天后,汤凤园亲自领着两个公安过来,给姚栀栀颁发了奖状和奖章。


    姚栀栀高高兴兴地收下奖状奖章,没想到还有两百块钱的奖金。


    真好。她想到可怜的小金豆,差点跟她一样被迫离开爸妈,心里一阵发苦。


    第二天回了趟药王庄,把这钱拿给了姚桃桃:“给金豆看病用,现在你当家,所以钱给你。”


    姚桃桃很是难为情,她们的爸妈伤害了栀栀和栀栀全家人的感情,栀栀却还愿意为了金豆考虑。


    她们真的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妹妹,说什么也不肯收。


    姚栀栀只好拉下脸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矫情了?让你拿着就拿着!”


    姚桃桃还是不想收,姚檬檬出来了,笑着招呼道:“姐,孩子小姨给的,你就收了吧,回头栀栀要不高兴了。”


    姚栀栀走过去抱了抱金豆:“都拉瘦了。让你妈妈多吃点儿,要不然不够你三泡臭粑粑拉的。”


    姚檬檬笑着捏了捏姚栀栀的脸蛋儿:“你好坏啊。”


    “好了,我回去了。”姚栀栀跟另外三个不说话,再留下去彼此尴尬。


    姚樱樱知道自己在父母的事情上伤了妹妹的心,没有脸主动打招呼。


    姚柠柠本就是个木头,又心虚,愧疚,自然也没有勇气打招呼。


    至于姚晶晶,原本她对姚栀栀只有恨,无边无际的恨,可是……


    可是这个女人,让她母子团圆了。


    她那为数不多的一点人性,让她硬着头皮开了口:“进来坐会儿吧?”


    姚栀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这个女人,鸠占鹊巢十八年,如今也过过苦日子吧。


    自找的。


    姚栀栀走后,姚檬檬转身骂了姚晶晶两句:“谁让你插嘴的?”


    “就是,栀栀是来看金豆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姚桃桃也嫌弃这个妹妹,要不是看她因为孩子哭得可怜,都不想理她。


    现在两个孩子养在一起,大家天天看在眼里,看她还能玩什么把戏。


    姚晶晶没什么把戏可玩的。


    这次短暂的母子分离让她清醒过来了,她不愿意抛下自己的孩子,不愿意的。


    只得由着两个姐姐数落了几句,默默地照顾孩子去了。


    几天后,段成来了。


    他跟家里决裂了,想要走正常的工作调动来这边的大学任教,行不通。


    因为他有个身上背了好几重案子的老婆,他死活不肯离婚。


    只能选择插队的方式过来。


    知青办的找到姚敬业让他帮忙安排一下,他还能怎么安排,自然是让段成做了上门女婿,住到七组二十四号去了。


    这下另外三个姐妹再不嫁人就真的不合适了。


    姚桃桃真不想麻烦城里的妹妹,可是怎么办呢?


    她又不想嫁给刘家兄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一趟。


    到那儿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老阿姨在院子门口撒泼。


    “我不管,你说好给我介绍两个儿媳妇的,你说话不算数,还是姚首长的千金呢,言而无信。”


    姚栀栀无语了:“阿姨,我不是说了吗?她们的爸妈犯了死罪,你要是让她们做你儿媳妇,以t后孙子就不能吃公家饭了,我也是为你们考虑啊。”


    “都快断子绝孙了,还管什么公家饭母家饭?我又没说不好,你就让她们进城让我两个儿子看看呗?”老阿姨撒泼是个好手。


    姚栀栀哭笑不得,正头疼呢,看到了姚桃桃站在院门口尴尬地笑着。


    姚栀栀摆了摆手:“人来了,你自己看吧。”


    老阿姨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细细打量一番:“哎呦,真俊啊闺女。多大了?”


    “二十三了。”姚桃桃笑笑,主动挽着老阿姨的胳膊,往院子里走,“阿姨家里几个儿子?”


    “两个,大的不会说话,得罪了人被开除了,小的在巷子口修钟表,勉强糊口。”老阿姨觉得这没什么,又不是故意游手好闲不上班的。


    姚桃桃瞧着时候还早,提议道:“他们在家的话要不你带我去看看?”


    “好啊好啊。”老阿姨高兴坏了,别管什么日子苦不苦的,都是人过出来的。


    老大虽然嘴笨,但他实心眼啊,不会搞那些花花肠子,也是优点,不是吗?


    老二目前是家里的顶梁柱,虽然收入不多,起码自由自在,有时间谈情说爱。


    姚桃桃觉得这阿姨挺乐观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亲自去看看心里有个底。


    院子里的姚卫华立马丢下手里的竹篾子:“你等等,你一个姑娘家,就这么去了,出点事算谁的?我陪你去。”


    姚桃桃有点意外,栀栀的这个哥哥真的好好啊。


    不过她有点过意不去,还是问了问姚栀栀:“栀栀,行吗?”


    “行的,哥你别待太久,我要吃你做的菜。”姚栀栀没意见,只要别饿着她就行。


    她被哥哥彻底养刁了,自己做的总是欠点火候。


    姚卫华笑着擦了把手,进屋喝了碗凉白开:“放心吧,饿不到你的,姚猪猪。”


    “好哇,你骂我,看我不打你。”姚栀栀追了出去,可惜三哥跑得太快,没追上。


    她笑着回到院子里,蹲下把哥哥没编完的筐子继续做完。


    姚桃桃跟着老阿姨,姚卫华殿后,三个人穿过铁路,走向了南城最边缘的一处杂居区域。


    放眼看去,是一些杂乱无章的院落,姚桃桃听北京那边过来的知青说过,这大概就类似于北京大杂院吧。


    巷子口果然坐着一个男人,旁边是修理钟表的一个小木箱子,里面是一些工具和零件。


    他办理了个体经营执照,正经的手艺人。


    看到他妈妈带了个漂亮姑娘回来,人都傻了。


    赶紧站了起来:“妈,这谁啊?”


    “你先看看,中意不?”老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就她家这条件,还挑什么挑,有就不错了,她很知足的。


    男人当然中意了,他都二十四了,还没有娶老婆呢。


    看到同龄人都当爸爸了,馋都馋死了。


    他有些紧张,红着脸挠了挠腮帮子:“那个……要不我今天收摊儿吧,回家说。”


    “哎,好,回家说。”老阿姨帮着把东西收起来背在了身上。


    姚桃桃跟着往里走,身后那灼热的目光让她有点不舒服。


    但是还好,每次她回头,小伙子都移开了视线,不是很有贼胆的样子。


    姚桃桃笑了,进了家门,问了问他们家的情况。


    “嗨,跟小汤家里差不多,我男人死了之后,我们母子三个就被兄弟们赶出来了。只能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在这里落脚。原本我有个工作的,琢磨着儿子年纪大了,就让给了大儿子嘛,谁想到这小子嘴笨得罪了人,给开除了。”老阿姨端了个椅子,让姚桃桃坐。


    姚桃桃好奇:“阿姨,你们叫什么,这都大半天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呢。”


    “我姓马,我家这两个小子姓曹。副食品厂的曹厂长知道不?那是他们大堂哥,畜生东西,就是他把我大儿子给辞退了,我都气死了。”马三姐气鼓鼓地给姚桃桃倒了杯热水。


    姚桃桃没想到跟曹厂长还有这样的孽缘呢。


    便赶紧打听了一下细节。


    马三姐义愤填膺:“是这样的,我们原本住的老宅子手续都是全的,他们把我们赶了出来,还想要我变更所有人,我没同意,他就隔三差五的找我大儿子的麻烦,后来我大儿子忍不了了,吵了两句,他就给我儿子开除了。”


    姚桃桃有点意外,还好她们姐妹没有嫁给曹厂长这种人,要不然迟早出事。


    赶紧问了问:“现在房子是谁的?”


    马三姐叹气:“还是我们家的啊,他们威胁我,只要我同意陪他去变更手续,就把工作还给我儿子。我又不傻,工作可以再找,我那么大一个房子说给他就给他了,我图什么?”


    一旁的姚卫华开口了:“做得对,这年头有个人产权的房子很少,留着,以后说不定大有用处。”


    “是吧卫华,我也这样想的。”马三姐笑着看向姚桃桃,“小桃啊,你还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你儿子叫什么?有没有照片,我拿回去给我姐姐看看。”姚桃桃觉得这阿姨高兴傻了,正经信息都忘了说了。


    马三姐一拍脑门:“瞧我,等着,我去拿。”很快便去里屋拿了两张照片出来,“这是我大儿子,曹广元,今年二十六,他这会儿应该是去给鞋帮厂送鞋帮去了,没工作了嘛,就接点零碎的活儿做做。这是老二,曹广义,二十二。”


    姚桃桃接过照片,下意识看了眼身后脸红脖子粗的男人,笑了:“真人比照片上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我儿子长得俊,跟你是绝配。”马三姐直接王婆附体,得意洋洋。


    姚桃桃笑着把照片收好了:“行,阿姨,我先回去了,跟我姐商量好了再过来。”


    “行,那我叫广义送送你吧?”马三姐激动坏了,终于要有儿媳妇了。


    说不定明年就跟汤凤园一样,可以抱大孙子咯,想想就开心。


    姚桃桃没有拒绝,既然决定嫁人了,那就多接触接触吧。


    她跟曹广义走在前面,姚卫华跟在后头看风景,一路到了车站停下。


    傍晚的云霞烧红了半边天空,年轻的漂亮姑娘面带微笑,跟两个成年男性挥了挥手。


    一个神色平静,一个面红耳赤,全都目送着她上了车,逐渐远去。


    转身的时候,曹广义问了问:“你是他哥哥?”


    “不是。”姚卫华平时很少出去,也就拿竹篾子和送成品的时候去趟竹篾制品站,不认识曹家兄弟。


    今天瞧着还凑合吧,也就凑合。


    曹广义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也喜欢她。”


    “怎么可能?”姚卫华笑着转身,“回了,记得请我喝喜酒。”


    曹广义不放心,回家后问了问他妈妈:“那个跟着的男人是谁啊?”


    马三姐自有她的盘算,笑着说道:“哎呀,汤凤园家那个儿媳妇不是认亲了吗?是姚首长家的千金,那个是她儿媳妇的亲哥哥。今天上门的这个姑娘,是她儿媳妇原来养家那边的姐姐。所以妈心里乐意着呢。这不就等于拐弯抹角的,跟姚首长的千金扯上关系了吗?”


    “哦,一个是养姐,一个是亲哥哥。没有血缘关系啊,他们俩——”曹广义有点小肚鸡肠,没办法,那个姚卫华长得好好看。


    他没有信心。


    马三姐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白痴,想也不可能啊,他俩要是在一起,那得多膈应啊。”


    “那倒也是。”曹广义放心了,“那结婚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家里就这个条件,我一开始就说好了,不准备。”马三姐可不想把钱花在虚无的客套上面,还是省省吧,等以后有了孩子,开销大着呢。


    曹广义觉得不太好,第二天自作主张,去找了副食品厂的大堂哥。


    还没有开口,就被嘲讽了一通。


    气得曹广义直接揪住这个畜生的衣领子,把他胖揍了一顿。


    门卫报了警,汤凤园急呼呼地跟老胡赶了过来,调解纠纷。


    正好赶上午饭时间,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围观的职工。


    很快,连马三姐和曹广元都惊动了,母子俩特地赶了过来,给曹广义撑腰。


    一时间成了大乱斗,看得吃瓜群众热血沸腾。


    姚栀栀瞧着着婆婆迟迟没有回来吃饭,只得让哥哥看好孩子,她跟祁长霄骑上车子,出去看看。


    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副食品厂,刚到那里,瓜源警报就疯狂的鸣响起来。


    姚栀栀随便点开一个看了看,哦,是曹厂长的桃色新闻啊。


    好说,好说。


    嗯?还有?


    假公济私,产能不足,弄虚作假?


    好家伙,这么多。也是个人才了。


    姚栀栀停了车,笑呵呵地走了进去,默默站到了婆婆的身后。


    汤凤园还在劝架,肩上莫名多了只t手,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了儿媳妇那张满含关切的脸庞。


    不禁笑了,这个儿媳妇,快赶上亲闺女了,比谁都着急关心她这个婆婆呢。


    她继续劝架,姚栀栀则精准地找到了马阿姨,把她叫了出去,了解了一下情况。


    姚栀栀心里有数了,小声道:“马阿姨,我有妙计,不但可以解决你两个儿子的工作问题,还能让他们风风光光的结婚呢。来,听我一句劝,让你的两个儿子给他道个歉,赶紧撤,回去我们共商大计。”


    马三姐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可是姚首长的千金啊,应该不会有错话说给她听的。


    再说了,人家那两个养姐真嫁过来的话,两家还要走动呢,自然要给姚首长的千金一点面子。


    便赶紧钻进人群里头,一手拽着一个吵成斗鸡的儿子,叫他们道歉,道完歉赶紧走。


    兄弟俩虽然都是炮仗脾气,可是他们听话。


    不情不愿地道了歉,跟着他们的妈妈钻出了人群,嘀嘀咕咕地埋怨起来。


    曹广元气得眼睛像铜铃,不解道:“干嘛呀妈,都快吵赢了。”


    “吵赢了也是你们没理!你弟弟先动的手!”马三姐还是有点脑子的,赶紧看向姚栀栀,“小姚,我把人带出来了,怎么做?听你的。”


    “先回去吃饭,马阿姨你下午来找我。”姚栀栀心疼自己婆婆,整人的事可以之后再说,先让婆婆回去吃饭吧,一把年纪了,熬坏了胃可怎么是好。


    马三姐没意见,赶紧走了。


    那边曹厂长还在喋喋不休,一定要追究两个堂弟的责任。


    姚栀栀却笑盈盈地走了过去:“曹厂长大人有大量,怎么会跟两个弟弟计较呢。你要是实在气不过,那不如叫他们来给你干几天活儿好了,反正你这厂子这个月产能不足,多两个免费劳力,不好吗?”


    曹厂长原本还在那里指点江山,激情飞扬,闻言哑火了。


    糟了,这个女人怎么知道的?


    她是谁?


    他蹙眉打量着姚栀栀,有个认识姚栀栀的小媳妇赶紧趴在他耳朵边上说了一声。


    曹厂长只好讪讪的笑了笑:“都散了吧,散了吧,时候不早了,大家回去吃了饭再说。”


    姚栀栀笑着挽住婆婆的胳膊,扬长而去。


    婆媳俩有说有笑的,再次把祁长霄一个人给打发回去了。


    他就是多余的,啧。


    下午吃完饭,马三姐赶紧过来取经。


    姚栀栀正坐在树荫下,跟三哥一起编制筐子,祁长霄在屋里给孩子换尿布,多温馨的一个人家。


    马三姐羡慕坏了,坐下赔上一脸的笑:“小姚,到底怎么做,你快说啊,我都快好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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