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是片儿警[七零]》 1、穿越 一九七零年五月,夏收。 天气预报说未来两天有雨,药王庄的乡亲们趁着月色正好,忙了通宵,可算是把小麦全都割完了。 歇下啃了两口馍,再喝点水对付一下,天刚擦亮又开始打麦子,扬麦子。 整个打麦场上全是忙碌的身影。 所谓抢收,关键就在一个抢字上。 就这么兵荒马乱地忙到中午,天空骤然暗沉下来。 姚家五姑娘提着篮子,来给打麦场的爸妈姐姐们送饭。 她是公社的头号美人,芳龄十八。 肤白胜雪,貌比天仙,大长腿小蛮腰,即便穿着没有款式可言的粗布衣裳,也是一骑绝尘的出挑。 半个月前,终于有那按耐不住的,动了歪心思。 为了躲避村头登徒子的咸猪手,她直接跳河里去了,一直躲在芦苇荡里,等到那个畜生走了才上岸回家。 慌乱中,她被卢苇划破了四肢,流了好多血,又在水里泡了半天,腿上还爬了好几只蚂蟥,导致严重感染,高烧不起。 可怜的姑娘,最终没能挺过去,姚汝真穿过来的时候,原身正好断气。 她便接手了这个女孩的人生,成为了姚栀栀。 连着挂了一个礼拜的抗生素,她凭着超强的意志力坚持到了退烧。 好死不如赖活,她很珍惜重活一次的机会。 可惜这个身体算是废了,退烧后依旧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来,估计要好好养一阵子才行。 这不,爸妈看她干活儿磨蹭,挣不了几个工分,看着还来气,干脆把她留在家里洗衣做饭。 作为一个从星际丧尸堆里拼杀出来的末世霸主,她早已习惯了一呼百应被人捧着的生活,还真的做不惯这些鸡零狗碎的活计。 洗的衣服嘛…… 反正湿了,又干了。 做的饭嘛…… 反正熟了,也排出去了。 再说这年头普遍缺油水,饭菜也做不出什么花样来,便由着她胡乱弄点垫肚子的吃食。 今天她烧的依旧是大杂烩一样的糊糊。 青菜,青稞面,一点点高粱和玉米茬子,搅合搅合,连个油点子都不见。 煮熟了,再去院子里摘一根半青不黄的黄瓜,剁成丁儿,洒在糊糊上面。 这就是今天的午饭。 刚走到打麦场,天就黑了。 “要下雨了,快,栀栀,把板车上的花油布推过来!”五十来岁的姚二担叼着叶子烟,站在打麦场的另一头高声疾呼。 姚栀栀对着那半人高的花油布卷儿,一脚踹了上去。 油布卷儿尺寸大,死沉死沉的,踹起来还有点费劲,这要是她自己的身体,吹口气也就下去了。 可惜! 然而一旁的发小李二虎,居然目瞪口呆。 毕竟她以前柔柔弱弱的。 姚栀栀翻了个白眼:“看什么?快去盖啊!” 李二虎赶紧哦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姚栀栀上次出事落水,脾气见长。 这丫头以前看到他,都会怯生生地喊一声虎子哥,现在倒好,像跟他有仇似的,说话硬声粗气的,凶悍得很。 天地良心,他没干坏事啊。 算了,他赶紧追上油布卷儿,扯开一头,招呼着另一个发小,一起把油布撑开,从打麦场的这头拉着,飞奔向另外一头。 雨点子噼里啪啦砸下来的时候,油布正好盖好了。 盖完油布,李二虎帮姚栀栀提起了饭菜:“你回去养病吧,我去送给我叔。” 姚栀栀确实浑身不得劲儿,也没有客气,松了手,扭头就走。 夏天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姚栀栀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料想爸妈姐姐们吃完还得继续干活儿,她强打起精神,把系统给她的一点绿豆拿了出来。 豆子太少,天气又热,想要消暑,还是磨成粉煮汤更好。 便去厨房旁边的杂物间找来石杵和石臼,就这么把一把绿豆磨成了粉。 在围裙上擦擦手,姚栀栀去生火。 这个年代的农村,做饭真的遭罪。 烧的是土灶,用的是秸秆和稻草。 稻草刺挠,秸秆扎手,烟还呛人。 叹了口气,她翻了翻自己的吃瓜系统,最近农忙,村里没几个闲人,无瓜可吃。 所以她就得不到吃瓜的奖励,只有每天签到的一个礼包可以领。 签到界面是大红色的,上面有当月的日历,签到的那天会被点亮,变成金黄色。 日历旁边,一个橘白色的招财猫正眯着眼跟她招手。 憨头憨脑的,圆润可爱,看着就讨喜。 姚栀栀戳了戳招财猫的肚子,界面瞬间弹出十个随机礼包。 分列两行排开,像极了以前玩过的抽卡游戏。 十选一,看运气。 半个月来,每次弹出来的都是白色或绿色的烟花,对应着礼包的品质。 白色的最次,顶多给点水果糖瓜子之类的零嘴,数量一到十份不等。 绿色的好点,会给一点谷子,五谷杂粮都有可能,一两到一斤不等,她那把绿豆就是这么来的。 忒抠门儿。 家里这么多人,就算给一斤也不够造的。 聊胜于无吧。 她点了第一排中间的那个。 今天倒是新鲜,出现的居然是蓝色背景的烟花。 定睛一看,呦,居然给了一张肉票,半斤的! 姚栀栀都傻眼了。 日子太清贫了,嘴里淡出个鸟来,以至于看到肉字就两眼放光了。 不怪古人望梅止渴,她现在也颊齿生香,馋了。 正好今天是签到的第十五天,签到界面每逢五的倍数和周六周日,会有额外的惊喜。 所以,她又点开了系统邮件。 【恭喜宿主连续签到十五天,送上惊喜礼包*1,品质,紫色】 紫色! 那是比蓝色更好的礼包。 姚栀栀赶紧点开。 紫色的烟花闪过,手中多了一张缝纫机票,以及三张大团结。 !!! 姚栀栀简直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缝纫机票哎! 正好家里没有缝纫机! 哎呀,真好,她再也不嫌弃她的抠门精系统了。 高高兴兴地把东西收下,姚栀栀继续煮绿豆汤。 等她把汤盛在铝制的汤锅里面,准备去打麦场的时候,系统那个闪烁的感叹号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警告,宿主已经有七天没有吃到瓜了,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否则今天的礼包收回。】 呵,果然是抠门精系统。 给了还想要回去,跟那些分手算账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辣鸡! 姚栀栀撇撇嘴,端着汤锅去了打麦场。 刚到那里,就看到她四姐姚檬檬哭着跑了过来。 姚檬檬是那种非常古典的温婉美人,水灵灵的眼睛,柳枝一样的腰身,走起路来带着风,香甜得很。 定睛一看,是她脑袋上插了一朵栀子花。 农村人迷信,觉得白色的不吉利,多半是被老姚骂了。 姚栀栀也没问。 姐妹俩就这么擦肩而过。 姚栀栀避开扬麦子的灰尘,绕后把汤锅送到老姚面前:“喝。” 姚二担叹了口气,擦了擦手,接过盛满绿豆汤的瓷碗。 喝完,抓起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栀栀啊,有个事儿爸想跟你商量一下。” 姚栀栀接过空碗,蹲下又给盛了一碗。 老姚是家里唯二的男劳力,可他跟他媳妇一样,舍不得家里唯一的儿子干活儿,硬是托关系送烟酒,把那宝贝儿子塞公社供销社去当了个售货员。 可是家里这么多张嘴吃饭呢,老姚只能加倍卖力。 一碗绿豆汤不够,自然要再来一碗。 姚栀栀把第二碗递过去:“说。” 姚二担不满地蹙眉:“……你这孩子最近说话怎么总是硬邦邦的?” “啊?”姚栀栀一直这么说话的,她懒得讨好谁,不打算改。 爱咋地咋地。 姚二担叹了口气:“算了,出了那样的事,爸也不怪你心里有怨气。” 姚栀栀没说话,又盛了一碗,给身后的王芳送了过去。 那是原身的妈,跟姚二担一样,偏心眼子。 姚栀栀都懒得喊他们爸妈。 回来盛起另一碗的时候,头顶落下一声叹息:“栀栀啊,你也知道,爸这个名字是有来头的。当初你爷爷奶奶没有孩子,就用二担稻谷,找人家换了个孩子。那就是我。那家孩子太多,养不起了,我还有两个姐姐,一起被送走了。” 姚栀栀没有说话,接过空碗,把汤锅倾斜,用汤勺刮了刮,没多少了。 可能还够一个人喝的。 姚二担见她不接话,只好蹲下,自顾自说道:“栀栀啊,现如今,那边的大伯混得不错,在城里当干部呢。可惜他没有孩子,他托人带了信过来,准备过继一个孩子去城里。我跟你妈准备把你弟弟根宝送过去,可是这么一来,咱家就没有男丁支撑门户了。要不,你跟你的四个姐姐随便挑一个,招赘在家?” 姚栀栀还是没有说话。 偏心都偏到这个份儿上了,还商量什么。 女儿不是人,只有儿子配去城里享福,啧。 她等最后一碗喝完,直接走人。 姚二担赶紧喊道:“栀栀,你这孩子,好歹说句话啊,你愿不愿意招赘在家?” “不!”姚栀栀提着空锅和碗,大步向前,不回头。 走到半路,才发现她四姐跟在一个年轻男人身后,拉拉扯扯的往村口的小河边去了。 吃瓜系统忽然兴奋:“瓜源提醒!快去吃瓜!” 自己姐姐的瓜? 也行吧,猪肉票和缝纫机票太金贵了,姚栀栀赶紧跟了过去。 这事儿她经常干,不过她以前跟踪的都是丧尸,去的都是丧尸小王的巢穴。 每次都能斩获不少丧尸晶核。 而这一次…… 姚栀栀拨开芦苇荡,小心蹲下。 五米开外的小河边上,传来了姚檬檬的哭泣声:“我爸想让我招赘在家,我怕你不乐意,就拒绝了我爸,结果他骂我白眼儿狼。还说……还说……” “说什么?”男人有些冷漠,声音听不出情绪。 姚檬檬趴在男人怀里,泣不成声:“他说我要是不答应,就拿我换一笔彩礼钱,让我给公社那个姓张的老鳏夫做老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那个老鳏夫虽然工作不错,可他长得吓人,一口大黄牙看着就倒胃口,要我嫁给他,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男人沉默片刻,安慰道:“不怕,我去劝劝你爸。你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 “可是我那几个姐姐也不乐意,上门女婿肯定挑不着好的,谁也不傻。禾生,我都跟你好了这么久了……要不你劝劝你爸妈?反正你家兄弟不少,又是一个村的,入赘也没什么吧?”姚檬檬哭得伤心。 谁会放着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不要,选一个四十来岁的老鳏夫啊,再多的钱她也不乐意。 男人沉默了很久,最终敷衍道:“那我劝劝看。” “你别光劝啊!你得说动他们啊!”姚檬檬急了,眼见男人转身要走,赶紧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禾生!我不能没有你。” 赵禾生掰开了姚檬檬的手:“知道了,你等我想想办法。” “禾生!”姚檬檬重新抓住赵禾生的手,放在了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我和咱儿子都等你的好消息。” 赵禾生:??? 姚栀栀:我去? 系统:“恭喜宿主吃到狗血瓜之未婚先孕,奖励,吃瓜礼包*3,品质蓝色,请查收!” 姚栀栀随手收下礼包,没有细看。 她现在只关心姚檬檬是不是真的未婚先孕了。 屏住呼吸,支着耳朵细听。 怪了,怎么有嘶嘶的声音。 姚栀栀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原来姚檬檬和赵禾生身后的水面上,蹿过来了一条水蛇。 吓,游蛇属的,没毒的,不用怕。 低头继续藏好,便听姚檬檬尖叫一声:“蛇啊,蛇!” 赵禾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姚檬檬扯着,往河边的淤泥里滑了一步。 下意识拽住姚檬檬的膀子,赵禾生试图调整重心,结果还是噗通一声,跟姚檬檬一起成了落水的鸳鸯。 姚栀栀:…… 这两个废物点心,在末世不是分分钟成为丧尸的餐前小甜点吗? 姚栀栀扶额,考虑到姚檬檬可能真的是个孕妇,她还是救人去了。 姚檬檬劫后余生,吓得脸色惨白,上岸后吐了不少河水,吐得嘴唇都没了血色,实在楚楚可怜。 赵禾生却是个没担当的,生怕姚栀栀找他要说法,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姚栀栀看着一脸失望的姚檬檬,毫不犹豫道:“孩子打了,这狗男人不能要。” 2、过继 姚檬檬非常震惊。 五妹一向是家里最温柔最胆小的一个。 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不说别的,就说打胎之后,谁还要她啊? 姚檬檬简直怀疑五妹半个月前泡坏了脑子,要害她,气得一把推开了姚栀栀:“不要你管!” 姚栀栀无语了:“你瞎啊!这种男人也要?你捡垃圾呢?” 姚檬檬更生气了,挣扎着爬起来,握住姚栀栀的肩膀,警告道:“你给我闭嘴,不准宣扬出去!我还没有显怀,只要我赶紧结婚,没人能看出来的。你不要多我的事,听见没有!” 姚栀栀掰开她的手,扭头,毫不犹豫地走了。 她吃饱了撑的吧。 本来这事一不小心就容易里外不是人,要不是姚檬檬是原身的姐姐,她才懒得管呢。 反正任务完成,礼包到手。 爱咋地咋地吧。 姚檬檬盯着她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妹妹忽然变得好陌生,好陌生。 姚檬檬握紧了拳头,恨恨地跟上, 回家后换了身干净衣服,脏衣服直接扔在姚栀栀怀里,命令道:“赶紧给我洗了,回头下雨了不好干。” 说完就这么出去了。 好像姚栀栀该她的似的。 也不想想她在赵禾生面前的时候,那低声下气的瘪三样儿! 还真是欺软怕硬的主。 真以为姚栀栀还是原来的那个姚栀栀呢! 美得她! 不洗! 姚栀栀直接无视,下午便坐在院子里,做点手工。 她的编织技能是一绝,退烧后休息了两天,打听到公社有专门的竹篾制品站,便去领了一捆撕好的竹篾子回来,做好成品再送过去。 比如菜篮子,一个小的,能放三五十个鸡蛋的,用最基础的抬一压一的编法,两三个小时就能做完,一个工钱五毛。 比如一个大篮子,能放一两百个鸡蛋的,用复杂一点的斜纹编织法,五到六个小时可以做完,一个工钱一块二。 再比如凉席,簸箩,篦子,小鸡笼子…… 不同的手工制品都有不同的工钱。 一般都是农闲的时候,老百姓去领回几捆竹篾回家做了贴补家用。 姚栀栀反正不需要下地干活,便做点事情解闷儿。 工钱她不准备上交,留着防身多好,人不自私枉为人。 再说了,她有系统,把钱藏起来谁也抢不走。 正忙着,家门口来了三个穿着体面的成年人,两男一女,正大大方方地往院子里瞅。 姚栀栀没理,继续忙自己的。 这都是钱啊! 在末世的时候,她一刻不停的收集丧尸晶核,就跟贪婪的巨龙看到金子就两眼放光一样。 来了这里,编织就是她唯一的挣钱途径,可舍不得为了不相干的陌生人耽搁。 那三个人见她低头自顾自忙,只得进来了。 王爱明走到姚栀栀面前,咳嗽了一声。 是那种典型的爱摆谱的长辈。 姚栀栀来的时候原身已经死了,没什么记忆留给她。 姚栀栀不认得这人,依旧沉迷编织。 王爱明有点生气,粗声粗气地问道:“栀栀啊,这么热的天,舅舅到你门上,连口水都没有连个凳子都不搬吗?” 姚栀栀恍然,这就是王芳提过的舅舅,城里的那个。 据说是电工技术好,去年提了干部,小日子可滋润了。 姚栀栀抬头看了眼:“没空,你请便。” 王爱明:…… 这孩子,真的被河水泡坏脑子了? 王爱明无语了,只得自己去找热水壶,找碗,找凳子。 另外一男一女倒是脾气不错,也不生气,就这么笑呵呵地看着姚栀栀。 姚栀栀忙完手里的篮子,检查了一下,一抬头,正好对上女人温柔的目光。 不禁叹了口气,好吧,这阿姨好像不错。 她拍了拍手,问道:“你们找谁?” “我们是你爸爸的亲大哥大嫂。”女人叫刘玥,态度和蔼,自打进门就在打量姚栀栀。 姚栀栀明白了:“那你们等着,根宝在供销社上班,五点半回来。” “根宝?等根宝做什么?”刘玥一头雾水。 朱奔也不知道,只得看向姚栀栀:“你爸不就一个儿子吗?我们怎么能跟他抢呢?我们来挑个闺女过继过去,电话里都说好了的。” 啊? 姚栀栀有点意外:“你们明说了要闺女?” “对啊!正好我们同事家儿子没有结婚,他家就一个儿子,我们把闺女过继过去,两家结亲家,一起帮小两口把日子过起来,多好。回头生了孩子一家一个,要是生得多了再说其他。”刘玥非常热情,想要去拉姚栀栀的手。 这闺女太俊了,她喜欢得不行。 姚栀栀却赶紧躲开了,八字还没一撇呢,连过继的女儿生几个孩子都惦记上了,这年头的长辈真没有边界感。 好讨厌啊! 态度再温和,笑得再灿烂,她也不喜欢。 那眼神直勾勾的,就差直说闺女我惦记上你的子宫了! 什么人啊! 还以为城里人比较有觉悟,结果就这? 八抬大桥请她她都不去。 她赶紧转身,往外走:“你们坐会儿,我去喊我爸妈回来。” 赶紧的吧,她才懒得应付这群人。 到了打麦场,姚栀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赵禾生拽到了旁边:“你姐跟我说了,你想害她?” 姚栀栀:“你没病吧?她是我姐我害她干什么?” “那她怎么哭了?”赵禾生郁闷了,难道姚檬檬骗他? 姚栀栀气不打一出来,一脚给他踹开:“滚!” 赵禾生跟姚檬檬一个德性,欺软怕硬,挨了一脚立马老实了,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扭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姚栀栀懒得浪费唾沫,跑到姚二担那边,先把四个姐姐叫走。 姚檬檬生她的气,没理她。 她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便只跟另外三个姐姐去旁边说话。 大姐姚樱樱今年24,生得明丽大气,性格端庄温婉,个头也不低,可惜是个望门寡。 名声不好。 还没嫁过去男人就死了,克夫啊。 导致家里其他几个姐妹也不好嫁人。 去城里可能反倒好一些,毕竟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底细。 二姐姚桃桃今年22,生得艳丽俗气,一双狐狸眼天生会勾人,村里不少男青年对她穷追不舍。 身材又好,屁股也大,那些老大妈都说她好生养,可惜大姐是望门寡,那些老顽固不肯拿自家儿子冒险,死活都要拦着,怕她也是个灾星。 三姐姚柠柠今年21,生得清丽秀气,虽然不是一眼惊艳的美人,但是很耐看。 她的性子木讷沉闷,三棍子敲不出个屁来,人送外号三木头。 至于姚檬檬…… 今年19,叛逆乖张,姚栀栀最讨厌她。 这会儿讨厌鬼不在,姚栀栀直接问三个姐姐:“舅舅带着城里的大伯来了,大伯亲口跟我说,他们想过继的是女儿。你们谁想去的,赶紧回去。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去了他们那里就要嫁人生孩子,起码要生两个。你们考虑清楚。” 姚桃桃噗嗤一声笑了:“五妹是不是真的把脑子泡傻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姚栀栀蹙眉,她就不想生,不行吗? 算了,懒得跟她们扯皮,反正她把话带到了。 别便宜了耀祖就行。 哪个姐姐去不重要。 姚栀栀转身离去。 姚樱樱赶紧追上来:“五妹,你二姐就那脾气,你别多心。” “嗯。”姚栀栀还得赶回去编她的篮子,快步走开。 姚樱樱叹了口气,看着后面跟上来的姚桃桃:“你呀!五妹特地把咱们叫到边上说,就是想给咱们争取一下,你不领情就算了,笑她做什么?” “我哪是笑她,我笑咱们女人不行吗?好像谁逃得掉不生似的。”姚桃桃是见过女人生孩子的,还是一尸两命。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什么祝人家新娘子生个大胖小子,简直是最恶毒的诅咒。 太大,生不出来,硬生生卡在那里,把产妇和孩子全都卡死了! 这样的惨剧,谁喜欢谁就自己享受去吧。 反正她已经想好了,真要是结婚怀了孕,那就少吃点,控制好体重。 宁可营养不良流了,也不想生不出来活生生给卡死了。 太吓人了! 她心有余悸。 姚樱樱懂她,勾住她的肩膀,忍不住叹气:“还记着你同学呢?” “一辈子也忘不了啊。”姚桃桃红着眼睛别过头去,“姐,让三妹去吧,她性子木讷,在乡下指定受人欺负。咱们几个不一样,去哪儿都能拼出一片天。原本还担心老五,现在我看,老五是真的向死而生,脱胎换骨了。” 姚樱樱也有同感:“那就三妹去吧,可是她自己肯定不敢,走,劝劝她去。” 两人回头一看,果然,姚柠柠已经扬麦子去了。 这么踏实勤恳,却得不到爸妈的欢心,可怜见的。 两人走过去,姚樱樱个子高,直接从姚柠柠手里接走了簸箕:“我来,你快回去看看。” 姚柠柠不敢,爸妈都说了,要让弟弟根宝去城里享福。 她没有这样的胆子挑衅爸妈的权威。 姚桃桃气得不行,直接搡了她一把:“快去啊!” 姚柠柠还是不动。 姚桃桃急了,直接拽着她往回走:“你这个倒霉玩意儿!非得我陪你去是吧?行,我的姑奶奶,我欠你的!” 姚柠柠哪是这个意思啊,吓得赶紧身体往后坐,屁股往地上黏,愣是不肯走。 姚柠柠气得在她腰上拧了一把:“你二百五啊!过继去了城里,他们还能管得着你吗?赶紧的,给我回去!” 3、偏心 姚桃桃连踹带撵地,硬是把姚柠柠押了回来。 姚栀栀正在忙着编织第二个篮子,听到动静也没有理会,专注到忘我。 那刘玥越看越喜欢姚栀栀了,这种一丝不苟的劲儿,特别像她年轻的时候。 一时激动,又想跟姚栀栀说话,可惜院子里来了另外两个年轻的姑娘。 刘玥打眼一瞧,呦,这两个也不错。 不过她还是先入为主,觉得姚栀栀最好。 她跟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着说道:“是二担家的闺女吧?过来,坐。” 姚桃桃把姚柠柠推进来,摁在了小板凳上。 笑道:“大伯,大伯母,你们就带柠柠走吧,她最老实听话了,让干嘛就干嘛。将来指定孝敬你们二老,真的!” 刘玥好奇:“那你自己呢?” “我?我不愁嫁啊,不过是乡下的臭小子太皮了,我看不上。我才22,急什么?慢慢找呗。”姚桃桃想得挺开。 刘玥不禁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她居然不争,还主动把性格弱势的妹妹推出来接这个馅儿饼。 就冲这份爱护妹妹的姐妹之情,刘玥都想给她加上几分。 再看姚栀栀…… 眼里只有自己的篮子…… 哎,算了,换一个吧。 这个无私大度的丫头就不错。 刘玥问道:“你是老几?” “伯母,我是老二,桃桃,大姐还在扬麦子呢,她也愿意推荐柠柠去城里。柠柠是个实在孩子,真的,你信我吧伯母!选她准没错!”姚桃桃简直像个王婆。 可她越是这样,在大伯伯母这边越是印象深刻。 夫妻俩对视一眼,对旁边这个不说话的锯嘴葫芦反倒是没什么兴趣。 刘玥笑着问道:“那要是,我们看上你了怎么办?” “那你们可就看走眼了,我脾气可臭了,还不服管教。你们选我当女儿,早晚气出病来。你们选女儿是为了养老的,不是为了鸡飞狗跳的,就选柠柠吧,我不会有错话给你们的,放心吧!”姚桃桃拍了拍姚柠柠的肩膀,暗示她说句话。 姚柠柠张了张嘴,到底是害怕父母发飙,退缩了。 一旁的姚栀栀提醒道:“再不抓紧,你们谁都没机会了。” 姚桃桃深以为然,赶紧劝道:“柠柠,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还是算了吧。”姚柠柠话音刚落,姚二担回来了。 “我就说嘛!你们两个怎么跑了!还是檬檬跟我说,我才知道老五鬼鬼祟祟的把你们三个叫去了一边,让你们毛遂自荐,让你们大伯大伯母选你们?想什么呢?一个个的,都是赔钱货!都是下贱东西,呸!”姚二担气死了,进来就开骂。 姚栀栀扔下手里的篮子,怒目而视:“你再骂?再骂我烧了你这破烂房子!” 姚二担傻眼了:“老五,你发什么神经?” 姚栀栀懒得废话,直接去厨房拿火柴盒,再捧一捆秸秆,去房间点火。 说点就点! 吓得姚二担赶紧冲进来,从她手上把点燃的秸秆抱走,扔了出去。 手臂都给火焰燎伤了。 痛得他斯哈斯哈的。 姚栀栀来到院子里站定,冷着脸:“我警告你,你打什么龌龊算盘我管不着,也懒得管。但是你这张烂嘴,我必须管!今天只是给你个教训,下次再骂,我撕烂你的嘴!” “你反了天了!我是你老子!”姚二担气得,眼睛都大了两圈,像一对铜镜,鼻孔也下意识地撑开,黑洞洞的,几乎可以看到他那毫无褶皱的脑子。 姚栀栀冷笑:“那就搞笑了,你是我们的老子,我们是下贱东西,那你又高贵到哪里去了,我请问呢?” 姚二担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毕竟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能生出下贱东西的,必定也是下贱东西。 姚二担哑火了,可是面子上挂不住,还是想揍姚栀栀,朱奔跟刘玥夫妇赶紧劝了劝。 这才把姚二担安抚了下来。 姚栀栀懒得为这种封建毒瘤浪费感情,拿起她的竹篾和篮子,干脆去门口树下,继续忙她自己的。 姚桃桃看着她那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又惊又喜。 哎呦,真好! 以后这家里就不只有她一个人挑战权威了。 姚桃桃开心坏了,也不管姚柠柠了,直接跑到榕树下,蹲着看姚栀栀编篮子。 姚栀栀蹙眉:“看什么?” “你是这个!”姚桃桃竖起大拇指。 姚栀栀翻了个白眼,刚才在打麦场还怼她呢,现在又来套近乎了,神经。 她没好气地提醒道:“去收拾姚檬檬啊,都怪她多嘴坏事!” 对哦! 差点忘了正事! 姚桃桃拔腿便跑! 反正他们老子回来了,柠柠已经彻底没机会了。 自己都不争取,别人就是赶鸭子上架也不行啊。 姚柠柠不想自讨没趣,也走了。 姚栀栀不禁叹气,哎,也许姚柠柠才是最清醒的那个,因为她最了解这对周扒皮父母。 姚栀栀忽然有些失落,原来机会来了,不等于反抗的勇气也来了。 难怪最后她会失败,穿越到了这里。 她可能就是,太赶鸭子上架了,非要去打丧尸大王,没有留意队伍里犹豫和恐惧的那一部分人。 换言之——她做霸王太久了,习惯了独断专行。 就像今天,非要让姐姐们争取一下。 冷静下来想想,根本没戏。 毕竟,姚家两口子铁了心的偏心儿子,就算反抗也没用。 不禁放下了手里的竹篾子,抬头看了看天。 天上有白云也有乌云,有风,也有光。 可是,这几个妙龄姑娘的人生,真的会有光吗? 未必。 何况还有个姚檬檬拖后腿,简直气人。 算了,还是先考虑自己吧,这个破家,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不行明天去公社看看,能不能找个工作,听说有的单位有职工宿舍。 那样就可以挣脱这个窒息的家,自己清清静静地生活了。 正琢磨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姚根宝回来了。 听听这狗屎一样的名字。 根,宝。 吐了。 就差直接叫姚jj了。 真是一对脑子没有褶皱的父母。 家里没有自行车,姚根宝借的是同事家的。 下了车,也不好好停靠好,就这么冲进了院子里。 眼里也没有什么父母,姐姐,舅舅,只有能带他过好日子的大伯和大伯母。 这小子忒奸诈了些,直接给他们夫妻跪下了,张嘴就喊:“爸,妈!儿子想死你们啦!” 这么厚颜无耻,简单粗暴,给这两口子干沉默了。 想拒绝,可是姚二担眼巴巴地看着,姚根宝又在地上跪着。 这还真是,牛不喝水强摁头。 难怪刚才那个三姑娘一直不肯争取,原来是大智若愚,知道所谓的争取注定徒劳无功。 夫妻俩叹了口气,算了,儿子就儿子吧。 但是有条件。 两口子跟姚二担去屋里,商量给姚根宝更名改姓的事。 姚二担没有意见啊,他本来就不该姓姚。 让他儿子回去认祖归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姚根宝成了朱志远,摇身一变,做城里人去了。 当天下午就收拾行李,去大队打申请,去公社改名字…… 不过今天还走不成,有些手续要等明天。 姚根宝一跃成了家里的人上人,得意洋洋,走路都开始外八了,像个假洋鬼子。 吹着口哨,拎着行李,去公社招待所陪他的再生父母。 姚栀栀看见他头疼,连晚饭都懒得做了。 姚二担饥肠辘辘,回来一看,冷锅冷灶! 气得一脚踢开姚栀栀手里没有完成的篮子,质问道:“晚饭呢!!!” 姚栀栀没空跟他吵,她今天给自己定了四个篮子的任务,两块钱呢! 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她把篮子捡回来,姚二担又想踹,脚才抬起来,就被姚栀栀直接拽住,一拉一扯,给他掀地上去了。 姚二担:…… “你反了天了你!”这次不用姚二担发飙,王芳立马冲过来,要扇姚栀栀耳光。 姚栀栀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也搡地上去了。 “神经病吧!没看到忙着呢!”姚栀栀坐下,继续挣钱。 这对夫妻还想发难,一旁的姚桃桃看不下去了,嘲讽道:“不做就对了,反正最宝贝的根已经走了,只剩我们这些赔钱货,不吃正好省钱了。爸,妈,老五这是心疼你们啊,多有孝心!” 姚二担摔得屁股疼,龇牙咧嘴的,没有说话。 他在认真思考,老五是不是鬼上身了。 这丫头一向听话,病好了也一直乖乖在家做饭洗衣服,今天这是怎么了? 简直离谱得不像话! 是气城里的大伯没有过继她去享福吗? 混账东西! 她一个赔钱货也配? 正准备理论一番,姚栀栀忙完了。 收拾收拾,起身直接回了房间,压根不理他。 进去后似乎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在窗口喊了声:“二姐,你跟大姐三姐都来一下。” 姚桃桃一头雾水,老五这家伙,又要搞什么明堂。 算了,看看去。 她拉着姚樱樱和姚柠柠,忽略了今天告黑状的姚檬檬,去了姚栀栀的房间。 关上门,她一脸好奇地看着姚栀栀:“栀栀,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请你们吃晚饭啊!”姚栀栀刚顾上检查今天的三个吃瓜礼包。 她已经把东西拿出来了,摆在了床上。 有肉松吐司面包三个,即食红肠三根,牛奶三盒,巧克力夹心饼干三袋,以及三个苹果。 四个人匀匀,足够了。 姚樱樱目瞪口呆,想问,却被姚桃桃制止。 她把食物分作四分,因为是奇数份,没办法等分,所以她们三个各拿了三样,剩下六份是姚栀栀的。 姚栀栀没想到这个二姐还挺有分寸,有点小开心。 还好,不全是傻子。 正吃着,姚檬檬在外面敲门:“你们在干什么呢,神秘兮兮的!让三姐出来,她烧锅,我来做饭!” 同一时间,招待所的朱奔刘玥夫妇开始发愁,这下怎么好呢,认了个儿子,不得给他安排工作吗? 朱奔琢磨了半天:“这样,副食品厂的曹厂长不是离婚了吗?让二担家的闺女嫁一个过去,这样他应该愿意给咱儿子安排个工作。” “能行吗?”刘玥有点犹豫,那个曹厂长三个孩子呢,姑娘嫁过去估计要受气吧。 朱奔也没办法:“那怎么办?要是认个闺女,结婚了在家相夫教子,就不用发愁了。” “哎……那行,我问问去。”刘玥叹了口气,瞧着才七点半,便骑车来了药王庄。 4、佳婿 天气不好,瞧着还要下雨。 姚栀栀吃完饭便准备换房间了。 姚家孩子多,但是只有一户三间房的宅基地,堂屋又不能住人,只能用木板把东西两个房间,隔断成四个小房间。 东边的一般住父母辈的,所以隔开的房间一大一小。 朝南的大房间给姚二担和王芳住,朝北的小房间给两个女儿住。 西边的房间隔成两个一样大的。 朝南的给姚根宝,朝北的比东边那个大一点,住三个女儿。 姚栀栀是最小的女儿,自然跟老三老四住在西北的这间。 不过今天姚根宝去了公社招待所,陪他的再生父母去了,自然把西南那间空了出来。 不住白不住,就是太脏了点。 姚栀栀赶紧收拾收拾,把姚根宝剩下的东西往院子里扔。 大舅王爱明还没走,正在前头厨房劝她的父母,不要跟她吵闹。 姚栀栀每次出来扔个东西,都能隐约听见两句。 什么干部,什么死老婆的。 啧,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馊主意往上爬呢。 姚栀栀不想多事,继续收拾。 也不知道姚根宝房间的味道怎么那么难闻,是一股无法形容的臭。 姚栀栀嫌弃地用两根指头捻起焦黄发黑的枕头套,似乎找到了这种臭味的来源。 真恶心。 赶紧扔了。 连他的铺盖一起,卷了扔了。 不过这么一来,她就只剩一张床板子了,便往厨房走去,准备找王芳要凉席。 厨房里,姚柠柠跟姚檬檬姐俩已经做好了晚饭,这会儿正跟爸妈和大舅在吃饭。 姚二担跟王芳都在生气,一个想要拿鞭子抽姚栀栀,一个想要扇她嘴巴子。 王爱明拦着他们,劝道:“何必呢?本来就是二担你不好,说话太难听了!女孩子家嘛,到了这个年纪都有自尊心的,要是有人说你们是赔钱货下贱东西,你们能不急不气吗?” “那她也不能跟我动手,我是她老子!”姚二担手臂涂了老鼠油,疼啊,端着饭碗,唾沫飞溅的,恶狠狠道,“这个死丫头今天太不对劲了!肯定是鬼上身了!不行,明天我一定要去找人拜拜。” “别啊二担!回头被人举报了就完了。”王爱明一向冷静,下午那会他们父女动起手来,他只管冷眼旁观,谁也没帮。 他有他的打算,他得看看姚家哪个姑娘能顶事儿,能立起来。 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劝道:“你们就听我一句劝吧!根宝去了城里,朱奔两口子指定要给他安排工作。可是这年头城里的工作哪那么好安排?说不定啊,老五还有用。” 姚二担停下筷子,嘴巴还在嚼。 年轻的时候他也帅过,浓眉大眼,国字脸,招过不少桃花,可惜岁月无情,如今他脸垮了,眉头川字纹异常深刻。 没办法,家里孩子多,愁的。 他不犟了,大舅哥说得有道理。 那么多知青下乡干嘛的? 不就是城里没有那么多岗位了吗? 怪不得他亲大哥只想过继闺女。 闺女可以不用安排工作,嫁人生子就行了。 他又嚼了两下,悟了:“对,留着她!五个闺女就属她最俊,她指定能攀一门好亲事。到时候根宝的工作还不是小菜一碟!” 王爱明就是这个意思,安抚道:“那你跟她说话注意点。她以前就是太懦弱了,所以才被人欺负,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性情大变也是正常的。这样好,这样去了城里才能立得住!正好机关大院有个大领导死了老婆,想办法让老五嫁过去,咱家根宝才有靠山。” 姚二担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大舅哥,还是你脑子灵光!行!听你的!” 姚栀栀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两个缺德鬼在讨论拿她当血包,一辈子供养姚根宝。 她也懒得吵,鸡同鸭讲的事,浪费这个精力做什么? 赶紧想办法跑路才是正经。 所以她只当没听见,伸手问王芳要钥匙:“橱子里那张凉席给我。” 王芳有点不高兴:“见了长辈也不叫人?还有你今天跟我和你爸动手,道歉了吗?要不是你舅舅拦着,你爸非要砍死你不可!” “那我现在人在这儿了,赶紧砍,砍了让民兵把他抓走枪毙!父女俩一起见阎王!”姚栀栀很不客气, 天地良心,她这半个月对他们够可以了。 刚刚死里逃生,就要操持家务,脑子昏昏沉沉的也没有偷懒耍滑。 无非就是她厨艺差了点,她又不是故意的。 谁想到利益关头,姚二担居然口不择言羞辱她们姐妹? 她真的忍不了。 以后也不会再有好脸色给他们! 居然还好意思威胁她? 有种就砍了姑奶奶,谁怕谁! 王芳被她堵得没口开,气得放下筷子,掏了掏裤兜,转身往东房去了。 橱子里头那张多余的凉席,是给大女儿的陪嫁。 后来没用上。 这些年了,家里人嫌弃晦气,又舍不得扔掉,一直搁那儿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不怕沾了你大姐的晦气?” “我们五个还不够晦气?”姚栀栀冷笑。 有这对父母就是她们最大的晦气! 王芳听得懂,气得又想动手。 可是她想想大哥跟姚二担的盘算,还是忍了。 席子扔到姚栀栀怀里,王芳锁了柜子,回厨房继续吃饭。 姚檬檬看她生气,赶紧告黑状:“妈,别理五妹!她今天怂恿三姐她们和弟弟争,脸都不要了!我看也别让她嫁什么大领导了,不如把她嫁给公社那个老鳏夫,换一笔彩礼钱。” “闭嘴!”姚二担直接打断了她,“你以为我不生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懂不懂啊你?” 姚檬檬撇撇嘴,气得扔了筷子。 反正她才不要嫁给那个老鳏夫,又老又丑! 大不了……大不了她把赵禾生抖出来当救命稻草! 反正她怀孕了,不嫁也得嫁! 她这气鼓鼓的样子,落在王爱明眼里,以为她嫉妒老五。 劝道:“檬檬啊,你这么大了,应该懂事了,你弟弟要在城里站稳脚跟,只能想办法把你们姐妹嫁两个去城里。老五是最好看的,其次就是桃子和樱子,她们三个可是全家的指望啊,忍忍吧。” 姚檬檬气死了,质问道:“我不如她好看,所以我就该受她的气?”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她今天还跟你爸妈动手了呢!他们不也忍了?等她做了大领导的老婆,家里跟着吃香喝辣,你就知道大舅的苦心了。”王爱明耐心劝说,没办法,谁让他家女儿不听话呢。 只能怂恿妹妹家的。 姚檬檬沉默了,生气,又委屈,又有点不服气。 可是大舅说的是实话,她和柠柠确实不如另外三个好看。 尤其是姚栀栀,简直就是另类! 她们四个虽然也白净,但是一到夏天,指定会晒黑。 姚栀栀就不一样了! 她那皮肤白得离谱,光滑细腻,连颗黑痣都找不到。 而且她怎么也晒不黑,太气人了。 姚檬檬一拍桌子,出去了。 反正说不过,留在这里也是受气。 姚柠柠也跟了出去,大舅抽烟,她受不了。 姐妹俩去了后面西房,发现姚栀栀捷足先登,抢了朝南的房间,姚檬檬急了,大声嚷道:“爸,妈!西边朝南的房间被老五占了!根宝的东西都被她扔了!” 王芳一听急了,她还以为姚栀栀是好心,收拾干净了留着根宝以后回来住呢。 谁想到这丫头这么蛮横,一拍桌子,立马起身。 王爱明赶紧叫住她:“芳芳!哥的话你没听懂吗?那个大领导虽然条件好,但他年纪大,快五十了,又有好几个孩子,你不哄着点老五,她能愿意吗?” 王芳沉默了,只得退了回来:“那就这样由着她胡闹?” “一个破房间而已,以后根宝肯定不愿意住了,老五想要就要嘛!再说了,万一晶晶那边有个闪失……”王爱明停顿了一下,小声道,“起码老五会念着你们的好……对吧?” 有些话王爱明不能说得太直白。 王芳听得懂。 她皱着眉头坐下,默默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哥,今后把她当祖宗供着就是了。” 王爱明很满意:“这就对了。不管怎么说,哄着她对以后有好处。对了,最近那边没有联系吧?” “没有,我让晶晶少联系。”王芳明显有些心虚,把声音压得很低,“上次小桃看到了那边寄来的信,差点给我拆了。我只能骗她,写信是给晶晶介绍对象。” “她信了吗?”王爱明倒是不紧张,镇定得很。 王芳点点头:“我后来在信里都交代了。不会露馅儿的。” 王爱明放心了:“那就少来往。她那边条件好,最低也得嫁个营长以上的干部,等她结了婚,有你们享福的时候。” 王芳明白,又有点担心:“可是哥,老太爷快不行了,要是他们到时候回来奔丧……” “别怕,他们是大忙人,要不然哪能十几年都没有回来,到时候不一定请得了假呢。说不定派个孩子回来就行了。你们要是不放心,那就到时候把她支开,反正她身体不好,借口是现成的。别人还以为你心疼闺女,多好。”王爱明脑子转得快,已经有了对策。 王芳想想也对,笑道:“那不如抓点紧,先把她嫁出去。到时候要是怀孕了都不用我找借口了,她男人都不会让她回来的。” “行,这事我来办。家里有照片吧?”王爱明看看时间,不早了,准备离开。 王芳说有,赶紧去东房拿。 回到厨房的时候刘玥来了。 她也是来说媒的,王芳喜笑颜开,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她不敢相信:“真的?副食品厂的厂长离了?才二十七?” “是啊,不过有三个孩子。”刘玥叹气,没孩子就好了。 “那怕啥的!这条件是咱家闺女高攀了!正好,我拿了照片!这事就拜托你了大嫂!”王芳已经做起美梦了。 以后家里肯定有吃不完的米面,用不完的油,想想都滋润。 所以养女儿还是有好处的! 刘玥也高兴,要是这两桩婚事能成,根宝的工作就不愁了。 等刘玥和王爱明走了,王芳赶紧收拾收拾,去做女儿们的思想工作。 5、劝离 王芳这思想工作,做起来有点难度。 毕竟她没有那两个男人的照片,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 万一是两个丑八怪…… 而且其中一个都可以给她女儿当爹了。 可那毕竟是城里人啊! 嫁过去就有城市户口了,不一样的! 公社那个有钱的老鳏夫完全比不了! 所以,她打算用最直白,最粗暴的方式——谈钱,谈物质条件。 她喊了一声,让几个女儿到东房的大隔断间找她。 其余四个都算听话,很快就来了,只有姚栀栀,还在西边的隔断间里忙着拆蚊帐。 也不知道姚根宝怎么搞的,蚊帐上不是血就是一些暗黄色的垢,真恶心。 姚栀栀拆下蚊帐直接扔了,宁可被蚊子咬。 王芳非常生气,下意识想骂她两句,走到房门口,看到她那张水灵娇嫩的脸蛋儿,想想还是忍住了。 大哥说得没错,这死丫头可是家里最好看的一个。 那个大领导一把年纪,孩子也不小了,再婚肯定不图生养,只想找个好看的暖床。 五个闺女里头,最合适的就是姚栀栀,漂亮,身子骨弱,老男人可不得把这死丫头捧在手心里疼。 而且姚栀栀毕竟不是她的亲女儿,嫁给一个老男人她也不会心疼。 她只得压着火气,喊道:“老五啊,等会再收拾,没人跟你抢这个房间。快过来吧。” 姚栀栀又不是怕人抢房间,她是困了,想睡觉。 她扭头打量着王芳,直觉告诉她,王芳有求于她,要不然早就发火了。 加上她扔东西那会儿,听到什么干部,死老婆的。 不难猜测,王芳要戴上“为你好”的面具,卖女儿。 既然这样,姚栀栀便没什么好顾忌的。 便趁机敲竹杠:“你把大姐陪嫁的蚊帐给我。” 王芳犹豫了片刻,算了,还指望老五做官太太带着根宝享福呢,便把钥匙给了她。 结果姚栀栀拿到了蚊帐,依旧忙自己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挂完新蚊帐,姚栀栀拿上衣服准备出去冲澡。 王芳实在是没辙,干脆,招呼四个女儿,一起去了西边房间,堵了姚栀栀的路。 总不能翻窗出去吧?姑娘家家的。 姚栀栀还真就豁得出去,拿上衣服,推开窗,一撑一跳,溜了。 农村这破房子,窗户离地也就一米多点,而且这年头钢铁都是紧着国家的稀罕物件,所以也不可能装什么防盗窗。 根本拦不住她。 气得王芳浑身发抖,追到院子里去骂:“你!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姚栀栀懒得理,到厨房提了一壶开水,用井水兑兑,去厨房旁边用木板围起来的小空间里冲澡。 什么破家庭,穷得连块肥皂都没有。 她扒拉了一下系统商店,沐浴露和肥皂都还没有解锁,要等三级才行。 算了,忍忍吧,明天就去公社找出路。 冲完澡回来,姚栀栀才发现这母女五个都在等她。 她直接上床,放下蚊帐,躺下。 谁也没理。 王芳受不了了,好想骂人,又要憋着,那表情不知道有多精彩。 姚桃桃乐了,别过头去趴在大姐肩上笑。 老五出息了,带头反抗权威了,好事儿,她高兴。 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妈吃了一晚上的瘪,她更是开心得不行。 以后学着点,把自己泼辣的一面放大,说不定也能跟老五一样,彻底拿捏这对偏心眼的父母。 姚樱樱没她叛逆,拽了拽她的手,让她别笑了。 姚桃桃干脆回过头来:“妈,到底什么事,说就是了。” 王芳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黑着脸看向床上的姚栀栀,用一种施舍的口吻说道:“行,你们听着,根宝心疼你们,央求大舅给你们介绍了两个城里的对象。到时候你们做了城里人,吃起了商品粮,可别忘了你们弟弟。” 姚栀栀跟姚桃桃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嗤笑。 显然,她们两个可不好哄。 姚樱樱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默默叹了口气。 姚柠柠一向是个瘪三,什么反应都没有,只管盯着自己脚上豁了口子的解放鞋。 只有姚檬檬反应最大,她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城里的对象?开玩笑吧,城里人能看得上我们这些乡下人?” 王芳非常欣慰,还是檬檬懂事,知道帮她。 便叹了口气:“是这个理,那些条件好的,又是初婚的,谁也不愿意屈就,只能放宽条件,找那些离了婚的,或者死了老婆的。你们想啊,一嫁过去就有城市户口,月月吃商品粮,这样的好日子,就算男人是个二婚头的,也是咱们高攀了。” 这说的什么屁话,姚桃桃忍不了了,嘲讽道:“妈,你和我爸想卖女儿就直说,不用搞这些弯弯绕绕!” 王芳脸上一黑,质问道:“什么叫卖女儿?这难道不是为了让你们过好日子?” “我看是想让你儿子过好日子吧?”姚桃桃不客气地拆穿了她,“你也别在我们面前装好人,谁不知道你跟我爸那点心思,真虚伪!直接说吧,对方什么条件。” 王芳气死了,本来老二脾气就大,嘴巴也毒,像个刺猬,现在好了,有老五做榜样,老二更是无所顾忌,都敢直接骂她虚伪了。 气得她想动手。 不想,床上躺着的姚栀栀热得坐了起来。 拿起芭蕉扇,慢条斯理地扇着,她眯眼打量着王芳,道:“要打人出去打,我这里不是你们的练武场。” 王芳扬起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生气,气得浑身发抖。 可是没办法,那种大领导,必定眼光刁钻,相貌差点的肯定看不上。 她只能忍着。 一旁的姚檬檬看到亲妈吃瘪,赶紧护着:“老五你别太过分了,没大没小的,也不想想是谁生了你,谁把你养这么大。” “就是。”王芳可算是舒服了,继续她虚伪的表演,“养育之恩大过天,妈也不指望你们报答,只要你们嫁个好人家,不让妈担心就好了。” 姚栀栀嫌烦,也懒得再听这对母女唱大戏,便不客气地说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姚檬檬吧。” 姚檬檬一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她好气,又怕惹恼了姚栀栀直接给她抖出来,只得闭嘴了。 王芳蹙眉:“我为什么要担心你四姐?干活儿利索,嘴巴也甜,长得也不差,我跟你爸还想把她招赘在家呢。” 姚栀栀冷冷地睨了姚檬檬一眼,不说话。 那眼神满是警告和暗示,姚檬檬又不傻,这是老五给她留面子了,她赶紧抓住机会,道:“好了妈,不说我的事了,你快说说那两个城里人什么条件吧。” “是啊妈,你不说,我们也不好做判断啊。”姚樱樱是大姐,家里的四个姐妹又因为她迟迟嫁不出去,她心中有愧。 所以,如果城里的男人条件还可以,她愿意配合。 王芳很满意,这个女儿没白养。 考虑到曹厂长家孩子还小,需要继母出力照顾,老五肯定没有耐心。 樱子就不一样了,贤惠温婉,大方得体,最合适不过。 便笑着说道:“城里副食品厂的曹厂长,年轻有为,今年才二十七岁,跟你差不多大,家里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樱子你考虑一下?” “他为什么离婚?如果是他的原因,我不同意大姐嫁过去!”姚桃桃平时跟大姐关系最好,两人又是住一个房间的,她不想看着大姐往火坑里跳。 王芳翻了个白眼,啐道:“你别插嘴!我话还没说完呢!” 姚桃桃冷笑:“那你说啊。” 王芳撇撇嘴,半真半假地说道:“他离婚,是因为他媳妇不肯孝顺公婆。老人家有手有脚的,又不用怎么费心照顾,一日三餐做好,再帮忙洗洗衣服就行了。他媳妇懒,不愿意,仗着生了几个孩子,拿乔做张,不离才怪了。” 姚桃桃一听就知道这话有水分,不客气地拆穿道:“你自己也是当妈的,不知道一个女人带三个孩子有多辛苦吗?还要伺候公婆?现在是新中国,不是封建社会了,谁的爸妈谁自己尽孝,儿媳妇不欠他们的。” 听听,这说的什么鬼话! 王芳气得呦,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恨不得撕了老二这张嘴。 可是老五就在床上阴恻恻地看着她呢,像头埋伏在森林里的猛兽。 就等她露出破绽给她一口呢。 只得沉住气,道:“话不能这么说,曹厂长家就他一个人上班赚钱,他媳妇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好家庭。他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他媳妇孝敬他的父母也是分内之事。” “行了,别废话了,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心里有数。快说吧,另外一个什么条件。”姚桃桃嫌烦了,她这妈演技这么拙劣,看着恶心,还是痛快点,赶紧说完了睡觉去吧。 王芳斜了她一眼,等着姚檬檬开口给她一个台阶下。 可是姚檬檬有把柄在姚栀栀手里,姚栀栀又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她压根不敢再做她妈妈的伥鬼了,干脆装死。 王芳脸上挂不住,难堪到了极点,不知道该怎么找回面子。 这时姚樱樱开口了:“好了,都别急,别生气,一家人,有什么一起面对就是了。妈你快说吧,另外一个什么情况。” 还是大女儿懂事。 要么说长姐如母呢。 王芳心里舒坦多了,道:“机关大院革委会的胡主任,他今年四十七,爱人去世三年了,家里三个孩子,最小的也成年了,你们姐妹不管谁嫁过去,都不用伺候前头女人的孩子,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哪怕不想生都没事,人家胡主任有儿有女的,没有那方面的要求。嫁过去纯享福的,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婚事。” 姚栀栀气笑了,不客气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什么,王芳以为自己听差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姚栀栀。 四姐妹也都震惊不已,齐刷刷地看向了床上。 姚栀栀优哉游哉地扇着芭蕉扇,语不惊人死不休:“正好你也四十几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赶紧离了享福去吧。” 6、事发 王芳受不了了,她就没有听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老五可能真的被鬼上身了! 要不然怎么会这样! 气得她血压飙升,指着姚栀栀你你你了半天,想骂又怕坏事,不骂又实在糟心。 最后只得装可怜,哭了起来:“樱子,你管管你妹妹呀,你听听,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她这是要让我抛弃你们的爸爸,做个见钱眼开的小人啊!我到底哪里让她不满意了,她要这样害我!” 姚樱樱心疼坏了,赶紧扶着王芳,拍打着她的后背:“妈,老五还小,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来劝劝她,啊。” “我命苦啊!一把屎,一把尿,幸幸苦苦把你们拉扯大,到头来半句好都捞不着,还要被自己的女儿羞辱,我死了算了!”王芳知道大女儿好骗,不如抓住机会,先让她点头。 姚樱樱赶紧安慰她:“妈,老五她前阵子出了事,鬼门关前走一遭,能活着就是万幸了,咱就别跟她计较了吧。你还有我们四个呢!我们没有鬼迷心窍,我们都听话的。” 王芳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趁热打铁:“真的?那你愿意嫁到城里去?” “我嫁谁都行,我听家里的安排。”姚樱樱犹豫了片刻,默默垂下了眼睫。 王芳高兴坏了,又假惺惺哭了两声,拉着姚樱樱去了院子里。 “樱子,你去做做老五的工作,让她嫁给胡主任。你比她懂事,识大体,妈不忍心你找那么一个老男人,你就嫁给曹厂长好了。”王芳说的倒是大实话。 毕竟樱子一向招人疼。 姚樱樱攥紧双拳,勉强笑了笑:“嗯,好,我尽量。” 王芳心满意足,冲澡去了。 姚樱樱叹了口气,默默松开了双拳。 认命吧。 望门寡,哪有选择的余地。 只是…… 老五现在这个性子,嫁给胡主任真的好吗? 姚樱樱心事重重地进了房间。 抬眼看去,姚栀栀云淡风轻,慢条斯理地打着芭蕉扇,好像事不关己。 至于其他三个,还沉浸在姚栀栀大逆不道的言论中,一个个跟斗鸡眼似的盯着这个妹妹。 总觉得她可能真的撞鬼了。 姚樱樱叹了口气,她是大姐,必须给妹妹们做表率,便劝道:“栀栀,姐知道,你是嫌弃那个男人岁数太大了,所以故意气咱妈的。可是栀栀,爸妈就这么大能力,咱们想过好日子肯定要牺牲点什么。你可以说他们没有本事,可你不能这样羞辱妈妈呀!她生了我们,养了我们,我们对她要有起码的尊重。” 姚栀栀挑眉,不说话,看向了二姐。 姚桃桃不喜欢这样的论调,反驳道:“大姐你这就不讲道理了,老五是有点离经叛道,话说得难听了点。可是爸妈已经把咱们姐妹五个放在砧板上称斤算两了,你还想用养育之恩压我们?你脑子没进水吧?这些年咱们五个做的家务和农活还少吗?根宝呢?什么都不用做!而且家里哪次有好的不是给根宝吃独食的?有你我的份吗?这么偏心的父母,你还护着?” 听到这话,姚栀栀放心了,起码二姐还算拎得清。 可惜了,这个家里有胆子和骨气说不的,顶多只有她和二姐。 她不想浪费口舌,直接打断了她们:“别吵了,我是不会嫁给二婚男的。你们四个给我表个态,这两个二手男人,谁想嫁,谁不想嫁。想嫁的我也不好拦着,不想嫁的我可以帮忙出主意拒绝。” “也就大姐和三妹有可能乖乖听话,我是不愿意的,檬檬你呢?”姚桃桃本来不想理姚檬檬。 下午那会儿,她因为告状的事揍了姚檬檬一顿。 这会儿姚檬檬还在冲她翻白眼呢。 不过婚嫁大事,远比姐妹私底下的龃龉重要,还是要问问的。 姚檬檬目中无人:“我的事我自己有数,不用你管。” 姚桃桃不屑得很,嗤笑道:“就你这个猪脑子,被人骗了还要帮人数钱!我问你,你跟赵禾生黏黏糊糊的,发展到哪一步了?” “就正常处朋友啊。”姚檬檬心虚了,避开二姐的目光,双手绞着衣摆,顾左右而言他,“哎呀,老五把这里收拾得真干净,就她一个人住,你们咽得下这口气吗?” 姚桃桃是姐姐,家里除了姚樱樱就她最大,她连姚檬檬拉屎撒尿都管过,能不知道姚檬檬是个什么性格? 她一看这些小动作就猜到姚檬檬闯祸了,一把扣住姚檬檬的手腕,沉着脸,厉声质问:“你跟他睡了!!!是不是!说!” “你胡说什么啊!没有的事!是不是老五找你嚼舌头!你不要听她血口喷人!”姚檬檬急了,二姐怎么知道的! 一定是老五告的状! 可恶的老五! 见不得她好是不是! 姚檬檬急死了,一把掀开蚊帐,想要跟姚栀栀拼命。 姚栀栀趁她猫腰往里钻,一把揪住她的耳朵:“你就不怕我一脚踹你肚子上?” 姚檬檬被这句话定住了。 她能感觉到身后三个姐姐的目光,唰的一下,整齐划一地聚焦在了她身上。 恐惧让她吓出一身冷汗,心虚让她呼吸急促。 廉耻心虽然所剩无几,却还是让她脸颊滚烫,耳根子像着了火。 她一动也不敢动,既怕姚栀栀真的给她一脚,让她流产露馅儿,也怕三个姐姐听出来点什么,猜到她未婚先孕。 真是被老五害死了! 害死了! 果然,姚桃桃已经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扯了出去,质问道:“你怀孕了?赵禾生的?” 姚檬檬的眼泪唰的一下出来了。 她好委屈,好难为情,干脆倒打一耙:“老五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为了救你!那天你被流氓纠缠,我只能去求赵禾生,可是他跟你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帮你?我只能牺牲了我自己。” 姚栀栀真是被她恶心死了,反问道:“哦,那你怎么不报警?把那个赵禾生抓走枪毙!” 姚檬檬傻眼了,老五怎么这样啊! 她的眼中满是愤怒,希望姚栀栀适可而止。 姚栀栀却冷笑道:“该不会是你在撒谎吧?” 姚檬檬窒息了。 脑子一团浆糊,天旋地转,耳朵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一点也思考不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没关系,姚桃桃替她说:“老四你在放什么屁!老五出事那天,你不是去姨妈家送粽叶了吗!老五是在通往公社的那条河出的事,姨妈家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你就是装上翅膀你也来不及回去救她!更何况,老五是你救的吗?她是自己躲起来才逃过一劫,你在这里装什么救世主!你真让我恶心!” 姚檬檬再也编不出来借口了,只管闷声哭泣。 王芳洗了澡回屋,听到动静进来问了问:“出什么事了?” “老四怀了赵禾生的孩子!”姚桃桃直接告状! 怕邻居听见,特地压低了声音。 什么?王芳一听,直接炸毛! 扑上去要打死这个丢人的孽障。 姚樱樱赶紧拦着:“妈!别吵别吵!回头左右邻居都听见了!” 王芳气头上呢,还是扇了姚檬檬一个大嘴巴子! 姚檬檬委屈坏了,哭着诅咒道:“姚栀栀,你答应我不说的,结果你偷偷告诉二姐?你天打雷劈,你不得好死!” “你别含血喷人!老五根本没有跟我说!是你自己动不动跑去芦苇荡跟他约会!你以为我没看见吗!”姚桃桃立马为姚栀栀澄清。 姚檬檬这下彻底完了,约会的事王芳完全不知道! 而且听老二的口吻,老四这么做早就不止一次两次了。 气得王芳啪啪又是两个大耳刮子:“不要脸的烂货!怪不得不想招赘在家!原来你连野种都有了!看我不打死你!” 说动手就动手,王芳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彻底爆发。 姚栀栀嫌烦,冷不丁问道:“你打死她,警察来验尸,可就什么都知道了。” 王芳愣住了,是啊,到时候谁都知道她家出了个未婚先孕的女儿,她丢不起这个人啊。 哎呦,她的命好苦啊! 王芳又哭! 姚樱樱赶紧过来主持大局:“妈,我看这样吧,反正老五不愿意嫁给二婚的男人,不如让檬檬把孩子打了,让她去城里嫁人吧。如果她不想打,也行,那就把檬檬送到大伯家去借住一年,等孩子生下来再让她嫁人。反正你们要女儿招赘就是为了孙子跟我爸姓嘛,到时候孩子直接抱回来,就说是捡的,名正言顺的姓姚。” 看看,还是大女儿沉得住气,还是大女儿有主意啊! 王芳勉强平静了下来。 随即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樱子你说什么?老五不愿意去城里嫁人?” “倒也不是,她只是不愿意嫁给这两个二婚头的。”姚樱樱不玩文字游戏,妹妹原话是什么就是什么。 王芳不免发愁:“那老五的意思,还得找个头婚的才肯嫁?” 姚樱樱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向了姚栀栀。 姚栀栀看戏呢,怎么扯到自己了。 她笑了笑:“行啊,要是有初婚的,可以考虑,二婚三婚的,免谈。” 王芳头疼得很,这么一来,胡主任能看得上檬檬吗? 这丫头可不如樱桃姐妹和栀栀好看啊。 王芳没有把握,为求保险,只得看向了姚桃桃:“你呢?” 姚桃桃翻了个白眼:“我什么啊我!先把这两个男人的底细打听清楚了再说吧,万一大舅跟你隐瞒了什么,回头白白搭进去两个女儿,有你哭的时候!” 王芳还真没有想过这一点。 也好,她回了东房,可惜男人睡着了,只能等天亮再说。 西房里,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姚桃桃留了下来。 姚栀栀依旧不急不慢地打着扇子,问道:“二姐,有话直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姚桃桃问的是姚檬檬怀孕的事。 姚栀栀坦白:“就今天,给你们送饭的时候。” 姚桃桃放心了,老五不是故意知情不报,那就好。 她又问:“那两个老男人的事,你怎么看?” “我不认同大姐的想法,四姐冲动幼稚,笨得无可救药,没有男人活不了,她要是去了城里,早晚被人吃干抹净,留家招赘才是最合适她的。”姚栀栀反对姚檬檬去城里。 姚桃桃无比赞同:“没错!可是赵禾生能愿意吗?” “愿不愿意也由不得他。再说,也不是非他不可。”姚栀栀本想让姚檬檬跟赵禾生分手,可是姚檬檬这个态度,估计费劲。 姚桃桃好奇:“你有办法?” “有。”姚栀栀哈欠连天,“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去城里摸清那两个男人的底细。” “这个不难!我同学嫁到城里了,介绍信我去打!”姚桃桃自告奋勇,她虽然脾气很臭,可她不想看到姐妹跳火坑。 如果真是那样,她宁愿她自己跳,起码她遇到事情懂得变通,不会被困住。 大姐和三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才能。 只会墨守成规,在规矩和框框里挣扎,妥协。 姚栀栀困了,躺下应道:“行,带上我,我也去城里看看。” 7、火坑 第二天一早,王芳找邻居家借了自行车,火急火燎地跑去了公社招待所。 朱奔他们已经准备走了,看到她来,还挺意外。 刘玥笑着问道:“芳芳,什么事这么急?瞧你这一头汗,舍不得孩子啊?” “嫂,你们再想想办法,找个头婚的,老五那死丫头不肯嫁二婚头的。”王芳气喘吁吁的,早饭都没吃呢。 刘玥递了一盒饼干给她:“头婚的?那可不好找。城里人可没几个愿意往低了娶的。要不这样,等别的闺女出嫁的时候,让老五去送嫁,到时候亲戚朋友家肯定有年轻小伙儿,见到她本人,动了心,那就好说一点。” 王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应下了:“那嫂,你多费心啊,哥,孩子调皮,你多担待,我回去了。” 朱奔笑着点点头,等王芳走了,不禁叹气:“媳妇儿,你怎么就这么答应了呢,哪那么容易?城里人结婚眼光高,就没几个只知道看脸的。” “没几个也不等于没有。”刘玥这不是没办法吗,墨迹下去耽误坐车。 朱奔想想也对,叫上儿子,回去了。 到了供电局职工院,正好是午饭时间,一群人围了上来,都在好奇朱奔带回来的小伙子是谁。 听说是他过继的儿子,不免替他担心起来:“老朱啊,最近工作不好安排啊,你总不能养个富贵闲人吧?” 朱奔笑笑:“不着急,慢慢找,反正我跟刘玥是双职工家庭,不差这一口饭。” 话是这么说,同事还是觉得他过于乐观,纷纷叹息。 倒是有个同事多问了一句:“儿子挺俊啊,有对象了吗?” “还没有呢老秦。”朱奔笑笑,“你想给我儿子介绍一个?” “你要是愿意委屈一下,我知道一个条件不错的,只是女方有一点缺陷。”秦三山倒是好意。 毕竟一个没有工作的乡下娃娃,找个城里的对象已经是高攀了。 更何况女方爸妈都是体面人。 朱奔心里不高兴,面上不想得罪人,还是笑着问道:“谁啊?说来听听。” “就我堂兄家的二闺女,说话有点磕巴,年纪也有点大了。”秦三山细细打量着这小伙,确实长得眉清目秀的,还行。 他堂兄是军官,安排工作不是什么难事。 朱奔礼貌地问了问岁数,一听,居然二十七了,立马装病:“哎呦,我这肚子怎么一抽一抽的,老秦啊,等会再说啊,我去上个厕所。” 秦三山笑笑,没说什么。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跟刘玥讲。 刘玥倒是有点心动,可是他堂兄在东北,离得也太远了,又不肯让女儿远嫁,毕竟身体有缺陷,怕女婿欺负她。 刘玥有点纠结,倒是没有把话说死了,毕竟之前他们想过继的是女儿,朋友家刚好有个适龄的儿子。 她可以把朋友家的儿子介绍给那个姑娘,这样就不得罪人了。 于是她问道:“有照片吗老秦,你总得让我们知道姑娘长什么样吧。” “呦,那还真没有,我叫我哥寄一张过来,你们也给我准备一张,我给寄过去。”秦三山还是挺乐意保媒的,毕竟这小子确实长得不错,块头也大。 刘玥一口应下,下午就带便宜儿子拍照片去。 秦三山走后,姚根宝不高兴地嘀咕起来:“妈,磕巴不太好吧,他堂兄家到底什么条件啊,你这就答应了。” “东北建设兵团的。”刘玥只说这么多。 姚根宝一听,哎呦,那还真不错啊。 可惜太远。 算了,先看看好了。 下午就催着刘玥带他去拍了照片。 能做军官的女婿,他肯定会心动的,就看那姑娘长得好不好看了,也许他可以将就一下。 * 姚桃桃打好了介绍信,定了第二天的汽车。 她把车票拿给姚栀栀:“老五,别吭声,明天就说去同学家帮忙。” 姚栀栀才懒得找借口,调侃道:“这两个周扒皮肯定不乐意。” “没事,我攒了点私房钱,回头就说这是同学家给的工钱。”姚桃桃自然清楚他这对父母是什么货色。 姚栀栀放心了,二姐还是挺有头脑的。 第二天两人一早上路,带了点水,吃的到时候再说。 两个小时后在城里的客运站下车,换了公交车。 十五站路的距离,不是很远,姐妹俩坐在一起,盯着两边的街道,好奇的打量着。 半路上来一个穿着民警制服的阿姨,瞧着四十左右的样子,精神抖擞的。 民警阿姨一米七左右,长相英气,体格健壮,押着一个嘴里骂骂咧咧的毛贼,让他老实点。 毛贼被手铐拷住了,挣脱不得,骂了整整一路。 民警阿姨也不生气,就这么笑呵呵的,在众人的注视下,下了车。 姚栀栀瞧着这阿姨心理素质挺好,下意识跟随她的背影多看了眼。 原来是西城派出所的,瞧那走路的姿势,嚯,真是健步如飞,英姿飒爽。 姚栀栀挺欣赏这种强势干练的女人,拿左臂碰了碰姚桃桃:“二姐你看,好厉害的阿姨,男的都没她力气大。” 姚桃桃笑笑:“她呀,去年我来大伯家里送月饼时见过,好像姓汤,守寡好些年了。她还有个儿子,长得可俊了,可惜是个病秧子,活不长。” 姚栀栀没太在意,在前面两站下车,假装到副食品厂找工作。 那门卫大爷倒是个热心的,可惜听说她们是乡下的,立马摇摇头:“回去吧闺女,城里的都安排不过来呢,乡下的就更别提了。” “可是大爷,我家孩子太多了,穷啊,要是找不到工作,爸妈就想把我们姐妹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大爷,你就可怜可怜我们,看看有没有谁家着急结婚的,帮忙介绍一个?”姚桃桃机灵着呢,在客运站下车后就买了包烟。 这会儿递了一根过去,大爷果然没有嘲讽她们,细细打量一番,不禁咋舌:“你们两个长得挺俊。不过这头婚的男人就甭指望了,二婚头的倒是可以介绍一个。” 姚桃桃一听有戏,下意识握了握姚栀栀的手,问道:“大爷,你说的是谁啊?他愿意找乡下的姑娘吗?” 大爷便如此这般的介绍起他们的厂长来了。 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等到姚栀栀问起离婚原因的时候,大爷支吾了起来。 姚桃桃赶紧塞了两块钱和一根烟过去。 大爷这才吐露了实情。 果然,大舅这边隐藏了一些消息。 这个曹厂长离婚,不是因为女方不孝顺,而是因为女方生病了。 不治之症。 姚桃桃又拐弯抹角的套出了女方的地址,这才牵着姚栀栀走了。 “我就知道,大舅没安好心。”姚桃桃气死了,“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大姐嫁过来指定受委屈。” 姚栀栀却沉默。 姚桃桃停下,回头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话?” “去看看他前妻?万一这边也是片面之词。”姚栀栀既然想劝大姐改主意,肯定要核实一下信息。 抛弃生病的发妻,实在凉薄寡情,正因为这样,更需要弄清楚才行。 姚桃桃点点头:“那走,去医院。” 可以借口探望亲戚,假装走错病房。 到了地方,两人打听到这个叫何美琪的女人在妇科病房,便一路找了过来。 敲了敲门,病房里传出虚弱的请进。 姐妹俩照着计划,随口胡诌了一个刘二丫的名字,问里面的病人,是不是有这么一个病友。 何美琪摇摇头:“你们找错了吧,这里就我一个。” 姚桃桃跟姚栀栀对视一眼,一个留下继续寒暄,一个则假装去别的病房找找。 等姚栀栀回来的时候,姚桃桃正坐在何美琪床边,陪着何美琪抹眼泪。 姚栀栀没有催促,等到何美琪平静下来,这才说道:“姐,二姨在楼下病房,找错了。” 姚桃桃起身:“大姐,我们走了,啊,你保重身体。” 何美琪虚弱地笑笑,虽然萍水相逢,可是这个陌生姑娘释放的善意,让她心里暖暖的。 姐妹俩相伴往楼下走去,姚桃桃神色凝重:“门卫大爷没有撒谎。曹厂长不想落下一个鳏夫的骂名,逼着她离了婚。” 姚栀栀挺寒心的,不过一想到姚二担和王芳是什么货色,也就不奇怪王爱明的人品了。 要不是沆瀣一气,他们能在厨房密谋那么长时间吗? 真是无耻至极。 两人又去机关大院附近转了转,打听到了胡主任的信息。 心事重重地往公交站走去。 “这个胡主任脾气这么坏,谁敢保证他老婆不是被他打死的。”姚桃桃现在开始发愁了。 原想着如果某个男人不是良配,而她爸妈又非得逼着女儿出嫁,她可以顶上来,免得姐妹受苦。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她真的发愁,她又不能把自己掰成两半儿。 姚栀栀知道她有牺牲精神,可是这两个火坑,还是不要跳为好。 “回去先劝劝大姐,其他的我来想想办法。”姚栀栀正说着,车来了。 两站后车子停下,又见到了刚刚那个民警阿姨,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年轻男人上车。 男人身材修长,脸色苍白,俊美的五官染了病气,显得格外的憔悴虚弱。 座位满了,姚栀栀赶紧起身:“阿姨,让他坐我这吧。” 8、出路 男人很高,起码一米九以上,就是太瘦了,像一片随时可能飘零的秋叶。 万一倒在车上,反倒是麻烦,所以姚栀栀主动让出了座位。 不过,男人似乎脸皮有点薄,垂眸看向这个好心的陌生姑娘,轻声道:“谢谢,不用。” 姚栀栀蹙眉,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嗓子也哑了,跟她半个月前的状态差不多。 如果是她,早就坐下了,不会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 干脆拽着他的胳膊,劝道:“坐吧,别客气,我都快下车了。” 男人显然有些意外,僵直的身体就这么被一个陌生姑娘摁着坐下,他诧异地抬眸,多看了她一眼。 他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又怕直勾勾的盯着太过冒犯,赶紧移开了视线。 正好座位上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有点硌人,他便拿起来看了看。 介绍信? 姚栀栀,百草公社,药王庄的。 难怪这么热心,农村的姑娘就是淳朴。 他把介绍信递给这位好心的姑娘:“是你的吗?” “是,谢谢。”姚栀栀把介绍信接过来,重新揣回兜里。 男人默不作声,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姚桃桃也站了起来:“是汤阿姨吧,坐,我和我妹妹快到了。” 汤凤园见过姚桃桃,当警察的记忆都好,笑着拒绝:“是小桃啊,不用,我们还有三站就到了。” 姚桃桃想陪妹妹站着,干脆出来了,学着妹妹,把人往座位上拽。 男人沉默地坐到了里面。 汤凤园只好坐下:“你是老朱家的侄女儿吧?去年来过。” “是,汤阿姨记性真好。”姚桃桃有点意外,就见过一面,这位民警阿姨居然记得,赶紧介绍道,“汤阿姨,这是我五妹姚栀栀。老五,这是汤阿姨。” 姚栀栀客气地笑笑:“汤阿姨好。” “呦,这就是你家五妹啊,真俊。”汤凤园多看了姚栀栀两眼,这姑娘真不错,人美心善,笑容甜甜的。 不怪她家这小子耳根子都红了。 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女孩子拉拉扯扯过。 还是善意的拉扯,为了把座位让给他。 比起城里某些鼻孔朝天的势利眼不知道好了多少。 就是可惜…… 她看了眼自家的病秧子,算了。 她问姚桃桃:“小桃啊,来城里办事的?” “嗯。过来走亲戚。”车上人多,姚桃桃不想把家里的事拿出来说。 汤凤园点点头,视线再次扫过姚栀栀,还是问了一句:“你妹妹多大了?” “十八了阿姨。”姚桃桃站在座位旁边,挽着妹妹的胳膊,“阿姨,旁边这位是你儿子吧?” “是,长霄啊,怎么不跟两个妹妹打招呼?”汤凤园知道自己儿子内向,但还是要客套一下的。 男人只得抬眸看过来:“两位妹妹好。” “你也好。”姚桃桃笑着问道,“汤阿姨是带他去医院吗?” “嗯,听说来了个专家,带他看看去。”汤凤园想起儿子的身体,不禁叹气。 姚桃桃安慰道:“别着急,慢慢来,病去如抽丝,会好的。汤阿姨看着很有福相,一定会子孙满堂的。” 这种场面话虽然客套,可是听着心里舒服啊。 汤凤园很开心:“谢谢小桃,我们到了,回见啊。” “哎,汤阿姨慢点。”姚桃桃拽着姚栀栀让开。 里面的座位特殊,祁长霄起身,需要弯着腰才能下来。 没办法,后座设计比较特殊,地面高了一点。 祁长霄本就病着,身处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弯腰低头,还得注意脚下,一不留神,差点摔倒。 姚栀栀离得近,赶紧托了他一把:“小心!” 祁长霄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美救英雄。 手还被人姑娘握住了,胳膊贴在姑娘腰上,很亲昵的姿势。 这一瞬间,他嗅到了姑娘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脸上不由得一阵阵发烫,梗着脖子移开视线,活像被烫到了一样,赶紧站直了。 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怕动作太急了把这个好心的姑娘带倒,只得回头,轻声道:“谢谢。” 姚栀栀松了手:“那你慢点,门口有台阶。” “嗯。”祁长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握紧双手,下车去了。 车子重新启动,姐妹俩再次坐下。 姚桃桃靠窗,笑着跟汤凤园挥手道别。 一旁的祁长霄别过身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姚桃桃扭头看着姚栀栀:“老五,你看到了吧。她儿子多俊啊,姐姐没骗你吧?” “嗯,俊。”太俊了。 得亏病病歪歪的,劝退不少追求者,要不然陪他出来看病的就不是他妈妈了。 姚桃桃叹气:“可惜了,听说活不过三年,所以至今找不到媳妇。汤阿姨这么好,真是不忍心看到她难过。” 姚栀栀没有说话,刚才托住祁长霄的时候,两人的手碰到了。 那种冰凉干燥的触感还留在手上。 看来真是个病秧子,可惜。 姚桃桃见她不说话,好奇道:“怎么了老五?” “啊……没事,我在想回去怎么劝大姐。”姚栀栀赶紧转移话题。 姚桃桃也没想好呢:“总之,先把实情告诉大姐,不过我担心,大姐太听话了,老三也是的。” “尽人事听天命吧。”姚栀栀再次搓了搓手,想把那奇怪的感觉驱散,可是没用。 直到姐妹俩到了客运站,那残存的触感还在。 好像一直有个男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手掌宽大,手指细长,骨节分明。 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 姚栀栀自己不会弹,非常向往那种高岭之花般的艺术家。 忽然有点想笑,她现在这个身份,只怕真有艺术家也高攀不上。 这操蛋的社会。 不想了。 她看着身后的客运站:“姐,你着急回去吗?” “不着急啊,你想干什么?”姚桃桃好奇。 姚栀栀拿出系统给她的三十块钱:“去逛逛国营商场,买两块好点的肥皂,天天洗清水澡,难受死了。” “可是咱们没有肥皂票。”姚桃桃摇头叹气。 也没问妹妹哪来的钱。 应该是编筐子的工钱吧,她不眼馋。 妹妹自己凭劳动换来的,藏起来最好,要不然指定被周扒皮爸妈拿走了。 她自己不也藏了私房钱吗? 不过,肥皂…… 姚桃桃拽住姚栀栀的胳膊:“要不咱们去找一找黑市?” “好,走。”姚栀栀是个行动派,来都来了,转转再说。 很快,姐俩在几条街开外的一个小巷子里,看到了正在摆摊的黑市贩子。 “这里是三不管。”姚桃桃解释道,“我上次听大伯提过一嘴,据说这里鱼龙混杂,闲人太多,还有好多出狱的都住在这里,几个辖区踢皮球,都不想管。” 姚栀栀不在乎这个,她只想买肥皂。 拉着姐姐转了一圈,花五块钱买了两张肥皂票,转身离去。 “真贵啊!一块肥皂才五毛钱,他们居然这么黑心!”姚桃桃心疼死了。 姚栀栀捏了捏她的脸颊:“洗澡洗舒服了就好,别管这么多。走,买肥皂去。” 买完肥皂,路过一家报社,姚栀栀停了下来。 姚桃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拉着她想走。 她却拽着姚桃桃走了进去。 “同志,这里收稿子吗?”姚栀栀随便找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人问道。 女人叫李婧,是编辑部的,一个实习小编辑。 她看着这两个穿着土气的姑娘,心道又是来城里谋出路的苦出身。 哎,怪可怜的。 便好声好语地回道:“收是收的,可是要求很高,你如果带了样稿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姚栀栀放心了:“收就好,下次我再带样稿来,谢谢你。” 李婧拽着她:“等等,给你拿几份过刊,你拿回去自己琢磨琢磨。” “谢谢谢谢,姐姐你怎么称呼?”姚栀栀很感动,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李婧笑着把报纸交给她:“我叫李婧,女青婧。你呢?” “我叫姚栀栀,栀子花的栀栀,这是我二姐姚桃桃,样稿可以直接寄过来吗?”姚栀栀找到了另一个赚钱的机会,可不得好好把握住。 李婧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你等等,我把报社地址写给你。” 姚栀栀拿到地址,很是感激,思来想去,掏出兜里的肥皂,匀了一块给她。 李婧却没要:“不用不用,报社待遇不错的,我不缺这些。你自己拿着用吧。” 姚栀栀不依,李婧只好收下,反手塞了两张半块的肥皂票给她:“礼尚往来,你要是不收,那我也不收。” 姚栀栀笑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出了报社上了公交,正好遇到从医院出来的母子俩。 这会儿车上人不多,都有座位。 姚栀栀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坐在了过道对面。 依旧是姐姐靠窗,她靠过道,正好跟祁长霄隔着过道挨着。 姚栀栀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肥皂,时不时看一眼窗外的风景。 姚桃桃则叽叽喳喳的,一个劲地跟她说些城里的趣闻,都是她去年过来,从朱奔那里听来的。 姚栀栀偶尔笑一笑,偶尔点点头回应。 眼角余光,始终能捕捉到一个身影。 英俊但病弱的男人坐在那里,眼睑低垂,浓密修长的睫毛轻颤,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站后,男人稳稳站了起来,这次没有摔倒。 他在姚栀栀面前停顿了一下,轻声道:“再见。” 姚栀栀抬头,对上他那深邃的眸子,恍惚了刹那。 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悠远辽阔的星河,璀璨生辉。 她笑了笑:“再见。” 祁长霄转身,提着药,下车去了。 带起的气流里,有消毒水的气息,混着药物的苦涩。 姚栀栀追随着他的背影,忽然好奇:“姐,他多大了?” “好像也是二十二,比我生日大一点。”姚桃桃打了个哈欠,起太早了,困了。 车子向前,两人到站后找了个面馆,随便凑合了一顿。 客运站旁边的面馆不需要粮食票,两人吃得饱饱的,回家去。 夕阳西下,姚栀栀回到家里,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大姐,拉着姚桃桃去做她的思想工作。 姚樱樱却道:“不用劝了,我哪里有得选,与其嫁给公社那个老鳏夫,那我宁可去城里。” 9、分手 姚樱樱的态度,让姚桃桃和姚栀栀都很无奈。 姐妹俩完全说不动她,姚桃桃只好将她一军:“不行,我看上曹厂长了!姐你让让我吧!” 姚樱樱根本无所谓,好脾气地笑笑:“好啊,那我嫁给胡主任吧,反正我哪个都行。”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姚桃桃气死了!什么人啊!能不能有点血性反抗一下啊! 就那么想给人当后妈吗! 那可是一辈子啊! 真是怒其不争! 姚桃桃狠狠掐了姚樱樱一把,扭头跑了出去。 姚栀栀沉默地坐下,往灶膛里添了把秸秆。 她不说话,姚樱樱反而好奇:“你不劝我了?” 姚栀栀没理她,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几份过刊上的报道。 也是巧了,前阵子,隔壁公社出了一桩人命案子。 一对小情侣,被父母拆散,各自另娶另嫁,小情侣想不开,约好了在各自结婚那天喝农药殉情。 喜事变丧事,两场。 两条鲜活的生命。 两个破碎的家庭。 那个记者的文风非常辛辣,严肃抨击了这种父母违背子女意愿,包办婚姻的现象。 这事甚至惊动了省里,这不,发了文件,要求各级政府机关,务必严肃处理父母包办婚姻的问题,积极响应,防患于未然。 只要有年轻人求助,街道办、妇联、各公社妇女队长等相关工作人员,都要第一时间提供帮助。 并且一定要倡导婚姻自由,摒弃糟粕习俗,干部带头,以身作则。 所以,姚栀栀有个计策…… 但她需要知道姚樱樱的真实想法。 “姐我问你,要是现在有个农村的初婚小伙,还有一个曹厂长,爸妈不干涉,让你自己选,你选哪个?” 姚樱樱叹气:“当然选初婚的啊,就是穷一点也没关系,这不是没办法吗?”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回头我准备一下,你按我说的办。”姚栀栀心里有底了。 只要大姐不是真的没脑子就行。 吃完饭她又找了下姚檬檬:“你跟赵禾生的事,爸妈怎么说?” “关你什么事?”姚檬檬特别记仇,到现在还把自己妹妹当敌人呢。 加上她今天在赵家那边吃了大亏,一肚子火,说话跟吃了炸药一样冲。 姚栀栀一看就猜到赵家什么态度。 也是活该,没脑子的蠢货。 她不惯着姚檬檬,冷笑道:“行啊,等你肚子大了没人要了别来找我哭。” 姚檬檬急了:“你这张臭嘴!你想干什么?直说好了!” “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姚栀栀坐下,翘个二郎腿,神在在的。 姚檬檬要面子,不肯说,臭着脸,摆谱。 姚栀栀直接起身:“那我问妈去。” 姚檬檬赶紧投降:“咱爸去找了他爸,想拿这事要挟,让他入赘咱家,他爸不让。还说咱们要是敢要挟,他就宣扬出去,让全村都知道我未婚先孕,是个不要脸的货色。” “怪不得你眼睛这么红啊。”姚栀栀一点也不同情她。 姚檬檬气得直翻白眼:“你到底帮谁?” “帮你啊。赵家不让赵禾生来就对了,上门女婿吃亏啊,除非有好处咯。”姚栀栀话说一半,笑眯眯的。 姚檬檬来精神了:“那你说,什么好处才能让他爸点头?” “你就真的非赵禾生不可?如果没有怀孕,你也选他?”姚栀栀还是觉得赵禾生不配,最好是断了。 姚檬檬沉默了。 倒也不是非他不可,而是…… 当初她心上人订了婚,她是赌气才跟赵禾生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姚檬檬委屈坏了,眼睛潮湿一片。 姚栀栀懂了:“哦,你心里有人。说我听听。” 姚檬檬翻了个白眼:“你别磨叽了,快告诉我到底什么好处才能让他家点头?” “你先说你心上人是谁!”姚栀栀锲而不舍。 姚檬檬烦了:“哎呀,就是隔壁村的刘宏伟。” “他不是退婚了吗?”这个姚栀栀知道,好像是说女方家里因为有个嫂子快生了,嫂子娘家在外地,她妈妈要来陪产,家里住不下了,所以订婚之后没到结婚的日子,就让女方直接住进刘宏伟家了。 也正是因为这事,刘宏伟的妈妈不想给彩礼了——你家闺女没结婚就上门来,还要彩礼做什么。 可是女方家里不依啊,我家是黄花大闺女去你家的,而且也是你家同意了才去的,怎么好出尔反尔呢? 为了这事,两家闹了起来,刘宏伟的妈妈跟他的准岳母动了手,未婚妻的嫂子来劝架,刘宏伟妈妈把人嫂子给打了,人嫂子九个月的身孕,孩子直接没了。 这下好了,结亲不成,结了仇。 因为这事,刘宏伟不但被退婚,还找不到对象了。 听说那姑娘也怀了孕,只能打了,去城里嫁了个二婚头的男人。 刘宏伟也是可怜,出事的时候他跟着公社会计去城里交公粮了,根本不在家。 姚栀栀好奇:“你心里还有他吗?他不比赵禾生强啊?” 姚檬檬不说话。 那就默认了。 姚栀栀起身,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动动脑子吧你!你现在怀了孩子,还不是由着赵家拿捏你?能答应你入赘才怪了!就算你嫁过去,也是灰溜溜的,以后由着他们家搓圆捏扁!” “你到底是帮我还是挖苦啊?”姚檬檬急了,又开始跳脚。 姚栀栀飞了个白眼:“与其跟赵家纠缠,你不如把孩子打了,跟刘宏伟凑合一对。他现在这个情况,但凡条件过得去的人家都不会选的,你刚好捡个便宜。” 姚檬檬显然心动了。 当初刘宏伟跟别人订婚,并不知道她的心意,毕竟她那时候还是未成年,他又那么优秀,刘家爸妈眼光高,以至于她不好意思去表白。 现在呢? 事情一闹,谁都知道刘家有个恶婆婆,根本没人嫁他了。 正好她把人招赘在家,不用看婆婆脸色。 可是这样刘家能答应吗? 姚檬檬拿不定主意。 姚栀栀嗤笑:“怕什么?根宝不是去城里了吗?你把他供销社的工作要过来,刘家一看儿媳妇有好工作,指定乐意,爸妈也高兴。” 再说人刘宏伟可是正经上了中专学了会计的。 跟老会计去城里就为了历练。 正好药王庄的会计也要退了,刘宏伟入赘过来就是药王庄的人了,肯定优先让他接班。 姚檬檬真的心动了,可她不信姚栀栀会这么好心。 狐疑道:“你为什么帮我?” “你以为我是帮你?别自作多情了。”姚栀栀冷笑,“我帮的是大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姚檬檬脑子转不过来,算了,不想了,先问问刘宏伟的想法。 刘宏伟正凄风楚雨,全村人都唾弃他们家。 他听到有别的路可走,立马应下了。 他比姚檬檬大三岁,虽然订婚后女方住在他家,可是不到半年就退婚了,户口本上还是初婚,自身条件也比赵禾生好得多。 赵禾生就一臭流氓! 姚檬檬有点想哭:“还好你退婚了,不然我们就错过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不知道你喜欢我。”刘宏伟赶紧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姚檬檬气哭了,气自己蠢。 她一抽一抽地问他:“你能做你爸妈的主吗?” “能。”刘宏伟已经可以自力更生了,再说他也受不了他妈妈。 他家里还有别的兄弟,他当上门女婿也不影响家里的香火,没事。 姚檬檬放心了,忽然很庆幸自己有个老五这样的妹妹。 要不然,她可能真的要去赵家做一辈子的受气包了。 姚檬檬回去就跟赵禾生提了分手。 赵禾生求之不得:“我谢谢啊!真是被你爸气死了,还说要打断我的腿,真是的。你情我愿的事,说得好像你有多吃亏似的。” 姚檬檬忽然被恶心到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没种! “等着瞧,姑奶奶就不信你能过得好!”姚檬檬气得面目扭曲,想想还是吃了大亏,趁着赵禾生转身的时候,一脚把他踹旁边茅坑里去了。 噗通一声,大快人心。 姚檬檬就这么跑了,气得赵禾生一边“滑翔”,一边鬼叫:“我跟你永远不可能了!永远!” “龟孙子哎!你就算跪下磕头,姑奶奶都不要你了!”姚檬檬可算是解恨了。 美滋滋地跑回了家里,跟姚栀栀道歉,说好话。 可是,打胎要钱,她又犯了难。 她只得厚着脸皮问姚栀栀怎么办。 “钱我出了,你别出尔反尔就好。”姚栀栀还要给她擦屁股,免得赵家宣扬开,对姐妹五个的风评不好。 她去找了姚二担,让他照着她教的说词,敲打敲打赵家。 姚二担这几天生她的气,今天一天没见,没想到她从外面回来又变得懂事了。 真有点拿不准她的脾气。 但是这事她说得对,消息不能宣扬出去。 便去了赵家,警告他们管好嘴巴,要不然就去报案,抓流氓,大不了鱼死网破。 赵家哪儿敢真的大嘴巴呀,不过是以为姚檬檬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所以才拿乔做张。 嘿,结果人家不要他家儿子了。 赵家都傻眼了。 现在想后悔也晚了,只能憋着一肚子气,不客气道:“谁稀罕宣扬这事,吃饱了撑的吧!我倒要看看,谁家舍得把儿子送你家做上门女婿!” “那跟你家没关系,你们就是哭着求着做我家上门女婿也没戏了!”姚二担也是要面子的,白天吃的亏,现在要找补回来。 赵家也不服气,又怼了回来。 一时间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正吵着呢,王芳跑了过来:“他爸,快,不好了,老太爷快不行了,正找人抬他去公社卫生所呢,咱家不能不出人啊,你快去吧。” 姚二担一听,暗叫糟糕。 要是老太爷真的没了…… 到时候部队的那家回来奔丧,老五的身世未必能藏得住啊。 不行,赶紧去,一定要把人抢救回来! 他顾不得吵架了,扭头就跑。 10、血缘 姚家老太爷今年九十了。 以前是个秀才,进士不第,便留在乡里,做了个塾师。 清廷倒台后,各类新式学堂兴起,他便斗志昂扬,去了县里的女校当老师。 可惜时运不济,赶上了侵略者进城。 一个文弱书生,想救女学生,谈何容易。 更何况,守军都跑了。 最后他和其他老师一起,被拦在了操场上,用枪杆子顶着,眼睁睁看着一个个花季少女被奸污。 有那性子刚烈的,反抗激烈,当场被击毙,死了也不得安宁,还要被鬼子羞辱尸体。 性子柔顺的倒是活了下来,却被带去了他们大本营,肆意凌辱,死的死,伤的伤,病的病,残的残。 人间惨剧,不过如此。 老太爷是个读书人,自小接受的就是达则兼济天下的教育。 一想到这些女学生后半生都要活在阴影和痛苦之中,他就不忍心。 好在姚家略有资产,他便想办法,把那些侥幸逃生的学生接了回来,养在他家院子里。 还请了西医过来治疗。 那些女学生伤好病愈后,大多数都投军革命去了。 只有两个性子怯懦的没走,留在姚家,给老太爷当了姨太太。 老太爷原本就有发妻和两个通房,民国时期,通房都叫姨太太了,这下更是热闹了。 发妻生了三个儿子,四个姨太太前前后后加起来给他生了五个儿子,十二个女儿。 这么一大家子,靠他一个人养活,谈何容易。 他还因为救助女学生,散尽家产,一贫如洗。 那时国内的形势越发严峻了,他还有一家老小要照顾,便躲去乡下,务农为生。 倒是幸运,一日台风来袭,狂风暴雨压垮了姚氏祖宅。 放晴后一看,嘿,老祖宗还在神龛下面的供桌里藏了两箱金元宝。 他便静悄悄地,去钱庄换成了当时流通的大洋。 一大家子躲在药王庄避世,一直撑到了新中国建立。 然而新中国只允许一夫一妻,老太爷左看舍不得这个姨太太,右看舍不得那个姨太太。 一直拖着。 最后是怕影响孙子高升,这才咬咬牙,全都让她们改嫁了,子孙则留在了姚家。 如今在部队的那个,就是发妻生的小儿子的儿子姚敬宗。 姚敬宗今年五十一,十四岁参军,十五岁参加长征,解放战争时期表现优异,后来又参加过抗美援朝,战功赫赫。 因为长期驻守东北而很少回乡。 抗美援朝时期,姚敬宗生怕自己有去无回,便把老婆孩子送回了乡下,那时候他老婆已经有了身孕。 后来姚敬宗活着回来,又把老婆孩子接走了。 东北离这里太远,老太爷千万要多坚持几年啊。 坚持到姚栀栀和姚晶晶都嫁人了就好了。 到时候一切成了定局,谁也不能怎么样。 姚二担这么想着,围在老太爷病床前,一口一个爷爷,叫得亲热。 以至于后半夜别人都睡了,只有他精神抖擞地守着。 他在心中不断祈祷:“爷爷你可要好好活着,求你了。” * 姚栀栀没有跟去卫生所,姚家人太多了,还轮不到他们这一辈的过去伺候。 她在琢磨接下来的安排,姚桃桃生大姐的气,跑过来跟她睡在了一起。 夜深人静,姐妹俩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熄了灯,姚栀栀打着芭蕉扇:“二姐,我上次落水,有些事记不清了,你跟我说说呗。” “你想知道什么?”姚桃桃现在最喜欢跟五妹在一起,大概是因为五妹身上的反抗精神吸引了她。 她支起半边身体,准备好好帮妹妹答疑解惑。 原身没留什么记忆,姚栀栀赶补全姚家的信息—— “咱爷爷好像是老太爷的小老婆生的?” “对,是老太爷救的一个女学生,被畜生凌辱过,救回来后想跳河轻生,老太爷怜香惜玉,就把她留下做了小老婆。” “这算不算恩将仇报?对于太奶来说。” “应该不算,他们那个年代,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听说太奶对她们都挺好的,没闹过什么矛盾。” “也对,乱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是啊,其实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就像一把种子随便撒下去,总归会出几个拔尖的好苗子。太奶的小孙子是最出色的一个。” “你说的是部队那个吧?” “对,你那时候还小,没见过,我见过一次,53年的时候他回来接他老婆孩子,可有气质了。对了,他有个女儿,跟你一年生的,生日就差一天。” “是吗?这么巧?” “对,叫姚晶晶吧,她比你大一天,要是这次老太爷挺不过去,他们应该会回来的,到时候见了面,你还得管她叫姐姐。” “喊名字得了,就差一天。” “我倒是没意见,只怕到时候爸妈要挑你的理。” “我才不怕呢。” “哈哈,栀栀我喜欢你现在这样。哎呦,以前你那个窝囊样,真的气死我了。现在这样最好。” “窝囊会被人欺负的,与其这样,不如我来欺负别人。” “哈哈,对的,就该这样想。对了,大姐的事,你有办法了?” “有了,如果成功的话,可以一箭三雕。” “栀栀你真厉害,回头好好跟我说说你的安排,今天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去公社看看老太爷。” “嗯。” 姚栀栀耳边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二姐睡着了。 她却困意全无,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到时候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她应该怎么补救。 第二天一早,她领了签到的礼包,吃完饭便跟二姐去了公社卫生所。 到那的时候,病房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她们作为第四代,又是姨太太这一支的,只能挤在走廊里等着。 很显然,太奶在世的时候虽然没有对四个姨太太不满,但是她的子孙后代,对于另外四支很是嫌弃。 尤其是当下这个社会环境,他们会说另外四支是封建糟粕的产物,是封建余孽。 幸亏大家都是贫农,要不然很有可能被批评。 等到太奶那一支的都走了,才轮到了二姨太那一支的,姚二担是四姨太这一支的,相对应的,姚栀栀他们要等到倒数第二波才能进去。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还好姚栀栀机智,带了李婧给她的那几份过刊。 她把那几篇反对父母包办婚姻的报道看了一遍又一遍。 记者是怎么遣词造句的,是怎么从小事着眼,往大了去发散的,都要学。 最后以根深蒂固的糟粕思想必须破除为主旨,又一笔带过的讲了几个例子。 都是为了论证自由婚姻的好处。 姚栀栀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二姐推了她一把,到他们了。 四姨太生了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一个女儿死于难产,一个女儿死于疾病,还有一个是被夫家打死的。 所以只剩一个独苗儿子,独苗儿子又不能生育,只能换了个姚二担回来。 前两年四姨太和她的独苗儿子先后去世,整个这一支就只剩下毫无血缘关系的姚二担一家。 所以他们这一支,其实已经名存实亡。 姚二担和王芳领着五个女儿进去。 老太爷已经醒了,眼神浑浊,像是风暴席卷过后的车窗玻璃,怎么也擦不干净。 夫妻俩跟老太爷说了说话,便让五个女儿来给老太爷问好。 前面四个还好,老太爷没什么反应,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 到了姚栀栀的时候,老太爷不知道怎么,竟然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姚栀栀以为老人家快走了,临终前有什么遗言,赶紧扶了一把。 没想到老太爷更激动了,握住她的手臂,嘴巴一张一合,看不出来想说什么。 将近九十岁的人了,牙齿早就掉光了,颧骨凹陷,咬合肌也萎缩了,在姚栀栀看来,他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想要找水喝。 姚栀栀赶紧提醒:“二姐,端碗水来。” 姚桃桃眼力见儿好,已经端着一碗凉白开来了。 姚栀栀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喂老人家喝下。 老太爷喝了一口便别过脸去,看来不渴,姚栀栀把碗放下。 老太爷继续拽着她的手,啊啊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姚栀栀实在是听不懂,只好耐心地陪着。 以至于后面一支的人过来看望老太爷的时候,她还在病床前坐着。 老太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管盯着姚栀栀,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姚栀栀一下子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有人嘀嘀咕咕的,说她平时肯定没少在老爷子跟前邀宠。 还有的,惦记着从前神龛下藏着金元宝的传奇故事,总想着老太爷可能还藏了什么好东西,想留给姚栀栀。 要不然怎么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呢。 又不是亲重孙女,没有血缘关系的好不好? 一群人嘀嘀咕咕的,很快把话传到了太奶那一支的长房长孙耳中。 姚敬业是生产队长,也是姚家一大家子默认的中青代话事人。 他做事圆滑,不爱得罪人。 听完小辈学舌,只是笑着说道:“那说明二担家的跟老太爷有缘分,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至于什么金元宝,没有的事,咱们老姚家这些年可都是靠种地为生,是实打实的贫下中农,你们可不要到外面胡言乱语,没事找事。” 小辈们一听,也有道理。 就算真的藏了什么,一旦被人知道,他们就要被打成落后分子了。 “可是大伯,真的很奇怪啊,姚栀栀她凭什么,太爷爷跟她那么亲热?”说话的是姚敬业亲弟弟家的女儿。 姚敬业笑笑:“不说了吗?缘分。行了,都回吧,等会我去看看。” 11、说媒 抢收已经结束。 这几天各公社的任务是晒粮,翻地,放水,抢种玉米、豆类,以及插秧。 所以姚敬业很忙。 他手底下管着电灌站,三处人工拓宽的养鱼塘,村口小河的鱼虾养殖,以及整个三大队的田间生产。 打发走小辈之后,他便去小队长家里,让小队长帮他去地里看看。 “要是地犁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放水了。这插秧是一刻也耽误不得啊!”姚敬业愁啊,今年雨水有点少,只怕河里的水不够用啊。 不过眼下还有更着急的事儿呢! 他得赶紧去找姚二担。 姚二担这个傻不愣登的白痴,正在门口跟别人炫耀他女儿即将攀上的好婚事呢。 “他婶子,这都不用你操心啊,我大舅哥已经介绍了两个好的,都是城里人呢!赶明儿我也能吃上几口商品粮!” 姚敬业听着就头疼,赶紧扯着姚二担,去他家东房说话。 关上门,小声道:“你家老五怎么回事?别人都告状告到我家里了,你也不管管?” 姚二担不高兴了:“哥,你咋不讲道理呢?老太爷紧攥着老五不肯撒手,我要是强行把她叫走,回头老太爷急了,一口气不来,那不完蛋了吗?” 姚敬业无语了。 点了根烟,愁啊,猛吸一口,他还是问了问:“老五这孩子……不知道自己的事吧?” “不知道啊!哥,你听我说,只要老太爷再活个一年半载,等我把老五嫁出去了,那就高枕无忧了!”姚二担的算盘打得挺好。 可是姚敬业不太乐观:“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不过,可能别人说了什么,老太爷开始怀疑老五的身世了。你得赶紧把老五嫁出去,越快越好!” “倒是给她挑了个二婚的胡主任,可是她不乐意啊!”姚二担头疼。 姚敬业嫌弃他蠢:“不乐意就换一个!赶紧的!” “哥,你这么急,是不是别人也看出来了?”姚二担有点不自信了。 毕竟姚栀栀长得太好看了,很像那边的亲生父母。 姚敬业叹气:“我都给你遮掩过去了。” “遮掩?哥,你咋遮掩的?”姚二担好奇得很。 姚敬业小声道:“我暗示他们,你媳妇跟敬宗有一腿,所以生的孩子像他!正好你媳妇跟敬宗媳妇还是拐弯抹角的表亲,孩子像她表姨也说得过去。所以他们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可怜你,做了乌龟王八蛋。” “嘿!哥你咋这样呢!”姚二担急了,转念一想,好像只有这样可以蒙混过关,只得叹气,“算了,是我不好,辛苦你了。” “要不是你经常帮我干活,我真不想帮你!你说这事,缺德啊!”姚敬业叹息不已。 姚二担不说话了。 现在知道缺德了,当初拿封口费的时候可是比谁都高兴呢。 虚伪。 姚敬业也不好一羊两吃,毕竟这事他已经得过一次好处了,还能再薅一次羊毛啊? 除非老太爷真的不行了。 真到那时候,只怕也瞒不住了,只要姚晶晶跟姚栀栀一起出现一回,姚敬宗肯定要怀疑女儿被调包了。 到时候指不定怎么闹呢! 那时他总不能再向着姚二担了。 毕竟他和敬宗才是一个奶奶传下来的,堂兄弟,亲啊。 而姚二担这边,压根没有血缘关系的!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着姚敬宗那边。 可是人情就是这样的,离得远,感情淡漠了,远不如离得近的有分量。 再说了,他还指望姚晶晶嫁个好人家,给他送好处呢。 总之,这事还是瞒下去的好。 他又催促了两声,出去了。 压根不知道姚柠柠在家呢。 她原本是睡西边朝北那屋的,这不昨晚二姐去了五妹房里嘛,大姐一个人寂寞,就把她叫东边来了。 大姐这屋跟爸妈的屋只隔了一个木板子,那边说什么她都听得门儿清! 她都傻眼了,感情老五不是亲生的呀! 老五是敬宗伯伯的女儿? 天哪,她不过是回来拿个发圈扎辫子,免得生火做饭的时候不方便,没想到…… 她一动不动的,连做饭都给忘了。 直到姚二担吼了一嗓子,她这才缩着脖子,从房间里出来了。 姚二担一看就猜到她听到了。 立马提着她的耳朵,警告她:“管好你的嘴巴!听见没有!要不然就让你嫁给公社的老鳏夫!” 姚柠柠不想嫁老鳏夫,她被她爸吓到了,哭着点了点头。 姚二担放心了,老三这孩子就是好骗,胆儿又小,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的。 他松开姚柠柠,不耐烦地催促起来:“还不快去做饭?” 姚柠柠赶紧滚去厨房,煎熬着做完了午饭。 然而姚栀栀依旧没有回来。 姚二担觉得有些蹊跷,准备去卫生所看看。 * 姚栀栀在卫生所逗留了一上午,始终没有听清老太爷说什么。 而太奶那一支的子孙来给老太爷送午饭了,她只能好言好语地劝老太爷撒了手。 离开卫生所,没走几步,遇到了熟人。 正是民警汤阿姨,和她的病秧子儿子。 姚栀栀有些意外:“汤阿姨,你们是来找人的?” “找你的!”汤凤园笑着拉住姚栀栀的手,去树荫下说话,“栀栀啊,你还没说婆家吧?” “没有。”姚栀栀下意识看了眼她身后的年轻小伙儿,可能是因为赶路的原因,他看起来面色泛红。 倒是汤阿姨,不带喘气的。 她笑着问道:“汤阿姨找我什么事?” “说媒啊!”汤凤园直来直去,“栀栀啊,我儿子看上你了,一见钟情!我想问问你的想法,你要是不愿意,那就不强求。可你要是愿意,那我就走流程了。” “汤阿姨……谢谢抬爱。”姚栀栀又看了眼旁边的病秧子,默默叹气,要是个健康的就好了。 汤凤园似乎知道她的顾虑,赶紧宽慰她:“栀栀啊,你别担心,现在两个专家的意见不统一,省里来的那个是西医,一口断定我儿子活不过三年了。可是昨天我带他看的是个中医,那个老先生说,只要按他的方子吃,包治百病!” 姚栀栀怎么觉得后面这个有点像骗子呢? 不过,汤阿姨爱子心切,听了会不高兴。 她只得说些好听的:“包治百病,听起来很厉害。我二姐不也说了吗,汤阿姨你有福相,一定会子孙满堂的。” “哎,借你吉言了栀栀!”汤凤园眉开眼笑的,“那你看我儿子咋样?能相中不?” 姚栀栀还没有见过这么热心的长辈,就为了成全儿子的一片心意。 挺感动的。 成不成的另说,起码给这个阿姨一点面子吧。 她便仔细看了看旁边的病秧子,病秧子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紧张,一直盯着马路对面的歪脖子构树。 姚栀栀回头:“汤阿姨,他叫长霄?” “对,叫祁长霄。”汤凤园赶紧详细介绍一下,“祁连山的祁,地久天长的长,云霄的霄。长霄,跟人姑娘打个招呼啊,跟个木头桩子一样。” 祁长霄终于低头看了姚栀栀一眼。 不看还好,越看越上头,只得捏了捏滚烫的耳根子:“栀栀妹妹,你好。” “长霄哥哥好。”姚栀栀歪头一笑,晃了他的眼,整个人都醉了。 忍不住抬手,捉住掉在她肩膀上的洋辣子,扔掉。 顺便把她往太阳底下扯了扯。 入夏了,树下是凉快,可是也危险。 姚栀栀:…… 病秧子是不假,可是这徒手抓洋辣子的功夫也是真厉害。 不怕扎手吗? 她赶紧抓住他的手:“哎呀,洋辣子有毒刺的,你不疼吗?” “不疼。”祁长霄摇头,盯着两人紧握的手。 却见姚栀栀已经飞速跑开:“汤阿姨,等等我。买点东西。” 很快,她带着一卷胶带,一小罐酒精,以及一盒清凉油来了。 一把抓住祁长霄的右手,果然。 “你看,肿了吧!”姚栀栀着急,赶紧用胶带把刺粘走,消个毒,涂上清凉油,叮嘱道,“下次别用手捉,你捡个树枝也好啊,多疼啊。” 祁长霄听劝,低头认真地看着她:“好。” 姚栀栀把这三样东西塞进他左手心。 那冰凉的触感,真是怪异至极,又让人惦记得不行。 赶紧拉着汤凤园去旁边说悄悄话:“汤阿姨,他手怎么这么凉啊?” 汤凤园叹息不已:“哎,我怀他的时候正是解放战争最白热化的时候,整天忙着逃命,营养跟不上。他这是娘胎里带的弱症,三天两头的生病,特别爱感冒。那西医说他活不过三年,我根本不信!绝对是骗人的!” “嗯!骗人的!”姚栀栀也希望是这样。 长得这么好看,她还想多看几眼呢。 汤凤园瞧着有戏,继续介绍:“栀栀啊,长霄以前是师专的音乐老师,弹得一手好钢琴呢!去年师专停办了,就在家养病,不是吃软饭的。” 原来这家伙真是弹钢琴的啊!姚栀栀很是佩服。 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对上,跟触电一样,迅速分开。 汤凤园越看越觉得有把握,趁热打铁,再劝劝:“栀栀啊,你别担心,我家就他一个儿子,没有复杂的妯娌关系,姑嫂关系。至于婆媳关系嘛,更不用怕了,我是民警,哪能欺负儿媳妇呢?你说是吧!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身体。你放心,他要是真的活不长,我帮你找个好男人改嫁。可他要是长长久久地活下去,那不就是皆大欢喜嘛!你说呢?” 12、烈属 姚栀栀得承认,汤凤园说的条件,她心动了。 独生子,长得还帅,身高腿长的,看着就养眼。 一件普通的白衬衫,束在裤腰里,显得非常清爽利整。 性格看起来也挺好,傻乎乎的连洋辣子都敢抓,像个纯情男大。 这会儿应该是有点难为情,双手握着军绿色的单肩包带子,修长十指骨节分明,看得出来在暗暗用力。 可能是怕她拒绝。 但还是得体的,耐心等她做出选择。 挺好的。 很有艺术家的斯文气质。 他妈妈又是民警,社会地位不低,真的是绝佳婚恋对象。 唯一的风险,就是他的身体。 不过说实在的,要是他身体好的话,媒人早就把他家门槛踏破了,哪里用得着他妈妈亲自带着他来乡下说媒。 而且话里话外,并没有嫌弃她的农村人出身,应该是思想觉悟比较高的一个人家。 姚栀栀本来就不打算留在姚家了,机会送到跟前,没道理拒绝。 于是她问道:“农村人嫁到城里,会有城市户口吗?” “那当然啊。”汤凤园听得懂话外音,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赶紧拽了拽祁长霄的袖子,“儿子!快,跟人栀栀说两句。” “……”祁长霄不知道说什么,攥着包带子琢磨了半天,说了句:“我会煎药,不麻烦你。” 姚栀栀忍不住笑了,哪有人家相亲的时候这么介绍自己的? 是想说他可以生活自理吧? 结果来了句会煎药。 真逗。 她笑着看向这个有点傻气的病秧子:“我最近有个赚钱的想法,要是能成功的话,可以长期做。到时候我的时间会比较自由,煎药也就是顺手的事儿,你好好养病就是了。” 这是打算答应了?祁长霄惊喜万分,下意识松开了单肩包的带子,打开帆布包掏了个东西出来。 姚栀栀接过来一看,呦,居然是一枚一等功的勋章! 她不禁好奇:“这是?” “是他爸爸的!”汤凤园睹物思人,默默叹了口气,“长霄特地带过来给你看看,我们是烈属家庭,人品有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原来这母子俩还是烈属呢!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姚栀栀赶紧把勋章还给了祁长霄:“谢谢,你把它保管好,以后我陪你一起去祭拜他老人家,好吗?” 祁长霄就等这句话了,尤其是这个“以后”,看来她已经同意这门亲事了。 他心里高兴,接过勋章的时候,下意识多看了姚栀栀两眼。 杏眼含笑,仿佛春风扑面。 酒窝浅浅,好似晨曦微露。 皮肤白净,胜过雪中精灵。 身材窈窕,恰如柳枝蔓蔓。 性格也好,助人为乐,落落大方,是非常珍贵的品质! 他原本以为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慢慢被疾病折磨,黯然离去。 没想到他遇到了她! 一眼万年。 从此,世界有了颜色,生活有了盼头。 他笑着低头,看着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漂亮女孩,轻声应道:“好。” 一旁的汤凤园见事情顺利,高兴得很,问道:“栀栀啊,你那个赚钱的法子要是成不了,你是准备找个别的工作,还是在家里做主妇?你要是不想做主妇,我现在先给你打听着工作的事,到时候你可以有个选择。” “汤阿姨,不着急,最近要忙插秧,我想的这个门道,要过阵子才知道行不行得通。而且,就算一次成不了,我也不会气馁的。”姚栀栀非常积极乐观。 汤凤园特别欣赏这种不服输的干劲儿,应道:“好,那我们等你的好消息。”说着她握住姚栀栀的手,非常郑重地确认一遍,“你这是答应了?” “嗯!”姚栀栀不答应就是傻子了,不过她还得提个醒,“汤阿姨,回头你找人上门提亲的时候,别提你家的这些优点,只要着重强调长霄哥哥身体不好就行了,最好再哭哭穷,就说为他吃药花了很多钱。” “这是为什么?你爸妈会担心你嫁过去受委屈的呀!”汤凤园不理解。 一般都是把婆家夸得天花乱坠的。 姚栀栀也是没办法。 她那爸妈和弟弟都是吸血鬼啊! 她并不想让婆家被娘家吸血。 所以婆家就算条件不错,也不能显山露水。 不过这种事挺膈应人的,她不想直说,便找了个说辞:“我家里姐姐妹妹太多了,爸妈比较偏心她们,要是她们也看上你家的条件了,爸妈会把我排除在外的。” 哎呦! 这可怜的孩子!汤凤园心疼坏了。 果然子女多了父母就会偏心。 她赶紧应下:“好,这事听你的。那我回去了孩子,我去找个媒人,等她跟你爸妈通个气,插秧结束后我再上门提亲。” “好,吃点饭再走吧汤阿姨。”姚栀栀瞧着到饭点了,想请他们去公社食堂吃一顿。 汤凤园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是特地请假出来的,下午还有事儿。哎呀,我心里高兴啊,这趟没白来。栀栀啊,你就回去等媒人上门吧!” “好!”姚栀栀没有强求,民警确实挺忙的。 她陪着他们走去车站,挥手作别。 车子开出去,祁长霄盯着站台旁边独自走路的姚栀栀,不肯回头。 汤凤园打趣道:“呦,眼睛忘站台上了?” 祁长霄垂眸不语,掏出帆布包里的纸条。 上面是他背下来的姚栀栀家的地址。 昨天那个介绍信上的。 没想到没用上,在公社大马路上就把事情谈妥了。 这下踏实了! 汤凤园趁机鼓励他:“这么俊的姑娘,你舍得半路撒手弃她而去吗?以后可得好好喝药,再苦也要喝完!” “嗯。”祁长霄承认,他是有点娇气,不爱喝药,太苦了。 以后不会了。 汤凤园非常欣慰:“好样的!一定要活下去,让那个西医瞧瞧!” 祁长霄当然不想英年早逝,如今有了奔头,更不会轻易投降。 他握紧了双手,看向窗外远去的背影:“嗯!” * 姚栀栀在半路遇到了姚二担,就这么跳上了自行车后座。 姚二担借的是邻居家的车,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调头往回走。 “怎么到现在?”姚二担吭哧吭哧骑着,担心老太爷有没有说什么。 结果姚栀栀爱搭不理的。 姚二担劝自己不要生气,追问道:“你太爷爷说什么了?” 姚栀栀蹙眉,好想小小的利用一下太爷的权威,为她们姐妹开路。 反正太爷爷说话口齿不清,人也迷迷糊糊的,就算她撒个谎也没人核实。 于是她信口胡诌:“太爷爷让我去城里嫁人。” “你看,你太爷爷也觉得你条件好吧!”姚二担挺开心,还以为姚栀栀对胡主任的条件动心了,问道,“那你愿意去城里吗?” “愿意啊!太爷爷还说了,不能嫁二婚的,会克父克母!”姚栀栀小声嘀咕,“爸,这话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说啊,什么克父克母的,这是落后思想,让人听见可不好。” 姚二担郁闷了,这都什么事儿! 看来只能让别的女儿嫁胡主任了。 不过他得问清楚:“你太爷爷说的,是不能让你嫁二婚的,还是说你们姐妹都不能嫁二婚的?” “当然是都不能啊!”姚栀栀趁机搅和他的好事,“爸你可别不信啊,太爷爷能活到九十高寿,那智慧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反正我是不想惹他老人家生气的,你给我找个初婚的吧!哪怕是快死的也行。总之不要二婚的!” 姚二担愁眉苦脸,初婚的不好找啊。 还是让大哥和大舅哥打听吧! 总之,除了招赘的老四,其他四个女儿,他要想办法全都嫁到城里去! 到时候根宝有四个姐姐帮衬,日子肯定红红火火! 姚栀栀到家吃了饭,便带姚檬檬去做流产。 考虑到百草公社都是熟人,便去了隔壁公社,两人还编造了一个名字。 “刘爱美,到你了!”护士过来叫号。 姚檬檬紧张得浑身颤栗,被护士骂了一顿,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出来的时候,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浑身湿答答的,全是冷汗。 姚栀栀赶紧给她披上春天穿的薄外套,戴上一顶帽子:“疼吧!” 姚檬檬咬着嘴唇,委屈地哭了,滚烫的热泪,噼里啪啦砸了姚栀栀一手。 姚栀栀原本挺嫌弃她的,现在看到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倒是不忍心说什么了。 造孽,都是爽一下,男人拍拍屁股什么事没有,女人却要遭这样的罪。 造物主太不公平了。 她提着药,小心翼翼地扶姚檬檬上车:“来,小心,扣子扣起来,你先坐上去我再骑。颠了忍一忍,我骑慢点。” 姚檬檬就像是嚣张的老虎被拔了牙,再也没有力气张牙舞爪了。 一路上都在哭,可怜了姚栀栀的衬衫,湿答答的。 姚栀栀也不劝,只管闷头骑车。 回家后赶紧让姚檬檬躺下,还垫了点卫生纸。 毕竟小产也是会排恶露的。 晚上王芳过来看了看,不但没有关心两句,反倒是羞辱了姚檬檬一顿。 姚檬檬愤恨地背过身去,眼下还不能翻脸,等他们老了,看她怎么磋磨他们! 还是老五好,一直陪着她,连药都是老五煎的。 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跟老五对着来! 几天后,身体不那么虚了,姚檬檬赶紧给妹妹表忠心:“栀栀,你想怎么解救大姐?计划说我听听,我来帮忙,让爸妈哭去吧!” 13、喜事 姚栀栀的计划有点大胆。 也需要姚檬檬做一点牺牲。 她把那几份过刊拿了出来:“你看,这对苦命鸳鸯喝农药死了。” 姚檬檬看了看,不禁感慨:“哎,他们的爸妈也太残忍了。” 可不是,而且,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只不过很少有子女以死抗争。 姚栀栀不想看到姐姐们屈服,走进火坑。 她摊牌了:“我准备在你结婚那天,趁着人多,让大姐假装喝农药。” “什么?”姚檬檬惊呆了,老五也太胆大了吧!她怕惊动其他人,捂着嘴,小声道,“怎么假装喝啊?万一不小心真的喝下去了呢?” “你以为我傻呀!”姚栀栀翻了个白眼,“有种止咳糖浆的瓶子长得很像农药瓶子,把农药瓶的外皮撕下来贴上去,里面灌白开水。” “噗!”姚檬檬笑了,“你可真行啊!然后呢?” “然后?让大姐装死啊!闹大一点,逼爸妈让步。正好我想写个稿子,试试我能不能吃这碗饭。”正好姚家有个生产队长,到时候他被舆论裹挟,一定会劝姚二担的。 姚檬檬不太乐观:“可是,装死有用吗?而且大姐不一定听你的,她和三姐最听爸妈的话了。” 姚栀栀也不确定,不过,她还可以扯一扯老太爷这杆大旗。 反正老太爷已经从卫生所回来了。 上次抢救是噎着了,以后多吃软糯好嚼的就行。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就搬出这座大山。 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 不过这么一来,姚檬檬的婚礼就要成闹剧了。 所以姚栀栀得跟她提前沟通好:“你要是不愿意就跟我说,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为啥不愿意啊?我又不是什么恶毒的坏女人。”姚檬檬郁闷了,前几天她是有点不识好歹,可她不是改了嘛! 她怀疑老五看不起她,不高兴了! 姚栀栀无语了,要么说姚檬檬幼稚呢! 这都理解不了? 只得提醒道:“结婚讲究吉利,大姐这么一闹,你的婚礼就不那么吉利了。会像个笑话。” “没事。反正咱爸把钱都给根宝了,我的婚礼不会风光到哪儿去的。只要这个法子能成就行。到时候说不定大姐心疼我,会补偿我一点什么呢。”姚檬檬虽然幼稚,但是恋爱脑不发作的时候,还挺像个正常人。 姚栀栀姑且相信她一回,叮嘱道:“那你这几天千万不要声张!等你跟刘宏伟确定下来再说。” “放心吧,这个我懂。”姚檬檬已经在畅想美好生活了。 供销社的工作给了她,刘宏伟又是会计接班人,这小日子应该会挺不错的。 嘿嘿。 老五真好! 以前都是她蠢! 姚檬檬越想越觉得自己捡到宝了,搂着姚栀栀,腻腻歪歪不肯撒手。 姚栀栀还要编篮子呢,嫌弃地拍开了她的爪子:“热死了,别黏着我!” “就要就要!”姚檬檬耍赖皮。 姚栀栀干脆挠她胳肢窝。 姚檬檬怕痒,咯咯笑着躲开了。 姚栀栀这才有空去忙自己的。 很快,插秧结束,豆子,玉米等作物也都赶在下雨之前完成播种。 姚二担请了个媒人,一起去刘宏伟家提亲。 因为是入赘,所以女方这边不收彩礼,而男方又不能生孩子,自然也没有彩礼一说。 刘家父母要求姚家把三转一响买了。 这四样指的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 姚二担愁啊! 他手头那点积蓄都给姚根宝带走了。 眼下只能打空头支票。 刘家不干,丢人。 姚二担只能厚着脸皮说好话:“亲家,我听说你们原先给宏伟准备过,后来婚事吹了,三转一响应该还在吧?” “现在是我儿子入赘,又不是你女儿嫁过来,当然该你们家准备啊!”刘家父母本来就抠门,要不然怎么会为了彩礼把原来的亲家气成了仇人。 姚二担郁闷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这不是他手头没有吗? 只能死皮赖脸的,提议道:“要不这样,三转一响还是你家出,回头叫小两口多生几个,挑个儿子跟你家宏伟姓,你们考虑一下?” 这倒也行。 刘父心动了,本来入赘就是迫不得已的,代表要放弃冠姓权,要是冠姓权能保留,哪怕只有一个孙子姓刘也是值得的。 不过,反正姚家现在拿不出来,刘父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干脆坐地起价:“一个哪够!不如这样吧,两个!头一个孩子不管是儿是女,也跟我家宏伟姓,后面再选一个儿子跟他姓。” 姚二担气死了:“那万一头胎就是儿子呢?你们老刘家也太会算计了,不行,两个可以,只能是一儿一女。” 刘父不禁冷笑:“那就不结了!这年头咱乡下人家出得起三转一响的可没几个,我家宏伟还学了会计,真不怕找不到媳妇儿!” “你可得了吧!你们家的骂名都传遍全公社了,你儿子就是能下金蛋也没人敢到你家受委屈!”姚二担也不是好拿捏的,专挑人家心窝子扎。 刘父恼了,也扎他的痛处:“你可别得意!你家樱子可是望门寡!我还怕你家檬檬沾了她的晦气,克死我儿子呢!这婚不结了!拉倒!” 姚二担颜面无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姓刘的,嘴巴放干净点!你这是封建余毒,拿意外的不幸来侮辱无辜的妇女!我这就去公社告你!” 刘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又抹不开面子,只得刘宏伟自己出面。 他赶紧拦着姚二担:“姚叔,消消气啊,我爸就是这个牛脾气,我替他赔个不是。姚叔,进来坐,你听听我的想法行不行。” 姚二担还不想彻底翻脸,毕竟家里五个女儿一个都没嫁出去呢。 先把入赘的落实了,后面的好说一点。 便臭着脸坐下。 刘宏伟直接给两边的长辈跪下了:“爸,姚叔,我都二十二了,在咱农村算得上是大龄未婚男青年了,走在路上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是真心想跟檬檬好的,你们就别吵了。三转一响凑不齐也没事,我跟檬檬都还年轻,我们自己可以挣。都是农村人,谁家也没比谁家富裕到哪儿去,家里这三转一响,留给我弟弟好了。我也不要孩子跟我姓,好好过日子才是要紧的。姚叔,你消消气,考虑一下。” 姚二担妥协了。 刘父也有点怵这个姚二担,真要是去公社告他一状,害的可是他全家。 只能妥协了。 事儿就这么定了,小俩口结婚没有三转一响,就两床新被子,两套新衣服,随便请两桌客就行了。 这年头条件艰苦,请客只是意思一下。 好在村口那条河里的鱼虾不要票,是自己大队养的,每个月交给公社三百斤鱼就行,剩下的生产队自行安排。 后山还可以捡点菌子,挖点野菜。 再去别人家菜地里借点菜,怎么着也能凑合两桌饭菜。 姚檬檬有点委屈,怎么也没想到结个婚这么寒碜。 可是怎么办呢,事已至此,咬牙往前过吧。 正哭呢,听到姚栀栀喊。 姚檬檬赶紧擦擦眼泪,抽抽搭搭的出来了。 姚栀栀把全家召集了过来,此刻坐在堂屋八仙桌旁边,占了她们老子常坐的一家之主的位置。 真是胆大得不行! 姚二担很生气,又不好发作,谁知道这死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先忍着。 等人到齐,姚栀栀拿出一张缝纫机票,三张肉票,以及五斤糖票。 都是签到领的。 全家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姚檬檬,忽然惊喜着跳起来,抱住了她的脖子:“老五老五!给我的吗!” “嗯。”姚栀栀毕竟要在姚檬檬的婚礼上搞事请,算是对姚檬檬的补偿吧。 而且,一旦计划成功,受益的是所有姐妹。 所以姚栀栀不想计较姚檬檬前几天的冒犯。 姚檬檬激动坏了,好像一朵软绵绵的云,一个劲地在姚栀栀肩头下大雨。 姚栀栀嫌弃地推开了她:“哎呀,哭哭啼啼的烦不烦啊!起开!” 姚檬檬死皮赖脸,不肯。 姚栀栀无语了,把这几张票塞她手里:“拿着!光有票还不行,得凑钱。自己找爸说去!” 姚檬檬已经很感激了! 赶紧起身,眼巴巴地看着姚二担:“爸,可以找几个叔叔伯伯借点吗?三转一响凑不齐没事,先买台缝纫机,这样我能做做衣服赚点零用,借的钱我和刘宏伟来还就行了。” “我考虑一下。”姚二担真的没想到,老五对这个姐姐还挺大方。 不禁好奇她哪来的票。 姚栀栀懒得告诉他。 姚二担有点心慌,不会是老太爷给的吧? 这死丫头前几天在卫生所陪了老太爷那么久,要是老太爷真的认出来这是亲的重孙女,给点好处补偿一下也是应该的。 不过…… 照着老五现在的性子,要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指定得闹。 所以…… 应该是他想多了,老太爷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老五。 想通之后,姚二担不问了,犹豫半天,应道:“行,我去借借看。” 好在姚家人多,又都听说姚二担的女儿要嫁去城里了,不少人家都愿意卖他一个面子。 更何况,他大舅哥和亲大哥都在城里,唯一的儿子还过继给了亲大哥,不愁他还不上钱。 两天后,钱凑够了,姚二担领着姚檬檬去把缝纫机买了回来。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公社著名的媒婆言婆来了,正跟姚樱樱说话呢。 姚二担心里高兴,看来曹厂长那边等不及了! 赶紧寒暄起来:“老言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老姚啊,大喜事儿!城里有个人家,托我来给栀栀说媒呢!”老言婆最爱帮城里人说媒了,给的好处多! 姚二担有点意外,几天前他给大哥他们打了电话,没想到这么快。 他简直不敢相信,问道:“对方不是二婚的吧?” 14、彩礼 言婆是个妙人。 圆月般的大脸盘子,珠圆玉润的身体。 一米六五的个头,瞧着得有一百六七十斤,光是下巴就叠了好几层。 这年头胖子很少,可见日子滋润。 全因她长了一张会哄人的甜嘴,特别会保媒,经她手的情侣就没有不成的,自然得了不少好处,把她养得憨态可掬,像只慵懒的大肥猫。 见到姚二担回来,赶紧松开姚栀栀。 其实她早几天就该来了,可惜生产队忙着晒粮交公粮。 公社催得紧,没空上门。 她笑着嗔怪起这个老熟人:“你这混账,咱俩什么交情?你家五姑娘这么好看,我能委屈她,给她介绍个二婚头的?” 果然媒婆的嘴跟抹了蜜一样,其实姚二担跟她交情不深。 不过既然不是二婚头的,他也就松了口气:“男方什么家庭,说来听听。” “没必要。”姚栀栀直接打断了他:“我已经答应了,这是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嘿,你这孩子,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人生大事,你自己就随随便便答应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吗?”姚二担真的气死了,这个女儿越来越想骑在他头上拉屎了! 他可是一家之主,不摆出点大家长的派头来,以后还怎么服众? 姚栀栀懒得照顾他那廉价的自尊心,直接怼了回去:“怎么叫随便呢?这婆家是我自己找的,对方是南城派出所一个民警的儿子,家里就他一个孩子,嫁过去就有城市户口。唯一的不足就是他总生病,可能活不太长。不过没关系,我又不是图他的人,我只图这城市户口。不答应那不是傻子吗?” 姚二担被怼得哑口无言。 只得拽着言婆,去堂屋里细细打听。 姚栀栀懒得跟过去,依旧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编她的篮子筐子篦子。 很快,言婆笑呵呵地跟姚二担出来了:“你瞧,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一看就有福相!等你家栀栀去了城里,指定带着你们两口子一起享福。” 姚二担爱听这话,高高兴兴地把言婆送了出去。 回来后,他杵在树荫下,嘴里叼着廉价的叶子烟,眯眼打量着姚栀栀:“你可真行啊,真是你自己找的?” “不然呢?指望你找个二婚的把我打发了?”姚栀栀说的可是实话,这可不是她自己邂逅来的缘分吗? 再说了,如果她的婚事还要老子娘做主,那她怎么给姐姐们树立反抗包办婚姻的榜样? 自然要自己拿主意。 通知姚二担一声算给他面子了。 姚二担气笑了:“行,你长本事了。怪不得最近跟我说话胆子肥了,嗓子也壮了。” “你有意见?”姚栀栀挑眉冷笑,她就不信他敢闹腾。 姚二担确实不敢,吐了一口烟,眯眼叹气:“没意见,这家条件打着灯笼难找。你好好争气,早点跟人家生个孩子,把你那婆婆套牢了就行。日后哪怕男人死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婆婆也不会亏待你的。” 姚栀栀不爱听这话:“你不能盼我点好的?还没结婚呢就死啊死的,谁家爸妈这样跟孩子说话的?” 姚二担也觉得这话不吉利,不说了。 他蹲在树下,像看怪物一样打量着她:“那你告诉我,谁家孩子这样跟老子说话的?” 姚栀栀最烦别人在她面前抽烟,直接给他把叶子烟抢过来扔了:“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抽!” 姚二担彻底服气:“行,你牛,找到靠山了。这个家以后让你来当。” “行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要出尔反尔。”姚栀栀才不上他的当呢,想用这话激发她的羞愧心? 不好意思,她很想当姐姐们的家,谢谢啊。 姚二担被她气得彻底绷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想踹她编好的筐子。 姚栀栀头都懒得抬,警告道:“你踹好了,等我结婚要是连个嫁妆都拿不出来,丢的可不是我的人。” 行,他说不过她!姚二担蔫了。 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扭头,想去邻居家借个自行车,追上言婆问问彩礼钱给多少。 姚栀栀一看就知道他在冒什么坏水,直接打消了他的念头:“别问了,彩礼三百,回头上门提亲的时候直接给我,不给你。” “你说什么?”姚二担不敢相信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跟王芳一样开始道德绑架,“老子养你一场,白忙活了?” “怎么,我们姐妹几个没帮你带根宝?没帮着务农做家务?早就抵消了吧。”姚栀栀才不怕他呢。 她现在有个做警察的准婆婆,姚二担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姚二担确实不敢,只能无能狂怒。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动不动,瞪着姚栀栀。 王芳和另外几个女儿累了一天了,压根不知道他们父女在闹什么,只好问了问。 姚二担现在奈何不得姚栀栀了,只能发动王芳和四个女儿来做姚栀栀的思想工作。 听完他的控诉,王芳也气得不行! 可她才喊了一声老五,就被姚桃桃怼了回去:“这门婚事是老五自己找的,她有资格决定彩礼怎么分配。你们要是聪明一点儿,那就别指望从她身上捞油水。这钱让她拿着,给我那准妹夫买药养好身体才是正经事。只要我那妹夫好好活着,这门姻亲就能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以后村里谁不得高看咱家一眼?” “就是啊爸!”姚檬檬如今良心发现,也知道帮着妹妹说话了,赶紧劝道,“要不是人家儿子身体不好,老五也攀不上这样的亲事。你们也不想家里出个寡妇女儿吧?这钱省下来,让我那妹夫好好吃药,健健康康地活着,不比什么都强吗?到时候咱这公社里的,谁不得跟你客客气气的?你不要只盯着那点蝇头小利,要有长远目光。” 姚二担沉默了。 理是这个理,可他怎么这么憋屈呢? 他可是一家之主啊,是老子啊。 哪有女儿训斥老子的道理? 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气得一把拍下筷子,不吃了。 姚樱樱看不下去了,赶紧劝了劝:“爸,别难过,我的彩礼钱会拿来孝敬你和我妈的。至于老五那边的,确实情况特殊,咱也没本事给老五找个这样好的婆家,怎么安排就听老五自己的吧。别的不说,只要老五真的嫁过去了,明年你想去负责鱼塘的话,指定没有人跟你争了。” 对啊,养鱼可比种地滋润啊,没事还可以顺两条回家改善一下伙食。 姚二担每年都争不过别人,以后就可以一雪前耻了! 他心动了。 姚樱樱太懂他了,乘胜追击:“爸,老五能找个这样的婆家,可比什么甜言蜜语都管用!虽然她说话是冲了点,可你也要谅解。上回她出事,差点小命不保,肯定是受了刺激,不想再被人欺负了。其实她这样去了城里反倒可以飞快站稳脚跟,你说是不是?” 那当然了。 姚二担可算是舒坦一点了:“看看,还是大女儿贴心。” 可他不能就这么屈服啊! 不然今后另外几个女儿都不学好,他找谁说理去? 只能把气撒在王芳身上,找回一点一家之主的尊严。 他不客气地数落起王芳:“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王芳还能不知道他? 死要面子活受罪。行吧,都是她教得不好! 她默默扒拉着饭菜,也不还嘴。 彩礼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 汤凤园精神抖擞地下班回家。 跟往常一样,蹬着自行车,火急火燎赶回家做饭,怕饿着她的宝贝儿子。 以前南城这一片是一个藩王的府宅,现如今都分给了各个单位的职工。 她家运气好,分的房子紧挨着王府玉湖。 三间正房,单门独户,带一个四方小院。 据说这是留给藩王仆人住的,专门负责在玉湖养鱼。 所以这里虽然比不上王府的其他宅院气派,却也有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后来其他职工在周围加盖了砖瓦房,杂七杂八的,愣是围成了几条胡同出来。 她家位置得天独厚,坐落在胡同最深处,安安静静地,很少被人打扰。 这会儿推着车走在胡同里,她已经闻到了一股焦糊味道。 今天刮的又是北风,她很怀疑这个味道是从自己家那边传来的。 到了家门口,推开院门一看,哎呦喂,还真是! 她这宝贝儿子,正在后来搭建的小厨房里捣鼓做饭呢! 汤凤园那个急啊! 赶紧去帮忙。 “你这是打算把家给煮了?”汤凤园把冒烟的锅盖上,把祁长霄撵到院子里说话。 祁长霄一脸无辜,他只是想学着做饭。 汤凤园又不是不让他学,不过是这年头粮食珍贵,不想看他浪费。 不禁叹了口气,问他:“怎么?想学会了在你心上人面前邀功啊!” 祁长霄不吱声。 汤凤园无奈:“那你等我回来教你啊!你就这么着急吗?病还没好呢!” 祁长霄是没好,可是他在家无聊的慌。 以前还好,起码没有盼头,躺着等死就好了。 现在不行了,他想结婚,想跟他看对眼的女人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所以,他不想等死了。 他想动起来,没想到第一次做饭就失败了。 没关系,下次努力。 他在围裙上擦擦手:“媒婆上门了吗?” “去了。等妈忙完这几天就去上门提亲。”汤凤园把围裙从他身上解开,“还想不想学做饭?想学的话进来看着点。” 祁长霄沉默地跟了进去,时不时搭把手。 以前觉得这做些好繁琐枯燥无聊,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幸福。 等他学会了,一定给她露一手。 几天后,姚檬檬的婚期定下来了。 姚檬檬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奔赴这场闹剧一样的婚礼。 希望大姐不会掉链子,更不会半路投敌。 15、巧合 姚栀栀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姚檬檬和刘宏伟去领证的好日子,婚礼明天办。 刘宏伟一早就过来了,雪白的衬衫,藏青色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格外帅气。 他骑着他大哥家的自行车,停在门口,跟姚栀栀打招呼:“五妹,早啊。听你四姐说,缝纫机票是你给的,谢谢啊。等我手头宽裕了我会还你的。” “不用。”姚栀栀作息良好,天天早睡早起,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编篮子。 已是六月盛夏,即便是早上,空气里也浮动着隐约的热气。 她把衬衫的长袖高高卷起,手上动作飞快,闻言抬头看了刘宏伟一眼。 还行,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看着挺踏实的一个人。 这会儿靠在石榴树旁边,正百无聊赖地数着树上有多少青涩的果子。 这样的傻事姚栀栀每天都干。 没办法,这年头的娱乐活动匮乏,干活儿的时候无聊得很。 歇下的时候,就拿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打发寂寞。 她继续忙自己的,顺嘴问了一句:“是不是三十七个石榴?” “不,三十九个。”刘宏伟数完了,又扭头去看旁边的枇杷树。 姚栀栀觉得这个姐夫性格挺好的,懂得自己打发时间,也不催促姚檬檬,耐心十足。 很快,姚檬檬像个快活的百灵鸟似的,从屋里扑了出来。 桃粉色的衬衫,配藏青色长裤,麻花辫梳得流光水滑,笑嘻嘻地拿着户口本往院门口跑。 姚栀栀不清楚这年头的法定婚龄是多少,赶紧问了一声:“四姐,你到年龄了没?” “没到啊,要二十周岁才行呢。不过咱俩户口本上都报大了一些,你不记得了?”姚檬檬有点意外,停在姚栀栀面前,诧异地打量着她。 姚栀栀确实不记得,原身又没有记忆给她。 不过她有现成的理由:“上次脑子烧坏了。你的意思是,户口本上的年龄是假的?” “对啊,当初爸妈为了省事,想让咱俩跟三姐一起上学,就把咱俩报成一样大了。所以从户口本上看的话,咱俩今年都是二十。”姚檬檬怕她不信,特地把户口本翻开,“喏,你看,三姐生日在七月之后,所以她是真实年龄二十一岁,咱俩报在七月之前,二十岁,可以跟她同一年上学。” 姚栀栀还真不知道这事,赶紧接过来看了眼。 还真是二十了。 她倒是无所谓忽然多了两岁,只是好奇,这年头报户口这么随便的吗? 想报多大报多大啊? 姚檬檬点头:“对啊,别的不说,就咱太爷家那个大重孙,不就是为了结婚特地改大了四岁。也没人说什么。” 四岁!好随便啊!姚栀栀无法理解:“那他不是十六岁就结婚了?还没有成年吧?” “什么呀,男生的法定婚龄是二十二周岁。他十八岁结的婚。”姚檬檬没想到老五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哎,真惨,肯定是高烧烧的。 她也太过分了,前阵子错怪了老五,甚至还诬陷老五…… 想到这里,姚檬檬心里很不是滋味,双手握住姚栀栀的肩膀,想要弥补自己的妹妹:“栀栀,你还有什么不记得的,都可以问我,等我回来陪你好好聊。” “嗯,快去吧,姐夫等你很久了。”姚栀栀不喜欢被人黏糊糊地摁着肩膀,不客气地拍开了。 姚檬檬委屈地撇撇嘴,起身跳到刘宏伟车子后座:“宏伟,栀栀好好啊,我都舍不得她去城里嫁人了。” “她真的攀上了城里的婚事?”刘宏伟这几天有所耳闻。 还以为是姚二担虚荣心作祟,吹牛吹的。 没想到是真的? 他很担心:“檬檬,你要不要劝劝她?齐大非偶啊。城里人看不上咱们农村人,她一个农村姑娘,嫁过去要受气的。” “不会啊,她那个婆婆是警察,怎么可能欺负儿媳妇嘛。”姚檬檬不担心这个。 她只担心准妹夫活不长。 刘宏伟显然有些意外:“居然要给警察做儿媳妇啊!” “是啊,南城派出所的,不信拉倒。”姚檬檬不羡慕老五,只是伤心,一旦老五出嫁了,以后家里可就少了一个人这么真心地对她好了。 而且,一旦老五出嫁了,其他几个姐姐也就快了。 哎,从在小一起,长到这么大,最后因为婚姻,都要花落别家,想想好不公平啊。 不禁嘀咕起来:“都是结婚,凭什么男方家里都是多了个人,女方家里却要少一个人呢?” “反正一直都是这样的,我也说不好。”刘宏伟其实心里门儿清,不过,他一个赘婿,还是少打抱不平了。 整个姚家,只有他才是社会地位最低的。 这世道瞧不起女人,更瞧不起上门女婿。 不过他看得很开,他的年纪都这么大了,再拖下去害人害己,不如趁着二十出头,赶紧把事情定下来。 再说,姚檬檬长得漂亮,虽然被她的姐姐妹妹衬托得有点逊色,可是把她放到整个公社,那也是叫得上名号的大美人了。 整个姚家五个女儿,也就姚柠柠稍微普通一点,清秀那一挂的,小家碧玉型,其实也还好。 所以不是姚柠柠不好看,而是另外四个太优秀了,尤其是老五。 想到这个,刘宏伟有点好奇:“对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五妹居然比你们四个都白哎。” “她不怎么下地,白一点也正常嘛。”姚檬檬心大,想不到别的可能。 刘宏伟恍然:“那倒也是,我看她大清早的都要坐在树荫下面。她是不是出门还得打遮阳伞啊?” “那倒没有。”姚家这个条件,有两把雨伞就算奢侈了,怎么可能还遮阳伞呢,姚檬檬觉得他在说胡话。 刘宏伟尴尬地笑笑:“也对,你家还有个根宝呢,买不起那么好的伞。” “是啊,好在根宝被过继出去了。”姚檬檬搂着他的腰,犹豫再三,婚礼的事不准备给他打预防针了,毕竟大姐还没有点头。 老五的计划能不能成还是未知数呢。 领完证,姚檬檬去供销社给姐姐妹妹们挑了些头花,给姚栀栀的最好,是一条绸缎剪裁时的边角料做的。 她摸了又摸,爱不释手:“这个可以让老五扎蝴蝶结,她白净,肯定好看。” 刘宏伟没意见,让她给她自己也买一条。 “我就不了,等我来这里上班之后,赚了钱再买。”姚檬檬虽然把工作要过来了,可是最近她要准备结婚,所以暂时让姚桃桃过来顶了岗。 这会儿姚桃桃在后面帮忙卸货,没空过来。 付了钱,两人回了药王庄,证都领了,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了。 虽然在外面要注意影响,可是到了院子里就没必要了。 刘宏伟停好车,追着她去了房间里面,搂着她亲了一口。 “婚房是哪一间?”刘宏伟转了一圈,不太懂她家的布局。 姚檬檬指了指西边朝南的那间:“这个,本来是根宝睡的,后来被栀栀抢走了,现在咱俩要结婚了,她就让出来了。今晚开始,她去北边那屋,跟三姐睡。” “五妹真好。”刘宏伟下意识看了眼院子里忙碌的蜜蜂少女,“上次你说,是她让你去找我的?” “对呀。”姚檬檬现在怎么看老五怎么顺眼,忍不住夸道,“我家老五眼光好吧?要不城里的会看上她呢!漂亮,脑瓜子也灵光。还有本事搞到缝纫机票,简直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呀!” 刘宏伟笑着环住她的腰:“你这么喜欢她呀,那她结婚了你不得哭瞎了。” “我才——”习惯否定的姚檬檬,差点说不。 赶紧打住。 哎,她这嘴巴永远比脑子快,得改改了,前几天老五还说过她。 依偎在刘宏伟肩头,姚檬檬叹了口气:“忽然不想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什么烦恼都来了。 姚檬檬感慨了半天,想起还有件正事没做,赶紧拉着刘宏伟去了南边房间里面:“快,你的字好看,帮我写一封信。” “写什么?”刘宏伟知道姚家亲眷多,但他不喜欢八卦,没有专门打听过。 可能是要写给哪个外地的姚家人? 还真是。 姚檬檬从抽屉里找出半截香烟壳,递到他面前:“写,收信人,姚敬宗,地址在这上头。我得跟他说一声啊,我要结婚了。他可是我们老姚家最有出息的一个长辈了。哪怕他跟我家关系一般,我也得把礼数尽到。” “好,我来写。”刘宏伟坐下,接过圆珠笔,把信纸摊平,“怎么称呼?叔叔还是伯伯?” “伯伯,他有个女儿,跟老五生日就差一天。说不定老五结婚的时候他会回来,我就不指望了。”姚檬檬有自知之明,敬宗伯伯看不上她家,老五结婚他也未必愿意赏脸。 同一时间,祁长霄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也不知道老中医说的这个法子是不是真的有用。 晒得晕晕乎乎的,他实在受不了了,起身去屋里躲凉快。 听到撕纸的声音,他好奇去他妈妈房间看了眼:“写信啊妈?” 汤凤园头也不抬,奋笔疾书:“对啊,你这都快结婚了,不得通知你舅你姨吗?虽然他们赶不及回来,但是礼数要周到。还有你爸的战友和那个老领导,哎,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赏脸过来喝杯喜酒。” 祁长霄无所谓,回自己房间去了。 刚躺下打了个盹儿,汤凤园便扔了五封信在他身上:“儿子,下午出门遛弯帮妈把信寄了去,所里还有事,妈不赶趟儿了!” 祁长霄应了一声,把五封信都看了看。 其余四个他都认得。 最后这个收信人是他爸老领导,叫姚敬宗。 咦,也姓姚? 巧合吗? 16、劈腿 祁长霄的爸爸是在抗美援朝中牺牲的。 尸骸至今没有领回来,所以他爸爸的坟墓其实只是个衣冠冢。 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才四岁,记不清他爸爸长什么样了。 这些年他们母子相依为命,虽然部队发放了抚恤金,但他身体不好,需要吃药,坐吃山空是行不通的。 爸爸的两个战友一直很关心他们的生活,每年都会寄钱过来。 但是他妈妈是个很要强的人,不好意思接受别人的帮助,所以他妈妈当警察去了。 那两个战友不放心,还特地过来看望过他们母子,他有点印象。 其中一个瞎了一只眼睛,如今在机关做事。 还有一个身体没有什么残缺,至今还在部队,据说已经是个很风光的领导了。 至于他爸爸的老领导,他倒是没见过,只是小时候听他妈妈提过。 简而言之,他妈妈跟那位领导只见过一面,他爸爸的勋章是那位领导亲自带人送过来的。 至于那位领导到底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她妈妈当时因为太过悲伤,没在意。 后来还是从他爸爸的战友那里打听到的联系方式。 据说一家子都在东北,如今过得挺不错的。 不过这些他都不关心,加上他妈妈既要上班,又要照顾他,很少跟他提起那些事,所以他并不知道那位老领导姓姚。 现在看到这个名字,他真的觉得挺巧的。 不过,姚栀栀的爸爸,好像叫什么姚二担,听起来跟这位老领导应该没什么关联。 应该只是巧合。 下午他喝了药,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便顺手把信寄了出去。 而此时,远在东北的收信人,正在愁云惨雾。 他有个女儿不太听话,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她以前是答应了的,现如今她反悔就算了,还骂人家痴心妄想。 气得他连饭都吃不下去。 这会儿这个女儿还在跟她妈妈哭呢。 “我就是不喜欢啊,不行吗?就一个工人而已,配得上我吗?我才不要低嫁呢!”姚晶晶哭得伤心,上气不接下气的。 谢春杏一向溺爱孩子,见她这么不情不愿的,便劝了劝自己男人:“老姚啊,我看还是算了吧,晶晶有自己的想法,还是不要勉强的好。再说了,你不能只想着报恩,就把女儿的一辈子搭进去啊。” “谢春杏,我问你,有你这样当妈的吗?孩子不管对错,只要一哭一闹,你就无条件的纵容?那老秦家的小子怎么不好了?人家不偷不抢,还是个八级工,不像你女儿,上个卫校都毕不了业!”姚敬宗气死了。 捻灭手里的烟头,重新点了一根。 谢春杏叹气:“老姚啊,你不能总是把你的想法强加在孩子身上吧?是老秦救了你,又不是老秦的儿子救了你。你要是真想报恩,你自己嫁过去得了。” “谢春杏,你不要学她胡搅蛮缠!慈母多败儿,你就继续惯着她吧!”姚敬宗气得不轻,一拍桌子,出去了。 走出去几步,想想还是生气,回来警告道:“我不管她想怎么折腾,总之这件事,我不准你去老秦家处理,她自己悔的婚,让她自己说去!”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春杏叹气,柔声细语地安抚一番:“晶晶啊,别哭了,你爸爸就是这个牛脾气,等他想通了就好了。不过妈也得问问你,你之前不是答应了的吗,怎么忽然反悔了?” “我看上段成了,他对我很好。”姚晶晶擦了擦眼泪,赖在她妈妈怀里不肯起来,“再说了,当时我还小,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现在我长大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听我爸摆布了不行吗?” “那……那你跟老秦家的说了吧?”谢春杏叹气,她不忍心看到孩子哭。 一哭啊,她那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只能向着孩子。 其实她也知道,定下的婚事半路反悔是很没有契约精神的。 而且会影响家里的其他孩子,以后人家会议论的,老姚家言而无信,女儿拜高踩低,宁可毁约也要去攀高枝。 可是怎么办呢? 又不是她和老姚嫁人,是晶晶自己啊。 当然要选个晶晶自己喜欢的。 不过,还是要晶晶自己跟对方说清楚的,老姚丢不起这个人。 姚晶晶不说话,闷头在她妈妈怀里,回避了这个问题。 知女莫若母,谢春杏心里有数了。 不禁有些头疼:“你怎么能这样呢?那边还没有解除婚约,这边就跟别的人好上了,你觉得合适吗?你爸要是知道了,妈可拦不住他发火。” 到时候只怕老姚的名声也彻底毁了——堂堂一个大领导,居然养出这么一个出尔反尔的女儿来,还脚踏两只船。 可见老姚家家教差劲。 谢春杏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只能劝道:“晶晶啊,你不能这样啊,你爸爸高血压,不能生气的,你还是趁着事情没有闹大,赶紧去跟老秦家的说清楚吧。免得到时候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到你爸爸耳朵里头。” 姚晶晶郁闷了。 她才不想自己去退婚呢,到时候一个人面对老秦家那么多人的责问,她顶不住的。 只得撒娇:“哎呀,我不敢去嘛,妈你陪我去吧。” “我不去,你爸爸不让。”谢春杏虽然溺爱孩子,还总护短,可那只在家里面。 到了外面,她还是顺着自己男人的,这件事老姚明令禁止她出面,她不能一再挑战他的底线。 姚晶晶不依,继续撒娇:“哎呀,咱俩静悄悄地过去,不让他知道就是了。” “不行不行,你爸爸不让,你自己去吧。”谢春杏不肯。 姚晶晶生气了,一把推开她,起身哭着跑了出去:“我就知道,你重男轻女,你根本不在乎我!” 天地良心,谢春杏冤枉啊。 她赶紧追了出去。 可是晶晶这个家伙跑得太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只能唉声叹气地回了家,给大儿子姚卫国打了个电话。 晚上吃饭的时候,姚卫国回来了。 谢春杏赶紧让他想想办法。 姚卫国今年二十九,已经结婚生子了,不过他不跟爸妈住一起,而是住他单位的职工宿舍。 他骑车过来的,热死了,坐下先灌了两碗凉白开,听完他妈妈说的事儿,赶紧把搪瓷碗放下。 “晶晶这么胡闹?自己答应的怎么好反悔呢?”姚卫国不喜欢这个妹妹,要不是妈妈总是护着妹妹,他早就不知道训哭她多少回了。 没想到那家伙在婚姻大事上也这么任性,他很生气。 谢春杏愁眉苦脸的:“能怎么办?她不愿意。这倒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她跟别人好上了,老秦家的还被蒙在鼓里呢。卫国啊,你快帮妈想想办法。” 姚卫国冷笑:“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你惯出来的。” “你这孩子,妈已经很着急了,能不能不要泼冷水?”谢春杏无语了,这小子跟他老子一样,喜欢怼人。 还喜欢扎人的心窝子。 姚卫国又喝了一碗水,这才开口:“她人呢?我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出去了,到现在没回来呢。”谢春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可能去找段成了。” “她跟段政委家的好上了?”姚卫国简直目瞪口呆,“她也不想想她配吗?她那卫校念到现在还没有毕业呢!人家儿子那可是大学讲师,这不行,两人文化程度不匹配。到时候可别处成了怨偶,连累我爸跟老段的关系。” “我也担心呢,你段伯伯不是糊涂人,说不定是她骗了那边,说她跟老秦家的没关系了。卫国啊,这事你得帮帮妈妈,可不能闹起来,让你爸爸面上无光。”谢春杏知道自己理亏,毕竟她确实太护着这个女儿了。 可她也是没办法。 这个女儿是她在农村生的,营养没跟上,小时候又瘦又爱生病,后来回了部队,花了不少精力才给这孩子把身体调理好了。 所以她总觉得亏欠,事事护着这个孩子。 没想到…… 哎。 现在事情一团浆糊了,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让大儿子出面了。 姚卫国真不想管。 可是如果放任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他老子的一世英名真的就要毁了。 想想就来气。 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去找她!今天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回来,让她亲自跟老秦家的赔礼道歉去!” “能行吗?”谢春杏忧心忡忡,那老秦家虽然不在部队了,可是老秦有个在部队的兄弟。 所以…… 要是事情真的闹开了,她男人怕是没脸在部队待下去了。 晶晶这孩子,实在是太胡闹了。 不过这事姚卫国也不敢保证,只叮嘱道:“你先答应我,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听我的。不然这事我不会管的。” “我……”谢春杏犹豫半天,只能咬牙答应了。 很快,姚卫国在老段家找到了姚晶晶。 他也不明着发火,免得老段家的怀疑。 他笑着进去打了招呼:“段伯伯,我妈让我带晶晶回去恶补一下功课,免得今年的毕业考试还不过。” 姚晶晶看到他来,知道大事不妙,黑着脸,不肯走。 姚卫国可不惯着她,直接上前,牵着她的胳膊,把人带了出去。《 》 17、提亲 姚晶晶长得还算可以。 瓜子脸小巧精致,细长眼精明市侩。 可是姚卫国不喜欢她。 哪怕她很会撒娇卖乖,可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很讨厌她。 加上她的山根有点凹陷,而姚卫国有点迷信,所以他打小就不看好她长大后的婚姻状况。 如今看来,还真有点婚姻不幸的迹象了——脚踏两只船的人,注定要翻船的,迟早的事。 可惜,姥爷留给他的那本面相学的书,因为特殊原因只能藏起来,要不然他真想翻出来,一条一条对照着看看。 此时他看着这个妹妹,明显带着嫌弃和厌恶。 姚晶晶意识到大事不妙,立马发动她的惯用技能——发嗲,求饶。 不过没用,姚卫国不吃她这一套。 他喜欢大方爽利的性格,他越看这个妹妹越觉得恶心。 他懒得废话,直接把她提了回去。 一路上姚晶晶都在示弱讨好,他却一言不发。 一进家门,看到谢春杏,姚晶晶立马挣脱了她哥,扑上去在谢春杏怀里告黑状:“妈!大哥欺负我!” “是妈叫他回来的,帮你解决老秦家的事。”谢春杏还是有脑子的,溺爱归溺爱,大是大非面前不能妥协。 这事必须尽快处理妥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姚晶晶无语了,这个女人,就会搬她儿子回来压人。 美其名曰:让你大哥帮你解决麻烦! 这个家又不是姚卫国的! 搞得好像她是个不能自理的废物一样! 还不承认自己重男轻女呢! 虚伪! 姚晶晶气死了,然而谢春杏是她唯一能够抓住的稻草,只得忍着怒火,继续撒娇卖痴。 姚卫国最烦她这副妖精做派,冷笑一声,直接揪着衣领子,把人提走了。 他也不废话,直接去了老秦家,让她当面把话说清楚。 老秦以前是姚敬宗手下的兵,后来受了伤,成了个跛子,只能给他安排了别的工作。 如今他在棉纺厂做车间主任,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他有三儿两女,大儿子秦亦诚聪明伶俐,自十六岁参加工作以来,不断有技术改进和发明,以至于今年他才二十三岁,却已经是个八级工了。 要知道,这年头八级工的考核标准是相当严格的。 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居然已经站在了技术职称的金字塔顶端,可见他有多么优秀。 这么一个人才,姚晶晶居然看不上? 姚卫国真是气得不行。 到了地方叫了叔婶,便杵在一旁不说话了。 老秦一大家子在正在吃饭,看到他们兄妹过来,都挺热情的。 有盛饭的,有拿筷子的,还有递烟端凳子送水的。 姚卫国说他吃过了不饿,接过烟坐下,铁青着脸,就这么盯着姚晶晶。 姚晶晶气死了,这个大哥真恶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就是喜欢段成怎么了! 就是不想来退婚怎么了! 他居然强迫她! 有本事让姚敬宗来啊!他敢吗! 欺软怕硬的小人! 可是来都来了,她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姚卫国不会饶了她的。 只得上前几步,哭鼻子抹泪:“秦叔叔,我跟秦大哥的婚事算了吧。我连卫校都毕不了业,我配不上他。” 姚卫国立马挑眉。 看,又来了。 装柔弱,装可怜。 他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妹妹呢? 像谁啊? 他爸又不这样,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脾气虽然臭,但是压根没有花花肠子! 至于他妈,虽然爱哭,但她都是苦着自己,从不为难别人! 姚晶晶谁都不像,动不动以弱凌强! 她弱她有理了还! 无耻! 看吧,把人家老秦一家都惊到了。 一个个的,全都放下了筷子,怔怔地看着她。 一时鸦雀无声。 姚卫国越看她越是来气,却还得为她闯下的祸事擦屁股。 他忍着怒火,道:“秦叔叔,我爸也是刚知道这丫头改主意了,在家骂了她半天,可她不听啊,我爸都被她气晕了。我妈不得不留在家里照顾他,只能我这个长兄过来替她赔个不是了。秦叔叔,真是对不起。” “没事没事,年轻人嘛,想法多变是正常的。”老秦赶紧打圆场。 人家闺女反悔了,他能怎么办? 说实在的,其实他还看不上这个姚晶晶呢。 不过是两家早年定了婚约,而姚家的女儿只有这个还没有嫁人,所以只能选她。 既然是她悔婚,那就是姚家理亏。 姚敬宗一定对他心里有愧,少不得帮衬一下他们家。 他乐得顺水推舟,送一个人情。 他这么好说话,姚卫国羞愧难当,忍不住叹气:“秦叔叔,你别急,回过头我给亦诚介绍个好的!” 也只能这样了,老秦也要面子的,不会纠缠,便笑着应下了。 至于秦亦诚,全程一言不发,等到姚家兄妹走了,他才如释重负:“太好了,我也不喜欢姚晶晶。” 回家的路上,姚晶晶还在偷着乐呢:“我还以为退婚有多复杂呢,原来说开了就行了啊。” 姚卫国翻了个白眼,故意挑了一段不平坦的路骑车,颠得姚晶晶脑子都快成浆糊了。 到家跟爸妈说了一声,姚卫国立马走了。 多待一秒都是遭罪。 回到自己家,媳妇崔雯正在盛饭,就等他了。 他不禁松了口气,这才对,这里才自在。 爸妈那里有个姚晶晶,他浑身不舒服。 睡前崔雯跟他聊了聊,这才知道小姑子闯了大祸。 姚卫国忍不住嘀咕:“我怎么看到她就恶心呢?是不是我不像个大哥?” 崔雯想了想,摇头:“不,是她不像你们老姚家的人。” 是吗? 姚卫国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不行,得想个办法验证一下。 * 姚栀栀恨铁不成钢。 大姐不肯配合她们的计划。 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把这事告诉爸妈。 还反过来劝姚栀栀,不用白费力了。 气得姚栀栀不想理她了。 最后是姚桃桃主动请缨:“我来吧。” 姚栀栀提醒她:“你不怕哪天他们知道真相后打你?” “不怕。”姚桃桃非常坚定。 既然有希望搏一搏,那就来吧,又不是真的喝农药。 姚栀栀赶紧去了趟卫生所,收买了明天值班的医生护士。 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第二天,姚桃桃趁着亲戚朋友过来喝喜酒的时候,跟姚二担和王芳争执起来。 她不想让大姐嫁二手男人,自己也不情愿! 姚二担扇了她一个大嘴巴子,气得她跑去杂物间“喝了农药”,当场“昏迷”。 姚二担这下吓的,人都傻了。 姚栀栀赶紧安排姐姐们送姚桃桃去卫生所“抢救”。 家里姚檬檬的婚礼还要继续,姚二担只好留下,让王芳跟了过去。 约莫两个小时后,姚桃桃“脱离了生命危险”。 王芳这才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这事闹的,动静很大。 等姚栀栀带着“虚弱”的姚桃桃回到家里的时候,公社主任都来了! 还有妇女队长,以及三队的大队长,姚敬业。 一群人苦口婆心,轮番上阵,说得姚二担脸色铁青,却不肯松口。 气得姚桃桃哭着喊着,又想去“喝农药”。 姚敬业怕出事,情急之下踹了姚二担几脚:“你真想被全公社通报批评?” 姚二担被逼无奈,只好妥协。 夜深人静,他越想越气。 第二天找机会,把另外三个女儿一次一次单独叫到跟前套话。 他觉得姚桃桃不像是会喝农药的性格,这里头有古怪。 可惜他问了半天,一无所获。 他盯着最后一个来他房间的姚柠柠,直接动手,先踹两脚,再扇俩大嘴巴子。 凶神恶煞地吓唬她:“还不肯说!你大姐已经把这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 姚柠柠被打得不轻,跌跌撞撞扶着三门橱站稳,头发都散了。 嘴角还有血迹。 她不信大姐会这么做,颤抖着给她爸跪下了:“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 姚二担沉默了。 老三性子懦弱,这都诈不出来什么,那就真的是不知道了。 他又假惺惺地提着姚柠柠的耳朵,凶神恶煞地恐吓了一番。 姚柠柠还是不肯改口。 他这才怒吼一声,让她滚出去。 姚柠柠回到房间,哭成了泪人。 还好她挺住了,要不然她会被另外四个恨死的。 她休息了一会儿,瞧着天色不早了,做饭去。 天黑的时候,姚栀栀从竹篾制品站回来了。 她编的篮子筐子结算了工钱,三十九块八毛,可以安心给自己添点嫁妆了。 姚二担拦住了她:“你那婚事真的假的?怎么还没有人来提亲呢?”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要不你去嫁?”姚栀栀一句话,怼得他干瞪眼。 第二天,姚栀栀赶紧把这件事写成了新闻稿,寄去了报社。 三天后收到回信,采用了! 一千字不到的稿子,稿费四块六毛! 姚栀栀很开心。 照这个标准,她每个月写上六七篇稿子就能顶一个城镇职工的工资了。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各种物资票的发放。 要是能成为报社的正式职工就好了。 不过不急,慢慢来吧,等机会。 她高高兴兴地回家,发现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探头探脑地看着。 姚栀栀一来,众人便用羡慕、惊叹或嫉妒的眼神看着她。 姚栀栀扒开人群一看,呦! 汤凤园和祁长霄来了! 母子俩正坐在院子里。 一旁的言婆子笑呵呵的,在跟姚二担说话。 看到姚栀栀回来,赶紧热情地招呼她:“呦,栀栀回来了!快,栀栀,你汤阿姨带她儿子提亲来了!”《 》 18、婚期 姚栀栀挺开心的,终于要摆脱这个地方了。 但凡她有对疼爱女儿的父母,她都不会抢在姐姐们前头嫁人。 不过,缘分已到,她也顾不得几个姐姐了,起码她已经为她们争取过了,而且姚二担当着公社主任的面做了承诺,不会再逼迫她们嫁给二婚男人。 姚栀栀也不是神仙,问心无愧就行。 她高高兴兴地进来,跟长辈们打了声招呼,坐在了汤凤园旁边。 没理祁长霄。 没办法,今天是媒婆第一次带男方上门,要是她表现出跟祁长霄很熟悉的样子,鬼知道门口围观的那群人会怎么嚼舌头。 虽然她不打算在这里生活了,但她还得考虑对姐姐们的影响。 所以,矜持一点为好。 当然,她也怕祁长霄多心,特地用眼角余光瞄了眼。 挺好的,白衬衫,黑长裤,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整个人清清爽爽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这家伙害臊,正盯着她家院子里的石榴树,假装不在意她的忽视。 姚栀栀想笑,好纯情的一个男青年,也不知道结了婚以后是不是也这么安静如画。 她笑着往汤凤园身边挪挪:“汤阿姨,今天气色不错啊。” 汤凤园喜欢她,拉着她的手闲聊:“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栀栀啊,你怎么才回来?” “不知道你们要来,找同学去了。”姚栀栀不想让姚二担知道她去了城里也能赚钱,没提给报社写稿的事情。 至于那些竹篾制品的钱,她要给自己准备嫁妆,姚二担也不敢抢。 好在汤凤园是个人精,从她含糊的说辞里面推测,她估计有什么事不想让家里知道,便岔开了话题。 聊了会便走流程,言婆子主导,两边父母分别介绍一下自家的儿子女儿,从年龄、身高这些外部特征,介绍到了性格、喜好以及工作。 听到汤凤园说她儿子在家养病没有上班,门口围观的人有不少都松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又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姚栀栀在末世的时候经常听人这么调侃。 总之,尽量减少自己被人眼红嫉妒的可能性,是一种生存哲学。 就像当时她手下的一个小姑娘,每次斩获了晶核,都会低调地藏起来,只留几个在外面,应付别人好奇的目光。 这需要把握好一个度——太少了,别人瞧不起你;太多了,别人就要眼红你了。 而眼前,汤凤园把这个度拿捏得很好。 别人会嫉妒姚栀栀要做城里人,还有个民警婆婆,可是一想到她丈夫是个病秧子,还没有工作,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果不其然,门口立马有那喜欢八卦的,插了句嘴:“什么病啊?要紧吗?” 汤凤园笑笑,拒绝回答。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红眼病们很快散去,路上议论起来。 “我说呢,城里人怎么会看上了小村姑,原来是想让人给她儿子冲喜啊。” “可不能瞎说,冲喜是封建糟粕。” “没事儿,咱们私底下说说的,没人听见。” “哎你们说,姚栀栀会不会嫁过去就守寡呀?” “不好说,我瞧着那个男人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可能在发烧,估计真的活不长。” “最好是连孩子都生不了,免得姚二担耀武扬威的,看着就气人。” “哎,你别这么恶毒,还是有个孩子的好,以后说不定咱们要去城里办事,姚栀栀还能帮上忙呢。” “那倒也是,那就祝她早生贵子吧。” * 姚二担春风满面,开心得不行。 悬着的心落下了,挺好,这门婚事真的挺好! 他真的没想到人家这么有诚意,一个民警亲自带着儿子上门提亲,真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人生在世,无非就是追求权势和名利。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亲家,他姚二担以后腰杆子就直了,笔直笔直的。 他高高兴兴地张罗了一桌饭菜,吃完又聊了聊。 “原来小桃跟你见过啊!”姚二担没想到两家的缘分早就开始了,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汤凤园笑笑:“她找朱奔,不认得路,我就带她去了。” “原来是这样!”姚二担赶紧问了问,“小桃,你当时有没有跟汤阿姨说谢谢?” “说了。”姚桃桃今天也挺开心,老五这门婚事确实不错。 她相信祁长霄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也坚信五妹可以跟他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两家人热热闹闹地聊到下午两点,汤凤园母子终于起身告辞,他们还要等车。 姚二担赶紧去大队借了个牛车,送亲家一程。 牛车停下,汤凤园笑呵呵地爬了上去,一点没有嫌弃。 姚栀栀回房间拿了两个东西出来,也爬上了牛车。 是两个巴掌大小的篓子,都是她用竹篾子做的,各带一个圆形的小盖子,里面可以存放一些针线啊,或者笔啊橡皮什么的,盖上还能挡灰。 他们母子一人一个。 到了公社车站,姚栀栀把东西塞进汤凤园手里:“汤阿姨,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小心意,不要嫌弃。” 汤凤园没见过这么精巧细致的小篓子,上面还有图案呢,看起来做工很复杂,市面上绝对没卖的。 她很好奇:“你自己做的?” 姚栀栀笑着点头:“嗯,一直想着给你们准备点见面礼,汤阿姨喜欢吗?” “喜欢呀!喜欢得很!是吧长霄!”知子莫若母,汤凤园知道她儿子没能说上什么话,心里憋屈着呢,赶紧给他制造机会。 祁长霄接过一只篓子,认真打量了一下,由衷地赞美:“心灵手巧,出乎意料。栀栀你很优秀。” 姚栀栀去旁边跟他说话:“喜欢的话我以后再给你多做几个,各种尺寸的都来一点。” “好。”祁长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耳朵里开了养蜂场,嗡嗡嗡的特别热闹。 他只能尝试辨别她的唇型,大概猜一猜。 其实说什么都行,毕竟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亲上去会怎么样。 以至于汤凤园催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该走了。 好遗憾,今天来了大半天,就说了这么几句话。 他捏了捏滚烫的耳根子,从裤兜里掏了两个圆形的东西出来:“给,女孩子应该都挺爱美,希望你喜欢。” 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姚栀栀不确定,她把东西接了过来。 一个是折叠镜,做工精致,真好看。 一个是香粉,谢馥春的,不知道这个牌子有什么历史,但是外包装设计真的很用心。 古朴雅致,透着幽幽的清香。 正是栀子花的香味。 姚栀栀很喜欢,酒窝里盛满了喜悦,仰头说了声谢谢长霄哥哥。 声音清脆甜美,笑容灿烂晃眼。 以至于祁长霄明明没有喝酒,却感觉自己醉了。 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她凝脂般的脸蛋儿,到底还是怕唐突,忍住了。 明明想要接近,又不敢逾矩。 骨子里是个君子呢! 姚栀栀挺喜欢的,便一语双关:“谢谢你,我都喜欢。” 包括你哦! 俏皮地眨了眨眼,姚栀栀扭头,跟汤凤园道别。 祁长霄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等到视野里再也看不到姚栀栀了,他才低头,摩挲着手里的小篓子,好圆,好滑,没有竹刺,应该是打磨过的,还上了清漆。 做得相当用心。 好喜欢。 忍不住跟她妈妈嘀咕:“都给我。” 汤凤园哭笑不得,赶紧给他:“没人跟你抢,幼不幼稚啊你!” 祁长霄心满意足,一手托着一个,细细打量。 汤凤园叹气:“她爸妈看起来不像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妈一向不会假公济私,到时候你可不要跟我埋怨。” “嗯。”祁长霄又不是傻子。 他和姚栀栀好好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无所谓。 他才懒得帮忙搞什么开后门呢。 问就是快死了,帮不了。 汤凤园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严肃警告道:“以后不准把死不死的挂在嘴上!你得好好活着!不然人家姑娘嫁给你图什么!” “嗯。”祁长霄真是服气,也许他老妈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不过他确实要克制一下这种悲观的想法。 不然栀栀会嫌弃他的。 她像是一颗小太阳,生命力旺盛,他不要做她的乌云。 更不想做她的黑夜。 他挺直了身板,开始掰着指头数日子。 快了,阳历八月的婚期,一眨眼就到了。 他不急,正好养养身体,可不能新婚当晚掉链子。 * 姚敬宗收到了老秦的电话。 人家说得很客气,说什么自己儿子高攀不起,那就是在扎姚敬宗的心窝子。 明明人家儿子才是优秀人才。 他女儿晶晶屁都不是。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只能补偿一下老秦家了,于是他问了问,最近老秦他们的生活是不是顺利。 潜台词就是——不顺利的话就来找我。 老秦自然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哭道:“我家亦诚痛失所爱啊。昨晚就没有胃口,今天也没吃饭就去上班了。这么下去,身体垮了可怎么办?” 姚敬宗无奈,他又不是女人,可以嫁给男人报恩。 不然他早嫁了。 他便开门见山地问了问:“要不这样,老秦啊,我认亦诚做干儿子怎么样?”《 》 19、怀疑 儿子被退婚,其实老秦是挺生气的。 不过是看在姚敬宗的面子上,不好发作。 他最疼的就是大儿子秦亦诚,要不然也不可能让这小子跟老姚家的闺女结婚。 为了等姚晶晶长大,这些年老秦不知道推了多少媒婆,而且姚晶晶今年才十八岁,想领证还得再等两年。 到时候他儿子就二十五岁了,不知浪费了多少大好青春。 结果姚晶晶悔婚了。 老秦虽然面场上维持了体面,却气得一晚上没睡着。 这会儿给姚敬宗打电话,就是想要个说法。 没想到姚敬宗还算诚心,居然愿意给他儿子当干爹。 这样也好,有个首长干爹,以后亦诚的路会好走很多。 还不用做女婿受气,毕竟两家的社会地位不匹配。 再者姚晶晶性格太做作,又是个混日子的,连个卫校都毕不了业,太差劲了。 赶明儿他就给亦诚挑个好的!把姚晶晶比下去! 他憋着这口气,应道:“也好,今后亦诚就拜托首长您多照顾了。” “应该的。”姚敬宗低头看向今天刚收到的两封信,问道,“老秦啊,帮我问问亦诚有没有时间,替我去喝杯喜酒。” “喝喜酒?去哪儿?”老秦有点好奇,没听说大院那边最近有谁要结婚啊。 姚敬宗叹气:“是这样的,你还记得祁国忠吧?” 老秦当然记得,他们以前是战友呢。 不过是他运气好,活了下来,老祁则像他的名字一样,为了国家,在异国他乡永埋忠魂。 他忽然有点感伤:“记得,他有个遗孀,当民警去了,还有个儿子,好像是个病秧子?” “对,就是这个病秧子,要结婚了。婚期在阳历八月八号,我到时候要去北京开会,抽不开身。本来想让卫国去的,可他请不下来假。你要是愿意,就让亦诚以我儿子的名义去一趟吧。顺便帮我把礼金跟贺礼带上。”姚敬宗这么做是深思熟虑过的。 其实他还考虑过让他媳妇谢春杏去一趟,可是这个女人太容易掉眼泪,到时候在人家婚礼上来这么一出,到底是给人道贺还是添堵呢? 再说,亦诚代表他去喝喜酒,既给了那对母子面子,又证明他看重亦诚这个孩子。 毕竟都能代表他了,那就是至亲骨肉嘛! 老秦也想到了这一点,没有犹豫,立马应下了:“行,亦诚是八级工,单位领导都得给他面子,请假不难。” “好,拜托了老秦,车票和来回食宿我包了。”姚敬宗放心了。 那可是老祁的儿子,他要是不表示表示,于心难安。 毕竟,没有老祁的牺牲,就没有今天的安宁。 他这些年也都惦记着那对母子呢,可惜太忙,离得又远,实在抽不开身。 挂断电话,他写了回信。 姚二担家四女儿的婚礼他就是有空也不想去,补上十块钱礼金意思意思。 老祁儿子祁长霄的婚礼倒是时间充足,还能准备点礼物带上。 他写完回信,赶紧去安排。 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姚晶晶跟段成在大院门口说话。 段成身高一米七八,斯文白净,一身书卷气,戴一副眼镜,沉迷书山学海,是著名的书呆子。 没想到这老实人就是不经撩拨,居然跟晶晶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好上了。 姚敬宗都觉得难为情。 人爸爸还是他同事,虽然是平级,可人妈妈是文工团领导,爷爷奶奶又是北京那边的,姥姥姥爷都是著名学者。 家庭背景比他家更甚一筹。 姚敬宗怀疑他这个女儿就是想攀高枝,所以才舍弃了秦亦诚。 其实段成的工资还没有秦亦诚高呢! 毕竟大学讲师转正后相当于高教13级,一个月52.5块,而八级工一个月足有99块! 更不用说各种物资票以及住房优待上面的差别了。 真不知道这个蠢东西怎么想的。 愚不可及! 不过,段成毕竟是段政委的儿子,姚敬宗也不好棒打鸳鸯。 所以段成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还是体面地笑了笑。 寄完信他就去部队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很短。 晚上吃完饭,他特地把姚卫国喊了过来:“卫国啊,这是五百块钱,还有一些票,你拿着,明天请个假,去省会最大的那家国营商场,挑些最好的衣服鞋子,到时候我让亦诚给老祁家儿子带过去。” “爸,用不了这么多吧?”姚卫国有点意外,他爸平时扣扣搜搜的,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姚敬宗长叹一声:“我只怕这些还不够呢!拿着吧,人家孤儿寡母的,实在是不容易。以前给他们寄钱也不肯要,既然她儿子结婚,那我就略微尽一尽心意,要是你能去一趟就更好了,亦诚毕竟只是干儿子。” “爸,对不起,太远了,我实在是请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假。”姚卫国有些惭愧,他在本地的国营商场当会计,忙得很。 他媳妇崔雯则在一个机械厂做设计师,还有孩子要照顾,真的分身乏术。 姚敬宗没有责怪他,只是有些遗憾。 叮嘱道:“拿着吧,都花了,别剩。记住啊,青年人的男款女款,套数要一样。另外再买两套中年妇女穿的。” “爸,你这就是为难我了,我不会挑女装啊。”姚卫国头疼,他连自己的衣服都是崔雯买的呢,不禁嘀咕道,“再说了你知道人家尺寸吗?可别瞎买一气,到头来一件也穿不上。” 姚敬宗沉默了,对啊,这是个大问题。 他想起老秦家有个兄弟跟汤凤园在一个城市,赶紧去打电话。 很快回到了客厅:“行了,下个礼拜再去买,我让人打听去了。” 姚卫国还是头疼,女装怎么办? 索性看向他老妈:“妈你陪我去吧!我真不会挑衣服。我就跟着你,负责提抱拎袋子行不行?” 谢春杏不说话。 郁闷呢。 这老姚啊,真是瞎大方!一出手就是五百块,还有那些票,都是全国通用的,比省内票和地方票金贵得多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她心里堵得慌,不想说话。 这会儿大儿子问她,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我不想去,你跟雯雯结婚都没这待遇!你爸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糊涂蛋子,让他自己买去!” 一旁的姚晶晶憋不住了,气鼓鼓地插嘴:“就是就是!爸你也太大方了,给他们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他们没有长手长脚吗?还得靠你养着?而且我还没有嫁人呢!你就不打算给我留点嫁妆吗?再说了,二姐婆家靠不住,三哥又在插队,你有时间做活菩萨,不如把钱给他们!” “混账!有你说话的份吗?”姚敬宗恼了,宽厚结实的大手,猛地拍在桌子上,吓得姚晶晶缩了缩脖子,赶紧躲到谢春杏怀里哭去了。 又来了,姚卫国不禁蹙眉,这个妹妹真的很不对劲啊。 他和二妹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二妹自由恋爱,自己选的男人,在婆家受了委屈也没有埋怨过谁,而是咬紧牙关,努力改造男人,争取把日子往好了过,爸爸给钱她都不要,她很有骨气,只想靠自己。 三弟呢,更是把他们几个都比下去了,才华横溢,又对手足关怀备至。 全家人都爱他。 而他原本已经被工农兵大学录取了,是不需要去插队的。 家里就剩姚晶晶,卫校毕不了业,也没有工作,于情于理都应该姚晶晶去。 结果姚晶晶一哭,疼妹妹的三弟立马主动找了知青办,他去! 连书都不念了。 还好三弟在插队的地方遇到了贵人,小日子过得不错。 可是即便这样,看到姚晶晶这拿腔作调的样子,他真的无比恶心! 家里的钱怎么花,轮不到她指手画脚! 气得他直接拽着姚晶晶的衣服领子,把她丢了出去。 姚晶晶没想到大哥这么过分,一扭头一跺脚,跑段成家哭去了。 姚卫国黑着脸,懒得去追,坐下后犹豫再三,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爸,妈,我觉得晶晶可能不是你们的女儿。” 什么? 老两口一脸震惊,齐刷刷地看着他。 他不怪爸爸粗心,毕竟爸爸太忙了,要管一整个师。 也不怪妈妈糊涂,毕竟妈妈心善,不管是谁,对着她掉几滴眼泪,她都能温柔相待。 可是他怪自己,后知后觉,在崔雯的提醒下才往这个方向去想。 可能是灯下黑,毕竟他跟姚晶晶差了十一岁,基本上没有共同语言。 她又是家里最小的,被宠坏了也情有可原。 可是如果不给姚晶晶找借口呢?爸妈四个孩子,就她最不像话! 深吸一口气,他迎上了爸妈诧异的目光:“你们别这样看我,我是认真的。晶晶太过分了,脚踏两只船,毫无羞耻之心,我不信我的爸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来!现在她又侮辱祁叔叔一家,我坚决不能忍。她肯定有问题,给我点时间,我会调查清楚的!” 姚敬宗点了根烟,陷入了沉思。 谢春杏则哭天抹泪:“卫国你怎么这么想呢?晶晶还小嘛,都是妈把她惯坏了。她要是知道你怀疑她不是你亲妹妹,该有多伤心啊。” “妈,你仔细想想,你跟我爸做得出来让兄弟不上大学替自己去插队的事吗?”姚卫国越发笃定了。 他们老姚家就没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姚敬宗蹙眉,点了根烟沉默不语。 说实在的,晶晶是有点离经叛道,性格也做作得很,可是她跟她妈妈长得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所以姚敬宗从来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现在大儿子这么一说,他多少也有点怀疑。 不过这事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晶晶真的不是他们的女儿,那么真的女儿在哪里? 又是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神不知鬼不觉地塞了个假女儿给他? 姚敬宗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吸完五六根烟,这才叮嘱道:“不要声张,明天先去查查她的血型。”《 》 20、线索 第20章 线索 好,我想想办法,重点排查一下这…… 姚卫国不是蛮干的人, 他有几个推测。 首先,假设姚晶晶确实是假的,那么他那个真的小妹就有两种可能的状态—— 一是在某个地方活着, 二是死了。 如果是前者, 万一姚晶晶知情, 一旦打草惊蛇,搞不好就会害了真妹妹的性命。 所以他必须谨慎行事。 如果是后者……不,他不希望是后者。 希望太奶的在天之灵保佑,真的小妹一定平平安安, 没病没痛。 其次, 假设姚晶晶是真的,只是他和崔雯疑神疑鬼, 那么一旦姚晶晶知道他怀疑她, 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 到时候他理亏,为了家庭和睦, 少不得要低头道歉, 再补偿姚晶晶一点什么。 想想就很憋屈, 他是个要面子的人,真到了那时候还不如揍他一顿来得痛快。 所以他必须秘密调查。 就比如这个血型, 他不好出面, 容易引起姚晶晶的警惕。 好在段成这个书呆子很好糊弄,姚卫国准备去诓诓他。 于是第二天下班,姚卫国去了趟工农兵大学, 正好段成推着自行车出来了,准备回大院爸妈家里吃午饭。 段成今年二十四,看到姚卫国来,客气地喊了声大哥。 姚卫国捏了把刹车, 右腿撑着地面停下,问道:“听说晶晶在跟你处对象?” 段成比较内向,傻笑着点了点头。 姚卫国莫测高深地瞄了他一眼,右脚蹬地,往大院那边骑,段成赶紧跟上,不知道这老大哥找自己做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 姚卫国故意让他急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我媳妇有个初中同学,因为血型的问题,怀孕后胎儿出现了溶血症,虽然孩子生下来了,却因为严重贫血和心力衰竭没了。你最好是带晶晶去验个血。” 段成懂一点溶血病相关的知识,问道:“你的意思是,晶晶有可能是O型血?” “对,我爸妈和我都是A型血,不过我二妹淼淼就是O型血,还是怀孕的时候才查出来的。你要是想跟晶晶结婚,趁早检查一下,如果她也是O型血,你们要孩子的话需要格外小心一点,后期可能需要药物干涉,那药不好弄,最好早做准备。t”姚卫国一脸关切,看起来只是一个在乎妹妹的好哥哥。 段成心思单纯,虽然知道他们兄妹昨晚吵了架,但也不会把姚卫国往坏了去想。 毕竟是亲兄妹,吵归吵闹归闹,到头来还不是一家人? 所以他完全没有抵触这事,反倒是心存感激。 因为父母都是A型血的话,子女确实有可能是A型血或者O型血,说不准的。 而一旦妻子是O型血,丈夫却是A型,B型或者AB型血,他们的孩子就会出现溶血病。 不过如果丈夫是O型血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是RH型溶血症,这种血型的概率太低,一般不用特别担心,也可以检查一下求个安心。 段成努力跟上:“知道了大哥,谢谢你提醒,不然我还真的想不到这个,我尽快带她去做检查。” 姚卫国放慢速度,叮嘱道:“她那个卫校考试,你帮忙盯着点,就这几天了。这学期要是再不过,我都没脸再给她去求情了。” 段成明白:“我找我姐夫帮她补补课。” “好,辛苦了。趁早让她过了,家里好安排你们结婚。”姚卫国在前面路口跟段成分开走,回自己家去了。 一路上心情沉重。 回到家,他去厨房帮忙炒菜。 崔雯是东北本地人,一米七的大高个,国泰民安的满月脸,大眼睛,高鼻梁,喜欢留短发,这样起床的时候几分钟就收拾完了。 毕竟她是搞设计的,喜欢第一个赶到单位,去跟图纸作伴。 是个非常利索能干的现代女性。 两口子住的是崔雯单位的职工房,两个卧室带一个客厅和一个厨房,算是这年头比较高档的职工宿舍了。 谁让崔雯能干呢,她今年才三十岁,已经是中级设计师了,相当于科长级,按照行政级别来算,是15级,一个月110.5块的工资。 而姚卫国只是国营商场的会计,相当于一个办事员,工资级别是22级,一个月55块。 这跟大多数双职工家庭的情况是反着来的。 姚卫国一开始觉得挺丢人的,后来日子长了,也就脸皮厚了。 如今别人再挖苦他吃软饭,他会反击回去:“有本事你也找个这么能耐的媳妇去!” 好在崔雯并没有这样的想法,生活上挺尊重他的。 两口子有事都是商量着来,谁先回来谁做饭。 家务也都是互相承担,没有谁当大爷当祖宗。 这会儿看到姚卫国唉声叹气的,崔雯劝了劝:“别急,那天我也就是顺嘴一说,说不定是咱们想多了。” “我能不急吗?万一你的猜测是真的,那我亲妹妹岂不是流落在外?我心疼啊。”姚卫国其实是个挺理智的人,可他最近真的被姚晶晶气得不行了,如今他的理智有点离家出走的迹象,情绪趁虚而入。 没办法,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姚晶晶这些年作了多少妖,家里人有目共睹。 都不说大的,就说上初中那会儿,人家小女生跟同学传个纸条她都要管,把人家惹恼了,骂不过就动手。 害得他爸妈没少去人家家里道歉,真是丢死人了。 再看他,淼淼,和卫华三个,谁有这样的光辉历史? 一个都没有! 他越想越气,把锅里的五花肉肉片翻炒几下,嘀咕道:“我在想,如果姚晶晶真的是假的,那就只能是咱妈去乡下时调的包。” 这事崔雯听说过一点,她思考了一下可能性,不太乐观:“可是,当年你和淼淼还有卫华不是都去了你姥姥姥爷家吗,姚家老宅那边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啊。就连哪些人接触过咱妈你都不好查。” “是啊,可惜了。想想就来气。”姚卫国又翻炒了几下,加了蒜叶,撒上细盐,出锅。 崔雯也洗完韭菜了,打了一个鸡蛋,爆炒一下,满屋子都是韭菜鸡蛋香。 大夏天的,吃这个便宜。 两人洗洗手,盛饭,拿筷子,招呼卧室的孩子们出来吃饭。 崔雯给了姚卫国一个眼神,孩子在呢,等他们睡觉了再说。 大女儿姚丹今年六岁,扎俩羊角辫儿,安静地坐下吃饭。 小儿子姚舟今年三岁,夏天热,剃了光头,目前还不会拿筷子,直接上手抓。 崔雯受不了,抓起筷子吓唬他,要打他的脏爪子,姚丹见了,赶紧把他抱下来,去厨房洗手。 洗完回来,姚丹先不吃,而是坐在弟弟身后,扶着他的手,教他握筷子。 那认真的样子,真是招人疼。 姚卫国看到这一幕,心里很是高兴,虽然这次老二还是没学会,但是吃完饭,他立马奖励了姚丹一颗大白兔奶糖。 姚丹亲了亲爸爸,又去跟妈妈来一个午安吻,转身牵着弟弟,睡午觉去了。 女儿这么懂事,姚卫国更是长吁短叹,万一他的亲妹妹真的流落在外,她会拥有这么幸福的家庭吗?会有疼爱她的爸妈吗? 会不会截然相反,过得非常委屈憋闷呢? 毕竟,万一真的有人故意调包孩子,对方肯定知道妹妹不是亲生的,自然不会好好对她吧? 越想,姚卫国心里越是窝火。 洗碗的时候愤愤不平的:“都怪我大舅,非要说什么出嫁的女儿不能回娘家待产,对娘家兄弟不好,逼得咱妈不得不跟着奶奶去了姚家老宅。说实在的,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去过一次,要查这事儿啊,还真的有点抓瞎。” “你别急,慢慢来,先把血型查了再说。”崔雯也困了,拉着姚卫国,去卧室睡会儿。 这会儿他有点意动,便开了电风扇,拉上窗帘,腻歪腻歪。 事后,他靠在床头,想想还是嘀咕了一句:“我相信我的直觉,姚晶晶肯定是假的。” 崔雯累了,口齿不清地应付两声,睡着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姚卫国叮嘱了崔雯一声:“你那个初中同学不是医院化验室主任吗?让她帮个忙,看看这两天姚晶晶会不会去验血,如果去了,让她全程盯着,别让化验的小护士做手脚。” “行,回头我送她一盒雪花膏,一定把这事办妥了。”崔雯没意见,她也不喜欢姚晶晶。 有这么个小姑子做搅家精,还不够她烦的。 最好是假的,换个招人喜欢的真小姑子回来。 两天后,段成来国营商场买东西,特地找到会计室,敲了门。 一脸的郁闷。 他把报告单递给姚卫国,愁眉苦脸:“大哥,还真被你说中了,晶晶是O型血,我是B型血。” 姚卫国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了几句。 段成下午还有课,汇报完情况就走了。 姚卫国却头疼了。难道是他怀疑错了?也许没错,血型符合只是巧合。 再想想别的办法吧,看看能不能跟老宅那边的叔伯联系上。 可是……万一他们当中有人知情呢? 岂不是打草惊蛇? 哎呀,好烦啊这事,到底该怎么下手呢? 不行,还是先从姚晶晶本人入手吧。既然血型没办法确定他的猜测,那就找个人盯着姚晶晶。 反正城里还有找不到工作的街溜子。 三天后,他在老同学的介绍下,雇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机关大院子弟。 这家伙称病,不肯去插队,花了点钱让他表弟替他去了。 如今他整天在外面晃悠,无所事事,正好废物利用。 晚上下班,街溜子在商场楼下等姚卫国:“姚晶晶今晚跟段成有个约会,一起去看电影,晚上我就不跟了,我不爱去电影院。” 姚卫国没有勉强,赶紧去了趟爸妈家里,趁姚晶晶不在,问问当年的事。 他坐在茶几对面,先汇报了一下验血的结果。 姚敬宗点了根烟,没有说话,倒是谢春杏,感情上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嘀咕道:“卫国啊,你看,血型没有问题啊,淼淼不也是O型血吗?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姚卫国没有否认,他拿出纸笔,先办正事:“妈你别急着下结论,先把当年的事情跟我说说,包括老宅那边的姚家宗族,到底有多少户,每家有哪些人,都跟我说说,我记下来。” “呦,这我哪清楚呢,这都十几年没跟那边联系了。”谢春杏头疼,“我顶多记得当年有哪些大人孩子,现在真的不好说,有的可能都不在世了。” “本家那边也没有联系吗?”姚卫国虽然不太清楚那边具体的情况,但是他知道那里有个太爷爷,原配太奶生的孩子属于本家,几个小妾的都算旁支杂系,但也都是太爷爷的后代。 他只是不知道具体有哪些人,又有谁接触过他妈妈。 从亲疏远近上来说,他妈妈应该本家那边有联系才t对。 结果谢春杏摇了摇头:“没联系。” 姚卫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妈妈:“为什么?” 谢春杏叹气:“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是妈妈的问题吗?是他们太过分了,生怕你爸爸会牺牲在朝鲜,以后我就赖在他们那里不走了,所以从我回去待产到生下你妹妹,那群人整天像苍蝇一样围着我哭穷,想问我要钱。” 姚卫国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好奇道:“那你给了吗?” 谢春杏无奈:“一开始我不知道他们贪得无厌,开口的几个又是本家的,我就给了。后来他们越来越痴心妄想,还问我收房租,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才跟你奶奶搬去公社招待所住着。直到他们收到电报,知道你爸爸凯旋,还准备回去接我们,他们才派人请我们回村,生怕惹恼了你爸爸。等你爸爸回来,他们殷勤得不得了,就想问你爸爸多骗点钱。你就说吧,这样的亲戚,还有什么来往的必要?” “怪了,我爸前几天不是说,有个分支的什么姚二担,他的女儿结婚不是给你们寄了信?”姚卫国不理解,这个名义上的堂妹,到底是出于礼节问题通知一声,还是纯粹为了骗点礼金呢? 谢春杏觉得是后者,她很来气:“快别提这家人了,我本来就不想让你爸爸随礼的,是他要面子,觉得晚辈都写信给他了,当然要表示表示。其实这一家是最恶心的,恶心到我都反胃,想吐。” “怎么回事?他们欺负你了?”姚卫国下意识坐直了,以为会有什么关键性的事件。 谢春杏却不想说:“倒也不是,你别问了,你这臭脾气,估计见到他们会把他们骂死的。” “哎呀妈,你快说吧!”姚卫国不喜欢话说一半,干脆,找了个小板凳,坐在了他妈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 谢春杏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只好大概讲了讲:“我有个拐弯抹角的远房表妹,叫王芳,她男人就是姚二担。那姚二担张嘴闭嘴就是儿子儿子命根子,女儿都是赔钱货。王芳呢,是个洗脑很成功的农村妇女,男人说什么她也附和什么,还是打压虐待女儿的标兵。几个女儿连名字都不取,就那么猫猫狗狗的叫着,当个会干活儿的丫鬟奴隶养着。” “不会吧,这都新中国了,还有这样的人?”姚卫国难以想象,他们东北这边可没有这样的现象啊。 谢春杏长叹一声:“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这才哪儿到哪儿?” 姚卫国实在是想象力有限,好奇道:“还有更过分的?” 谢春杏想到那事真的反胃,不情不愿地提了一嘴:“当然!那个王芳,为了生儿子,根本不管几个女儿的死活,甚至把她的大女儿租给村里人放牛,就为了帮她赚钱。得了钱都用来买土方子抓药拼儿子了。后来她不知道听了哪里的偏方,专门蹲在卫生所,买人家产妇的胎盘,回去洗洗晒晒,做什么中药吃。结果她费劲巴拉半天,还是生了个女儿。你们是没看到,当时姚二担的脸都黑了。” 姚卫国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那后来呢?他们对这个女儿很不好吗?” 谢春杏像是在听笑话:“何止是很不好!他们差点把这个女儿当场弄死啊!那王芳肚子一发动就弄了桶水,如果生下来是女儿,直接淹死,儿子才肯留着。还好当时扫盲班的妇女队长在场,拦住了,不然那孩子早就死了。” 姚卫国差点听不懂中国话,嗓音都劈叉了,他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么没有人性的吗?凭什么女儿就淹死啊?谁要是敢这样对我家丹丹,我非跟他拼命不可!” 谢春杏哭笑不得:“知道你疼闺女,这不是说农村的陋习嘛!放心吧,你爸你妈都不重男轻女。” 那倒也是。 然而姚卫国还是愤愤不平,万一他的亲妹妹就流落在农村呢? 得受多少委屈,吃多少苦头啊? 想想就窒息。 难怪他爸妈不爱跟那边联系了,这换了是他,他也恶心啊。 不过他有点好奇:“可是前几天那封信,不是有名字吗?叫什么姚檬檬是吧?” 谢春杏也觉得挺意外的:“我估计是扫盲班的妇女队长看不下去,给他家女儿取的名字,那个女人很好,如今都调到省里去工作了,我跟她还有联系。” 姚卫国恍然:“原来是这样,那种昧良心的父母估计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那他家后来生出儿子了吗?” 谢春杏说到这事就来气:“生了。那姚二担追了那么久的儿子,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嘚嘚瑟瑟的臭显摆,给所有的亲戚都送了红蛋,就连外地的亲戚也寄了。哪怕是远在东北的我们都没有被落下。还附带了一封信,介绍了这个宝贝儿子的生日,名字,出生时候的重量。恶心死了,谁关心啊。至于他家的几个女儿,信里是只字不提。也不知道后来闹饥荒的时候他有没有卖女儿养儿子。” 不会吧,这么残忍?姚卫国好奇:“他家到底几个女儿啊?” “在我走之前的话,一共是七个。” “七个?天哪,后来还有女儿吗?” “这我哪知道呢,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还不如不闻不问。”谢春杏不想再提这家人了,接下来给他讲了讲本家那边的亲眷。 姚卫国赶紧趴在茶几上记录,时不时点评一下,什么招娣,盼娣的,这些姑娘的名字也太屈辱了。 看来本家那边也挺重男轻女的。 如果他的亲妹妹真的流落在那样一个乡土村野,他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委屈多可怜。 忍不住唉声叹气。 姚敬宗等他们说完,拿出一个工作薄,上面记了尺寸:“卫国啊,呐,你祁叔叔家那几个亲属的身高挺重都打听清楚了。回头你直接把尺寸拿给售货员,让她帮你拿。你妈就不去了,生我气呢。” 姚卫国停止了记录,把笔夹在工作簿里:“要不要准备一封回信和贺卡?谁来写?咦,新娘子叫姚栀栀啊。跟姚檬檬的名字有点像,会不会是姐妹啊?” 谢春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摇了摇头:“不知道,姚又不是什么罕见姓氏,这两个名字也都不是生僻字,可能是巧合吧。” 巧合吗? 姚卫国存疑:“可是这种形式的名字,真的不算很常见。” “是姐妹就更好了,我就不让你爸出这五百块钱了。”谢春杏还在抱怨姚敬宗呢,这么多钱,可真舍得。 姚敬宗蹙眉:“你有完没完,一码归一码!就算这个姚栀栀真的是姚二担家的,那我也得给!” “是啊妈,这钱是给汤阿姨母子的,又不是冲这个姚栀栀给的,你别总念叨了。人家孤儿寡母的,也实在是不容易。”姚卫国劝了劝,其实也不是多少钱,他爸工资高,随便攒攒就有了。 可是谢春杏郁闷,五百啊,还有那么多票。 这老姚,平时除了抽烟,什么都抠抠搜搜的,谁想到他会这么瞎大方。 谢春杏忍不住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兄弟的儿子结婚呢。” 姚敬宗恼了,骂道:“谢春杏同志,你有完没完?过命的交情可比亲兄弟亲!你这思想觉悟严重不足,赶紧的,给我念几遍领袖语录去!” 谢春杏气得不说话了,拿起毛线和棒针,织毛衣去。 姚卫国把记录姚家宗族的工作簿递给了他爸,看看有没有补充的。 姚敬宗翻了翻:“没有,我知道的不比你妈多。” 毕竟那群人欺负他媳妇,他不可能跟他们再有来往的。 除非哪天老太爷去世了,那是没办法,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 姚卫国把工作簿收回来揣兜里。 这么庞大的宗族关系图谱,他实在是震惊不已:“这么一大串,只有姚二担一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姚敬宗点头:“对,只有他们家,他姚家的爸妈生不了,用两担粮食换的他。” 这下姚卫国不奇怪了:“原来姚二担自己就是被卖掉的啊,那这种人重男轻女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卖女儿。” “不管他,行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吧,雯雯和孩子还在家里。”姚敬宗累了,上了年纪,不如年轻人精力旺盛,他想睡觉。 姚卫国回到家里,发现两个孩子都睡了。 他把工作簿递给崔雯。 崔雯看完,重点圈起姚二担一家:“你也说了,他自己就是被卖的。他媳妇还跟咱妈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看到咱妈做了t军官太太,就不会嫉妒眼红吗?” “好,我想想办法,重点排查一下这家人。”姚卫国也困了,这事急不来,得先想办法联系一些信得过的人。 崔雯熄了灯,提醒道:“那个姚檬檬看起来还知道一点礼节,正好她写了信过来,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写一封信给她,随便塞个三五块钱的礼金,套一套她的话。” “好,明天我来安排。” 第二天,姚卫国写了信,说了些客套话,谎称自己有个同学还没结婚,想找个淳朴的勤快的姑娘做对象,问她能不能介绍一个。 信里还夹了五块钱,一起寄了出去。 * 朱家。 姚根宝正在发脾气:“爸,怎么这么久了,那个老秦家还没有消息啊?” 是啊,朱奔也不知道啊,只得问问刘玥什么情况。 刘玥也是刚收到信,赶紧拿了出来:“说是最近太忙,要赶在第一场冬雪之前,把北大荒的那一片地全部开垦出来,所以没空考虑儿女婚事,等十月之后吧。那边下雪早,到时候天寒地冻的,正是垦荒部队修整的时候,说不定他们还能请个假过来,当面相看相看。喏,这是女方照片。” 姚根宝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不是不情愿啊。 他把照片接过来看了看,这姑娘怎么比他们农村的还土啊。 长得倒还算可以。 算了,看在她老子是个军官的份上,他可以考虑。 他把照片放下:“那要是他们同意了,我年龄不够领不了结婚证怎么办?” “户口给你改了,二十二。”朱奔把户口本拿出来,过继的手续很麻烦的,他找了不少关系才办妥。 姚根宝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么一来,他被改大了六岁,以后就可以提前六年退休了,想想就很划算。 刘玥把信和照片收起来:“对了老朱,汤凤园家那小子八月份结婚。你想想到时候咱们随礼随多少啊?” 朱奔有点发愁,他怎么也没想到,姚栀栀会攀上这样的高枝。 更没有想到,姚二担要面子,对外宣称这门婚事是他介绍的,还要他到时候在婚礼上当媒人呢。 虽然是为了让他多拿点谢礼,可是这么一来,他既是媒人,又是名义上的大伯,也要随不少礼金啊。 还不如不撒这个谎呢。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姚栀栀是乡下的姑娘,嫁到城里少不得被人歧视。 要是这姑娘有个大伯在城里,那就不一样了。 他点了根烟,沉思良久:“随十块吧,不能再多了。” “十块!”刘玥觉得多了,“五块顶天了!” 朱奔考虑得长远,坚持道:“十块,看在汤凤园的面子上。要是她儿子可以一直活着,以后他们也算是咱家的人脉了。” “那好吧。”刘玥回里屋,拿账本去了,先把这十块空出来,免得给儿子置办东西的时候给花完了。 吃完饭两口子去上班,姚根宝暂时还没有工作,就在城里晃悠,到处认认路。 他摸索着往那几个乱七八糟的胡同走去,还没到汤凤园家门口,就闻到了浓郁的中药味。 他捏着鼻子走近,看着坐在煤球炉子前煎药的男人,怀疑这人根本活不到年底。 瞧那脸色白的,身子骨也单薄,估计一阵风都能把他刮走。 姚根宝喊了声姐夫,祁长霄抬头看了眼,没说什么,低头继续拿蒲扇扇火。 姚根宝看得出来,这个准姐夫好像不太欢迎他,不过没关系,这种当过老师的人普遍脸皮薄,只要他厚着脸皮进来,祁长霄还真没办法赶他走。 他自来熟地坐下,想跟祁长霄唠嗑,要不然他一天天的无所事事,太无聊了。 结果祁长霄一句话也不接。 他只好换了个话题:“我五姐没来看看你?反正你俩的婚事都定下来了,先让她住过来照顾你好了,婚礼可以后面再办。” 祁长霄蹙眉,这么不尊重的话也说得出口? 这种蠢东西真的是姚栀栀的弟弟吗? 一副恶臭嘴脸,真让人反胃。 他直接把烟往姚根宝脸上扇,呛得姚根宝咳嗽起来:“姐夫你别生气啊,我可是好心啊,你这身子骨,我看着都心疼,我姐肯定比我更心疼,说不定正等着你开口请她过来呢。” 这说的什么屁话?还没结婚,住过来算什么? 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把姚栀栀淹死。 祁长霄恼了,抄起脚边的火钳,想揍人。 吓得姚根宝赶紧溜之大吉,跑出去一段路,这才回头嘲讽了一句:“姐夫,我是为你好啊,珍惜当下。” 不然指不定哪天就死了,白瞎了。 祁长霄知道他什么意思,可惜他没有力气吵,等他喝完药,便去供电所找了朱奔,让这人管管姚根宝。 朱奔丢人丢死了,气得请了假直接回家,把姚根宝训了一顿。 姚根宝气不过,骂骂咧咧的诅咒祁长霄快点死,这么口不择言,朱奔可不敢惯着,直接扇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姚根宝这才老实了。 他捂着脸,哭着看向朱奔:“你打我?明明是他不好,他看不上我是农村来的,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我。” “人家病成那样了哪有力气跟你啰嗦?赶紧给我写道歉信,等会亲自给你汤阿姨送去!”朱奔恼了,这是什么没脑子的蠢猪,别管人祁长霄什么态度,起码看在汤凤园的面子上也不好上门挑衅啊。 姚根宝哭着摔上房间的门,不想写。 朱奔打开门,威胁道:“你不写可以,明天开始没有零花钱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晚上汤凤园果然带了一封道歉信回来,祁长霄接过来看了眼,直接扔进炉子里烧了。 汤凤园叹气:“栀栀这孩子是挺不错,可是她这个弟弟太不像话了。” 那又怎么样?祁长霄自己选的人,不会因为她有个废物弟弟就退缩的。 他不怕事,只要把身体养好,他可以亲自收拾这个姚根宝。 晚上睡觉前,他给姚栀栀写了封信,问了问她对姚根宝的看法,这决定了他以后对待姚根宝的态度。 第二天他把信寄了出去,刚到家里,就看到邮差过来送信。 寄信人正好是姚栀栀。 祁长霄的眼睛瞬间有了光,赶紧签收,说了声谢谢。 拿了信回了院子,生怕姚根宝再来捣乱,他把院门拴上,这才拆开了信封。 “长霄哥哥你好—— 七月了,天气真是热得不像话。 我有点担心你的身体,也许你会没有胃口,也许你看到喝药就头皮发麻,但是我相信,你不是退缩的懦夫,你会勇敢地按时喝药。 我听说城里有卖冰棍的,也跟汤阿姨打听过你的身体情况,结论是,你不能吃冷的,一点都不能沾。所以,如果你馋了,想要冰一冰自己的肠胃,希望你能坚定地对馋虫说不。 为此,我特地制作了一个战胜馋虫的奖状,跟这封信一起寄出,希望你不要笑话我幼稚。 婚期将近,最近我可能会去城里一趟,准备一点结婚时的用品,到时候我顺路去看看你。 上次你送我的香粉我很喜欢,折叠镜我也随身带着,方便我臭美臭美。 作为谢礼,我制作了几张干花书签给你,你是老师嘛,应该能用得上,希望你喜欢。 最后,祝你胃口大开,多多吃饭,多多长肉,病痛退散,生活无忧。 ——栀栀” 祁长霄赶紧拿出信封里的其他东西。 所谓的奖状是手绘的,一个勇士手握红缨枪,挑死了一只肥硕的馋虫。 上面还配了几行小字,详细介绍了战斗经过,第一回合,第二回合…… 他忍不住笑了。 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精神世界真的好丰富,他好喜欢。 再看她随信寄来的干花书签,真是心灵手巧。 不知道哪里找的塑封膜,有的花盛开后太过饱满,不方便整朵压平,便把花瓣摘下来压平,摆一圈花朵的形状,再把塑封膜压上。 有的花本身就不是很舒展,是那种花瓣数目较少可以直接压平的,那就是一整朵躺在塑封膜里。 花色红,黄,白,粉,蓝,紫都有,分别是月季,牵牛,栀子…… 塑封膜里还夹了一根细长的红绸,上端冒出来,方便取用。 至于塑封膜的尾部,则垂挂着金色的流苏,使用的时候,干花部分夹在书里,流苏垂挂在外面,取用非常方便。 他很喜欢。 赶紧去卧室写回信。 姚栀栀一口气收到了一张汇款单和三封信,汇款单和两封信来自祁长霄,剩下一封是报社的。 前几天她又写了一份稿子寄给t了报社,报道了隔壁村的一户人家,为了两百块钱彩礼,强迫女儿嫁给了公社那个姓张的老鳏夫。 那姑娘想不开,婚礼上直接撞墙,试图自尽,好好的喜事差点便丧事,闹起来惊动了公社主任,妇女队长,民兵队长……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那姑娘送去县里,还好抢救过来了。 现在老鳏夫钱花了,人没吃到嘴里,还成了千夫所指的恶臭老流氓,社会地位一落千丈,工作也丢了。 姚栀栀在稿件里大力赞扬了公社主任等人的正义举动,并着重点出,这姑娘的住院费是主任他们凑的。 她借着这件事,进一步抨击了老鳏夫这样的行为,将之定性为——等同于人口买卖。 最后引用省里下发的文件,呼吁所有人行动起来,别让自己的女儿孙女,姐姐妹妹,侄女外甥女等女性亲眷陷入类似的困境。 稿子情真意切,措辞严肃有力,报社那边一字未改,直接采用了。 依然是按照字数给付稿费,这次字数稍微多一点,五块七毛。 姚栀栀很开心,把信收好,回房间去看祁长霄的信。 看来这家伙在收到她的信之前就寄出了一封,另一封是同一天后来寄的。 她只要回一封就行了。 至于他寄给她购买结婚用品的两百块钱,她考虑了一下,没有拒绝。 两天后祁长霄打开信件,笑了。 真好,栀栀拎得很清的,她对姚根宝只有一个态度——让他滚。 还真是简单直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真好。 又过了几天,姚桃桃打好了介绍信,跟姚栀栀一起,坐大巴去城里买结婚用品。 姚栀栀准备先去看看祁长霄再去商场,毕竟两人好一阵子没见面了。 她照着信上的地址摸索过去,还真是胡同十八弯,差点把她绕晕了。 还没到地方,远远地便闻到了中药的味道。 姚栀栀心说应该没找错地方,加快脚步,走到尽头,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片巨大的湖泊。 湖边绿树环绕,杨柳依依,姹紫嫣红的开了好多野花。 一座小院子坐落在湖的东岸,坐北朝南,湖边还养了几只鸭子,两只母鸡。 姚栀栀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在城市里还有这么一个农家小院一般的地方。 院子关了门,但是里面有人,毕竟那苦涩的中药味就是来自里面。 再看门牌号,错不了。 姚栀栀来到古朴的雕花木门面前,叩响了门环。 祁长霄还不知道自己未婚妻来了,先问了一声:“找谁?” 姚栀栀有意逗他,粗着嗓子道:“找一个叫祁长霄的俊小伙儿。” 这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让祁长霄蓦地一愣,随即笑着起身,过来开门。 姚栀栀松开姚桃桃,把她买来的一兜子桃子往他怀里塞:“你好呀,俊小伙儿!” 当着二姨姐的面,祁长霄怪难为情的,赶紧让她们姐妹进来:“来就来,还买东西做什么。吃饭了吗?我给你们下点面条?” “吃过了,我们就是来认认路,顺便看看你。”姚栀栀进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挺好,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院门一关,就不用担心孩子往湖边跑了。 不过安全起见,还是要在湖边竖一圈围栏为好,等她结婚之后再说吧,还不一定有没有孩子呢。 她准备走了,转身的时候,祁长霄扯住了她的袖子:“等等。” “嗯?”姚栀栀回头,诧异地打量着他。 他的脸上有不舍,也有期待。 姚栀栀忽然有点不忍心,想想还是多留一会儿,陪他说说话。 姚桃桃不想当电灯泡,就去外面湖边转转。 姚栀栀坐下,接过他手里的芭蕉扇,有意逗他:“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嗯。”祁长霄是个耿直的小伙儿,找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随即想到什么,起身去屋里找了把遮阳伞出来,“给你。” “你自己呢?”姚栀栀没有拒绝,她要是不收,他会难过。 祁长霄笑笑:“医生让我多晒晒,我不用,你是姑娘家,又白净,给你正好。” “那我就不客气啦!”姚栀栀看看时间,不早了,等会还要赶车,要不然就只能住招待所过夜了。 她想省点钱,又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告辞。 祁长霄舍不得,这次直接牵住她的手,红着脸移开视线,征求她的同意:“我可以抱抱你吗?” “好啊。”姚栀栀很大方,他都是她的未婚夫了,一个拥抱没什么的。 她主动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却被他反过来抱在了怀里,似乎在目测着什么。 姚栀栀没问。 头顶很快落下一个声音:“我要增重,起码再长三十斤才能保护你。” 原来是想这个呢。 估计是被姚根宝气到了。 姚栀栀抬头,干脆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他的额头:“加油!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祁长霄笑了,这家伙。 忍不住低头,挑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太阳有点毒辣,气温有点高。 姚栀栀有点天旋地转。 生病的男人也还是有点魅力的,大概是这张脸太诱人了。 嘴里因为长期喝药,稍微有点苦涩,不过姚栀栀不嫌弃他。 用力地回吻。 直到姚桃桃在门口清了清嗓子,两人才难分难舍地松开了彼此。 “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关好大门,别让姚根宝过来生事。”姚栀栀转身,手却还是被他握着,不舍松开。 姚桃桃忍不住调侃他:“好啦,再等一个月就行了,到时候没有我这个电灯泡,随便你们怎么亲。快走吧老五,时候不早了。” 祁长霄面红耳赤地松了手,转身把那一兜桃子又塞给了姚栀栀。 姚栀栀带着桃子走出去很远,回头一看,这傻子还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呢。 笑着挥了挥手,姚栀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姚桃桃笑得不行:“真没看出来,我这妹夫这么纯情,都快成望妻石了。” “二姐,你少笑话我了,指不定哪天你也这样。”姚栀栀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去商场转转。 * 姚家,姚栀栀姐妹俩刚走,姚檬檬就收到了三封信。 邮差是新来的,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她家。 三封信都是东北那边寄来的。 一封是给她妈妈的,寄信人叫“好朋友”,好奇怪。 另外两封是给她的,寄信人分别是姚敬宗和姚卫国。 她扫了眼三封信的地址,一头雾水。 怪了。 给她妈妈的这封,居然跟姚敬宗给她的回信来自同一个地址。 只有姚卫国的才是来自同城的另外一个地址。 姚檬檬狐疑地比对了好几遍,确认无误。 她对这个名叫“好朋友”的寄信人特别好奇。 下意识想拆开看看。 结果她刚把信封撕开,她妈妈就火急火燎地从地里回来了。 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信件,不问三七二十一,全都不给她了。 姚檬檬急了:“你干嘛呀妈,有两封信是给我的!” 王芳不信,低头一看,还真是。 她忽然如临大敌,问道:“谁让你偷偷联系你敬宗伯伯的?谁允许的!” 姚檬檬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妈这么激动做什么,解释道:“我没有偷偷啊,我正大光明联系的,我只是告诉他我结婚了,再说了我爸虽然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他媳妇不是你表姐吗?照着你的关系,我还得喊他一声表姨夫呢。” 说着便伸手去抢自己的两封信。 王芳哪里听得进去,直接拍开她的爪子,背过身去骂道:“那你也不能越过我和你爸爸直接跟他联系,你一个做晚辈的,这么做不是让我们难堪吗?” 姚檬檬不理解:“可是,你不是说朱奔大伯的朋友给根宝介绍了一个部队那边的女孩子嘛?正好跟敬宗伯伯是一个地方的,我想着两家搞好关系,以后敬宗伯伯还能关照关照根宝——” 话还没说完,姚檬檬就挨了两个大嘴巴子。 王芳气得浑身发抖,疾言厉色地训斥她:“根宝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给我管好你自己!今后不准再跟那边联系!” “可是你不是跟什么好朋友在联系吗?你好奇怪啊,咱们两家又没有仇。”姚檬檬郁闷了,她妈怎么跟得了狂犬病似的。 王芳懒得再啰嗦,见她还在顶嘴,直接打。 姚檬檬被她拿着一根竹竿,撵得满村跑。 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只好挨了几竿子,哭着回家去了。 晚上刘宏伟从大队办公室回来,看到姚檬檬这委屈又可怜的样子,赶紧问了问。 刘t宏伟有点来气,谁家妈妈会追着结婚的女儿满村跑的。 这个丈母娘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赶紧安慰了姚檬檬几句:“别怕,赶明儿我支开她,你找找钥匙,把柜子打开偷偷看一眼再把信放回去。” 正说着话呢,姚栀栀和姚桃桃回来了。 姚檬檬委屈死了,立马扑上去抱住了姚栀栀告状:“老五老五,咱妈打我!” 20-25 第21章 猜对 那个姚栀栀……应该是他的亲妹妹…… 姚檬檬现在很依赖姚栀栀。 找妹妹告状就算了, 还把眼泪糊了妹妹一身。 姚栀栀嫌弃地推开她:“有话好好说,别黏黏糊糊的。” 姚檬檬梨花带雨地抬头,给姚栀栀看自己手臂和大腿上被抽出来的红印子。 因为是夏天, 本来穿的就是短袖, 所以那几竿子抽上来, 直接把她娇嫩的皮肤抽得殷红,好多地方都沁出了血迹。 姚栀栀没想到王芳这么残忍,赶紧拉着姚檬檬往西北那间房间走:“到底怎么回事,二姐你帮我守着点门, 我去屋里说。” 姚桃桃明白, 赶紧把姚栀栀身上的帆布包接下来,里面是两个搪瓷脸盆, 一对花开富贵的热水壶, 一套搪瓷茶缸(六只,配一只搪瓷托盘), 一只大红的搪瓷痰盂, 以及一套针线盒, 一把裁布剪刀,两条毛巾, 两套大红的龙凤呈祥四件套。 东西放下后, 姚桃桃便坐在了房门口,扒拉着手里的零钱,假装对账, 帮妹妹们放哨。 一门之隔的房间里,姚栀栀拽着姚檬檬的膀子检查强势:“哭什么,说啊,到底怎么回事?真是的, 你现在怎么这么窝囊,以前对付我的凶劲儿哪儿去了?” “我都跟你道歉多少回了,还翻旧账。”姚檬檬伤心得很,眼睛一直下雨,说话的时候一抽一抽的,勉强把自己寄信和收信的过程说了说。 姚栀栀不理解,王芳有什么好生气的。 就算姚檬檬越过长辈联系了姚敬宗,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至于把自己女儿打成这样吗? 这里头肯定有鬼。 可是姚檬檬一直哭,真的太烦了,姚栀栀干脆从兜里掏了块大白兔塞她嘴巴里面。 瞬间安静了。 真是的,都是结了婚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姚栀栀坐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出系统签到送的碘伏和外伤药,给姚檬檬喷上。 又用纱布给她缠好了,这才叮嘱道:“你先不要声张,明天撬她的柜子看看,你现在连他们给你的回信说了什么都不知道,急也没用。不如安安静静的,让她放松警惕。至于你说的姚敬宗,地址是什么,抄给我,实在不行我来联系他们问问。” “你不怕挨打吗?咱妈不让!”姚檬檬忽然有点后悔招赘在家了,结了婚还要被爸妈管着,好烦。 不过嫁人的话……好像跟公婆相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哎,做子女真难,什么时候才能有自主权啊? 她好烦,恨不得现在她爸妈就老得不能动了,她高兴了就赏他们一点残羹冷炙,不高兴了就让他们饿着。 这都是他们自找的!谁让他们这样虐待她! 她越想越是委屈,又趴在姚栀栀肩上哭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打胎,发现全家只有老五能帮她顶事之后,她就没骨气地变成了老五的忠实拥趸。 连带着,凡事都越来越依赖老五了。 不过她也知道,老五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哭了两声,自己就坐直了,免得惹恼了老五,回头不肯帮她了。 姚栀栀递了块手帕给她,宽慰道:“她不敢打我。姚檬檬,你记住了,要想不被他们压制,你就要自己立起来。这个立起来,不一定是分家搬出去住,而是你要有自己的想法,要敢于反抗,而且要多动脑静,聪明地反抗。比如我,在他们眼里也没有几斤几两,但是我及时抓住机会,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婆家,现在他们敢跟我啰嗦吗?” “那我已经结婚了,现在换婆家也晚了。”姚檬檬的脑子就是这么直接。 姚栀栀真是嫌弃得不行,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能不能稍微动动脑子?我只是举个例子,让你学机灵点,你婚都结了,换什么换?” “那你说我该怎么立起来?”姚檬檬不哭了,诚心求教。 姚栀栀冷笑道:“我要是你,我当时就把竹竿抢过来了,不是要打我吗?好啊,我先让她尝尝这竹竿打在她身上她疼不疼!” “啊?这样不好吧?你姐夫还等着接会计的班,这时候我要是动手打了父母,会影响他的吧?”姚檬檬也不是全无脑子,近在眼前的得失还是能看到的。 姚栀栀真的嫌弃她的蠢,骂道:“你是猪吗?不打她也行啊,那你把竹竿抢过来撅断了扔掉行不行?”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姚檬檬傻眼了,果然还是老五聪明! 姚栀栀又给她提了个路子:“还有,你不会吓唬她说你月经没来吗?她是当妈的,肯定会考虑你是不是怀孕了吧?反正你刚结婚,你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你就说没来,让她自己去猜,她敢打你?不想抱孙子了?” “对哦,家里这么多女儿,她根本不知道谁的月经来了谁的没来。老五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你借我一点点脑子吧,呜呜……”姚檬檬越发觉得老五是全世界最好的妹妹。 搂着姚栀栀的脖子,撒娇卖乖。 姚栀栀怕热,赶紧把她搡开:“恶心不恶心啊你,不许碰我!” “就要就要!”姚檬檬耍赖,再次黏了上去,“可是,栀栀,如果咱妈喊来咱爸一起收拾我呢?” “怎么?刘宏伟被你卖了?还是被你吃了?你不会喊啊?这男人要了干嘛的?当绣花枕头的?你要这么想,姚二担已经老了,刘宏伟正当年轻,该怕的是他们,不是你们。以后放聪明点,把你男人哄哄好,他是你目前在这个家里最大的底气。”姚栀栀其实并不认同女人需要靠男人。 但是,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 目前姚檬檬就是一个需要男人撑腰的状态,就像奶娃娃想学习走路,总是需要大人搀扶一段时间的。 等她真的学会动脑子反抗了,到时候才能真的靠自己。 现在靠一靠自己男人,不丢人。 反正是父系社会,男权社会,既然这样,那就用新父打败旧父,魔法对轰,谁怕谁啊? 姚檬檬好像悟了一点,趁着她爸妈没回来,出去找刘宏伟哭诉了一番。 示弱,哭惨,这是很多男人最吃不消的两样武器,他们有英雄情结,必然会挺身救美。 刘宏伟安慰了一番,心里已经拿了主意。 他不能真的以赘婿自居,他得为了姚檬檬立起来。 要不然,今天挨打的是姚檬檬,下次就有可能是他了。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刘宏伟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姚檬檬,放下筷子,严正跟王芳交涉:“妈,你今天的做法我很不满,我就快接班生产队的会计了,到时候我的丈母娘天天满村子撵着我媳妇跑,传出去别人要怎么笑话我?再说了,家里还有四个姐姐妹妹没有嫁人,你是一点也不为她们考虑了是吗?回头人家一打听,呦,老姚家的姑娘好是好,可惜她们的妈妈蛮不讲理,女儿都结婚了还追着打女儿呢。这个名声一旦传出去,你就等着把她们留在家里一辈子吧!” 王芳从来没想过女婿会这么跟她说话。 她也放下了筷子,想开口,却被姚二担的眼神警告,只得沉默。 这事姚二担也觉得王芳做得欠考虑,便顺着刘宏伟说了王芳几句。 王芳虽然生气,但她没有还嘴,她在丈夫面前一向是伏低做小的。 刘宏伟却并不想就这么算了,趁热打铁,进一步提出了对自己媳妇的保障:“今后你们母女不管闹什么矛盾,请等我和爸爸回来再说。我说句难听的,我虽然是入赘的,但我并不是吃软饭的,真把我逼急了,我可以跟檬檬搬出去住。到时候你们看看村里人到底骂你们还是骂我们!” 王芳这下彻底哑口无言,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了。 姚二担也承认,这个女婿脑子还挺灵活,提出的威胁很管用,不愧是学会计的。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便难得的,接受了刘宏伟的威胁,又敲打了一下王芳:“宏伟说得对嘛,一家人,哪至于打打杀杀的,惹人笑t话。好了,吃饭。” 这场闹剧,果然跟姚栀栀预料的一样,明面上是母女纠纷,实际上是新父和旧父的交锋。 不过这还没完,姚栀栀放下筷子,冷眼打量着王芳:“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四姐是成年人了,也结了婚,咱妈没有资格拦截她的信件,把她的信拿出来,还给她,要不然别怪我翻脸。” “你在这个家里已经称王称霸了,还想怎么翻脸?”王芳气死了,一个两个的,都不给她脸。 姚栀栀冷笑:“你要是不拿出来,我结婚的时候就不请你儿子,你看着办吧。” 这一瞬间,王芳觉得自己被这个假女儿扼住了咽喉。 那感觉跟要溺水了一样,挣扎不得。 可是信已经被她烧了,连同晶晶寄来的一起烧了。 要不是这封信,她都不知道,原来姚栀栀选的婆家,跟她的亲老子有关系。 一旦姚敬宗那边派人过来参加婚礼,只怕事情要瞒不住了。 还好晶晶让她放心,那边有她拦着,她不会让姚家的任何人过来的。 这样的信件,王芳根本不敢保留,第一时间就给烧了。 她转身进屋,把姚敬宗寄给檬檬的十块钱和姚卫国寄给檬檬的五块钱拿了出来。 她撒了个谎:“这是我找好朋友借的十五块钱,想帮你四姐买个自行车,你也知道,姚家这边的亲戚都被我和你爸借遍了,只能问问东北那家。没想到他们那么抠搜,只借了十五块钱。至于落款为什么是好朋友,因为他们不想让本家知道他们在跟我联系。你们应该知道,你们敬宗伯伯的媳妇,是我的远房表姐。是因为这层关系,所以才偶尔联系一下。” 姚栀栀不信:“那四姐的那两封信呢?” “被我掉水田里泡坏了,里面什么也没说,就让你四姐不要打扰他们,毕竟我已经写过信找他们借钱了,人家以为你四姐也想借钱,不高兴了。” 姚栀栀还是不信,只能等明天撬柜子看看了。 晚上睡觉,姚檬檬赖在姚栀栀床上不肯走,最后被姚栀栀踹了下去,这才不情不愿地找自己男人去了。 第二天,姚檬檬身上有伤,不能下地干活,就留在家里给妹妹放哨。 姚栀栀找了个螺丝刀,把三门橱的铜锁给拆了。 翻了一通,没找到姚檬檬说的三封信,倒是找到了一张陌生女孩的照片。 看着五六岁的样子,眉心还点了红胭脂,穿着漂亮的小裙子,骑在一个摇摇马上面,对着镜头笑得甜美。 姚栀栀想了又想,没办法把这张照片上的女孩跟家里的任何姐妹对上。 她拿着照片,到房门口找姚檬檬:“信可能被她烧了,你看看这个是谁?” “不知道啊。”姚檬檬也是头一次见,这女孩的眉眼有一点她妈妈的影子,眼睛嘴巴像她爸爸。 长大了脸模样应该不差,虽然比不上老五和大姐二姐,起码比姚柠柠强一些。 姚檬檬觉得很奇怪:“这小孩穿的是布拉吉,布拉吉你知道吗?五六十年代很流行的!我同学有个嫁到城里的小姨,小姨的女儿比她大两岁,衣服穿小了就给她穿,所以我见过这种衣服,是苏联那边传过来的,只有城里人才穿得起呢。” 城里人? 姚栀栀好奇:“爸妈有城里的亲戚吗?” “没有,硬要说的话,就只有东北的那个。”姚檬檬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女孩是谁。 姚栀栀没有追问,叮嘱道:“看好门,我再找找。” 回到三门橱前,姚栀栀看了眼系统商店,相机要到十级才能解锁,便小声跟系统商量:“可以帮我把这个照下来吗?我知道,我现在等级不够,买不了相机,你就当我赊账,拍个照片而已,相机不用给我。” “那我扣你一百点吃瓜值吧,你要尽快寻找新的瓜源哦!”系统还算好说话,赶紧把这张照片拍了下来。 姚栀栀不理解:“这孩子一看就不是我们五个当中的任何一个,说不定是姚二担的私生女呢,这不算瓜源吗?你的雷达是不是失灵了?” “宿主呀,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跟你有关的不会显示的呢,你只能吃别人的瓜。”系统以为宿主刚穿来的时候没有听清楚,耐心地再次解释了一遍。 姚栀栀沉默了,难道这个女孩子跟她有关? 可是她不认识啊。 原主也没有给她留下什么记忆,真难办。 算了,先把照片放回去。 她又翻了翻,愣是一封信件都没有找到。 倒是找到了一个账本,账本最后两页记录的全部是通讯地址和人名。 姚栀栀又消耗了两百吃瓜值,让系统帮忙拍下来。 看了眼余额,还剩三十九,好惨。 明天就去村里转转,找点乐子看看。 时候不早了,她赶紧把东西归位,再把锁装上去。 不过,就算她尽力复位了,也不能完全做到一模一样。 万一王芳回来发现…… 得,干脆做个大扫除,柜子桌子凳子都搬一搬,最好是“不小心”把柜子推翻了,这不就掩饰过去了? 赶紧招呼姚檬檬进来,一起伪造现场。 正好姚檬檬有伤,借口都是现成的——伤口太疼了,没搬稳。 * 公社邮局门口,王芳正在跟新来的小邮递员说好话。 还给了对方五块钱的封口费,这才把这个毛头小子买通了。 小邮递员叫张晋,数了数手里的毛票,确认道:“以后东北来的信,只要地址寄到你家,不管收件人是谁,全部交给你本人?” “对,千万不要让我的任何女儿签收。”王芳松了口气,果然这世上就没有金钱摆不平的事情。 张晋点点头:“好,那其他地方的就没有必要了吧?该给谁给谁?” “嗯。”王芳看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 到了家里,直接傻眼。 她看着满屋子横七竖八的家具,咋咋呼呼的哀嚎起来:“我的老天爷啊,你们姐妹两个在抄家啊!” “妈,你回来了。”姚檬檬照着妹妹教她的话,笑着说道,“这不老五快出嫁了吗?男方是城里人,到时候来接亲,要是看到家里这么乱,多不像话啊。所以我跟老五一起收拾收拾。” 王芳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黑着脸进来看了看:“三门橱怎么倒了?” 姚檬檬苦哈哈地抱怨起来:“太沉了,碰到了我的伤口,本来我想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的,可是你上了锁。怎么这么沉,妈你是不是把老棉被也放在了里面?” “嗯。”王芳俯身,检查了一下铜锁,还好,没有被打开,只是摔地上沾了点泥,扶起来擦擦就好了。 她是农村妇女,一直下地干活儿的,很有一把力气,赶紧招呼姚栀栀一起,把三门橱扶了起来。 下午她和姚二担带着三个女儿去地里干活,依旧是姚栀栀和姚檬檬留在家里。 姚檬檬简直成了妹妹的小迷妹,托着下巴蹲在她面前,看她编篮子筐子。 看着妹妹那娴熟的动作,姚檬檬忍不住赞美起来:“栀栀你真的好聪明啊!跟我简直不像一个爹妈生的。” “二姐也聪明啊。”姚栀栀并不觉得聪明能说明什么,毕竟她不是原来的姚栀栀。 也许原来的那个也跟姚檬檬一样,直来直去的。 姚檬檬却不这么认为:“不,二姐没有你聪明。要是上次被流氓追着跑的是二姐,二姐会跟他拼命,鱼死网破。你不一样,你知道跳到芦苇荡里躲起来。你很勇敢,又聪明。怪不得城里的妹夫能看上你。” 姚栀栀想想也是,原主肯定也是懂得断尾求生的。 只是身体没抗住,发烧烧没了。 想想怪可怜的。 干脆,话赶话,姚栀栀又问了一点“自己”小时候的事。 原来原主以前差点被卖掉! 是本家那边的姚敬业拦了一手。 姚栀栀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要卖我?几岁时候的事?” “你真的不记得了?”姚檬檬觉得匪夷所思,发个烧而已,真的能把这么严重的事情都给烧忘了吗? 如果是她的话,她能嫉恨一辈子的。 她忽然有点后悔告诉栀栀这件事了,万一栀栀想起来那段痛苦的回忆,那不是给栀栀添乱吗? 姚檬檬低着头,不想说了。 手腕猛地被扣住,她无助地抬头看着姚栀栀:“忘了好,忘了对你好,是我糊涂了,别问了栀栀。” “快说,别逼我跟你翻脸!”姚栀栀恼了,虎口本能地用力,t把姚檬檬捏疼了。 姚檬檬红着眼睛说起了往事:“八年前的事,实在是没有东西吃了,爸妈弄了点观音土回来给我们吃,大姐差点吃死,二姐嫌弃难吃,没吃,我和三姐吃了一点,问题不大。你最娇气,跟二姐一样,一口不肯碰,气得咱妈抓了一大把往你嘴里塞。没想到正好路过一队来这里做农业调研的专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专家见到你就停了下来,一直盯着你看。可能是觉得你可怜?他跟爸妈商量,想要领养你,做他的女儿。爸妈心里偷着乐,瞧着那个专家好像很有钱,就问他要了两百块,把你卖了。本来你都被专家抱到村口了,不知道怎么,这事被敬业伯伯知道了,他骑车追了过去,把你要了回来,二百块钱摔在了那个专家脸上。” 姚栀栀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愤怒,恶心,反胃。 为原主有这么一对父母感到悲哀。 至于那个专家,应该没有恶意,因为他的本意是领养,要钱的是姚二担和王芳。 可惜了,如果不是姚二担和王芳贪得无厌,耽误了时间,也许原主已经被专家带走,去城里过好日子了。 肯定会比留在药王庄幸福。 不行了,这事越想越恶心,这个生活着姚二担和王芳的院子,让她感到反胃。 她丢下编了一半的篮子,去村里随便转转。 最近天热,有人躲懒在家乘凉,有几个游手好闲的男人凑在姚敬业家院子里偷偷打麻将。 姚栀栀刚靠近,系统的瓜源雷达就响了起来。 没劲,几个脏男人欺负人家寡妇的腌臜事儿,她虽然获得了吃瓜值,却一点也不高兴,越听越生气。 干脆离开了。 继续往前走,看到有户人家的窗口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 嘴里呜呜哇哇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隔着院子外的篱笆围栏,姚栀栀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女人的狼狈和不堪。 但是女人太瘦了,形容枯槁,看不出具体的年龄。 女人见到她的瞬间,忽然不说话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里面,竟然透着一丝兴奋。 姚栀栀怀疑这个女人认识原主。 便推开半掩的篱笆门,走近几步。 那女人忽然激动地把手从窗户里面伸了出来,嘴里嚷嚷着:“杏儿,杏儿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杏儿,你还跟以前一样漂亮,杏儿,你怎么不说话?” 姚栀栀蹙眉,什么杏儿? 难道是原主的小名? 正准备跟这个疯女人聊一聊,堂屋里出来一个面相刻薄的老女人,挤出一脸的假笑,问姚栀栀有什么事。 姚栀栀沉默地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回去后赶紧问了问姚檬檬。 姚檬檬叹气:“你小名叫狗剩,不叫杏儿。去她家做什么?她是太爷爷二姨太家的孙媳妇,她也挺可怜的,听说她是下地干活的时候孩子不见了,找不到孩子就疯了。” 姚栀栀沉默了,是吗?好可怜。 可是好奇怪,那个疯女人看她的眼神,真的透着一种亲近的熟稔和期待。 难道是原主以前的朋友? 第二天她又去疯女人家看了看,没想到大门上了锁,没有人在家。 之后姚栀栀又去了几次,都没再见到那个疯女人。 她只好暂时放弃了。 可她心里隐约有个声音,提醒她这件事非同寻常。 可惜不管她去多少次,那家的门都锁着,简直活见鬼了。 要是原主留下什么记忆给她就好了,可惜啊,可惜。 她现在简直两眼一抹黑,只能从已有的线索去分析。 分析来分析去,只有两个字——不懂。 实在是烦躁,便给祁长霄写了封信。 信里提到了她小时候差点被专家带走的事情,还提到了这个疯女人,以及王芳藏匿了姚檬檬的信件,就连那张陌生女孩的照片都说了。 两天后姚栀栀收到回信。 “栀栀你好—— 我问过我妈妈了,她说农村卖小孩的事情屡禁不止,尤其是饥荒时期,根本管不过来。 但是她也说了,如果是她,哪怕自己去要饭,都不可能卖孩子。 我很遗憾你有这么一对残忍的父母,请你放心,我妈妈不会这么对待你的,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开始,就可以把她当做你的妈妈。 至于你说的那个专家,我好像知道是谁,等你下次过来,我给你看一本农业杂志,上面有他的采访,有照片。 疯女人的事我不太清楚,我让妈妈帮你去打听了,有进展了跟你说。 至于四姐的信件,我实在是没有头绪,也许是你家那个东北的亲戚跟你爸妈之间有什么秘密?如果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写信问问看,如果你不想信件被你妈妈截留,你可以写我的地址,收件人写你自己就好,我收到信会给你留着的。 最后,关于那个陌生女孩的照片,有没有可能,那个是他们成功卖掉的小孩? 也许你爸妈不止生了你们六个,你可以找村里的其他长辈问问,给点钱,塞点红糖,老人家最爱贪图小便宜,嘴巴很好撬开的。 ——长霄” 姚栀栀很开心,有一点她跟祁长霄想到一起去了,那就是给东北那个亲戚写信,问一问他们之前给姚檬檬的回信说了什么。 原本她还觉得这样有点唐突,现在祁长霄也这么建议,那就放心大胆地写信问问吧。 下午她就把信寄了出去。 一共两封,一封给姚敬宗,一封给姚卫国。 幸亏姚檬檬当时看了好几遍地址,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寄出去呢。 寄完信,姚栀栀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让系统把那天拍的照片给她看。 “王芳账本的最后一页,那天我只是扫了一眼,上面有一个地址好像跟姚敬宗的是一样的。” 系统赶紧把照片投在她面前的虚空里。 姚栀栀放大看了看,果然。 不过,联系人写的是:姚晶晶。 奇怪,姚晶晶怎么跟姚敬宗的地址是一样的? 他们是一家子? 可是,姚二担他们为什么不记姚敬宗,反倒是记成姚晶晶呢? 说明在他们心里,这个姚晶晶比姚敬宗跟他们的关系亲近? 也许这个姚晶晶是姚敬宗的亲眷? 姐妹,还是女儿?又或者姑姑? 可是不管是哪一种,都跟姚二担没有血缘关系啊,顶多跟王芳有一点点瓜葛吧。 姚栀栀不想这么浪费时间,干脆去找了姚敬业。 “敬业伯伯,族谱给我看看。”姚栀栀开门见山,神色平静。 姚敬业没想到这位即将攀高枝的侄女儿忽然来找自己,有点意外。 而且一来就要看族谱……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谨慎起见,姚敬业试探道:“要族谱做什么?那东西是封建残余,被摧毁了。” “是吗?那你告诉我,姚家都有哪些人,我记下来。”姚栀栀有备而来,直接坐在他家八仙桌旁边,打开了工作簿,摁下圆珠笔。 姚敬业点了根烟掩饰心虚。 才抽了一口,就被姚栀栀夺过来扔了。 姚敬业目瞪口呆:“栀栀,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姚栀栀没空跟他打太极,只想速战速决,于是她严肃交涉:“我来找你是有正事,我马上要结婚了,如果你不希望我跟姚家其他人来往,那就算了,我不记了,到时候他们问我为什么婚礼没有请他们,我就说是你不让的。” 姚敬业服了,难怪姚二担最近总跟他哭,说是要被这个女儿逼疯了。 看来果然难缠。 他又不敢得罪姚栀栀的婆家,只好忍着怒火,坐在旁边,一家一家的给她介绍。 其实城里还有一家姑表亲,他那姑奶是老太爷的亲妹妹,可惜儿子儿媳在抗日战争里死了,前几年随着孙子孙媳来这边工作,没想到屁股还没焐热,就出事了。 如今那家只剩一个老太太跟重孙子在世,重孙的好婚事也吹了,至今是个光棍儿。 这家他就不说了,免得那边的问题牵连到这里。 姚栀栀很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个姚晶晶,是姚敬宗的小女儿,排行老四,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姚栀栀停笔,问了一个问题:“我的婚礼需要邀请他们一家吗?” 姚敬业赶紧阻止:“不用不用,他们是城里人,吃商品粮的,哪里瞧得起我们乡下人,你别自讨没趣了。” 姚栀栀看着他,不说话,眼神里满是探究。 姚敬业赶紧把话说死了:“你何必呢?你爸跟他们又没有血t缘关系,你妈只是远了又远的表亲。我说句难听的,除非你是我的女儿,不然他们值得为你浪费来回的路费吗?” 姚栀栀沉默地起身,不辞而别。 姚敬业捏了把冷汗。 等她走了,赶紧骑车,去公社拍了个电报给姚晶晶。 为了详细说明情况,连花钱都不心疼了。 电报全文如下:“五查姚宗族,婚礼想邀汝父,我拒,五眼神骇人,似起疑心,千万小心!看好新到信件,切断他们联系。” 连标点一共四十六个字,一个字三分钱,加急的五分钱,他咬咬牙,选了加急,递过去三块钱,找零七毛,肉疼死了。 姚晶晶收到电报,如临大敌,赶紧数了数手里的零花钱,怕不够用,又找段成撒娇卖乖,要了一百,去邮局收买邮递员。 还好邮递员胃口不大,五十就满足了。 姚晶晶从邮局出来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追上去一问,说他只是路过。 姚晶晶不信,塞了五十给他。 见钱眼开的东西,立马出卖了姚卫国。 “你继续假装盯梢我,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姚晶晶冷笑,原来姚卫国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他和姚栀栀还真是亲兄妹啊,两边一起怀疑上了是吧? 这怎么不是血缘的魔力呢? 可惜了,她不会让他们坏了她的幸福人生的! 她赶紧催促段成,帮她改年龄,跟她领证结婚,先把这个男人套牢了再说其他。 至于婚礼,可以等姚敬宗从北京开完会回来再说。 一晃就快八月了。 姚栀栀找村里老人问了问,姚二担和王芳确实还有两个女儿,在姚樱樱之前的,卖了。 她对这种父母彻底死心了。 一门心思忙自己的事情。 迟迟等不到姚卫国和姚敬宗的回信,心说果然姚敬宗父子是傲慢的,瞧不起她这个乡下人。 不等了,收拾收拾,她准备结婚了。 姚卫国也迟迟等不到姚檬檬的回信,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但他没有坐以待毙,他又给汤凤园寄了一封信,想要打听她儿媳妇姚栀栀有没有一个姐妹叫姚檬檬。 结果还是收不到回信。 他觉得不对劲,一定是街溜子出卖了他,让姚晶晶察觉了什么,收买了邮差。 晚上下班,他找到了段成,送了段成两张电影票,让他带姚晶晶看电影去。 等姚晶晶走了,他便撬了姚晶晶的卧室门,进屋翻找起来。 谢春杏不理解他到底想干什么:“卫国,你找什么啊?” “晶晶最近有没有拿信回来?”姚卫国怀疑信件被姚晶晶截留了。 姚晶晶这个废物,心思全花在旁门左道上,连卫校的毕业证都是段成帮她买的。 没错,她还是毕不了业! 这种废物怎么可能是他妹妹?不可能! 可是他在房间翻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倒是在床脚看到了一角没有燃烧完全的信纸。 她把信烧了。 果然有鬼! 姚卫国气得踹了一脚姚晶晶的床腿。 痛得自己龇牙咧嘴,差点站不起来。 谢春杏赶紧扶着他:“你呀,幸亏你爸去北京开会了,不知道你在家里发神经,不然非得训你一顿!” “别啰嗦了,你赶紧买票,明天跟秦亦诚一起去喝喜酒。”姚卫国只剩这一个办法了。 那就是让她妈妈自己去查。 他其实很想自己去,可是他抽不开身,除非他不想要工作了。 他这个肥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他还有孩子要养。 再说他本来就比崔雯的工资低了将近一半,要是他再丢了这份工作,那不真的成了吃软饭的了? 只能让他妈妈亲自过去,反正她也不上班,一个家庭主妇,时间很自由。 谢春杏沉思了片刻,点点头:“好,我去看看。你快别乱动,把鞋子脱了,看看脚指头有没有流血。” 姚卫国坐在床边,脱了鞋子一看,果然流血了。 谢春杏赶紧去拿医疗箱,给他处理伤口。 姚卫国忍着痛骑车回去,第二天脚肿了。 没力气骑车回来,只能让崔雯过来看看,车票打了没有。 谢春杏正在做饭,她把车票放在了卧室枕头上,笑着宽慰道:“买好了,雯雯你吃了没有,带两个菜回去?” “不用了妈,我们这几天在我爸妈那里吃。”崔雯最近忙,直接回娘家蹭几天饭。 谢春杏没有勉强,崔雯走后一会儿,彻夜未归的姚晶晶回来了。 谢春杏问了声,这孩子居然又去了那个女同学家里,也不怕人家爸妈嫌麻烦。 忍不住出来想劝说几句,人家家里还有个爸爸呢,留在人家过夜不太合适。 姚晶晶哪里听得进去,翻了个白眼,回到自己房间,发现东西被人动过。 她冷笑着看着厨房的身影:“我哥动我东西了?” “没有啊,妈做了大扫除。”谢春杏不想他们兄妹吵架,赶紧把锅往自己身上背。 姚晶晶不信,跑到爸妈房间看了眼,还真像是做了大扫除。 有几个家具的摆放都动了。 她姑且相信他们母子一回吧。 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看到了枕头上的车票。 终点站正是姚家老家。 想干什么? 不会是想去参加那家烈属的婚礼吧? 怪了,死老头不是让老太婆不要去吗?回头在人家婚礼上哭起来多闹心啊。 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难道是大哥怂恿的? 这可不行,要是谢春杏见到姚栀栀就完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 第二天一早,她问谢春杏要钱,去国营商场买土特产。 谢春杏有些意外:“买土特产做什么?” 姚晶晶笑着说道:“我看到你床头的车票了,你是不是想回老家看看你那个远房表妹啊?我陪你去买点土特产,不然你空手回去不好看。” 谢春杏想说不是,又怕被姚晶晶知道家里在怀疑她,调查她,只能默认了。 反正火车是下午的。 买完东西,姚晶晶特地去了趟会计室:“大哥,帮我提一下吧,太重了。” 姚卫国蹙眉,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他妈又提不了!真是服了! 他放下手里的事,一瘸一拐,起身帮忙。 下楼梯的时候,他走在前面,叮嘱他妈路上少带点:“秦亦诚不是也去吗,带了那么多衣服鞋子,你随便带两包东西意思一下就行了。一把年纪了,不要逞强。” 谢春杏点点头:“嗯,好。” 母子俩顾着说话,没有注意到落后一步的姚晶晶,忽然身后传来哎呦一声尖叫,不等姚卫国反应过来,就被姚晶晶扑到身上,一起滚下了楼梯。 一个骨折,一个脖子扭伤,问题不大。 崔雯收到消息赶到医院,看着自己男人打着石膏的腿,默默握紧了拳头。 怎么会这么巧? 为什么这么巧? 这是意外,还是对他们的警告? 她眯着眼,打量着姚晶晶,这个女人戴着护颈,眼睛红红的,刚哭过不久,看起来无辜得很。 这会儿坐在床边陪护,真是个好妹妹呢。 崔雯一向情绪稳定,她平静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 姚晶晶掐了自己一把,哭着说道:“嫂,我不是故意的。我都吓死了,都怪我逞能,提了那么多东西。不过你们放心,段成已经帮我安排好工作了,我赚了钱,会弥补你们的损失的。” 姚卫国没有说话。 看来他的猜测方向是对的。 那个姚栀栀……应该是他的亲妹妹! 不然今天的事情不会这么巧合。 他只能暂时收手了,起码要等他的腿伤好了再说。 幸亏伤的是他,如果是他妈妈…… 他不敢想! 他现在非常笃定,逼急了姚晶晶真的会对他妈妈下手。 他只得沉住气,他松开双拳,声音像一声叹息:“不用了,你好好上班就行,别惹咱妈生气。” 姚晶晶擦了擦眼泪:“放心吧大哥,我自己的妈妈,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崔雯觉得恶心,要不是杀人犯法,要不是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她真想剁了这个姚晶晶为自己男人报仇。 不过…… 既然姚晶晶会害人于无形,她也会! 不过不是现在,医院人多眼杂,她不好出手。 姚晶晶走后,她把婆婆也支开了:“妈你去退票吧,下午我还得上班,这几个月卫国只能拜托你照顾了。” “这还用说?我这就去退。”谢春杏心疼坏了,赶紧出去退票。 病房里只剩年轻的夫妻俩,崔雯坐在病床前:“你t觉得她是故意的吗?” 姚卫国苦笑:“多半是的。没想到我找个妹妹这么困难。” 崔雯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别急,我来想想办法,先弄一张照片看看。” “你也觉得那个姚栀栀就是我亲妹妹?”姚卫国跟崔雯结婚这么多年了,很有默契,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崔雯点点头:“姚晶晶一定收买了邮差,截断了你的信件,可见你怀疑的方向是对的。而现在,咱妈不得不留下来照顾你,不能去喝喜酒了,这也太巧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她不敢让咱妈去见某个人,可见咱们已经接近了真相。” “我真没用,看到她买了这么多东西就该警惕的。”姚卫国恨自己,握拳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崔雯没有拦着,只是苦笑:“何必呢,为了这种歹毒的女人惩罚自己?事已至此,就看我们有没有本事暗度陈仓,通过别的途径联系上那边的妹妹了。” “你的意思是?”姚卫国松开自己的脑袋,眼珠子一转,有了,“你来联系?” 崔雯认真点头:“没错。今后信件直接寄到我娘家。我就不信了,姚晶晶有本事把每个邮局的邮差都给收买了!实在不行,还可以把信寄到我单位,有的是办法跟她躲猫猫。姚卫国,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不喜欢怂包!” 姚卫国笑了,握住她的手,脸埋进去:“雯雯,你真好!” “少肉麻了,起来写信,用我的名义寄。”崔雯把男人拽了起来。 姚卫国坐着,抱着她亲了一口:“遵命崔雯同志!” 当天下午,他就让他妈把信寄了出去。 然而同一天,姚晶晶也给姚根宝发了电报,让他拦截姚栀栀的信件,其他的可以酌情放过,东北过来的必须截留烧毁! 两天后,姚晶晶也住院了。 她跟段成晚上去看电影,看完骑车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车胎忽然爆了,两个人一起摔了出去,她比较倒霉,被车子压在最下面,锁骨骨折,肩膀上还扎了俩钉子,段成是骑车的,摔倒后在最上面,只有一点擦伤。 姚晶晶气死了,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爆胎! 她让段成报警,有人故意撒图钉害她! 可是没有证据啊,警察去的时候,那条路上一个钉子都找不到。 姚晶晶只得暂时消停一阵,养好伤再说。 * 八月六号,婚期在即。 姚栀栀列了个清单,准备看看嫁妆还差什么。 按照本地的规矩,男女结婚之前,男方除了给予聘金和布票外,还要准备三转一响。 到了结婚的前一天,男方还要按照女方的要求准备好“三缸”,提前送到女方家里,以备第二天喜宴的时候用。 所谓三缸,指的是,一缸/坛老酒,一缸粽子/年糕,一缸猪肉/生鱼。 不过这年头物资匮乏,真正可以足量准备的也只有老酒了,至于其他两缸,一般都会在缸里垫上砖头,石子,稻草等,快到缸口的时候才摆上粽子/年糕,或者猪肉/生鱼。 相对应的,女方要准备的嫁妆也不少—— 基础生活所需要的家具:床,八仙桌,椅子,凳子,面盆架,丁香柜,平面柜,箱笼。 至少还要一套圆件:木制的脚盆,马桶,水桶。 六条以上的新棉被,搪瓷盆,热水壶,新衣服等。 到了出嫁的那天,父母如果想给女儿挣点面子,会想方设法借来至少六辆自行车。 除了床是用车子拉走的,其他的全部邀请同村壮汉肩挑手抗。 队伍越长越有牌面。 有的人家凑不齐这些东西,有多少算多少。 祁长霄特地来信提醒姚栀栀,床和八仙桌不用准备,他那边有现成的,省点是点。 姚栀栀便把其他的努力备上,别的都好说,只有棉被,勉强凑了两条。 七号下午,男方安排的亲友把三缸抬了过来。 这年头三缸的水分很大,村里人还以为姚栀栀这婆家应该也会滥竽充数。 结果姚二担捞起缸里的猪肉,好家伙,整整一条猪腿,下面的全是生鱼! 实打实的一缸! 再看粽子,也是整整一缸! 还是红枣儿馅儿的! 酒是上好的女儿红! “这婆家真是不错啊,给儿媳妇的面子长得足足的。” “是啊,可能是担心她那儿子快死了?所以要讨好一下儿媳妇?” “怎么说话呢?人家要结婚了,你们不要乌鸦嘴!”李二虎见不得这群红眼病诅咒姚栀栀,赶紧提醒了一句。 几个年轻人撇撇嘴,羡慕,嫉妒,恨。 等李二虎走了,这群人继续嘀嘀咕咕,姚栀栀听见了,直接去水井那里打了两桶水,不客气的泼了这群红眼病一身。 这下没人再敢大放厥词了,都骂姚栀栀是母老虎。 姚栀栀叉腰冷笑:“姑奶奶就是母老虎,滚!” 八月八号。 姚栀栀要嫁人了。 一大早就起来了,这年头不流行大操大办,只要把亲戚朋友叫过来吃顿饭就行。 她等着祁长霄那边来接亲。 因为离得远,显然不合适骑自行车接亲。 汤凤园请了个运输队的货车拉嫁妆,又雇了个面包车,让祁长霄坐面包车来接亲。 农村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架势,一个个的全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姚栀栀穿着新衣服,头上带着大红花,被她的病秧子丈夫抱上了面包车。 就这么高高兴兴地出嫁了。 姚桃桃和姚檬檬跟她感情好,要亲自送她去城里。 车子在村里开得很慢,出了村子,才开始加速。 到达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正好赶上开席。 这间湖边的农家小院,真是得天独厚,宾客们热热闹闹地坐下,都在感慨病秧子有福了,居然有老婆了。 议论声中,秦亦诚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吭哧吭哧地赶到了。 “抱歉抱歉,来晚了,汤阿姨在吗?我是姚敬宗的儿子。我爸去北京开会了,来不了,特地让我带了贺礼过来。” 说话间他抬头一看,愣住了。 也许是新娘子头上的红花太鲜艳,也许是新娘子长得太像天仙,他手里的礼物就这么下雨似的掉在了地上。 她是谁?怎么有点像淼淼姐姐?比姚晶晶像! 而且,她比淼淼姐姐还要好看!—— 作者有话说:秦亦诚:作者我们谈谈人生,你把我真正的婚约对象嫁给病秧子算怎么回事?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22章 发现 他的亲女儿,好像真的流落在了乡…… 秦亦诚这辈子挺顺风顺水的。 他不喜欢死读书, 只爱捣鼓机器零件,除了数学满分,其他科目都只是随便写几个字应个景儿。 这要换了那些喜欢攀比的父母, 怎么着不得逼着他把其他科目也学一学? 然而他的父母非常开明, 不喜欢的从来不强迫他, 唯一的要求就是捣鼓的时候注意安全,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 从他记事起,到他十六岁参加工作,身上不是沾满了机油, 就是各种材料的加工碎屑。 这得感谢他那个车间主任的老子, 报废的零件和残次品都会专门堆放在仓库里,他没事就去厂里玩, 有太多的机会接触这些东西。 他最爱的就是泡在那些报废的零件里面, 捣鼓他的小发明,一待一整天。 爸妈喊他吃饭的时候, 他都没有功夫理会, 顶着沾满机油的大花脸, 废寝忘食。 有时候实在不想被他们催吃饭,干脆揣一张饼在身上, 或者带一把水果糖。 饿不死就行了, 晚上回到家里再多吃一点儿。 这么乱来,倒也没有耽误他长个儿,一米八五的个头, 在东北来说也算是中等偏上了。 姚晶晶却故意恶心他,说他不够高。 结果她找了个段成,连一米八都没有。 她还嫌弃他膀大腰圆,是个粗鲁之人。 他不懂他哪里粗鲁了, 不过是因为常年跟各种铁家伙打交道,导致他的肌肉过度发达,膀子粗壮,肩膀宽厚。 他的腰板也很厚实,腹部肌肉板正,夏天的时候不得不买大一号的衬衫穿,要不然,风一吹,那板砖一样的腹部线条清晰可见。 姚晶晶曾经很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你的肚子怎么一块一块的,好恶心。” 这句话彻底伤了他的自尊心,从那时候起,他就在琢磨退婚的事。 没想到姚晶晶倒是自觉,主动把婚退了,免得他来做这个恶人。 这位娇小姐一胡闹,反倒让他轻而易举地收获了姚t敬宗的愧疚,摇身一变,成了姚敬宗的干儿子。 以至于这段时间,家里来了不少媒人。 结果他一个都没有看上。 他虽然只爱跟机器和零件打交道,但他也不傻,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冲他的高工资来的。 如果他跟那样的人结婚,有朝一日他落魄了,眼下的花团锦簇一定会成为百花凋零。 反正他才二十三岁,他不着急,慢慢找,找个可以跟他产生灵魂共鸣的,可以跟他患难与共的,到时候,他一定不顾一切地沉溺进去,与那个女人编织爱巢,共育结晶。 作为本地最年轻的八级工,作为工资远超同龄人的实干家,他有这个骄傲的资本,也有这个挑挑拣拣的资格。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大错特错。 他对姚晶晶这不满,那不满,不过是因为他没有看上她而已。 如果换一个人呢? 换成眼前这个头戴大红花的姑娘,他肯定不带一丝犹豫,立马主动地,乖乖地,匍匐在地,做她的狗。 说他不够高? 没关系,只要她喜欢,他可以多垫几双鞋垫子,哪怕看起来只高了一公分也行,只为哄她开心。 嫌弃他膀大腰圆? 没关系,他可以少吃点,少碰那些笨重的铁家伙,肌肉又不是一成不变的,假以时日,他也可以成为文弱书生。 觉得他粗鲁? 他确实没什么文学素养,不过没关系,他可以耐下性子,读背古诗,学习名家经典。 只要能哄她开心,哪怕她让他学狗叫,他都不带犹豫的。 就像现在,他在姑娘错愕的眼神中,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俯身,把地上的礼物一一捡起。 他怎么会这么失礼呢,居然盯着人家新娘子傻看。 简直像个臭流氓! 太失礼了,太不像话了。 他几乎来不及思考,手忙脚乱的,捡起这个,又掉了那个。 正准备找个地方先把手里的礼物放下,新娘子往他这边过来了。 头顶是炫目的八月艳阳,风里浮动着栀子花的清香。 新娘子在他面前站定,浅笑不语。 粉色碎花的白衬衫简约秀气,束在藏青色的长裤里面,像是一朵将将绽放的出水芙蓉,明丽动人。 帆布小白鞋上贴了红色的绢花,沾沾喜气。 酒窝里大概也盛满了女儿红,让他看一眼就醉了。 眼里的笑意更是让人眩晕,让他呆呆地愣在那里,忘了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他有点瞧不起自己,自吹自擂,说什么只会喜欢精神契合的女人。 眼前这个才见第一面,他就乱了阵脚。 什么精神契合,什么灵魂共鸣,在绝对的美貌面前,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他甚至忘了思考,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为什么新郎不是他? 他可以带她回去,吓姚家人一跳——看,我爱上了一个大美人,这个大美人跟淼淼姐姐还有点像呢。 起码有五六分的像。 至于姚晶晶,也就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稍微有点像。 如果让一个陌生人来选,哪个更像是姚淼淼的亲妹妹,他毫不怀疑,只要不瞎,肯定都选这个新娘子。 可恶,居然是个新娘子! 他完了。 好在干爹跟他说,新郎是个病秧子? 他下意识看了眼后面走过来的男人,胸前带着一朵大红花,很好认。 这个男人真是生了一副绝佳的皮囊,跟新娘子非常登对。 可惜一身病气,就连空气里都隐约浮动着中药的苦涩。 真是便宜这个病秧子了。 快死的人了,也好意思追女孩子? 不怕耽误人家一辈子? 可恶,这人的老子是他干爹的老部下,还是他老子的战友,他要是胆敢横刀夺爱,只怕家里那两个爹都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 深吸一口气,他稳住了心神,琢磨着该怎么介绍自己。 新娘子却已经开口:“你再说一遍,你是谁的儿子?” 秦亦诚扬起唇角,给她一个自信满满地笑:“姚敬宗。” “原来我没听错,你真是敬宗伯伯的儿子啊!那你是姚卫国,还是姚卫华?奇怪,我没有邀请你们啊,你们怎么知道我要结婚的?”姚栀栀并不清楚男方这边有什么亲眷,自然以为他是因为姚家的关系才来的,不禁好奇道,“难道是敬业伯伯通知的你们?可是不对啊,如果他邀请了你们,为什么没有跟我说呢?” “啊?”秦亦诚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得一脸茫然地看着姚栀栀,“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我不认识什么敬业伯伯。慢着,你等等,你是姚栀栀吧?” “是我。”姚栀栀觉得这人像个二百五,帅是帅的,可惜脑子好像生锈了,比正常人慢一拍。她快没有耐心了,再次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呀,你要是姚卫国,我该喊你大哥,姚卫华的话,我该喊你三哥。” “我……”秦亦诚郁闷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干爹没跟他说新娘子跟干爹家是亲戚啊,只好问道,“你婆婆是汤凤园吧?我跟她说吧。” “你好奇怪,名字都不能说一下?莫名其妙。”姚栀栀转身,看向身后的祁长霄,“咱妈呢?” “接大舅去了。”祁长霄阴沉着脸,他对门口这个男人的印象不太好,怎么一来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媳妇看? 像个登徒子! 现在他媳妇问话,这人却顾左右而言他,不太像个正经人。 他就这么顶着一张病气未退的脸,沉默地走过来,挽住了姚栀栀的肩膀,把她勾进怀里,转身去院子里头说话:“栀栀,你刚跟他说什么?我没听懂。” 姚栀栀抬眸,像是迷茫的林间小鹿:“你没听他说吗?他是姚敬宗的儿子。姚敬宗是我们老姚家本家那一脉的,我得管他叫伯伯。” 这么巧?祁长霄有点意外,问道:“那你邀请他来酒席了吗?” “没有。我之前在信里跟你说的东北的亲戚就是他们家,我也听你的,给他们写了回信,可惜石沉大海。所以我才跟他打了声招呼,我还想找个机会问问他们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难道我搞错了?”姚栀栀茫然得很。 祁长霄哭笑不得:“是我大意了,你在信里提了什么东北的亲戚,但是没说姓名,我也没想到,居然就是姚敬宗一家!” “啊?你认识他们?”姚栀栀更茫然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姚敬宗是咱爸的老领导。”祁长霄搓了搓她的脑袋,“你是没有邀请他们喝喜酒,但是咱妈邀请了。怪不得那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估计老一辈的关系没跟他们说,小辈在东北长大,没有回来过,自然不了解这边的情况。” “不是吧,这么巧?你的意思是,咱爸牺牲之前,是我敬宗伯伯的兵?”姚栀栀觉得不可思议,“难怪那个人被我问傻了,连我敬业伯伯都不认识,果然城里人瞧不起我们这下乡下亲戚。啧。” “我也是城里人。”祁长霄赶紧纠正她的认知偏差,他才不是那种俗气的势利眼,态度坚定地为自己澄清,“我跟他们不一样。” “嗯!你最好了!独一无二的好!”姚栀栀笑着挽住他的手,“走吧,跟他说清楚,我估计他被我绕晕了。哈哈,笑死了,是我傻了,我还以为是我敬业伯伯邀请他们过来的。闹笑话了。” 祁长霄摇头:“没有,是信息差,我应该在信里跟你说一下咱爸的战友。” “我也没有告诉你东北的亲戚叫什么,我也有责任。好啦,小插曲而已,走,跟他说说去。”姚栀栀觉得自己选的这个丈夫挺好的,遇事知道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而不是推给她。 秦亦诚正在整理带来的礼物,见到新娘子肩上搭着男人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得低头,继续整理大包小包的东西。 姚栀栀笑着开口:“不好意思,误会了,原来你爸爸是我公公的老战友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儿子叫什么?”秦亦诚把东西放好,“你跟他们家认识?” “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叫姚栀栀。你再想想。”姚栀栀不信他这么傻,这人看着应该是个头脑灵活的。 秦亦诚抬眸看着她:“我以为你姓姚只是巧合,难道你们是亲戚?” 姚栀栀点头:“姚敬宗的爷爷,是我太爷爷。不过我爸爸是抱养的,其实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媳妇谢春杏跟我妈是远房表姐妹,勉强算得上是亲眷。” “怪不得你长得像他们的二女儿。”秦亦诚恍然,原来渊源在这里。 不过……远房表姐妹的孩子,会这么像吗? 他忽然好奇:“多远的表姐妹?” 姚栀栀挑眉:“我妈的太姥姥,跟谢春杏的太姥姥,是双生花。到她们已t经是第四代了,太远了。” “那确实够远的。”秦亦诚迷茫了,那到了姚淼淼和姚栀栀已经是第五代了,不应该这么像吧? 难不成姚栀栀那个抱养的爸爸,其实有什么隐情? 也许是姚敬宗的爸爸藏在外面的私生子? 这么一来,有了共同的父系血缘,就算母系血缘一表三千里,孩子也是有可能很像的。 一想到这个,他就不敢多说什么了,万一闹得人家鸡犬不宁,啧。 他爸厂里就有一家这样的。 太祖那辈的风流债,闹得小辈家破人亡。 可惜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 听者有心。 姚栀栀狐疑道:“你说我像他们的二女儿?姚淼淼是吗?” 秦亦诚赶紧亡羊补牢:“不是不是,我晕车,眼睛迷糊,看走眼了,你别多心,其实一点也不像,可能是因为我也参加过她的婚礼,那天她也是穿成这样的。现在再看,真的一点也不像。” “哦。”姚栀栀不太相信这个说辞,不过院子里这么多客人呢,有些话不方便说,而且马上开席了,尽快安排客人入座吧,于是她最后一次问道,“你到底叫什么?” “我——”秦亦诚刚准备开口,身后传来了汤凤园爽朗的笑声。 “长霄啊,快看谁来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去。 但见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跟了过来。 身材高大,五官俊秀,跟新郎有五六分相似,唯一的缺点是太黑了,跟新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祁长霄赶紧挽着姚栀栀迎了上去,接过男人手里的行李箱,提醒姚栀栀:“栀栀,这是咱大舅。” “大舅。”姚栀栀一猜就知道这人是祁长霄的长辈,两人长得挺像的。 汤俊麒笑着点点头:“进屋说,外面热。” 小两口赶紧招呼大舅去东房里休息,端茶倒水,尽一尽地主之谊。 汤凤园落后一步,被秦亦诚叫住了。 “是汤阿姨吗?我爸是姚敬宗。”秦亦诚倒不是虚荣,非要说干爹的名字,而是干爹特地叮嘱的,这样才能给老祁家的孤儿寡母撑一撑场面。 毕竟他自己的爸爸只是一个车间主任,没什么能量。 汤凤园见他大包小包的,赶紧接了两个帆布包和一个大的编织袋过来。 “你是亦诚吧!你爸在信里说了,他要去北京开会,没空过来。”汤凤园很是开心,老首长太忙来不了,这很正常,能让干儿子过来就很给面子了,她很知足,赶紧让他把礼物放下,“快,到屋里坐,阿姨给你倒点凉白开。” 秦亦诚松了口气,原来干爹在信里说清楚了,那就好。 他跟着汤凤园,一起把礼物提到了新人的婚房里面。 婚房在西边,收拾得清爽整洁,床上铺着大红的喜被,喜被下面是凉席。 蚊帐是粉色的,上面贴了红双喜。 秦亦诚有点难受,把礼物放在旁边的书桌上,转身出去了。 堂屋摆了两张圆桌,他被请到了最里面那一桌,算是主家的贵客。 他这个位置,正好坐北朝南,一眼可以看到堂屋里的其他人,以及院子里的情况。 刚坐下一会儿,来了个中年男人,笑呵呵的叼着根烟。 一来就问汤凤园:“小汤,我二哥写信跟我说他儿子来了?在哪儿呢?快让我看看,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一次。” 汤凤园知道这两家认识,姚敬宗在信里说了,这边有个他们的熟人,叫秦三山。 正好是她熟人。 汤凤园早几天就找了过去,送了请帖。 闻言赶紧指了指主座那边的年轻小伙子:“看到没,最壮的那个。那大高个,也就比我家长霄矮了一点点。” 秦三山打眼一瞧:“呦,我这大侄子长得真俊!那我坐他那边了?” “那必须的啊,快去吧。”汤凤园赶紧领着他过去,“亦诚啊,这是你堂叔,秦三山。你爸跟你提过了吧?” “小叔。”秦亦诚知道这边有个宗亲,赶紧起身叫人。 秦三山特别高兴,哎呀,可算是见到这个大侄子了。 他自己没什么大本事,一辈子也就在供电所混混日子了。 可是他的大堂哥秦波出息啊,在北大荒带着部队垦边呢。 二堂哥秦涛虽然退伍了,但也是个车间主任呢,日子过得很滋润。 这么多年了,堂兄弟几个都没能叙叙旧,如今借着老祁家儿子的婚事,他可以见见大侄子了,也能弥补一下亲情的缺憾。 赶紧坐下,拉着秦亦诚的手,热乎的聊了起来。 “等会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秦三山还惦记着给侄女儿说媒的事呢。 秦亦诚不知道这事,好奇道:“谁啊,婶子和弟弟妹妹吗?” 秦三山笑着点了根烟:“不是不是,他们没来,你汤阿姨家孤儿寡母的,置办几桌酒席不容易,我哪能拖家带口的来吃呢,那不厚道。” 那倒也是。 秦亦诚觉得这个堂叔人不错,挺会照顾弱小的,就是不知道堂叔神秘兮兮的到底要带他见谁。 只得看了看在座的宾客:“那人在这里吗?” “在。”秦三山深长脖子,越过门口那一桌看了看,“在那边,最靠院门口的那一桌。看到那个年轻小伙儿没有?叫朱志远,我想把他介绍给你堂姐做对象呢。是不是长得还可以?” 秦亦诚抬头看了眼,还行吧,平头整脸的,还算人模人样的,就是比新郎逊色多了。 他也比新郎逊色一点,不过他身体好,身材健硕,优势明显。 可惜了,人家今天结婚,他跟人家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想想就郁闷。 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正好姚栀栀出来拎热水壶,那大红绢花晃得他心慌,只得正襟危坐,盯着面前的碗筷,免得再失了分寸。 刚刚真是昏了头。 给人姑娘留下那么糟糕的第一印象,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补救呢。 他不介意等等她,有朝一日她守寡了,他愿意娶她。 可是眼下,他只能把这份心思藏匿起来,免得被人看穿。 太掉价。 他秦亦诚想要的,就耗得起,等得起!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眸子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的非分之想了。 他平静地看着姚栀栀端了把椅子进了东房。 很快,里面阔别多年的亲人寒暄了起来。 秦亦诚离得近,无意中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汤凤园让两口子站到窗边,让长辈看看清楚:“大哥,这是新娘子,姚栀栀,这是你外甥长霄,这么多年没见,认不出来了吧?” “认得出来,外甥照舅嘛!”汤俊麒常年定居大西北,浑身晒得黢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他洁白的牙齿。 挺憨厚的,这是姚栀栀对他的第一印象。 穿的还是四个兜的军装,是个干部呢。 汤俊麒掏了掏衣兜,拿出两个红包:“来,长霄,小姚,收下,不要嫌少。” 长辈赐不可辞,两口子收了红包,说声谢谢大舅。 汤俊麒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我还担心这小子没人要呢,小姚你受委屈了。你放心,那些西医就会吓唬人,其实没什么的,他这病是娘胎里带的弱症,精心调养几年,会好的。” “嗯,我也相信他会好的。大舅你坐啊。”姚栀栀又把椅子往他跟前挪挪。 汤俊麒觉得这姑娘真不错,长得漂亮,也懂事,难怪长霄看上她了。 不愧是他外甥,眼光一顶一的好。 他笑着坐下:“听长霄在信里说,你还给报社写稿子呢?真好,你们两个应该会有共同话题的,这小子挺爱看书的。” “嗯,看出来了。”姚栀栀笑着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帅气得很呢。 几分病气不但不会拖垮他的颜值,反倒是多了一丝倔强不屈的气质,很诱人。 让她不自觉地想要欺负欺负他。 当然了,不是现在。 她笑着转移了话题:“大舅是军人啊?哪个部队的?” “新疆,建设兵团。”汤俊麒并不是西北人,如今却已经是一口地道的西北口音了。 可见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语言习惯是会改变的。 姚栀栀恍然:“我在报上见过,你们很辛苦,农忙的时候种地,农闲的时候开山造路,真是不容易。” “哦?那你知道哪些公路是我们造的吗?”汤俊麒忽然来了精神,这种汗水和血水被人看到的感觉,会让人不自觉的自豪起来。 姚栀栀正好知道两个:“新疆公路勘察设计院,按照六级公路的标准,测量设计了两个天山战备交通工程,分别是07042工程,和0503工程。受限于当地的特殊地理环境,施工进度正在艰难推进中,目前还没有完全打通通车。今年为了响应中t央‘依托天山,长期作战,独立作战’的文件精神,新疆军区调集了两个陆军团投入建设,不过这还不够,南疆民工和兵团农四师建工团也在贡献一份力量。按照先通车后提高的原则,初步估计,两年后可以打通。” “这孩子,记忆力真不错啊。”汤俊麒很开心,外甥眼光好,选的媳妇真不错,两口子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肯定聪明。 姚栀栀谦虚地笑笑:“家里就那几份报纸,被我翻来覆去的看,傻子也记住了。” “哈哈哈。”汤俊麒开心得很,小两口一个爱看报,一个爱看书,这门婚事,上佳! 又聊了一会儿,婚礼正式开始了,汤凤园赶紧叫上汤俊麒出去,坐了堂屋的主座。 姚栀栀跟祁长霄端着酒水,一桌一桌地给亲友敬酒。 因为女方的两个姐姐是来送嫁的,所以坐在了主桌。 至于王爱明和朱奔两家,两如果算女方的亲眷,应该去药王庄,而不是来这里。 所以两家是以媒人的身份过来的,自然只能坐在外面的那一桌。 旁边还有街坊邻居,汤凤园在派出所的同事,以及祁长霄当老师时候的同事。 姚栀栀敬完酒才发现,六桌亲友,居然只有祁长霄一个人姓祁。 现在人多,她没问,等会散席了再说。 两人回到主桌坐下,正好跟秦亦诚面对面。 吃饭的时候,姚栀栀跟祁长霄互相夹菜,看起来感情很不错。 秦亦诚抱着碗,艰难地咽下一口又一口。 偶尔会抬头看一眼,这对新人视线纠缠,像是吹唐人拉出来的糖丝儿,连外人看了都觉得甜滋滋的。 更不用说他们自己了。 今晚应该…… 也不知道病秧子行不行。 最好是不行,日后让他捡个便宜才好。 毕竟老天好巧不巧,让他今天过来了,一定是为了让他等她的。 也许会给他留个惊喜。 她已经很可怜了,老子疑似是私生子,新婚丈夫疑似命不久矣。 正缺一个护花使者。 可是……如果她的男人还行呢? 如果不耽误造娃…… 好痛苦,不想了。 一旁的秦三山发现他魂不守舍,赶紧关怀了一句:“亦诚,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的叔,我晕车,有点恶心。”秦亦诚一羊两吃,同样的谎话再来一遍,万能得很。 秦三山有点不可思议:“你这么壮,居然会晕车?” “叔,晕车跟壮不壮没关系的。”秦亦诚察觉到周围人好奇的目光,简直头皮发麻。 秦三山还是难以置信:“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壮的会晕车,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好像是的,下车之前吃了两个桃子。”秦亦诚开始满嘴跑火车,只要能把眼前的尴尬应付下去就行,他已经没有精力思考了。 可是秦三山真的特别关心他,立马扯住他的胳膊:“走,叔带你去医院。” 秦亦诚:谢谢啊,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热情啊! 他头痛死了,赶紧摆摆手:“真没事,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你这孩子,难得过来,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快快快!”秦三山不敢含糊,这可是他的大侄子啊! 还指望这孩子帮老朱家那小子说说好话呢? 秦亦诚最终被赶鸭子上架,拖着去往院子外面走去。 秦亦诚生无可恋:喂,警察同志,我叔是不是有点儿毛病?求把他带走! 真是受不了! 他在胡同口停下,远远看了眼小院那边。 秦三山不知道他怎么了,也跟着看了看。 秦亦诚无语了,只听说过学舌,没听说过学看的。 他干脆实话实说了:“叔,你可别为难我了。我没晕车,就是看上新娘子了,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我滴个乖乖!你小子想什么呢?你还是给我晕车去吧!”秦三山惊呆了! 这是闹哪出,人家刚结婚好吗! 秦亦诚也不想这样,可是爱情来得像山崩海啸,他完了。 他也承认,可能是见色起意。 可是,谁看到漂亮女孩子不动心呢? 他又不是故意挑今天过来的,但凡给他一个机会呢! 他就不信他比不过一个病秧子! 他好气! 秦三山更气,这倒霉孩子,喜欢谁不好,喜欢人家新娘子! 冷哼一声警告道:“你可不能这样啊!人家小两口自由恋爱,没你的事儿,边儿凉快去!” “叔,我也没说我想怎么样。”秦亦诚后悔了,要知道就不要自爆了。 还以为叔叔能安慰他两句。 秦三山不是不想安慰,只是觉得这事荒唐。 叹了口气,他拉着秦亦诚走远点:“我跟你说吧,年轻时的心动只是一时的,过去就过去了,你还是回去后好好找个没嫁人的,免得一个初婚一个二婚,不般配。” 秦亦诚沉默了,果然,这个世道就喜欢歧视二婚的。 难怪他同学离婚后不好找了。 可是他不在乎,他想等等看。 能够让他一眼心动的女人,至今只有这一个。 他不想辜负这段缘分。 反正她男人要死不活的。 不过这话他不想说出来,免得秦三山再教育他。 两人在胡同口转了两圈就回去了,继续吃。 汤凤园关心了一下,秦三山打个哈哈,掩饰了过去。 散席后,姚家姐妹抱了抱姚栀栀,赶紧坐车回去了。 王爱明,朱奔以及“朱志远”留了下来。 客人在的时候,他们不想跟姚栀栀太过亲近,万一以后祁长霄没了,留下老婆孩子,搞不好还要他们帮衬呢。 还是远着点的好,免得到时候唾沫星子淹死他们。 不过现在客人走了,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王爱明走上前来,打量了一下秦亦诚:“老秦,这就是你侄子啊?是那姑娘的亲弟弟吗?” “堂弟,他俩的爸爸是亲兄弟。”秦三山搬了两个长条凳子出来,“坐下说。” 朱奔拉着儿子坐下,秦三山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 秦亦诚静静地打量着朱奔旁边的年轻小伙儿:“你叫朱志远?” “啊,嗯呢!诚哥好!”姚根宝笑得灿烂,讨好的意味明显。 秦亦诚蹙眉,这眼神好像姚晶晶啊,找他撒娇卖乖要钱的时候就这样。 两人自小有婚约在身,他可没少被她讹钱。 不肯给的话,她就软磨硬泡。 那谄媚讨好的笑眯眯的眼睛,简直太像了。 怪了,这里怎么这么多怪事。 先是姚栀栀跟姚淼淼有点像,现在这个朱志远也有点像姚晶晶。 可是一个姓朱一个姓姚,而且不是一个地方的,只能是巧合吧? 他压下心头的困惑,问道:“你们希望我做什么?我又不能替我姐做主。” 还是个堂姐,不是亲姐姐。 他是自己家里的老大,也没有亲姐姐啊! 真烦人,这些长辈想什么呢,犯得着找他吗? 他的脸色明显有点不耐烦,秦三山便解释了一下:“主要是,你大伯不是想招赘嘛!你说谁家父母舍得让儿子大老远的跑去东北入赘?不得打听清楚再做决定?所以人家爸爸想跟你聊聊,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有顾虑。” “哦。”秦亦诚臭着脸,嘴上答应了,表情上在拒绝。 秦三山只得委婉提醒他:“你帮了我们,以后你有需要,我们也帮你,互帮互助才是一家人,对不对?” 秦亦诚沉默了,是啊,他想知道姚栀栀婚后过得好不好,男人活着还是没了。 只能找他叔叔打听了。 想通这一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干脆主动讲了讲那边的情况。 大致就是,他那个堂姐生活可以自理,但人爸爸毕竟是团级干部,不可能让女儿受气,真要是结婚了,还得朱志远多牺牲一下个人情绪。 说的很委婉,大致意思就是,那个堂姐脾气不太好。 朱奔有点打退堂鼓,可架不住姚根宝自己乐意! 他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女孩子嘛,有点脾气才可爱。” 秦亦诚嗤笑:“你喜欢就好。” “当然了,自己选的,自己承担一切结果就行了。”姚根宝还挺会讲大道理。 秦亦诚瞧不起这种上赶着的赘婿,一看就是别有所图。 接下来又聊了聊,他困了,打了个哈欠,秦三山赶紧把自行车推过来:“行了,让我大侄子先睡一觉吧!晚上再说,大老远的坐火车过来,够辛苦的。” 汤凤园出去送了送,反手把门从外面锁上了,免得再有人来打扰小两口。 这门从里面也能开,因为铜锁旁边还开了一个小门洞,有单独的锁,打开后手伸出手,就可以开外面的大锁。 这是她独自照顾儿子得出来的经验。 里外都能开。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小两口坐在床边,t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一起笑出声来。 姚栀栀手痒,早就想欺负他了,挠了挠他的胳肢窝:“你傻笑什么?” “我高兴。”祁长霄又不是傻子,那个秦亦诚看他媳妇的眼神太过直接,同为男人,他明白那是心动的眼神。 幸亏他初夏那会儿就及时行动,没有拖泥带水。 忍不住捏了捏媳妇的脸蛋儿,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滑又嫩,吹弹可破。 一时情动,俯身吻了上去。 炽热的气息纠缠在一起,两个年轻的灵魂同频共振。 祁长霄头皮发麻,嗓子发甜,小腹发紧。 大概是紧张,怕自己让她失望。 只得提前道歉:“栀栀,我可能不太会,等会儿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废话什么?亲我!”姚栀栀一把扣住他的脖子,扬起白净如玉的面庞,让他放马过来。 天鹅颈白皙修长,皮肤紧致如瓷。 热恋中的男人只是看了两眼,便失去了理智。 可惜他到底是个病秧子,也不懂诀窍,只能啃来啃去,干着急。 姚栀栀很快失去了耐心,一把将他摁在床上:“白痴,我来!” 祁长霄:…… 老婆好飒!好爱!大力爱! 他认真地看着她俯身,将他的童真夺去。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他不能死,他要长命百岁! 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女人,帮她省省力气。 没想到她这小身板看着纤瘦,却有一把子虎劲儿! 兴头上还会故意吊他胃口。 耳边响起女人充满蛊惑的声音:“求我,我就继续。” “求你。”祁长霄没有骨气的投降了,求自己老婆不丢人。 姚栀栀心满意足,笑着品尝她这病秧子丈夫的美好滋味。 一时上头,刚铺的床单被揉成一团,狼狈不堪。 事后,姚栀栀趴在枕头边,细长手指抚摸着男人汗津津的面庞:“丢不丢人?谁家新婚洞房让老婆出力的?” “不丢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祁长霄厚着脸皮,埋在女人颈边呢喃,“等下可以再让我丢一次人吗?” “可以啊小伙子,贪得无厌啊!”姚栀栀乐了,自己选的男人,宠着吧! 丢了两次人,祁长霄老实了,搂着老婆闭目养神。 “栀栀?”祁长霄见她一直坐着,有点好奇,“你不睡会儿?” “不困,我在想,那个秦亦诚说的姚淼淼,到底跟我像不像。”姚栀栀想事儿呢,连祁家为什么没人来都忘了问了。 祁长霄太累,没有坐起来,把枕头挪了挪,斜靠着陪她说话:“我不知道,他好像有什么顾虑,可能没有说真话。” “也不知道他哪天走,找个机会跟他单独聊聊就好了。”姚栀栀不想错失良机。 总觉得所有的事都缺了一环。只要有这一环,所有的疑云都可以吹散。 可是到底是哪一环呢?不知道。 越想越头疼。 祁长霄也说不好,但他不想让她单独跟秦亦诚见面,提醒道:“他对你有想法,我陪你去。” “有想法?不至于吧,我跟他第一次见,而且就只说了几句话。”姚栀栀觉得他想多了。 祁长霄坐了起来,掰着她的肩膀,拿来梳妆台的镜子,让她好好照照:“你知道你到底有多好看吗?好好看看。” “你傻不傻呀!我好不好看重要吗?我又不喜欢他。”姚栀栀在末世的时候也长这样,可是从来没有异性跟她告白,都嫌弃她是母老虎。 她可不信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 至于祁长霄,可能是她让座,又扶了他一把,让他产生了她很善良的错觉。 美化了那场相遇。 日后知道她的真面目就未必这么上头了。 所以她觉得没必要因为她的长相大惊小怪。 祁长霄哭笑不得:“他看你的眼神那么直接,你看不出来?” “那不正好说明我对他不感兴趣吗?”姚栀栀是个辩论奇才。 祁长霄愣住了。 那倒也是,他们同为男人,可以读懂对方的眼神,可如果异性对他们不感兴趣呢? 那自然接收不到暧昧的电波。 老婆的嘴皮子了得,他输了。 但是!一码归一码! 他得陪着! 姚栀栀拗不过他:“那好吧,咱俩先睡会儿,下午去老秦家找他。” 可惜下午去的时候,老秦说秦亦诚已经走了。 姚栀栀不理解,这么着急的吗? 秦三山笑着解释道:“我这侄子可是八级工,请一天假损失不少钱呢!当然要早点回去。” 姚栀栀无奈,只好打道回府。 总觉得怪怪的。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大门边上的自制信箱里面躺了一本杂志。 农业学的,姚栀栀拿起来看了看。一旁的祁长霄想起什么,赶紧开门:“媳妇,进来,差点忘了,那个想要领养你的专家,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姚栀栀跟了进去,很快,面前多了一本泛黄的老杂志。 杂志被翻开,一个戴着眼镜的专家正拿着一株水稻秧苗,对着镜头微笑。 祁长霄把关键信息都圈起来了:“这人叫常冬青,水稻专家。那年大旱,他是特地下乡核实受灾情况的。” “有他联系方式吗?”姚栀栀也不知道找这个专家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总之,试试吧。 毕竟一个专家,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想收养一个孩子吧。 要说可怜,她们姐妹五个都可怜啊。 为什么偏偏选了她? 祁长霄递了一个工作簿过来:“咱妈托人打听的,在北京。” 姚栀栀决定写一封信问问。 说做就做,写完,赶紧出去投递到邮筒里。 * 秦亦诚醒了,天都黑了。 秦三山给他留了晚饭,特地给他端到房间来。 “叔,你怎么不喊我起来?”秦亦诚睡过头了,这都九点多了。 秦三山笑笑:“看你旅途辛苦,没忍心喊你。朱家父子还等着呢,吃完出来一下。” 又是朱家父子! 秦亦诚受不了,忍着怒火吃了晚饭,出去应付一下。 免得他叔难做。 那朱志远太殷勤了,拿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哥,明天我和我爸跟你一起走行不行?你大伯不是没空吗?我有空啊,我跟过去看看,他们要是瞧得上我我就留下,瞧不上我就回来,也不用耽误各自再找,你说呢?” “……”秦亦诚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真的跟姚晶晶有得一拼。 长的也像! 要不是这货姓朱,他会怀疑他们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货的父母叫朱奔,刘玥,他长得挺像朱奔的。 忍不住问了一句:“叔,朱志远是朱奔伯伯亲儿子吧?” “当然啊!”朱奔抢着回答。“亲的!不信你看,我们父子俩是不是挺像的?” 秦亦诚狐疑地看了眼他叔,秦三山借着点根烟,躲开了大侄子的视线。 其实他不赞同撒谎,然而朱奔担心那边知道朱志远的真实身份,会看不上这个乡下小子。 特地塞了五十块钱给他,让他帮忙瞒着,他只能三缄其口。 五十块钱,够他抽几百包廉价烟了! 可怜他辛辛苦苦挣钱,老婆不让抽啊! 哎,为了这五斗米折腰,其实也不丢人。 毕竟也是为他侄女儿介绍对象嘛! 他吐了口烟,不承认,不反驳,给自己留点余地:“我看着也挺像的。” 一句正确的废话。 秦亦诚沉默了,看来那就是巧合吧。 算了,就算他不答应,他们就不去了? 去就去吧,真烦,早点把这对父子打发了才好。 他同意了。 朱家父子高高兴兴地回去了,收拾行李,明早打票去。 秦亦诚睡不着,出去随便走走。 正好看到汤凤园拿着个手电追毛贼,眼看着就要追上了,那毛贼忽然停下,扭头掏出一把美工刀,要捅人! 秦亦诚的正义感爆发了,赶紧冲上去,踹了那毛贼一脚,正好把美工刀踹飞了。 汤凤园险些受伤,见他这么勇敢正义,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啊,一身腱子肉没白长!” “汤阿姨你没事吧?”秦亦诚不想提他的腱子肉。 有啥用? 人姚栀栀还不是看上了一个弱不禁风的白斩鸡? 想想就来气。 汤凤园哪里知道面前这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在心里编排她儿子,只觉得这小子挺有胆识的,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秦亦诚有点难为情,帮忙把倒地的毛贼扶起来,一起回了派出所。 “行了亦诚,你回吧,我今晚值夜班,你不用等我。”汤凤园值夜班的时候就睡所里。 有动静了随时出警。 秦亦诚挺佩服她的,叮嘱她千万小心,可以配点辣椒水带身上。t 汤凤园笑了:“放心吧,我有数,回吧。” 秦亦诚回了,但又没有完全回。 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白天的小院门口。 院门敞着,屋里亮着煤油灯。 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什么声音。 倒是旁边的湖边,一阵一阵的蛙叫蝉鸣。 下意识走过去看看风景,但见湖边坐着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手里提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是飞舞的萤火虫。 女人笑着问道:“我厉害吧?我说能抓一百只,就是一百只!” “厉害!你的腿脚功夫真好,咱妈都不见得有你厉害。”祁长霄说的是大实话。 他妈妈为了当警察,特地练过的,年轻的时候每天早上起来拉练,不想做所里的吊车尾。 日积月累的,体格就上来了。 没想到他老婆也是个练家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点心,小时候靠他妈养,难不成结婚后靠老婆养? 太丢人了,他得赶紧好起来! 不过他今天确实丢了好几次人,尤其是晚上那一次,闭上眼,一想起来就热血沸腾。 忍不住搂住自己老婆,腻腻歪歪:“等会回去我把床单洗了,你早点睡。” “就一点血,泡泡就好了。等会我跟你一起拧。”姚栀栀只想在床上欺负他,床下就算了。 谁家好人让病秧子做家务的,搭把手就行了。 祁长霄不肯:“别跟我争,你就当我锻练身体好了,医生也让我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生命在于运动。” “好好好!听你的!”姚栀栀宠溺地问吻了吻他的额头,“困了没有?” “没有。我吹口琴给你听?”祁长霄是开屏的孔雀,特地带了口琴出来,国光的,音色很好。 姚栀栀不会吹,笑着依偎在他肩头:“好啊,吹吧。” 祁长霄吹了一首《南泥湾》。 吹完清唱了一遍。 姚栀栀头一次听,挺喜欢的,又让他唱了两遍,最后一遍她也跟着哼唱起来。 一曲终了,新婚的小情侣热吻在了一起。 再看下去,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锥心刺骨的画面,秦亦诚不声不响地走了。 胡同里的夜风一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和可笑。 居然鬼使神差地跑过来偷窥人家谈情说爱,真没骨气。 这座城市的工业化程度很低,夜空一片澄澈。 他跟着星光回了叔叔家,倒头就睡。 可是他睡不着了,闭上眼,都是那对情侣恩爱缱绻的画面。 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忍不住起身,问了问秦三山:“那个祁长霄,到底得的什么病?” “不知道,就知道成天跑医院,三天两头伤风感冒,精神也不好,西医查不出来什么,就去看了中医,说是娘胎里的弱症,需要精心养着。我总觉得中医这句话就是糊弄人的。”秦三山不看中医,也不看西医,有病就挺着。 可以找他老婆骗点药钱,藏起来买烟。 这是一个老烟鬼不得已的苦衷啊。 哎,没办法,每个月工资一下来就得全部上交。 所以老朱家给的五十,他心动了。 反正他家大堂哥有本事,朱奔这儿子也不敢乱来的。 皆大欢喜的结果,不是吗? 他困了,没空陪聊,睡觉去。 秦亦诚坐在家属院的水井边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想了一晚上的漂亮女人。 栀子花一样,清香动人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他跟朱奔朱志远一起上了火车。 啧,连介绍信都提前准备好了,看来是早有预谋了。 这副钻营劲儿,跟姚晶晶真像啊。 没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就仗着婚约找他讹钱。 有了更好的选择,扭头就把他甩了。 还好他根本不喜欢她,只是可惜了他被骗的钱。 现在身边又多两个善于钻营的祸害,想想就恶心。 到了车上他就睡觉,一句话也不想敷衍。 伤心的城市,希望可以很快回来。 到时候,她的身边应该没人了,他会保护她,给她一个家。 朱奔父子走后,刘玥回了趟药王庄。 “芳芳啊,你赶紧拍个电报,提醒一下晶晶,那个秦亦诚居然亲口跟老五说她长得像姚淼淼,虽然后来他说自己晕车看走眼了,其实不像,可我总觉得是个隐患,你跟晶晶说一声,实在不行,让她给点封口费。” 王芳吓了一跳,赶紧去拍电报。 电报发出去,可算是安心了。 秦亦诚到了火车站的时候,姚晶晶居然在出站口接他。 这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最离谱的是,这个女人居然吊着绷带。 他看到这个女人就恶心,直接擦肩而过,往自己家走去。 身后的朱奔赶紧拉着姚根宝,这个蠢货,差点跟他亲姐姐打招呼了。 姚晶晶当做不认识他们,扭头追上了秦亦诚。 “等等我啊,我找你有事。”姚晶晶的惯用伎俩,有求于人的时候就撒娇,她有理的时候就撒泼。 灵活得很。 今天明显有求于他,嗲声嗲气的,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在公交站台停下:“有屁快放。” 姚晶晶赶紧套话:“我也是刚知道,那个病秧子的老婆居然是我爸老家堂弟家的孩子,算是拐弯抹角的亲戚呢,你有没有见到她?漂亮吗?” 秦亦诚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只想早点把她打发了,便敷衍道:“见到了,也就那样吧。” “啊?我怎么听说她很漂亮啊?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姚晶晶不太放心,再试试。 秦亦诚嗤笑道:“凭什么别人觉得漂亮我就要觉得漂亮?你没病吧?” “只是好奇啊,你不是我干哥哥嘛,干嘛这么凶?”姚晶晶立马挤了几滴眼泪。 秦亦诚被这一声干哥哥给恶心到了,直接推开他,上了公交,回家去了。 等他走后,姚晶晶看了眼街对面假装买报纸的父子俩,给了个赶紧走的眼神。 不管怎么说,起码秦亦诚没说姚栀栀跟姚淼淼长得像啊。 可能真的是晕车看走眼了? 姚晶晶准备按兵不动,再看看。 街对面,姚根宝想去找他同学的姑妈,联络联络感情,朱奔问了下哪个同学,得知是那个逼得姚栀栀跳水的同学,赶紧阻止。 “别去,你那同学不是坐牢了吗?人家不一定愿意搭理你。” “也对,前阵子打电话就不太热情了。”姚根宝怀疑是他那个同学太蠢,同学姑妈想划清界限了。 啧,世态炎凉。 * 姚卫国在医院里躺着浑身难受。 一想到他亲妹妹结婚,他们一家却一个都去不了,他就五内俱焚。 恨不得一刀攮死姚晶晶泄愤。 可是也只能想想。 法治社会,还是要寻找合理的解决之道。 何况他爸爸还是个军官,他怎么敢玷污爸爸那一身的荣耀。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只能看着过来送饭的崔雯:“媳妇儿,还没有回信吗?” “没有。”崔雯也觉得奇怪,姚晶晶住院了,她又去找了邮局领导投诉,邮差换了人,不至于还是收不到回信。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她把铝制饭盒放下:“会不会那边有她的外应?” “对啊!”姚卫国激动得坐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她可以堵这头,也可以找人堵那头!不能再写信了,我来想想别的办法!” “嘘,小声点,不能让她再察觉到了,万一她狗急跳墙,咱妈又是个心软的。”崔雯趁着婆婆去上厕所,赶紧提醒了一声。 姚卫国叹气:“知道。” 他靠在病床上,盯着崔雯,眼里有光。 崔雯一看就知道,他老毛病犯了,非要看看她是不是跟他心有灵犀。 她把饭菜摆在折叠桌上:“快吃吧,我来联系老三。让他想想办法,请个假去一趟,最好是弄张照片回来。” “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麻烦他。”姚卫国心疼老三,他插队的地方太远了,在云南呢,要不是山穷水尽了,他真的不想让折腾这个弟弟。 崔雯明白:“放心吧,我知道,我先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在不在公社,如果不在,我就让我姨妈代发电报,叫他给我回电话。我就不信了,全市的邮差都听她姚晶晶的?” “媳妇儿,你太好了,我要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好不好?”姚卫国心里有愧,他这一摔,养家的重担都在崔雯身上了。 虽然原本也是崔雯挣得更多。 崔雯哭笑不得:“神经,你赶紧把你的腿养好吧,姑奶奶只要你生龙活虎的就知足了。” 这是夫妻间的荤话,姚卫国厚着脸皮搂住她的腰:“好了好好补偿你。” “行啦,我给你记着了。”崔雯坐下,等他吃饭。 吃完收了饭盒,崔t雯去单位打了电话,老三果然去大山里采药了,挂了电话,崔雯又打给她姨妈。 电报全文:“华,我是嫂,有急事,请回电。” 没办法,为了防止电报也被截断,只把事情留到电话里说。 这年头装得起座机的地方没几个,崔雯是中级设计师,办公室里就有一个。 公公级别高,大院那边家里倒是有一台,但是姚晶晶在,还是打到她的办公室安全。 至于姚卫华那里,别提了。 山高水远的,都是些大山里的村落,需要去县城公社才有电话。 姚卫华遇到了惜才的贵人,亲自带着他种草药去了。 经常不在公社,所以发个电报过去更稳妥一点。 两天后,崔雯收到了回电。 “嫂,你找我?” “电报这么快就到了?” “没有,我遇到公社的小钱了,他跟我说你找我。” “卫华,你现在不管手里有什么事都别管了,你赶紧想想办法,打个介绍信回一趟老家,我跟你大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姚晶晶不是咱爸妈的亲女儿,你的亲小妹应该叫姚栀栀,目前还流落在外呢。具体怎么回事,你听我细细跟你说……” 五分钟后,姚卫华挂了电话。 他摘下了头上的斗笠,脱了身上的蓑衣。 坐在公社大院里抽了半天的叶子烟。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他师父回来了。 赶紧迎了上去:“师父,我小妹要结婚了,我想回去一趟,帮我打个介绍信吧。” 精壮黝黑的矮个子男人静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那就是同意了,跟我来的意思。 他这师父为了留下家传的中医绝学,特地远离闹市区,躲到大山深处,在找了个特别隐蔽的山洞,藏了不少医书。 等他处理完大嫂吩咐的事情,他还是要回来的。 不过,大嫂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小妹居然是假的? 他得赶紧回去核实一下。 很快,他拿到了介绍信,还有三张大团结,那是他给师父干活儿的工资。 看着天色还早,来得及去汽运站坐车,姚卫华便赶紧出发了。 亲戚朋友都说他长得像他妈妈,男生女相。 其实他觉得还好啦。 来了云南之后,晒黑了不少,爬高山,下深谷,采药材,制中药,练就了一身腱子肉,这下应该没人说他长相柔美了。 坐上火车的时候,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哎呀,劳作了一年多时间,难得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大嫂叮嘱了,看到本人之后不要急着相认,以防姚晶晶和姚二担那边狗急跳墙,害了小妹性命。 何况她还嫁给了一个病秧子,万一妹夫受了刺激,岂不是要守寡? 大嫂还让他想办法弄张小妹的照片寄回去,看起来难度不小。 反正坐火车无聊,他先把各种可能的情况预演一下好了。 最关键的就是,怎么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接触到这个妹妹呢? 唔……真麻烦啊,要做坏事了呢。 装个乞丐吧,他这副尊容,黑不溜秋的,还挺像的。 刚好头发长了,可以挡住他的脸。 他真是聪明绝顶! 同一时间,开完会的姚敬宗准备回东北了。 火车是明天的,今天下午无所事事,索性出去转转,找找老战友叙叙旧。 刚到公交站,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老常!”他差点以为自己看走眼了,赶紧拽住了擦肩而过的故人。 常冬青抱着一堆文献,正在赶路,等会他要去农学院做一个专题讲座。 看到老熟人,也很意外:“老姚?” “哎呀,真是你啊!”姚敬宗一把抱住了他的老朋友。 常冬青看看时间:“老姚,我现在忙,不过下午五点之后有空,到时候你去农学院对面的国营饭店等我,我请客。咱老哥俩多少年没见过了,好好聚聚!” “好嘞!”姚敬宗激动得很,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喜事啊! 常冬青推了推眼镜,走出去几步才想起来一个事儿:“对了,我那年给你写的信你怎么一直没有回我?” “信?什么信?”姚敬宗一头雾水。 常冬青狐疑地退回来:“什么?你没收到?搬地方了?” “没有啊。”姚敬宗都懵了,他怎么听不懂他的老兄弟在说什么? 常冬青神色严肃地告诉他:“八年前,你老家那边大旱,我去做农业考察,看到一个差点饿死的小姑娘,长得可像你家淼淼了。我是很想收养她的,结果她爸妈非要问我要二百块钱,我给了钱,半路又来了一个自称是孩子伯伯的人,把她抢回去了。我想问问你,那孩子会不会是你家什么亲戚啊,我又不知道你老家有哪些亲友,不好自作主张,想问问你要不要再去看看那个孩子。你一直没有回复,后来我又忙着去湖南出差,就给淡忘了。” 什么?长得像淼淼的小姑娘? 这一刻,姚敬宗终于意识到,卫国的怀疑,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拉着常冬青去马路牙子上,问道:“那孩子几岁?” 常冬青叹气:“当时大概十岁左右吧,可白净了!就像淼淼小时候,也像你媳妇。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她爸妈要喂她吃观音土,她不肯吃,挨了一顿打,我看她实在可怜,很想收养她的,可惜。那孩子要是还活着,今年大概成年了吧?” “你是在药王庄遇到那孩子的吗?”姚敬宗忽然有点窒息,心脏好像被谁用铁丝勒住了,每泵一口血,喉头都是那么的腥甜。 好痛,好痛! 他的亲女儿,好像真的流落在了乡野村沟!他得弄清楚怎么回事! 常冬青郑重地点头:“是的,药王庄。咱俩什么交情,我能骗你吗?” 姚敬宗踉跄着扶着站台旁的灯柱子站好。 他红着眼睛,哽咽相约:“老常,晚上五点,不见不散,我要知道所有的细节!”—— 作者有话说:先发表了,我现在捉虫 15号上夹子,如果排名有希望往前挤一挤,可能会晚点更,如果排名靠后,那就随便更 第35章 三哥 小妹,你是我的亲妹妹,不会赶我…… 等待的时间有点难熬。 姚敬宗思来想去, 还是去找了战友老陶。 这是跟他一起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生死之交,两人这次一起参加了战备会议,不过因为分属不同的军区, 所以座位离得很远, 也没多少时间私下交流。 现在会议结束了, 老陶肯定回部队大院去了。 看到他来,很是热情地给他端茶倒水:“老姚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啊,我得去找你。” “等会再说, 你先让我打几个电话。”姚敬宗很着急, 连他递过来的烟都给拒绝了,坐下一看, 才发现屋里还有几个陌生军官在下象棋。 只好等等。 陶松年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看他红红的眼圈,怕是真的十万火急, 便指了指房间:“你去打吧, 电话费不用管。” “等等吧, 不合适。”姚敬宗不想让陌生人听见他的电话内容。 陶松年松了口气,赶紧先说自己的事, 他递了根烟给姚敬宗。 姚敬宗点上, 吸两口,舒缓舒缓烦躁的情绪。 老陶提着茶壶,茶香随着热乎的开水翻滚, 直扑肺腑。 他把茶壶放下,凑到姚敬宗跟前过了个火,眯眼道:“珍宝岛的事情刚结束多久啊,苏联那边还是上蹿下跳的, 备战压力很大呀。你这次回去,可得抓紧了,东北入冬太早了,到时候下了雪,到处都是冻土,再挖防空洞可就难上加难了。回去把老百姓也动员起来,最好是日夜都有人轮班。” “这我知道。”姚敬宗是老军人了,职业素养不差,老陶又是他的老战友了,不至于盼着他来就说这种基础性的问题,不禁好奇:“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陶笑了笑:“听说你还有一个儿子没有结婚?要不要看看我闺女?” “插队去了。”姚敬宗想到三儿子就叹气,那孩子真是天纵奇才,可惜了。 如果姚晶晶是他亲女儿也就算了,一旦让他核实了她是假的,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鸠占鹊巢就算了,还把他的宝贝儿子坑去了云南的山疙瘩里,想想就血压飙升。 现在老陶想说媒,他倒是愿意,可是人在云南,怎么办? 老陶笑呵呵的:“我能跟你开口,肯定早就打听清楚了嘛。这年头虽然人口流动受限制,可是农村的女人嫁进t城里,户口是可以随迁过来的。” “那有啥用,老三是小子,要迁也是你闺女迁云南去。”姚敬宗不抱指望,老三真的被耽误了。 老陶龇着大牙花子,莫测高深:“你再想想?” “……你想让他做上门女婿?”姚敬宗又不傻,脑子一转就明白过来了。怪不得老陶搁那傻笑呢,原来是不好意思开口啊。姚敬宗有点犹豫,“好是好,就是这上门女婿……” “我就猜到你舍不得,可是这上门女婿怎么了?总比耽误在云南大山深处好吧?”老陶是诚心想跟老战友做亲家的,便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告诉他,“你也知道,我就三个女儿,没有儿子。我总得招赘一个在家吧?不然谁给我养老?我陶松年什么人品你信不过?至于工作,还用你操心吗?只要他跟莹莹结婚,我就让我媳妇早点退下来了,反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让给女婿又不亏,正好她退下来,给小两口带孩子。” 姚敬宗心动了,他也不愿意宝贝儿子在大山深处吃苦,便松了口:“好吧,你给我拿张照片,我寄过去问问卫华。” 陶松年很快拿了一张照片过来:“你看看,还认得出来不?” 姚敬宗认真打量了一会儿,努力跟记忆里的小丫头对上号,然而女大十八变,他不太确定,看穿着,应该在部队,只能试探道:“这是莹莹?文艺兵?” “可不是!时间真快啊,这孩子今年都二十一了。”陶松年很开心,能认出来就好。 这不正好说明了两家有缘分吗! 姚敬宗松了口气,这么一来老三就有着落了,虽然不能留在身边,起码比云南近多了。 “行,照片我收下了。”姚敬宗已经耐着性子聊了半天,该办正事了,正好那几个军官下完棋走了。 陶松年赶紧带他去了里面的房间,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座机:“我给你在门口看着点,不让人过来听墙角。” 姚敬宗心事重重地走了过去,先给家里打了一个,居然没有人接。 只得打给了老段家,问问怎么回事。 老段正在部队指导抢挖防空洞的任务,不在家,接电话的是段成。 他提了一嘴姚卫国和姚晶晶受伤住院的事。 这简直匪夷所思,姚敬宗不理解:“什么时候的事?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好几天了,八号那天早上出的事。”段成本想解释一下为什么出事,想到姚晶晶的叮嘱,还是三缄其口。 姚敬宗心里的怀疑更甚了,挂断后打给了崔雯办公室。 “喂,雯雯啊。” “爸!开完会了?” “对,我刚打电话回家,家里没人,段成说卫国和晶晶都住院了?” “嗯,爸,你快点回来吧,有非常要紧的事,需要等你回来拿主意。” “你先跟我说说卫国怎么受的伤。”姚敬宗把烟掐了,说正事。 崔雯大致讲了讲那天的情况,姚敬宗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爸,我和卫国都觉得她是故意的!她这么千方百计的不让咱妈过去喝喜酒,肯定是因为那个姚栀栀就是你的亲女儿。” “雯雯,你先冷静。我也在怀疑她的身份,不过,在正式撕破脸之前,起码要弄清楚有多少人牵扯其中,还要找到切实有效的证据,不然闹起来不好收场。” “物证就别想了,只能在人证上努力。想办法让他们内讧,狗咬狗,只要有知情者站出来指认,这事儿就简单多了了!” “这事需要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来操作。” “明白,我想知道,如果得到了确切的证据,爸你打算怎么做?” “让她坐牢。不光是她,所有参与的,一个都别想跑!” “那亲妹妹认回来吗?她都结婚了,万一不肯来怎么办?” “来不来也要认,她可以留在嶷城,我安排人手过去护着就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认她?” “等等吧,我怕这群人狗急跳墙伤她性命,等我把他们都送进去了再认。” “没错,要是药王庄一整个宗族对付她一个,她真的很危险。” “总之,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再采取行动。” “知道,我和卫国都认为,老家和这边应该都有姚晶晶的帮手,我想从段成入手,你觉得呢?” “可以。悠着点,段政委护犊子,闹起来不好看。” “好,对了爸,为了核实姚栀栀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和卫国已经商量过了,让老三去找她了。老三聪明,他肯定有办法查明情况的,我也叮嘱了他不要声张,先等等他的消息吧。” “老三已经去了?” “去了。爸你不生气吧?” “不气。” 姚敬宗巴不得老三不在云南了,又点了根烟,道:“你们能想到这一点很好,正好你陶叔叔想让老三做上门女婿。” “那感情好啊,老三可以回城了。”崔雯很开心,她这小叔子可聪明了,回城肯定大有一番作为。 姚敬宗点点头:“我这次回去有很艰巨的任务,没时间跟她周旋。所以这段时间你们凡事低调,不要把她逼急了。好在我最忙的也就这两个月,之后我就有空了。到时候我会亲自处理。” “放心吧爸,我有数。”崔雯并不想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坦白道,“爸,她伤害了卫国,就算她是你的亲女儿,我也跟她势不两立。所以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管她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今后都会往死里整她,希望你不要心软。” “不会。不过你还有孩子要养,千万不要冲动。凡事智取为上,不要越过法律的红线。”姚敬宗不想看到儿媳妇把自己搭进去,那不划算。 崔雯明白:“放心吧爸,我这几天已经想了一箩筐的法子了,等老三那边一有准信儿我就好好耍耍这个姚晶晶。” “万事小心。”姚敬宗目前怀疑药王庄的人也参与其中,这部分就只能由他自己来解决了。 还好老秦在那边,回头让老秦帮忙核实一下。 如果药王庄的人跟假女儿真是一伙的,他必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困惑,他问了问崔雯:“你妈是不是在医院陪床?” “是。爸你想说什么?等我请假过去问一问,回来给你回电话。” 姚敬宗说了说常冬青的那边的情况,让她去问问谢春杏有没有看到那封信。 崔雯目瞪口呆:“那岂不是说,最起码八年前姚晶晶就知道自己不是你们的亲女儿了?” “很有可能,赶紧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电话。” “爸你别急,我现在就去医院。”崔雯吓出一身冷汗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姚晶晶也太可怕了。 八年前她才十岁啊。 十岁的小姑娘,就敢把一大家子耍得团团转了,那真是天生坏种了。 崔雯赶紧找领导请假,反正她男人住院,她去医院合情合理。 很快,她回到办公室把电话拨了过去:“爸,问过了,妈和卫国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信,正好淼淼去看卫国,我也问了淼淼,全都没有印象。” “其他的事你跟淼淼说了吗?” “还没有,她跟妹夫在闹离婚,我不忍心让她跟着着急,暂时没说。”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姚敬宗叹气。 淼淼这孩子,当初太天真,非要选一个纨绔子弟。 不过……要是淼淼真的离婚了,正好用她的婚事诱惑药王庄的人上钩。 二婚嘛,又有孩子,可以降低标准,找个农村的老实人做上门女婿。 到时候药王庄的那些人,还不得争破了脑袋? 姓姚的肯定不行,可是姓姚的有姻亲啊,这家的外甥,那家的侄子,不都是可以攀高枝的阶梯吗? 只要放出这个消息,姚家宗族肯定会乱成一锅粥。 毕竟一个实权首长的女婿,谁不想当? 然而想当他的女婿,就必须面对一个隐患——二女儿姚淼淼,跟姚栀栀长得像。 而姚家老太爷还在世,一旦殡天,他总得带子女奔丧吧,到时候见了面,东窗事发,这个女婿知情不报,还怎么在他面前混下去? 除非弄死姚栀栀,可是姚栀栀他会安排人手护着,弄不死,那就只能出卖别人,向他投诚。 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一定会斗得特别难看。 他就静等叛徒主动找上门送情报了。t 于是他叮嘱道:“告诉淼淼,一定要坚持孩子的抚养权。” “好的爸,路上注意安全。”崔雯挂断电话,越想越是恶心。 怎么会有这种杜鹃鸟一样的女人。 早晚会遭报应的。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姚晶晶跌落底层,苦苦挣扎的惨状了。 一定非常解恨! 可怜的栀栀妹妹,再坚持坚持,你三哥就快到你那里了! 姚敬宗又给嶷城供电所打了个电话。 正好是秦三山接的,他们这些电工,没活儿的时候挺自在的,除了学习技术,上上思想课,一般没什么要紧事。 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抽烟看报。 抓起话筒,听到熟悉的声音,秦三山立马坐了起来:“姚首长!您好您好!” “老秦啊,最近不忙吧?” “不忙不忙。”秦三山赶紧堆上一脸的笑,“姚首长有什么指示?” “你知道百草公社的药王庄吧?” “知道知道,老祁家儿媳妇就是药王庄的。” “你帮我过去放个消息,就说我二女儿姚淼淼要离婚了,带两个孩子,我准备在姚家的姻亲里面挑一个老实人做上门女婿。” “姚首长跟他们认识?” “一个老祖宗。” 什么?秦三山都傻眼了,婚礼那天他去得晚,没听到姚栀栀和秦亦诚的对话,秦亦诚也没跟他说。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哎! 秦三山惊喜道:“这么说来,老祁家那个儿媳妇,是您侄女儿?” “算是吧。”姚敬宗现在不想声张他们的真实关系,一切以女儿的安全为重。 秦三山哪里知道这些,他甚至不知道朱奔过继的儿子就是药王庄姚家的。 他乐呵呵地应下。 姚敬宗又叮嘱道:“你再找他们多聊聊,看看姚二担和王芳两口子对孩子好不好,有没有违法乱纪,尽可能打听细致一点,如果有什么把柄,一起告诉我。” “好嘞姚首长,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反正他是电工,去乡下搞搞电网建设合情合理。 姚敬宗叮嘱道:“老秦啊,调查姚二担一家的事一定要保密,以后再跟你解释。” “好的,姚首长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秦三山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 起身去找负责百草公社那一片的电工,接下来两人的片区交换一下。 北京这边,姚敬宗再次拿起话筒,拨通了嶷城那边部队领导的电话。 “老郭!” “老班长?哎呀,这么多年不在一个军区了,你还记得我呢?” “忘不了。老郭啊,帮我个忙,有没有什么靠谱的退伍军人,嶷城本地的,帮我保护一个人。” “没问题,姓名,地址,跟你什么关系,都说我听听。” “姚栀栀,家住嶷城南城八条胡同玉湖里001号,她结婚了,丈夫是祁国忠的儿子。” “哎呀,功臣的后代啊!可惜了,我跟祁国忠没在一个部队待过。” “老郭,目前我初步怀疑她是我亲闺女,但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本来打算亲自过去看看,可是我这边防空洞的任务太紧了,实在是腾不出空来,只能拜托你照看一二!” “好说好说,怪了,她是你亲闺女的话,那你家里的闺女是谁家的?” “还没有弄清楚,可能是哪个坏心眼的亲戚把孩子掉包了。老郭啊,这事弄清楚之前我不想声张,以防孩子有危险。希望你多多费心,叮嘱他们低调一点。” “老班长放心,我一定给你挑几个最靠谱的。” “多谢。对了,我家三儿子过去找他妹妹了,我担心他身上没钱用,回头你帮我拿点给他,我回去后汇给你。” “没问题。你最近在北京开会呢吧?” “对,明天就回去了。你们那边随便挖几个就行了吧?” “是啊,我们离得远,没你们那边形势紧张,早挖完了,你们加油吧。至于你儿子,我也让人去胡同那里找他吗?” “只能这样了,他也不认识你。” “行,知道了,干脆这样,我安排几个人住到那边胡同里去,儿子女儿,一起给你保护好,办妥了给你打电话。” “辛苦了老郭。电话打到我大儿媳那边去,号码你记一下。” “稍等,我拿一下笔。” 记完号码,两个老战友又寒暄了片刻,这才挂断了电话。 姚敬宗可算是松了口气,这样就安心多了。 一回头,看到站在房门口一脸好奇的陶松年,干脆去客厅跟他坦白了。 陶松年倒是不奇怪:“这事我媳妇单位就发生过一起。不过他们不像你沉得住气,一没有证据,二没有清除隐患,直接闹起来,白白送了孩子性命。” “孩子被弄死了?”姚敬宗心情沉重,果然这事得悠着点来啊。 陶松年叹气:“弄死了,长辈想把两个孩子换过来,假的那家那还怎么沾光?干脆就把真的那个弄死了,谁都别想好过。虽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是孩子没了,就算杀了凶手,又有什么用?” “是啊,孩子已经在乡下受了委屈,可不能再送了性命。”姚敬宗想了想,既然两家要做亲家了,干脆再拜托老陶帮帮忙,“对了,你在嶷城那边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是有一家,我姑妈当年远嫁,就在那边。她有个外孙跟我还有联系,是刑警队的,我让他护着点你闺女,放心吧,一线干警,牢靠得很,嘴巴也紧。”陶松年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老姚今天一直唉声叹气的。 他还以为老姚因为防空洞的挖掘任务发愁呢。 没想到是因为狸猫换太子。 姚敬宗松了口气,刑警好啊,能力强,嘴巴紧,靠谱。不禁拍拍老战友的肩膀:“谢了老陶!” 老陶很同情自己的老战友,紧了紧他的肩膀:“咱俩谁跟谁?” “那行。我走了老陶,我去见见常冬青。”姚敬宗看看时间,不早了。 陶松年起身:“我陪你去吧,我也好久没见过那小子了。” “那走!”老哥俩一起叼着烟出去了。 到了国营饭店,提前点了菜,等到五点二十,常冬青果然来了。 姚敬宗先问了当初那孩子的名字,果然叫姚栀栀。 他又打听了很多细节,包括那孩子得知自己被领养时的反应。 常冬青不忍心开口,可是看到老友那祈求的眼神,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实话:“她好像不信任任何人,我伸手抱她的时候,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怀疑她父母经常打她,这是条件反射。就连我抱着她离开她家,她也没有高兴啊喜悦之类的表情,看起来戒备心很重,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后来她被她伯伯抢回去,她也没有哭闹,是个很安静的孩子,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也就有人冲她伸手的时候会躲,求生欲挺强的。” 这事儿听着诛心啊,姚敬宗的眼眶红了,喝了杯酒,缓缓。 陶松年也跟着叹气:“听起来这孩子很胆小。” 常冬青点点头:“但也是个倔驴,都饿得皮包骨头了,就是不肯吃观音土。她妈硬是捏着下巴塞了她一嘴,全被她吐了。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才……哎!” “倔驴就对了,老姚就是个犟种,生个小犟种才正常。”陶松年递了张卫生纸给姚敬宗擦泪,又给他重新点了根烟,“快别哭了,你应该高兴啊,起码小犟种像你。” 不说还好,一说,姚敬宗更伤心了。 常冬青嫌弃地对陶松年翻了个白眼:“不会劝你就闭嘴吧你。欠儿欠儿的!” “好好好,我闭嘴。”陶松年没觉得自己错了,女儿像自己多好,反正他就喜欢女儿。 三个小老头一直聊到饭点打烊,这才相伴离去。 常陶二人把姚敬宗送到招待所,相伴往回走。 路上常冬青问了问:“你那边找的人可靠吗?需要我帮忙吗?” “你这么忙,有空吗?”陶松年在路灯旁停下。 常冬青推了推眼镜:“我是没空,可是我桃李遍天下,我不会找我学生?” “行啊,还得是你啊老常!看你的了!”陶松年乐了,他怎么没想到呢,有的师生关系比血缘关系还牢靠呢。 常冬青笑笑:“你也别闲着,让你那个当刑警的大外甥暗中保护一下那姑娘吧,没想到那年大旱都能活下来,求生欲真的强,是老姚的种!” “那可不,老姚出生入死杀了那么多鬼子,虎父无犬女嘛!放心吧t,我外甥靠谱,没问题的!”老哥俩说说笑笑,各自回去了。 * 姚栀栀婚后一直没有回门。 汤凤园再三问她要不要去趟药王庄。 她还是摇头:“妈,太阳这么毒,长霄身体吃不消的,不去。” 汤凤园大概猜得到,她跟娘家关系不好,但是这孩子要面子,不肯直接说出来。 那就不勉强了。 汤凤园拿了一张手绘的地图给她:“给,比市面上卖的实惠好用。绿色的这一片是我分管的片区,以后要是有什么急事找我,我不在所里的话,你就去这片街道转转,肯定可以找到我。另外,有几个院子没人住,都是家里出了大问题的,你没事不要去好奇打听,容易惹祸上身。” “知道了妈,我一定不会乱来的。”姚栀栀高高兴兴地把地图收下,想起结婚那天没看到祁家的亲戚,问道,“我公公那边没有什么亲戚了吗?” “没来往。”汤凤园不想提那群祸害,不过……既然儿媳妇问了,她还是大概讲了讲。 姚栀栀有点难过。 原来当初公公去世之后,祁家的叔伯就把这对母子赶出家门了。 还抢走了部队发放的抚恤金。 后来是姚敬宗联系了本地的相关部门,让工作人员和警察一起上门警告了他们,这才把钱要了回来,交给了苦命的母子。 还帮他们母子分户出来,安排了住处。 至于工作,那是组织上安排的,姚敬宗没有插手。 姚栀栀赶紧抱了抱自己婆婆:“都过去了妈,我和长霄会孝顺你的。” 汤凤园很是感动:“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就行了,长霄这病啊……哎,他这是脏腑不足之症,心肝肺脾肾,都是互相影响的,需要调理好些年。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只能金钱上弥补你了。给,这是家里的存折,还有你们结婚时亲戚朋友随的礼金,我都记了账,你拿着。” 姚栀栀没有推辞,男人要看病买药,家里还要买菜做饭,花钱的地方多呢,该拿就拿着。 见她大大方方地把钱收下了,汤凤园非常开心,她不喜欢扭捏的人,这样就很好。 她拿起地图,把祁家老宅的位置圈起来,叮嘱道:“他们还住在老地方,你也不用刻意避让他们,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圈起来是让你心里有个数。” 姚栀栀看了眼,原来祁家老宅在城市的最北边呢,那还真是挺远的。 她暂时也转不到那么远,不过早晚会遇上的,便认真记下了位置:“放心吧妈,别人不惹我,我就不找事,但我也不怕事。” “那我去上班了,衣服都洗好了,就你们两个的内裤没洗,你自己搓一下。”汤凤园是很有分寸的,儿子六岁起就让他自己洗内裤了。 她只洗些其他的衣服。 姚栀栀有点意外:“妈你几点起来的?你不困吗?以后留给我洗就好了,你赶紧去上班吧。” “没事儿,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夏天的衣服也不难洗,随便搓搓就完事了。行了,你好好陪着长霄吧,等会儿可以去街道转转,看看有没有新闻可以写。”汤凤园笑笑,骑上自行车走了。 姚栀栀转身,赶紧把他们两口子的内裤搓了去。 祁长霄正在煎药,被她撵回了屋里:“歇着去,我来。” “不要,我自己来。”祁长霄坚持,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他得做点什么,不然也太没用了。 姚栀栀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 中午汤凤园回来,看到胡同里来了几户新邻居。 原来的那些跟他们互换了住处,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儿。 一共六户,男主人都大块头的男人,看那走路的姿势,多半是退伍军人。 汤凤园是民警,下午就得过来走访了解一下。 她客气地跟这几户人家点点头,车子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破天荒的,居然闻到了饭菜的味道。 就是有点怪怪的。 她加快速度,回到院子赶紧把车停下。 进了厨房,汤凤园忍不住捂住了额头。 家里有两个不会做饭的小傻瓜,这可怎么是好? 看吧,儿子儿媳都顶着大花脸,可怜又无辜地看着她。 很好,做饭炒菜不行,添乱是第一名。 汤凤园哭笑不得,赶紧去院子里找了洗脸毛巾,打了井水,让两口子擦擦。 “去歇着吧,我来。”汤凤园摘下姚栀栀腰间的围裙,把两口子都推了出去。 姚栀栀帮祁长霄擦干净脸,洗了毛巾挂上,还是进了厨房:“妈你教我吧,这个饭好像没控制好水量。菜也不对劲,是不是不该加水?” 汤凤园噗呲一声笑了:“你去陪长霄吧,回头我找本食谱给你,你照着学,今天就算了,我饿了,没空让你练手了。” “那我看着你做。”姚栀栀真不会做饭,尽力了。 以前在末世,她只负责砍丧尸,掏晶核,开伙的事有专门的跟班负责——她为团队提供最顶尖的战斗力,团队自然要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这是相互付出的模式。 后来她成了称霸一方的独裁者,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了,丧尸的血水和脑浆倒是没少沾。 所以,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汤凤园见她诚心学习,便耐心地给她讲了讲基础的要点。 姚栀栀聪明,晚上再做的时候,起码米饭是米饭的样,不再是米粥了。 菜里也不会放水了,当然,婆婆说了,有的菜需要沽一点点水,免得糊锅,回头食谱上会有。 汤凤园晚上回来,居然真的有现成的饭菜裹腹了,虽然味道差了点,但是起码可以吃! 真好。 活了大半辈子,难得吃上一顿现成的饭,汤凤园开心得很, 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嘴:“栀栀啊,胡同里不是搬来了几户人家吗?我跟你说一声 ,都是退伍军人家庭,有的在工厂上班,有的在铁路那边工作,我都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要是哪天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遇到什么情况,你可以找他们帮忙。” “行,知道了妈,明天我也过去打声招呼。”都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姚栀栀懂的。 吃完饭,汤凤园抢着把碗筷抱去厨房,连着锅一起洗了。 姚栀栀去看了看煤球炉子上的中药,快好了,便把出风口调小,再慢炖半个小时就行。 洗澡也比乡下舒服多了,婆婆是个会过日子的,特地在厨房旁边用石棉瓦搭了个澡棚。 澡棚里还有自制的淋浴设备。 姚栀栀问过了,是祁长霄十岁那年做的。 他找了根水管,末端接了一个塑料瓶,瓶底扎了很多出水孔。 水管另一头连着手摇式水泵的出水口,水泵放在一口窄而深的水缸里,而水泵的手柄则连着一个弯折的长柄,一直到地上,洗澡的时候把水倒进去盖上,脚踩长柄末端弯折的部分,塑料瓶里就有水出来了。 姚栀栀试了几天,虽然比不上自动化的淋浴设备,但是远胜舀水冲澡的方式。 而且搓澡的时候松开脚就行了,冲的时候再踩,非常方便! 姚栀栀洗完澡出来,看着正在喝药的男人,忍不住夸了一句:“你好聪明啊!十岁的时候就能搞发明了!” 祁长霄被老婆夸了,开心,干脆一口把药闷了:“我还做了个插电的,但是咱妈说费电,不划算,就没用。” “这么厉害!”姚栀栀还以为他只会弹钢琴吹口琴呢,忽然有点好奇,“你还会什么?” “留着当惊喜好不好?”祁长霄嘴里苦,眉头紧皱。 姚栀栀赶紧剥了一块大白兔给他:“吃糖!” 祁长霄低头,连着新婚妇人那水葱般的指尖一起叼住,舌尖一勾,酥酥麻麻的电流沿着指腹游走,瞬间蔓延,在小妇人的眼尾添上了一抹旖旎的潮红。 姚栀栀愤恨地捏了把他的脸颊:“怎么这么坏!快去洗澡!等会收拾你!” 祁长霄洗澡很快,回屋的时候,他妈妈已经拿着手电筒,准备出去了。 今晚还是值夜班。 姚栀栀没想到民警这么辛苦,白天也没见婆婆特地休息啊。 不免有些担心:“妈你身体吃得消吗?” “没事,晚上事少,一般都在睡觉,最近很太平,也就你们结婚那晚抓了个毛贼。”汤凤园早就习惯了,派出所人手不足,一般值夜班之后是不会特地休息的。 不过她的同事都很通情达理,值夜班第二天白天的时候轻易不会喊她,她可以在所里打个盹儿。 话是这么t说,可是姚栀栀还是觉得辛苦。 何况婆婆还是个女同志,才四十出头,还没到绝经的时候,每个月来月经的几天也要这么辛苦的话,真的很让人心疼啊。 可是她男人还要养病,她帮不了婆婆什么忙,只好转身进屋,把系统签到送的坚果拆了一袋,装在她编的小圆篓里,递给了汤凤园:“妈,夜里饿了吃点东西。” 汤凤园好奇地打看开了眼:“呦,都是好东西啊,杏仁儿、核桃、腰果、南瓜子、葡萄干、榛仁,还有几样不认识。这东西大补吧,给你们年轻人吃,我就不要了。” 姚栀栀不肯:“我们有啊,还有好几包呢。” “你买的?”汤凤园估摸着这东西不便宜,舍不得吃,想问问价钱,又怕儿媳多心,算了。 姚栀栀沉默了。 系统的事她考虑过,要长期跟婆婆和丈夫生活在一起,一次两次还好撒谎,可是次数多了怎么办? 而且婆婆都把家里的存折给她了,没有藏私。 她要是一直藏着掖着,实在是不坦诚。 可是这要怎么开口呢? 这个时代正在破四旧,她这系统应该可以划分到怪力乱神的范畴了吧? 万一婆婆接受不了…… 算了,等她摸清楚婆婆对怪力乱神的态度再说。 于是她解释道:“这是我娘家陪嫁的零嘴,还有很多,不吃该坏了,夏天东西又留不住,拿着吧妈。”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汤凤园也不是扭捏的人,既然儿媳妇诚心给,那就收着吧。 就当是偶尔改善一下伙食。 结果她刚出了堂屋,姚栀栀又追了出去:“妈你等一下,给你这个。” “什么?辣椒水?”汤凤园有点意外,“你弄的?” 姚栀栀点头,她担心婆婆一个人走夜路,特地调制的,哪怕只是个心理安慰呢。 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好。 汤凤园挺感动的,赶紧收下:“你这孩子,居然跟亦诚那小子想一块儿了。那天夜里我抓毛贼正好遇到他,他也叮嘱我准备点辣椒水。” “啊?你那天值夜班的时候遇到他了?”姚栀栀有点意外,“他不是一早就走了吗?” “谁说的?我抓毛贼的时候都大半夜了。”汤凤园来不及了,看看时间,直接走了,“回来再说,我要迟到了。” 姚栀栀赶紧去开门,关门,插上门栓,又是小两口在家。 回来的时候忍不住嘀咕:“秦三山撒谎了。” “嗯,估计是跟朱奔他们谋划什么。”祁长霄虽然身体不好,眼睛却很犀利,婚礼那天他就注意到那两人总是眼神交流。 不过他们两个是同事,所以祁长霄不好枉做小人,把他们往坏了去想。 现在再看,这两人肯定有问题,下次遇到试探一下好了。 祁长霄有更重要的事情说,刚才他都看见了,这坚果是她直接躲进房间,从空气里抓出来的,不过他没声张。 这会儿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他便问了问。 姚栀栀倒也没想瞒着他,都结婚了,他迟早要知道的,便跟他说了实话。 “系统?”祁长霄不意外,“我也有一个,不过一直休眠,没什么用。” “啊?你也有啊?”姚栀栀有点意外,“你的系统是干什么的?” “看功德和福运的,可惜我身体不好,精神头不足,系统能量不够,启动不了。”祁长霄有点开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异类,没想到他老婆也有。 这下好了,他再也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姚栀栀乐了:“看来咱俩还真是绝配呢。” 那可不!祁长霄非常开心,不能浪费这良辰美景,抱着小妇人的纤纤细腰,俯身动情的亲吻。 姚栀栀热烈地回应,还担心什么呢,只要把男人的身体养好,家里就可以多一点特别的收入,到时候婆婆就能轻松一点了。 两人跌跌撞撞地回了卧室。 夜风从窗口扑进来,一墙之隔的湖边,知了聒噪地抱怨着夏季的炎热,青蛙吟唱着动人的小夜曲。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两个年轻的灵魂纠缠在一起,不知天地为何物。 只有彼此,只剩彼此。 炽热的呼吸纠缠着动人的呢喃。 淋漓的汗水挥洒着年轻的热情。 澡又白洗了。 第二天一早,汤凤园回来吃到了现成的早饭。 姚栀栀心疼她总是值夜班,特地给她卧了一枚荷包蛋。 汤凤园吃在嘴里,甜在心里,吃完帮两口子洗了衣服,又回派出所去了。 姚栀栀刷了碗筷出来一看,衣服又洗好了,她只要漂一下晾一下就好。 至于内裤,祁长霄洗好了。 啧,她真是苦尽甘来了,这对母子都很愿意为了亲人付出。 还都是主动的,不声不响的。 不知道比姚二担王芳之流好了多少! 她这婚真是结对了!真好! * 汤凤园到了所里,同事老胡提醒她:“老汤,刑警队那边有人找你。” “什么事啊?”汤凤园有点意外,她只是个民警,跟刑警队的交集很少。 老胡叼着烟,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是因为那个毛贼吧,你去看看。” “好嘞!”汤凤园精神抖擞地骑车去了市公安局,停好自行车,上了锁。 汤凤园拦住一个往外走的年轻公安,瞧着二十来岁的样子,笑着寒暄:“你好同志,我找你们杨队长。” 对方看了眼她的制服,知道是民警,便好心指了指二楼:“看到那个爬满爬山虎的窗口没,那是他办公室。” “谢谢啊同志,怎么称呼?”汤凤园记性好,下次见面就能认得了。 对方笑笑:“叫我小孙就好了。” “谢啦小孙!”汤凤园赶紧上楼,敲了敲门,“你好,杨队长,我是南城派出所的汤凤园,你找我?” “坐。”杨树鸣今年三十出头,是个缕立奇功的一线干警,他正跟一个小警察说话,很客气地倒了杯热水,“我想找你了解一下八号晚上的盗窃案,稍等。” 汤凤园不理解,这种小案子,怎么可能惊动刑警队长呢? 不过她还是耐心等着,等小警察出去后,如实汇报了那晚的案件细节。 杨树鸣把门关上,坐在椅子上,问起了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毛贼的事不重要,你自己处理。你家里有几口人?” “三口,我,我儿子,我儿媳。”汤凤园茫然了,这话题跳跃度好大,不懂为什么问这个。 看来毛贼什么的只是他找她的幌子。 杨树鸣低头翻开了工作簿:“小两口的名字?” “我儿子叫祁长霄,儿媳妇叫姚栀栀。杨队长,他们都是好孩子,跟毛贼盗窃案没有关系的。”汤凤园完全迷糊了,只得本能地维护起了家里的孩子们。 杨树鸣点点头,名字对得上,没找错人。 他叮嘱道:“是这样的,我表舅舅关照我,他的老战友有个很在乎的人在你家,让我照顾一二。我喊你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另外,我表舅还叮嘱了,小心药王庄的人,能敷衍的就敷衍,尽量不要直接翻脸。”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汤凤园越发一头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杨树鸣也不清楚:“我也是一脑子的浆糊。总之,安全起见,跟他们维持表面的和睦吧。” “我能问问你表舅的老战友是谁吗?”直觉告诉汤凤园,这事可能跟她儿媳妇有关。 杨树鸣摇摇头:“不能说。总之,你想想办法,委婉地提醒一下他们。另外,今后你们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的事,可以来找我,这是我家里的号码,私事尽量私底下联系。” “谢谢。”汤凤园接过写了号码的纸条,沉思片刻,问道,“请问你表舅是?” “别问了,回去吧。你只要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就行。”杨树鸣看看时间,不早了,还有个案情会议,开了门,送客。 汤凤园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事儿,不说是吧,没关系,她可以调查。 回到派出所,她便翻了翻户籍档案,跟杨树鸣有关的,在部队任职的,啧,愣是一个没找到。 难道是他姥姥那边的亲戚? 那她真的鞭长莫及了,他姥姥是外地迁入的,娘家不在这边,而且人已经死了。 算了,不找了。 中午回家,汤凤园吃着现成的饭菜,惊觉儿媳厨艺进步之神速。 忍不住多添了一碗。 吃完试探了一下:“栀栀,最近农村都在收玉米了,药王庄那边没喊你回去帮忙吧?” “t没有,他们不敢。”姚栀栀笑着把碗收起来,“我跟我二姐说了,有事让她写信给我,别来,我没空招待。我也不想回去,我不喜欢那里。” 那就好,没有接触就不会起摩擦。 汤凤园松了口气,又问:“你昨天跟我说,朱奔家那个儿子,其实是你弟弟?” “对,原名姚根宝,过继的,朱奔是姚二担的亲哥哥。”姚栀栀不想认这些人了,干脆直呼其名。 汤凤园明白了,看来得小心点那个朱志远。 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下午姚栀栀撑着太阳伞,陪祁长霄去医院开药,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秦三山。 秦三山刚去药王庄传达了姚首长要招上门女婿的事情,一群人恭维他,害他没有办法仔细打听姚二担家的事,时候不早了,只好先回来,下次再去。 没想到刚回来就遇到了姚栀栀,还挺高兴的,毕竟这可是姚首长的侄女儿。 他笑着喊了声小姚。 姚栀栀直接问他:“秦叔叔,那晚秦亦诚根本没走,他还帮我妈抓了毛贼呢,你为什么骗我?” 秦三山被她这么一问,尬住了。 只得撒谎:“我是怕你们打扰他睡觉。” “你说是就是吧。”姚栀栀笑道,“不过我不会信的。” “好吧,我承认,我骗了你。我是想让他帮忙撮合朱奔儿子的婚事,你不是叫朱奔叫伯伯吗,那他儿子不就是你弟弟?”秦三山干脆把话说开了,“看在你朱奔伯伯的面子上,你不会跟我生气的吧?” 姚栀栀乐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他儿子就是过继的我家的啊。真名叫姚根宝,本来就该叫我姐姐。” 秦三山有点意外:“你说的是真的?” “不信你去问。”姚栀栀有点可怜他,这么热情的帮着保媒,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姚栀栀干脆跟他把话说开了,“我不知道你保媒保的是谁家,总之,不管是谁家,你都是在帮他们害人。我爸妈可是重男轻女得很呢,还卖过两个女儿,也差点把我卖了,你猜,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儿子会是什么好东西吗?” “那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秦三山急了,“你不是骗我的吧?” “我犯得着骗你吗?”姚栀栀不想看到无辜女人被害,干脆好人做到底,揭了自己娘家的老底。 秦三山急眼了,赶紧回供电所,找领导请假,明天去药王庄核实。 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姚栀栀大概猜到了:“不会是把姚根宝介绍给了秦亦诚的姐妹或者他大伯家的女儿吧?” “十有八.九,走吧。”祁长霄受不了下午三四点的毒太阳,赶紧回家。 供电所里,秦三山找了个借口,骗领导说他有个舅舅在药王庄,死了,要去奔丧。 领导看他平时挺老实的,没有怀疑什么,直接给他批了假条。 等他第二天从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蔫吧了。 完了,姚栀栀说的都是真的,大堂哥要恨死他了。 朱奔两口子害人不浅啊! 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好瞒着他呢! 他得抽空再去打听打听。总之,先发个电报给他大堂哥吧,那边条件艰苦,没有通电话,联系真不方便。 而此时,秦波正带头奋斗在抢挖防空洞的第一线。 光是人民子弟兵还不够,连本地的老百姓都发动起来了。 “八月已经过去一大半了,最迟还有两个月,这地就上冻挖不动了,大家伙儿别停啊!快挖!”秦波拿着扩音器,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鼓舞一下士气。 热火朝天的人们挥舞着铁锨钉耙,有人担着满满两筐土去附近的拖拉机处,装满了拉去附近的地势低洼处填上。 还有人正忙着在后方做大锅饭,旁边的墙上写着雄心壮志的宣传语: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有什么办法呢? 苏联老大哥翻脸了,自打赫某上台,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 还想在我国建造长波电台,跟他们建设联合舰队,让他们在国内驻军。 学谁不好,非要学美帝国主义那一套! 还好咱们国家的领导人一眼识破了他们的诡计,严词拒绝了。 可是这人不甘心,多次挑衅之后依旧不能得逞,干脆翻脸,单方面中断了对我国的技术援助。 撤走了在华专家,带走了所有的图纸,计划和资料,还撕毁了353个专家合同和合同补充书,一口气废除的科研合作项目多达257个,还停止供应我国急需的重要设备。 从那时候开始,到现在,将近十年的时间,赫某多次在公开场合攻击我国,在他的蛊惑下,苏方军队在两国边境挑起了五千多次的边境事件。 并在去年三月,率先对我国的珍宝岛开火。 我军进行了反击,在对方军事设备遥遥领先的情下,居然把对方打退了。 苏方损失不小,却不肯认怂,还恶人先告状,在国际上大放厥词,说是我国先动的手,争取舆论支持。 去年八月,形势进一步激化,苏方集结了百万军力,分布在我国东北的两国边境线上,大军压境,扬言要对我国实施核打击。 据统计,此次出兵,苏方一共部署了4000架战斗机,800艘军舰,多达1.4万辆坦克,并且真的准备了核武器。 曾经国破家亡的历史还没有被遗忘,老一辈的将帅们都在,华夏儿女骨子里的血性瞬间被激活。 全民备战! 经历过丧权辱国的清廷末期,走过了抗战和解放的飘摇岁月,中华民族的脊梁不会再向任何强权势力弯折! 秦波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抢在下雪之前,圆满完成任务! 可怜朱奔跟姚根宝,辛辛苦苦跑过来一趟,连秦波的面都没有见到。 至于人家的子女,自然受到榜样的影响,也投身到了防空洞的挖掘事业之中,压根没空搭理他们。 父子俩走在路上,愣是看不到一个闲人,甚至连小学生都在力所能及的帮忙,要么给爸爸妈妈送饭送水,要么在家照顾弟弟妹妹。 父子俩实在是没脸再待下去,灰溜溜地回了姚晶晶所在的城市。 这边是大城市,但也在挖防空洞,只是任务要求跟边境那边不太一样。 所以整体的气氛还能让人喘口气。 朱奔和姚根宝听说这洞还要挖好久,不等了,决定直接回去,年底再说。 姚晶晶本打算送一送他们,可是今天姚敬宗回来了。 姚晶晶还没有胆子明目张胆的乱来,毕竟她需要的就是姚敬宗女儿的身份。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让他发现她的真面目。 便乖乖地在家里等着。 姚敬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进了家门,没看到谢春杏,一脸的震惊:“晶晶,你妈呢?” “爸爸,我和大哥帮妈妈买土特产的时候不小心一起滚下了楼梯,大哥小腿骨折了,我的锁骨也骨折了,妈妈去照顾他了。”姚晶晶挤了几滴眼泪,还撒了谎,明明她锁骨是后来摔的,但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嫌疑,她不得不卖一波惨。 她不确定这个爸爸到底有没有怀疑她,总要试试他的态度再做决定。 如果……她不介意让她爸妈弄死那个姚栀栀,到时候死无对证,看这边怎么办。 如果姚栀栀死了之后这边还是不肯认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辛辛苦苦地瞒着自己的身世,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被打回原形吃苦受罪被人嘲笑的。 为了留在这里过好日子,她不介意手上沾染鲜血。 多少都不在意! 她擦了把泪水,试图像以前那样,撒个娇。 吊着一只膀子的她,走过来挽住了姚敬宗的胳膊。 姚敬宗心理素质过硬,在路上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一如往常地脾气火爆,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多大人了?” “是我不好,鞋带子松了没注意。爸,段成为了方便照顾我,已经跟我领证结婚了。不然他怎么过来呢,名不正言不顺的。你不会怪我先斩后奏吧?”姚晶晶哭着抬头,非要看着这个爸爸的眼睛。 说实在的,她对他们是有感情的,只要他们不被大哥蛊惑,只要他们还是她的爸爸妈妈,她会手下留情,会给他们养老的。 姚敬宗是很不满,依着以往的态度,责备了两句:“你这不是胡闹吗!婚姻大事,哪能这么儿戏?就算情况特殊,你也得等我回来!段家那边呢?没说什么?” “没有啊。”姚晶晶松t了口气,爸爸还是这个臭脾气,喜欢训她,没什么异常,太好了,她撒个娇就行了嘛!赶紧拉着他坐在沙发上,挤了两滴眼泪,“爸,别生气了,我下次不敢了!” 姚敬宗气的不轻:“你还想有下次?” 姚晶晶赶紧卖乖:“没有了没有了!爸,你们什么时候商量一下,帮我和段成把婚礼办了吧。” “真是乱来!晚点我去跟他们商量一下,部队还有事,你自己在家养着吧。”姚敬宗把行李放下,赶紧先去部队执行任务。 等他把保家卫国的大事处理了,腾出空了再料理姚晶晶。 好在老三已经去了嶷城,这小子一向护短,只要认定了那边的是亲妹妹,一定会竭尽全力保她周全。 这么一来,他这个做老子的不至于魂不守舍。 关上门,姚晶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火车快开了,对不住了大伯,根宝,不能送你们。 火车站站前广场。 不死心的姚根宝一步三回头,朱奔只得扯着他进站:“别看了,你姐不能来,得为长远考虑。” “没想到她比姚栀栀还恶心。”姚根宝忽然很不爽,这个姐姐怎么回事,他难得过来,就这样? 起码塞点钱给他也是好的。 朱奔劝了劝:“好了好了,别气了,提姚栀栀做什么?” “爸你不知道,姚栀栀以前可好欺负了。可惜她太倔,不肯听我的!我都告诉她了,只要她嫁给我同学,我同学愿意给我家二百块彩礼,她就是不肯,气得我让我同学直接去路上堵她,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跑不掉了,谁想到她居然跳河。吓死人了,我还以为她真的死了,结果她藏在芦苇荡里,愣是躲过去了。”姚根宝越想越气,“这几个赔钱货,没有一个对我好的。不行,爸你回去还是得说说我爸妈,姚栀栀自己找了个婆家就算了,另外三个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好好好,回去再说,正好曹厂长那边催了好几次了。”朱奔不想再说了,进站了,人多眼杂,家丑不可外扬。 * 姚卫华到站了。 他在站前广场转了一圈,捡了点破烂装点一下自己。 又找了个公厕,沾点水在身上,把头发抓乱,挡在脸上,随后来到一个花坛边,滚了一身泥巴,大太阳晒一会儿就干了。 顺便把他的帆布包也抹点泥巴,这样才能以假乱真。 到处转了转,他又捡了一根树枝拄着,沿着大街小巷掏起了垃圾桶,掏到第二十七个的时候,终于掏出来一个豁了口子的瓷碗。 很好,一个活脱脱的叫花子新鲜出炉。 他默念着地址,一路找了过去。 到了八条胡同,他继续往里走,边走边看门牌号。 快到尽头的时候,视野豁然开朗。 他忽然有点意外,他的亲妹妹居然住在这里? 真好啊,像个世外桃源。 风景优美,视野开阔,真是城市里难得一见的农家小院呢。 走近一点,才发现院子里有人。 一个架着眼镜的男人,正站在厨房门口打招呼:“同志你好,我们是做本地植物调研的农学院学生,你家旁边的玉湖可以带我们转转吗?我们不太了解这里的地形。” 姚栀栀正在厨房,照着婆婆给她的菜谱学做菜,闻言放下手里的铲子,关了灶头。 院子里来了两个学生,一个戴眼镜,一个扛着摄像机,见她出来,赶紧给她看学生证。 可能是老师交代的什么任务吧,做学生的也挺不容易的。 她解开围裙,喊道:“长霄,我给这两个学生带下路,马上回来,中药你自己看一会儿。” 祁长霄正在房间里练习八段锦,这是中医教他的,能改善体质,每天都要做。 闻言出来看了眼,他怀疑这两个男人不安好心,干脆锁了门跟着,还特地打了把太阳伞,生怕他媳妇被晒晕了。 戴眼镜的学生见他这么紧张,干脆不跟姚栀栀说话了,主动跟他寒暄起来。 姚栀栀跟另一个带着摄影机的走在后面。 没有人注意到躲在胡同这头的叫花子。 姚卫华在姚栀栀出来的一瞬间激动得探出了脑袋。 真的有点像二姐啊,不过比二姐年轻多了,也好看不少。 二姐的鼻梁是有点小缺陷的,中间稍微凸起了一点,像是不太明显的驼峰,但是姚栀栀的鼻梁挺翘,弧度完美。 二姐的嘴巴也不如她的好看,可能是因为二姐婚后过的都是苦日子,所以日子久了,嘴角总是苦闷的下压。 而眼前这个,嘴角天然上扬,让人看了心情就很愉悦。 还有一对小酒窝,二姐也有,不过他们兄弟俩没有。他看过医学院的课本,初步推测,应该是爸爸的那个X带了酒窝的显性基因,他和哥哥只能从爸爸身上得到Y,自然没有酒窝。 正对比着,那疑似妹妹的女人似乎察觉到这边有人,居然回头看了眼,吓得姚卫华赶紧躲了回去。 还好她的丈夫回头拽了她一把,把她拽到了他的身边。 她跟着丈夫去了湖边,没有为胡同这边一闪而过的脑袋停留。 姚卫华松了口气,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视线里,扛着摄影机的学生正在到处拍拍照照。 从姚卫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到那学生把姚栀栀收到了镜头里面,按下了快门。 姚卫华蹙眉,这人是单纯地觉得姚栀栀好看,还是别有用心? 也好,反正他也要弄张照片回去,回头先跟踪这两个学生好了。 很快,一群人实地考察完了,又走了回来,姚卫华赶紧退了出去。 等到两个学生从胡同靠近马路的这头出来时,他便披头散发的跟了上去。 偶尔路过几个路人,都恨不得离他这个邋遢的叫花子远远的。 一直跟到嶷城农学院门口,姚卫华才加快了脚步:“行行好吧同学,给口饭吧,我要饿死了,死在你们学校门口多晦气啊,你说是吧同学?” 两个学生嫌弃地捏着鼻子,扔了一毛钱给他:“滚滚滚!” 姚卫华不肯滚,继续跟着,跟到了附近的照相馆。 两个学生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没了摄影机。 感情是借的啊。 姚卫华知道洗照片需要时间,也需要钱。 等这两个学生走后,他进了照相馆。 这年头照相馆也是国营的,没有什么老板不老板的,都是员工。 看店的男人见到叫花子,嫌弃地摆手要撵人。 姚卫华赶紧掏出五块钱,男人这才勉为其难地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姚卫华撩开头发:“刚刚那个学生拍了我妹妹,我指给你看看是哪个,麻烦你多洗几张给我,给你钱。” “神经吧,臭要饭的谁会拍你妹妹,赶紧滚!”男人嫌弃得很,直把他往外推。 姚卫华干脆往照相馆门口一站,像个门神:“你给不给我看?不给我就不走了,我给你吆喝几声,多吸引几个叫花子过来。” 男人快恶心死了,赶紧接过五块钱,带着哭腔妥协了:“好好好,怕了你了。” 真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男人赶紧去拿摄像机,只想请这个祖宗赶紧走,别耽误他营业。 姚卫华凑到镜头前:“对,就是这个,给我洗十张!” 男人赶紧点头,姚卫华怕他抵赖,让他写了字据,这才走了。 回到八条胡同,那间农家小院已经锁上了。 估计两口子出去买东西了。 那就守株待兔吧。 姚卫华灵机一动,走过去躺在了院子门口,装晕。 嘿嘿,小妹,别生气,三哥也是没办法,只能这样跟你打招呼了。 饿晕的乞丐,正好可以失忆,可以忘了自己是谁,可以名正言地顺赖在你家,近距离观察观察你,对不对? 只要你是我的亲妹妹,你就不会赶我走的! 一定不会的,三哥跟你赌一把! 就算你真的赶我我也不走,不信试试你三哥的无赖功夫,哼哼! 姚卫华惬意地躺下,太阳有点晒,他特地把脑袋挪到了院墙的阴影里。 嗯,这样好多了,身上有点晒,忍忍吧,这样才能虚弱,没精打采,好生可怜。 啧,想想就很绝! 姚栀栀跟祁长霄回来了,她扶着气喘吁吁的男人,不禁想笑:“走了这点路就喘了?看来你真的是脏腑功能不足啊。只怕要调理五六年才能有效果吧?” “你嫌弃我……”祁长霄很难过,他t也不想这样。 就连床上那事,都是老婆在出力,想想就惭愧。 姚栀栀哭笑不得:“我嫌弃你什么?我姚栀栀看上的男人,万里挑一!” 祁长霄害羞了,搂着她的肩膀,下巴蹭上她柔软的发顶,心里甜滋滋的。 “你不是想看看报社的工作吗?”祁长霄有点不忍心,他这病,怕是要打持久战,他怕姚栀栀嫌闷,还是出去工作吧,接触接触其他人才会心境开阔,不会跟他一样,变得死气沉沉的。 姚栀栀不着急,目前报社那边没有空位,过阵子有个老员工退了再说。 踮脚帮他擦了擦汗,她笑着宽慰这个虚弱的男人:“我现在也能写稿子,在家时间更自由一点。有我陪着你,咱妈上班也能安心一点。再说我还有系统呢。刚在菜场不是听了一耳朵八卦?也有经验和奖励的!” “今天签到有什么好东西吗?”祁长霄过意不去,说点开心的。 姚栀栀点头:“今天有一百天满签大礼包,有阿胶,红枣,枸杞,都是补血的,正好给你吃。还有两桶壮骨粉,给中老年喝的,给咱妈,防止骨质疏松。” “有你真好。”祁长霄松了口气,这些都是好东西,多谢系统,多谢上天让他遇到他老婆。 姚栀栀笑着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嘴巴这么甜,等会儿让我尝尝。” 正说说笑笑,姚栀栀愣住了。 她家门口倒下了一个男人,邋里邋遢的,像个乞丐! 糟了,可别是中暑了吧! 她赶紧冲上去:“喂,同志,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嶷城是架空城市,架空的安全 南北位置居中,沿江,有山,建筑风格偏北方,不靠海 农作物一年两熟,一季小麦,一季水稻,米面都吃 七十年代挖防空洞的重视程度为东北>华北>西北(这是客观事实) 嶷城没有多大影响,只挖了几个 【看到评论区有小可爱伤心了,我还是说一声吧】 女主就是原来的栀栀 这是原来的栀栀去了末世又回来了,只是不记得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不记得是最好的,这样不会有二次伤害 当然,到后面她自己会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就是她,一直都是 只是去了末世之后变强大了,回来继续她未完的人生 第24章 认妹 你真的是我妹妹?不骗人? 姚卫华想笑。 这个家伙, 居然喊他同志? 也不看看他身上有多脏!从火车站一路过来,就没有一个人正眼瞧他的。 而她,张嘴就是同志。 一个烈士和民警家的儿媳妇, 管一个叫花子叫同志! 一看就很有他老子的风格—— 三年前, 东北火车站, 有个精神失常的流浪汉无家可归,被他爸爸撞见了,也是张嘴就喊同志。 那个脾气暴躁的小老头,在面对底层人民的时候, 总是格外的亲切。 搞不好现在这个真的是他的亲妹妹, 因为同样的事情换到姚晶晶身上,只会换来一个白眼, 甚至还要踹一脚, 骂一句哪来的臭要饭的赶紧滚。 总之,虽然他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但是他的直觉已经有了判断。 忽然有点心疼。 可恶, 姚晶晶被他从小宠到大, 结果现在告诉他,他宠错妹妹了? 天哪, 那他亲妹妹过的什么日子啊? 不敢想。 还好他背对着路口, 失态的表情有乱糟糟的头发挡着,暂时不会被发现。 不管了,沉住气, 再接触看看。 赶紧调整情绪,装死。 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扑过来,头顶传来清越动听的声音,带着真诚的关切:“同志, 你怎么了?中暑了?” 姚卫华还是没有反应。 姚栀栀估计这人昏迷了,她手上还拎着药,只得先把门开开,转身招呼道:“长霄,你过来呀,把这个人扶进来喝口水吧,我去找清凉油。” “来了。”祁长霄撑着太阳伞,落后几步,走近后蹙眉打量着门口躺着的男人。 叫花子?火车站那边过来的吧?这几年总有流民过来的,一般都是周边地区活不下去的可怜人,扒火车或者走过来的。 估计是饿晕了,先把人弄进去,能救则救吧。 至于是遣返还是怎么安排,等他妈妈回来再说。 他把伞收了,夹在腋下,俯身抄起男人的胳膊,刚准备起身,胡同那边来了个退伍军人。 祁长霄见过,是新来的邻居,他喊了声李哥,李武客气地点点头:“小祁,需要帮忙吗?” “不用。”祁长霄拒绝了,李哥估计是看他病歪歪的,不忍心。 他这病越懒越难好,医生让他多锻炼,扶个人而已,没什么的。 李武只好提醒他:“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我今天休息,一整天都在家。” “好的,谢谢李哥!”祁长霄把人架在自己肩上带进院子里。 姚卫华还在装死,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祁长霄赶紧把他拖到澡棚那边,又去堂屋那边找了件雨衣过来,叠成豆腐块,垫在他脑袋下面。 姚栀栀拿着清凉油出来,蹲下后涂抹在叫花子的太阳穴、人中、印堂等部位。 祁长霄帮忙,撩起叫花子的长发,不禁咦了一声:“眉眼之间有点像你,尤其是鼻子。” 姚栀栀也有同感:“就是黑了点,你掐掐他的人中,可能是低血糖,饿晕了。” “嗯。”祁长霄俯身,细长手指掐在人中处,没有吝啬他这本就不多的力气。 姚卫华没想到他这个病秧子妹夫,掐起人来还挺疼,赶紧睁开了眼睛。 有气无力的,装得跟真的似的。 他像只误入林间的鹿,满脸迷茫,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两口。 姚栀栀见他醒了,赶紧去屋里端凉白开。 祁长霄则蹲在旁边,细细打量着这人。 终于看到眼睛了,真怪,虽然这人一身泥巴,脏兮兮的,可是这双眼睛,居然出乎意料的好看。 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找谁?” 姚卫华自然也在打量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妹夫长得真俊啊,丹凤眼狭长上挑,眼尾因为病气,氤氲了一抹惆怅,是小姑娘会喜欢的那种病弱文艺气质。 鼻梁高挺,嘴唇微抿,带着一丝生疏和防备。 跟他妹妹挺登对。 姚卫华决定了,装傻子,他歪着脑袋问道:“你看到我妹妹了吗?” 祁长霄挑眉:“没有。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需要帮你回家吗?” 姚卫华摇摇头:“我叫甄桦桦,我妹妹丢了,爸妈都出去找她,我也找她,找不到她我不敢回家。” 祁长霄瞧着他挺可怜,问道:“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栀栀。”姚卫华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多谢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同音字大把。 所以,祁长霄问他哪个zhi的时候,他回道:“芝兰玉树的芝。” 祁长霄蹙眉,还知道芝兰玉树,不像个没文化的傻子,可是这人眼里的迷茫和懵懂又不像是装的,到底是傻还是不傻,暂时没办法判断。 只得又问了一句:“那你妹妹怎么丢的?” “被坏人偷走了!”姚卫华伤心极了,哭了抱住自己的膝盖,“我带妹妹出去玩,我给她买糖葫芦,一转身她就不见了。爸爸打我,妈妈恨我,我要找到妹妹才能回去!” 祁长霄叹气,这么可怜。 算了,不问了。 他想拽姚卫华起来:“那你自己去洗个澡,包里有换洗衣服?” 姚卫华赖在地上带着哭腔道:“有,我洗了澡你就带我找妹妹吗?” 祁长霄头疼:“你先洗了再说吧。” 姚卫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不,我要找我妹妹!” 姚栀栀正好过来,把搪瓷茶缸递给他:“你先喝口水吧,我家正好有警察,等会你把你妹妹的情况说一说,我们一起帮你找她……” “可是……”姚卫华歪着头,一脸的懵懂,“可是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我妹妹丢了十几年了,长大了可能就长你这样,你是我妹妹吗?” “当然不是,我不姓甄。”姚栀栀笑了,这人真逗,逮着一个女性就以为是妹妹吗? 没想到她随意的一句的否定,居然让这叫花子嚎啕大哭起来。 好不可怜。 她只好哄了哄:“好好好,我是你妹妹,快喝吧,你刚中暑晕倒,需要补充水分。” 姚卫华擦了把泪,接过崭新的搪瓷茶缸,仰着脸问她:“你真的是我妹妹?不骗人?” 姚栀栀头疼得很,这算什么事儿,好好的出去,回来门口倒了个叫花子,还要认她做妹妹。 算了,不就是认个哥哥,随口喊喊的,也不会少块肉。 先哄他洗个澡,等婆婆回来才好领他去派出t所处理,要不然这脏兮兮的样子,肯定走到哪里都被嫌弃。 说服了自己,姚栀栀承诺道:“你洗了澡身上干净了我就做你妹妹,不然我可后悔了!” 姚卫华赶紧伸出小拇指,拉勾。 姚栀栀没有拒绝,有种哄小孩的无奈。 姚卫华心满意足,喝点水再去洗,可他抱着茶缸,有点下不去嘴。 这么新的茶缸,居然一点都不嫌弃他吗? 这要是换了晶晶…… 不但不会救他,还会泼他一盆冷水,让他赶紧滚。 以前觉得晶晶是家里最小的,被惯坏了,可是现在再看…… 结合大嫂说的话,他们的怀疑九成九是真的。 再试试,看她会不会骂人。 姚卫华故意手抖,刚喝了一口,搪瓷茶缸就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连带着里面的凉白开,一起浪费了。 这要是晶晶在,肯定要暴跳如雷了。 他甚至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脖子一缩,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结果…… 姚栀栀只是俯身把茶缸捡了起来,转身叮嘱道:“呼,还好,没摔坏,长霄,他肯定是饿狠了低血糖,没力气。你看着他点,我去冲点红糖水给他。” 祁长霄点点头,盯着这个叫花子,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抖得太恰到好处了。 不过他没有声张,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其实姚卫华不想做什么,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妹妹像不像他们老姚家的人。 结论只有一个:太像了。 就连他那个脾气暴躁的老爸,面对弱者的时候也会收敛锋芒,温柔得不像话。 可以这么说,他们老姚家的人,从来没有欺软怕硬的,只会锄恶怜弱。 除了姚晶晶。 姚卫华沉默地看着祁长霄。 妹夫是吗?看起来挺聪明啊,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是在怀疑他的动机吧? 没事,他会假装看不懂妹夫怀疑他,他挤出一脸傻笑,蒙混过关。 “赶紧起来,洗个澡,我教你怎么用这个压水器。”祁长霄看看时间,不早了,没空陪他犯蠢,起身带他进了澡棚,操作了一下,“等等,院子里晒了热水,我去提。” 正好姚栀栀洗了茶缸冲了红糖水过来,见状赶紧把茶缸递给他:“我来。你这么虚,重活儿少做。” 祁长霄接过搪瓷茶缸,冲澡棚门口的叫花子招招手:“过来,别挡着我媳妇的路。” 姚卫华好想帮忙,可是他身上这么脏…… 赶紧让开,不要添乱。 祁长霄把搪瓷茶缸塞他手里:“快喝,不烫,兑过凉白开了。” 姚卫华赶紧接过茶缸,低头细细品尝。 好甜。 这对新婚夫妻,对待弱者的善意,很甜很甜。 比姚晶晶强多了,简直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 他的喉咙里莫名一阵苦涩,还好糖水很甜,甜得心里发齁。 他已经不需要什么证据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百分百是亲妹妹。 看,这姑娘提着空水桶出来的时候,居然还冲他笑了笑。 “去洗吧,水温正好,你带毛巾了吗?我有条新的,借给你?” “妹妹你真好。”姚卫华接过毛巾,转身挂在了澡棚里的晾衣架上。 喝完糖水,他把茶缸送去厨房,正在炒菜的姚栀栀回头看了眼:“放那就好,澡棚里有一块没拆的肥皂,新的,放心用吧。” “嗯,谢谢。”姚卫华握紧了双拳,转身冲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湿哒哒的头发在太阳下晒晒,很快干了。 他就这么站在院子里,打量着妹妹生活的地方,很温馨的一个小院子。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留下来。 近距离的,保护妹妹。 至于药王庄那边…… 他知道有些农村的宗族势力非常强大,可以凌驾在法律之上,有些村子为了争夺一尺半寸的土地都能发展成大规模的械斗。 这种情况下,任何行动都要谨慎斟酌。 何况,对于姚晶晶和姚栀栀两人错位的身份,目前没有任何人能拿出任何切实的证据。 连报警都没用。 得想想办法,以利诱之,让那群人内斗起来。 正思考着接下来的动作,便听有人喊他:“哥,吃辣吗?” 姚卫华打眼一瞧,他这亲妹妹,正站在厨房门口,巧笑嫣然地问他。 可能是盛夏的阳光太晃眼,可能是亲妹妹的关心太动人。 尤其是这一声哥,让他不禁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赶紧别过身去,让燥热的夏风拍散他一头的长发,掩饰他这瞬间的失态。 没想到,这么一个扭头的动作,正好对上了妹夫审视的眼神。 妹夫正在院子东边的树荫下盯中药呢。 他赶紧转回来,看向厨房:“不吃。” “好,那就不放。”姚栀栀赶紧盛菜,姚卫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这会儿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头发也差不多干了,猛地一看真的像个大姑娘。 姚栀栀盯着他看了又看,想想还是把自己手腕上的头绳退下来借给了他:“你扎起来吧,披着不热吗。” “哦。”姚卫华一把抓,胡乱扎起了长发,帮忙端走一盘青菜豆腐汤。 等他从堂屋出来的时候,院子外响起了车铃声。 汤凤园回来了。 姚栀栀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炒菜的铲子,热情地招呼:“妈,回来了!快,我和长霄捡到一个人,你看看下午要不要领他去派出所?” 汤凤园忙了一上午,早饿了,没想到家里居然多了个人。 她赶紧把车停下,打量着眼前的陌生年轻人,好奇道:“你们在哪儿捡的?” “就在咱家门口。有点傻里傻气的,非要让我做他妹妹。”姚栀栀继续回厨房忙去了,不然会糊锅。 汤凤园进了厨房,小声问道:“他身上有没有介绍信?” “不知道啊,还没问,我做饭呢。”姚栀栀不想让婆婆回来饿肚子,只能先把这个捡来的家伙晾在院子里。 汤凤园俯身去拿碗筷,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不过她太饿了,天塌下来吃饱了再说。 真没出息,这才几天,就被儿媳妇惯坏了,以前长霄也想帮忙做饭,做的那叫一个难以下咽。 后来她要么带饭回来,要么下面条,倒是省心了。 如今一回家有现成饭吃,真的好幸福,盛了饭去后面堂屋,她看着杵在门口的年轻人,笑着招呼道:“站着做什么?过来呀,别怕,我是警察,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姚卫华头大,赶紧找了个借口:“我想上厕所。” 祁长霄指了指后门:“自己去。” 姚卫华赶紧出去,掏出帆布包里的介绍信和火柴,一烧了之。 至于没了介绍信回不去怎么办? 以后再说吧,目前他只想赖在这里,没了介绍信,警察就不好把他遣返了。 等火苗熄灭,他抓了把土,盖上了灰烬,又去前面院子里洗了把手,这才坐下。 满含期待地拿起筷子,尝尝妹妹的手艺。 唔……好吃。 吃完,汤凤园真就带他去了派出所,问了一圈,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 没有身份证明,没有介绍信,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也没有亲戚在这里,满脑子只想着找妹妹,真可怜。 最后无奈,汤凤园又把人带了回来。 第25章 叛徒(二更) 他忍不了了,要送这个下…… 姚栀栀已经做好了晚饭。 看到婆婆又把这人领回来了, 还挺意外的。 她把围裙解了,洗了把手,帮忙把车子推到院子里面:“妈, 找不到他的家里人吗?” “什么也问不出来, 收容所那边条件太差, 天气这么热,我又不忍心让他留在那里。”汤凤园叹了口气。 怎么好呢,心软可能是病。 这小子对着她掉了两滴泪,抓住她的衣摆说他害怕, 她就把人领回来了。 她觉得这事挺滑稽的, 一个来路不明的叫花子,居然让她妥协了。 说真的, 她有点怀疑他的动机, 可能是他看她家条件不错,想蹭饭吃? 不过今天太晚了, 明天再考虑怎么安顿他吧, 今天留他再吃顿饭。 毕竟这小子白天的时候都饿晕了, 看着实在可怜。 拿起筷子,她叮嘱道:“栀栀啊, 等会我带他去胡同口的李武家里, 让他睡一晚。你们两个在家把门锁好,我值夜班。” “今天还是值夜班?”姚栀栀有点意外,好歹休息一晚上吧。 汤凤园笑笑:“嗯, 今天应该老胡值夜班,不过他儿子儿媳闹离婚,他实在是脱不开身,我替他一晚。同事之间互相帮帮忙, 正常的。长霄小时候发烧住院,他们也替过我夜班。” “知道了妈,我给你拿点零嘴。”姚栀栀赶紧吃饭。 既然婆婆忙,那她多给婆婆准备点吃的就是。 吃完饭,汤凤园领着t这个自称“甄桦桦”的小伙子去院子里套话:“我家住不下,我带你去邻居家借住一晚,你没有意见吧?” 姚卫华摇头:“明天我可以再来吗阿姨?妹夫身体不好,我可以帮妹妹干活儿。” 汤凤园蹙眉:“你凭什么认定她就是你妹妹呢?我说句难听的,她结婚了,你一个陌生男人接近她,不太合适吧?” “我妹妹失踪十几年了,我记得妹妹小时候的样子,她真的长得很像我妹妹。阿姨,我会干活儿,要不你帮我申请个个体经营执照吧,我每天到你们这里吃两顿饭,赚了钱,工资都给你们,就当我的伙食费。”姚卫华知道,面对一个老民警,还是不能太耍滑头,不如拿出一点诚意。 这年头个体经营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比如最简单的,收废品可以申请个体经营。 还有一些传统的手艺类:木工,篾匠,剃头匠,铁匠,修补匠,裁缝等。 再比如一些小额的销售类:卖冰棍,炒糖,吹糖,炸爆米花等。 还有一些以集体经营为主,个体也可以申请的,比如修车铺,烟酒零食专卖。 不过,修车铺需要租铺子,他暂时没那么多钱,烟酒专卖更是需要本金和店铺,不好搞,而且条件苛刻,一个城市里可能都找不到一两家通过申请的。 不如搞点传统的手艺。 木工他会,竹篾制品他也是个行家,至于什么修补车子,敲敲打打,更是手拿把掐。 毕竟有个秦亦诚在那呢,每次他去找秦亦诚玩,看到那家伙捣鼓的一堆叮叮咣咣的铁家伙,他也会手痒,一起去摸摸拧一拧。 后来秦亦诚嫌他烦,不带他玩,他就找了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走街串巷的收旧物去了。 有收音机,老式电话机,唱片机,八音盒,榫卯结构的木制玩具…… 收回来捣鼓捣鼓,搞搞发明创作,其乐无穷。 所以他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挺有信心的,这么一来,他有了收入,既不用吃白食,也可以帮衬妹妹妹夫。 妹夫这病病歪歪的样子,一看就是富贵病,肯定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他很真诚地看着汤凤园。 汤凤园沉默了很久才问:“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不是看上我儿媳妇了吧?” “怎么会?阿姨你这么说我好伤心哦,我可是正经人,我真的只是想找妹妹。”姚卫华落下委屈的泪水,这招真的好使,好心的民警阿姨又心软了。 汤凤园叹了口气:“你连个身份都没有,我怎么帮你申请?” “用妹夫的身份申请,我来做,遇上检查的我就说我帮妹夫照看摊位。”姚卫华总有离经叛道的点子。 汤凤园摇头:“不行,这是弄虚作假。” “那就用妹妹的申请,她白天过去帮我看一会儿,其他时候我来。”姚卫华只好换个人。 汤凤园还是摇头,她是警察,怎么能公然作假,不行的,只得解释道:“这种情况只能申请合作模式,两个人一起的那种。可你还是没有身份。你等等吧,明天我去问问所长怎么才能给你落个身份。” 汤凤园领着他去了李武家里:“小李啊,家里有空床吗,这小子来寻亲,我家住不下。” “是汤大姐啊,有的,我家就我和我儿子,晚上我跟孩子挤挤就好,让他过来吧。”李武是离异人士,当兵期间老婆跟人跑了,离婚后没有再找。 家里就他们父子俩,收留一个男性非常合适。 汤凤园很是感激,掏了掏裤兜,抓了把大白兔奶糖:“小李啊,多谢了,赶明儿家里包饺子给你送点儿。” “嗨,大姐客气什么,都是街坊邻居的,见外了。”李武接过奶糖,让儿子出来叫人。 七八岁的小男孩,长得跟李武脸上刻下来的似的。 早上上学在胡同口遇到长辈都会主动叫人,很有礼貌的一个孩子。 汤凤园走后,李武打量着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男人,有话想问,但是孩子还没睡觉,等等吧。 半夜一点,姚卫华起床如厕,李武听到动静也跟着起来了。 “我带你去。”这年头家里一般都没有卫生间,而是用马桶和痰盂,但是男同志用这两样东西很不方便,容易滋到外面,于是李武领着他去外面上公厕。 回来的路上,胡同里静悄悄的,只有天上的月亮照耀着两个沉默的男人。 李武犹豫了很久,试探了一句:“认识姚首长吗?” 姚卫华猛地驻足,诧异地打量着他,没有否认。 李武松了口气,看来没认错,郭首长说了,姚首长的这个儿子男生女相,身高一米九以上,很好认。 他赶紧拽着姚卫华回了家里,关上门,去橱柜里拿了一个帆布包出来,小声道:“这是两百块钱,姚首长让郭首长转交给你的。” 姚卫华松了口气,原来是他老子安排的人。 怪不得白天他来的时候,总感觉有人探头探脑的,可能以为他是什么奸邪之人吧。 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他认出来了,不得不承认,这人眼光挺毒的。 他问道:“你是过来保护姚栀栀的?” 李武点点头:“对,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郭首长千叮万嘱,一定要保护好你和小院那边的一家三口。” 姚卫华放心了,把钱收下:“别暴露我身份,还没到时候。” “明白。你现在没有身份吧,考虑过落户的事情吗?”李武想尽量帮帮忙,毕竟这可是姚首长的儿子,姚首长带领的部队,在抗美援朝期间立下了汗马功劳,小院那边又是烈士祁国忠的家属,于情于理,他都想尽一份力。 姚卫华不急:“等等吧,这个汤阿姨非常守规矩,如果我在她眼皮子底下钻空子弄个假身份,她估计会生气的。” “行,那你看着办,实在不行可以找我。”不过……李武打量着姚卫华这副尊容,不得不提醒道,“你这也太像女孩子了,头发剪了吧,再贴点假胡子,起码看着男人一点。” “行,听你的。”姚卫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实太长了,大山深处进出不易,没时间找剃头匠,来了城里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的。 第二天吃了早饭,他便出去了,找到了剃头铺子,理了个清爽的板寸,又问老板买了两贴假胡须。 出来的时候,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来到派出所,汤凤园差点没认出他来。 她丢下手里的文件,抬头问道:“去过小院那边了?” “还没有,怕惹阿姨生气。”姚卫华看起来很乖,站在门边,握着双手,迷惑性很强。 汤凤园哭笑不得:“你不惹事我当然不会生气。这样吧,你先自己出去转转,中午去我家吃饭,下午我再带你去民政部门问问。” 没办法,对于这种身份不明的流浪人员,重新申请身份和落户的话,政策非常严苛,她必须按照流程一步一步地来。 姚卫华松了口气,妹妹的这个婆婆人真好啊,笑着说了声谢谢,他先出去找供销社,给大嫂打电话。 供销社的电话倒是不忙,电话费贵,一般人家舍不得打。 宁可写信,实在不行就拍电报。 他拿起话筒,打给了崔雯。 “嫂,我到了,钱也拿到了,跟爸说一声。” “老三。怎么样,见到那边的妹妹了吗?” “见到了,人很好,比家里那个强多了。” “真的很像你淼淼姐姐?” “像,过几天我寄照片回去。” “寄到我娘家去,别寄到大院那边。” “知道。我哥怎么了样了,以后不会落下残疾吧?” “应该没事,你在那边亮明身份没有?” “还没有,我怕小妹知道了着急上火,没敢说。万一她沉不住气直接去找那些人对峙,那可不得了。” “嗯,你凡事掂量着来。对了,你没有亮明身份的话,在那边不会被赶去收容所吗?” “没事,妹妹的婆婆很好,我随便掉两滴眼泪她就把我带走了。” “你这家伙,可真行啊你!” “就是身份不好安排,我准备做点个体买卖,帮衬着点小妹,她男人身体好了我才能放心回云南。” “你还想回云南呢?咱爸说了,陶叔叔想让你做上门女婿呢。” “我不要,你跟爸说一声,我这几年哪儿都不去了,我就留在小妹这边。什么时候妹夫好了我什么时候再走。” “嘿,你这小子!这么好的婚事都不在乎?” “好不好的也得我喜欢才行。如果他们t两口子过不好,我却拍拍屁股自己享福去了,我真能睡得踏实吗?” “那你……算了,回头你自己跟爸说吧。” “嗯。” “对了,你要是身份不好安排,可以试试联系咱爸的那个老兄弟,叫常冬青,他人脉挺广的,应该能帮你想到办法。我这里有他号码,你记一下。” “行。”姚卫华记下号码,给常冬青打了过去。 拜托对方帮他安个身份。 常冬青问他现在住在哪里,记下李武家的地址后叮嘱道:“我会让我学生去找你,你不要乱跑。” “谢谢常伯。”姚卫华彻底松了口气。 中午吃饭,去了小妹那边,看到她居然领了一捆竹篾子回来,正在院子里做。 他很意外:“你也会这个?” 姚栀栀一早上没看到他,还以为他走了呢,没想到还在呢。 笑着往树荫下让了让:“怎么,你也会啊?” “会一点。你果然是我妹妹。”姚卫华蹲下,匀了一小捆竹篾子过来,“我会编小兔子,你要吗?” “不要,我编篮子交给竹篾制品站赚钱的,不是编了玩的。”姚栀栀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姚卫华很受伤,只好老老实实的,编篦子去了。 姚栀栀今天午饭做得早,又过了一会儿,婆婆才回来了。 她赶紧洗了把手,去盛饭:“妈,今天我做了肉末茄子,你尝尝。” “呦,你这孩子,每天一道新花样啊!”汤凤园很开心,她没有女儿,现在这个儿媳妇,真的跟亲闺女似的,知道疼她呢。 赶紧招呼了一声:“哎,甄桦桦,过来吃饭了。” 姚卫华昨天信口胡诌的名字,自己差点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第三声才意识到在喊他,赶紧把手里的竹篾子放下,过来蹭饭。 唔,好吃。 他掏了掏裤兜,先拿了十块,交给了汤凤园,免得钱太多了不好圆谎。 汤凤园把钱收下,转手交给了姚栀栀:“栀栀,拿着,他的饭钱。” “好。”姚栀栀吃完了,继续去树荫下忙碌。 汤凤园看着心里过意不去,儿媳这么辛苦,都是为了她这个病秧子儿子。 不如就把这个甄桦桦留下吧,如果真的可以帮衬一二,儿媳也能轻松一点。 反正他的妹妹也未必能找回来了,他也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算是互帮互助吧。 下午她就带着人,去了民政部门。 工作人员打量了一番,问道:“已经核查清楚了吗?真的找不到他的任何身份信息?” 汤凤园摇头:“找不到。他现在想申请个体经营执照,自力更生,所以需要重新申请户口。同志,你看下还需要准备什么文件,我去准备。” “无业游民,不明身份,又想自力更生,那你必须找个人家愿意让挂靠户口。这是挂靠条件的文件,拿去看看吧。” 汤凤园接过文件一看,真苛刻啊。 需要户主保证,该名人员不会威胁社会安全,不会违法乱纪。 还需所在辖区的民警定时核查他的劳动情况,如果确实踏踏实实的劳动,年满一年,可以申请落户。 这一年时间,可以给他发放一张临时安置人员证明。 汤凤园松了口气,领着“甄桦桦”出去了。 这事儿她准备回家跟儿子儿媳一起商量,最后民主表决。 到家的时候,李武也在,他领着他儿子过来玩儿,正蹲在树下跟着姚栀栀学习编筐子。 可惜他手笨,编不起来,只得放弃了。 看到汤凤园回来,李武赶紧起身:“大姐回来了,这是我老家亲戚寄来的豇豆干儿,我给拿了一点过来,烧肉好吃。” “呦,这么客气做什么。”汤凤园笑着收下,“坐,一起在这吃晚饭吧。” “我正想说说这事呢。”李武为了名正言顺地多往这边走动,准备把自己儿子推出来,便笑着说道,“汤大姐,你也知道,我家就我跟这小子,有时候我来不及回家做饭,爷儿俩就啃饼干,喝开水。孩子长身体呢,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想着,要不这样,我每个月给你家交点伙食费和粮食,再给你儿媳一点茶水钱,每天拜托她给我们爷儿俩带两顿饭,你看行吗?” “这我不敢说,你直接问我儿媳吧。”汤凤园不想勉强,儿媳要照顾她儿子,还要编竹篾制品,又想写稿子,这真是身兼数职了,不容易啊。 再多做几个人的饭…… 想想有点不忍心。 结果姚栀栀一口应下:“行啊,多蒸点饭,多炒点菜就是了。街坊邻居的,互帮互助嘛。” “那行,等会回去我把粮票什么的都拿过来。”李武松了口气,正好可以把姚卫华的那一份一起捎过来。 东西是郭首长给的,他总得有个由头塞给人家。 晚上姚卫华还是去李武家里睡的觉,第二天一早,刚醒,门口来了两个男学生。 姚卫华一看,傻眼了,怎么是他们。 两个男学生并没有认出他来,毕竟他之前邋里邋遢的,头发糊脸。 戴眼镜的那个问道:“你是常教授的亲戚?” “是我。”姚卫华惊叹于常伯的效率,估计东西都给他办好了。 果然,这男生递了个身份文件过来:“给,以后有事可以去农学院找我们帮忙,我叫周峰,他叫许伟。农学院水稻研究所的研究生。” “谢谢。”姚卫华接过文件,又是个假名,“常在春。” 这名儿好。 他去派出所找汤凤园,刚到那里,就看到几个妇女扯着汤凤园的膀子,拉拉扯扯,撒泼耍赖。 旁边几个男民警想去劝架,结果一碰这些女人,便被赖上了,说他们耍流氓。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种情况,必须得找个女同志来才合适了。 姚卫华是男的,只好赶紧回去:“妹妹,快,汤阿姨被几个老妇女缠住了,你快去邻居家找两个婶子去帮忙,筐子我来编。” 姚栀栀一听,急了,赶紧推出来她和祁长霄结婚时的自行车。 簇新的,还没骑过呢,她叮嘱了祁长霄一声,修长右腿从车后座划过,稳稳地骑上了车子。 她忽然有点意外,她居然会骑车? 算了,可能是原主这具身体的本能吧? 她在胡同口停下,叫上了跟婆婆关系要好的毛阿姨,让毛阿姨坐车上,跟她一去。 这毛阿姨来她家喝过喜酒,家里有一个招赘的女儿,平时不惹事,但是嗓门儿大,劲儿也大,跟婆婆以姐妹相称。 车上毛阿姨就义愤填膺:“肯定是你妈又去抓那几个赌鬼了,回回都是那几个老妇女,屡教不改。” 姚栀栀不清楚这事,问道:“以前她们也这样闹吗?” “闹啊,回回都闹。你妈也是没办法,不管吧,万一赌大了家破人亡,闹起来也是片区民警的责任。管了吧,这群老妇女就要闹她。所里几个男同志都怕了她们了,太难缠。”毛阿姨担心得很,她的老姐妹真可怜啊,挣点工资不容易呦。 姚栀栀还是头一次来派出所,还好婆婆给她画了地图。 刚到地方,系统就聒噪起来:“瓜源警报!” “好啦闭嘴,我知道。”姚栀栀在心里让系统安静。她把车停在派出所院子里,一眼看到几个疯婆子在拉扯她婆婆。 气得她冲上去就扯开了这几个女人:“干什么呢?我警告你们,你们这叫袭警!” “谁袭警了?是她自己不好,非要多管闲事,我们几个女同志凑在一起织毛衣,打发打发时间,她非要说我们赌钱,没收了我们的东西,还不肯还给我们。她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就她一天到晚闲得无聊!管这管那的,有这功夫不如找个男人,免得寡妇门前是非多!” 这话也忒恶毒了,姚栀栀听不下去,冲上去把那女人拽开,啪的一巴掌扇了上去。 老妇女傻眼了,瞪着姚栀栀,一脸的震惊:“你谁啊你敢打我?” 姚栀栀的谎话张嘴就来:“我?我不是你姑奶奶吗?哎呦,你这孩子,年纪大了就不懂事了,忘了我比你辈分高了?见了长辈还敢大呼小叫,一看就是你那个老子没有管教好你!我就勉为其难,帮他管管吧!” 说着姚栀栀又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老妇女都被她打懵了,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没有什么姑奶奶啊。 正干瞪眼呢,身后的老姐妹喊道:“秀儿,别怕,什么姑奶奶不姑奶奶的,一个二十岁的黄毛丫头也要好意思管我们的事?赶紧的,把东西抢走!” 姚栀栀猛地回头,瞪向了那个女人。 很好,瓜源警报就是从这个女人身上发出t的。 姚栀栀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龌龊事儿,干脆诈一诈她:“我说,老太婆,你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吗?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点子腌臜事儿?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赶紧老老实实地给我滚蛋,要不然,等会我把你家的丑事全都抖出来,我看以后还有谁愿意跟你玩!” 大龅牙傻眼了,这个女人怎么知道她家有龌龊事儿的? 难不成是…… 她猛地回头,看向了在场唯一知情的牌友,一个眼神扫过去,直接开骂。 牌友莫名其妙,立马骂了回去。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很好,内讧了。 姚栀栀乐得在旁边看戏。 那牌友被大龅牙冤枉,气不过,干脆全给她抖了出来:“好哇,既然你说是我说的,那我今天不说出来,还真的对不起你了!大家伙儿都听好了,这王金凤的儿子是她小叔子的种,她男人根本不能人道!” 一言既出,全场震惊。 再也没有人去闹汤凤园了,吃瓜群众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全都围着大龅牙,你一言我一语的。 最后大龅牙无地自容,跟那牌友打了起来。 其他人也加入了混战,剩下几个民警,一脸崩溃的扶着额头。 男同志不好上手,最终是汤凤园,毛阿姨以及姚栀栀三个人,把这群疯婆子劝开了。 撕破脸的牌友,那就容易攻破多了,很快,一个民警领一个去里面问话,做笔录。 赌博是真的赌了,每个参与者都得认罚。 还要贴大字报,通报批评一个礼拜。 一群人蔫巴巴地出去了,走在半路,燥热的夏风一吹,又开始吵架扯头花。 姚栀栀远远地站在派出所门口看了眼,笑得肚子疼。 回头去推自行车回家,看到婆婆那惊喜又赞赏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妈,你没伤到哪里吧?” “没有。栀栀啊,你可真行。”汤凤园擦了把汗,她真是大开眼界了,她这儿媳,了不得啊。 姚栀栀来不及查看吃瓜奖励,赶紧把车靠墙放好,跑过来抱了抱她:“妈你以后也可以诈一诈她们,别太实诚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她们有什么龌龊事儿,骗她们的。” 什么?汤凤园目瞪口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哈哈,姚栀栀拍拍她的肩膀:“那我回去了妈,以后有事儿摆不平可以喊我的,我尽量过来帮你。” “行,回去吧。”汤凤园又跟小姐妹道了谢,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同事老胡凑过来,忍不住夸了一句:“老汤啊,你可是捡到宝了!你这儿媳,了不得啊!” “可不是,真让人刮目相看。”汤凤园高兴得很。 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满脸都是笑。 合不拢嘴了都。 姚栀栀往她碗里夹菜:“妈,吃啊。” “嗯。”汤凤园吃着可口的饭菜,忽然鼻子一酸,想哭。 天知道她这么多年又当妈又当爸的有多不容易。 像今天这样的矛盾,她可见过太多了,从来没有这样轻易解决掉的。 她真的,被儿媳那四两拨千斤的本事深深地打动了。 更开心的是,儿媳的维护,儿媳的关怀,都是真真切切的。 真好。 她也往姚栀栀碗里夹菜:“吃吧,明天妈休息,家务你不用做,跟长霄出去转转透透气。” “行,我正想扯点布做两条裙子,穿裤子太热了。”姚栀栀往李武的儿子小龙碗里也夹了点菜,用的是公筷,婆家的卫生习惯,讲究着呢。 小龙巴巴儿地看着好心的姨姨,说了声谢谢,低头吃得贼香。 一旁的李武见了,深受触动,孩子没有妈妈,可怜啊。 也许他也是时候重新找一个了,可是又怕后妈亏待了小龙。 算了,就这样吧,挺好的。 等以后小祁和小姚有了孩子,他可以厚着脸皮,让小龙认个干妈,现在就算了,人家新婚夫妻,自己还没有孩子呢。 吃完饭,李武主动去洗碗刷筷。 小龙很喜欢这个姨姨,跟着姚栀栀去了树荫下面:“姨姨可以教我吗?” “你的小手这么嫩,会划伤的。等你大一点再学好不好?”姚栀栀不忍心,这小孩才七八岁,还是不要太辛苦的好。 小龙委屈了,抱着膝盖不说话。 姚卫华见了,抽出两根篾子,教他编小青蛙。 姚栀栀见了也没有阻止,她忙着呢,这个便宜哥哥喜欢哄小孩就让他哄吧。 下午汤凤园再去所里,姚卫华赶紧跟了过去,拿出了身份证明,户口挂靠在李武家里,名叫常在春。 汤凤园一头雾水:“你哪来的?” “遇到了一个朋友。”只要姚卫华不想说,那就什么也问不出来。 汤凤园叹气:“好吧,你想做什么,我来帮你申请。” “就做篾匠吧,我妹妹也会,我可以帮她。以后有钱了我可以开个铺子,专门买这个。”不过到时候估计要跟竹篾制品站那边合作,不能完全个人经营。 但也比每次都去制品站交货省事。 营收上交一部分,自留一部分,当做工钱,方便多了。 汤凤园没有意见:“去吧,这个需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审批下来,这段时间你就跟你妹妹一起做吧。” “谢谢阿姨!”姚卫华笑得灿烂。 搞得汤凤园压根不忍心继续盘问他。 算了,孩子看着挺老实的,又有李武看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的。 * 药王庄乱成了一锅粥。 姚家这边的宗亲,家家都在盘算,有什么亲戚可以塞到姚敬宗家里去当上门女婿。 最积极的还是姚敬业,他可是姚敬宗的亲堂哥,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好事应该落在他身上才对。 他想把他媳妇的娘家侄儿说给姚敬宗做女婿。 正在跟他媳妇商量选哪一个合适。 没想到姚二担找了过来。 一进门就愁眉苦脸的,点了根烟,长吁短叹,也不说话。 姚敬业让他媳妇先出去,他跟姚二担单独聊聊。 “二担,怎么了这是?”姚敬业装作看不穿姚二担的打算,脸上堆着笑。 姚二担把烟屁股弹了出去,重新点了一根:“大哥,根宝那婚事黄了。要不你帮帮忙,看看能不能跟东北那边说一说,让根宝去做上门女婿?根宝现在也不姓姚了,再说了,我跟姚敬宗也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是王芳跟谢春杏,那也早就出了五服了,没啥影响的。” 姚敬业早就猜到姚二担没憋好屁,没想到姚二担还真敢想。 不禁冷笑:“你想什么呢?根宝什么脾气你不知道?生怕那边不知道晶晶是你们的女儿是吧?” “大哥,你听我说,你可以让嫂子那个侄子去给老秦家闺女做上门女婿嘛,一样的。再说了,你跟姚敬宗是堂兄弟,你让他找老秦家保媒,他会说不吗?倒是我家根宝,错过了这门婚事,只能往姚敬宗那边使使劲儿了。”姚二担可太想让他儿子做人上人了。 儿子没本事没关系,他来想办法,婚姻可以跨越出身和阶级,机会难得,不要白不要。 姚敬业沉默了。 姚二担要是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只怕姚晶晶这个雷早晚得爆。 与其到时候被姚敬宗怨恨,不如…… 不过,他要怎么把自己摘出去呢? 他要是就这么去找姚敬宗坦白,肯定会被迁怒。 思来想去,他只能先稳住姚二担:“你先回去吧,我想想办法。” 姚二担信以为真,笑着咧开嘴角:“我就知道大哥你最好了,你放心,根宝结婚之后我会好好让他孝敬你的。” 姚敬业笑笑:“好说,好说。” 好说个鬼啊! 气死了! 这个下贱胚子,真敢想啊他! 换了人家的一个亲女儿,现在又要对另外一个女儿下手了。 太没人性了! 不行,这事不能这么下去,他早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被姚敬宗怨恨一辈子。 他的晚年岌岌可危。 思来想去,他只能先想办法把姚二担坑进牢房里去了。 谁让姚二担最近总是去鱼塘偷鱼了。 这个蠢货有了城里的女婿,腰杆子粗了,鱼塘那边根本不敢声张。 每次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姚敬业准备来个钓鱼执法。 他找到鱼塘那里的小队长,叮嘱道:“这几天晚上你找个地方远远地躲着,看到姚二担偷鱼不要声张,等他偷多了再喊。” 小队长也受不了姚二担了,当天晚上叫上几个民兵,穿好了塑胶衣,直接躲在了鱼塘旁边的小河里,只露出半截脑袋,脑袋上还带了个卢苇编织的花环。 连着两天,姚二担都没看到鱼塘有人看鱼,不觉大喜。 第三t天,他直接叫上王芳,拿了一个大红盆过来。 两人商量好了,机会难得,多弄一点,可以养在家里的水缸里面。 两人蹑手蹑脚地下水,捞起一条一条又一条,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哪儿了。 等到两人吭哧吭哧把整整一红盆的大鱼往板车上抬的时候,旁边的河堤那儿传来了动静。 手电的强光照射过来,两口子成了暂时的瞎子,只能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经被五花大绑,带到了村口开生产大会的礼堂那里。 那里围着一大群人,像是等候多时了。 甚至连民兵队长都在。 姚二担脑子嗡的一声响,完了! 25-30 第25章 坦白(反击版) 你告诉他,关于他的小…… 姚二担和王芳被抓了。 哭着闹着要让人通知姚栀栀救救他们。 第二天一早, 姚家四个姐妹吵作一团。 姚樱樱要去城里找妹妹帮忙,姚桃桃不让,姚檬檬也冷嘲热讽, 说他们的爸妈活该, 不要救。 正吵着, 一向沉默寡言的姚柠柠开了口:“不能去找她。” “为什么?”姚樱樱不理解,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目前能找的也只有老五了,她婆婆是警察呢。 姚柠柠看着三个姐妹投来的目光, 最后还是咬咬牙, 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姚檬檬翻了个白眼:“神经, 话说一半很有意思?” 姚柠柠握紧了双拳, 干脆跑了出去。 她没有勇气说出真相,可是, 既然爸妈偷了人家的孩子, 那就应该做好早晚遭报应的觉悟。 现在出事了才想找老五, 凭什么呢? 老五不欠他们的。 也不知道这次他们被抓进去会关多久,不出来才好呢, 她们姐妹就自由了。 正想着, 村口小路上走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气势汹汹的,好像是来给她爸妈撑腰了。 姚柠柠看到了希望, 赶紧迎了上去。 结果…… 她想多了,消息没这么快传到城里去。 姚根宝是回来卖姐姐了!还特地带了朱奔,用长辈压人。 姚根宝到家,得知他们的爸妈被抓了, 一点不慌。 姚根宝笑着对朱奔道:“爸,咱们回来得还真是及时呢。赶紧的,随便安排一个谁,嫁给那个胡主任!到时候想让我爸妈出来,还不是胡主任一句话的事?” 朱奔一想,有道理,赶紧问了问这几个侄女儿。 姚桃桃没想到这弟弟这么缺德,为了救爸妈就要卖姐姐啊。 爸妈被抓也是自找的,凭什么要牺牲她们的一辈子啊? 她很不服气,姚檬檬也不爽,两人跟他吵了几句,没想到姚根宝心意已决,直接动手。 踹了姚桃桃一脚不说,还去扇她的嘴巴子,吓得姚檬檬立马躲进了姚樱樱的怀里,尖叫着捂上了眼睛。 姚桃桃被打得嘴角出血,小腹也被踹青了,她跌倒外地,眼中泛着狠毒的光。 咬牙道:“好啊,姚根宝,你记住你今天做的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别踏马装了,谁不知道你是姚栀栀的头号狗腿子!她对爸妈没大没小的,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姚根宝冷笑,俯身掐住这个姐姐的下巴,“你这脸模样这么俊俏,老男人肯定会喜欢的!不用谢,你可是我亲姐姐,我当然要给你找门好的婚事!” 说着他便找来一捆绳子,要把姚桃桃绑起来! 姚樱樱看不下去,拦住了他:“好了根宝,别闹了,不是要救人吗?你在家里发什么疯。” “那你说,怎么办?”姚根宝气得浑身发抖,过继到城里这么久,福气没享到,工作没消息,婚事也吹了,他走投无路,只能回来卖了这几个赔钱货了! 姚樱樱还能不知道他什么想法吗? 这个弟弟被爸妈当祖宗养着,从来没有尊重过她们,如果这次她们不点头,恐怕他宁愿下药迷晕了她们,也会把她们当中的某一个献给那个老男人的。 与其到时候彻底没了体面,不如牺牲她一个,拯救其他的姐妹。 她闭上眼,认了命。 对不住了栀栀,你拼命为几个姐姐争取的婚姻自由,还是没了。 深吸一口气,她扶起姚桃桃,让她去屋里歇着,而她自己,准备接受命运的荼毒。 “我嫁,你别逼你两个姐姐了,她们不欠你什么。”姚樱樱落下泪来,她一向顺从父母,但也想护着妹妹。 孝顺的大山和长姐的责任一起压着她,喘不过气来,嫁了也好,迟早要嫁的。 她悲哀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跟姚根宝走。 就在这时,姚桃桃冲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剪刀,尖叫一声,往姚根宝的心口扎去。 可惜姚根宝长得比她高,一米七五的个头,足以碾压这个一米六多点儿的姐姐了。 他身体一偏,剪刀最终只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但也结结实实的扎上去了。 刺痛传来,他本能地反手,一巴掌扇了上去,姚桃桃却不肯退缩,咬着牙,再次扎了上去。 姚檬檬都看傻眼了,她有点慌了,再这么看下去,二姐会出事的。 她咬咬牙,冲了上去。 推搡间,剪刀扎在了她自己的手背上,痛得她尖叫一声,咬牙跟姚根宝拼了。 嘴里还喊着:“大姐你愣着干什么?你不能听他的,他算个什么东西!来啊,今天非要打赢这一仗不可!” 姚樱樱愣在那里,犹豫着到底该怎么办。 弟弟代表了父母意志的延续,可是妹妹是她的亲妹妹。 殷红的血,到处都是血。 她咬咬牙,拼了。 最后只有姚柠柠,一直后退,退到了后门那里,直到后背撞上了门,她才狼狈地倒在了地上,抱住了脑袋。 嘴里尖叫着:“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我再也不敢跟栀栀出去买糖葫芦了,再也不敢了。” 混乱中,朱奔愣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干预,一把揪住姚根宝,把他搡了出去,又拦住杀红眼的三个姑娘,劝他们冷静。 最后这事惊动了姚敬业,他带着民兵赶来,可算是把姚根宝给摁住了。 一群人全都送去了医院。 除了姚柠柠,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直缩在角落里,一直喃喃着别打了她再也不敢了。 消息传到姚栀栀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姚根宝的伤已经好了,他想卖姐姐不成,只能寻求别的办法。 正好他这次回去,从村里人口中得知,姚敬宗要招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好啊,唯一的隐患就是那个姚栀栀。 是时候弄死她了。 他决定上门挑衅,他知道姚栀栀在乎这几个姐姐,便跑到小院门口,大放厥词。 “姚栀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把你的三个姐姐都卖掉啦,卖了足足六百块钱!哈哈哈哈。你不是在报纸上炫耀你给她们争取到的婚姻自由吗?这下脸疼不疼啊,哈哈哈。” 姚栀栀不信。 她辛辛苦苦为几个姐妹的谋算,就算不能让她们彻底觉醒,但也不至于任人宰割吧? 她不信,不上当,不出去。 姚根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站在门口,污言秽语,极力描绘几个姐姐被他卖掉后在老男人手底下讨生活的惨状。 姚栀栀充耳不闻,只当是野狗在叫。 最后姚根宝无计可施,只好诅咒姚栀栀早点守寡,死了男人好重新卖个好价钱。 这下戳到姚栀栀的痛处了。 气得她扔下了手里的竹篾子,抄起一根竹条,冲了出去。 姚根宝见状,扭头便跑。 吓得姚卫华赶紧追出去,张开双臂,拦在了院门口:“妹妹!你要做什么?” 姚栀栀气得双目猩红,现在被人被拦在院门口,更气了。 可是这个便宜哥哥死活都要拦着,她往东,他跟着,她往西,他挡着。 还死死地握着她手里的竹条,正好握在了有竹节的位置,拉扯间,掌心沁出殷红的血。 姚栀栀愣住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真的把她当妹妹护着了? 应该的是吧。 他那么勤快,帮她编了那么多篮子筐子,篓子篦子。 换了工钱,远超他的伙食费了。 还不是因为他找不到自己的妹妹,想在她身上找补回来。 只得扔了竹条,深深地叹了口气。 姚卫华不禁松了口气,看来他的顾虑没错,妹妹是个沉不住气的,万一知道掉包的事,怕是要一个人提着刀杀回药王庄去。 还好他在这里! 他努力劝了劝:“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引你出去,别上当。” “知道了哥,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姚栀栀是个骄傲的人,什么时候这么郑重地跟人道过歉? 可是,这个便宜哥哥眼里的担心做不得假,他急得扔下竹篾就来拦她,手都被刮破了。 她看着他掌心的血迹,赶紧回头:“哥,我不去找他算账了,你快回t来,我让长霄帮你包扎。” 太好了! 妹妹虽然沉不住气,但是她听劝! 这真的太好了!姚卫华高兴坏了,回去后坐在小板凳上,哼着歌儿,任由祁长霄给他包扎。 祁长霄刚刚在屋里贴外敷的膏药,听到动静也跳下床追了出来,没想到这个便宜哥哥快他一步。 他忽然看这个哥哥有点顺眼了。 包扎完夸了一句:“拦得好!不管你到底是谁,起码我承认你是她哥哥了。拜把子的也行。” 姚卫华很开心,笑容灿烂,露出他雪白的小虎牙,可爱得很。 祁长霄拍拍他的肩膀:“别太辛苦,歇会儿吧。” 姚卫华拍拍他的手背:“快去哄哄她吧,我只能拦着她,她的情绪还得靠你安抚下来。” “嗯。”祁长霄起身,进屋哄老婆去了。 “你很在乎她们?”他需要弄清楚这个问题,这很关键。 姚栀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她们可怜。” 原主也可怜。 身在那么一个家庭,她们的人生,都是被畜牲父母一路压迫着向前的。 她只是作为一个女性,为这几个年轻的女孩感到愤怒和悲哀。 要说感情,真没有多少,可能跟二姐稍微投缘一点,其他的一般。 她把心里话说给自己丈夫听,不管他能不能理解,起码说出来好受多了。 祁长霄非常心疼,赶紧抱了抱她:“你已经尽力了,真的,不要给自己太多思想负担。” “嗯。”姚栀栀长长地叹了口气。 祁长霄抚摸着她的长发:“你知道吗?你在我心里跟她们是不一样的。不是因为你是我老婆,而是因为,你有路见不平的侠义心肠,你会勇敢地去争取,你不会自甘平庸。你写稿子,做竹篾制品,你帮妈妈平息纠纷,每一样都让我着迷。你好特别,好生动。她们没有你身上的这种劲儿,我也没有。但是我希望我能近朱者赤,像你一样,活得有滋有味。但是,我得严肃提出不满,像刚才那样冲动是不好的,万一你出事了,我和妈妈会伤心,还有外头那个便宜哥哥。” “嗯,我反省。”姚栀栀笑笑,老天呀,她这个病秧子丈夫,居然也会长篇大论的给她上思想课。 不愧是当老师的。 她忽然好奇:“你教音乐也会跟学生讲大道理吗?” “不会。”祁长霄有些惭愧,“他们说上我的课唯一的享受就是听我弹钢琴。他们不喜欢听我讲课,只喜欢听我弹琴。” 姚栀栀忍不住笑了:“我还没有听过呢。” “现在弹容易被人指指点点,再等等吧。”祁长霄叹气,看了眼房间后面盖了红丝绒布的钢琴。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不过口琴没事,他笑着问道:“要不要跟我学口琴?” 姚栀栀点点头:“晚上,去湖边。” “好。”祁长霄摸摸她的脸蛋儿,轻轻地吻了吻,“帮我贴一下膏药,刚才没有贴完,有两个我贴不好。” 姚栀栀赶紧起身,给他解开衬衫,帮他敷药。 这是昨天来的一个中医专家,姓钟,开的什么真元五脏贴。 这是基于中医穴位理论的一种贴敷治疗疗法。 分为养肝贴,宁心贴,健脾贴,补肺贴和固肾贴。 除此之外还有益元膏、和气膏等。 每一个都要贴在对应的穴位上。 姚栀栀照着穴位图帮他贴完,起身出去做饭。 * 胡同口,姚根宝等了半天,没看到姚栀栀,傻眼了。 这都不上当? 正准备再回去挑衅一番,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二话不说,提着他的衣领子,把他一路拎到了朱奔的办公室里。 “管好你儿子,他吵着我儿子睡觉了。”李武一开始没有出手,只是拿不准姚栀栀跟这个家伙的关系,后来听清楚了这个小畜生放的屁,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但他也不能违法乱纪,他是退伍军人,时刻牢记遵纪守法,只能把这个祸害送到他老子这里。 朱奔吓得不轻,赶紧道歉。 等李武走了,朱奔把姚根宝臭骂一顿:“你疯了,那是铁道部门的,退伍兵,你招惹他干什么?” “我哪知道。”姚根宝气死了,上门挑衅不成,还差点挨揍,这日子过的。 不行了,他受不了了,他想要想办法,去东北过好日子。 朱奔劝不动他,又怕他去了东北闯祸,只好回去找姚敬业商量。 “这个儿子我不想要了,他是你们老姚家的,你管管吧。”朱奔准备抽身了,这么一个神经病儿子,给钱他也不要。 姚敬业蹙眉:“那你还保他?要不是你找了关系,说什么姐弟互殴,起码他已经进去了。” 朱奔也很无语:“我也没想到他会去姚栀栀门口挑衅。要死了,不说姚敬宗跟她家的关系,就是她婆婆,能随便惹吗?这么没脑子的蠢货,我真是受够了。” 姚敬业摆摆手:“行了,你现在知道后悔了?你自己过继的儿子,自己收拾烂摊子去吧。” 朱奔骂骂咧咧地走了。 姚敬业夜里辗转反侧,他几乎可以猜到姚根宝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既然卖不了亲姐姐,那就弄死假姐姐,去东北攀高枝啊。 只能去城里亲自找了趟秦三山:“劳驾,可以帮我联系一下我敬宗弟弟吗?我有急事跟他说。” “他要忙完这两个月才有时间,可以等等吗?最近打电话给他他也是接不到的。”秦三山很无奈,不是他不想帮忙。 姚敬业只得转述了姚二担夫妇的事情,让秦三山尽快想办法通知那边。 “你就说,还有一件大事,事关他们的亲女儿。”姚敬业豁出去了,既然姚根宝不做人,那他只能背水一战,直接跟姚敬宗坦白了。 秦三山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问道:“是关于二婚的那个?不着急的,她在打离婚官司,需要一点时间。” “不是,你告诉他,关于他的小女儿,十万火急。让他挖完防空洞赶紧回来一趟。我当面跟他说。”姚敬业思前想后,这有这样才能破局了。 要不然,等到姚根宝真的削尖了脑袋爬上了姚敬宗那边的高枝,那就全完了。 这小畜生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姐姐都敢下黑手,鬼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不定为了永绝后患,连姚栀栀都能杀了。 如果姚栀栀还是在村里,悄悄埋了也就算了。 可是姚栀栀有个那样的婆家,公公曾经是姚敬宗手下的兵,到时候姚敬宗怎么不得过问一下? 一旦东窗事发,他不敢想。 这么大的罪名,他可担待不起。 哎,现在就是后悔,当初知道姚栀栀要嫁人的时候应该打听一下的。 鬼知道她居然这么巧,选了个跟她亲老子有关联的婆家。 这谁想得到啊。 他一个小农民,压根不知道姚敬宗这个大佬弟弟待过哪些部队,带过哪些兵。 哎,后悔啊。 秦三山见他长吁短叹,有点好奇,问道:“到底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你?”姚敬业信不过这个人,又担心被姚根宝抢了先机,还是准备亲自去东北一趟。 姚敬宗不在家没事,他老婆总在家吧? 这事不能拖。 姚敬业赶紧回去开了介绍信,把生产队的事交代给副队长照看,第二天便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 姚晶晶最近过得滋润得很。 她伤得不重,正常活动没多大影响。 这几天她忙着预备自己的婚礼,像个花蝴蝶一样开心。 最关键的是,段成听话,比秦亦诚乖多了,让做什么做什么。 她得努努力,抓点紧,早点怀个孩子就好了,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起码段家会看在孩子的份上保她一手。 就算姚栀栀的事情爆出来也没事,也不用惊动另外两个靠山。 她每天唱着歌儿,哼着小调儿,压根不知道段成遇到了一个人生难题。 他被一个新来的小讲师搞了,不过是因为他念了一首酸诗。 现在组织上要他写检讨,他愁云惨雾的,只能躲着点姚晶晶,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姚晶晶一连几天找不到他,急了。 正准备去学校找他,她收到了姚根宝从供销社打来的电话。 她差点被吓死了,姚根宝居然直接打到大院这边来了。 姚晶晶气得浑身发抖,张嘴就骂:“你找死啊,不是让你打到我同学家吗?谁让你打到这里来的?幸亏家里只有我在,不然要被你害死了!” “她爸爸接的,让我不要再打到他家了,以后就当不认识。我有什么办法?人家混得那么好,我也不敢得罪他们啊。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气到人家了?”姚根宝头疼,她那个同学,爸妈是嶷城调过去的,妈妈是他同学的姑妈。 以前对他挺客气的,自打姚t栀栀被他那个同学逼得跳河差点死掉,这家人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下来了。 他同学也坐牢去了,真是不懂为什么。 他怀疑是姚晶晶做坏事了,姚晶晶不承认,骂道:“管好你自己,不要血口喷人!” “你倒是在那里吃香喝辣,你想过我吗?上次过去,见都不见一面,也不给我钱!我不管,你得补偿我!”姚根宝已经失去理智了,能讹一个是一个。 姚晶晶气死了,冷着脸质问他:“你要钱做什么?” “娶老婆啊。”姚根宝消息灵通,已经从村里发小那里知道了姚敬宗放出的消息。 与其让他姐姐给他三瓜俩枣的,不如他自己去做上门女婿。 反正姚敬宗不认识他啊。 他现在的身份是朱奔的儿子,不是吗? 至于什么会不会暴露姚晶晶的身份,那怕什么的?真到了那时候,杀了姚栀栀就是了。 到时候他再甩出几百块钱的彩礼,这样不是很有诚意吗? 想必姚敬宗会高看他一眼的吧。 他也不准备用利用姚家的关系接触姚敬宗,他打算直接对姚淼淼下手。 他嘴巴甜一点,哄一个离婚的女人上钩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最好是再怀个孩子,就算姚敬宗知道他是姚二担的儿子也晚了。 计划很完美,但是缺钱。 只能问姚晶晶要:“你给不给?你要是不给,我直接跑过去,告诉他们你是假的,不信走着瞧。” “根宝,你疯了!”姚晶晶吓得嗓音都劈叉了。 她握紧了话筒,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动了杀心。 忍了又忍,她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根宝,你娶的是哪家的千金啊,要这么多钱?”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到底给不给?”姚根宝没有耐心跟她啰嗦下去。 姚晶晶深吸一口气:“好,给你,你亲自来拿吧。” “行。”反正他要去东北追姚淼淼,正好。 挂断电话,朱奔劝了劝:“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不啊,这样不是最好吗?与其像个哈巴狗一样,指望她从指缝里漏点芝麻碎屑给我,不如我自己掌握姚家的经济大权。”姚根宝自信满满。 至于姚栀栀,现在不急,等他拿下了姚淼淼,再通知他这边的兄弟动手。 如果不成,他还可以退回来,用姚栀栀做人质。 他就这么高高兴兴地,打票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朱奔总觉得不安。 思来想去,他找了个借口,没有跟过去。 赢了,他可以享福,输了,也没有损失,再找个别的兄弟过继一个孩子好了。 这个姚根宝,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天下午,姚敬业和姚根宝分别进入了同一趟列车的不同车厢。 人太多,彼此谁也没有看到对方。 火车的汽笛声中,姚根宝踌躇满志,奔向了美满的新生活。 第27章 知道 “谢谢,我知道我儿媳妇的爸爸是…… 崔雯收到了姚卫华寄来的照片, 第一时间送到了家里。 姚卫国已经出院了,躺在家里养伤。 这几天孩子都是婆婆接送照顾,倒是把姚晶晶扔在大院那边了。 崔雯担心姚晶晶会起疑心, 劝道:“妈你回去吧, 这几天我让我爸过来照顾他, 你们俩轮着来。” 她说的是她娘家爸爸,在测量所工作,刚退休。 谢春杏也有点想姚晶晶了。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女儿,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 她还心存一点侥幸。 万一呢?万一是卫国怀疑错了呢。 一个母亲,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了十八年, 现在告诉她,孩子是别人家的, 亲骨肉流落在外? 她从心底抵触这件事, 难以接受。 光是想想都很绝望。 现在, 照片到了,儿媳却让她回去。 她听得懂, 儿媳其实不太信任她。毕竟在这个家里, 她是最溺爱晶晶的一个。 她没有辩解,直接回去了。 崔雯叹了口气:“咱妈不会坏事吧?” “应该不会,她只是不愿意面对, 想要逃避。”姚卫国无奈,谁碰上这种事都会挣扎纠结的。 他让崔雯拆开:“快点快点,给我看看。” 崔雯打开信,拿出照片, 背过去先看一眼,毕竟她只是嫂子,没有亲哥哥受的刺激大。 看完,她好意提醒:“你可别哭啊,哭也行吧,肩膀给你靠。” 姚卫国赶紧拽过她的袖子,把照片抢了过来。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要不是我妹妹的话我姚卫国三个字倒过来写!” 崔雯坐下,拿了手帕给他擦擦:“恭喜你,姚卫国,不用倒过来写。” “好气啊,我这腿什么时候才能好。”姚卫国受不了了,想去看看妹妹。 亲的妹妹! 拍这张照片的人太厉害了,光影,角度,画面布局,全都完美,不可复制。 定格在照片上的,是一个仰着脸庞目光追逐蝴蝶的漂亮姑娘! 杏眸含笑,玉面皎皎。 他妹夫真个人才!一个病秧子,居然能把这样的一个大美女追到手。 可以啊! 想想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泪还没干呢。 他拽了拽崔雯:“哎,你看,左上角这个是不是妹夫?长得好俊。” “可能是,旁边那个戴了学生证。”崔雯刚开始没注意,这会儿看了眼,确实挺不错的,而且很高。 根据周围物体对比,目测在一米九左右。 东北这边一米八以上的挺常见的,一米九往上的比例会少一点。 比如姚卫国,他就只有一米八三。 不如老三高,他比较倒霉,长身体的时候全国的粮食都不太够吃。 所以不如老三蹿得高。 她笑了笑:“你呀,好好养着吧,等拆了石膏做了复健,腿好了再去。要不然,你给小妹留下个一瘸一拐的第一印象,你也难为情啊。” “嗯。”姚卫国振作起来,一定努力加餐,不过他想起一个事儿,问道:“段成那边怎么样了?” “被我同学的弟弟搞了,谁让他写酸诗的?活该,给姚晶晶做走狗,就要有倒霉的觉悟。”崔雯其实一开始不想做绝的。 她最近一直在接触段成,可是这小子对姚晶晶唯命是从,嘴巴紧得很! 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能搞搞他,让姚晶晶少个依靠。 但是她也知道,一旦段政委知道了,肯定会来捞人,最后必然雷声大雨点小。 不过她也没指望能把段成整垮,只要打个时间差,让姚晶晶这段时间指望不上段成就行了。 没了段成为虎作伥,这个祸害能少作点妖! 正说着话,姚淼淼来了。 一米七的身高,脸还没见着,大长腿先进来了。 她这离婚的事还有得磨,哭丧着脸进来,坐下叫了哥嫂就开始叹气。 崔雯也无奈,有什么办法呢,年轻时候犯的倔,以后要还的。 当初又不是没有劝过她。 崔雯不想老生常谈,起身给她泡了杯茶,出去照顾孩子去,让他们兄妹自己聊。 姚卫国赶紧把照片倒扣在被子上,二妹还不知道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得悠着点。 问道:“那边怎么说,还是不肯放弃孩子抚养权吗?” “嗯,只肯把女儿给我,儿子不让。”姚淼淼痛苦得很,儿子女儿都是她的肉,她一个也舍不得,都想要。 庭外调解已经破裂了,只能等开庭。 姚卫国叹气:“要不补偿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放弃?” “狮子大开口,要一千,我哪有。”姚淼淼不抱希望,她也不想跟父母开口,毕竟是她自己不听劝阻,非要跟那个小子在一起的。 现在后悔了,要父母买单,她做不到。 她可以失败,但是不能没有傲气。 这点姚卫国还是挺欣赏她的,便提议道:“要不我借你点儿?就一点点,一两百。你也知道,我腿受伤了,这几个月的工资要给代班会计。” “不用。大女子敢作敢当!没什么大不了的!”姚淼淼起身,看了看他的腿,“你呀,下次小心点,这么大人了。” “知道啦。”姚卫国笑笑,为妹妹的骨气感到骄傲。思来想去,他提醒道,“其实你可以举报他——” “不行,会害了孩子以后的政审。”姚淼淼赶紧打断了他,“哥,你怎么糊涂了?他就收了点烟酒,我也说了他了,退回去了。” “没退,他骗你的。”姚卫国也是刚知道,还是秦亦诚昨天过来看他的时候说了一嘴。 姚淼淼有点意外:“没退?放哪儿了?” “转送给别人了。一收一送,成两个问题了,贿赂和受贿都有了。这种人就不要考虑会不会影响孩子政审了,早晚都会进去的。”姚卫国苦口婆心。 孩子也不是只有进体制一条路可以走,当当工人也挺好的嘛。 姚淼淼沉默t了。 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眼睛微红,明显哭过了。 她下定了决心:“知道了哥,我去搞他!” “等他进去了,孩子肯定给你。”姚卫国好生安抚,“有得必有失,哥也不想替你做决定,你自己好好考虑,嗯?” “嗯。”姚淼淼起身,临走想起他哥一直倒扣的照片,问了问,“谁的?藏着掖着不给我看?” “你先把你的婚离了再说。”姚卫国知道这个妹妹冲动,要不然也不会不听劝,选了那么个男人。 姚淼淼没有坚持:“好吧,我走了。” 姚卫国松了口气,拿出信封里的信,看看老三都说了什么。 呦,小妹也冲动,但是对弱者很富有同情心,很温柔。 是个犟种,但也会权衡利弊,听劝。 挺好的,人无完人,谁不是优缺点兼具呢? 光是对弱者富有同情心就很难得了。 他把信收好,照片也锁起来,免得出什么意外。 * 汤凤园得知姚二担和王芳被抓,有点烦。 有这种亲家真是倒霉! 以后她有了孙子孙女,政审岂不是一辈子的污点? 气得她这几天一到所里就长吁短叹。 回家了却还是高高兴兴的,怕儿媳妇多心。 做子女的,哪能选择父母呢? 儿媳也不想的,她不能让自己的担心成为儿媳的负担。 所以她一直把情绪控制得很好。 没想到杨队长又找她,赶紧骑车过去。 到了公安局门口的时候,正好下班。 熟门熟路进了上次那个办公室,这次房间里只有杨队长一个。 杨树鸣关了门,给她倒了杯热水:“坐。” 汤凤园心里没底,握住水杯琢磨着到底什么事。 杨树鸣坐下,不苟言笑:“你儿媳妇娘家的事不必担心,影响不到她的孩子,我叫你过来就是提醒你一声,不要因为这个跟她闹别扭。” “杨队长说笑了,我哪是那样的人呢。我儿媳妇是个好孩子,我心疼她还来不及呢!”汤凤园趁机问他,“你那个表舅舅让你关照的人,其实就是我儿媳妇吧?” 杨树鸣没有否认。 那就是了,汤凤园适可而止,不问了,起身告辞:“谢了杨队长,你放心,我是人民警察,我心里有杆秤,不会做傻事的。” “你可以适当安慰安慰她,让她别怕,该要孩子要孩子,政审的事会有别的转机。”杨树鸣点到即止。 汤凤园说了说谢谢,回去了。 路上不免发笑,这杨队长什么意思呢,暗示她儿媳妇其实大有来头? 怪了,什么来头? 不就是姚二担和王芳的孩子吗? 难道不是? 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最近遇到好多不合理的事情! 杨队长莫名其妙的关心,两次。家门口莫名出现的叫花子,一个。 胡同里忽然来了六家新邻居,还都是退伍兵。 汤凤园立马扭头回去,把车停好,吭哧吭哧跑上楼。 杨树鸣果然没走! 她喘着气,问道:“我儿媳妇不是姚二担和王芳生的?” 杨树鸣挑眉:“关门。” 汤凤园赶紧回头看了眼,还好下班了,附近没有人。 她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紧盯着杨树鸣:“你要是为难可以不说。但你可以不否认不拒绝。我问你几个问题。” 杨树鸣没有回应,那就是不拒绝。 于是她问道:“我儿媳妇的亲老子,应该就是你表舅的战友。” 没有回应,不否认。 她又问:“现在这么藏着掖着,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还是没有回应,不否认。 最后,汤凤园又问:“那么,我想知道,她的爸爸或者妈妈是我认识的人吗?” 还是没有回应,不否认。 汤凤园笑了:“谢谢,我知道我儿媳妇的爸爸是谁了。” “你知道了?”杨树鸣觉得不可思议,手里的水杯都搁下了,惊讶道,“你说我听听。”——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已经改成了姐姐们成功反抗的版本。 姐姐们没有嫁人,后面剧情要是连不上,可以重新看一遍。 鼓励和批评我都会虚心接受,谢谢各位的支持。 睡不着,写章短小的更上。 祝大家开开心心的,不要被上一章影响。 各位晚安~ 第25章 抓她(二更) 报警吧,把这个假货抓起…… 汤凤园笑了, 杨队长会打哑迷,她也会。 其实这件事的关键在那个疯女人身上。 前阵子儿子就让她打听了,她努力过了, 只是到现在并没有什么进展。 但是结合其他的线索, 基本上可以推断, 疯女人喊姚栀栀“杏儿”,大概是因为姚栀栀长得像某个叫杏儿的人。 在她知道的人里,符合条件的,又有个军官丈夫的, 一下就找出来了。 姚敬宗的老婆谢春杏, 不过她没有见过谢春杏,到底有多像她也不清楚。 也许是疯女人看走眼了, 但是父母跟子女之间, 往往一个背影就能关联起来,不必特别相像才会被人认出来。 她笑着回道:“杨队长, 快去吃饭吧, 等我找到这个关键证人再跟你说我怎么发现的。回了。” 汤凤园挥挥手走了。 杨树鸣站在窗前, 目送她离去,想想还是给他表舅回了个电话:“舅舅, 姚栀栀的婆婆猜到她爸爸是谁了, 没事吧?” “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利害关系,没事。”陶松年不担心这个, 只问道,“你小子,离婚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再找一个?” “忙, 不着急。”杨树鸣头疼,又开始了,离了婚跟天塌了一样,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叔十大舅,都来催婚。 陶松年劝道:“再忙也要考虑的嘛,你姚叔叔的二女儿快离婚了,我让他大儿媳准备了一张照片,已经寄给你了,这几天就到。都是二婚的,谁也别嫌弃谁,好好考虑一下。” 杨树鸣叹气,真是服了,行吧考虑就考虑吧。 他应了一声,挂了电话,抓起钥匙回去了。 八条胡同里,汤凤园下车推着车走。 胡同很长,足够她调整好心情。 她准备回去确认一下家里的这个“常在春”是不是她猜测的那个人。 回到院门口,她看着低头认真编织筐子的小伙子,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稍稍是有点姚敬宗的影子的。 尤其是那鼻子,又挺又翘的,眼睛也像,嘴巴和脸型不太像,整体来说,也就两成左右吧,又是男生女相,不怪她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何况她没有见过谢春杏。 她挺佩服这小子的,沉得住气,被她误会了也不生气,只会装可怜博取她的同情——精准踩中了她的软肋。 算了,不试探他了,他也是为了妹妹。 汤凤园把车停好,回到厨房盛饭端菜。 今天李武工作忙,中午需要延时作业,还没有回来,小龙像是习惯了,吃完饭自己就回去了。 姚卫华赶紧跟过去,这么小的孩子,他不太放心。也是无奈,李武一个人又当爸又当妈的,还要上班。 他几乎可以想到汤阿姨这些年大概也是这样的过来的。 工作忙就让孩子自己在家,工作不忙了才能陪伴一二。真不容易。 他追上小龙,塞了两块大白兔奶糖。 小龙回头,笑着道谢,露出他豁了的门牙,挺可爱的。 妹夫小时候应该也是这样懂事吧,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写作业,好可怜。 也难怪妹妹能看上他,都是家庭不算美满的人,能读懂彼此的孤独和寂寞吧。 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却见汤凤园正站在院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那眼神里,竟然也有怜爱的母性神采。 姚卫华没有多想,可能妹妹的婆婆把他当成自家的晚辈看待了,挺好,不会再怀疑他了吧。 当然不会,汤凤园现在只觉得自己犯了傻,这孩子跟栀栀也有点像呢。 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自然会忽略那朦胧的一点点影子,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那点影子自然会被下意识地放大,觉得自己眼拙了。 她大概能猜到姚敬宗这么曲线救国的原因——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慢慢调查,要不然姚二担之流去部队闹起来,像什么样子。 她非常笃定,这是姚二担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想想就挺生气的,多大仇啊,把人家的亲闺女藏在身边不给人家。 还好她儿子那天让她去说媒,她没有拒绝。 要不然,栀栀这孩子多半还蹉跎在乡下,跟那对恶心的“父母”朝夕相对呢。 汤凤园有点心疼,转身进屋,陪儿媳说话去了。 结果姚栀栀不在房间,汤凤园看着敞开的堂屋后门,猜到了t去处。 她走过去,隔着厕所的砖墙问道:“栀栀啊,明天妈休息,你跟长霄出去玩吧,筐子也不用天天编,家里真没紧张到那个地步。给自己放一天假吧。” “知道了妈。”姚栀栀正在发愁呢,这个月例假没来,已经迟了一个礼拜了。 明天查查吧。 汤凤园忽然有点纠结,栀栀这个态度,肯定是不知道自己身世的,那她要不要说呢? 试试。 汤凤园便随口胡诌了一个案子,几个核心人物的关系就往儿媳妇的事情上套,名字改成张三李四,再模糊一下工作,比如女方的爸爸不是军官,而是机关大院的领导。 最后她问:“你说,这傻姑娘知道真相后,居然拎着菜刀就杀上门去了,是不是太冲动了点?” “人都是有脾气的呀!换我我也得要个说法,太欺负人了不是吗?”姚栀栀起身,整理好衣服,“妈,外面太晒了,走吧,回屋说。” 她去前面院子里洗了把手,回来继续听婆婆讲案子。 汤凤园心道果然,这傻孩子知道了肯定是要闹一闹的,就这么去闹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赶紧的,用她捏造的人物稍微提醒一下,凡事智取。 姚栀栀笑笑:“妈,道理谁不懂呢,不过人呢,又不是机器,设定好什么道理什么规矩,她就能乖乖照做,被这种事激怒还能控制得了自己的,那真的算狠人了。” 汤凤园也知道啊,哎,所以只是说说。 还是老首长思虑周全,不提了:“快睡吧,你这一天天的,也要逸结合。” “知道了妈。”姚栀栀哈欠连天的,回屋去了。 第二天去做了检查,果然是有了。 按日子推算,搞不好结婚那天就中奖了。 姚栀栀忽然有点想笑,也不知道是谁,结婚之前信誓旦旦不想生孩子。 现在却挺开心的。 有个孩子也好,不然这日子怪单调的。 一旁的祁长霄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这病病歪歪的,居然也能让老婆怀孕,还好他问过那个老中医了,他喝的药都是固本培元的,不影响要孩子。 他把报告收好:“老婆,你等我一下,我问问医生注意事项。” 问了一箩筐,最后妇产科医生受不了他的啰嗦,写了几个书名,让他自己去图书馆借书看去。 祁长霄松了口气,笑着出来了。 “走,去图书馆。”反正今天妈妈休息,他们两个可以过过二人世界。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带了一大摞书回来,汤凤园手里拿着铲子出来看了眼,赶紧回去关了灶头。 没想到姚卫华比她动作还快,已经起身把书接过去了,那大长腿,她追都追不上。 挺好,外甥照舅,将来两口子有了孩子,肯定也是大高个。 正想着呢,放完书的姚卫华急呼呼地跑了出来,拽住祁长霄的手臂问道:“我妹妹怀孕了?” 祁长霄脸皮薄,红着脸应了一声。 姚卫华有点不高兴,妹妹才十八,有点太快了。 不禁有点担心,赶紧问了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他去买,床会不会太硬了,他去找两床软垫子过来,还有椅子也要绑几个软垫子,还有…… 姚栀栀被他这兴师动众的样子逗笑了:“不用吧哥,刚怀上,还没有什么反应呢。” “哎,你不懂,早作准备。”姚卫华见过大哥是怎么照顾嫂子的,赶紧的,把小妹需要的东西一一备上。 下午他就去了外面。 先去供销社给大嫂打了电话。 “嫂,小妹怀孕了,你问问二姐,她怀孕时候的那些长裙子还在不在,洗洗干净给我寄过来。我手里倒是有钱,但是没什么布票。” “呦,这么快就怀上了?” “结婚也一个多月了,她身体又没什么问题。” “那妹夫不是在吃药吗?会不会有影响?” “不会,他是虚,不是什么吓人的大病,吃的药我都看过了,都是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没事。” “那就好,我的裙子她要吗?” “都行吧,你把你的和二姐的都找找,挑两条好的来,实在不行你买点新的,我给你钱。好烦啊,我得赶紧想办法弄点布票,明年要给孩子扯尿戒子呢。” “你别急,家里都有,就是不知道小妹会不会嫌弃是用过的。” “不会不会,这年头能有得用就不错了,表哥表姐用过的不正好吗,孩子用用旧的沾沾福气。” “行,我来准备,你别急,我刚算了下,预产期应该在明年阳历五月左右,正好天气不冷不热的,坐月子不遭罪。” “咱爸那边——” “他太忙了,直接住到抢挖指挥部了,不回家。” “行,等他回来了再说。对了嫂,你别忘了盯着家里那个。” “知道,放心吧。” 就是不放心才说的,万一那个祸害有了段成的孩子。 真是造孽,两人的亲妈一起怀一起生,可别到时候真假妹妹也是一起怀一起生。 还好两人离得远,就算假的想狸猫换太子,也没有操作空间。 不,不行,那假的可以收买这边的医生,帮她换,只要先换个假的,再把真的抱走给她就是了。 想到这里,姚卫华不得不早作准备。 他挂了电话,去商场买孕妇需要的东西,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姚栀栀都傻眼了。 “哥你抄家去了?”说着赶紧过来帮忙。 姚卫华笑着擦去汗水:“都是给你的,今天开始,你不准坐那儿编东西了,回头窝着肚子可不好,去歇着!” 姚栀栀觉得他大惊小怪,还没有显怀呢就把她当个玻璃瓶一样供着,难受啊。 可是姚卫华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做了,她不听他就生气,就这么坐在竹篾子上,有本事编啊,接着编啊。 姚栀栀被他气笑了,搡了他一把,回屋去了。 姚卫华得意地挑眉,嘿嘿嘿,耍无赖他可是高手。 厨房忙碌的汤凤园,从窗口看了眼,也忍不住笑。 这小子,真是个好哥哥。 发好面,她去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看了眼。 快开花了,今天先做红枣糕,下个月就可以做桂花糕了。到时候让三个孩子都尝尝她的手艺。 哦,不,四个,肚子里的也算。 哎呀,一想到自己要当奶奶了,汤凤园开心啊,赶紧去街坊邻居家打声招呼。 谁家有和尚服和尿戒子的,劳驾帮她留着。 这年头布很珍贵,小婴儿的衣服和尿戒子都是这样,你家用了借我家用用,回头我家孩子有什么,也给你家小的留着。 汤凤园人缘好,一开口都愿意给她儿媳妇留着。 乐呵呵地往回走,发现李武家邻居今天在家,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视线对上,男人笑了笑:“汤大姐要当奶奶了,恭喜啊。” 汤凤园知道他们住在这里的目的,但没有声张,客气地笑笑:“是啊小何,你媳妇不是也怀了,回头两家孩子做个伴儿。” “一定一定。”何向阳笑着回屋去了,晚上跟另外五个通个气,要提起精神了,保护的目标揣崽了,不能大意。 * 姚晶晶不舒服。 本打算去医院看看,可是今天姚根宝来了。 还好部队大院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把他拦在了外面。 可是他坚持让门岗过来传话,姚晶晶不得不出来见一见这个祖宗。 见了面也不说话,径直往公交站走去。 两人刚走,秦亦诚从对面过来了,他来找这边的同学办个事儿,没打算跟姚晶晶再有什么牵扯。 可是不对劲,那个男人怎么有点眼熟? 那不是嶷城的朱志远吗?怎么跟姚晶晶拉拉扯扯的? 看起来两人关系匪浅。 该不会这个女人又背着段成在乱搞吧? 可以啊,跟他维持婚约的期间勾上了段成,现在跟段成好上了又勾上别人了? 不行,他得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好让段成这个狗脑子赶紧清醒过来,别再给姚晶晶这种祸害当狗了! 他赶紧跟了上去。 前面路口,姚根宝跟姚晶晶停下等红灯,刚刚姚晶晶拒绝了他,他不死心,继续扯姚晶晶的袖子:“别墨迹了,姚淼淼的地址呢?给我。” 姚晶晶觉得他疯了,会害死她的,她不想给。 姚根宝在她背后冷笑:“你不会以为我是来跟你商量的吧?你已经嫁了段成,这根高枝还不够你攀附的吗?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 “姚淼淼不喜欢你这样的t,你死了这条心吧!”姚晶晶还是不肯,姚淼淼那个火药桶脾气,要是发现了什么,非闹得鸡犬不宁才肯罢休。 她还没有生下段成的孩子,没有抱稳新的高枝,必须再等等。 可是姚根宝等不了了,他上次过来,看到这里的现代化大城市,眼红得都要滴血了。 不怪大家都说东北是共和国的长子,这也太先进了。 有轨电车,林立的高楼,各种工厂机构,路上跑的汽车也多。 哪像嶷城啊,感觉就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 他必须留在东北,过好日子! 他一把扣住了姚晶晶的肩膀,咬牙切齿:“别逼我!快点告诉我!” “行吧,带你去。”姚晶晶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不要的。 那就不要怪她。 她带着姚根宝,上了去往城郊的车。 秦亦诚赶紧弯腰驼背,跟着后面的人群上车,上车后假装晕车,蹲在过道里面,盯着两人的鞋子。 下了车,姚晶晶一路往远处的远处的村子走去,压根不知道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人。 姚根宝走了半天,不耐烦地催促道:“怎么还没到?她居然住在乡下?” 姚晶晶是个撒谎惯犯了,脸不红眼不眨,给姚淼淼泼脏水:“她的情郎在这里,不然为什么闹离婚呢?我带你去,你抓她个现行,有了她的把柄才好让她屈服。” 姚根宝想想也对,要不是姚淼淼有问题,谁会跟这种身份的女人离婚。 他跟着姚晶晶,从村东口走来,一直来到了一个农户家里。 好奇道:“就这家?没看到有什么女人啊。” “等会儿,我渴了,先到朋友家喝口水,等下让他开拖拉机带我们过去。”姚晶晶跟院子里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男人叫葛瑞,赶紧笑着去倒茶:“呦,晶晶啊,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姚晶晶笑着接过凉白开,一口闷了。 姚根宝也渴了,接过给他的那一杯,喝得太急,呛着了,洒了一半儿。 葛瑞不动声色地接过搪瓷茶缸,准备再去倒点凉白开拖时间。 好在这药起效快,虽然洒了一半,也足够让一个成年男人四肢发软了。 他赶紧把茶缸放下,拖住踉跄倒地的姚根宝,把人往屋里带。 “弄哪儿去?”葛瑞看到姚晶晶,就跟狗见了骨头一样兴奋,哪怕他根本做不了光明正大的狗。 姚晶晶看着天色快黑了,抓起蒲扇扇了扇:“等会儿,去西边山上,推下去就行。” 也好,葛瑞干这个是熟手了。 赶紧去做饭。 天黑后,姚根宝浑浑噩噩即将醒来,却四肢酸软,最终化作悬崖边上的一个黑影,就这么摔了下去。 “死了吧?”天色不好,要下雨,姚晶晶拿着手电,看不清悬崖下面什么情况。 葛瑞也勾着脖子看了看:“应该死了,这么高,不死才有鬼了。走吧,回去。” 姚晶晶留宿了一晚。 天不亮就爬了起来,悄悄回去了。 葛瑞把揉成一团的床单换了,哼着小曲儿,格外舒爽。 悬崖下,半山腰,斜斜伸出的一株松树上,昏迷的男人失血太多,就这么挂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天上飘着小雨,秦亦诚抓住悬崖边上的大树,探出身子往山下看了眼,倒是注意到了树上有个人,但他不确定死没死。 思来想去,他准备去老乡家里借点工具再来。 “你好,我是来做矿产勘察的,下雨路滑,不小心把登山镐和绳索摔下去了,你家有吗?借我用用。”说着秦亦诚掏出十块钱,以示诚意。 老大爷很热情,看他一表人才,不像是什么坏人,便去床后面的工具箱里掏了掏。 “拿去吧,钱就算了。”老大爷很好说话。 救人要紧,秦亦诚没有磨蹭,说了声谢谢便出去了。 等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弄上来,已经是中午了。 他检查了一下“朱志远”的伤势,这人摔着脑子了,后脑勺鼓起一块,大腿根被树枝贯穿,失血性休克。 体温很低,不一定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秦亦诚没有犹豫,再次找到那个大爷,还了工具,求他帮忙。 大爷看到一个年轻小伙摔成这样,吓得跟进去生产队借了个拖拉机过来,进城送医。 拖拉机从西边村口开过来,路过葛瑞家门口,他刚刚下了工回来,忙着搓床单,没注意。 到了城里,秦亦诚去了人民医院,避开姚晶晶,把人送去抢救,又给了大爷十块钱茶水钱,权当是辛苦费。 大爷也爽快,高高兴兴地收下,准备回去。 秦亦诚拉着大爷去楼梯口叮嘱道:“大爷,这事不要声张,我这朋友得罪了人,要是被人知道他没死,会害他的。” 大爷点点头:“行你快去看着吧,我回了。” 秦亦诚松了口气,等到天黑,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脑部淤血已经抽出来了,右腿会落下终身残疾,我们尽力了。住院观察两天,之后可以回家养着。” 秦亦诚赶紧说谢谢,跟着病床去了病房。 他要了一个单人间,加了点钱。 出去买了点饼干和汽水回来,坐在病床前守着。 他救人,当然不是想当菩萨,他只是看不惯姚晶晶骗了一个又一个。 他还好,一直防备着姚晶晶,只被骗钱,没被骗身,段成这个蠢货就不一样了。 真要是让姚晶晶生下段家的孩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耀武扬威呢,想想就恶心得慌。 等到半夜,人终于醒了。 醒来愣了片刻,想起自己是怎么昏倒,又是怎么在意识快要清醒的时候被推下山崖的,恨得直接破口大骂:“姚晶晶,你个贱人,老子非杀了你不可!” 秦亦诚猛地站起来,捏住他聒噪的嘴巴:“小声点,是嫌你死得不够快?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抢救你花了我多少钱?你得给我好好活着,把钱赚回来,赔给我!” 姚根宝傻眼了,是啊,他摔下去了,没死吗?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哭了:“原来是你啊,谢谢你,可是你非亲非故的干嘛救我?” “看不惯姚晶晶害人。你跟她什么关系?”秦亦诚没有多想,真以为这个“朱志远”不过是姚晶晶勾搭的摇钱树之一。 没想到“朱志远”的回答让他大跌眼镜:“我是她的亲弟弟!这个贱人,自己鸠占鹊巢,赖在姚敬宗家过好日子,我来找她沾沾光都不行,居然想杀了我,我非得弄死她不可!” 什么! 秦亦诚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赶紧放下手里没吃完的饼干:“你说什么?什么鸠占鹊巢?姚晶晶不是姚家的女儿?” “对啊,你觉得她像那家人吗?还是姚栀栀好,虽然她不肯听我的话嫁给我同学,起码她没有动过害我的心思。”姚根宝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终于知道了人心险恶,也知道了自己到底是人是鬼。 他忽然有点后怕:“你快点帮我去找姚敬宗啊,你告诉他,他家里那个女儿是假的,让他弄死姚晶晶,把那个真的接过来。看在我帮他找回真女儿的份上,你说他会不会招我做他二女儿的上门女婿?” 秦亦诚觉得自己疯了,要不然怎么幻听了。 他有点晕,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你是说,姚家的亲女儿不是姚晶晶,是姚栀栀?” “对啊。你快去找姚家的人过来啊。”姚根宝伤心死了,姚晶晶这个歹毒的坏女人,他一定跟她没完! 秦亦诚却被巨大的悲伤击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双手捂着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里流下,滴滴答答,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像他碎裂的心,千疮百孔。 原来,他看不上姚晶晶,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是个冒牌货! 而他真正的未婚妻,是他一见钟情的那个女人! 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要他在她结婚的那天,亲自送去礼物,亲自看她跟丈夫恩爱相拥。 为什么要这样?他做错了什么? 好难受,像是有谁把手从他嗓子里伸了进去,在他的五脏六腑到处搅动,搅得他恶心头晕,酸水直冒。 他冲了出去,在卫生间狂吐不止。 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他沮丧地扶着墙壁,起身洗了把脸,漱了口,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病房。 姚根宝身上有伤,没有出去追,他不知道秦亦诚怎么回事,看在这个男人救了他的份上,他关心t了一句:“你吃坏肚子了?” “嗯,吃坏了。”吃了这世上最恶心的女人投喂的绝世剧毒。 穿心又穿肺,浑身火辣辣的疼。 秦亦诚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看着姚根宝:“我要知道全部的细节,全部!” 姚根宝知道自己现在只能抱紧这个男人的大腿,干脆,老老实实,事无巨细,全都招了。 秦亦诚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天亮的时候,他站了起来,捂着隐隐作痛的胃,看向了东方天际初升的红日:“你放心,有我在,她找不到你的。你安安心心的养伤,接下来做什么都要跟我请示,不要轻举妄动。” “你能告诉我吗?你打算把她怎么样?”姚根宝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秦亦诚什么态度。 秦亦诚凄苦地笑着,回头看向这个知情者:“当然是跟你一样,让她去死!” 当务之急,还是先通知姚家的人过来。 秦亦诚叮嘱了一声:“你不要自作主张乱来,更不要乱跑,你的腿会废掉的。” “知道哥,我不敢。”姚根宝非常惜命,一定会乖乖在这里躲着的。 秦亦诚放心了,赶紧去找姚卫国。 很快,姚卫国拄着拐杖,一蹦一跳地来了。 崔雯扶着他,一起进了病房,等他坐下,崔雯冷着脸,让姚根宝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姚根宝讪讪地打了声招呼,把来龙去脉讲了讲,气得姚卫国举起拐杖,想要打死他。 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他慢慢地放下了拐杖。 他现在需要哄着点姚根宝,这是一个重要的人证。 叹了口气,叮嘱道:“你得给我好好活着,只要你愿意出庭作证,证明姚栀栀才是我的亲妹妹,我们一家不会亏待你的。” “那我能做上门女婿吗?”姚根宝又得意忘形了。 姚卫国忍着怒火,挤出一脸假笑:“看缘分吧,我二妹妹性格火爆,你也不一定受得了。” 姚根宝想想也对,急什么,他帮着姚敬宗找回亲女儿,可不得好好谢谢他,至于姚淼淼,可以慢慢追,反正他现在腿伤着了,也做不了什么,便笑着应下了。 姚卫国出了病房,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这个小畜生,居然惦记他的二妹妹,做梦去吧。 再忍忍,等到小妹的身份换回来,一切都好了。 再说现在小妹怀了孕,不能生气,具体怎么做,需要全盘考虑清楚。 他回了家,跟崔雯和秦亦诚一起商量对策。 “该让谢阿姨知道了。”秦亦诚一想到谢春杏还在大院那边照顾那个假货,就浑身恶寒,恶心得想吐。 崔雯沉思片刻,也觉得是时候了,以前是证据不足,现在这么重要的人证在这里,再加上照片,婆婆就算不愿意面对,也得接受现实。 可是姚卫国拒绝了:“她会哭,哭得停不下来,会坏事。除非让她住过来照顾我。” “那就让她住过来,姚晶晶结婚了,段家于情于理都该照顾她。”崔雯也不想再让婆婆留在那个祸害身边了,恶心。 秦亦诚主动请缨:“我去请她过来,姚晶晶看到我就烦,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那你小心点,找个借口把我妈先骗出来。”姚卫国千叮万嘱,还是不太放心。 秦亦诚点点头:“知道了,等我。” * 姚晶晶解决了心腹大患,心情松快不少,赶紧去军医院做了个检查,最近怎么那么不舒服呢。 拿到报告,她笑了。 果然是有了,太好了。 谁都别想挡她的道儿! 她赶紧去段家通知她婆婆,抱着婆婆的脖子不肯撒手:“妈,你快想想办法,帮帮段成吧,他都要当爸爸了,一直被扣在教务处做检讨算什么事儿啊。” “去了,说是让他写个保证书就放他出来,他不肯呢。真是的,要不你去劝劝?”梅红其实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可是她儿子跪了两天两夜求她,她只好屈服了。 现在儿媳妇怀孕了,她看在儿孙的面子上,给了姚晶晶两分好脸色。 姚晶晶却还是撒娇:“我去没用的,你是政委夫人啊,你跟我一去吧,去吧妈,好妈妈。” 梅红拗不过她,只好起来了,一起去了学校。 段成是个书呆子,一直认为自己的诗是被人曲解了,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不肯低头。 可是现在,他老婆怀孕了,他开心死了,犹豫片刻,妥协了。 出了学校,他赶紧摸了摸姚晶晶的肚子:“几个月了?” 姚晶晶笑着告诉他:“刚怀上,预产期明年五月份。” “太好了,不冷不热的,坐月子不遭罪。”段成开心坏了,真想现在就抱抱她,可是外面人多眼杂,只能先回大院去。 刚到大院门口,就看到秦亦诚扶着泪眼朦胧的谢春杏,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姚晶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下意识想跟上去问问,却被谢春杏那哀怨又陌生的眼神给钉住了。 她知道了,知道了! 为什么?是因为秦亦诚吗? 可恶,早知道杀了这个贱男人!杀了他! 姚晶晶一瞬间乱了方寸,想要说点什么,却见梅红已经叫住了谢春杏:“亲家,怎么哭了?是担心卫国的腿吗?我去看过了,小伤,没事的。” 谢春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由泪水横流。 旁边的姚敬业赶紧挡着点,笑着说道:“嫂子,是她的老姐妹出事了,我们带她去看看,不是因为卫国。” “哦,这样啊,那你们快去吧,哪个医院啊,晚点我也去看看。”梅红要给亲家面子,亲家的老姐妹自然要去走个过场。 姚敬业打了个哈哈:“不用不用,跟你也不熟,你快忙你的去吧。” 梅红觉得怪怪的,没说什么,身后的姚晶晶追上来,急促地大声地喊了声妈。 梅红下意识回头,谢春杏却只停留了瞬间,还是扭头离开了。 这下姚晶晶彻底确认了,谢春杏知道了。 不过不怕,她有了段成的孩子,段成这么在乎她,不会有事的。 她沉住气,先回去,哄好这个男人,就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门口路上,姚敬业还在义愤填膺:“那个就是晶晶?果然一看就是个坏胚,她不会看出来了吧?” “还说呢,被你坏事了!”秦亦诚要气死了,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一问才知道,这人跟姚根宝同一天来的,只是摸不到地方,在招待所耽误了一晚上,早上才找了过来。 没想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姚晶晶。 想想就一肚子气。 姚敬业也很无辜啊,他又不知道姚晶晶会杀了姚根宝,他简直匪夷所思:“她连自己亲弟弟都杀?” “你以为呢?”秦亦诚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这种人,就爱自作聪明,你不能把我干妈喊到外面去说?” 姚敬业讪讪的:“那怎么办,报警抓她,抓起来就老实了。” “也好,报警吧。要不然鬼知道她还要做什么,她谋杀亲弟,我就是人证,顺便去把昨天那个男人抓起来,免得她还有帮手。”秦亦诚气死了,赶紧去报警。 第29章 逮捕(三更) 左手亮出警徽,右手出具…… 姚晶晶回到段家, 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段成冲了澡,抱着她又亲又啃,她也只是随意敷衍了一下。 段成看得出来她状态不好, 以为她怀孕了不舒服, 便只是亲亲,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姚晶晶像是哄狗一样的,搓搓他毛茸茸的细软短发:“帮我去找点酸枣吧,我想吃。” 段成很好哄,又在她怀里腻歪了两分钟, 便赶紧起来了。 梅红坐在外间打毛衣, 随口问了一声:“怎么又出去啊?” “晶晶要吃酸枣,妈我去去就回, 你要带什么东西吗?”段成高兴得很, 眉开眼笑的。 梅红也高兴,想吃酸的好啊, 酸儿辣女, 便赶紧拿了一百块钱给他:“不用带, 她想吃什么买什么,别省, 家里又不是吃不起。” 段成说了声谢谢妈, 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梅红也没闲着,赶紧放下没织完的毛衣,找到交好的人家, 预订和尚服和尿戒子。 家里没了别人,姚晶晶松了口气,又怕在这里打电话被婆婆闯进来听见,赶紧出去。 找了家离得远的供销社, 姚晶晶给嶷城供电所去了个电话,找王爱明。 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想直接打电话,容易暴露,可是眼下顾不得了。 王爱明这几天头疼死了,正在想办法捞姚二担和王芳出来,可是他能找谁呢? 原打算让外甥女嫁给胡主任,现在这条路显t然是不通了,胡主任还恨他放了自己鸽子,面都不让见。 急得他嘴唇起了一圈水泡。 他又去找了汤凤园,不找还好,找了,气得他饭都吃不下去了。 这会儿姚晶晶来了电话,他赶紧告状:“姓汤的那边不对劲,正常人知道亲家出事了,不得赶紧想办法捞人吗?她倒是气定神闲的,还说我多管闲事。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姚晶晶拿着座机,去旁边小声道:“估计是的,根宝来这边闹了一通,把我害惨了。舅舅,你赶紧把那个隐患解决掉,以后我会一定带你过好日子。好了不说了,我得赶紧想个办法自保,就这样,你动作快点。” “行,那你小心。”王爱明明白,解决隐患就是把姚栀栀杀了。 都怪他贪心,想多分点彩礼钱。谁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气死了。 可是……他也未必有把握啊。毕竟这是在城里,要是在乡下就简单多了。 不如把姚栀栀骗回去?也不用真的杀了,卖了就行,他正缺钱用呢。 他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找个机会过去试试。 供销社这头,姚晶晶犹豫半天,拨通了一个男人的电话,对方一听是她,警告了两句别联系了,直接挂了。 至于她遇到了什么困难,他已经不关心了。 姚晶晶无奈,只好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带着哭腔,可怜又无助:“阿姨,我妈知道了。” “早就劝你,让那边直接弄死她,一了百了,怨谁呢?” “弄了好多次,有人拦着不让,根宝还让他同学去堵路,没想到她跳河了,高烧了七天还是撑下来了,命真大。” “哎,这么多年,这么多机会,不中用啊你。”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那边太贪心了,可能想留着她多要一笔彩礼钱。” “行吧,别急,你先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让精神病院收了你。没有人能定精神病人的罪,别怕,阿姨永远是你的后盾。” “好,谢谢阿姨。那我现在按兵不动吗?” “对,别动,先等对面把底牌出完,如果真有什么意外,我会出手的,别怕。对了,你跟段成?” “我怀孕了。” “嗯,那就稳了,什么都别怕。不过……你跟我说句实话,这孩子真是段成的吧?你跟秦亦诚有没有?” “没有,他讨厌我,每次都是赶紧给我钱让我走。” “那就好。除了段成,你没有别的男人了吧?” “没有啊,没有。”姚晶晶下意识揪住了衣领子,“阿姨,你这样怀疑我,我很伤心。” “倒也不是怀疑你,只是怕你们年轻人沉不住气乱来。行,只要这孩子是段成的,我就敢保你到底。去吧,别怕。” “谢谢阿姨。” 女人挂了电话,掏出桌子里的照片,盯着照片上的男人叹气。 默默点了根烟,慢悠悠的,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 一根不够,再来一根,抽完整整一包,这才起身,去了精神病院,找到自己带的实习医生,给姚晶晶出具一份精神病鉴定证明。 “邢主任,日期写什么时候?”小医生拿不定主意,这种虚假证明倒是没什么难度,只是细节不好把握。 女人想了想:“八年前。” “好的。”小医生赶紧撰写病例,字迹龙飞凤舞的,又问了一句,“之后每一年的都要准备一份吗?复诊什么的?” “要,做戏做全套,包括门诊记录,就医和用药记录。”女人耐心地等着,八年的病例,只怕写到中午下班都写不完。 * 姚晶晶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现在只能回到段家,抱紧段成这个大腿,其他的,见招拆招吧。 婆婆梅红已经带了几套穿过的和尚服回来,还有一些小毛衣,小鞋子。 这年头没有人会嫌弃别人家的旧衣服,反倒会当个宝,所以梅红喜滋滋地把这些都拿给了姚晶晶。 “快,看看这料子多好,你许阿姨家孙子的,去年我就跟她说了,给段成留着,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了。”梅红比划着,越看越高兴,恨不得眼睛一眨就到明年,可以抱个大孙子。 姚晶晶笑着收下,嘴甜得很,连声道谢,还夸梅红有福气,一定会是个好奶奶。 哄得梅红嘴都合不拢了,问了问姚晶晶想吃什么,赶紧去做午饭。 哎呀,儿媳妇怀孕了,可不得当个宝贝宠着? 梅红太开心了,一边做饭,一边哼着歌谣,满面红光,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一直到午饭时间,都没有发生什么,姚晶晶不禁松了口气。 开饭的时候,段成带了酸枣回来,看到她坐在窗前整理小孩的衣服,内心一片柔软。 走近些,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耳鬓厮磨间,段成贴在她耳边呢喃:“晶晶,你太好了,我这几天跟主任一直僵在那里,你有没有担心我?” “傻瓜,当然担心你了,你可是我孩子的爸爸。你看,手帕都哭湿了多少条。今天还是我磨着咱妈陪我一起去的,以后不准这么犟了,该低头要低头,知道吗?”姚晶晶捏了捏男人的腮帮子,气鼓鼓的。 段成笑着叼住她的耳垂:“好,听你的。你叫我向东,绝不向西。” 正腻歪呢,门口响起两个陌生的声音。 “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请问姚晶晶同志是住在这里吗?” “同志你好,是住这里,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梅红一头雾水,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 为首的是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公安,国字脸,浓眉大眼,三十来岁。 他的左手亮出警徽,右手是一张传唤证:“你好,有人报案,姚晶晶涉嫌谋杀,请她跟我们走一趟。” 梅红急了,赶紧看了眼传唤证:“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我家晶晶可是好孩子,她今天一天都跟我们在一起的,而且她刚刚怀孕,小心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杀人呢?肯定是搞错了。” 国字脸公事公办:“段夫人,我们也是按照流程,如果姚晶晶真的没有问题,我们是会放她回来的。” “那我陪她去。”梅红急死了,一想到她的大孙子还在娘胎里就要受到这样的委屈,怎么也忍不了。 国字脸蹙眉:“段夫人,请不要扰乱我们办案。” 梅红傻眼了,她这辈子顺风顺水,还没遇到这样的事,只得赶紧喊她儿子:“阿成,阿成啊,快来,出事了。” 段成已经听见了,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问姚晶晶到底怎么回事。 姚晶晶装傻,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段成当然相信她,她可是爱他爱得不可自拔呢,怎么可能骗他,笑着安慰道:“可能是搞错了,走,出去看看。” 到了外面,姚晶晶抱着段成的胳膊,往他身后躲,看了起来楚楚可怜得很。 段成心疼死了,赶紧问了问警察,到底怎么回事。 警察亮出警徽和传唤证:“请配合我们工作,谢谢。” 姚晶晶一开始还不信,直到她怯怯地走上前,看了眼传唤的内容。 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姚根宝没死?这怎么可能呢?那么高的山,她亲眼看到葛瑞把人推下去的! 就算没死,他赤手空拳的,怎么爬上来? 完了,一定是有人盯上她了,她怎么没有察觉到呢? 是谁?是谁?是谁!!! 气头上的姚晶晶,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是了,秦亦诚为什么来大院这边,还跟谢春杏在一起!还有,谢春杏旁边那个男人,他到底是谁? 姚晶晶一时间琢磨不出个结果来,只得喊了一声:“警察同志,有人冤枉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上面的人。警察同志,我……” 说着她直接倒在段成怀里,装晕装得真真儿的。 国字脸无奈,只好找了个女警过来,把人送去了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确实怀孕了。 国字脸头痛不已,这么一来,就不好正常逮捕了,只能取保候审,或者监视居住。 不过一切要走流程,只得先安排女警在病房这里守着。 消息传到姚家这边,姚卫国气得直接摔了茶缸子。 “好歹毒的女人!不行,我得赶紧去找一下爸爸,让他出面,大义灭亲!这种祸害必须逮捕!哪怕爸爸实在没有时间过来,写个书面申请也行。”姚卫国赶紧让崔雯扶着自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瞒着姚淼淼了,万一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去医院看望姚晶晶…… 后果不堪设想。 姚卫国看了眼一直落泪的亲妈,赶紧让秦亦诚去把姚淼淼t叫过来:“我去抢挖指挥部,你尽量安抚好淼淼,让她不要炸,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秦亦诚明白,赶紧去办,留下姚敬业陪着谢春杏。 姚敬业现在也不清楚这边对他什么态度,总之,他还是觉得这一步险棋走对了。 便趁着晚辈都不在,跟谢春杏打起了感情牌:“杏儿,当年是哥不好,总找你借钱,那不是家里孩子多没办法吗。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一直暗中保护栀栀的份上,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 谢春杏手里拿着女儿的照片,眼泪停不下来,压根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 姚敬业只得继续给自己找补:“杏儿,哥真的错了,哥给你跪下了,敬宗面前,帮哥说两句好话行不行?哥再不好,也没有让姚二担他们真的把栀栀弄死,那年大旱,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姚二担逼着孩子吃观音土,孩子不肯吃,王芳就扇孩子嘴巴子,后来干脆把孩子卖了两百块钱,让一个农业专家带走了。是我追了出去,把孩子救了回来。杏儿,你原谅哥好不好?” “你说的专家,那是敬宗的兄弟,你还不如不救,说不定栀栀早就回来了。”谢春杏也不是傻子,前阵子老姚让儿媳妇问她什么信,现在姚敬业又提到了那个专家,这不就对上了吗? 她好伤心啊,照片上的姑娘一看就是她的亲闺女,一想到孩子流落在外十八年,她就难受。 再想到晶晶早就知情了,更是肝肠寸断。 今天之前,她还想自欺欺人,还想给晶晶一个机会,可是现在,老家的知情人都来了,照片也给了她,晶晶还想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桩桩件件,都让她绝望,让她寒心。 她可怜的女儿。 姚敬业也不催她,他知道她心软,被姚家的人逼急眼了,也只是自己搬出去,不想撕破脸。 这是个好女人,一定会原谅他的。 他就这么跪着,不起来,垂着脑袋,虔诚忏悔。 抢挖指挥部,人来人往,热火朝天。 姚卫国在崔雯的搀扶下,一蹦一跳地找过去,指挥部帐篷里没看到他老子,只能继续在人群里寻找。 很快,两口子看到了一个穿着汗衫的小老头,正跟其他士兵一起,一铲子一铲子地挥洒着汗水。 姚卫国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他可怜的爸爸,一辈子默默无悔地奉献,却被亲人背刺,偷走了他的小女儿。 这么残忍的现实,他真的没有勇气说出口。 可是他必须说! 他不想看到姚晶晶逍遥法外! 他把眼泪逼退,从崔雯手里接过照片和信件,扬声喊道:“爸,卫华寄照片过来了。” 姚敬宗这段时间一直坚守在第一线,跟士兵们同吃同住,人都瘦了一圈了。 听到大儿子的声音,下意识抓起肩上的毛巾,擦了把汗。 他把铲子插在土里,笑着走了过来。 姚卫国抱了抱他:“爸,沉住气。来,我给你说件事儿。” 姚敬宗扶着他:“走,去帐篷那边,正好喝口水。” 到了地方,姚卫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接把照片和卫华的信摆在了桌子上。 姚敬宗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一把抓起照片,用力地握紧,握紧…… 男儿有泪不轻弹,老父亲不想被路过的士兵笑话,强忍着心酸,红着眼睛抖开了旁边的信件。 果然是个犟种,但是卫华可以劝得住她。 能劝得住犟种的,除了至亲挚友还能是谁呢? 卫华隐姓埋名,才接触了妹妹没多久,显然谈不上挚友。 那就只能是因为骨子里的血脉亲情了,哪怕相逢不相识,也会本能地照顾对方的心情。 所以,这照片上的,不是他的女儿还能是谁? 姚敬宗闭上眼,红着眼眶,翻出一本信纸,刷刷提笔。 虽然法律会对怀孕的嫌疑人会采取相对温和的措施,可是,如果孕妇取保候审后或者监视居住期间,有继续从事违法犯罪活动对社会造成危害的可能,那么理论上是可以将这个孕妇直接逮捕的。 不过是条件比较苛刻,流程比较复杂。 姚敬宗着重强调了姚晶晶连亲弟弟都能谋害的危害性,且她卷进的不止谋杀案,还有换女案,社会危害性极强,希望公安将她直接逮捕,可以在拘留所或者监狱里温和,比必要放出来温和。 写完,他把信折起来,叮嘱姚卫国:“亲手交给公安局姜局长。” 姚卫国郑重点头:“段政委那边会不会保一手?” “我去找上级领导给他施压。”姚敬宗从来不会吃哑巴亏,他会竭尽所能,对法律条文咬文嚼字,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姚卫国松了口气:“爸我回去了,照片留给你,家里还有。” “淼淼那边一定要安抚好她,她那个臭脾气跟我一样,不要让她坏事。”姚敬宗不放心二姑娘,千叮万嘱。 姚卫国明白,再三保证,这才走了。 姚敬宗拿着照片,看了又看,不断擦拭着眼睛,不让泪水落下来。 最后找了个帆布包,收好了,随身携带,免得他挖洞的时候被汗水淋湿了。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坐下,再次写了封信,找来一个勤务兵:“去,十万火急,一定要亲自交给高首长。” 医院里,姚晶晶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也为姚根宝的苟活而感到愤怒。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通知葛瑞,让他把姚根宝找出来灭口。 可是她现在被女警看着怎么办呢? 只能装肚子疼,想要支开女警:“姐姐,我肚子好疼,会不会受了刺激要流产啊,姐姐你帮我喊一下医生好吗?” 女警并没有上当,站在走廊里,直接叫住一个路过的小护士。 很快,医生来了,一番检查,没什么异常,只叮嘱姚晶晶好好休息,尽量放松,不要有情绪起伏。 姚晶晶气死了,只能等段家那边想办法保她出去,她可是孕妇,不能直接逮捕她的。 等了两天一夜,却始终没有等来好消息,她快要急死了。 同样着急的还有王爱明。 这两天他每天都来八条胡同,寻找机会引姚栀栀出来。 可是姚栀栀白天有人围着,他根本接近不了。 前天晚上他倒是找到了机会,想趁姚栀栀出来抓萤火虫把人引走,结果还没有开口,旁边冲出来一条狗对着他狂吠。 昨天晚上他准备了弹弓,想爬到附近树上,打碎小院里的窗户,引姚栀栀出来,结果那狗又来了,在树下狂吠,吓得他赶紧溜之大吉。 没办法,今天只好试试白天有没有机会。 此时他正在胡同里鬼鬼祟祟地偷窥小院那边,忽然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吓得他猛地回头。 对上李武那不苟言笑的眼睛,瞬间怂了。 他笑着问道:“同志,你找我有事?” 李武二话不说,直接扭着他的胳膊,把他送到了派出所:“同志,我举报这个人收受贿赂,这里是证据,请查收。” 同一时间,姚晶晶的病房门被人打开了。 她满怀欣喜地坐了起来,等待段家救她出去,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冷漠严肃的国字脸。 国字脸带着另外一个女警,一个眼神示意,新来的女警便和留守的女警一起上前,架住了姚晶晶。 国字脸左手亮出警徽,右手出具了逮捕令,铁面无私:“带走!” 第30章 决裂 老姚家放弃了这个女儿,婆家也要…… 姚卫国家。 姚敬业还跪着, 晚上睡觉打个地铺,第二天看到谢春杏,继续软磨硬泡, 希望她点头原谅。 谢春杏几次想松口让他起来, 都被姚卫国拦住了。 他这个妈, 就是容易心软,真是让人头疼。 刚吃过早饭,他站在谢春杏旁边,冷眼看着姚敬业:“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要实话实说, 我写下来送给我爸看看,如果他和我妈都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我们做晚辈的也不会拦着, 毕竟我们还指望你出庭作证。如果我爸妈当中有任何一个人不愿意原谅你,你也别怪做侄子的不给你留情面。” 姚敬业疲惫地看着他, 点了点头:“说吧。” “药王庄那边, 还有没有人会对我小妹图谋不轨?” “老家那边的宗族观念很强, 我是族长,说句话还是管用的, 我来之前已经叮嘱过家里了, 一定不会乱来的。” “你保证?” “我保证,民兵队长是我兄弟,都叮嘱好了。卫国, 我只图钱,不想害命,我跟你爸爸毕竟是一个奶奶传下来的,这点底限我还是有的。” “换孩子的事, 谁主谋,谁帮忙?” “姚二担跟t王芳主谋,卫生所的医生帮忙的。对了,那人是王爱明的的小姨子,现在还在呢。” “叫什么?” “刘小妮。” “她要是知道东窗事发,会不会对我妹妹动手?” “不会,她没那个胆子,她跟我一样,只图钱,谁给钱她就帮谁。上次你妹妹让那边的姐姐假装喝农药,逼着姚二担点头,不让几个姐姐嫁给老男人,收买的就是那个医生。” “我妹妹跟那几个姐妹感情很好?” “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她为了那几个姐姐,跟姚二担和王芳都动过手。” “她脾气很坏?” “怎么说呢?五月发烧之前还是比较隐忍的,发烧醒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谁惹她不高兴了不是动手就是开骂,挺暴躁的。” “发烧是怎么回事?” “有个臭流氓在路上堵她,想轻薄她,她跳河,躲芦苇荡去了,身上刮伤了,还爬了好多水蛭,感染。” 姚卫国听到这里,气得想要一拐杖敲死姚敬业。 崔雯拽了一把:“大伯,你可真狠心啊,她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就没想过主动联系一下这边?是不是还心存侥幸呢?说把,姚晶晶给了你多少好处啊?” “也不是很多。” “说!”姚卫国举起拐杖,想揍他。 姚敬业只得叹气:“就,偶尔寄点钱啊票的。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不过这事姚二担他们不知道,是我偷偷跟她联系的。” “你可真不要脸!”姚淼淼忍了大半天了,手里拿着妹妹的照片,想动手打人,叫崔雯拦着,憋得浑身冒火。 姚敬业没有狡辩,只是叹气:“是,我是畜生,我希望现在可以亡羊补牢。” 姚卫国回头,把崔雯推回姚淼淼身边,拦着点这个妹妹。 他继续问—— “姚晶晶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好,可能是姚二担他们联系了她。” “调包我妹妹的事,你动手了吗?” “没有没有,我是在他们得手之后才知道的,那时候你妈妈搬出去住了,生了孩子我得去看看,正好撞见了,你妈妈当时累晕了,不知道孩子被人换了。” “你为什么没有阻止?” “问你妈妈借钱没借到,生气了。” “后来我爸回去接他们,你为什么不说?” “就……可能是嫉妒吧,都是一个爷爷奶奶传下来的,看到你爸爸那么风光,打了胜仗回来,也不说给兄弟们分点好处,心里不平衡。” “你倒是敢说实话。” “卫国,我真的,我鬼迷心窍,我对不住你爸爸。我现在什么也不辩解了,真的。” “我奶奶当时哪儿去了?” “你奶奶年纪大了,你妈妈生了一天一夜,她熬不过,睡了一会儿。” “你们真是畜生啊,姚二担跟你亲还是我爸爸跟你亲?” “是,我是畜生,我不是个东西。” “你再提供几个人证吧,这事要么不捅出来,要捅出来就得一锤子钉死了。” “找王爱明吧,他这人特别贪财,他也是知情人。说起来他还是你妈的远房表哥呢。” “我刚收到消息,他鬼鬼祟祟的想对我妹妹下手,被我爸安排的退伍兵抓了,还搜集了他的罪证,送去坐牢了,换一个吧。” “那就,等等,要几个人才够?” “三个吧。” “那就我,姚根宝,再加刘小妮行不行?让她将功补过。” “你跟她什么关系,怎么一直帮她说话呢?” 姚敬业不说话,姚卫国懂了:“换一个,这个女人必须进去。” “精神失常的行不行?” “不行。” “那……那就王爱明呗,他可以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也行。继续,我想知道,姚二担一家害过我妹妹几次?” “那可数不过来了。打骂就不少次,我家离他们家有点距离,回回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打完了。卖的话,卖过几次,一次是那个农业专家,之前还有好多次,有时候隔壁村的夫妻生不了,他们也想卖,或者遇到那种想买个女娃子冲喜的,他们也想卖。我前前后后起码拦了不下七八次吧,真的,卫国,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那么丧天良。我就是图钱,我不害命。真的。” “够了。”姚卫国把所有的证词记下,继续问他,“我妹妹……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我说句难听的,姚二担以前卖过两个亲生女儿,家里这五个,哪个不希望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就算她们真的那么想,我也只能当成是抱怨,我吃不准到底有没有怀疑过。” “那四个姐妹对她好吗?” “老大的话,对谁都一样好,愿意扛事儿,但是她最听姚二担他们的话,比较乖。老二比较有反抗精神,跟你妹妹投缘,就你那个妹夫,听说也是她俩一起去城里买东西的时候遇上的。老三不好说,三棍子敲不出个屁来,我也不熟悉。老四比较蠢,不过还算听你妹妹的话,你妹妹给老四谋了个好前程,接了姚根宝供销社的工作,招赘在家了。” “也就是说,跟她感情好的就一个老二姚桃桃?” “差不多吧,送嫁的时候,是姚桃桃和姚檬檬去的。” “行,你继续跪着吧,我去找我爸。”姚卫国叫上崔雯,出去了。 门一关上,姚淼淼便冲了上来,踹了姚敬业两脚。 他也没敢哼哼,扑倒在地上还不忘夸一句:“真像你爸爸。” 姚淼淼气得还想动手,谢春杏拦住了:“淼淼,别这样,他们可以做畜生,你不可以学畜生。” 姚淼淼气不过,坐下后嘀嘀咕咕:“我说呢,上次我回来看大哥,你们好像藏着什么秘密,支支吾吾的。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单单就瞒着我?” “这不是因为你在闹离婚嘛,怕你气头上更沉不住气,捅出什么篓子来。”谢春杏叹气,“淼淼,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听大哥的,跟他撕破脸了,我威胁他要举报他行贿受贿,他怕我鱼死网破,放弃了抚养权。”姚淼淼嗤笑道,“怂包一个,敢做不敢当,我也是瞎了眼会跟他在一起。” “都过去了,什么时候扯离婚证?”谢春杏松了口气,大不了让老二回娘家来,她一个人在家也怪孤单的。 姚淼淼起身把房间里的帆布包拿出来:“喏,已经离了,还有离婚协议。两个孩子归我,他给抚养费,直到成年。” “你真的举报他了?”谢春杏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么快都离掉了。 姚淼淼无奈:“举报了,有什么用?他爸妈找人疏通,屁事没有就出来了。要我说,他爸妈再这么护短护下去,早晚他得被枪毙。” “别这样,到底是你孩子的爸爸,有些话心里想想就行了。”谢春杏劝了劝,离婚到底比丧偶好听一点,她不希望女婿真的走到那一步。 虽然是前女婿了,哎。 姚淼淼不想跟妈妈吵,心里嘀咕了两句,不说话了。 姚敬业默默旁观,心说这个侄女儿虽然脾气暴躁,但还是挺孝顺的,她妈妈说两句她能听进去。 那就好,做做谢春杏的工作,估计保媒的事很有希望,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敬宗那边愿意点头原谅他再说。 很快,姚卫国回来了。 “你起来吧。”他把他爸爸写的信带了回来。 姚敬业膝盖麻了,起猛了直接倒在了地上,所有人都冷眼旁观,并没有扶他一把,他只能自己哎呦哎呦的起来了。 坐下后,他把信看了一遍,脸上真的挂不住。 谢春杏好奇:“敬宗说什么了?” “他叫我回去跪在老太爷面前忏悔,跪够十八年才原谅我。”姚敬业松了口气,老太爷可活不了那么久了。 跪个两三年顶天了。 谢春杏没说什么,还指望这人出庭作证呢,有些事只能这么算了。 姚敬业把信收起来,问道:“换女儿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我到时候再来行不行?家里还有事儿。” 这事崔雯打听过了,回道:“不清楚,要排队,起码两三个月之后才能有消息。” “那这事,需要我回去告诉栀栀吗?”姚敬业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要问问清楚。 姚卫国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叮嘱道:“我妹妹性格冲动,沉不住气,现在怀孕了,不能动胎气,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她,到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去见她。你回去该干嘛干嘛,不要多t事。” “行,那我回去找一下王爱明,让他配合你们。”姚敬业准备走了,厚着脸看向谢春杏,“杏儿,我路费不太够,借我点儿?” 看,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谢春杏还指望他作证,点了点头,让大儿媳拿了点钱他。 姚敬业数了数,心花怒放,高高兴兴地走了。 至于他老婆的娘家侄儿,不急,姚淼淼才离婚,等上一两个月再说。 不然会显得他不识抬举。 关上门,一家子只觉得悲哀。 在有些人的眼里,血浓于水不过是个笑话,金钱才是他们的血液,皮肉,骨骼,是他们全部的信仰和支柱。 姚淼淼气得直瞪眼:“等到案子判了,妹妹的身份改过来了,再也不要跟这种人来往了。” “嗯。”姚卫国自然也是这样想的,这点钱权当是喂狗了,起码目前可以帮他们咬人。 他们的爸爸身份特殊,他们也不敢做什么给爸爸惹事,现在这样就很不错了。 姚淼淼好奇:“段家那边会怎么做?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管他们,本来姚晶晶跟他结婚领证也没有跟家里说,他们家自找的。”姚卫国现在对姚晶晶除了恶心只剩憎恨,自然不会在乎段家怎么处理她。 最好是别管,别插手,连孩子都别要。 不过,就段成那个哈巴狗一样的姿态,难说。 * 段家。 段政委跟姚敬宗一样,跟士兵们奋斗在一线,不过他在另外一个防空洞那里,没跟姚敬宗在一起。 收到消息,他写了两封信回来。 梅红颤抖地念了出来:“阿成,你这婚结得太草率了。据可靠消息,姚晶晶是个冒牌货,不是姚家的亲骨肉,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你爸爸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可是阿成啊,她杀人啊!杀的还是她亲生父母家的亲弟弟啊。也许你会认为,她没有跟他在一起生活过,没有感情,就算动手也是迫不得已。可是阿成,你要思考一个问题,就算是一个陌生人跟她起了争执,就活该被她推下悬崖吗?她这种女人,未免太过心狠手辣。我不承认她是我的儿媳妇,你给我赶紧把婚离了,让她把孩子打了!我们老段家不能要一个杀人犯来做儿媳妇,更不能让我的孙子孙女有个杀人犯的妈妈!阿成,爸爸这几天气得吐血,你可千万不要一意孤行啊。” 另外一封则是写给梅红本人的:“阿红,我不在家,你就由着阿成胡闹是吗?结婚证就这么领了,你把阿成的一辈子当儿戏呢!我很生气,希望你赶紧督促他离婚,孩子务必要打掉,决不能留下!他要是不听,我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这话可太严重了,梅红都吓傻了。 姚晶晶是个冒牌货?什么意思?老姚家也被人耍了? 不行,她得赶紧去问问,立马叫上段成,去姚卫国家里找人。 段成却没有说话,倔强地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梅红一头雾水:“阿成,你要干什么?” “我爸不是要断绝父子关系吗?我走。”段成自己是老师,可以住职工宿舍,他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离不离婚他自己会做主。 梅红吓得不轻,赶紧拦着他:“儿啊!你这是胡闹啊!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就跟你爸爸断绝关系?你就不怕把你爸气出个好歹来吗?” 段成气得双目猩红:“妈!这事一定是有猫腻!我看就是秦亦诚气不过晶晶甩了他,故意找人诬陷她的!我不信晶晶是那种人!” 梅红也不敢相信啊,可是老段写了信,白纸黑字。 她不会怀疑自己男人的,只能是儿子遭人蒙骗,她可怜的儿子。 她赶紧把段成手里的帆布包放下:“听话,先去姚家把事情弄清楚。” 段成不情不愿地,被他妈妈拽到了姚卫国家。 一家子正在吃饭,姚淼淼和两个孩子都在。 她这一离婚,顺道把孩子的姓改了,大儿子四岁叫姚超英,二女儿两岁叫姚超美。 两个孩子跟姚丹、姚舟坐在一起,狼吞虎咽的。 可怜的孩子,这阵子爸妈闹离婚,跟着爷爷奶奶受委屈了。 姚淼淼叹气,看了眼梅红和段成,没有说话。 姚卫国知道梅红想问什么,直接把姚栀栀的照片递了过去:“这是我亲妹妹,刚找到,你家那个是假的。别的就不用我多说了,你们都知道了。” 梅红接过照片,话到嘴边全都咽了回去。 这……她看看谢春杏,再看看姚淼淼,在无可辩驳的事实面前,只能做个哑巴。 段成不信,一把抢了照片,一看,也傻了。 照片上的姑娘好生漂亮,头顶阳光正好,葱郁的树叶层层叠叠,筛下细碎的斑驳光影,打在她年轻的面庞上,衬得她水灵又生动。 再看看正在吃饭的姚淼淼,一切话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只得把照片还给人家,沉默良久,他只有一个问题:“你们全家都不认晶晶了吗?” “不然呢?”姚淼淼像看二百五一样看着他,“你不会要为她闹死闹活,逼你爸妈救她吧?你快醒醒吧你!脑子被门夹了?我们跟她一起长大,不比你对她有感情?” 段成还不想放弃,晶晶再不好也是他的女人,他自己选的,如果他因为她失去了“姚首长女儿”的身份就嫌弃他,他还算什么男人? 至于杀人?他不信,一定是秦亦诚搞的鬼! 他坚定地抬头:“那不一样,她怀了我的孩子,我得对她负责。” 姚淼淼噗嗤一声笑了:“随便你咯,反正你们领证也没有跟姚家说一声,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就好了。以后别找我们哭就行了。” 段成起身,鄙夷道:“晶晶那么好,放弃她是你们的损失。也请你们转告秦亦诚,不管他怎么搞鬼,我都不会放弃我的女人。我段成还不至于被你们牵着鼻子走。” 说罢,扬长而去。 姚淼淼撇撇嘴:“啧,好一个死读书的蠢人。” 梅红听她骂自己儿子,很不高兴,原指望谢春杏能管管,结果谢春杏只顾着低头吃饭,气得她猛地起身,挺胸抬头,傲气十足地走了。 “两个脑子都被门夹了。”姚淼淼客观点评。 姚卫国只觉得恶心:“这个段成以后见了绕道走,没脑子的白痴一个。” “你吃完快去躺着吧,这几天到处跑,一蹦一跳的我看着都累。”崔雯吃完了,赶紧来扶人。 姚卫国像个大兔子,就这么蹦回卧室去了,他有点不放心,问道:“你那个法院工作的大姨怎么说?” “杀人的案子,葛瑞说是他自己要杀的,不过警方在悬崖那里采集到了女人的脚印,跟姚晶晶的吻合。姚晶晶就算没有动手,起码也是共犯或者教唆罪,这个要看那个葛瑞会不会翻供。至于换女儿的案子,只能往拐卖案上靠,姚晶晶可以看作是知情人和帮凶。两个案子合并起来判,可能也就三到五年,不会太多。”崔雯也是无奈,毕那个葛瑞跟段成一样,是姚晶晶的哈巴狗。 那天下午警察就把他抓回来了,到现在都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推的,愿意承担全部的罪责。 真气人。 姚卫国心里有数了,叮嘱道:“这样,我来找人,调查一下葛瑞的社会关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软肋。至于换女儿的案子,警方那边暂时不要声张,姚敬业这边还不确定会不会变卦,看看他回去的表现再说。而且……我怀疑姚晶晶可能还有后手,再看看。” “知道,这边的公安已经联系了杨树鸣,他那边需要配合办案,正好可以盯着点。”崔雯要上班了,叮嘱他别再下床了,这才走了。 她一走,姚卫国就蹦蹦跳跳的下来了,他要回大院那边,给他同学朋友打电话。 这一忙就是大半天,再趁着下班之前赶回来,免得崔雯担心。 * 段成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里,沉默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梅红呆呆地坐在旁边看着,手里还拿着别人家送的小衣服,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她现在也不希望儿子再跟姚晶晶有什么瓜葛了。 赶紧劝了劝:“阿成,事情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呢?赶紧劝她把孩子打了吧,老姚家都放弃她了。” “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对她不管不顾。妈你不t用管我,你放心,我不会不给你们养老的,我只是不想惹我爸生气,我出去住一段时间,对大家都好。”段成红着眼眶,手脚利索地收拾着。 梅红不让走,他就越过她的头顶,把包扔出去,再猫腰从她腋下钻出去。 梅红吓得赶紧去拽他,可他到底是个成年男人,她这个当妈的早就拦不住他了。 最终只得眼睁睁看着儿子走了,哭得肝肠寸断。 段成搬到了大学职工宿舍,刚收拾好,来了一个医学院的学生:“你好,你是段成吗?” “我是。”段成好奇地打量着他,“什么事?” “给你。”学生送完信就走了,免得被人看到。 段成关上门,狐疑地拆开了信封,原文如下—— “段成你好: 不用问我是谁,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会不计一切代价帮助姚晶晶,目前你沉住气,按兵不动,且看看姚家还有什么动作。等到他们的底牌出完了,我会出手,以她长期患有精神病为由,保她出来,去精神病院疗养。这段时间,希望你坚定立场,一定要留下你们的孩子。相爱不易,相守更是艰难,希望你们珍惜彼此,不要被小小的挫折打败。 ——无名氏” 落款旁边,花了一朵粉色小花,似乎是桃花,又似乎是樱花,他不太会分辨。 不过,花瓣顶端有缺刻,可能是樱花? 他把这封看了又看,最受触动的是最后两句话,没错,相爱不易,他一定会珍惜的,他会守候他心爱的女人,永不言弃。 下午他去了趟公安局,打听了一下进展,然而那个国字脸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肯说。 就连他的探视请求也被拒绝了,气得他第二天带着刑法条文过去找局长抗议。 “我老婆怀孕了,按照刑法,可以取保候审,或者监视居住,你们这是虐待孕妇,请把她放出来。”段成赖在姜局长门口,不肯走。 姜局长这边手续都是全的,根本不想理他,不过还是看在他老子的面上劝了劝,结果他油盐不进,姜局长也只能叹气。 老段真是倒霉,怎么生了这么个糊涂儿子,也不想想这么下去,会不会连累他老子的名声。 简直不可理喻。 段成满脑子只有老婆孩子,哪里在乎其他? 他每天一睁眼就来,身上揣点饼干,背个军用水壶,一赖就是一整天。 抗议到第八天,学校那边发来了警告,再不回去上班就把他开除了。 他不想老婆孩子没钱用,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却还是锲而不舍,只要没课就来。 姜局长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只好通知局里的所有人,当段成不存在。 很快,他收到了嶷城公安局打来的电话。 “你好,姜局长吗?我是杨树鸣。” “小杨啊,你好你好,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姚敬业已经回来了,我们这边走访了药王庄的大量群众,就连村里插队的知青都可以证明,姚二担和王芳确实存在虐待姚栀栀的行为,他们愿意出庭作证。” “那就好,拐卖加虐待,够他们喝一壶了。” “他们还盗窃生产队的鱼,重量超过了三百斤,已经被抓起来一段时间了,这个案子单独起诉,目前在走流程,拐卖和虐待可以并案调查。” “好的,你们自己把握,如果有进一步的消息,请及时联系,对了,别忘了把卷宗寄一份过来。” “好的。姜局长,我想问一声,这个案子到时候是在你们那边开庭,还是来我们这边?” “虽然这个案子的最初受理方是在我们这边,但是案发地和嫌疑人居住地,被害者生活所在地都在嶷城,考虑到嫌疑人和证人出庭的成本等综合因素,还是在你们那边比较合适。放心,我们这边的法院会跟你们那边联系的。” “好的,再见。”杨树鸣挂了电话,拿起桌子上的照片,若有所思。 这是姚淼淼的照片,已经寄过来一段时间了。 他其实不抵触再婚,只是,人家也未必愿意为了他跑到这边来吧? 而且姚淼淼才二十六岁,工作单位也不错,来了他这边的话,工作就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他倒不是养不起老婆孩子,只是觉得,一个省级电台的播音员,要是放弃大好前程来这里只为了结婚,太过可惜。 思来想去,他给他表舅回了个电话:“舅舅,我看还是算了吧,她在东北的工作挺好的,来这里我可不敢保证找个一样好的给她。” “过阵子不是要开庭吗,到时候他们一家都会过去的,你先见上一面再说吧。”陶松年可舍不得这门好婚事就这么算了。 那可是老姚的闺女,他稀罕着呢。 可惜他自己没有儿子,只能让外甥试试。 杨树鸣没有拒绝,也行吧,见见而已,他一个三十多的老男人了,不信这么一个天之骄女能看得上他。 到时候由姚淼淼自己说不合适,舅舅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休息,他去了趟八条胡同,找汤凤园,居然不在家。 已是金秋十月,院子里的桂花连夜悄悄开了几朵,馨香满怀。 他看着坐在枇杷树下编筐子的年轻小伙儿,问道:“汤警察一家去哪儿了?” “陪我妹妹去做产检了。”姚卫华抬头,笑着看向这个便衣警察,“你是杨警官吧?” “是我。”杨树鸣并不意外,这小子可以隐姓埋名留在这里,没点脑子是做不到的。 姚卫华停下手里的活儿,起身去倒凉白开:“进来坐。” 杨树鸣抓了个小马扎,坐在了旁边:“我是来说说你妹妹的案子,目前东北那边已经在走流程,下个月移交到本地法院。你自己琢磨好,什么时候跟你妹妹说。” “目前没有走漏什么风声,等她胎像稳了再说。”姚卫华还不确定这样行不行,等他打电话跟大哥沟通一下再做决定。 杨树鸣接过茶缸,想想还是问了一句:“换女案排期可能要到明年三月份,开庭的时候,你二姐会来吗?” “当然会来,全家都来。”姚卫华坐下,扬起脸笑着看了过去,“是不是陶叔叔给你们两个保媒了?” “你都知道了?”杨树鸣把茶缸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想说他不想耽误人家姐姐。 姚卫华猜到他的心思,笑着把话堵了回去:“我姐是成年人,自己有主见,你们可以先见一面再说,现在不急。” “行,那我回去了。有事需要帮忙可以给我打电话。”杨树鸣起身离去。 姚卫华留他吃饭,他也只是挥了挥手:“不用客气。” 很快,姚栀栀回来了。 她把验血报告递给这个便宜哥哥:“看到了吧,A型血,不用担心的。” “那就好,妹夫什么血型?”姚卫华松了口气,不是O型就好。 “他也是A型血。”姚栀栀笑着坐下,手痒,想编两下,立马被姚卫华拦住了。 “起开起开,没你的事,你给我好好休息,这可是你头一个孩子,不准有任何闪失。”姚卫华是个宠妹狂魔。 以前对姚晶晶那么好,白瞎了,现在可不得加倍补偿给亲妹妹。 姚栀栀哪里知道这些,只觉得他对自己的维护有点过头了。 无奈道:“你不会真的把我当成你妹妹了吧?等你哪天找到了自己的亲妹妹就后悔了,哎呀,原来那个姚栀栀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呀,早知道就不对她这么好了。” “妹夫,管管你老婆行不行啊,她好烦啊!”姚卫华不想跟她说这些,只能搬救兵。 祁长霄进屋把药放下,赶紧出来把人带走了。 “你这样说他会伤心的。”祁长霄进屋劝了劝。 姚栀栀叹气:“我就是怕他以后更伤心。” 祁长霄已经跟这个便宜哥哥相处了两个月了,发现这人心思单纯,挺好的,前几天他还建议他妈妈干脆认个干儿子算了。 不过他妈妈不愿意。 他只能劝自己老婆:“不会的,他自己选的,没有人逼他,至于他编筐子的工钱,你可以攒着,等他结婚的时候还给他。现在先收着,不然他又要不高兴了。” “知道了。”姚栀栀最近孕吐,有气无力的,干脆躺下了。 祁长霄坐在一旁帮她打扇子,十月了,开电风扇有点吃不消,打蒲扇正正好。 视线扫到墙上的挂历,问了问:“药王庄那边t的盗窃案,听说下个月开庭,你要不要回去一趟?” “等我孕吐过了吧,回去看看姐姐们。”姚栀栀好难受,果然怀孕就是遭罪啊。 气不过,干脆抓着男人的手膀子咬了一口。 祁长霄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咬吧,咬吧,如果可以,他真想替她受这个罪。 下午等姚栀栀睡了,他便出去找水果。 姚卫华问了一声,他骑上车子,头也不回:“她要吃酸的,很快回来。” 果然不出两个小时就带回来一堆酸涩的果子,叫姚卫华一把抢了过去,一样一样的检查,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祁长霄站在树荫下,看他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恍惚有种错觉,这个便宜哥哥,该不会真的是他老婆的亲哥哥吧? 他忍不住蹲下,细细打量一番,问道:“哥,你跟我说实话,栀栀是你亲妹妹吗?你是不是……是不是姓姚?”—— 作者有话说:下章见爸妈 30-35 第31章 认亲(二更) 他们是谁,长霄,你快告…… 姚卫华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想。 不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还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线索,总之,现在妹妹胎像未稳, 不能声张。 他不否认, 但也不想在这里解释什么, 以防刺激到妹妹,只警告道:“你想让你老婆见红?” “不敢。”祁长霄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他非常肯定, 便宜哥哥的关心不是出自男女之情。 毕竟他新婚那天, 就遇到了一个情敌。 一个秦亦诚,一个便宜哥哥, 两人看向栀栀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他是男人,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看了眼西边的房间,声音压得极低, 问道:“要等多久?” “你去见一个人, 自己去问他。”姚卫华推开这个好奇猫, 继续忙自己的。 祁长霄不急,进屋陪老婆去了。 最近他的气色好了一点, 系统偶尔会冒出滋滋的电流声, 像是那种上了年纪的黑白电视,开开了,但又没有完全开开。 他看了眼布满雪花的系统界面, 默默收了起来,拿起蒲扇,给姚栀栀打扇子。 姚栀栀醒来的时候,看到洗好的酸梅和碧绿的番茄, 拿起来尝了尝:“唔,好吃。” 祁长霄听着就觉得牙酸,他老婆果然是害喜了,胃口很不一般。 刚刚他尝了一口,酸得他差点咬了舌头,结果他老婆吃得津津有味的。 他好想笑:“喜欢吗?喜欢我明天再去找。” “菜场的吗?”姚栀栀好奇,平时也没见大下午的有人卖这个。 祁长霄摇摇头:“郊外找农户买的。” “你跑了那么远?”姚栀栀很容易知足,男人身体不好,还愿意顶着大太阳出去找东西给她吃,好开心。 吃完一个就去亲他,亲得祁长霄满嘴酸涩,好想躲开,又不忍心,最后硬着头皮,酸酸甜甜的一起品尝,是老婆的爱呢。 不过现在还是孕早期,什么也不能做,他只能把脸埋在老婆怀里,亲吻她修长白皙的天鹅颈。 细细密密的吻,微微带着一丝咸涩,那是老婆皮肤上的薄汗,他不嫌弃,反而觉得真实。 腻歪了一会儿,眼看快到饭点了,祁长霄赶紧去做饭。 可惜他做的太难吃,姚卫华吃了两天受不了,已经在厨房忙活起来了。 祁长霄默默提着炉子,出去熬药。 没想到这个便宜哥哥厨艺不错,开饭的时候,小龙都赞不绝口。 姚卫华笑着给小龙夹菜:“多吃点,长高高,以后你祁叔叔和姚阿姨家有了孩子,记得要保护他哦。”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小龙长新牙了,笑的时候豁口那里会露出小半截白色。 姚卫华手痒,想戳一戳,叫小龙躲了过去:“叔叔你好坏,等你结了婚有了宝宝,你去戳你家宝宝的好了。” 姚卫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太早了,他要等妹夫身体好了再考虑自己,到那时候,不管他是去云南,还是回东北,又或者是去北京做上门女婿,都不会再悬着一颗心了。 他避开了这个问题,吃完饭洗了碗,写了个地址和人名给祁长霄。 祁长霄看完就给扔进了炉子里,他记性好,过目不忘。 第二天中午吃了饭,姚栀栀难受,躺下睡会儿,祁长霄出去找水果,顺路去了趟市公安局。 杨树鸣刚开完会,抱着一叠卷宗回来,看到一个大块头站在门口等他,一点也不意外。 汤凤园那么聪明,怎么会生个傻儿子呢?迟早会察觉到真相的。 他客气地点点头:“是小祁啊。” “你是杨队长?你认得我?”祁长霄跟了进来。 杨树鸣把门关上,倒了杯水给他:“坐。” 祁长霄没空探究他是怎么认识自己的,直奔主题:“杨队长,我想了解一下我爱人的事情。” 杨树鸣简明扼要地跟他讲了讲。 祁长霄恍然大悟:“怪不得结婚之后她不愿意回门。” “她察觉到了?”杨树鸣有点意外。 祁长霄摇头:“没有,据我所知,她的四个姐姐跟她一样,在家里过得很不好,所以她应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杨树鸣点点头:“是这样,东北那边不想惊动她的胎气,你哄着她点,等正式开庭了一切十拿九稳了再告诉她。毕竟是头胎,小心为好。” “真的不可思议,她居然是姚首长的女儿。”祁长霄赫然发现,如果不是他闹着要他妈妈去提亲,他老婆的身世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被揭露出来呢。 这大概就是缘分? 他不小心摔倒了,她扶了他一把。 那一瞬间的心动,成全了彼此一生的羁绊。 他忽然好想回去抱抱她,他可怜的老婆,这些年受苦了。 他赶紧起身告辞:“杨队长,我妈知道多少?” 杨树鸣实话实说:“她早就猜到你家那个便宜哥哥的身份了,现在她隔天就来问问案子进展,比你知道得全面。” 祁长霄忽然想笑:“我妈可真行啊,她以为我嘴巴会漏风吗?” 杨树鸣挑眉:“那可不敢说,你现在肯定是又心疼又着急,恨不得把你的心都捧出来给你爱人吧?你妈可能就是怕你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那倒也是,我得缓缓。”祁长霄长出一口气,“我会注意的,杨队长放心。对了,我那边的老丈人丈母娘,有照片或者联系方式吗?我想看看。” 杨树鸣自己也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姚首长呢,只得提议:“照片我帮你要一张吧,号码我只有他大儿子家的,他本人目前估计没空。” “那行,拜托了,帮我问一声,我想亲自跟他们聊聊。”祁长霄起身告辞,给他老婆找酸果去。 下午回到家,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看不出来什么。 见到姚栀栀正坐在堂屋里写什么,赶紧过去问了问:“给报社的?” “最近没怎么出去,没有新闻写,我就自己写个试试。”姚栀栀在家无聊得慌。 竹篾子不让她编,饭也不让她做,衣服都是婆婆和祁长霄洗的,她成了个彻头彻尾的闲人。 闷得难受啊,不如随便写点什么。 祁长霄俯身吻了吻她的发顶:“你写,我去给你洗水果。” “嗯。”姚栀栀第一次尝试写故事,写完就给锁进了床头柜里,不给人看。 祁长霄也没有勉强,只觉得自己老婆可爱,她这么骄傲的人,也有难为情的时候,不容易。 晚上吃完饭,他搂着姚栀栀去湖边散步,随手抓起一件外套给她披上。 十月了,夜里凉。 两人挽着胳膊,沿着湖边慢慢走着,祁长霄好奇问了一声:“你写的什么故事?爱情的?还是什么革命故事?” “革命故事就不能有爱情故事吗?”姚栀栀觉得他傻,这阵子在家休息,李武和几个邻居没少过来蹿门,经常聊聊家常,说点他们当兵期间的故事。 姚栀栀很感兴趣,她能体会到这些军人的辛苦和寂寞,可是她更同情他们背后的女人。 所以,她故事的主角是几个军嫂。 不过李武那个离掉的老婆另说,守不住可以离婚,没必要出轨,太伤人。 姚栀栀不喜欢那种人,男女都不行。 “一段感情,走不下去就体面的分手,这才是成年人该做的事。”她很认真的谈了谈自己的想法,也把自己的创作主旨分享出来。 祁长霄认真听完,在湖边停下,双手握住她的肩膀:“t如果我哪天惹你生气了,你会怎么做?” “把你臭骂一顿!”姚栀栀笑了,这是什么问题。 祁长霄心里没底,又问:“如果是很严肃的问题呢?” “只要不是背叛我跟别人好了,其他的都可以商量着解决。”姚栀栀又不是小孩子了,在末世混了那么多年,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准则。 男人对她身心唯一是她的底线,别的都有回旋的余地。 祁长霄放心了:“老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那种事,我只想守着你,谁都没有你好。” “小嘴儿叭叭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姚栀栀想笑,没头没脑的,神经。 可能是因为热恋中的人都有点神经吧。 她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趁着天色已晚,周围又没有什么人,亲了一口就跑。 祁长霄哭笑不得,幼稚。 不过他喜欢! 赶紧追了上去:“跑慢点,你怀着宝宝呢!” “不等你了!我忽然有了灵感。”姚栀栀也没有跑太快,只是忽然灵光一现,想要回去写下来。 祁长霄回到门口,看着在胡同口探头探脑的李武,客气地笑了笑。 半个月后,杨树鸣那里收到了照片,让祁长霄去他家里看一眼。 他有个女儿,抚养权归前妻,他每个月去看几眼。 离婚是因为前妻嫌他不顾家,女儿也不肯给他,他心里有愧,只好顺着前妻。 目前他还住在结婚时的宿舍里,就他一个人。 祁长霄过来,看到他桌上摆着全家福,有点唏嘘。 看照片上,两人应该是非常恩爱的,女儿笑得也开心,被爸爸妈妈抱在中间,妥妥的心肝肉,小宝贝。 可是现在…… 他不想刺激杨树鸣,什么也没问,把带来的桂花糕放下,坐在客厅等着。 杨树鸣拿了一个硕大的牛皮纸信封出来。 寄来的不止有老丈人和丈母娘的照片,还有一张全家福。 照片是姚卫国结婚的时候拍的,二老在中间坐着,他和崔雯站后面,二老左边是姚卫华,右边是姚淼淼。 姚晶晶在最前面,蹲在地上,肩膀搁在二老膝盖上,下巴骄傲的扬起,看着镜头,神采飞扬。 一看就是被全家宠着的娇娇女。 祁长霄见了,血压飙升:“杨队长,先放你这里吧,我爱人看见了能气死。等开庭再说吧。” “好,我给你好好收着。这个姚晶晶的头像要划掉吗?”杨树鸣好心问一声。 祁长霄摇头:“不用,我老婆应该亲眼看看,偷走她人生的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得意。” 杨树鸣明白:“回去吧,你妈也看过了,听说过几天你老丈人他们想过来看一眼,到时候具体怎么安排,我会跟你妈妈说的。” “好,谢谢。” * 十一月,漫天飞雪。 大地一片冰冻,一铲子下去,邦硬。 最后一百来米实在挖不动了,只能用凿子敲开冻土层,再拿铲子铲。 终于,圆满完成任务。 姚敬宗可以松口气了,回部队述职后,他有几天假期,赶紧回大院,收拾收拾,先去看看那边的女儿。 哪怕远远地看两眼也好。 刚回到家里,段政委来了。 两个小老头面对面坐下,你叹一口气,我抽一口烟,默默无言。 最后还是段政委打破了沉默:“这个女儿你们是铁了心不认了吧?” “不认。”姚敬宗很记仇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不跟老家联系。 段政委无奈:“阿成不听劝啊,非要生下这个孩子,他都搬出去了,宁可跟我决裂。你能帮我劝劝吗?” “无能为力。”姚敬宗帮不了,这又不是他儿子,还能拿长辈的威严压一压。 段政委枯坐了半天,只能起身,就这么回去了。 姚敬宗能怎么办,哪怕跟这位老友有了嫌隙,也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 他赶紧收拾收拾,先去看看大儿子的腿。 正好姚淼淼离了婚,带着孩子住了回来,看到他要走,赶紧给他拿了件军大衣披上:“爸,外面冷。” “你最近忙不忙?”姚敬宗不想一个人过去,回头绷不住直接冲出去相认,气到女儿了怎么办? 怀着孩子呢,得悠着点。 姚淼淼听话听音,主动道:“我可以请假,让同事代我几天。” “那你去打票,叫上你妈,看一眼就回来,等开庭了再正式相认。”到那时候尘埃落定,月份也大了,女儿应该不会太过激动了。 实在不行也可以等她生了再说。 没关系,反正他愿意等,只要女儿安全,但他现在必须先去看一眼,放心。 姚淼淼点点头:“那大哥去吗?” “天太冷,他的腿还没完全好,不能去。”姚敬宗不偏心,每个孩子都疼。 大儿子为了找妹妹受了伤,他也心疼的。 姚淼淼明白了,赶紧去张罗。 她离了婚,婆家那边也翻了脸,只能把两个孩子都带上。 姚敬宗很快回来了,心情松快不少,大儿子的腿愈后效果很好,但就是因为太好了,要精养着,等一阵子再下地,这样以后不会落下残疾。 他千叮万嘱,让这小子一定小心。 还好这小子也是个骄傲的人,不愿意妹妹看到他一瘸一拐的样子,非常配合。 哎呀,这两个多月不好熬啊。 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看一眼了,开心。 姚敬宗晚饭都顾不上吃,直接跟老伴儿,女儿,两个小屁孩,一起上了火车。 火车上,超美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去哪儿?” 姚淼淼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儿:“去看姨姨啊。” “姨姨。”超美默念着这个称呼,小小的脑袋瓜有大大的困惑,姨姨需要坐火车去看吗? 超英也有同样的困惑,问道:“妈,姨姨以前不是在姥姥家里吗?” “那个姨姨是假的,我们去看真的姨姨。”姚淼淼拿出妹妹的照片,递给了超英,“喏,这个才是你们的亲姨姨。” 超美看不到,急了,赶紧从妈妈怀里往哥哥面前扎。 哥哥在姥姥怀里,她一凑过来,压得姥姥喘不过气来,只得宠溺地忍耐着。 等小丫头把照片抢走了,谢春杏才松了口气:“不行了,到底是年纪大了,一口气抱两个真吃不消。” 姚淼淼有点惭愧:“妈你没事吧,小孩子太皮了,有没有踩着你?” “没有没有。”谢春杏一向是个温柔的长辈,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踩痛了她腿上的一点点皮而已。 姚淼淼却还是冷下脸来,给女儿上上课:“姥姥年纪大了,下次想要姥姥抱,先让哥哥下来,知道了吗?” 超美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眉头紧锁却依旧笑脸相对的姥姥,好像明白了什么。 伸出手,小女娃勾住了姥姥的脖子,奶声奶气:“呼呼,姥姥不痛。” 谢春杏笑得像那一池春水,满眼波光,都是对孩子的爱。 赶紧亲了亲小妮妮的额头:“谢谢宝贝,姥姥不痛啦。” 呼,超美松了口气,太好啦,姥姥不痛啦。 她很骄傲地看着妈妈,姚淼淼赶紧夸了夸。 对面的姚敬宗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可他想到小女儿遭的罪,嘴角又压了下去。 姚淼淼想起昨天收到的信,赶紧拿出来,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小老头:“爸,嶷城那边寄来的,我和妈都没敢拆,你先看。” 姚敬宗接过来一看,寄信人,汤凤园。 老祁媳妇?赶紧拆开。 信封打开,里面是几张照片,单人和双人的都有。 信中写道—— “老首长好: 最近得知我儿媳姚栀栀其实是你的亲闺女,心中无限感慨,这大概就是咱们两家的缘分吧。 十月十号是我生日,我以给我庆祝为借口,让孩子们陪我去拍了几张照片,孩子们的我给你寄过来了,你请放心,栀栀一切都好。 最近她害喜厉害,总想吃酸的,长霄这孩子天天骑车跑到郊外给她去农家买水果。 卫华这孩子也疼她,什么都不让她做,连做饭都承包了。栀栀天天在家里嚷嚷无聊,我也只当没听见。 回头我教她打毛衣好了,谁家孩子不是穿着妈妈亲手织的毛衣呢,正好给肚子里的宝宝准备着。 栀栀这孩子脾气是火爆了一点,还喜欢打抱不平,所以我明白你们的苦心。 也请你和亲家母放心,有我在,她不会受委屈的。 万分期待你们全家团聚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一定与你们举杯同庆,一家骨肉,再也不分开。 ——老祁媳妇,汤凤园” 姚敬宗到底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看了看手中的照片,感t慨万千,只能拿起手帕擦擦,把照片递给了对面的母女。 “我妹妹胖了。”姚淼淼还带着之前的照片,拿出来一对比,确实胖了。 “伙食应该不错,老三亲自下厨,肯定都挑她喜欢的做。”姚敬宗缓了缓,止住了泪水,不想让车厢里的其他人看他笑话。 姚淼淼也红了眼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想好到那儿怎么见我妹妹了吗?” “找个公园吧,远远地看上一眼,等开庭了再来。”姚敬宗已经盘算好了,公园里方便躲着,也方便离开。 姚淼淼不禁叹气,自家骨肉,搞得跟地下组织似的。 不过也是没办法,她都受不了,何况是苦主本人,知道了不得气炸了。 只能这样了。 到了地方,一群人直奔杨树鸣家里,等他去帮忙安排。 嶷城的十一月是不会下雪的。 这会儿虽然凉下来了,但只要穿件毛衣加个外套就行。 不冷不热的,正合适出来踏秋。 姚栀栀一早醒来,便看到自己男人正在给她挑衣服。 她又倒了回去:“真要去公园啊,我不想动,困。” “我骑车带你。”祁长霄也是没办法,老丈人忙了两个多月,就为了赶进度完成任务。 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急不可耐地要来看看女儿。 他体谅老人家的一片苦心,说什么也要把他老婆哄过去的。 姚栀栀不想去,真的困,最近总也睡不够似的。 最后是祁长霄给她穿的衣服,像哄小孩似的:“起来啦,总在家里闷着容易生病,多晒晒太阳对你和孩子都好。” “都怪你,你自己是个家里蹲,也塞给小家里蹲给我,害得我现在也想家里蹲。”姚栀栀立马控诉起来。 都是这个男人害的,她好想把娃娃塞进他的肚子里,她就无事一身轻了。 祁长霄一本正经:“对,都是我的错,快,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补偿补偿。” 姚栀栀说不过他,还是哈欠连天的起来了。 本来都出去了,想起胡同里孩子多,平时出门都会揣一把糖在兜里,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她又折了回来,揣了糖再走。 果然,在胡同里就遇到了两个,一个人给两块,换一声充满稚气的“谢谢姚阿姨”,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来了。 到了地方,姚栀栀很快来了精神。 嶷城的秋天好美啊。 银杏树一片金黄,秋风一起,好像全世界只剩下飞舞的黄色“蝴蝶”。 周围的松柏却还是一片苍翠,任何季节都没办法让它们脱下挚爱的绿装。 桂花已经开完了,花瓣掉落,香气尽散,唯有一身碧绿,安静守候。 姚栀栀难得放松,追着到处飞舞的树叶,笑着跑远。 祁长霄赶紧去追,路过一处小路时,注意到了那里躲着的一群人,他愣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客气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 姚敬宗险些追了上去,最终是杨树鸣扯住了他的胳膊,一起凑到松柏后面,隔着树杈,远远地看着。 汤凤园则拦着姚淼淼,看得出来,这孩子确实沉不住气,搞不好姐妹俩一个臭脾气。 两人跟着年轻人的步伐,就着松柏的遮掩,往前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年轻人就是活力无限,一下又跑远了。 “长霄,来追我呀,你好慢啊!将来孩子要是像你,我可不乐意啊。” “来啦,你慢点,我认输还不行吗?” “我已经够慢了,你这只大蜗牛!” “来了,小蜗牛的妈妈!” “你喊我什么?” “小蜗牛的妈妈!” “你好讨厌啊!” “那你把我休了吧。” “不要。” “那你还讨厌我吗?” “讨厌。” “嘿,你不讲道理。” “我就不讲道理,你不服气?” “服气,特别服气。” 好在公园不大,两人很快又绕回来了。 一群人赶紧背过身去,跟做贼一样的。 结果超美这个家伙,看到姨姨非常兴奋,立马吧嗒吧嗒跑了出去。 小短腿儿一扭一扭的,张开双臂,追着姚栀栀喊:“姨姨抱,姨姨抱!” 姚栀栀停下,回头看着身后跟来的小奶团子,有点儿纳闷儿。 三两步走到奶团子身边,她蹲下握住奶团子的小爪子:“宝宝,你叫什么呀?” “超美。”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发音不太标准。 不过姚栀栀听懂了,笑着摸摸她的小脑瓜:“是超美啊,真有志向,超美的妈妈呢?” 超美转身,指了指远处妈妈和姥姥姥爷藏身的地方。 姚栀栀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女人被拽了回去,留下一个背影,没看到长什么样,下一秒,杨树鸣笑着跑了出来。 “超美,来,跟伯伯回家。” 超美这两天都在伯伯家待着,乖乖的张开双臂,让伯伯抱了起来。 不哭不闹,可爱得很。 姚栀栀喜欢得不行,心痒难耐,问道:“同志,有点冒昧,这个小乖乖好可爱啊,可以让我抱抱吗?” “好。”杨树鸣赶紧给了祁长霄一个眼神暗示,让他挡着点,自己则把孩子交给了姚栀栀。 姚栀栀抱着小奶团子,忍不住蹭了蹭小妮妮柔软的长发:“好可爱啊,超美你几岁啦?” “两岁。” “两岁啦,真好,喜欢吃糖糖妈?”姚栀栀赶紧掏了掏裤兜,把剩下的奶糖都拿了出来。 没办法,这小乖乖太可爱啦。 她喜欢得不得了。 超美接过奶糖,伸长了脖子,在姨姨脸上亲了一口,又用另一只小爪爪,抓起一个奶糖塞给了姨姨:“姨姨吃。” 哦天哪,姚栀栀受不了了,狠狠亲了亲小妮妮的小爪爪:“姨姨吃过了,给超美吃吧。” 可是超美不肯,非要姨姨吃一个才行。 没办法,姚栀栀只好低头叼住了小乖乖送来的糖。 杨树鸣担心再这么下去要露馅儿了,只得看了看手表:“同志,我是刑警队的,等会还有个会,可以把孩子还给我了吗?” “哦,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姚栀栀也知道有点冒昧,赶紧把孩子还给人家。 杨树鸣抱着孩子走开,背对着姚栀栀,长长地出了口气。 超美趴在他肩上,一路挥舞着小爪子:“姨姨再见。” 姚栀栀受不了了,趴在祁长霄怀里,捂着脸:“不行了我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我真的想把人家的女儿抢走,我是什么天生的土匪恶魔吗?我好可恶啊。” 祁长霄满心都是怜惜,抚摸着她的长发,把她摁在怀里,冲那边摆了摆手。 走吧,别让小奶娃来馋他老婆了,他老婆都想做土匪了。 树林后面,姚淼淼攥着双拳,手心都掐红了,她抱着超美,红着眼睛问杨树鸣:“我妹妹没看出来什么吧?” “没有,超美不像她,她不会怀疑的。”杨树鸣松了口气,递了个手帕过去,“抱歉,我没有看好孩子。” “是我自己不好,不关你的事。”姚淼淼擦了眼泪,抱紧了超美,免得这小丫头再跑出去吓人。 一旁的姚敬宗则搂着谢春杏,老两口默默相对,默默垂泪。 只有超英,像个小大人一样,默默叹了口气:“姨姨好温柔啊,我也想让姨姨抱。” “傻瓜,姨姨不知道你来,来,给你糖。”姚淼淼赶紧把女儿怀里的糖分几个给儿子。 超英剥了糖,却先递给了妹妹,然后才是他自己。 杨树鸣看着这一大两小,陷入了沉思。 这个女人不错,孩子也教育得很好,可是他工作那么忙,已经失败过一次,还要再来一次吗? 再说了,人家在东北的工作那么好…… 算了,等会回去直接跟她说。 公园南门。 姚栀栀转了两圈,困了,回去了。 到了家里,居然没看到她那个便宜哥哥,真是神奇。 “可能去送筐子了。”祁长霄知道,姚卫华肯定是去见长辈和姐姐了,但是不能说。 等姚栀栀睡着了,他才默默叹了口气。 真是左右为难。 又怕老婆生气动了胎气,又怕真相大白的时候埋怨他知情不报。 这大概就是老天给他们的考验吧。 真到了那时候,什么怒火他都会受着,不然怎么办呢。 * 回到杨树鸣家里,姚淼淼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擦去泪水,叮嘱道:“爸,让法院那边延期吧,栀栀这么喜欢孩子,要是开庭的时候被气流产了,我不敢想她会有多痛苦。” “嗯,等她生了再开庭吧。”姚敬宗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女儿怀的是头胎,一切求稳,不在这一时半刻。 再者,时隔多年,他再次见到了汤凤园,这女人t还是跟以前一样靠谱,有她在,卫华也护着妹妹,女婿又是个斯文人,女儿不会受委屈的。 顶多是委屈一下他们,忍着思念,期盼着相聚。 没关系,这点时间,他们等得。 小老头擦了把泪:“小杨啊,你过来。” 杨树鸣赶紧找了个小板凳,坐在老人家面前:“叔,你说。” 姚敬宗认真想了想:“能不能以被害人身体不适为由,拖到明年六月,等她出了月子再开庭?” 杨树鸣点头:“没问题,这个有专门的流程,申请一下就好了,合法合规的。” “那就拜托你了。”姚敬宗这次带二姑娘过来,还有个事儿,他干脆敞开了说,“你舅舅说的事,你怎么看?” “我……”杨树鸣看了姚淼淼,低下了头。 他知道他们要来,已经把之前的全家福收起来了。 但是过去失败的阴影还在心里盘桓着,他不太敢轻易尝试。 何况,组合家庭的话,矛盾更是不少。 到时候这个孩子多吃了一口,那个孩子少吃了一口,不胜其烦。 思来想去,他还是鼓起勇气:“叔,算了吧,淼淼妹妹很好,可是我工作忙,日后成了怨偶,反倒是伤了两家感情。就做兄妹吧。” “淼淼你怎么看?”姚敬宗不想强求,初婚都没有为难女儿,再嫁更不可能插手。 只是帮忙介绍一下,仅此而已。 姚淼淼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 亏她还觉得他挺有担当呢!明明一直在看她!她是过来人,能不懂他眼神里的惊喜和爱慕吗? 啧,真矫情。 那就拉倒吧,她笑了笑:“那就做兄妹吧,这么一来,我妹妹也是杨队长的妹妹了,还希望杨队长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杨树鸣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一直回避,直到把他们送上了火车,这才松了口气。 汤凤园撇撇嘴:“你啊,有你后悔的时候。” “怎么可能。”杨树鸣不信,他做的决定一定是对的,一定。 看看时间,不早了:“走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大姐?阿姨?” “叫同志!”汤凤园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回去了。 杨树鸣也笑,是他傻了,对,叫同志。 姚敬宗回到东北,等待他的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姚卫国气不打一处来:“爸爸,精神病院的邢主任说姚晶晶有长达八年的精神病史,把她接到精神病院去了。” “我就猜到她会有后手。要不然她一个人没本事瞒住全家的。”姚敬宗一点也不意外,沉思片刻,道,“得让公安重点排查一下这个邢主任,看看她什么来头。” “她跟姚晶晶非亲非故的,这么做图什么?该不会是想用段成的孩子来控制段家吧?”姚卫国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姚敬宗蹙眉:“有可能,这事你不要管了,我来联系有关部门。” 他甚至担心,姚晶晶这些年有没有从他身上捞了什么情报出卖给别人。 忽然一阵胆寒。 姚卫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真是这样,他确实不能再做什么,只能保护好自己跟家人。 半个月后,高首长把姚敬宗叫了过去:“邢主任的事情,组织上早就盯着上了,目前姚晶晶的案子,你不要再过问了,一切听组织上的安排。” 姚敬宗听明白了,这是敌特。 只能问一问:“我需要停职接受审查吗?” “需要。”高首长也是没办法,一切都要走流程。 姚敬宗不禁松了口气,查一查也好,这样他才不至于背上骂名。 也幸亏他忍住了,没有跟栀栀相认,要不然刚相认,爸爸就出事,孩子不得哭死了。 不禁一阵后怕。 但他还是不放心:“那嶷城那边?” “我考虑到你爱女心切,已经跟组织上反应过了,换女儿的案子等明年六月再说。你的事情另说,这几天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含饴弄孙,就当提前退休了。”高首长非常重视这件事,也很在乎老部下的心情,不过他能做的都做了。 停职在家接受检查已经对老部下的照顾了。 姚敬宗松了口气:“谢谢老领导,那我回去了。” “祝你一家早日团聚。”高首长开了门,等姚敬宗走后,叫进来一个秘书,“去,联系北京的安全部门,让他们调点人手过来。” * 汤凤园收到消息,很是担心。 真不希望亲家出事啊,赶紧给她男人的老战友们打电话问问。 “嫂子,这事的关键在那个姚晶晶身上,不知道姚首长平时有没有说漏嘴什么,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出卖过姚首长,所以我们也帮不了忙,一切等组织上调查。你别急,组织不会冤枉好人的。” 汤凤园挂了电话,心事重重地回家。 到了胡同口,赶紧拍拍脸颊,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 跨上自行车,她像平常那样,高高兴兴地回家。 把车停下,汤凤园去厨房端碗:“栀栀啊,你药王庄爸妈的案子明天开庭,你要去看看吗?” “不去。”姚栀栀不感兴趣,“我等过几天不犯困了回去看看我那几个姐姐。” “行,那你等我休息吧,我陪你去。”汤凤园不放心。 姚栀栀没有拒绝:“那好,长霄也想去,我怕他吃不消,妈你陪着我我能轻松一点。我哥要一起去吗?” “我不去,我看家。”姚卫华不想去药王庄考验自己的涵养,不如在家挣钱。 爸妈那边应该不会有事的,爸爸一向谨慎,部队的事从来不在家里说,组织上应该只是例行排查,走完流程就好了。 他要留在这里,等消息。 几天后,姚二担和王芳的判决下来了,两人都是三年有期徒刑。 姚栀栀很开心,高高兴兴地回去看了看几个姐姐。 “呀,你也怀孕了。”姚栀栀摸了摸姚檬檬的肚子,问了问预产期,真巧,也是明年五月份。 姚檬檬拉着她去房间坐下:“栀栀,我可以把爸妈的房间腾出来吗?我想跟你姐夫住进去,反正爸妈要坐牢。” “行啊,随便你。”姚栀栀不关心这个,她出去看了看另外几个姐姐。 姚姚桃想起那天的事就后怕,拉着姚栀栀的手,问她:“老五,城里能找到别的营生吗?我实在是不想留在这里等姚根宝回来发神经了,你帮我们几个想想办法吧。” “妈,上次你说的那个个体经营,农村人也可以申请吗?”姚栀栀也不想看到她们再被姚根宝残害,能帮尽量帮一帮。 汤凤园点点头:“可以是可以,比较麻烦,也要看上面审核给不给过,你们几个的户口本拿给我吧,我回去帮忙跑一跑,你们都会什么手艺,跟我说说。” 姚桃桃瞬间看到了希望,赶紧把姐妹几个的特长说了说。 汤凤园一一记下:“你们三个都去?” “我不去。”姚柠柠摇了摇头,“汤阿姨,我不去,你带姐姐去就行了。” 汤凤园没有勉强。 回到城里就去帮忙问了问。 需要有亲戚挂靠,并且有固定的住所。 这可真是让人犯难了。 亲戚挂靠倒是简单,固定住所…… 她家马上要添孙子了,连姚卫华都没住进来,也不好让儿媳妇的假姐姐住进来啊。 再说了,要是姚桃桃她们在姚卫华眼皮子底下晃,也太折磨人了。 思来想去,汤凤园抽空亲自去了趟药王庄,没带姚栀栀。 她把这事的难处说了说,没提姚卫华,但是姚桃桃是聪明人,明白是住房的问题不好解决。 只得问问:“那……那有没有条件一般的初婚的男人,我们姐妹也老大不小了,可以考虑嫁人的。只要一个嫁了,另外两个挂靠一下做点手艺活总是可以的。回头给婆家分点钱就是了。” “这倒是个办法,你等我回去打听看看。”汤凤园又回去了。 不过这婚事还真不好打听,城里的一听女方是乡下的,一般都不问其他条件,直接摇头。 更不用说,还要帮女方的姐妹挂靠户口做个体经营。 汤凤园也无奈,只好就这么拖着。 一晃,年底了。 一家子凑在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年夜饭是姚卫华做的水饺,姚栀栀很喜欢,一口气吃了二十个。 姚卫华去刷碗的时候,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看看,他多厉害,妹妹都被他喂胖了一圈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他回到李武那里,给家里写了封信。 最近两个月,他爸爸的电话是不能打的,接受调查期间,深居简出,一切小心。 他只能写信,希望一切顺利t。 信寄出去,却迟迟没有回音,他只好给陶松年打了个电话。 陶松年宽慰了几句,让他再等等。 姚卫华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姚晶晶把孩子打了?” 陶松年无奈:“女性拥有生育权,任何人不得强行干涉,她坚持要生,组织上也没有办法。” “她这是想生个段家的孩子保命呢,她做梦!”姚卫华气死了,这个姚晶晶,真是狠毒啊。 算计完他们家又去坑人家段家,真恶毒。 怀揣着对这个假妹妹的恨意,他每天都拼了命的编筐子篮子篓子。 恨意绵绵化作动力无限,他要赚好多好多的钱,把他的真妹妹养成一个小公主,让姚晶晶羡慕去吧! 阳春三月,姚栀栀每天挺着大肚子,去外面走走。 早上走二十圈,中午走十圈,晚饭之后再走三十圈。 她怕生的时候不好生,越是孕晚期,越是要逼着自己多动动。 终于,五月到了。 姚栀栀这天早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忽然愣住了:“长霄,快,我裤子湿了。” “破水了?”祁长霄吓了一跳,赶紧让她躺下。 “不知道,你帮我看看,我看不见。”姚栀栀躺下,忽然有点紧张。 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一直在运动,没有偷懒啊。 “见红了,不是破水,你别乱动,我去喊人。”祁长霄赶紧出去。 身体养了一年,他最近长了点肉,跑起来都快多了。 赶紧去胡同口通知姚卫华,再去派出所喊他妈回来。 一大家子七手八脚的,把姚栀栀送到了医院。 汤凤园请了假,赶紧回来拿待产的东西,幸亏她早有准备。 到了医院,她忽然傻眼了,姚卫华蹲在走廊里,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汤凤园赶紧把东西交给祁长霄:“你进去,我来哄哄他。” 姚卫华伤心啊,妹妹生孩子,爸妈却不能过来,他们甚至因为假妹妹的牵连,不能给他回信,也不能接听电话,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妹妹的情况。 他好恨啊,恨得牙痒痒。 汤凤园明白他的委屈和无奈,赶紧抱了抱他:“好孩子,你妹妹还有你呢,快别哭了,你现在就是全家的代表,快起来,去陪着你妹妹,她这是头胎,肯定很害怕的。” “嗯!”姚卫华振作起来,赶紧擦擦泪水,去病房里陪着。 他把小衣服准备好,嫂子和二姐寄来的裙子也都拿出来了,这个天气穿,正正好。 又把尿戒子一块一块的摆开,仔仔细细地准备着。 姚栀栀不想躺着,想要下来走走,吓得他赶紧去扶。 祁长霄没有跟他争,结果姚栀栀推开了他,选择了祁长霄:“哥,我身上都是血腥味,你还没有结婚,你出去吧,你在这里不合适。” “我……”姚卫华委屈死了,只好出去了。 姚栀栀松了口气,就算是亲哥哥也得避嫌啊,何况不是亲的。 她让祁长霄扶着,去走廊里走走。 等到阵痛开始的时候,只得扶着墙壁,忍着。 还行,可能是在末世受伤受多了,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了。 很快,她就为自己的草率感到后悔,好他大爷的疼啊! 好几次痛得她想咬人,也没心思心疼自己男人了,抓住他的手背就咬了上去。 祁长霄心疼死了,只怕她咬了也不能缓解疼痛,急得满头大汗。 “医生,这都十二个小时了,开几指了?”他有点慌,赶紧问了问。 “别急,头胎都慢,已经四指了,快了。”女医生耐心地安抚,“产妇的骨骼条件还可以,胎位也是正的,别怕。” 祁长霄点了点头,可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熬了一个通宵,终于开到了十指,他坚持要陪产。 加了点钱,穿了身无菌服,在姚卫华担心的眼神中点了点头,进去了。 他永远忘不了这一天,他心爱的女人为了他们的孩子,流了多少汗,淌了多少血。 最后孩子出来的时候,姚栀栀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 “恭喜,是个小子。”助产士赶紧抱着孩子给姚栀栀看看。 姚栀栀却已经力竭,直接昏睡过去。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只知道睁开眼,一群人围着她。 连药王庄的两个姐姐也来了。 “三姐和四姐呢?”姚栀栀撑着床坐了起来,“老四还没有发作,老三陪她在家等消息。” 姚桃桃赶紧扶着她:“疼吗栀栀?” “疼,跟做梦一样的。”姚栀栀扭头,一眼看到了抱着孩子的祁长霄,赶紧伸手,“给我抱抱。” 祁长霄刚刚给孩子喂了点清水,没忍心吵醒她,现在把孩子接过去,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饿了吗?咱妈回去拿鸡汤过来,马上就到。” “我哥炖的吗?”姚栀栀疲惫的笑笑,她最近胃口被养刁了,只想吃哥哥做的东西。 祁长霄点点头:“嗯,马上就来了,你再忍忍。” “哥哥,栀栀你哪来的哥哥?”姚桃桃一头雾水。 姚栀栀笑了笑:“拜把子的。” 姚桃桃好奇:“哦,是刚刚哭着跑回去的那个男的吗?” 祁长霄点点头:“是他。” “他好像挺关心栀栀的。”姚桃桃看看时间,不早了,“栀栀,我和大姐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 “嗯,路上慢点。”姚栀栀没有挽留,这年头留在城里只能住招待所,都是钱,两个姐姐肯定舍不得。 很快,鸡汤来了,姚栀栀喝了两碗,开了奶,给孩子喂奶。 “疼。”她倒吸一口冷气,看着怀里的小团子,下意识扒开尿布看了看,嚯,还以为她也可以生个像超美那样的小女娃呢。 算了,以后再说吧。 喂完奶,她疲惫地睡去,压根不知道姚卫华站在她床前,一遍一遍的叹气。 三天后出院,这个时节坐月子真舒服,不冷不热的。 她看着一大家子围着孩子鸡飞狗跳的,忍不住笑了。 几天后,药王庄传来消息,姚檬檬也生了个小子。 取名刘金豆,虽然俗了点,但挺好记的。 汤凤园去了趟,送了只母鸡和一打鸡蛋,路上遇到姚敬业,姚敬业拦着她,打听了一下东北那边最近怎么没有动静。 汤凤园没好气地把他训了一顿。 吓得姚敬业差点魂飞魄散:“什么?她的胆子这么肥?那我敬宗弟弟没事吧?” “应该没事,再等等,会复职的。”汤凤园其实也说不准,不过,她愿意相信亲家的人品。 姚敬业一阵后怕,还好他早点跟姚晶晶切割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赶紧回家,通知整个老姚家宗族,夹着尾巴做人,不要生事。 姚栀栀很快出了月子,终于自由了,好好地洗了个澡,穿上新衣服,把孩子交给他的便宜舅舅带着。 自己叫上祁长霄,出去透透气。 晃悠到派出所门口的时候,又看到了去年那群老妇女在跟婆婆吵架。 姚栀栀就这么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那群老妇女看到她,跟见了阎王似的,立马一哄而散。 姚栀栀忍着笑,看着唯一一个没走的老妇女:“阿姨,你今天又怎么了?” “你是汤凤园的儿媳妇吧?你妈妈答应帮我儿子找老婆的,到现都没有消息,她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不走了。”老阿姨一脸的不服气,气鼓鼓的。 姚栀栀问了一声:“你家什么条件啊?” “两个儿子,一穷二白,怎么了?穷人不配娶老婆?”老阿姨直翻白眼。 姚栀栀把婆婆喊过来:“妈,她家真的一穷二白啊?” “那可不是,我倒是想把你两个姐姐说过去,可是我叫她把房子拿个漏都不愿意,嫁过去怎么住人,外面刮大风,里面刮小风。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汤凤园也是无奈,这条件太差了。 但凡房子稍微像样一点,她都愿意做这个媒。 姚栀栀倒觉得还行,大不了让两个姐姐赚了钱自己修好了。 成年人了,有手有脚的,于是她跟老阿姨约了时间,一周后带两个儿子倒八条胡同找她。 老阿姨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真的?” “真的。”姚栀栀笑笑,反正条件好的不会选农村的,那就找个清贫的,白手起家也挺好的。 她姐姐那么勤快,肯定可以把日子过起来的。 老阿姨高高兴兴地走了,汤凤园也该下班了,婆媳俩手挽着手走在前面,祁长霄推着自行车,走在后面。 “你先回去吧,万一儿子拉了我哥一身,你得帮帮忙,不然像上次那样,弄得到处都是的。”姚栀栀想跟婆婆t说悄悄话呢,不想要男人在这里当电灯泡。 祁长霄被嫌弃了,只好先回去了。 回到家里,果然一塌糊涂。 他儿子又拉了,三舅哥一个人抱着孩子找尿布,糊了一身,笑死人了。 他赶紧卷着袖子去帮忙。 刚去水井那里打了桶水回来,便看到胡同里来了一大群人。 祁长霄丢下手里的水桶,赶紧迎了上去:“爸?妈?三哥!快出来,爸妈没事了,他们来看外孙子了!” 什么? 姚卫华赶紧抱着孩子出来,一看,还真是,一时高兴,忘了孩子的粑粑还没擦,抱着这个宝贝疙瘩就往他爸爸怀里塞。 转身抱着他大哥,糊了大哥一身的黄金,也顾不得清理,哥俩又是哭又是笑的。 一旁的姚淼淼帮不上什么,只好去院子里搓尿布,顺便叫上几个孩子,赶紧进来,别在外面乱跑。 崔雯叫上儿女,一手牵一个,带着弟弟妹妹一起进来。 院子里挂满了尿布,一看就是刚添了新生命的人家,真好。 她也卷起袖子,去厨房看看做点什么。 那边姚栀栀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挽着婆婆的胳膊,说着姐姐们的婚事。 到了院子门口,看着家里忽然这么多人,傻眼了。 尤其是那个坐在塑料盆前,拿着刷子刷尿布上粑粑的女人,跟她长得好像啊。 她赶紧松开了婆婆,小碎步跑到了院子里头。 她一出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超美还记得漂亮姨姨,小奶音脆脆的,喊了声姨姨,一脑门子扎到了姚栀栀腿上。 姚栀栀赶紧蹲下,抱起这个小乖乖。 她怔怔地看着院子里的陌生面孔,忽然有点晕。 祁长霄赶紧丢下没洗完的衣服,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来:“老婆,你没事吧?抱不动给我,来,我来给你介绍。” 姚栀栀把超美放下,一把攥住祁长霄的袖子,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痛得很。 恍惚间好像听见姚二担在说什么死了好,死了就不用被东北的发现了。 王芳叹了口气:“都养这么大了,死了可惜了,再救救看吧,起码可以换一笔彩礼钱。” “可是家里没钱了。” “去找姚敬业要,他要死要活的拦着不让卖,出事了他不掏钱?” “好吧。” 很快,医生来了,一瓶又一瓶的抗生素给她挂着。 手都扎肿了。 她下意识看着自己早已恢复正常的手背。 再看看院子里热泪盈眶的人们,喃喃道:“他们是谁,长霄,你快告诉我,他们是谁?” 第32章 团聚 没错,孩子,我是你的爸爸。…… 要问姚栀栀对家人这个词什么感觉。 她大概会说:曾经羡慕, 曾经渴望,后来……后来就麻木了。 鲜血和碎肉横飞的末世,家人是一个奢侈的词汇。 姚栀栀在末世的时候原本是有家人的。 可惜他们抛弃了她。 睁开眼, 便是嘶吼的丧尸, 奔逃的人类。 她倒在一个废墟里面, 浑身酸痛。 可能是原主聪明,正好躲在了安全的三角区,爆炸的建筑没能压到她的身体,但是飞溅的碎石和爆片还是让她伤得不轻。 好在断壁残垣没有把路封死, 给她留了个一外逃的豁口。 她的手边没有武器, 倒是有几根断裂的钢筋和木板。 伤口的血腥气息,很快引来了丧尸, 那是一个面目扭曲, 脸上挂着碎肉,满嘴只会呜呜哇哇的成年男性, 身上千疮百孔, 不知道挨了多少枪, 却依旧顽强地朝着她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青灰色的指甲里还有碎肉沫沫,指尖的血迹还没有凝固, 应该是刚刚进过餐, 但永远不会餍足。 当这个丧尸张牙舞爪,从豁口里爬进来试图攻击她的时候,她还没有适应这个糟糕的世界。 她愣了一下, 险些被咬,回过神来,急忙后退,随手抓起脚边的钢筋扎进了丧尸的眼睛, 搅烂了他的脑花。 那是她杀的第一只丧尸,也是最印象深刻的一只丧尸,因为那个丧尸,生前是原主的“家人”——如果一个怂恿家人抛弃她的堂兄也算家人的话。 杀完那个曾经的家人,她便从废墟里爬了出去,手里握着鲜血淋漓的钢筋,迎着另外两个“家人”,冲了上去。 一个是堂哥的爸爸,一个是堂哥的老婆。 原主的爸爸是一个窝囊废,灾变来临的时候只知道哭哭啼啼求人保护。 至于高烧的女儿,自然是个累赘,丢了就好。 还好她穿了过来,虽然不记得自己之前是做什么的,但她想要活下去。 便顶替了姚汝真的人生,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厮杀出了一条生路,成为了一个团队的绝对领导。 可是,当领导真的开心吗? 并不。 团队猎获了小丧尸王,队伍里的小情侣们会搂在一起欢呼亲吻,一对兄妹当着她的面抱在一起蹦蹦跳跳。 一个背着孩子奋斗的老父亲,第一时间单膝跪地,请求她把丧尸晶核分配给他高烧不退的女儿,为此,他愿意做她的走狗,忠诚不二。 就连负责做饭的厨子,想着的也是他刚刚捡回来的小猫小狗。 没有人想到,也许她也想要,也许,她也累了,也许,她也想找个人,一起分享喜悦。 也许,她也想被人牵挂,被人惦记,被人在乎。 不过没关系,既然没有,那就不强求。 母老虎的威名虽然难听,起码无往不利,让她很快收编了一支又一支零散的队伍,成为了真正的一方霸主。 原以为当了霸主就会好一点,没想到还是那个鬼样子。 就算有人惦记着她,向她进献晶核跟其他战利品,也不过是想从她手里分到一点权利,仅此而已。 走得越远,寂寞越深。 站得越高,孤独越甚。 以至于她后来杀红了眼,过于冒进,遭了暗算。 再次睁开眼,她接管了姚栀栀的人生。 又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那一刻,她被深深的失望包围,但她是个永不认输的犟种,既然谁都对她不好,那她一定要对自己好啊。 生命诚可贵,自爱价更高。 她挺过了细菌感染,熬过了高烧七天,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即便虚弱,即便憔悴,也愿意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挣扎着活下去。 离开那个冰冷的家无疑是上上之选,至于怎么离开,她还没有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没想到这辈子倒是幸运,随手扶了一个病秧子,便收获了一段美妙的缘分。 说实在的,她承认她嫁给这个男人的时候动机不纯。 可他徒手抓洋辣子的样子实在是赤诚,她自然不会对他虚情假意。 她一向如此,真心换真心应该是这世上最公平的交换。 她孤独了那么久,寂寞了那么久,为什么不能试试有血有肉的人生呢? 哪怕只是个病秧子呢,起码,他很尊重她,愿意撑着病歪歪的身体来求亲,不是吗? 这大概就是她不再抵触怀孕生子的原因吧。 自己生的,总该是至亲血脉,真心家人了吧? 她期待着。 可惜孩子尚小,只会嗷嗷待哺,顺便,拉她一手黄金。 她并没有不耐烦,只坐月子闷了一个月,想出去透透气。 谁曾想,一回来,家里便多了一大群陌生的面庞,一个个看着她,眼中没有利益算计,没有嫌弃和疏远。 只有兴奋和期待,只有感动和喜悦。 她不是傻子,她看得懂虚情还是假意。 短暂的激动过后,她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记忆要钻出来了。 是原主残留的一点点记忆碎片吗? 还是说……她原本就是姚栀栀? 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这不重要。 在他们的眼中,她就是姚栀栀,而在她自己的眼中,她也早已成为了姚栀栀。 她还孕育了一个新生命,她跟姚栀栀,已经不分彼此。 耳边传来祁长霄的声音:“他们是你的家人,别紧张,我来帮你介绍。” 姚栀栀不紧张,一点都不,她只是意外,只是高兴。 原来姚栀栀的苦难人生,早在那场高烧之后就结束了,原来姚栀栀是有真爱她的家人的。 她笑着走向院子里,来到了最像她的女人面前。 “这是二姐姚淼淼。” 姚栀栀笑着叫了声姐姐。 转身,看向了抱着孩子的小老头,一米八几的身高,傲霜松柏的站姿,即便穿着便装,也能看出来是个军人。 姚栀栀没等祁长霄介绍,径直走过去,把孩子接过来,交给了身后的男人,静静地抱了抱这个小老头:“你是我爸爸。”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姚敬宗瞬间老泪纵横:“没错,孩子,我是你的爸爸。” 姚栀栀垫脚,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不哭不哭t,我不是好好活着吗?我说呢,胡同里怎么一下搬来六家退伍兵,你安排的?” “嗯。”姚敬宗攥着手帕,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搓了搓女儿的脑袋瓜,“你受苦了孩子。” “都过去了。”姚栀栀看得很开,转身看向了一旁梨花带雨的老妇人。 “妈妈。”姚栀栀也抱了抱她,“怪不得我这便宜哥哥总喜欢掉眼泪,优良传统。” 谢春杏破涕为笑:“他在家的时候不那样,可能是心疼你。” “嗯,我知道。”姚栀栀松开她,再次转身,看向了面生的男人。 虽然面生,但是长得很像姚敬宗,她走过去,虚虚地抱了抱他的肩膀:“哥哥。” “哎,是哥哥,大哥。”姚卫国也哭了,这大概真是他们家的优良传统。 姚栀栀没有手帕了,只得用袖子给他擦了擦:“门口这个是嫂子?” “对,你大嫂。”姚卫国招了招手。 崔雯笑着走过来,一把拽过姚栀栀,用力抱了抱:“小妹,欢迎回家。” “谢谢嫂。”姚栀栀打完招呼,终于有时间看看她那个便宜哥哥了。 她转身,径直向他走去,姚卫华主动擦去眼泪,等着妹妹也给他一个拥抱。 然而…… 等来的是一个白眼:“你好能忍啊,一年了,都不告诉我?我是什么很幼稚的人吗?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要瞒我瞒到现在?” 姚卫华的眼泪还没干,愣住了。 这不对劲! 别人领的都是家人团聚的感人剧本,为什么他领的是被妹妹责备的滑稽剧本。 他有点郁闷,刚准备解释解释,就被妹妹拽到了怀里,狠狠抱了抱他:“傻哥哥,以后有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的,我没有那么脆弱。” 姚卫华松了口气,还以为她要跟自己吵一泡,原来只是虚张声势。 他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你要勒死我了。” “出息。”姚栀栀松开他,转身进了房间。 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抓了一托盘的糖果瓜子,她蹲在门口,看着哥哥姐姐家的四个孩子,笑眯眯:“超美,来,找姨姨吃糖糖。” 超美像只快乐的小喜鹊,欢呼一声来啦,迈动小短腿,晃动着两个羊角辫儿,一脑袋扎进了姨姨的怀里。 把姨姨手里的糖果都撞掉了。 姚栀栀开心地搂住这个小乖乖,这次不怕唐突和冒昧了,自家宝贝,狠狠亲两口再说。 超美高兴坏了,等姨姨亲完她的小脸蛋儿,也抱着姨姨的脖子,亲了亲姨姨的脸蛋儿:“姨姨,吃糖。” 姚栀栀抱着小家伙起来,一眼看到噘着小嘴不高兴的超英。 只得把超美交给旁边的崔雯,俯身张开双臂:“小乖你叫什么?姨姨抱?” 超英吃醋了,上次过来,姨姨就只抱了妹妹,这次还是。 还好小姨看到他了。 他就这么臭着脸扑的到了姨姨怀里,背对着大家,偷偷扬起嘴角。 嘿嘿,终于。 姚栀栀也亲了亲这个小乖乖。 小乖乖难为情地摸了摸脸蛋儿,自我介绍:“姨姨,我是超英。” 姚栀栀赶紧夸了夸:“超英啊,真有志向!” 为了表示一视同仁,她把另外两个孩子也叫了过来,都亲了一口脸蛋儿,抱在怀里掂掂体重,最后各自抓一把糖,皆大欢喜。 院子里很快忙碌起来,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身上有黄金的赶紧去换衣服,身上不脏的则张罗着帮忙做午饭。 洗衣服的活儿被二姐承包了,姚栀栀便叫上婆婆,去邻居家借桌子和板凳。 今天这个阵仗,一桌子是坐不下的。 包括那六家退伍兵,都该邀请一下,权当是孩子的满月酒了。 胡同里很快热闹起来。 毛阿姨听到动静,凑过来看了眼:“呦,阿凤,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啊?” “是啊老毛,这都是我儿媳妇的娘家人。”汤凤园今天开心呢,比过年都开心。 亲家能过来,说明没事了,雨过天晴了。 而且他们过来,肯定不光是为了看栀栀,也是为了开庭吧。 这都延期大半年了,也是时候解决了。 便赶紧拉着老毛,一一介绍。 毛阿姨震惊不已:“你儿媳妇不是乡下的吗?” “哎呀,说来话长,狸猫换太子啦。”汤凤园拽着老姐妹的手,赶紧再去借点凳子过来。 路上边走边说。 毛阿姨有些担心:“她娘家爸爸这么能耐,会不会叫她去东北啊?” “这我不管,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去哪儿都行。”汤凤园看得很开,亲家本事大,如果真想让孩子去东北,她当然不能拦着。 毛阿姨想想也对:“就是苦了你了,一个人留在这里。反正那谁估计回不来了,要不我帮你找个老伴儿得了。你也才四十出头,说不定还能再生一个。” “哎呦,这说的什么玩笑话?我再生一个,难道要跟我孙子抢东西吃吗?不好不好。我就算真想找也不会再生了。四十多岁的人了,该享受一下人生啦。”汤凤园根本没有再生的打算,何况她找谁生? 不要被人笑死了。 再说了,婆婆跟儿媳妇抢着坐月子,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别人不会说她为老不尊?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至于毛姐说的那个人…… “以后提都别提了。”她也知道老姐妹是担心她,但她宁可一个人过。 桌椅板凳都借回来了,汤凤园又急呼呼地骑车去了附近的供销社,看看还没有没有卖剩下的肉。 没办法,亲家过来也不跟她提前说一声,搞得她一点准备也没有。 当然她也明白,亲家应该是怕她直接说开了,不如亲自登门给孩子一个惊喜好。 赶紧的,看看还有什么能买的不。 这一折腾,午饭直到下午一点才好。 李武他们下午还要上班,已经去何向阳家随便凑合了一顿,晚上再来。 这样也好,晚上时间多,慢慢吃,慢慢聊。 九个大人挤在一桌,五个小孩,小圆桌前坐了四个,还有一个奶娃娃在婴儿床里忙着吃手手。 姚栀栀趁着还没有开饭,问了问爸妈那边还有什么亲戚。 简而言之,爷爷奶奶都去世了,去东北的这一支姚家,只有姚敬宗这一脉硕果仅存。 至于妈妈娘家,姥姥姥爷也都不在了,还剩一个舅舅一个姨妈,妈妈还有一个叔叔,战争里失散了,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姚栀栀还挺唏嘘的,战争无情啊,能活着就是万幸。 很快,汤凤园买了一瓶白酒回来,今天无论如何,要敬亲家一杯。 姚敬宗没有推辞,举起酒杯:“先敬老祁,没有他的牺牲,就没有今天的和平。” 汤凤园的眼眶瞬间红了,是啊,没有老祁,哪有今天呢? 众人全都跟着举杯,洒向了大地。 重新满上,站起来,齐齐碰杯。 “感谢汤阿姨把我妹妹照顾得这么好。” “感谢你爸妈生了这么一个好女儿做我儿媳妇。” 姚淼淼跟汤凤园互相恭维。 其余人也差不多,各有各的说辞,谢来谢去,最该感谢的还是看对眼的小两口。 要不然,哪有今天的重逢? 祁长霄酒量不行,不过今天高兴,还是喝了一点。 只有姚栀栀,以茶代酒,意思意思,毕竟她还要喂奶呢。 吃完饭,崔雯跟汤凤园去洗碗刷锅,剩下这一大家子把姚栀栀一家三口围了起来,嘘寒问暖。 姚栀栀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趁机问了问。 得知真相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凝固了。 她刚刚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如果是两家不小心抱错,她可以既往不咎。 如果是恶意的调包,那对不住了,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严肃地看着大家,确认道:“故意的?姚敬业知情?” “不光是他,姚晶晶本人也知情。”姚淼淼怕她气头上伤身,赶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过没关系,她的案子已经被判刑了,五年,精神病的病例也是假的。还因为她跟那个邢主任有牵扯,一直不能监视居住,连生孩子都是在监狱里生的。” “我要她去死,我要姚二担跟王芳去死!”姚栀栀怒不可遏。 怪不得唯一泛起的记忆碎片里面,姚二担和王芳会有那样的对话。 早就盼着她死了吧。 该死的明明是他们! “至于那个姚敬业,只能说罪不至死,但也不能轻饶了他!”姚栀栀起身,“我得回一趟药王庄,我得搞清楚,家里那几个姐姐知不知情。” 如果知情,那她这段时间来为她们的谋算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如果不知情呢?你还想认她们吗?”姚淼淼赶紧拦着她,“栀栀,你有我和两个哥哥还不够t吗?不要再跟这家人有什么牵扯了,到时候开了庭,你跟她们的爸妈对簿公堂,就算曾经有什么姐妹情,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她们会恨你的,因为你要过好日子去了,她们还留在农村苦苦挣扎,你又把他们的父母送去坐牢,你所谓的姐妹感情,在人家的血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姚卫国也劝:“是啊小妹,别去,姚晶晶就是天生坏种,她的亲姐姐会好到哪里去?沉住气,等开庭。我们特地请假过来,就是来为你讨一个说法的,你千万别冲动。” 可是姚栀栀想去,她必须弄清楚,要不然她真的像个小丑,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正僵持不下,姚敬宗开了口:“那就去吧,明天去,一起。今晚先休息休息,想想对策。闺女,你要听爸一句劝,凡事谋而后定,小不忍则乱大谋。听话。” 姚栀栀沉默了。 握紧双拳,止不住的颤抖,气的。 最终是孩子的一声啼哭让她做出了决定:“好,明天去。” 第33章 轰动(二更) 那个差点死掉的小可怜,…… 以往这个时间, 姚栀栀已经午睡了。 可是今天她睡不着,就这么躺着,思绪纷杂。 年幼的孩子在怀里大口吞咽着, 小爪子白白净净, 紧紧地揪住她的衣领子不肯撒手。 这是一个孩子对母亲最本能的依赖。 生下来的时候才五斤八两, 那么小的一点点儿,一个月过去,已经长到了九斤。 她的奶水很好,多亏了孩子舅舅的好厨艺。 这么鲜活的一个新生命, 让她忍不住想到自己, 在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应该也是差不多大的吧? 也会本能地寻找奶味的源头, 寻找一个温暖的怀抱, 也会紧紧地伸出小手,攥着妈妈的衣领子不肯撒手。 像个护食的小野猫。 可是, 如今她才知道, 她一生下来, 就没有在自己妈妈的怀里享受过母爱。 甚至连一口亲妈的奶都没有喝过。 她可怜的妈妈,强撑着疲惫的身体醒来, 满怀着欣喜和期待, 掀开衣服,忍着痛楚,怜爱又温柔地抱进怀里喂养的, 却是别人家的女儿。 至于她这个亲生女儿,则被送到了那个充满算计的人家,一次,一次, 又一次的,无数次的,面对着可能的死亡和售卖。 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不怪爸妈要等事情十拿九稳了再告诉她,如果她还在孕中,一定会被气出个好歹来。 就连此刻,她都差点压不出火气,幸亏稚子的啼哭让她冷静了下来。 难怪爸爸这么能忍,一个人就算脾气再暴躁,性格再冲动,一旦有了孩子,有了牵挂,也要为了这个年幼的生命学会隐忍,尝试蛰伏。 这是成长路上必须经历的一课。 她很庆幸,有这么一群亲人,自作主张地帮她把风险隔绝在了外面,让她不至于摔个大跟头。 是的,她不恨他们先斩后奏,不恨他们的隐瞒和暗中守护。 都是为了她好,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只是心疼,明明她就在这里,亲人们却只敢躲在公园里,远远地看她一眼。 只一眼,便足以宽慰他们牵挂惦念的心。 但这一眼毕竟短暂,远没有重逢后的相拥而泣来得实在和珍贵。 闭上眼,中午回来的那一幕足以刻骨铭心。 除了大嫂和四个小孩,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热泪。 足够了,这份来自至亲的爱意,足够抚慰她几世为人却亲情缘薄的遗憾了。 睁开眼,她看着床边眉头紧蹙的男人,莫名想笑:“你怎么了?这么严肃?” “你不生气?”祁长霄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他瞒了她这么久,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他不是没有纠结过,但是为了她的安全,只能忍着。 他明白,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他会平静地承受她的怒火,哪怕她把他打一顿也好。 他绝不后悔。 然而他迟迟不见心上人发作,反倒是有点不踏实了。 要骂就骂吧,痛痛快快的,免得憋出病来。 姚栀栀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想要我生什么气?” “……我们全都知道了,就瞒着你一个。”祁长霄握住她的手,非常认真地探讨这个话题,“你不生气吗?” 姚栀栀摇头:“不生气,我知道我是什么臭脾气,要是我之前就知道了,很可能就没有这个孩子了。” 祁长霄忽然有点想哭,原来是他想多了,他老婆真好。 忍不住亲吻她如葱般的手指,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沿着她的手心,游走在她白玉般的手臂上,缠上她漂亮细长的天鹅颈,最后定格在她的唇上。 他挨了打。 儿子打的。 他把他老婆摁倒了,儿子喝奶的姿势不舒服,下意识拍了他一爪子。 他忽然想笑,赶紧把他老婆扶起来:“这小子,煞风景。” “想好名字了吗?”姚栀栀懒得动脑子取名字,让祁长霄自己去想。 他已经琢磨了一个月了,赶紧起身,拿了个巴掌大的工作簿过来:“祁旻星,可以吗?旻是秋天,天空的意思,咱俩是立秋之后结的婚,孩子也算是秋天怀上的。” “谐音启明星?”姚栀栀试图理解他的想法。 祁长霄眼中有光,她懂他!激动地点头:“对!启明星!本来第二个字就想用明天的明,可是我更喜欢现在这个旻。秋天的小星星。” “好,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这个名字好,我喜欢。”姚栀栀没有意见,公公是烈士,只有祁长霄一个儿子,姓氏什么的她不会争。 她只是遗憾,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公公注定是看不到了。 等孩子大一点,一定带他去给爷爷磕头祭拜,现在太小了,算了。 她有点困了,让祁长霄出去看看:“你跟爸妈说一声,我等小星星睡着了再出去陪他们。” “好。”祁长霄赶紧出去,掩上门,陪老丈人一家聊天。 本打算等姚栀栀出来再聊一会儿,就带他们去附近的招待所休息。 毕竟他们大老远的赶过来,光是火车就要坐两天多的时间。 没想到胡同里藏不住太多秘密,附近邻居一早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消息传得挺快,北城那边的祁家也惊动了,得知祁国忠的独子攀上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岳家,顿时人心浮动。 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的,厚着脸皮主动找上门来,要给孩子送满月礼。 祁长霄看着这些陌生的亲人们,脸都黑了。 他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老丈人一家:“爸,妈,请允许我把他们赶走,我不会认他们的。” “你是成年人了,你自己决定。”姚敬宗拍拍女婿的肩膀,他知道这边的情况,不会为难女婿的。 祁长霄松了口气,老丈人真好,非常尊重晚辈的想法。 他迎上前去,不苟言笑,沉默地打量着这些闻着肉味儿一拥而上的野狗。 视线落在为首的大伯脸上,不禁冷笑:“你们赶走我和我妈妈的时候,我已经四周岁多了,我记事了。” 祁国平有点难为情,只得腆着脸道:“孩子,那都是误会,小人挑唆,说你妈妈想要招个泥腿子上门,给你当后爹,我们这才一气之下把你们赶出去了。其实只是吓唬吓唬你妈妈,并不想动真格的。” “你给我闭嘴!”祁长霄恼了,一把揪住祁国平的衣领子,将他搡到了身后的晚辈怀里,“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给你留点颜面,不过是因为你跟我爸爸有一个共同的老祖宗。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伯母余秀兰赶紧劝了劝:“长霄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今天大家过来,是给你儿子送满月礼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客,你这么做,不是亲手把孩子的福气往外推吗?” “是啊长霄,我们都是好意啊。我叔叔就你一个儿子,现在他老人家有了孙子,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这都是送上门的福气,你不要没关系,你不能让我叔叔寒心啊。”几个堂兄弟也劝了起来。 祁长霄懒得废话,转身喊了声大哥三哥,三个人一起,把他们送来的东西拎出了胡同口。 祁长霄冷着脸,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给我滚,别逼我把你们做的丑事抖出来!” “长霄啊,这不好吧。” “是啊长霄,你这么任性妄为,跟长辈大呼小叫,你让你老丈人怎么看你?” “就是啊,姚首长也不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你这种人吧?你还是冷静一下吧。” “姚首长,劝劝吧,我家长霄从小没有爸爸,不懂事,我们不怪他。可t你是他的长辈,你说两句他总该会听的。” 祁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非要把这礼物送过来不可。 这可是搭上姚首长的天赐良机,过了个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群情激昂。 姚敬宗本不来想干涉女婿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得不说点什么了。 他看了眼这群充满算计的市侩小民,像个笑面虎:“请问我女儿女婿结婚的时候你们来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法开口。 还是祁国平脸皮厚,嚷嚷道:“他们没有通知我们,我们不知道啊。” “那更奇怪了,今天这事也没有通知你们,怎么一个个的来得这么及时呢?”姚敬宗还是会攻心的。 女婿到底是年轻,只会跟他们讲道理。 殊不知,这些人根本讲不通道理。 能做的就是引着他们,顺着自己的节奏说点什么,前后矛盾,现场打脸。 果然,不少人都哑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找补。 祁国平气死了,嚷道:“那不一样,长霄这孩子打小体弱多病,我们不来,是怕他记仇,回头给他气出个好歹来,反倒是结仇。可是现在他连孩子都有了,说明他身体大好了,既然身体好了,那么叔伯长辈们过来看看他,有什么不对的呢?姚首长你可不能不讲道理啊。” “就是啊姚首长,你这么做,会让大家寒心的。” “没错,你手底下那么多人民子弟兵,要是他们的家里闹了矛盾,你也这么冷血无情,劝他们跟家里人断绝来往吗?”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姚敬宗心里气得想骂娘,脸上还是笑呵呵的。 正准备一条一条的给他们反击回去,再绕点弯子,继续让他们自己打脸,他女儿出来了。 姚栀栀手里抄起一根竹条,就这么气势汹汹地杀了出来。 他大爷的,她今天本来就一肚子火气,哄孩子吃奶睡个觉,还要听一群聒噪的周扒皮们吵吵,气得她火冒三丈。 她一把将祁长霄扯到自己身后护着,横眉冷对,怒目而视。 长长的竹条伸出去,她指着祁国平:“说吧,你是不是想要我把你的丑事抖出来?” “什……什么丑事?”祁国平还是头一次见这个侄媳妇,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即便生了孩子,身形也没怎么走样,只是小腹那里稍微可以看出一点赘肉,毕竟时间还短,恢复需要时间。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他儿子,硬着头皮,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都是好意,来给你和长霄的孩子庆祝满月的。” “笑话,我结婚的时候就问过我婆婆了,怎么满座宾朋,没有一个祁家的?原来是十八年前,你们早就把这对可怜的母子赶出家门了。怎么,十八年过去了,你们轻飘飘的用一句小人挑唆就想糊弄过去了?”姚栀栀气场十足,那可是千万只丧尸堆里杀出来的胆气。 别说是区区一个祁国平,就是祁家老小全部跟她动手,她也是不怵的。 她上前一步,冷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们心里什么算计的我一清二楚,别在这里跟我唱大戏。看在我公公和我男人都姓祁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我数到三,赶紧的,给我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然别怪我不把你们的丑事全给抖出来!” 祁国平有点摸不着底,可是他的小儿子祁长霖不信邪,这个女人结婚之后跟城北的祁家根本没有来往,上哪儿知道什么丑事。 肯定是虚张声势,便笑着打圆场:“弟妹,你刚出了月子,生气伤身啊,有话好好说,行吗?” 姚栀栀嗤笑,这群人出现的时候,她的系统都开心炸了,整个界面全是瓜源警报。 而且她这一年早就升级了,瓜源警报会给出关键词提示。 她都不用点开,就知道这群人里头没一个好的。 现在跟她装好人,她会信才怪了。 她不客气地开了口:“一,快走!” “弟妹,别这样,真的,你生气会影响奶水的。”祁长霖还想挽救一下。 姚栀栀不为所动:“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弟妹,何必呢,都是一家人,你说你这——” “三!”姚栀栀扫了眼祁长霖的吃瓜关键词“公器私用”,挑起手里的竹条,指着祁长霖的鼻子,“不走是吧,那就从你开始。来,说说你身上的大新闻吧,告诉我,什么是公器私用?用了多少次?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打算再用多久?嗯?” 祁长霖顿时大惊失色,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他老子,想要狡辩什么,没想到他叔叔家的女儿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妈,你听,我就说长霖哥哥不对劲吧,我上次就看到他跟黑市的商贩有来往。你还骂我放屁,我冤枉死了!” “嘘,你懂什么,快闭嘴吧。” “我没有啊,我没有,别听她瞎说。”祁长霖慌了,赶紧想办法狡辩。 这种事被抓住了要坐牢的! 姚栀栀眼看着他们自乱阵脚,乐了,竹条又指向了祁国平:“该你了,来,说说,什么叫——” 祁国平慌了,赶紧打断了她:“好了好了好了,都回去吧,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姚首长他们赶路也辛苦了,先让他们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祁家几十口人,就这么在这个大哥的带领下,闹闹哄哄地走了。 姚栀栀一直等他们彻底消失在胡同口,这才扔了竹条。 转身看了看自己男人,再看看气得脸色发青的婆婆,走过去抱了抱她:“妈,别理他们,一群饥不择食的野狗。” “孩子,多亏了你。”汤凤园是个坚强的女人,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又要当爸又要当妈,还要带着独子看病,全靠她自己撑着。 她从来没有软弱的时候,再苦再难,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可是今天,看到那群曾经欺压他们母子的人找上门来,她真的快要崩溃了。 她是警察,不能动手,可如果她不动手,又咽不下这口气。 还好儿媳妇机智,三言两语把他们吓跑了。 要不然,可能她真的要对不起身上的警服了。 现在事情解决了,儿媳妇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心里的那口气好像忽然就泄了。 抱着姚栀栀,怎么也不肯撒手。 太好了,儿媳妇太好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证他们母子的苦难,去极具同理心。 既没有和稀泥,让他们原谅,也没有软弱可欺,由着那群人上蹿下跳。 反倒是拎起竹条,气势千钧地冲了出来,跟他们母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绝不退缩。 真好啊,真好! 不愧是姚首长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啊! 汤凤园实在是太高兴了,忍不住落下喜悦的泪水:“好孩子,谢谢你。” “傻妈妈,一家人,谢来谢去的做什么。”姚栀栀帮婆婆擦去泪水,“走,回屋去。” “走,回去吧,招待所晚上再去,难得过来,好好聊聊。”姚敬宗等人也不打算走了,这么一闹都快三点了,等会该张罗晚饭了。 院子里,姚敬宗对这个女儿刮目相看。 他接过祁长霄端来的长条板凳,坐在了树荫下面,认真打量着这个女儿:“栀栀啊,你可真是勇气可嘉啊。爸爸还担心你会被人欺负,现在看来,是爸爸想多了。” “没有想多啊,以前确实被人欺负过的,你多担心一点吧,我喜欢。”姚栀栀笑着抓了个小马扎,坐在他膝盖旁边。 想了想,干脆枕在小老头的膝盖上:“爸爸,我喜欢听你们当兵的故事,跟我讲讲吧。” “好。”姚敬宗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长发,讲讲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 话语间提到谢春杏怕蛇,当年还闹了笑话:“你妈妈刚到部队随军的时候,就踩到一条黑眉锦蛇,吓得她直接晕倒,我从部队回来,看到你哥哥姐姐急得团团转,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就这?自那以后,你妈妈看到细长的东西都以为是蛇。那年夏天,她起来上茅厕,看到蚊帐上面趴着一个细长的影子,吓得尖叫一声,哭了起来。我睁开眼掀开蚊帐一看,嚯,什么蛇啊,是绑蚊帐的绳子。” “哈哈哈,我妈好可爱啊。”姚栀栀笑着握了握妈妈的手,“现在还怕吗?” “怕呀,怎么不怕。”姚敬宗笑着揭了他老伴儿的老底。 谢春杏难为情得很,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就不能在孩子面前说我一点好的?” “哈哈,自家骨肉,有什么大不了的?”姚敬宗爱说。 姚栀栀也爱t听,忍不住催促:“再来点再来点。” 超美也爱听,小爪子里抓了满满的糖果,小短腿儿吧嗒吧嗒的到处跑,分给这个,分给那个,到最后直接钻到姨姨怀里,一起听姥爷讲故事。 小丫头听得津津有味的,还会捧哏,时不时的哇一声,哦一声,院子里全是快乐的笑声。 祁长霄默默地看着,忍不住跟三舅哥感慨:“哥,你看,栀栀多开心。” “是啊,我也开心。”姚卫华笑着转身,进去看看小外甥。 祁长霄跟了进去。 “想好孩子叫什么了吗?”姚卫华见孩子额头出了点汗,便拿起蒲扇,轻轻地扇一扇。 祁长霄把那本工作簿拿给他,姚卫华点点头:“好名字,小星星。真好听。” “栀栀也喜欢。”祁长霄把本子合上,有个困惑,先跟三舅哥沟通一下,“对了哥,如果打完官司,栀栀的身份换过来了,名字要改吗?” “不改。差点忘了跟你说了。”姚卫华赶紧解释了一下。 “原来栀栀的名字是那个好心的妇女队长起的?”祁长霄松了口气,那就好,跟姚二担和王芳没关系,这个名字继续用也不会膈应。 姚卫华点点头:“对,咱妈跟她联系上了,姓周,我们喊她周姨,可惜这次没空,以后有机会一定去拜访一下。” “有地址吗?我记一下。”祁长霄赶紧去找笔。 “有,对了,栀栀是不是给常冬青写过一封信?你跟她说一声,常伯不是不想给她回信,是怕她知道了动了胎气。”姚卫华很感激常冬青的帮忙,生命中不起眼的一点点善意,串联起了他妹妹的身世拼图。 要不然,这些事还真的难以拨云见日呢。 祁长霄明白,记下周阿姨的地址,便出去了。 不过这会儿他老婆正承欢膝下,开心着呢,他就不去打扰她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院子里都是人。 李武、何向阳等六家退伍兵都来了,毛阿姨也过来帮厨,至于婆婆派出所的同事,有空的也都过来了。 快开饭的时候,杨树鸣穿着一身白衬衫,提着一兜子葡萄,也来了。 姚栀栀一眼认出来他是去年那个抱走超美的警察。 赶紧打了声招呼。 姚淼淼帮妹妹接过水果,介绍了一下:“栀栀,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杨树鸣,杨队长。” “杨队长好。”姚栀栀明白了,是陶叔叔想要介绍给姐姐的那个男人。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还真是一表人才,超美也喜欢他。 怎么没跟姐姐在一起呢?不理解。 她先张罗着让杨树鸣坐在了她爸爸那一桌,随后拽着姚淼淼去边上:“姐,你们没成?” “没有,他说做兄妹。”姚淼淼无奈,虽然这个男人长得很帅,身材也对她胃口,不过他都说做兄妹了,她也不会上赶着。 姚栀栀颇为遗憾:“看着挺有担当的,他有没有说什么原因啊?” “说他工作忙。”姚淼淼其实看上他了,尤其是他抱着超美的时候,很有安全感,不过……算了,世上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虽然她带着两个孩子,但她娘家有排面,不愁嫁。 姚栀栀叹气:“那倒也是,刑警队的,还是一线干警,说句难听的,有今天没明天的,我也不太放心。不过这人真的看着不错,浓眉大眼的,长得也帅气。” “不提他,你快去看看孩子,我来端菜。”姚淼淼笑着把妹妹从厨房推开。 小妹在外面受苦十八年,今后全家都得宠着她。 姚淼淼自然也不例外。 她不喜欢姚晶晶,从小就不喜欢。 而现在这个妹妹,简直不要太对她胃口。 自然是要宠着的。 吃完饭,李武留下来跟姚敬宗说话:“姚首长,您有事情要问?” “听说你们当初换住处,还贴补了对方一笔钱?”姚敬宗从来不会让别人吃亏的,赶紧让谢春杏掏钱。 李武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这钱郭首长出过了。” 姚敬宗恍然:“这个老郭,也不跟我说一声,赶明儿我得去看看他,把钱还给他。” 李武笑笑:“其实住在这边挺好的,我们当初找的都是有换房子意愿的人家。比如跟我换的这家,互换之后,两家都离各自上班的地方近了。谁也不吃亏,不过我们那边原来的房子差了点,家具也不如人家的好,所以才贴补了一点钱。” “嗯,看得出来,这边环境不错。”姚敬宗很喜欢女儿住的这处小院子,夏天也不怕热,湖边的风自带水汽,凉快得很。 他又问了问李武:“你们还打算换回去吗?” “不换了,现在这样挺好的。”李武不打算换,这里真的离铁道部近,走过去几分钟就到了。 姚敬宗倒是没意见,只是叮嘱道:“那你们趁早把手续办妥了,要不然以后闹出什么纠纷,不好收场。” “明白。”李武看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 马上小龙期末考试了,他得给孩子抓抓。 姚敬宗塞了个红包给他:“拿着,给孩子买点糖吃。” 李武没有拒绝,难得首长怜爱晚辈,他就不矫情了。 李武走后,姚敬宗不得不承认,老郭这家伙,办事就是靠谱,找的都是实诚人。 时候不早了,他们也该休息了,明天一起去药王庄。 思来想去,他把姚栀栀喊过来,叮嘱道:“闺女,这样,明天你跟女婿先去,试探试探你那几个姐姐,不要直接撕破脸。我们晚一个小时到,这样有一个时间差,方便看清这群人的真面目。” “好的爸爸,听你的。”姚栀栀舍不得他们走,可是她是大姑娘了,还结了婚,总不能跟着爸爸妈妈一起走,只得抱了抱二老,一直把他们送到胡同口,这才回来了,她得照看孩子。 祁长霄则一路把他们送到了招待所那边才回来,他是男同志,走夜路没关系。 路上遇到一个神色匆匆的男人,低着头,跟没长眼睛似的,撞了他一下,他没有啰嗦什么。 只是想笑,这个扒手,失望了吧,他身上是带了钱,可都被他花掉了。 供销社的住宿费是他掏的,当然,老丈人是不会让他花钱的,走之前已经塞了六个大红包给孩子。 姚卫华的也算进去了。 所以扒手撞他只能一场空。 他站在这里,迟迟没有离开,不过是因为他忽然发现,他的系统启动了。 滋滋的电流声里,他点开了界面,确认绑定。 瞬间发现扒手的脑门子上顶着两个有颜色的长条框框。 左边的是功德值,正值会显示为黄色,数值越大颜色越正越浓;负值则显示为暗黄色,负得越多颜色越暗淡。 右边的是福运值,正值会显示为彩虹,数值越大颜色越正越浓;负值则显示为暗灰色,负得越多颜色越暗淡。 很遗憾,这个扒手的两个长条框框都是暗色的。 不容易,居然全是负的,也是个人才。 他顺道去了趟派出所,跟老胡提供了线索。 回家后,发现姚栀栀还没有睡,正在给孩子拍奶嗝。 他赶紧把孩子接过来:“我来,你快休息。” “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嘴角都咧开了。”姚栀栀躺下,好好喘口气。 祁长霄坐在床边:“系统启动了,顺手举报了一个扒手,喏,这是系统奖励的好东西。” 他也从虚空里抓了两个东西出来。 姚栀栀接过来一看,乐了:“奶粉和奶瓶?” “以后夜里你就不要起来了,我来喂。”祁长霄心疼自己老婆,自打有了小星星,都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姚栀栀倒是没意见,只是担心:“你会吗?” “会,有冲泡指南,跟着学就是了。”祁长霄熄了灯,“你快睡,儿子睡着了我把他放下,没你的事。” 好吧,姚栀栀乐得有人做奶爸。 不过遗憾的是,那个祁长霖的瓜还没吃到呢,回头找个机会去北城看看。 不吃白不吃。 她可太想看到这群势利眼锒铛入狱的样子了。 嘿,她就是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哼哼。 * 城北祁家,一群人愁眉苦脸。 “爸爸,怎么办,那个姚栀栀不会真的知道咱们的阴私吧?”祁长霖都快崩溃了。 他不过是故意写错了几样商品的价格,吓得那几天有人跑去黑市买东西,等时间一到,他再把价格改回来,说是不小心写错了。 没想到这都被人知道了。 祁国平一脸的恼火:“你从黑市商人那里分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祁长霖委屈死了,供销社待遇其实还算可以,但他好赌,没办法,总得把欠债的窟窿堵上。 祁国平气死了,一拍桌子,吼道:“没多t少是多少?” “就……就百儿八十的。”祁长霖脖子一缩,吓得不敢说话了。 祁国平一把抽出皮带:“给我跪下!你想吃牢饭就去吃,别连累老子跟着吃挂落!赶明儿赶紧把钱退了去,再也不准跟那群人来往,听见没有?” “爸,我没钱啊。”祁长霖快哭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攀亲戚没攀上,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早知道他今天就不去八条胡同了。 真倒霉。 祁国平不信他没钱,啪啪抽了几皮带,挨了打就老实了。 祁长霖捂着屁股,趴在长条板凳上,杀猪一样的嚎了几嗓子:“我真没钱了,输光了。” 好家伙,祁国平气得气血上涌,啪啪又是几皮带。 祁长霖鬼哭狼嚎的,又不敢违抗他老子的威严,只能一边哭一边骂姚栀栀和祁长霄。 不骂还好,骂了又要挨打。 祁国平气死了:“姚栀栀和祁长霄是你能骂的吗?啊?你以为姚敬宗是好惹的吗?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你要是真的撞他枪口上,老子可救不了你!” 祁长霖认栽了,老老实实的趴着,挨完打,屁股都肿了。 还好他老子只是虚张声势,做给别人看的,要不然这几十皮带下来,怎么着不得皮开肉绽? 他捂着腚,斯哈斯哈的回了房间。 心里越想越气,等着,等他好了,非得挑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给那两口子各自来一板砖,让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他老子不知道找了多少人帮忙,愣是凑了一百块给他,让他赶紧的,把钱还了,撇清干系。 他嘴上答应了,吃完早饭蹦蹦跳跳去了供销社,中午下班的时候,经不起同事的怂恿,又去赌了。 原指望赢点钱回来,还能有点零花。 结果…… 一分钱没赢,还倒欠五十块。 祁长霖傻眼了,只能心虚地回去吃饭。 祁国平问他,他只说还了还了,再也不跟那群人来往了。 祁国平可算是松了口气。 * 中午,姚栀栀拎着一网兜的水果下了车,祁长霄抱着孩子撑着伞,一家三口率先回到了药王庄。 换女案明天开庭,因为主犯在监狱里面服刑,所以开庭的传票和应诉通知书等文件都是直接送到了监狱里面的。 药王庄这边还懵然不知。 姚桃桃等人刚从地里回来,正在忙着做午饭,看到家门口来了人,很是惊喜。 “快,大姐,老五回来了!”姚桃桃在围裙上擦擦手,出来接下姚栀栀手里的水果,想抱抱孩子,又怕自己手上太脏,想想还是算了。 姚樱樱正在后面屋里冲红糖水,她来例假了,不太舒服。 闻言赶紧出来:“妹夫也来啦,快进来,坐。” 姚檬檬还没有出月子,听到动静也从东房里出来看了眼,姚柠柠留在房间里帮她照顾金豆,没有出来。 姚栀栀看着这三个姐姐真诚的笑,不像是在作假。 她真的希望她们是不知情的,这样她才能理直气壮,对四个姐姐网开一面。 她笑着坐下,心中隐隐作痛。 也许爸妈到来前的这一个小时,是她们姐妹最后的和睦时光了。 一旦身份切换,对簿公堂,她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尤其是大姐,那么听从姚二担和王芳的话,她会怎么看待全新的姐妹关系呢? 姚栀栀倒是不太担心二姐,毕竟二姐还是拎得清的。 三姐她也不清楚,她看不透三姐,总像是隔着一层雾,三姐不愿意从雾气中走出来,也拒绝其他人走进去。 剩下四姐,应该会大哭特哭吧。 哭她们的姐妹情再也回不去了,哭她再也不能没心没肺的依赖这个小妹了。 哭过之后呢? 反目成仇?还是? 姚栀栀很难受,但是一想到她们当中也许有人早就知情了,她的这份难受又很快消散了。 她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看看这个曾经生活过的院子,感慨万千。 她在这里差点死了,又在这里活了过来。 她从这里出嫁,又回到这里,准备一刀两断。 不变的是这个院子,变的人心,是身份,是岌岌可危的姐妹之情。 她的嘴角始终扬起一个弧度,含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她知道,她根本高兴不起来。 骨肉重逢的喜悦是值得铭心刻骨的。 可是姐妹反目的危机,也足够沉重,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有种窒息的痛。 她站了起来,起身往姚檬檬的房间走去。 “姐夫不是上门女婿吗?怎么孩子跟他姓?”姚栀栀尽量心平气和,闲话家常。 老四蠢,应该看不出来她复杂的情绪,聊聊天可以缓解一下。 姚檬檬果然没有看出来什么,只是叹气:“有什么办法呢,咱爸妈被抓了,家里没有长辈撑腰,他爸妈知道我生了儿子,第二天就瞒着我去报了户口。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事姐夫知道吗?”姚栀栀不意外,一个家里没了长辈支撑,子女确实容易被人欺负。 哪怕这两个长辈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身也会欺负孩子。 这是两种不同的欺负,不可同日而语。 姚檬檬摇头,不清楚。 姚栀栀也不好妄下结论,不提了,她看了看金豆,小鼻子小眼睛,还看不出来像谁。 像谁都好,别像他的姥姥姥爷就行,偷偷报户口的爷爷奶奶也最好是敬而远之。 哎,又是一本难念的经。 姚栀栀抱了抱孩子,塞了五块钱的红包:“没带东西回来,你自己看着买点吧。” “不用不用。”姚檬檬想把钱还回去,姚栀栀握住她的手,“二姐她们去看我,也替你给了红包的,收下吧。” 姚檬檬笑笑,靠在床头:“老五,咱俩还真是有缘呢,一前一后都生了个小子,等会可千万要看仔细了,别抱错了。” 这话也许是无心的,姚栀栀听着却不太舒服,随口应付了一句,出去了。 回不去了。 如果是以前,这么一句话,她不会多心的。 毕竟姚檬檬粗枝大叶傻里傻气的,怎么会有换孩子的想法。 可是现在…… 她看着院子外的天空,心头涩涩的,难受。 正好姚柠柠出来拿尿布,看到她这惆怅的样子,有点心虚,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想想还是憋了回去,拿了尿布就进去了。 姚桃桃还在厨房忙着,姚樱樱喝完了红糖水也去打下手了,姐妹俩在厨房有商有量的。 “桃子,你先忙,我去大伯家看看有没有肉,借一块过来,妹夫难得过来,就一点素菜实在是不好看。”姚樱樱擦了擦手,准备出去。 姚桃桃明白,叮嘱道:“实在不行就去鱼塘那里买条鱼,也没多少钱,攒攒就有了。” “要么把汤阿姨送的母鸡杀了吧?”姚樱樱琢磨着都这个点儿了,就算有鱼也只是一些边角料了。 每天鱼塘的捕捞都是有定数的,虽然不需要票,但是只有五十斤,一整个生产队的人家,都指着那五十斤抢购呢。 十去九空。 姚桃桃沉思片刻:“那行,杀了吧,反正檬檬奶水不好,留着下蛋不如让她也补补。” “要不我还是先去看看吧,说不定今天运气好呢。”姚樱樱犹豫了,家里原本有一只母鸡,檬檬生孩子的时候已经宰了,这只舍不得再宰了。 姚桃桃点点头:“快去吧,实在不行,叫上大伯,跟小队长说说好话。” “好。”姚樱樱出去了,去邻居家借了车。 每次借车,都要被念叨,事后少不得要帮人家挑粪除草,作为答谢。 哎,穷日子真是折磨人。 到了后面姚敬业家,姚樱樱说明来意,姚敬业吓了一跳,他知道快开庭了,前几天就收到了法院寄来的证人出庭通知书。 也不知道姚敬宗他们来了没有,他试探了一声:“就他们两口子带孩子?” “对啊,大伯你家到底有没有肉啊?”姚樱樱急了,马上十二点了,再拖下去,午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 姚敬业赶紧去水井那边,把吊着一块五花肉拿了上来:“拿去吧。” 姚樱樱松了口气,眼泪都快下来了:“太好了大伯,不用杀母鸡了,谢谢大伯,我一定尽快还你。” “你跟老五说一声,等会我去陪女婿喝酒。”姚敬业吃不准姚栀栀回来做什么的。 按理说,她不缺钱,应该不至于空手回来。 要不然,姚檬檬结婚的时候,她那么大方干什么? 那就只能是故意的了。 故意不带肉回来看姐姐,看的还是生了孩子的姐姐,目的呢? 试探?试探什么? 当然是试探姐姐们对她的态度,试探几个姐姐到底值不值得再交往下t去。 意识到这一点,姚敬业猛然醒悟,姚敬宗一定回来了! 这是让姚栀栀跟女婿过来探路呢! 赶紧的,他去水缸里把养着的大黑鱼捞了出来,一起提到了前面。 他得表现得好一点,争取敬宗弟弟的原谅。 来到院子里,他看到低头沉思的姚栀栀,心说果然是猜对了。 赶紧笑着喊了一声:“老五和女婿回来啦?” 姚栀栀站了起来,看向姚敬业的时候,差点没能忍住怒意。 祁长霄赶紧把孩子塞她怀里,遮掩一二。 “大伯来啦,怎么还提了条鱼。”他笑着上前打招呼。 姚敬业笑呵呵的:“哎,难得你们回来,当然要做顿好的,快歇着去吧。我来杀鱼。樱子,给大伯拿把刀来!” 姚樱樱有点意外,大伯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赶紧拿了刀出去,又找了个红色的圆盆给他盛水。 姚敬业就这么蹲在水井边上,刀背向下,啪啪两下,拍晕了大黑鱼。 这鱼浑身黏糊糊的,劲儿又大,活着难杀,只能拍晕了,不然会蹦得到处都是。 看着他手起刀落,利索地把鱼宰了,姚栀栀眼里的怒火还是澎湃燃烧着。 祁长霄怕她沉不住气,又把她推回了姚檬檬房间里。 孩子他抱着,撑着伞,晒不到的。 姚檬檬看到妹妹进来,又开始撒娇:“栀栀你喂奶疼不疼啊,我都被金豆嘬淌血了。好疼啊。” “疼。”姚栀栀坐下,再次掀开薄毯看了看金豆,她要把两个孩子的特征记清楚了,以防万一。 虽然她知道,祁长霄紧张孩子,不会让药王庄的任何人经手的,可她就是忍不住。 干脆试探道:“四姐你可得把孩子看好了,前阵子我婆婆接了个案子,两个表姐妹一起生产,表妹嫉妒表姐嫁得好,就趁着表姐昏迷,把孩子偷换了。还好孩子生病,验血型匹配不上,这才东窗事发了。不过还是隔了四五年才发现,现在两家闹掰了,还差点闹出人命。” 姚檬檬震惊不已:“不是吧,这个表妹也太恶心了,怎么能这么做呢?她有没有遭报应啊?” “没有。活得好好的呢。”姚栀栀想到王芳,虽然被抓了,可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想想就来气。 姚檬檬气得坐了起来:“那个表姐脾气太好了吧?要换了是我,非得弄死表妹不可!” “弄死了孩子谁带?”姚栀栀也不知道姚檬檬是不是演的,起码看着不像,姚檬檬要是真的有这个心眼子,不至于婚前闹出那档子事出来。 姚檬檬确实没啥心眼子,不断叹气:“你说得对,看来只能忍忍了,可是好气啊,就没有办法让他们去坐牢吗?” “有,把案子往拐卖儿童上去定性。快开庭了,希望法律给表姐一家一个公道。”姚栀栀说这话的时候,直直的盯着姚檬檬的眼睛。 姚檬檬义愤填膺:“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宣判结果啊,判个无期徒刑都不为过吧,人家的亲儿子就这样流落在外面四五年啊。” “就是啊,无期徒刑都不为过。”姚栀栀敷衍着,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姚柠柠,“三姐,你觉得呢?” 姚柠柠不敢抬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姚栀栀蹙眉,伸手挑起这个姐姐的下巴:“你没睡醒?” “没……没有……”姚柠柠扭头避开她的视线,“来例假了,不舒服。” “哦。”姚栀栀冷着脸,“跟大姐一起来的啊。” “嗯。”姚柠柠想要出去,手里拿着换下来的尿布,借口现成的。 姚栀栀却拦着她:“三姐不欢迎我回来?也不跟我说话。” “没有。”姚柠柠慌了,“我,洗尿布。” “三姐先告诉我,你觉得那个表妹该不该判刑呢?”姚栀栀杵在门口,姚柠柠无处可逃。 只得点点头:“应该的。” “可是三姐,万一表妹的孩子找表姐的孩子报复呢?”姚栀栀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继续守在房门口。 姚柠柠想了想:“那就搬走,离开。” 姚栀栀笑了:“三姐,我听说知情不报也算是共犯呢,也不知道表妹的另外几个孩子会不会被判刑,他们老早就知道了。开庭那天正好我有空,你陪我去看吧?” “我要照顾你四姐,没空。”姚柠柠推开了姚栀栀,逃也似的出去了。 姚栀栀的心沉了下来,她看着一头雾水的姚檬檬:“四姐陪我去吗?” “好啊,我出月子了吗那时候?”姚檬檬已经闷死了,正好打算出去透透气。 姚栀栀笑了笑,没说什么,出去了。 弄得姚檬檬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老五跟三姐怎么了。 无奈,正好看看她家的金豆豆,叹了口气:“算了,搞不懂老五想说什么,金豆豆,你陪妈妈说话好不好呀?” 金豆没理她,睡得香着呢,睡梦里还不忘咕哝着小嘴巴,好像还在吃奶似的,粉嘟嘟的,真可爱。 姚栀栀去了厨房,又把她杜撰的案件说了一遍,试试这边的两个姐姐。 姚桃桃干脆直接,双手叉腰,骂道:“怎么有这种贱人?要我肯定找个没有人的山疙瘩,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她,回来继续过的我日子!” 可以,是二姐的作派。 姚樱樱哭笑不得:“你呀,可别杀人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了。要我说,就应该报警,等法院宣判,该几年就是几年。自己动手太不划算了,万一东窗事发,孩子就没了亲妈,过两个月男人就找个新的回来,磋磨你的儿子,让你死都死不安生。” 姚桃桃沉默了,有道理,可是好气啊。 越想越气,剁鱼的时候哐哐哐的,泄愤呢。 姚栀栀出去了,水井边的黑鱼内脏引来了两只野猫,正吭哧吭哧急呼呼地吃着。 姚栀栀忽然觉得姚二担和王芳就像那野猫,急不可耐,恶形恶状,也不管吃的东西会不会拉肚子。 不,野猫比他们高贵多了,野猫不会偷别人家的孩子,不会把自家的孩子塞给别人家去过好日子。 姚栀栀的怒火忍到现在,已经像那活火山,就要喷发出来了。 这时候门口有了动静。 她的亲生父母来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嫂子,四个小娃娃,穿着警服的婆婆。 姚敬业正蹲在院子里剥蒜,见状赶紧站了起来。 得亏他聪明,赌对了! 他笑着迎了上去:“敬宗弟弟!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快快快,进来坐!” 说着他冲院子里喊道:“樱子,桃啊,你们两个随便谁,快去把其他几个叔叔伯伯喊过来,家里来贵客了!” 樱桃姐妹赶紧出来看了眼,一看就愣住了。 姚桃桃诧异地盯着姚淼淼:“大伯,这个姐姐是谁啊,跟栀栀长得好像啊。” 姚樱樱没说话,她那会儿六岁了,记事了。 虽然十八年过去,她早就记不清那些过客的长相,可她多少有一点朦胧的印象。 脑子里过了一圈,她试探着问道:“是敬宗伯伯和杏姨吗?” 姚敬宗没有理会,他面色冷肃,不苟言笑地看着姚敬业。 他倒要看看,这个堂哥到底要怎么表演。 姚敬业赶紧笑了笑:“可不是吗,快去。” 姚樱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走到姚淼淼跟前,看了又看,想问点什么,只觉得口中干涩,嗓子干哑,只得回头看了眼姚敬业,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 可是姚敬业回避了她的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出去了。 一旁的姚桃桃则赶紧回到厨房,把火熄了,再去堂屋门口把姚栀栀拽了过来,拽到姚淼淼面前,看了又看。 震惊地捂住了嘴巴。 姚桃桃大惊失色:“老五,你……你刚才说的那件事,不会就是在说你自己吧?” 姚栀栀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推开了姚桃桃,一手挽着她的爸爸,一手挽着她的妈妈,往堂屋去了。 消息很快插上翅膀,飞遍了整个药王庄。 姚家宗亲全都来了,就连公社主任都被惊动了,民兵队长,妇女队长,各路大小生产队长,把个小小的院子挤得没法落脚了。 好事的邻居也都围了过来,反正夏收早就过去了,公粮也交了,秧苗插好了也匀好了,稗草每天都要拔,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整个姚二担家,被围得水泄不通,够不着看的干脆跑到左右邻居家里,爬梯子,趴墙头。 还有的干脆爬到门口的草垛上,站得高,看得更清楚。 在众人或期待或兴奋或惊恐或紧张的目光中。 姚敬宗握紧了姚栀栀的手,掷地有声地开口:“我这次回来,是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姚栀栀,是我和谢春杏的t亲闺女。” 什么? 整个药王庄的吃瓜群众都震惊了,不会吧? 姚二担家那个总被欺负的小女儿,居然是姚首长家的千金? 奇闻啊!!! 第35章 报应 如果他们真的被判死刑,那也是他…… 消息插上翅膀, 八卦自带想象。 偌大的药王庄,聚集着三个生产队三百多户人家,近两千口人。 不过一个午休的时间, 姚家闺女被调包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不少人震惊不已。 “姚敬业不是说那孩子是王芳勾引姚敬宗生的吗?” “他放屁!人姚敬宗什么身份, 看得上王芳那个农村妇女?” “就是!人谢春杏好歹是女校毕业的高材生, 王芳算个屁啊!” “我说呢,想想都觉得离谱,还以为姚敬宗吃惯了美宴佳肴想尝口清粥小菜。原来是姚敬业造谣啊!太缺德了!” “我就说奇怪吧,去年他们家老太爷住院, 谁都不理, 就拽着栀栀那丫头的手不放。估计是这快死的人,能看出来点不寻常的东西。” “你快别说了, 回头说你怪力乱神。” 一群人只得换个话题, 问起了姚二担和王芳怎么处理。 消息灵通的已经传了信出来—— “那姚二担跟王芳不是还卖了两个女儿吗?算上这个姚栀栀,搞不好能判死刑!” “真的假的?” “不知道, 听说可以。” “是有这条法律, 拐卖三个及以上的, 可以判死刑。” “卖自己生的也算啊?” “算啊,当然算!” 一群不懂法的老百姓, 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同样震惊不已的, 还有院子里的姚家姐妹。 姚樱樱已经脸色苍白地倒在了姚桃桃的怀里,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姚檬檬也因为这个消息过于匪夷所思,从东房里跑了出来。 只有姚柠柠, 默默地坐在床边,盯着那嗷嗷待哺的孩子。 外面的姐妹三个,全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姚敬宗。 姚桃桃虽然暂时还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但还是问了问:“敬宗伯伯, 你说的是真的?栀栀她……她……那我们的亲妹妹在哪里?” 姚淼淼平等的仇恨姚二担家的每一个人,她冷着脸,幽幽道:“判刑了,她跟人合谋谋杀姚根宝,判了五年。” 姐妹三个面面相觑,姚桃桃顺手把姚檬檬推回了屋里,坐月子呢,别凑热闹。 她有点难以理解:“姐姐,可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姚淼淼嗤笑,她不信她们真的不知道:“很难猜吗?姚根宝癞ha蟆想吃天鹅肉,想做我家的上门女婿,去找你们的亲妹妹姚晶晶,姚晶晶害怕暴露身份,把他从山顶上推了下去。这么大的事,姚根宝走之前没跟你们商量?” “没有啊。”姚桃桃一头雾水,“表姐,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些。那现在……是不是把两家的孩子换过来就行了?” “你倒是想得挺美啊。你们的爸妈还卖了两个亲女儿,加上我妹妹九年前被他们卖给了一个农业专家,加起来正好三个,够上死刑的标准了。”姚淼淼翻了个白眼,怎么看这家人都不顺眼, 姚桃桃沉默了。 怀里的姚樱樱难以接受这么严重的量刑,挣扎着站稳了,问道:“栀栀不是被敬业伯伯抢回来了吗,也算拐卖?” “为什么不算?他们没有收钱吗?交易没有达成吗?”姚栀栀听到这话,心已经冷了下来。 感情大姐这是心疼了? 心疼那对畜牲不如的父母?差点逼她嫁给二手恶心男的父母? 卖掉她两个亲姐姐的父母? 姚栀栀不理解:“大姐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姚樱樱听说爸妈要被判死刑,伤心过度,连午饭都没有力气做了。 她虽然恨他们,可是她不想让他们死啊。没有爸妈撑腰,她们几个不就等于没有娘家了吗? 就算以后嫁人了,也是任由婆家欺负的命。 不信看看老四,孩子刚生下来,就被婆家偷偷报了户口,一点抗议的资本都没有。 这还是招赘在家的呢。 姚樱樱怀揣着某种不切实际的期待,问道:“有没有可能无期?毕竟他们也把你养这么大了。” “大姐!”姚桃桃赶紧打断了她,“你胡说什么呢!栀栀需要他们养吗?人家有自己的爸妈,条件比咱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你不能为了孝顺是非不分!” “我只是不想以后没了娘家。”姚樱樱满心悲痛,这事已经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宣扬出去了,她们姐妹的未来可以想象。 挑不到好婆家不说,就算嫁了,也是被打压欺负的命。 搞不好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可是做老姑娘一样会被欺负的,亲弟弟那个德性,完全指望不上,总不能以后都找招赘的妹夫撑腰,这不现实。 不管是出于对父母养育之恩的考虑,还是对几个姐妹负责考虑,姚樱樱都想争取一下。 她噗通一声跪下了:“敬宗伯伯,杏姨,千错万错都是我爸妈的错,我不会替他们狡辩什么,我愿意替他们偿还欠你们的债,只求你们网开一面,别让我的妹妹们——” 话音未落,姚樱樱就被捂嘴了。 姚桃桃俯身勒住她的口鼻:“敬宗伯伯,杏姨,这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考虑我们,这对老五不公平。我姐脑子不太好,愚孝,你们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姚桃桃直接把姚樱樱拽进了西边的房间里,啪啪扇了两个嘴巴子,让她冷静冷静。 随后又把姚柠柠叫过来:“看好大姐,别让她出去放屁。” 最后还不忘去东房警告了一声姚檬檬:“你也不准给爸妈求情!你要是敢出来胡搅蛮缠,我就把你儿子偷走,让你尝尝敬宗伯伯和杏姨的痛苦!” 姚檬檬已经被接连的消息吓坏了,这会儿二姐还恐吓她,她只能哭着把金豆抱在怀里:“二姐,你别这样,我没惹你啊!我不掺和,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偷我的金豆豆!” “白痴!”姚桃桃翻了个白眼,把门关上。 出来后,她看了眼院子里的姚家宗亲,以及周围那些兴奋的村里人。 她知道,事情已经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与其哭哭啼啼,惹得大家都不痛快,不如拿出应有的态度,起码让人知道,姚家姑娘虽然有一对畜牲父母,但是姚家姑娘是非分明,不会胡搅蛮缠。 别的不说,就说栀栀为了她们姐妹的谋划和担忧,一次又一次,真情实感,殚精竭虑。 这么好的一个妹妹,如果连伸张正义都要被掣肘,那她们四个跟小畜生有什么区别? 她不忍心! 也决不允许这个家里再出畜牲了! 她走到门口,让沸腾的人群安静:“各位叔叔伯伯,婶婶大娘,各位父老乡亲,我有几句话想说。” 所有人都看着她,不知道要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她的眼中翻滚着热泪,哽咽道:“栀栀是个好姑娘,她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八年,是我们的幸运,她教会了我们反抗不公,也教会了我们争取自由。我们几个都很喜欢她,都希望她幸福。 然而,今天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我们的幸运是建立她的不幸之上的。 我家爸妈的禽兽行为实在是过分,我们一点替他们辩解的想法都没有。 从今天开始,药王庄三队七组二十四号不再是姚二担家了,这个家,我来做主。 关于姚二担和王芳的所作所为,我表示强烈谴责,并坚决跟这样的败类划清界限。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他们真的被判死刑,那也是他们的报应。我们姚家姐妹,不会怨天尤人。 也请各位乡亲们吸取教训,不要动歪心思!现在是新中国了,孩子不能随便卖掉的。” 说完,姚桃桃跪在了姚敬宗跟谢春杏面前:“敬宗伯伯,杏姨,这件事我们几个并不知情,但我还是感到深深的愧疚和不安。请允许我替我爸妈磕头赔罪。” 姚敬宗和谢春杏没有拦着,只是齐齐看向了姚栀栀。 她才是最大的受害人。 姚栀栀气得不轻,她站了起来,双拳紧握:“二姐,你想好了,一旦你代表他们做了任何事情,那就是跟我势不两立了,你确定你要磕头吗?” “栀栀,我没有这个意思。”姚桃桃赶紧站了起来,“我只是想做点什么,让你心里好受。” “那就记得带上你的姐妹们上法庭旁听。”姚栀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明天开庭。” 姚桃桃握紧了双拳,含泪点头。 老t天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她不明白。 她最喜欢老五了,为什么要给她们准备这样一道难题,考验她们的姐妹感情? 她好难受,想要抱抱这个妹妹,然而她是加害者的子女,她有什么资格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姿态来。 不恶心吗? 恶心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更不用说栀栀,以及她的亲人们。 姚桃桃只能笑着落下泪来:“好,一定去。” 姚栀栀准备走了,在这里多待一秒都难受。 果然这个家里,只有二姐拎得清,至于大姐,呵,既然喜欢做大孝女,那就做去吧。 亏她还想着给她们介绍对象呢,自作多情。 她冷冷地看向姚桃桃,沉默地走进了堂屋,推开了西房的门。 姚柠柠正抱着姚樱樱试图安慰。 姚栀栀看着她,话却是对姚桃桃说的:“你们当中应该出了个叛徒,不信你问问姚柠柠。” 姚桃桃诧异地看向了惊慌失措的姚柠柠,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姚柠柠不说话,缩着脖子想躲,却被姚桃桃拽了出来,一把摁在了姚栀栀的面前:“磕头赔罪!” 姚栀栀冷笑:“没必要,你自己问清楚了就行,今后你身边的哪些是人哪些是鬼,就只能你自己把握了。我走了。” “栀栀!”姚桃桃急了,赶紧拽住她的袖子,泪水滚烫,连绵不绝,“你……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吗?” “不。”姚栀栀转身,径直出去了,身后传来姚桃桃的哭声,姚栀栀到底还是不忍心,走回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是要做当家人吗?那就拿出点当家人的样子来。哭什么哭?” “栀栀!”姚桃桃受不了了,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姚栀栀,“你不认我没关系,我认你的,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最好的妹妹。” “明天记得来。”姚栀栀推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也不想回来了。 再见,药王庄。 再见,三队七组二十四号。 再见,四个姐姐。 再见,错位的姚栀栀。 再见,狗屎的前半生。 姚淼淼赶紧追了上去,紧紧搂着她的肩膀,递了一块手帕过去。 姚栀栀回头笑了笑:“姐,我没哭,我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哭的。” 姚淼淼拽着她,仔细看了又看,好像确实没哭。 但是她知道,妹妹心里是很难受的,只得紧了紧妹妹的肩膀:“哭也不丢人。” “优良传统是吗?”姚栀栀笑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祁长霄,叫上爸妈哥嫂,回家了。” 祁长霄不是不想走,而是姚檬檬追了出来,扒着门框,哭着跟他求情,让他留下姚栀栀,跟她说两句话再走。 他不想自作主张,赶紧抱着孩子去了院门口,姚栀栀听了之后摇了摇头:“没必要,回家。” “栀栀!”姚檬檬见她不肯回头,急得直接冲了出来,“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看好你的孩子。”姚栀栀没有回头,就这么顶着烈日,沿着走过无数遍的乡村小道,走向外面宽广的未来。 姚敬宗夫妇则去后面看了看老太爷,留了点钱略表心意,晚了半个小时才在公社车站跟姚栀栀碰头。 * 姚敬宗等人走后,姚桃桃等人像是霜打的菜苗,蔫蔫巴巴。 姚敬业把没做完的鱼和肉连着锅端走了,也没有人出来说什么。 姐妹四个面面相觑,最终另外三个全都盯着姚柠柠。 姚桃桃不客气地搡了她一把:“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姚柠柠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胆子说,跌跌撞撞向后面的房间退去。 姚桃桃扬起右手要打她,吓得她直接跌坐在地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姚桃桃怔怔地看着妹妹这惊弓之鸟的小可怜样,忽然哭了。 是了,她怎么忘了,那一年柠柠和栀栀馋糖葫芦,正好柠柠捡了五毛钱,就带着栀栀买糖葫芦去了。 没想到碰上赶集的父母,以为她们偷了家里的钱,把她们痛打一顿,差点没给打死。 没记错的话,柠柠的胳膊上还有香烟的烫伤。 她走过去,拽过老三的膀子,卷起衣袖看了眼,最终默默的把袖子拽下来,只剩叹息。 “对不起,以后我不这样了,我不会成为第二个姚二担和王芳的。”姚桃桃转身,看了眼姚樱樱,“对不起,我动手了,你可以打回来。” “桃桃……”姚樱樱别过脸去,用手背擦去眼泪,“别说了,是我不好,我去做饭。” “我也不好,我不该动手。”姚桃桃赶紧追了出去,“我来做,你打下手就好。” 堂屋里,姚檬檬扶着险些跌倒的姚柠柠,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她开玩笑让栀栀别把孩子抱错的时候,栀栀直接出去了。 怪不得栀栀刚刚在房门口拦着三姐不让出去。 这个家,原来藏了这么多秘密,耸人听闻的秘密。 她忽然想起去年姚栀栀翻柜子找到的那张照片,赶紧找来螺丝刀,开了锁,把那照片重新找了出来。 “姐,这个恐怕就是姚晶晶吧?”她把照片拿给姚柠柠看。 姚柠柠摇头,她不知道。 姚檬檬又去了厨房,姚桃桃一把抢过照片,不禁冷笑:“她倒是过得挺好啊,别让我看到她,不然我有她好看!” 此时,照片上的人正在监狱里垂头丧气地喂奶。 她每天都会找狱警抗议一次,可是没用。 这是上级领导做出的决定,狱警只是负责看管她们,并不参与制定决策。 狱警曹佳提着饭菜过来:“你别闹了,你的待遇已经算不错了,单人单间,还允许你亲自哺乳到一岁,你还想怎么样?” “你们这虐待,虐待!”姚晶晶整个人憔悴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邢阿姨居然保不了她。 就连段成那个废物也帮不了她,她要这个男人有什么用? 她一边哭一边骂,眼泪掉进饭菜里面,加点咸涩的味道,却吃得狼吞虎咽。 曹佳没见过这种奇葩的女人,等她吃完,锁了牢门,提着饭菜出去。 “真烦,别的女囚统一去食堂吃,只有她有特殊待遇,还天天骂骂咧咧的。” 同事蔡美心笑笑:“没办法,谁让她是产妇呢,领导说了,让她在监狱里温和。” “哎,真是造孽,孩子一生下来就有个坐牢的妈,怎么想的。” “管她呢。”蔡美心背过身去,搪瓷茶缸里已经被她撒了点白色粉末,晃匀了再加点水,递给了曹佳。 曹佳本来就困了,喝完之后更困了,很快昏昏欲睡,倒在了吃饭的桌子前。 蔡美心赶紧出去,放了几个人进来。 今晚其他的女囚都被下了药,睡得死沉死沉的,只有姚晶晶还醒着。 姚晶晶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架了出去。 视线里,一个已经死亡的女人被拖了进去,奇怪,女人跟姚晶晶居然长得有点像。 姚晶晶冲进去,想要把孩子抱出来,却被推了出来。 来人还不忘伪造一个自杀的死亡现场,至于孩子,则留在里面,混淆视听。 姚晶晶急得直跺脚:“我的孩子!” “明天早上走完流程会给你抱回来的,赶紧走。”女人戴着兜帽,沉声命令。 姚晶晶舍不得,听不进去,最后被女人一掌刀劈晕,直接叫人拖了出去。 姚晶晶被送到了乡下,白天醒来,哭着闹着要孩子。 女人走了进来,摘下了兜帽,把孩子交给了她:“闹什么?说好了有我在尽管放心。” “邢阿姨,你没事了?”姚晶晶惊喜不已,赶紧把孩子接了过来。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把同样的把戏再玩一遍。从今天开始,这世上没有邢阿姨了,也没有姚晶晶。”女人丢了两张假的身份文件给她。 姚晶晶拿起来一看:“王雪莹?” “跟你亲妈姓,不行吗?”女人点了根烟,坐在了旁边。 姚晶晶赶紧把孩子抱远点:“邢阿姨,那你以后叫什么?” “叫王招娣。今后你我母女相称,孩子就叫王子端。”女人笑着掸了掸烟灰,“段家的小王子,听得懂吧?” 姚晶晶恍然:“我……段成知道吗?” “知道,你光是一个孩子还不够,多生几个段家的种才行。过阵子我会安排你们见面。”女人转身,眯眼打量着姚晶晶,“你的亲姐姐也生了个儿子。我打算把你儿子送过去给她养,她的抱回来给你。当然了,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只是跟你说一声,别激动,这是为了长远考虑。万一咱俩身份败露,起码这个孩子可以安安稳稳的在乡下长大。t你那个姐姐是招赘在家的,生的儿子宝贝得很呢,不会让他受罪的。” “可是……”姚晶晶万万没想到被救出来的代价是这样,她宁愿不出来。 她自己的孩子啊,怎么舍得换给别人去养,她受不了,她快崩溃了。 女人掐灭了烟头,起身走到她身边,捏住了她的下巴:“没有可是,我捞你出来,你就得听话。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什么大善人吧?听好了,从今往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不听,那我只能送你上路。” 姚晶晶哭得肝肠寸断,舍不得啊,舍不得。 女人倒也不是完全冷漠无情,叮嘱道:“放心,我会带着你一起过去的,你还有几天时间跟你儿子相处,路上给我克制一点,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姚晶晶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 她不太看好这个计划:“都生下来快一个月了,换了会被看出来的吧?” “不会,你们是亲姐妹,生的又都是儿子,小孩子没有长开,看不出来什么的。”女人拿着一张照片,“看,卫生所的接生医生拍的,是不是跟你儿子很像?” 姚晶晶接过照片,惊呆了。 确实很像。可是…… 女人把照片收好:“没有可是,今天那边开庭,你的亲生爸妈大概率是死刑,姚晶晶,你除了跟我合作,别无选择。” 姚晶晶彻底绝望了,抱着孩子哭成了泪人。 女人走后,给那边的接头人去了个电话。 正好这几天开庭,有机会下手。 拿上火车票,女人赶紧回乡下接姚晶晶母子。 * 嶷城法院。 姚栀栀一早就带着男人和孩子来到了门口,等待开庭。 姚家另外三个女儿也来了。 姚栀栀诧异地扫了一眼,居然少了一个人,也没带孩子。 第35章 拯救(二更) 她救的不止是一个孩子,…… 嶷城这边, 并没有把换女案单独作为一个案子开庭。 而是直接并入了姚二担和王芳售卖亲生女儿的案件中,成为其中的一环。 整个案件时间跨度大,取证复杂, 且因为姚二担和王芳的不配合, 庭审一度中断。 这对狗男女, 激动地看着姚栀栀,口吐狂言,什么早就应该弄死她,什么养了她十八年, 不如养条狗。 还恨上了姚敬业, 都是姚敬业两面三刀,把他们害惨了。 最后实在急眼了, 干脆曝光了姚敬业和卫生所医生刘小妮的奸情。 姚敬业脸都黑了, 问就是他们狗急跳墙,血口喷人, 根本没有这回事。 刘小妮也出庭了, 矢口否认跟姚敬业有什么关系, 但对自己收钱帮患者做事的事情供认不讳。 其中一条就是指认王芳调包孩子。 王芳气得浑身发抖,冲出被告席去跟刘小妮扯起了头发。 法警赶紧去制止, 没想到这么一来给了姚二担空子, 冲出来就跟姚敬业扭打在了一起。 法警本来就人手不足,这下顾了身前就顾不上身后,只得紧急叫停了庭审, 让公安局来人帮忙控制事态。 整个庭审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姚栀栀冷眼旁观,只觉得好笑,狗咬狗罢了,姚敬业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是看在他愿意出庭作证的份上, 懒得跟他啰嗦什么。 姚栀栀听得心累,庭审结束,她想起个事儿,叫住了姚桃桃。 昨天回来的路上,祁长霄忧心忡忡地告诉她一个不好的情况——姚檬檬头顶的两个颜色条不对劲。 姚檬檬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虽然有过婚前失德,但那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婚后跟刘宏伟恩爱和谐,对几个姐妹也挺友爱和睦,所以功德值是正的,但是因为她打过一个孩子,所以正的也不多,整个颜色条是淡淡的比白色稍微黄一点点的颜色。 福运值就很差劲了,居然是负的,而且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死寂一样的颜色。 他提醒姚栀栀,姚檬檬最近可能要倒大霉。 不过他没有看到姚檬檬的孩子,不清楚小孩什么情况。 总之,姚栀栀觉得小心为好,便站在台阶上,提醒道:“你们的爸妈是什么样的人,你已经心里有数了,明天开始别来了,照顾好姚檬檬和孩子,别让坏人钻空子。” “那我让大姐和柠柠留下陪她,我来。”姚桃桃牵挂着案情,想听完全程,至于大姐和三妹,反正来了也只会哭。 姚栀栀没有意见,擦肩而过的时候被姚桃桃扯住了袖子。 “还有什么事?”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二姐。 姚桃桃别过脸去,很是难为情:“你不让我代表他们做什么,可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没必要,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生你的气。”姚栀栀转身,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栀栀!”姚桃桃再次追了上来,“让我抱一下吧。” 姚栀栀犹豫了片刻,没有拒绝。 姚桃桃默默地抱着她哭了两分钟,直起身来:“回去吧,这案子还得折腾好几天,你受累了栀栀。” “如果你想弥补他们的过错,不如找一找你的两个亲姐姐吧。她们也很可怜,说不定过得也很不好,能帮则帮。”姚栀栀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去。 盛夏的热风一吹,姚桃桃却打了个冷战,是啊,两个亲姐姐在哪儿呢? 她等姚敬业出来赶紧问了问。 姚敬业摇头:“只知道是一对外地夫妻买走的,具体在哪里不清楚。” 姚桃桃忽然很难过,沉默地回到家里,看到刘宏伟正在照顾姚檬檬和孩子,赶紧笑了笑:“宏伟回来了。” 刘宏伟赶紧说明情况:“姐,金豆今天有点拉肚子,可能是着凉了。明天要是还这样,我得带他去看看,明天留个人在家吧,照顾一下檬檬。” “嗯,明天就我一个人去,大姐和三妹留下来帮你们。”姚桃桃顺手把尿布拿了出去,都是粑粑,黏糊糊的,得好好刷一刷。 刘宏伟松了口气:“会判死刑吗?” “会。”姚桃桃虽然恨他们,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多少也有点伤心,毕竟是亲爸亲妈,她叹了口气,“我估计他们会上诉,拖个一年半载的。” “不说他们了,我在想,给家里几个姐妹都换个身份,要不然以后你们几个的孩子都要遭殃。”刘宏伟有渠道,不愁办不下来。 姚桃桃有点心动:“要花很多钱吗?” 刘宏伟知道难以启齿,但还是问了问:“嗯,你看,能不能找——” 姚桃桃直接打断了他:“不能,别想了,缺钱咱们自己想办法。” “那好吧。”刘宏伟也知道这样有点强人所难,可他不得不为孩子考虑。 哎,算了,找别人借借吧。 他们结婚的缝纫机钱刚还完,又要多出一笔开销,真是造孽,摊上这样的老丈人丈母娘。 恐怕剩下这三个姐姐都嫁不出去了。 也行吧,起码能干活儿,不算养着闲人,只是…… 他毕竟是妹夫,天天跟几个姨姐住在一个屋檐下,时间久了难保别人不会乱想。 晚上回去,他跟刘家那边商量了一下,吃过饭赶了回来,叫住了姚桃桃:“二姐,你们考虑嫁人吗?放低一点标准,彩礼什么的就算了。” “我能有什么标准。”姚桃桃笑了笑,“你帮我物色吧,不是二婚的就行了,多穷都没关系。” 姚桃桃心里有数,她们不能再留下去了。 要么会被人造谣,要么早晚成仇人。 还是赶紧嫁出去吧,都是命。 刘宏伟笑笑:“那你们考虑一下我弟弟。反正你们姐妹几个都要改身份,改了就不影响孩子了。” “我想想吧。”姚桃桃深深地叹气,刘家这算盘打得不错啊,可能是看上檬檬生了个儿子,以为姐妹几个都有生儿子的命呢。 想得挺美,可是这么一来,她家姐妹几个不都被刘家吃死了? 真要是日后有了什么矛盾,连一点退路都没有。 不行,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头! 姚桃桃不愿意,委婉道:“先看看身份能不能改吧,要不然不是害了你弟弟吗?” “那倒也是。”刘宏伟不急,反正这年头户籍管理制度不规范,操作空间很大。 先凑钱吧。 当天晚上,杨树鸣来了趟八条胡同,通知了一下姚敬宗等人:“姚晶晶死了,不过尸检的结果对不上,那个女人虽然跟姚晶晶长得很像,但是没有生育过。初步怀疑是姚二担卖掉的一个女儿,已经联系了这边的公安,准备寄卷宗过来。不过这件事会另案处理,等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再说。” 姚栀栀有点意外:“你的意思是,姚晶晶找了个替死鬼t,而这个替死鬼可能是她亲姐姐?” “是这样。”杨树鸣也觉得匪夷所思,“不过,你的表述不太精准,是别人找了个替死鬼,把姚晶晶换出去了。鉴于前一段时间邢红霞也用类似的方式‘死亡’过,初步怀疑,她们可能是越狱了,你们最近小心点,以防她们过来打击报复。” 姚栀栀点点头:“谢谢杨队长,我会注意的。” 杨树鸣看看时间,不早了,准备离开,视线里,姚淼淼正抱着孩子出来拿尿布。 两人视线对上,一触即开,像是谁都没有看到对方。 连招呼也不打,就这么一个进了里屋,一个进了胡同。 姚栀栀觉得这两人挺怪的,也不催,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她又叮嘱了姚桃桃一声,千万小心。 姚桃桃明白,这几天每天出门都会千叮万嘱,让姐妹们照看好孩子, 案子还在继续,第四天,姚桃桃依旧起了个大早。 在公社等车的时候,遇到了一对母女,抱着孩子,包着头巾,走路的时候佝偻着腰。 她们下车,她上车。 姚桃桃觉得有点怪,这么热的天,包头巾干什么? 可能是在坐月子?孩子生病了不得不出来? 也不是没有可能。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白白净净的,跟金豆一样可爱。 可惜车子要开了,想让人家给她抱抱都没时间。 姚桃桃赶紧坐下,从车窗口往外看了眼。 站台旁,姚晶晶背对着大巴车,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不要回头,那是你二姐。” “知道了。”姚晶晶红肿着眼睛,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下意识看了眼远处的治安保卫委员会。 这是人民公社时期的治安机构,一般由一个公安特派员以及当地的民兵力量一起组成。 姚晶晶现在还有机会后悔,只要冲进去找到这个公安特派员,她就不用承受母子分离的痛苦了。 可是之后呢? 这里有邢阿姨的接头人,她逃不掉的。 她在这一刻深刻的意识到,命运的馈赠,在一开始就标好了价格。 当她为了隐瞒身份而向这个女人求助的时候,她就下不了这艘贼船了。 她好伤心,又不敢惹恼了这个女人,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去了卫生所。 这是接头人定下的地点,卫生所人来人往,不容易被注意到。 因为刘小妮涉案,卫生所人手不够,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医生刚从别的公社调了过来。 他跟女人对了暗号,亲自接待了她们,给她们先找了个病房住下。 “你们运气不错,本来我打算骗孩子过来打疫苗,没想到这几天那个孩子拉肚子,等会肯定还会来的。”男人推了推眼镜,转身安排去了。 刚到走廊里,就看到刘宏伟抱着孩子过来看诊。 孩子得的是病毒性肠炎,估计是喂养的时候没有注意卫生。 男人前两天不忍心开猛药,用的是蒙脱石散,可惜效果不佳,今天不得不让孩子挂水了。 他开了药,让刘宏伟去缴费。 等刘宏伟抱着孩子出去,男人便进了姚晶晶的病房:“来了,先给孩子挂瓶水再说,不然你们带走了死在路上也是麻烦。” 很快,刘宏伟跟护士一起,死死地摁住挣扎哭闹的孩子,在孩子额头扎了针。 挂完水,男人检查了一下,发现孩子状态不好,直接让孩子住院。 刘宏伟没带那么多钱,急了,问道:“同志,可以等会再住吗?我回去拿钱。” 男人劝道:“孩子留在这里好了,本来就拉脱水了,外面这么热,你再抱着他跑来跑去的,出点什么意外算谁的?” “可是我不能把孩子单独留在这里啊。”刘宏伟很头疼,思来想去,还是抱着孩子回去了。 男人撇撇嘴,还真是不好骗呢,再等等。 很快,刘宏伟带着姚柠柠一起来了,他把孩子交给了姚柠柠:“你抱着,我来缴费办住院。” 姚柠柠点点头,抱着孩子在走廊等着,刘宏伟交完钱回来,把孩子接过来:“走,去西边的病房。” 到了地方,刘宏伟赶紧让孩子躺下,转身又出去了:“三姐,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去吧。”姚柠柠拽住了他,他自己的孩子,自己看着吧,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她可担待不起。 刘宏伟没勉强,耐心在病房里等着。 中途想去厕所,也忍住了。 很快,姚柠柠给他送了点饼干和水过来:“我回去了,明天檬檬出月子,她来。” 她是三姨姐,陪妹夫留在这里不合适。 刘宏伟倒是没有坚持,半夜实在是憋不住想上厕所,想着夜深人静的应该没什么事,赶紧去了。 姚晶晶的儿子就在这个时间被抱了进来,为了以假乱真,还在额头上的同一个位置扎了针,留下了一条淤青的痕迹。 可是事到临头,姚晶晶又犹豫了。 这可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啊!每一次在肚子里动,每一次吃奶,她都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她这样的一个女人,居然也有屈服于母亲本能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她看着两个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孩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真的舍不得啊,尤其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要在乡下吃苦,姚檬檬的孩子却可以跟她去城里享福,她简直快崩溃了,迟迟不肯动手。 女人急了,掐了她一把,赶紧把孩子调换过来,拽着姚晶晶离去。 刘宏伟哈欠连天的回来,看了眼孩子,没什么异常,趴下继续睡觉。 第二天醒来,孩子居然不拉了,这一整晚给他吓够呛,不禁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挂水效果快啊。 他给孩子办了出院,抱着孩子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孩子哭得有点厉害。 可能是昨天扎针的地方不舒服? 他只能这么解释了,姚檬檬狐疑地接过孩子,想要喂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孩子就是不吃,就算她硬塞进去,孩子也会吐出来。 她不禁大惊失色:“这不对劲啊。” “怎么了?”刘宏伟一头雾水,“孩子又拉了?” “不是啊,你有没有把孩子抱错啊。”姚檬檬赶紧把孩子的衣服扒开,果然,这孩子的屁股上有一大块淤青,而她的孩子是没有这也大的。 她赶紧下床,拽着刘宏伟,所有的细节都要问问清楚。 刘宏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啊,宽慰道:“孩子刚好,不舒服嘛,估计也没有胃口,大人生病了不也这样吗?至于屁股上的淤青,那可能是昨天挂水的时候,我用力摁着他摁出来的。你不要疑神疑鬼的,谁会没事闲的来换咱们的孩子,咱俩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那倒也是,可是姚檬檬还是觉得不对劲啊。 她赶紧下床,拿了点钱,抱着孩子要去城里找姚栀栀帮忙看看。 刘宏伟压根劝不住,只得跟着去了。 法庭里,姚二担跟王芳态度恶劣,拒不认罪,即便证据确凿,也还是强硬到底。 不过已经到了饭点,法官宣布休庭,下午再做最后的审定和宣判。 姚栀栀刚从庭审现场出来,就看到姚檬檬抱着孩子扑了过来:“栀栀,栀栀救我,孩子不对劲,不对劲!” 姚栀栀蹙眉,快步走下台阶,把孩子接过来看了眼:“是不太对劲,金豆的鼻子比这个圆一点。怎么回事?” 姚檬檬心说果然。 杏姨当初没发现孩子被掉包,那是因为杏姨生完直接昏迷了,一眼都没有看到孩子。 她不一样啊,她把孩子搂在怀里,日夜不休地照顾了一个月了,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直接倒在了刘宏伟怀里:“栀栀,完了,真的被你说中了,我的孩子不见了。” 姚栀栀抬头看着刚出来的姚淼淼:“姐,你回去跟长霄说一声,中午给小星星喂点别的,我晚点回去。” “小妹。”姚淼淼看到姚二担的孩子就恶心,可她也是做妈妈的人,有同理心,这事不能不管,但也不能让她妹妹不顾自己的孩子去管。 于是她把姚栀栀拽了回来:“我带她去,你赶紧回去喂孩子,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吃乳母好一点。” “不用,姐你先回去,我等会就回来。”姚栀栀知道自己姐姐的性格,路上少不得要挖苦嘲讽几句,这不是计较大人恩怨的时候。 只能她去。 姚淼淼拗不过她,干脆也不回去了,转身叮嘱了姚卫华一声,让他回去跟妹夫说。 随后跟着姚栀栀,一起带着姚檬檬去公安局。 正好杨树鸣因为处理一个卷宗主动加了半个小时的班,出来的时候看到姚家姐妹身边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赶紧问了问。 姚淼淼看着这t个一丝不苟的男人,主动把事情讲了讲:“杨队长,这事应该不只是偷换孩子那么简单。” “明白,我来联系安全部门。”杨树鸣赶紧叫了两个值班警察过来,顺便催促其他警员归队。 不过这个时间,大多警员都去吃饭了,集合需要时间。 * 姚桃桃出来晚了一步,没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隐约听见了有个女人在哭,赶紧追上走远的姚卫华:“喂,栀栀三哥,栀栀去哪儿了?” 栀栀三哥,这个称呼姚卫华很喜欢。 他回头看了眼:“你那个四妹妹的孩子好像被人调包了,你快去公安局看看吧。” “谢谢啊,谢谢!”姚桃桃很是感激,多看了一眼,好俊的男人。 哎,敬宗伯伯跟杏姨的生的孩子就是好看。 她赶紧去了趟公安局,到那的时候,姚檬檬已经哭晕过去了。 姚栀栀决定自己先去看看:“如果是外地来的,一定会出现在火车站和汽运站,咱们分头去找。” 她跟姚淼淼去火车站,姚桃桃跟刘宏伟带着姚檬檬去汽运站。 也是老天有眼,姚栀栀刚到火车站,就看到站前广场上蹲着一对包着头巾的女人,年轻的那个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孩子好像腹泻,两个人正在给孩子处理。 姚栀栀给了姚淼淼一个眼神暗示,姚淼淼赶紧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这里正好是汤凤园的辖区,铁道部也在旁边。 姚淼淼走在路上,正好遇到了李武,他们搞设备维护的经常需要错峰作业,别人吃饭他们干活儿,所以忙到现在才回来。 姚淼淼赶紧拽着他,指了指姚栀栀的方向:“李大哥,快去,那边疑似有两个人贩子,我妹妹正在盯梢,你不要声张,帮忙拦着点,我去叫警察。” 李武打眼一瞧,还真是有点奇怪,这么热的天,居然包着头巾,赶紧的,装作漫不经心地往那边走去。 刚到那里,便发现那两个包着头巾的女人注意到了姚栀栀。 两个女人一个抱着孩子准备开溜,一个掏出帆布包里的匕首,准备弄死姚栀栀。 姚栀栀没带怕的,直接冲上去,一脚踹翻那个拿刀的,邢红霞早有准备,倒地的瞬间一个支撑,立马弹跳起来,准备刺向姚栀栀的心口。 姚栀栀向旁边一闪,拽住她的膀子一扯一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邢红霞的胳膊脱臼了,连带着手里的刀子一起掉在了地上。 姚栀栀看着匆忙赶来的李武:“李大哥,看好她,我去追孩子。” 说着便像一道利刃冲了出去。 那姚晶晶本就因为女囚生涯身体变得有点虚弱,又抱着孩子,还因为母子分离哭了好几天,根本跑不快。 刚到站前广场的另一头就被姚栀栀追上了。 她直接拽住姚晶晶的衣领子,把孩子抢了过来,一路把人拽回了李武那边。 正好杨树鸣和汤凤园各自带着几个警察赶了过来,姚淼淼落后一步,脸都跑红了。 几个人一拥而上,把姚晶晶和邢红霞当场抓获。 姚栀栀这才有功夫看一眼孩子,看着那熟悉的小鼻子小眼睛,忍不住笑了:“这肯定是金豆,不是金豆我把我名字倒过来写。” 姚淼淼也凑过来看了眼,刚靠近,金豆就崩了个悠长的臭屁,连带着粑粑一起,倾斜而下。 还好姚淼淼躲得快。 姚栀栀就惨了,裙子上全都是绿油油的粑粑。 姚栀栀哭笑不得:“这小子,挺会挑时候啊。” 转身,她打算找这对人贩子要块尿布。 一回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庞,王芳藏在柜子里的那张照片活过来了。 姚栀栀猛地看向了姚淼淼:“二姐,她是姚晶晶?” 姚淼淼一把扯了姚晶晶的头巾:“呦,可不是吗?这么巧?” 姚淼淼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孽缘啊。 哎,慢着! 她冷笑着看向旁边的女人:“姚晶晶,你可真行啊,居然真的没死?邢主任也是好手段啊,居然还活着呢?” 邢红霞气笑了,真是阴沟里翻船了,被一个拉肚子的婴儿给坑了。 气得她爆了一句粗口:“八格牙路!” 姚栀栀乐了,救个孩子,还有意外收获? “杨队长,敌特分子!快!”姚栀栀赶紧催促杨树鸣上前。 杨树鸣早就猜到了,亮起冰冷的手铐,带走。 一群人簇拥着去了公安局。 一路上姚晶晶都在问她的孩子呢? 姚淼淼故意不说,姚栀栀也晾着她,急得姚晶晶好几次爆粗口骂人。 偏偏她越着急,姚栀栀就越觉得心情舒爽,前所未有的开心。 很快,八条胡同那边收到消息,姚敬宗等人都赶到了公安局。 姚晶晶看到曾经把她当做掌上明珠的一群人,居然全都围着姚栀栀嘘寒问暖,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伤心死了。 只能哭着喊道:“爸,妈,你们真的不要我了?我也是你们的女儿啊。” 姚敬宗充耳不闻,倒是谢春杏,回头看了眼,本想说点什么,被姚淼淼扯了一把,只好算了。 一群人簇拥着姚栀栀,给她带了干净衣服不说,还把小星星抱过来了。 就想让姚晶晶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掌上明珠,全家的宠儿。 姚晶晶气得眼睛滴血,只得跟两个哥哥撒娇。 然而无人理会。 最后姚晶晶气得口出狂言,诅咒姚栀栀不得好死。 姚栀栀猛地抬头,还没有动手,抱着孩子率先赶过来的姚桃桃就扇了她两个大嘴巴子:“你就是姚晶晶?鸠占鹊巢十八年,没学会怎么做人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畜生!做姐姐的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姚晶晶被打懵了,怔怔的捂着脸,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才哭出声来:“你们全都欺负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要是你,我会谢谢栀栀,要不是她多事,你自己的儿子就找不回来了。”姚桃桃给她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这是你的儿子吧?姚晶晶,人要感恩,有得必有失。你要是现在跪下跟我栀栀妹妹认错,我就网开一面,让你跟孩子团聚,要不然,这孩子可就留在我们家了,你又没有证据证明她是你的儿子。” 姚晶晶傻眼了,这倒是没错,姚栀栀这么一闹,她可以把自己的孩子要回来了,说不定还能摆脱邢红霞的控制。 她还是有点脑子的,虽然不多。 闭上眼,她把屈辱的泪水咽下,噗通一声跪在了姚栀栀面前:“求你,让你姐姐把孩子还给我。” 姚栀栀后退几步,别让这个脏东西碰到她的鞋子。 她才不关心姚晶晶是死是活,只叮嘱道:“把孩子还给她吧,让她坐牢去,我看到她就恶心。” 姚桃桃听妹妹的话,赶紧把孩子还给了姚晶晶。 姚晶晶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泣不成声。 几分钟后,落后几步的姚檬檬在刘宏伟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姚栀栀还没有换衣服,正在跟姚淼淼一起给孩子抄尿布。 那一裙摆的绿色粑粑,刺痛了姚檬檬的双眼。 她知道,她的儿子回来了,回来了! 忽然两腿一软,哭着扑倒在了地上,匍匐到了姚栀栀脚下:“栀栀,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栀栀,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姚栀栀嫌弃地把她拽了起来:“干嘛呀,哭哭啼啼的,赶紧的,把你儿子抱走,我这衣服要是洗不出来,我就让我儿子也拉你一身。” “嘿嘿嘿,好,拉我头上我都高兴。”姚檬檬受不了这份委屈,连孩子带姚栀栀,一起狠狠地抱在了怀里,“栀栀,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永远的,你不认我没事,我认你就好了。我永远认你的。” “行了行了,快去做笔录,我下午还要去法庭等宣判。”姚栀栀拍拍她的后背,嫌弃归嫌弃,到底是不忍心,刚出月子的女人,哭成这样,受不了。 她给姚檬檬擦了擦泪水,转身问祁长霄要了三十块钱,催促道:“快点做完笔录带孩子去医院,别耽误。” “栀栀你真好。”姚檬檬刚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呜呜呜,这么好的妹妹,以后却成了别人家的妹妹,好伤心啊。 好羡慕淼淼姐姐啊。 姚檬檬哭的昏天黑地,姚栀栀拿她没辙,只好哄了哄。 眼看着快到时间了,赶紧换了身衣服,被一群人簇拥着去了法庭。 下午四点半,全体起立。 宣判—— 姚二担,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王芳,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同时,来了两个刑警,给了一张死者照片,让他们辨认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两人拒绝配合,并当庭提出了上诉。 二审年底开庭。 姚栀栀出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外面的阳光有点刺t眼。 她看到了那张死者的照片。 虽然不知道到底谁是凶手,可是姚二担和王芳的冷漠,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那死的不是陌生人,而是当初有可能被卖掉的每一个女孩儿。 物伤其类,姚栀栀被深深的悲哀淹没。 身后是缓步走出来的亲人们,姚栀栀站在台阶前,就这么转身,看着远处的云霞。 默默叹气:“爸,妈,我想好了,我就留在这里,不跟你们回东北。” 姚敬宗明白,女儿的婆家在这里。 他不勉强,只是抱了抱女儿的肩膀:“今晚吃顿团圆饭,明天我们就走了。” “好。”姚栀栀也抱了抱这个小老头,“二审就不用过来了,我知道你们忙。” “那你抽空去东北看看爸爸妈妈好不好?每年都去一次,或者我们来一次。”姚敬宗还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太好了,以至于他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姚栀栀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父女俩拉完,她又跟妈妈,大哥,大嫂,二姐全部拉了钩。 到了三哥面前,却被拒绝了:“我不回去,我也不去北京做上门女婿,我就留在这里。” “那你也不能一直叫常在春,我让你常伯想办法,把你的户口转过来。”姚敬宗还要去探望一下老郭一家,在路口跟姚栀栀分开。 姚栀栀挥了挥手:“早点回来。” 晚上七点,姚敬宗跟谢春杏回来了,吃了团圆饭,都舍不得走。 第二天早上,小老头特地去照相馆请了人过来,拍了好多张照片。 “洗出来给爸爸寄过去。”时候不早了,姚敬宗还要回部队,依依不舍地抱着女儿,舍不得撒手。 姚栀栀也在爸爸怀里赖了一会儿:“放心吧爸爸,忘不了的。冬天的时候我去找你们玩,到时候一定要亲自教我滑雪啊!” “一言为定!”姚敬宗红着眼眶松开了女儿,又抱了抱女婿,抱了抱外孙子,最后叮嘱了姚卫华几句,转身离去。 姚栀栀抱着孩子,忽然很难过,很难过。 干脆再送一程吧,送到火车站。 打了站台票,姚栀栀把孩子交给祁长霄,一路跟着开动的火车向前,直到彻底看不到火车的影子,这才停下。 祁长霄默默跟着,在她转身的时候,一把将她摁在怀里:“等那边下雪了咱们就过去,很快的,还有四个月。” 姚栀栀很少哭,此时却默默地落下两行眼泪,浸湿了男人的衣领子。 姚卫华默默地把孩子接到怀里,就这么安静地等着。 火车上,姚敬宗也泣不成声,这才相聚了几天,又要分开了。 造化弄人啊。 谢春杏一边哭一边帮他擦眼泪,怎么办呢,女儿在这边已经扎根了,割舍不下的。 只得劝道:“往好了想,你快退休了,到时候不就可以搬过来住了?” “也对。”姚敬宗只能乐观一点了。 姚卫国没有说话,正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工作是他合适的,过几年一大家子一起搬过来好了。 大人们尚且没办法隐忍克制,小小的超美更是哭成了泪人儿,要姨姨。 姚淼淼抱着超美,哄了一路,哄不住,到最后,母女俩相对落泪,哭了一路。 * 几天后,杨树鸣那边传来消息,姚晶晶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出卖了邢红霞。 跟邢红霞接头的男人已经被抓住了。 杨树鸣顺藤摸瓜,把这边的敌特网络给摧毁了。 组织上要表彰,杨树鸣给姚栀栀申报了功劳,具体会不会评上不清楚,总之,一定会有所表示的。 “杨队长,那姚晶晶会怎么处理?”姚栀栀比较关心这个。 杨树鸣无奈:“她这次立了功,功过相抵,组织上研究决定,允许她监视居住,照顾孩子。” “也行。在哪里监视居住呢?”姚栀栀不希望这人留在她附近,万一遇上了,倒胃口。 杨树鸣笑笑:“她那几个姐姐愿意让她回去,正好你们那边有民兵,可以帮忙盯着她。” 姚栀栀倒是没什么意见:“也行。她今后要是老老实实的,起码孩子不会从小没有妈妈,希望她能清醒一点吧。” “听说那个段成为了她跟家里断绝关系了,过几天来找她。总之,你小心点,别跟这种人有牵扯。”杨树鸣尽力了,有些事是警察也办不到的。 姚栀栀明白:“难为他了,也是个情种。” 杨树鸣走后,姚栀栀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三哥,跑过去蹲下,捏了捏他的假胡子:“摘掉吧,耽误你这张脸了。” “不摘,要不然总有人把我当大姑娘。”姚卫华不肯,继续忙他的。 姚栀栀笑着起身:“好吧,随便你了。听说常伯伯给你申请了什么农田实验员,你也不去找个农田实验实验?” “去啊,明天那两个学生就来找我一起去了。”姚卫华知道户口调过来不容易,就是可惜了他那边的师父了,那么器重他。 哎,不想了,等妹夫好了他再去云南找师父。 夜深人静,看守所里却来了个人,带走了邢红霞。 理由非常充分,敌特分子,需要单独看管。 第二天,杨树鸣收到了看守所那边的消息,再看看摆在桌子上的手续,陷入了沉思。 胡主任申请的是单独看押,至于把人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他只管抓人。 因为案子还没有开庭,所以嫌疑人的管辖权还在办案的警察这里。 现在胡主任给了他全套的合法手续,他也不好深究,毕竟这涉及到安全部门了。 不过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东北那边的刑警,确定那边也有安全部门的人跟进,这才放心了。 几天后,汤凤园亲自领着两个公安过来,给姚栀栀颁发了奖状和奖章。 姚栀栀高高兴兴地收下奖状奖章,没想到还有两百块钱的奖金。 真好。她想到可怜的小金豆,差点跟她一样被迫离开爸妈,心里一阵发苦。 第二天回了趟药王庄,把这钱拿给了姚桃桃:“给金豆看病用,现在你当家,所以钱给你。” 姚桃桃很是难为情,她们的爸妈伤害了栀栀和栀栀全家人的感情,栀栀却还愿意为了金豆考虑。 她们真的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妹妹,说什么也不肯收。 姚栀栀只好拉下脸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矫情了?让你拿着就拿着!” 姚桃桃还是不想收,姚檬檬出来了,笑着招呼道:“姐,孩子小姨给的,你就收了吧,回头栀栀要不高兴了。” 姚栀栀走过去抱了抱金豆:“都拉瘦了。让你妈妈多吃点儿,要不然不够你三泡臭粑粑拉的。” 姚檬檬笑着捏了捏姚栀栀的脸蛋儿:“你好坏啊。” “好了,我回去了。”姚栀栀跟另外三个不说话,再留下去彼此尴尬。 姚樱樱知道自己在父母的事情上伤了妹妹的心,没有脸主动打招呼。 姚柠柠本就是个木头,又心虚,愧疚,自然也没有勇气打招呼。 至于姚晶晶,原本她对姚栀栀只有恨,无边无际的恨,可是…… 可是这个女人,让她母子团圆了。 她那为数不多的一点人性,让她硬着头皮开了口:“进来坐会儿吧?” 姚栀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这个女人,鸠占鹊巢十八年,如今也过过苦日子吧。 自找的。 姚栀栀走后,姚檬檬转身骂了姚晶晶两句:“谁让你插嘴的?” “就是,栀栀是来看金豆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姚桃桃也嫌弃这个妹妹,要不是看她因为孩子哭得可怜,都不想理她。 现在两个孩子养在一起,大家天天看在眼里,看她还能玩什么把戏。 姚晶晶没什么把戏可玩的。 这次短暂的母子分离让她清醒过来了,她不愿意抛下自己的孩子,不愿意的。 只得由着两个姐姐数落了几句,默默地照顾孩子去了。 几天后,段成来了。 他跟家里决裂了,想要走正常的工作调动来这边的大学任教,行不通。 因为他有个身上背了好几重案子的老婆,他死活不肯离婚。 只能选择插队的方式过来。 知青办的找到姚敬业让他帮忙安排一下,他还能怎么安排,自然是让段成做了上门女婿,住到七组二十四号去了。 这下另外三个姐妹再不嫁人就真的不合适了。 姚桃桃真不想麻烦城里的妹妹,可是怎么办呢? 她又不想嫁给刘家兄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一趟。 到那儿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老阿姨在院子门口撒泼。 “我不管,你说好给我介绍两个儿媳妇的,你说话不算数,还是姚首长的千金呢,言而无信。” 姚栀栀无语了:“阿姨,我不是说了吗?她们的爸妈犯了死罪,你要是让她们做你儿媳妇,以t后孙子就不能吃公家饭了,我也是为你们考虑啊。” “都快断子绝孙了,还管什么公家饭母家饭?我又没说不好,你就让她们进城让我两个儿子看看呗?”老阿姨撒泼是个好手。 姚栀栀哭笑不得,正头疼呢,看到了姚桃桃站在院门口尴尬地笑着。 姚栀栀摆了摆手:“人来了,你自己看吧。” 老阿姨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细细打量一番:“哎呦,真俊啊闺女。多大了?” “二十三了。”姚桃桃笑笑,主动挽着老阿姨的胳膊,往院子里走,“阿姨家里几个儿子?” “两个,大的不会说话,得罪了人被开除了,小的在巷子口修钟表,勉强糊口。”老阿姨觉得这没什么,又不是故意游手好闲不上班的。 姚桃桃瞧着时候还早,提议道:“他们在家的话要不你带我去看看?” “好啊好啊。”老阿姨高兴坏了,别管什么日子苦不苦的,都是人过出来的。 老大虽然嘴笨,但他实心眼啊,不会搞那些花花肠子,也是优点,不是吗? 老二目前是家里的顶梁柱,虽然收入不多,起码自由自在,有时间谈情说爱。 姚桃桃觉得这阿姨挺乐观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亲自去看看心里有个底。 院子里的姚卫华立马丢下手里的竹篾子:“你等等,你一个姑娘家,就这么去了,出点事算谁的?我陪你去。” 姚桃桃有点意外,栀栀的这个哥哥真的好好啊。 不过她有点过意不去,还是问了问姚栀栀:“栀栀,行吗?” “行的,哥你别待太久,我要吃你做的菜。”姚栀栀没意见,只要别饿着她就行。 她被哥哥彻底养刁了,自己做的总是欠点火候。 姚卫华笑着擦了把手,进屋喝了碗凉白开:“放心吧,饿不到你的,姚猪猪。” “好哇,你骂我,看我不打你。”姚栀栀追了出去,可惜三哥跑得太快,没追上。 她笑着回到院子里,蹲下把哥哥没编完的筐子继续做完。 姚桃桃跟着老阿姨,姚卫华殿后,三个人穿过铁路,走向了南城最边缘的一处杂居区域。 放眼看去,是一些杂乱无章的院落,姚桃桃听北京那边过来的知青说过,这大概就类似于北京大杂院吧。 巷子口果然坐着一个男人,旁边是修理钟表的一个小木箱子,里面是一些工具和零件。 他办理了个体经营执照,正经的手艺人。 看到他妈妈带了个漂亮姑娘回来,人都傻了。 赶紧站了起来:“妈,这谁啊?” “你先看看,中意不?”老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就她家这条件,还挑什么挑,有就不错了,她很知足的。 男人当然中意了,他都二十四了,还没有娶老婆呢。 看到同龄人都当爸爸了,馋都馋死了。 他有些紧张,红着脸挠了挠腮帮子:“那个……要不我今天收摊儿吧,回家说。” “哎,好,回家说。”老阿姨帮着把东西收起来背在了身上。 姚桃桃跟着往里走,身后那灼热的目光让她有点不舒服。 但是还好,每次她回头,小伙子都移开了视线,不是很有贼胆的样子。 姚桃桃笑了,进了家门,问了问他们家的情况。 “嗨,跟小汤家里差不多,我男人死了之后,我们母子三个就被兄弟们赶出来了。只能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在这里落脚。原本我有个工作的,琢磨着儿子年纪大了,就让给了大儿子嘛,谁想到这小子嘴笨得罪了人,给开除了。”老阿姨端了个椅子,让姚桃桃坐。 姚桃桃好奇:“阿姨,你们叫什么,这都大半天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呢。” “我姓马,我家这两个小子姓曹。副食品厂的曹厂长知道不?那是他们大堂哥,畜生东西,就是他把我大儿子给辞退了,我都气死了。”马三姐气鼓鼓地给姚桃桃倒了杯热水。 姚桃桃没想到跟曹厂长还有这样的孽缘呢。 便赶紧打听了一下细节。 马三姐义愤填膺:“是这样的,我们原本住的老宅子手续都是全的,他们把我们赶了出来,还想要我变更所有人,我没同意,他就隔三差五的找我大儿子的麻烦,后来我大儿子忍不了了,吵了两句,他就给我儿子开除了。” 姚桃桃有点意外,还好她们姐妹没有嫁给曹厂长这种人,要不然迟早出事。 赶紧问了问:“现在房子是谁的?” 马三姐叹气:“还是我们家的啊,他们威胁我,只要我同意陪他去变更手续,就把工作还给我儿子。我又不傻,工作可以再找,我那么大一个房子说给他就给他了,我图什么?” 一旁的姚卫华开口了:“做得对,这年头有个人产权的房子很少,留着,以后说不定大有用处。” “是吧卫华,我也这样想的。”马三姐笑着看向姚桃桃,“小桃啊,你还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你儿子叫什么?有没有照片,我拿回去给我姐姐看看。”姚桃桃觉得这阿姨高兴傻了,正经信息都忘了说了。 马三姐一拍脑门:“瞧我,等着,我去拿。”很快便去里屋拿了两张照片出来,“这是我大儿子,曹广元,今年二十六,他这会儿应该是去给鞋帮厂送鞋帮去了,没工作了嘛,就接点零碎的活儿做做。这是老二,曹广义,二十二。” 姚桃桃接过照片,下意识看了眼身后脸红脖子粗的男人,笑了:“真人比照片上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我儿子长得俊,跟你是绝配。”马三姐直接王婆附体,得意洋洋。 姚桃桃笑着把照片收好了:“行,阿姨,我先回去了,跟我姐商量好了再过来。” “行,那我叫广义送送你吧?”马三姐激动坏了,终于要有儿媳妇了。 说不定明年就跟汤凤园一样,可以抱大孙子咯,想想就开心。 姚桃桃没有拒绝,既然决定嫁人了,那就多接触接触吧。 她跟曹广义走在前面,姚卫华跟在后头看风景,一路到了车站停下。 傍晚的云霞烧红了半边天空,年轻的漂亮姑娘面带微笑,跟两个成年男性挥了挥手。 一个神色平静,一个面红耳赤,全都目送着她上了车,逐渐远去。 转身的时候,曹广义问了问:“你是他哥哥?” “不是。”姚卫华平时很少出去,也就拿竹篾子和送成品的时候去趟竹篾制品站,不认识曹家兄弟。 今天瞧着还凑合吧,也就凑合。 曹广义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也喜欢她。” “怎么可能?”姚卫华笑着转身,“回了,记得请我喝喜酒。” 曹广义不放心,回家后问了问他妈妈:“那个跟着的男人是谁啊?” 马三姐自有她的盘算,笑着说道:“哎呀,汤凤园家那个儿媳妇不是认亲了吗?是姚首长家的千金,那个是她儿媳妇的亲哥哥。今天上门的这个姑娘,是她儿媳妇原来养家那边的姐姐。所以妈心里乐意着呢。这不就等于拐弯抹角的,跟姚首长的千金扯上关系了吗?” “哦,一个是养姐,一个是亲哥哥。没有血缘关系啊,他们俩——”曹广义有点小肚鸡肠,没办法,那个姚卫华长得好好看。 他没有信心。 马三姐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白痴,想也不可能啊,他俩要是在一起,那得多膈应啊。” “那倒也是。”曹广义放心了,“那结婚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家里就这个条件,我一开始就说好了,不准备。”马三姐可不想把钱花在虚无的客套上面,还是省省吧,等以后有了孩子,开销大着呢。 曹广义觉得不太好,第二天自作主张,去找了副食品厂的大堂哥。 还没有开口,就被嘲讽了一通。 气得曹广义直接揪住这个畜生的衣领子,把他胖揍了一顿。 门卫报了警,汤凤园急呼呼地跟老胡赶了过来,调解纠纷。 正好赶上午饭时间,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围观的职工。 很快,连马三姐和曹广元都惊动了,母子俩特地赶了过来,给曹广义撑腰。 一时间成了大乱斗,看得吃瓜群众热血沸腾。 姚栀栀瞧着着婆婆迟迟没有回来吃饭,只得让哥哥看好孩子,她跟祁长霄骑上车子,出去看看。 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副食品厂,刚到那里,瓜源警报就疯狂的鸣响起来。 姚栀栀随便点开一个看了看,哦,是曹厂长的桃色新闻啊。 好说,好说。 嗯?还有? 假公济私,产能不足,弄虚作假? 好家伙,这么多。也是个人才了。 姚栀栀停了车,笑呵呵地走了进去,默默站到了婆婆的身后。 汤凤园还在劝架,肩上莫名多了只t手,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了儿媳妇那张满含关切的脸庞。 不禁笑了,这个儿媳妇,快赶上亲闺女了,比谁都着急关心她这个婆婆呢。 她继续劝架,姚栀栀则精准地找到了马阿姨,把她叫了出去,了解了一下情况。 姚栀栀心里有数了,小声道:“马阿姨,我有妙计,不但可以解决你两个儿子的工作问题,还能让他们风风光光的结婚呢。来,听我一句劝,让你的两个儿子给他道个歉,赶紧撤,回去我们共商大计。” 马三姐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可是姚首长的千金啊,应该不会有错话说给她听的。 再说了,人家那两个养姐真嫁过来的话,两家还要走动呢,自然要给姚首长的千金一点面子。 便赶紧钻进人群里头,一手拽着一个吵成斗鸡的儿子,叫他们道歉,道完歉赶紧走。 兄弟俩虽然都是炮仗脾气,可是他们听话。 不情不愿地道了歉,跟着他们的妈妈钻出了人群,嘀嘀咕咕地埋怨起来。 曹广元气得眼睛像铜铃,不解道:“干嘛呀妈,都快吵赢了。” “吵赢了也是你们没理!你弟弟先动的手!”马三姐还是有点脑子的,赶紧看向姚栀栀,“小姚,我把人带出来了,怎么做?听你的。” “先回去吃饭,马阿姨你下午来找我。”姚栀栀心疼自己婆婆,整人的事可以之后再说,先让婆婆回去吃饭吧,一把年纪了,熬坏了胃可怎么是好。 马三姐没意见,赶紧走了。 那边曹厂长还在喋喋不休,一定要追究两个堂弟的责任。 姚栀栀却笑盈盈地走了过去:“曹厂长大人有大量,怎么会跟两个弟弟计较呢。你要是实在气不过,那不如叫他们来给你干几天活儿好了,反正你这厂子这个月产能不足,多两个免费劳力,不好吗?” 曹厂长原本还在那里指点江山,激情飞扬,闻言哑火了。 糟了,这个女人怎么知道的? 她是谁? 他蹙眉打量着姚栀栀,有个认识姚栀栀的小媳妇赶紧趴在他耳朵边上说了一声。 曹厂长只好讪讪的笑了笑:“都散了吧,散了吧,时候不早了,大家回去吃了饭再说。” 姚栀栀笑着挽住婆婆的胳膊,扬长而去。 婆媳俩有说有笑的,再次把祁长霄一个人给打发回去了。 他就是多余的,啧。 下午吃完饭,马三姐赶紧过来取经。 姚栀栀正坐在树荫下,跟三哥一起编制筐子,祁长霄在屋里给孩子换尿布,多温馨的一个人家。 马三姐羡慕坏了,坐下赔上一脸的笑:“小姚,到底怎么做,你快说啊,我都快好奇死了。” 35-40 第35章 悔恨(三更) 再也没有人那样宠着她了…… 姚栀栀的办法很简单, 让马阿姨捉奸。 等到曹厂长饭碗不保,自然只能乖乖妥协。 马三姐匪夷所思:“没看出来啊,他居然还有作风问题?” “那当然了, 他老婆生个病他就着急忙慌地离婚, 这种人能是好的吗?”姚栀栀一点都不意外。 马三姐领会斗争精神, 回去后就开始了盯梢大业。 三天后,可算是给她逮着了,她跟两个儿子一哄而上,在一个矿工的家里, 抓到了正在翻云覆雨的曹厂长。 那矿工平时在西郊矿场干活儿, 经常不着家,老婆是副食品厂的员工, 住的是副食品厂的职工宿舍。 曹厂长离得近, 摸黑就来偷吃两口,慢慢地就上瘾了。 没想到今天被逮了个正着, 急了。 只能任由马三姐母子三个拿捏。 马三姐可不想就这么算了, 得多找几个人见证见证, 扯着嗓子就想喊,吓得曹厂长直接给她跪下了。 “婶子, 我错了, 求你不要声张!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马三姐笑了,还是小姚聪明啊!对付无耻之人,就要用无耻之法! 她便趁机提了条件, 让他大儿子回来上班,小儿子的工作看着张罗一个,再给他们家借点钱结婚。 曹厂长气死了,又怕他们宣扬出去, 只得答应了。 第二天马三姐绘声绘色地跑过来跟姚栀栀讲八卦,姚栀栀笑眯眯的,时不时点击一下系统界面的吃瓜任务结算,进账多多,真爽。 一不小心,可以解锁尿不湿了。 晚上就给小星星试了试,真好用啊! 不用天天搓尿布了,真好! 几天后,姚桃桃和姚樱樱来了趟城里,跟曹广元、曹广义兄弟俩见个面,约定了九月的婚期。 曹家兄弟领着这对姐妹,高高兴兴地来找姚栀栀送请柬。 姚栀栀没收。 她坐在树荫下,放下手里的活儿,慢悠悠地打着蒲扇,神色平静,像是没有风的湖面。 细碎的光影斑驳在她的脸上,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疏远之感。 她淡淡地开口:“你们觉得合适就好,至于喜酒,我就不去喝了。你们两个嫁人之后,也不用再跟我来往了。” “栀栀!”姚桃桃有点意外,这种事让她怎么接受,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为什么?” “二审十二月开庭,到时候如果维持原判,他们就活不了了。你觉得,我们之间,还能跟以前一样吗?”姚栀栀柔声细语的,说着的却是却是最最诛心的话语。 姚樱樱本来就没脸面对她,闻言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姚桃桃也沉默了。 是啊,回不去了,栀栀不过是怕她们姐妹留在那个家里不尴不尬的,没有着落,被人欺负。 现在婆家也找好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不过是剩下一个柠柠,她们两个做姐姐的可以想办法照顾。 没必要再麻烦栀栀了。 何况,柠柠知情不报,栀栀应该不会再跟这个姐姐啰嗦什么的。 可是……她真的舍不得。 忍不住跑到树下蹲着,紧紧握住姚栀栀的手,情真意切地央求道:“栀栀,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姐妹,还跟从前一样的好不好?我跟你,我……” “何必呢?每次我看到你们,就会想起你们的爸妈是怎么毁了我的人生。你们看到我,也会想到我是怎么把他们送上了刑场。你们不膈应吗?”姚栀栀仁至义尽了,她轻轻松开了姚桃桃的手,温柔地拍了拍,“我膈应。” 本来她都没想再回药王庄,不过是看金豆拉肚子拉得可怜,送点钱过去给孩子看病。 这个孩子差点重蹈她的覆辙,就冲这份同病相怜,她对金豆是可以网开一面的。 可是对其他人呢? 没办法的,回不去了。 何况她留在这里,如果跟姚二担的孩子和和气气,那她的亲生父母哥哥姐姐会怎么想? 是不是她亲疏不分,是不是她没心没肺? 不是,不是的,她做不到。 她帮姚桃桃介绍婚事,是她最后的善良。 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再见是路人。 姚桃桃就这么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哭着跑了出去,留下一地的心碎。 盛夏的风里吹来两滴咸涩的泪水,落在姚栀栀的手上,是姚桃桃破碎的姐妹情谊,也是姚栀栀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姚桃桃回到药王庄,看着熟悉的院子,陌生的妹妹,浑身难受。 姚晶晶还很不适应农村的生活,动不动大惊小怪的,惹人厌烦。 住在家里跟个祖宗一样,什么都要别人伺候着,姚桃桃可不会惯着她。 当天晚上就给姐妹们立了规矩:“我和大姐九月出嫁,还有两个月,我们五个人轮流做饭、洗衣、带孩子。谁不想做就扣钱,做不好的也扣钱。当然了,已婚人士也可以找你们的男人代劳,只要不影响他们上工和上班,随便。” 姚樱樱没有说什么,现在她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话语权了,都听老二的。 老三一向没有个人主张,随大流就行。 老四攒着劲儿要给姚晶晶好看,自然一口答应了。 剩下姚晶晶,明知道四个姐姐针对她,也不敢说什么。 是的,一个人可以嚣张可以得意,完全是因为身边的人愿意宠着她。 说直白点,不过是恃宠而骄。 而现在,她回到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亲生父母即将死刑,四个姐姐看她不顺眼,那个男人早就跟她断了联系,邢红霞又出事了,剩下一个二傻子段成,为了她放弃大好前程,好好的大学讲师不当,过来插队做知青,成了十足的落架凤凰。 附近还有民兵盯着她,她要是敢乱来,就等着刑期加倍吧。 她的人生,已经完全没有了任性的资本。 她还有儿子要养,否则几个姐姐很有可能把她赶出去。 她只能被迫点头,行,做就做t。 夜深人静,她躺在床上,听着身边男人和稚子的呼吸声,思绪万千。 忽然有点后悔。 也许当初不该对姚根宝动黑手,也许她应该在事情即将失控的时候主动坦白。 谢春杏最是心软,到时候她哭一哭,跪一跪,求一求妈妈的垂怜,起码还能留在东北的那个家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蜗居在这么一个屁大点儿地方,还要看人脸色。 吃又吃不饱,穿衣也受限制,每个月就那一点布料子,还不够给孩子用的。 她几乎绝望了。 这样的日子要怎么过啊,她不知道。 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后悔! 彻骨的悔! 尤其是这里的破床板子,翻个身都响! 又硬又窄,睡个觉腿都不能自由自在地伸展。 越想,她越是伤心,到最后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段成在生产队上工,累了一天了,没有精力哄她。 好在他现在还爱她,对她的耐心还没有耗尽。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拍了拍女人的后背,嘴里念叨着不哭不哭。 不到一分钟,他便彻底睡成了死猪。 姚晶晶得不到安慰,再次哭出声来,哭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不可控制,把全家都给吵醒了。 姚檬檬也在哺乳期,本来就睡不好,还要被她吵,气得姚檬檬立马冲进他们房间,狠狠在她腿上拧了两把。 姚晶晶痛得惨叫一声,彻底把段成吵醒了。 段成一肚子邪火,一看来的是姚檬檬,只能忍着,没办法,这个女人是招赘在家的,是实打实的户主了,又有供销社的工作,她男人又护着她。 段成虽然是个书呆子,但还不至于这么蠢,直接挑衅姨姐和姐夫,他坐起来叹了口气:“四姐,晶晶她还没有适应,给她点时间行吗?” 姚檬檬气不打一出来,骂道:“她没有适应,我们就能适应吗?你知不知道我原来的五妹有多好啊?姚晶晶呢?屁事不做,还要全家伺候她吗?她以为她是什么,小公主啊?不好意思,这里是新中国,公主是要被打倒的!” 段成自知理亏,不得不赔笑脸:“对不起四姐,是我不好,让她吵到你们了,你快去休息吧,我来哄哄她。” 姚檬檬冷哼一声,勉强给他几分颜面:“那你可得哄好了,别再让她哭了,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知道了四姐。”段成忍着烦躁,总算是把这位炸药桶劝走了。 他搓了把头发,看向了哭哭啼啼的姚晶晶:“晶晶,我真的很累,明天四点就要起来拔稗草,你让我好好睡会儿行不行?有什么等我明天回来再说。” 姚晶晶委屈地低下了头,呜呜地哭着:“段成,我受不了这里了,我想回东北。” “我做不到。”段成直接了当,打碎了她的幻想,“认命吧,我只能在这里陪你,别的无能为力。几个姐姐也是这么过的,不也活得好好的?再说了,这本来就该是你的人生,现在归位了,重新开始就是了。别怕,我陪着你。” 姚晶晶彻底失望了。 她要过好日子,她不要在这里受气。 她要想想别的出路。 可是她能有什么出路呢?她总不能不管她的孩子。 她是真的后悔了,要是没有孩子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潇洒地拍拍手,扬长而去。 而现在…… 完了,她彻底完了,人生的重要分叉口,选的全错,做的全都得不偿失。 一连几天,她都浑浑噩噩,魂不附体。 到了第五天,该她做家务了。 结果姐姐们和段成四点下地,六点回来吃早饭的时候,她还呼呼大睡呢。 至于姚檬檬和刘宏伟,是家里唯二有正经工作的人,自然可以睡到六点起来。 姚檬檬其实早就醒了,故意没喊姚晶晶,等着所有人都一肚子火气的时候,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拾姚晶晶了。 姚檬檬直接提了一桶井水浇在了她身上,不客气地骂道:“姚晶晶,你以为你是地主婆吗?一大家子伺候你一个?我数到三,你给我麻溜地起来做饭!别逼我动手!” 姚晶晶赶紧爬了起来,一肚子邪火想发作,可她看着一屋子饥肠辘辘怒气冲冲的姐姐们,再看看垂头丧气满脸疲惫的段成,只得忍着。 然而她不会做饭,最后是段成带着怒气,叮叮咣咣地做了顿勉强下咽的早饭。 这样的事不用多,来个两三回就没有人受得了她了。 就连段成,夜里躺在床上,也对她无话可说。 他很累,无处不在的累将他淹没。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后悔过,如今,他悔了。 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身边的女人再怎么哭,都被他当成了当噪音,外面的知了那么吵也能睡着,全当他床上睡了个人形知了吧。 姚晶晶哭了一晚上都没有人理会,天亮的时候彻底醒了。 她终于意识到,再也没有人会像东北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那样宠着她了。 再也没有了! 她哭着爬起来做早饭,点火的时候烫了手,吃饭的时候也没有人关心一下。 她受不了了,在饭桌上控诉起来。 可是没有人理她,大家都很累,上工的,上班的,不是在挣工分,就是在挣钱。 谁有功夫理会她矫情兮兮的小公主情绪,简直不可理喻。 夜深人静,姚晶晶忍无可忍,悄悄爬了起来,她得想个办法,把姚檬檬供销社的工作抢过来,她就可以天天睡到六点,继续做个体面的小公主了。 可是该怎么抢走这个工作呢? 杀了姚檬檬?刑期会增加,除非她一直怀孕一直生,否则过两年就要进监狱服刑了。 那么…… 对刘宏伟下手?不行,姚檬檬给他生了个儿子,在他心里的份量很不一般。 那就…… 嗯,想个办法,让姚檬檬自己死掉好了。 姚晶晶盯着窗外的黑夜,心生一计。 * 姚栀栀无事一身轻,孩子有男人带,一日三餐有三哥做,婆婆又能时常带她去吃瓜得奖励,她可以随意安排时间,想做竹篾制品就做,想写文章就写。 没有任何的拘束和负担。 小日子美滋滋的,不知道有多惬意。 美中不足的是,不能每天跟爸妈大哥二姐见面,也不能跟大嫂和那边的四个小宝贝团圆。 为了弥补遗憾,姚栀栀每天都会写日记,一周整理一次,一次寄给爸妈哥姐,让他们一起看。 她也每周都能收到回信,有时候是一封,有时候好多封,取决于他们几个忙不忙。 这天,姚栀栀刚把厚厚的一封信送进邮筒里,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谈不上熟悉,应该说,有一面之缘。 她诧异地打量着秦亦诚,问道:“来出差?” “不,我来这边工作。”秦亦诚微笑着保持距离,“听说你当妈妈了,恭喜。” “谢谢。”姚栀栀看了看手表,不早了,准备回去。 秦亦诚递了一个盒子过来:“去年我认了你爸妈做干爹干娘,那你就是我妹妹了。给,送给你孩子的礼物。” 姚栀栀不想收,笑着摇摇头:“太客气了,家里不缺什么,你留着用吧。” “收下吧,孩子以后要叫我舅舅的,不是吗?”秦亦诚体面地笑笑,亲手打开了盒子,把里面的玩具枪展示给她看,“男孩子肯定会喜欢的,不信你回家试试。” 第37章 扭曲 这变态扭曲的占有欲,让人匪夷所…… 姚栀栀最终还是收下了礼物。 毕竟这人确实是她爸妈认下的干儿子, 一切看在二老的面子上。 本以为收了礼物就行了,结果秦亦诚还想去看看姚卫华,姚栀栀只好跟他一起走回了八条胡同。 路上随口闲聊几句, 话题都围着姚卫华。 姚栀栀有点好奇:“你跟我哥关系很好吗?” 秦亦诚落后两步, 笑了笑:“挺好的, 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从小到大,他不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拿回家给姚晶晶。现在真相大白,我能理解他为什么想留在这里陪你, 他想补偿你。” “其实他不欠我什么。”姚栀栀并不希望自己耽误三哥的人生, 可是三哥自己乐在其中,她也有点无奈, 只好让秦亦诚帮忙劝一劝, “你说说他吧,我这边过得挺好的, 他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了。该结婚结婚, 该工作工作, 这么耽误下去,我会过意不去。” “你自己的哥哥你还不知道?他决定的事, 十头牛都拉不回。还是别劝了, 他高兴就行。”秦亦诚笑笑,说话间已经看到了姚卫华,赶紧打了声招呼。 姚卫华正坐在树荫下编织篦子, 抬头一看,哎呦,t秦亦诚来了,还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礼物。 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 洗把手,擦干净了过来接应一下。 “诚哥,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姚卫华把东西接过来,转身送到后面屋里,赶紧出来陪他的发话。 秦亦诚上次过来,人太多,来去又很匆忙,不如现在有空,可以仔仔细细地打量一下这个小院子。 不得不承认,这里环境真好,所以干爹告诉他姚栀栀不肯去东北的时候,他并不意外。 何况…… 打量间,他看到了抱着孩子出来的男人,只得忍着酸涩,笑着打了声招呼:“妹夫也在家呢,气色比去年好多了。” “是诚哥啊,坐。”祁长霄是个体面人,虽然知道秦亦诚可能喜欢他媳妇,但是面场上还是要维持一下。 看在二老的面子上。 他回屋里找了两个小马扎出来,秦亦诚赶紧接过来,趁机掏了个红包,塞给了孩子:“干爹跟我说了,小朋友叫祁旻星是吧,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来,小星星,谢谢舅舅。”祁长霄把红包收下,顺便把秦亦诚的身份钉死了——你只是舅舅,不要有非分之想,看看院子里的亲舅舅怎么做的,可以学习一下。 秦亦诚笑笑:“不谢不谢,你快带孩子进去吧,外面晒。” “诚哥难得过来,我怎么好怠慢呢,坐吧。”祁长霄挑了个有阴凉的位置坐下,怀里的小家伙正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啃着他的小爪子。 秦亦诚有点尴尬,只得聊聊孩子的话题,凑过来看了眼:“会翻身了吗?” 祁长霄把小星星竖起来抱着趴在肩上:“太小了,总要四个月左右才会。” “也对,马上一百天了吧?”秦亦诚算了算日子,小星星是五月五号生的,今天八月五号,可不是快一百天了嘛。 祁长霄笑笑:“小星星你看舅舅对你多好,帮你数着日子呢。” “啊——”小星星吃着小胖手手,发出语义不明的声音。 逗得姚卫华乐不可支:“小家伙可能听懂了,哈哈哈。” “真可爱,可以让我抱抱吗?”秦亦诚很是羡慕,这小家伙长得好水灵好白净,虽然还没有长开,不过可以想象,未来一定是个帅小伙,他那两个舅舅都不差,何况爸妈的五官无可挑剔。 祁长霄知道这是个情敌,摇了摇头:“太小,抱来抱去不稳当,等过了半岁再说吧。” “嗯。”秦亦诚没有勉强,转身跟姚卫华聊起了北京那边的婚事,“卫华你去一趟陶叔叔那边吧,他挺着急的。” “我不去,你去吧。”姚卫华还不想结婚,他才二十一,急什么。 秦亦诚无语了:“我去做什么?人家是想跟干爹做亲家,我又不是亲生的。” “那咋了,你不比我优秀?最年轻的八级工,谁见了不得竖起大拇指。”姚卫华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秦亦诚对他妹妹的态度有点不一般。 还是趁早把人打发走的好。 说来也是唏嘘,如果没有换孩子这事,栀栀跟秦亦诚…… 哎,造化弄人。 姚卫华又不忍心责备秦亦诚什么,只得委婉地劝一劝。 秦亦诚笑着摆弄着一根竹篾子:“那我也不去,我来这边做建设支援的,明天就要到岗了。” 姚卫华倒是不意外,他妹妹订了报纸,他看到过相关报道,确认道:“是西郊后山那边的工程吧?” “嗯。”秦亦诚看看时间,不早了,下午还得去设计院报道,起身告辞,“我先走了,有空再来。” “吃了饭再走吧,难得过来。”姚卫华赶紧把人扯去了厨房,“来,正好,你给我打下手。” 秦亦诚只得留下,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看一眼门外。 姚卫华靠着窗口,等到妹妹妹夫带着孩子进了后面屋里,这才小声问了问:“你对我妹妹没有别的想法吧?” “这你也要管?”秦亦诚有点郁闷,“你放心,我做不来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 “你……”姚卫华无语了,看来他的直觉是对的,他总觉得秦亦诚看妹妹的眼神不太对劲。只得劝了劝,“别想了,两口子好着呢,孩子都有了,我妹夫身体也大好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我说了,我不会做什么,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秦亦诚点了根烟,来气了。 姚卫华捶了他一拳头,丢了两个大蒜头给他:“不会做什么就好,你以后少来吧,我怕我妹夫吃醋。这小子是个人精,什么都看得穿,一早就识破我的身份了。原以为我妹妹知道真相之后会生他的气,毕竟他帮着隐瞒了大半年呢,结果,嘿,人家本事大,我妹妹不但不生气,还夸他呢。你就说吧,你这直来直去的,比得过他吗?” “比不过。”秦亦诚自愧不如,换了是他,早就露馅儿了,哪里能瞒这么久。 所以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祁长霄的,不过这不耽误他吃醋。 姚卫华叹气,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怎么办呢?看开点,回头我给你介绍个好的。”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秦亦诚推开了他,“快点做饭去,我下午要去报道。” “嗯。”姚卫华有点同情他,但凡妹妹没有被调包,跟他也是挺登对的。 算了,往前看。 吃饭的时候,汤凤园回来说了个稀罕事儿:“怪了,最近毛纺厂的职工宿舍,总有人丢裤衩,还都是女同志的。报案吧,金额太小,犯不着兴师动众,可要是不管吧,天天丢裤衩也不算个事儿?那几个女同志实在可怜,下午我得调查调查。” “是不是有流氓啊?”姚栀栀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了,说不定附近有什么猥琐的男人。 汤凤园也拿不准:“大概吧,栀栀啊,回头你陪长霄散步的时候也可以往那边走走,帮忙打听打听。” “知道了妈。”姚栀栀知道基层民警的辛苦,很乐意帮忙。 吃完饭秦亦诚就走了,姚卫华骑车,亲自把他送到了设计院。 秦亦诚这种实操领域的专业人士,可以给施工的设计图提供合理的修改意见,毕竟纸上谈兵是要不得的。 有些设计违反了施工的现实性,只能改。 所以别看秦亦诚拿的不是什么大学文凭,实际上,他的八级工证书可比一般的大学文凭吃香多了,到哪儿都有人抢着要。 姚卫华看到分给他的宿舍,就知道这家伙这次过来待遇不错。 趁机再次劝了劝:“你这条件,找个什么样的都行,实在不行,我叫郭首长帮你介绍一个。” “好了好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快回去吧,我眯会儿。”秦亦诚不想听他念经,跟个唐僧似的。 姚卫华不肯走,赖在这里帮他收拾收拾:“设计院对你不薄啊,三间屋,你还是个单身汉呢。我估计不用我操心,你的领导和同事都得帮你张罗着相亲呢。” 秦亦诚脸都黑了,沉默的坐在旁边,叼着烟,深深地垂下了眼睑。 姚卫华还是了解他的,适可而止,没有再说什么,收拾完便走了。 秦亦诚关上门,默默拿出姚栀栀的照片,枯坐到下午一点五十。 该上班了,这才收起照片,报到去了。 新单位的工作忙忙碌碌,很快就跟着合作的施工队伍去了西郊的大山深处,只怕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出来。 * 午睡时分,姚卫华去送秦亦诚了,不在家。 汤凤园又惦记着毛纺厂那边的案子,吃完就走了。 家里只有姚栀栀,祁长霄和孩子,孩子又睡了。 满院子静悄悄的,只有湖边树上的知了在聒噪,整天扯着嗓子埋怨夏日的闷热,也不嫌累。 姚栀栀开了电风扇,放下手里的报纸,准备眯会儿。 刚躺下,男人便凑了过来:“我酸了。” “啊?”姚栀栀一头雾水,“酸什么?” “八级工,了不起。”祁长霄自知比不过,只能酸溜溜的找老婆要承诺,“你会不会嫌弃我?” “傻了吧唧的。”姚栀栀笑了,搓了搓他扎手的一头短发,“八级工怎么了?跟我有关系?” “你不用安慰我。”祁长霄有点难受,这么一个强劲的情敌,如果留在东北,他倒是可以装作不存在,可是现在,人都调过来了,还仗着老丈人干儿子的身份过来套近乎,他的危机感瞬间就来了。 他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可他能证明什么呢? 音乐学院停办了,不需要他这个钢琴家了,身体虽然好转了,但也t比不上别人生龙活虎。 更不用说秦亦诚那一身的腱子肉,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再看他,虽然长了一点肉,可他的身板还是单薄。 他除了高,脸蛋好看,一无是处。 只得充分发挥特长,使劲往他老婆面前凑。 握住女人葱白细长的手指,往自己脸上摸:“栀栀,亲亲我。” 姚栀栀察觉到他的不安,笑着勾住他的脖子,缠绵亲吻。 盛夏时节,薄汗微透,身上的料子有点碍事,索性摁住他的手,帮她解开:“傻瓜,孩子都跟你生了,还要我怎么证明?再生一个?” “不,先把小星星养好。”祁长霄想要尝试一次,完完全全的由他来取悦自己的女人,而不是半路躺下,只能让老婆动。 也许是被情敌刺激到了,也许是他真的大好了,这次确实给了姚栀栀意外之喜。 尤其是被他一把抱在膝上的时候,披散的长发迷乱了她的视线,前所未有的体验让她沉迷。 索性大方一点,多给他一点鼓励。 耳边传来呢喃情话,祁长霄像是一个带病出征的将军,很快便把那一点点病气全部压了下去,越战越勇。 彻底攻下城池的瞬间,两个年轻的灵魂在战栗与喜悦中紧紧地缠绕着,不分彼此。 缓了缓,他伸出那双本该弹琴的手,帮她梳理凌乱的青丝:“栀栀,不要看他,一直看着我好不好?” “没看他。”姚栀栀笑着捧起他的脸庞,给他一个溺水一般的吻,“别人再好跟我也没有关系,我只看你,小蜗牛爸爸。” “小蜗牛妈妈,你真好。”祁长霄那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抚,清理过后,疲惫的搂着心爱的女人,沉沉睡去。 姚栀栀困意全无,原来吃醋可以让一个男人变得这样疯狂。 她有点想笑,又有点心疼。 小蜗牛爸爸,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病歪歪的时候都选了你,如今好转了,怎么会看向别人呢? 真傻。 笑着抚摸着男人的脸庞,姚栀栀俯身轻吻,拿起纸笔,把这一瞬间的感动记下,化作文字,发散成故事。 很快,姚卫华回来了,姚栀栀不困,出去叮嘱了一声,独自骑车,去了毛纺厂的职工宿舍。 这年头的职工宿舍,很多都是秃宝盖形状的包围形建筑,东西北三面分别有三层小楼,围成一个院子,南边是院墙。 院子里有水井,晾衣架,还有人家找了点废弃的箱子,装点土,摆在角落里,插几个蒜瓣儿,长成绿油油的大蒜,还有小葱,辣椒…… 中国人的骨子里,真是到哪儿都不忘种菜。 姚栀栀停下车,锁好后进来转了一圈,刚到地方,瓜源警报就响了。 姚栀栀点开一看,关键词:监守自盗。 怪了,是关于裤衩的吗?这东西有什么值得监守自盗的必要呢? 姚栀栀好奇,进了院子也不说话,先看看。 院子中间正坐着两个老妇女,一个在刷孩子的尿布,一个在旁边打毛衣。 看到姚栀栀过来,好奇打量了一眼,这姑娘真俊哪。 打毛衣的热情,笑着问了一声:“姑娘,找谁啊?” “阿姨,我有个亲戚住在这里,我来认认路,回头好过来串门儿。”姚栀栀随口撒了个谎。 打毛衣的笑了笑:“你亲戚叫什么?” 姚栀栀信口胡诌:“是我老家的一个姨,只知道姓张,叫什么不清楚。” 张是本地大姓,概率应该高一点,说错了也没关系,反正是老家的亲戚,晚辈不熟悉可太正常了。 打毛衣的阿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姑娘,你是张主任家的亲戚?” 姚栀栀乐了,还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阿姨,你们这院子看着挺安全的吧,晚上关门吗?” “不关,上夜班的回来了麻烦。”打毛衣的阿姨继续打毛衣。 姚栀栀恍然,到处转了转,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能晚点再来看看。 人刚走,那打毛衣的妇女便跟洗尿布的夸赞起来:“这女娃子长得可真俊啊,哎,要不要问问结婚没有,介绍给你家老三?” “你瞎啊,那胸一看就不是女娃子了,身上还有奶味儿,肯定结婚了。”搓尿布的撇撇嘴,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再好她也看不上。 打毛衣的一直不会看黄花闺女还是已婚妇人,赶紧请教一二。 搓尿布的张口就来:“你看那些屁股大的,肯定是生养过了,胸大的肯定也是了,还有走路姿势,有没有男人一看就不一样。” 打毛衣的一头雾水,她怎么不觉得呢? 有的人天生屁股大啊,也有的就是发育得好嘛,至于走路,有人罗圈腿怎么说? 真是一嘴歪理,不过她也找不到别人聊天,只好凑合着继续闲话家常:“哎,你儿媳妇的裤衩又没了,还报了警,你今晚打算继续偷吗?” “吓,自己家的怎么叫偷呢?谁叫她跟个狐狸精一样,故意把裤衩做成那种形状,真恶心。”搓尿布的满脸刻薄,很是看不惯儿媳妇的妖精做派。 都生了孩子了,还整天缠着她儿子呢。 差不多得了吧。 结婚之前,她儿子对她言听计从,结婚之后,她儿子简直快成儿媳妇的走狗了。 吃个鸡蛋都要帮儿媳妇剥好,眼里完全没有她这个娘了,想想就来气。 她气不过,每天洗衣服的时候都拿儿媳妇的衣服泄愤,不是用棒槌使劲砸,就是用手使劲搓。 好像砸的不是衣服,搓的也不是布料子,而是儿媳妇那张勾人的脸。 这变态扭曲的占有欲,让打毛衣的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也好理解,这婆娘的男人早就跟她离婚了,自己拉扯大几个孩子,对孩子抱有了极大的期待。 现如今,女儿出嫁,偶尔回来,张嘴闭嘴都是女婿和孩子,儿子也结了婚,每天把儿媳妇当成宝,她这个当妈的可不就受不了了。 哎,到底是一个院里的,也处了多少年了,还是劝劝吧。 打毛衣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我说,差不多行了吧,这都报警了,要是真被人查出来是你干的,这个家迟早得散。” “不可能,孩子都生了,她上哪儿再找我儿子这样的好男人去?再说了,我也不是只偷了她一个的,不好锁定我的。”搓尿布的起身,把脏水倒了,重新压了两桶干净的井水,漂一下尿布。 打毛衣的劝不通,只好算了。 晚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吃得快的先去公共浴室洗澡,吃得慢的稍后。 毛纺厂效益好,所以在职工院里配套了公共浴室,有专门的锅炉房,每天定点烧热水。 去晚了可能就只能洗冷水澡了。 老妇女的儿媳妇每天都想抢个先,顾不上吃饭就打算过去。 她买了个竹篾子编的小提篓,专门放换洗衣服的,衣服叠好了放进去。 出门之前,再三检查了几遍衣服,都是全的。 男人在外面喊她吃饭。 她不肯,男人进了房间,拖着她出去:“你先吃个鸡蛋,忙了一天了,还要喂奶呢,快。” 女人无奈,鸡蛋都剥好了,只得出去,低着头,就着男人的手咬了上去,香白软滑的蛋清裂开,连着里面的蛋黄一起,被女人勾在舌尖上,吃到了嘴里。 男人看得眼热,凑过去亲了亲女人的脸蛋儿。 老妇女气不过,转身进了房间,再次偷走了儿媳的裤衩,藏在了床底下。 女人吃完鸡蛋,回来提着篓子就走,老妇女还不忘装好人:“小翠,肥皂带了吗?” “带了妈。”女人赶紧去洗澡。 洗完换衣服的时候一看,裤衩又不见了。 真是见鬼了,气得她只好穿上外面的裤子,大晚上的跑去了派出所报案。 这事男民警不太适合出面,于是老胡特地赶到了八条胡同,请汤凤园过去帮忙看看。 汤凤园吃完了,正在刷碗,听到动静,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来了。” 姚栀栀也要去,叮嘱了祁长霄一声:“涉及女同志的隐私问题,你不要去,在家看好孩子。” 祁长霄怕她去了打起来会受伤,还是想去:“我就在院子外面看着,小星星刚吃了奶,没事的,让三哥照看一会儿。” “好吧。”姚栀栀知道他最近心里不踏实,还是把他带上了。 到了地方,院子里到处都是激动的吃瓜群众。 毕竟,失主是新婚一年半的小媳妇,丢的还是贴身的裤衩,啧,都不用问,肯定是院子里出流氓了。 有人甚至提议,把院子里的单身汉全部叫出来搜家。 还有人嚷嚷着,单身汉怎么了?说不定是结婚的狗男人动了歪心t思呢?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姚栀栀跟在婆婆身后,打眼一瞧,立马注意到了下午那个搓尿布的阿姨。 这会儿正站在二楼,一脸得意地看着人群中被议论的儿媳妇。 对,就是这样,闹起来才好呢,让所有人都知道小翠的不检点,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正得意呢,老妇女注意到了汤凤园身边的年轻女人。 姚栀栀平时的活动范围不大,一般都在八条胡同和玉湖附近,顶多再去去菜场和国营商场,邮局以及派出所,不怎么往毛纺厂这边来。 所以老妇女并不知道她是汤凤园的儿媳妇。 这会儿看到两人亲昵的姿态,多少有点怀疑,忍不住跟身边的老姐妹嘀咕道:“那个女人跟汤凤园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亲戚?”打毛衣的阿姨真是连看戏都不忘打毛衣,架着棒针,眼睛看着,手上忙着。 老妇女有点不确定,想想还是准备下去看看。 而院子里的姚栀栀一直盯着那边呢,她问了问周围的职工,得知那个老妇女就是失主的婆婆。 姚栀栀瞬间理清楚了这件事的疑点,扯了扯汤凤园的膀子:“妈,偷东西的肯定是小翠的婆婆,你不要听人胡闹搜别的职工。” 汤凤园已经见识过好几次儿媳妇力挽狂澜的样子,自然不疑有他。 赶紧叮嘱老胡:“去,让那几个职工不要闹了,我们不搜家,这样不文明,也不符合规定。” 老胡赶紧去嚷嚷得最厉害的人群中安抚情绪。 很快,那老妇女下来了,挽着小翠的胳膊,装好人:“你这孩子,多大点事,闹成这样,这下好了,所有人都来看咱家的笑话了。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小翠委屈啊,她不理解,她的裤衩怎么总丢呢?别人的也丢,就丢了一次,只有她,天天丢。 她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结婚之后本本分分过日子,两个月前刚生了个闺女,如今身上刚排完了恶露,可以不用再一身血腥了。 为这,她特地做了几条新裤衩给自己,谁想到动不动就丢,动不动就丢。 今天这是最后一条了,现在她都没得穿。 她很委屈,甩开婆婆的手,上前一步,挽着汤凤园哭:“汤阿姨,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我没有招惹任何人,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啊,小翠这孩子挺好的呀,回回见了长辈都主动打招呼,也没有跟谁红过脸,怎么就爱偷她的呢?” “肯定是哪个没结婚的臭流氓。” 议论声中,姚栀栀笑了笑:“阿姨,你看,你儿媳妇都丢人丢到大家面前了,你该满意了吧?快把她的裤衩还给她吧。” 什么? 众人齐刷刷看去,但见那老妇女忽然大惊失色,愣怔了片刻,矢口否认。 姚栀栀笃定地看着她:“那要不去你家搜搜看?” 老妇女急了,拦在楼梯口破口大骂。 什么难听骂什么,真是脏了所有人的耳朵。 姚栀栀捂着小翠的耳朵,笑着上前:“阿姨,你看,要不是你拿的,你急什么呢?既然你说你不是你偷的,那就让给小翠自己去搜搜看好了,正好还你一个清白。” 第38章 抛弃(二更) 他抛弃了这个曾经深爱过…… 老妇女没想到自己做得这么隐蔽, 居然还是被人发现了。 她很没有面子,死活不肯承认,不过没关系, 姚栀栀有的是法子让她妥协。 因为老妇女的儿子也在旁边, 正急切地想要为他的媳妇解决这个问题。 听到自己妈妈被人怀疑, 男人也有点着急,劝道:“妈,既然你没拿,那就打开柜子让大家看看, 免得你白白背负了骂名。” “就是呢阿姨, 如果我怀疑错了,我会当众跟你道歉的。”姚栀栀搂住浑身颤抖的小翠, 紧了紧这个可怜女人的肩膀, 别怕。 老妇女急了,这么多人都在逼她, 干脆倒在儿子肩上, 装晕。 姚栀栀不禁冷笑:“小翠, 你去拿她腰上的钥匙,自己上楼打开看看。” 小翠犹豫了片刻, 这么屈辱的事情, 必须查清楚不可,哪怕男人夹在中间难做,她也顾不得了。 咬咬牙拿着钥匙去了楼上。 汤凤园和老胡赶紧跟了上去, 在两人的注视下,小翠打开了她婆婆的柜子。 看着那些随手乱扔的十几条裤衩,小翠忍不住哭出声来:“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谁知道呢?心理扭曲的人,不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推断的。 现在事情真相大白,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怎么这样呢?自己儿媳妇的裤衩也偷,还故意宣扬出去,真恶心。” “就是啊,小翠多好的一个人啊,干嘛这样羞辱人家?” “我就说她不对劲吧,平时聊天,张口闭口就说小翠抢走了她的儿子,谁家当妈的这样说话呢。” “这么喜欢自己儿子,自己嫁去吧,干嘛祸害小翠啊。” “小翠还是去年的生产标兵呢,这么好的儿媳妇不珍惜,真是好日子活腻歪了。” 议论声中,老妇女只能装死到底。 她儿子受不了她,直接把她留在了楼下院子里,找了个椅子让她坐下,转身跑到了二楼,哄小翠去了。 另外几个丢裤衩的女同志也赶了过来,她们没敢声张,就是怕被人议论,没想到这小偷居然是个老妇女。 现在赶紧过来认领,这年头谁家的布票都很紧张,能领回去肯定不能浪费。 等到人群散去,姚栀栀才挽着汤凤园的胳膊回去了。 “妈,怎么会有这种人呢?”路上婆媳俩谈到这事,姚栀栀感慨万千。 汤凤园拍了拍她的肩膀:“空虚寂寞吧,只能把寄托放在孩子身上。要我说,给她找个老伴儿也就好了。” “能好吗?”姚栀栀好奇,总觉得小翠那个婆婆不太容易改过自新了,五六十岁的人,性格早就成型了。 汤凤园也不确定:“试试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家散了。” 也是,基层民警真是操着当妈的心呢,谁家的破事儿都要管,真不容易。 回到家里,祁长霄又来劲了。 大概是看到别人家的儿子被婆媳问题搞得鸡飞狗跳,一脑门子官司。 不免庆幸自己的幸运。 他老婆这么好,妈妈也拎得清,儿子又天真可爱,三舅哥更是好得没话说。 小日子简直无可挑剔,还吃什么醋啊,他直接父凭子贵不好吗? 一门心思哄好老婆就行了。 缠着姚栀栀,连着要了两次才肯罢休。 姚栀栀累得口干舌燥,她发现了,这男人一旦好起来了,她就要遭罪了。 骨头都快被颠散了,男人却还是意犹未尽,眸子朦朦胧胧的,满是浓烈的火。 燃烧成滔天巨浪,将她吞没。 还好吃瓜系统里解锁了男用避孕药,暂时不用担心怀孕的事。 事后,她靠在男人怀里,规划起了未来:“等小星星大一点,我想要个闺女,你觉得呢?” “我都行。”祁长霄有点不忍心,问道,“你不怕疼吗?” “怕呀,可是我也想要个闺女,过几年要一个吧。”姚栀栀到现在都忘不掉小超美带给她的喜悦。 软软的,糯糯的,好可爱的一个女娃娃。 当然了,还是她家小星星最可爱,亲生的,别人家的再好也比不过小星星。 祁长霄没意见:“那就叫小月亮?” “好啊,哈哈哈。”姚栀栀很开心,却也有点担心,万一还是小子呢? 到时候也不能怎么样,走一步算一步吧,这几年先不生了,把小星星养养好。 几天后,汤凤园真就给那老妇女介绍了一个老伴儿。 回来跟姚栀栀汇报成果:“以后啊,小翠婆婆白天过来帮忙带孩子,晚上去老张家里过夜。两人领证了,老来夫妻,做个伴儿。” “小翠跟她男人没闹离婚吧?”姚栀栀吃着饭,也八卦一下。 汤凤园摇头:“没有。这事怎么闹起来的,不就是因为男人疼她吗?她又不傻,再说了,孩子都生了,轻易没几个人会走到离婚那一步的。” 是啊,走到那一步的,肯定是实在忍不了了。 姚栀栀不免担心起自己的姐姐,第二天跑去供销社,给那边打了个电话。 “姐,你有没有再找啊?” “没有啊。” “为啥呢?” “忙呗,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呢。” “你就骗我吧,分明是看上杨树鸣了。” “你就不能给你姐留点面子吗?” “留啦,我都装作不知道的。” “不提他了,老古板,没劲。” “要不你主动一点?” “我才不呢,我又不愁嫁。” “好吧,那我去帮你探探口风?” “哎呀,不用,你别管这事了,你姐我儿女t双全,就算不结婚,将来也不愁没有人养老,急什么。” “哦,我知道了,你想等他主动。了解。” “你……你……不理你了!” “哈哈哈!姐,那我挂了,我回去写稿子。” “去吧。” 姚栀栀挂了电话,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进城采买结婚用品的姚桃桃和姚樱樱。 她只当没看见,扭头便走。 姚樱樱默默叹了口气,姚桃桃的眼眶瞬间红了,别过头去,怕被路人看见。 姐妹俩买了东西出来,特地绕到八条胡同这边看了看,指望再来一次偶遇,可惜了,姚栀栀下午在家写稿子,没有出来。 倒是姚卫华,骑车驮着一堆筐子篓子出来了。 全都用塑料绳子捆在了车子后座,满满当当,勤劳得令人咋舌。 看到姚桃桃,姚卫华停了下来,大长腿撑在地上,就这么打了声招呼:“来看栀栀?” “不,只是路过。”姚桃桃摇了摇头,“你忙吧,我们没什么事的。” “行,那走了。”姚卫华长腿一蹬,骑着车很快走远。 姚桃桃扭头,盯着胡同口的方向,默默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像什么呢? 她自己也觉得可笑。 栀栀说得没错,她们的姐妹情谊,早就在敬宗伯伯回去的那一天画下句点了。 从那之后,她们之间横亘着两道巨大的鸿沟。 一条,叫做错位人生。 一条,叫做死刑在即。 就算她们几个想跨过去,也要看栀栀愿不愿意。 毕竟,她们的父母,实打实的伤害了栀栀十八年。 而所谓的死刑,不过是他们应有的代价。 其实伤害不到她们什么。 时候不早了,姚樱樱扯了扯她的袖子:“回吧。” 以后别来了,多难受啊。 回到家里,两个人看着哭哭啼啼的姚晶晶,气不打一处来。 “又怎么了?”姚桃桃快到忍耐极限了,打量着这个娇小姐,恨不得一巴掌把她呼晕算了。 姚晶晶泪眼朦胧,控诉道:“四姐骂我,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可是我尽力了啊,我就是不会嘛。” 姚桃桃不禁冷笑:“就为这个?得了,我看还是别费劲了,你和段成搬到知青点去住吧,我倒要看看城里来的知青受不受得了你!” 姚晶晶慌了,这个姐姐好讨厌啊,怎么一言不合就要送她走啊。 急得她,赶紧挽着大姐的胳膊哭:“我不要去知青点,那边还不如家里呢。” 她去看过了,那里都是破房子,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那种。 这边再不好,起码房子不漏,也不用她天天做饭。 姚樱樱叹了口气,看在爸妈的面子上,劝了劝姚桃桃:“桃桃,算了,搬出去惹人笑话。” “不用你多事,你把她松开!”姚桃桃一把扯住姚樱樱,把她搡到了房间里。 随后拎着姚晶晶的胳膊,直接把人往知青点拽。 姚晶晶不肯,哭得稀里哗啦,嘴上也不老实,逼急了就开始骂人。 叫姚桃桃不客气地扇了几个大嘴巴子,老实了。 姚桃桃左手叉腰,右手戳着姚晶晶的额头训话,姚晶晶干脆装死,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等到段成累得七荤八素的回来,看到冷锅冷灶,隐忍多日的怒气一下爆发了。 他把姚晶晶从角落里拎了出来,面目狰狞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做饭?为什么不做饭?你想饿死我吗?” 姚晶晶脖子一缩装可怜:“姐姐打我骂我,我疼。” 段成已经不吃她这一套了,将她搡在地上,黑着脸去了厨房。 姚桃桃走了进来,拿了一包饼干给他:“垫垫吧。” “不用装好人,不需要,谢谢。”段成气头上呢,已经不想再哄着这家姐妹了。 姚桃桃乐了,挖苦道:“装好人?是我们逼你来这里的吗?是你自己要来的。在我家白吃白住还摆起款儿来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没有白吃白住,上个月我工分第一。”段成气得不轻,转身纠正姚桃桃的错误言论。 姚桃桃冷笑道:“那我请问,你一个人的工分养得起三张嘴吗?” 段成沉默了,他知道,白吃白喝的其实另有其人。 姚桃桃不过是知道他在气头上,故意恶心他罢了。 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忍了,实话道:“养不起。” “知道就好。我要是你,我现在就拍拍屁股回去了,大不了孩子也带走,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值得吗?你也不用以为我心疼你,好心眼,那就错了。我不过是念着你爸爸跟我敬宗伯伯是战友,怕他心疼你,进而怨恨我敬宗伯伯罢了。你现在回去,给你爸爸认个错,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你要是继续在这里耽误下去,啧,你会大开眼界的。不信走着瞧吧。”姚桃桃看人很准的。 她知道姚晶晶不安分,早晚还会作妖。 但她不打算做什么控制事态的发展,只有让段成看到姚晶晶的真面目,他才会放弃。 等段成走了,姚晶晶没了依仗,几个姐妹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她。 到时候才解恨呢。 段成想不到这些,他只知道,姚桃桃说得没错,他爸爸已经跟姚敬宗不说话了。 人都是这样的,明明知道错的是姚晶晶,可是他爸爸还是迁怒了姚敬宗,毕竟姚晶晶可是他们家养大的孩子。 多年的老战友,闹得形同陌路,真是让人唏嘘。 段成多少是有点内疚的。 尤其是当他发现,原本属于姚晶晶的生活,是这样的艰难和不易。 时间越长,他越是清晰的明白姚敬宗的怒火是因为什么。 人家亲闺女受了委屈,怎么可能认姚晶晶呢? 他也深刻地意识到,姚晶晶为什么死活瞒着身份,不肯回乡下。 过惯了好日子,谁愿意向下滑落呢? 落架凤凰不如鸡,就是这个道理。 他默默地往锅里加了水,下了把红薯粉条,随便对付了一顿。 晚上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姚晶晶睡不着,趴在他怀里,怂恿他杀人:“阿成,我们弄死四姐把她供销社的工作抢过来好不好?” 段成迷迷糊糊的,没听清,等姚晶晶说到具体的措施时,他还是被吓醒了。 “你说什么?”黑暗中,他冷着脸,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模糊的影子。 姚晶晶以为他答应了,惊喜道:“想办法抓条毒蛇啊,藏在她床上,等她晚上睡觉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咬死了,警察也查不到咱们身上。” 段成愣在了那里。 大夏天的,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吓的。 他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姚根宝的事情他还能给她找借口,可是现在呢? 姚檬檬没有怎么着她吧,不就是嫌弃她没有做饭说了几句吗? 连他都受不了,何况是几个没有相处过没有什么感情的姐姐? 人家不欠她的,怎么动不动就想弄死别人呢? 段成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姚晶晶便神采飞扬的,再次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段成捂着脸,悔恨的泪水安静地从指缝里溢出,打湿了身上的衬衫。 天热,他打赤膊睡觉,只盖了件衬衫,可是现在,他好想穿上衬衫,夺门而逃。 可惜他知道,这样他是走不掉的,只能找别的机会。 几天后,广播上通知,给三个月的孩子接种糖丸,他特地从地里赶回来,抱着孩子,名正言顺地背上他的帆布包:“天太热了,我去吧,你在家里歇歇。” 姚晶晶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把孩子交给了他。 今天是姚檬檬做饭,她五点从供销社下班回来,便赶紧进了厨房。 六点,地里干活儿的都回来了,刘宏伟也从公社会计那里回来了。 秋季的粮食指标下来了,他得想想办法,提高大家的积极性,努力施肥除虫拔草。 一家子坐下吃饭,却没有看到段成,刘宏伟问了一声。 姚晶晶睡了一下午,到了饭点才起来,这会儿没看到段成,也有点意外:“不知道啊,他带孩子去吃糖丸了,可能人太多了。” “不等了,给他留一份吧。”刘宏伟饿了,赶紧吃饭。 等到所有人洗了澡上床准备睡觉了,段成还是没有回来。 这下就连刘宏伟也觉得不对劲了,他看了看时间,九点多了,出事了? 赶紧拿着手电,叫上姚檬檬:“走,看看去。” 姚桃桃也没睡呢,赶紧去房间里看着点小金豆。 刘宏伟匆匆赶去卫生所,一问才知道,确实有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带孩子过来吃了糖丸,登记表上还有呢,不过男人下午三点就走了。 两口子面面相觑,赶紧回去,让姚晶晶看看段成的证件什么还在不在。 姚晶晶找了一圈,在两人平时放钱的地方找到了一封信。 拆开一看,姚晶t晶尖叫一声,直接把信撕了。 刘宏伟俯身把信捡了起来,跟其他人去外面堂屋八仙桌那里,拼凑在一起看了看。 全文如下—— “姚晶晶: 当你提出抓毒蛇杀害四姐的计划时,你一定不知道我哭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爱上的是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说你蛇蝎心肠,那都侮辱了蛇蝎,起码它们是动物,而你是个人。 这几天我考虑了很多,我不能再跟你鬼混下去了,要不然,迟早跟你一样,变得不人不鬼。 孩子我带走了,他有你这么一个妈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不能容忍我的儿子被你养歪,你好自为之吧。 柜子里有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你签不签也无所谓,反正我还可以起诉离婚,可以缺席宣判,无非是多耽误两年。 没关系,遇上你,我这辈子都被毁了,耽误不耽误的,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段成 1950年8月29日,诀别” 这封信的内容太过耸人听闻,姚家姐妹跟刘宏伟都吓得脸色苍白。 “赶紧的,找根绳子把她捆起来,要不然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疯杀人啊!”姚檬檬最是紧张,她还有个金豆豆呢。 上次孩子差点被姚晶晶换了,这次姚晶晶又想杀她。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刘宏伟不敢含糊,赶紧去厨房找了捆秧绳过来。 姚晶晶疯狂挣扎,又哭又喊,不光把左右邻居吵醒了,也把后面的姚敬业给惊动了。 姚敬业赶紧带着民兵过来,连夜把姚晶晶关到了村口的小礼堂里。 第二天一早,便去了趟公社治保会,要求让姚晶晶去监狱里服刑。 “同志,她丈夫已经把孩子带走了,她不需要哺乳了,不需要额外的关照,让她去牢里吧,这样大家才能睡个好觉啊。” 公安特派员不好自作主张,赶紧向市里的公安局汇报情况。 当天下午,女子监狱那边来了人,把姚晶晶带走了。 姚桃桃等人不禁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了。 * 火车上,段成一脸的疲惫,怀里的孩子嚎哭不止,他怎么哄都不行。 孩子才三个多月,也喂不了什么东西,他只能在城里买了一罐代乳粉带上,这会儿车厢里都是人,他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穿过拥挤的过道,去热水间接水。 冲泡的时候,火车不断晃动着,烫得他手上起了一片水泡,也顾不得了。 一路这么折腾回了东北。 到了大院的时候,他已经憔悴得不成人样了。 段政委刚好在家,正唉声叹气,琢磨着请个假去乡下看看他的宝贝儿子。 他哪里舍得真的跟儿子断绝关系,不过是想逼迫这小子屈服,好好地回来,重新开始。 谁想到,这小子直接下乡去了。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做父母的,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够失败了,他没办法继续放任下去,说什么也要去乡下再劝一劝。 没想到,正考虑请假的时间呢,门口忽然跑进来一个潦倒邋遢的庄稼汉。 跌跌撞撞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怀里还抱着一个嗷嗷啼哭的孩子。 吓得段政委赶紧去扶了一把,一看,居然就是他的宝贝阿成,心痛得瞬间红了眼眶。 “阿红啊,快点,儿子回来啦!”段政委赶紧喊了一声,正在里屋打毛衣的梅红赶紧丢下手里的毛线和棒针,出来一看,哎呦,这真的是她的宝贝儿子吗? 怎么落魄成这样了? 手背都烂了!赶紧把孩子接过来,去左右邻居家里叫人。 段成醒来的时候,耳边已经没了恼人的啼哭声,火车的摇晃消失了,哐哐哐的铁道碾压声也没了。 他的世界一片寂静,静得他怀疑自己可能是死了。 挣扎着动了两下,才发现有人正握着他的手。 低头一看,是他爸爸。 这一瞬间,段成的眼泪汹涌而出。 段政委被这动静惊醒,抬头一看,儿子醒了,赶紧出去叫医生。 医生过来看了看,叮嘱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劳累过度,伤心过度,加上有轻微的营养不良,回去养养就好了。烫伤的右手暂时不要碰水,按时涂抹药膏就行。” 段政委松了口气,连声道谢。 医生走后,他回到了床前,含泪抚摸着段成的脸颊:“儿啊,你终于想通了?” “嗯。”段成惭愧地低下头来,爸爸瘦了,憔悴得很,胡须也没刮,哪里还像平日里那个注重仪表的段政委。 不禁落下泪来:“爸,我要起诉离婚,孩子我养着,我再也不会跟你对着来了。” 段政委喜极而泣:“哎,好,好啊!爸爸帮你办,你不要操心,把身体养好才有革命的本钱。” 段成擦去泪水,虚弱地笑笑:“孩子呢?” “孩子你妈妈带着找人借奶去了,没事,大院那边媳妇多,都愿意帮忙的。”段政委赶紧宽慰两句。 段成疲惫地躺下:“爸爸,回去吧,我眯会儿。” “回去眯吧?”段政委现在很后悔,之前对儿子的态度太强势了,今后都要温柔一点。 段成摇摇头:“就在这里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段政委不想再刺激他,还是回去了。 晚上七点,段成睡醒了,睁开眼,床前正坐着一个男人。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大哥。” 姚卫国放下手里的书籍,看了看手表:“醒了,我来问问你,你跟姚晶晶怎么回事?终于决定离婚了吗?” “嗯。”段成大致说了说怎么回事。 姚卫国长叹一声:“这一跤摔得够狠吧,以后长点心吧。你也不想想,如果她真是个好的,我们一家会不认她?我爸妈是那种拜高踩低的势利眼吗?” “是我糊涂了。”段成懊悔不已。 姚卫国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还好,及时止损了。好好休息吧,过两年重新找一个,谁都比她强。” “嗯。”段成点点头,这一次再也不犟了。 姚卫国回去后,给姚栀栀那边去了封信,说明了情况。 姚栀栀收到来信,并不意外,她已经从杨树鸣那边知道姚晶晶的事情了。 以后女子监狱就是姚晶晶的家。 九月悄悄走来,婚期已至。 姚桃桃和姚樱樱穿上新衣服,从药王庄走去公社嫁人。 嫁妆是没有的,就几个水瓶和盆儿,提着意思意思。 彩礼也是没有的,都这个情况了,就不挑了。 两姐妹不禁想起姚栀栀出嫁的那天,虽说谈不上什么大操大办,但也是风头十足了。 再看看她们自己,不禁唏嘘。 “回去吧,别送了。”两人看着跟来的老三老四,劝她们到此止步。 曹广元和曹广义也来了,两人接到了新娘子,就这么步行去了公社,再坐车去城里。 婚宴也非常一般,意思意思就行了。 姚桃桃站在巷子口,等了又等,到底是没能等到最想看到的那个人,不免有些神伤。 曹广义还在喊,她只得打起精神:“来了。” 圆房的时候,姚桃桃才知道了做女人的滋味,难怪檬檬嫁人之后整天跟刘宏伟腻腻歪歪的。 食髓知味的两对年轻夫妻,闹了一整个晚上没睡。 回门的时候,两个姐妹看着唯一没有着落的姚柠柠,犯了愁。 “之前舅舅不是想过继一个女儿吗?”两人想起城里的朱奔,动了心思。 就是奇怪,怎么两人结婚的时候朱奔没去呢? 是不想来往了吗? 第二天回了城里,两人琢磨了一下,还是去拜访了一下朱奔。 却见朱奔家里已经来了个女孩子,十八九的模样,正是年轻水灵的年纪。 姚桃桃叫住那女孩问了一声。 女孩子嫣然一笑:“我叫朱蜜蜜,朱奔是我亲大伯,我过继给他家啦,他们还给我介绍了对象,我下个月结婚。” 哎,晚了一步。 姚桃桃只能叹气,回去后她也申请了一个个体工商执照,准备绣点花,做点零活儿养家。 姚樱樱也会,姐妹俩一起以合作的形式申请。 正好是汤凤园值班,看到姐妹两个过来,客气地收下了申请材料,让她们回去等着。 姚桃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声:“汤阿姨,我妹……栀栀她好吗?” “好啊,好着呢。这不东北马上下雪了吗?下个月去东北找她爸爸妈妈学滑雪呢。”汤凤园笑呵呵的。 姚桃桃讪讪地笑笑:“这样啊,那祝她一路顺风啊。” “谢谢啦。”汤凤园晚上回去,没提这姐妹俩的事情,免得儿媳妇不高兴。 东北的雪来得很早,不过十月下旬,大地已然一片银装素裹。 姚栀栀收到东北的电报,开始准备起厚实的冬衣,等到了那边再穿。 十t一月初,两口子带着孩子,叫上三哥,准备出发。 刚到家门口,便看到婆婆脸色铁青地回来了。 姚栀栀赶紧迎了上去:“妈,怎么了?” “姚晶晶怀孕了,段成的。”汤凤园都要气死了,这可怎么好呢? 姚栀栀也是没想到,这个姚晶晶,还真是狗屎运足足的啊。 只能劝道:“不急,我先问问段家那边什么态度,回来再说。” “去吧,我先找杨队长说说去,给他看看段成的那封信。千万不能让这种人出来。”汤凤园急得很,回家推出自行车,赶紧去张罗。 第39章 父爱(三更) 父爱如山,这四个字的分…… 姚敬宗很开心, 女儿女婿要来看他了。 提前几天就张罗起来了,先去理了个头发,精神抖擞。 再去国营商场, 亲自给女儿女婿挑选滑冰鞋和滑雪鞋、滑雪板, 军大衣也得准备起来, 雷锋帽也来两个,厚实的手套更不能少。 再多准备几双袜子,万一鞋子湿了,可以换。 除此之外, 他又准备了两个硕大的军用水壶, 再让谢春杏做了两个厚实的保温套子,这样带出去的热水可以冷得慢一点。 还有, 尿布也要备上, 嗯,还有卫生纸, 毛巾…… 这一忙, 哪里像是去滑雪溜冰啊, 简直像是要出远门了。 姚淼淼忍不住调侃他:“爸,你干脆把整个国营商场搬回来得了。” 小老头对着镜子嘿嘿傻笑, 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赶紧刮了去。 这样显得年轻一点。 再把头发梳梳整齐,瞧瞧,多精神, 多利整! 没老呢,一点都不老。 看看手表,火车快到站了。 赶紧的,背上一个硕大的背包, 去火车站接人。 姚淼淼下午还要上班,没空过去,只得叮嘱道:“爸你路上慢点儿,年纪大了,不能摔。” “谁说我年纪大了?一点也不大,才五十出头。”姚敬宗不高兴了,气鼓鼓地站在家门口,严肃纠正。 姚淼淼憋着笑:“好,你老人家今年只有二十五,满意了吧?” 小老头冷哼一声,走了。 谢春杏哭笑不得:“看把你爸爸高兴的,等到走的时候又有得哭了。” “你别带头哭就行了。”姚淼淼还能不知道自己亲妈? 她可是家里的爱哭大王,谁都不能夺走她老人家的桂冠。 谢春杏嗔笑道:“我最近没哭啊,我最近天天高兴着呢。” “那是,女儿升了播音主任,多有排面啊,是吧?”姚淼淼笑着戴上围巾和手套,准备上班去了。 谢春杏不否认:“哎,我女儿出息我高兴不行吗?” “行啊,当然行。那就拜托姚夫人等会儿帮她女儿把儿子送去学校啦。来,香一个。”姚淼淼皮着呢。 谢春杏故作嫌弃,往旁边躲,没躲掉,被女儿勾着脖子亲了一口,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姚淼淼再抱起两个小乖乖亲了亲:“好了,在家要听姥姥的话,妈妈上班去了。” “妈妈再见。”兄妹俩手牵着手,在门口目送妈妈远去。 推开门之前,姚淼淼还不忘让她妈妈把两个小崽子抱远点。 门一推开,冰冷的北风灌了一脖子。 姚淼淼哈了口热气,上班去了。 电台离这里不是很远,平时骑车过去十分钟左右,下雪天骑不了,只能提前半个小时往那边走。 路上遇到了段成,打了声招呼:“身体好了?” “好多了姐。”段成客气地点了点头,自打前阵子回来,整个人沉淀了很多,也不爱笑了。 姚淼淼不禁叹气,果然这人啊,在家里长大不算长大,在社会上才能真的长大。 以前的段成见着人都是笑呵呵的,一股子书呆子气质。 如今呢? 像是一口深井,站在那里,不苟言笑,很难再被人看穿他的心思了。 也挺好的,毛头小子,离了象牙塔,终于知道了人心险恶,世道艰难。 从男孩到男人,总少不了这个蜕变的过程。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摔了个大跟头呢? 都一样,事情教人,一教就乖。 身后的段成默默地低头走路,回到了大院。 推开门,回到供暖的房间里面,可算是舒服一点了。 摘了帽子和围巾,脱了军大衣,段成倒在床上,双眼放空。 该怎么跟家里说呢? 他还不清楚。 命运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在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婚的时候,姚晶晶又有了。 下乡的那段时间让他铭心刻骨,那是充满疲惫,艰辛和烦躁的日子,是他再也不想回去的时光。 重逢的时候也有过喜悦,可是那很短暂,很快就被迅速崩塌的天真所击垮,取而代之的是残忍的现实。 他是逃了,却又留下了牵绊。 他怎么就这么忍不住呢? 就做了那几次,就怀上了? 真的好痛苦,好绝望。 不得不痛苦地扯住自己的头发,恨,很自己把持不住。 恨自己彻底毁在了这个女人的手上。 现在她怀孕了,这婚又离不成了,越想越是恶心,反胃,想吐。 以至于他妈妈进来看他的时候,他痛苦的抓起被子捂住了脑袋:“妈,什么都别说,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梅红叹了口气,实在是憋不住,还是问了问:“那孩子要不想办法让她打掉吧?给她点钱?” “妈,我很烦,你出去行不行?”段成块崩溃了,忍了又忍,没有发火。 可是梅红愁啊,好不容易儿子回来了,也愿意离婚,谁想到那个假货又怀孕了。 真是倒霉。 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妈就是问问,你到底怎么想的,妈心里好有个底啊。前几天你黄伯伯还说想帮你介绍个对象呢,现在这个情况,只能先把那边回绝了。” “妈!你别逼我,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行不行啊!出去!”段成受不了了,有的长辈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你跟她好好说了,就是听不进去,非要念经,唐僧都得换她来做。 他这么一吼,梅红委屈上了,红着眼睛去了外间,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思来想去,正好去找谢春杏打听打听情况,虽然姚家说了不认那个女儿,可是那个女儿的亲生父母不是要判死刑了吗?真有什么事儿的话,应该还是会通知姚家这边的吧? 到了门口,正好看到谢春杏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出来,准备送孩子上学。 梅红便抱起小一点的超美,一起往学校走去。 路上她问了问:“杏儿啊,那个姚晶晶,好像又怀孕了,你们听说了吗?” 谢春杏叹了口气:“听说了,不过这种事情,跟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孩子是段成的,你们自己拿主意就好了呀。” “我这不是不知道段成怎么想的嘛,所以问问你们。”梅红已经乱了阵脚,说的话逻辑不通,自己也察觉不到。 谢春杏无语了:“你家段成又不是我儿子,你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说真的,我也是不理解,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他自己偏不信,非要去农村吃了苦受了罪再哭着跑回来。去就去吧,忍忍好了,别碰她不就是了,可他偏偏……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我们家老姚早就说清楚了,不会再认那个女儿的。” 梅红无语了,她是来问怎么办的,不是来听谢春杏批评她儿子的。 气得梅红口不择言:“认不认的,那也是你们两口子养出来的好女儿!把我儿子骗得这样惨,现在想拍拍屁股说跟你们没关系,你们想得倒是挺美啊!” 谢春杏最烦别人这样说她,她知道自己溺爱姚晶晶,肯定有一定的责任,可是她也溺爱别的孩子,也没见别的孩子都去杀人啊。 还不是姚晶晶自己天生坏种,怎么能怪她呢? 她也恼了,赌气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亲闺女的身份改过来了,姚晶晶的户口也转回去了,法律上跟我们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倒是你们家,到现在还是她的婆家呢。” 谢春杏说完,从她怀里把超美接了过来:“走,超英,马上到学校了。” 超英赶紧小跑步跟上,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但见梅红奶奶气得双眼通红,浑身发抖,一点都看不到原来那个慈爱奶奶的影子了。 真是奇怪,以前梅红奶奶跟姥姥关系那么好,怎么现在跟仇人似的呢? 哎,大人的t世界好复杂。 小孩子不懂,好好上学吧。 进了校门,超英垫脚亲了亲妹妹的小手:“姥姥再见。” 谢春杏强颜欢笑:“再见宝贝。” 回去的路上,发现梅红还杵在雪地里呢,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春杏也没理,直接擦肩而过,回家去了。 * 火车站,姚敬宗打了站台票,精神抖擞地在站台上等着。 他连车厢号都问清楚了,提前站到了指定位置,就等着第一时间看到女儿女婿,接过外孙,一家团圆。 没想到火车晚点了。 他赶紧问了问工作人员:“同志,因为什么晚点?” “从山海关过来,一路全是大雪,火车不得不减速慢行,起码晚点两到三个小时,等着吧。” 好吧,那就等着,来都来了,再回去也不值当,说不定刚到家火车就进站了呢。 小老头精神抖擞的,身姿笔挺,如松如柏,站在人群中,安静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雪越下越大,被北风裹挟着打在站台上,站台边缘出现了不少积雪,需要工作人员时不时过来清扫一下。 有人没了耐心,一次又一次地去打听火车到底到哪儿了。 还有人直接回去了,太冷,零下二十度的天气,吃不消。 还有的干脆先去了候车大厅,里面暖和一点。 姚敬宗全程保持着一个姿势,风雪迷眼,等待女儿一家的心情却越发坚定。 慢慢的,他的帽子上也有了积雪,连带着两肩和大衣上,全都染上了白霜。 背包很沉,里面没有滑雪和溜冰的设备,那都是给明天准备的,但是里面依旧鼓鼓囊囊的,那是给女儿一家准备的军大衣,热水,以及零食。 啊,恍惚间好像忘了个谁。 哦,卫华啊,那小子没事,从小在这里长大,抗冻。 车上的姚卫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好像有人在说他。 看着外面的积雪,他有点担心今天到底能不能到。 忍不住看了看手表:“晚点两个多小时了,也不知咱爸有没有先回去,这么冷的天,可别在站台上傻等着。” 姚栀栀还没有体验过东北的冷,心想着估计就比嶷城的冬天冷一点吧。 她带了厚棉袄,应该没事。 列车上响起广播声,前方积雪太厚,列车将暂停行驶,等待铁轨清理出来后再出发。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小时,姚栀栀喂奶不方便,只得让祁长霄找了件棉大衣出来,罩在了她和孩子身上。 吃完奶,小星星精神抖擞地伸着脖子,看向了外面的皑皑白雪。 天色昏沉,就快到夜里了,积雪上蒙着一层鸭蛋青的暗淡光晕。 姚栀栀摸了摸小家伙的爪子,热乎乎的,真好。 得亏她上车的时候给孩子多套了一件红色的棉袄,虽然裹得像个小企鹅似的,可是只要孩子暖和,大人累一点也没事。 半岁的小屁孩了,脖子已经可以自己挺着,小身板也硬实了不少,正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到处看。 像个戍守领地的小伯劳鸟,脖子扭来扭去,神采奕奕。 姚栀栀抱不动了,把他交给了祁长霄。 却被姚卫华接了过去:“舅舅抱抱,让爸爸妈妈休息一会儿。” 小星星就这么像个圆球似的扎到了舅舅怀里,因为穿得太厚,小胳膊不太好伸展,努力了大半天,才够到了舅舅的鼻子,不客气的一爪子薅了上去:“啊,啊!” 姚卫华开心坏了,听爸妈说,他小时候也喜欢这样,动不动就摸大人的眼睛鼻子嘴,据说这是小孩子探索世界的一种方式。 因为这个时期,他们的感官正在发育,就需要到处摸摸碰碰。 嘿嘿嘿,外甥照舅! 兴奋地掂了掂怀里的小肥球,姚卫华笑着摸了摸小乖乖的小爪爪:“哇哦,舅舅是大老虎,哇——” 小星星一点也不怕,反倒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幼稚的舅舅,更幼稚的外甥,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连火车什么时候动起来了都没有察觉到。 车子虽然动了,可是速度实在是太慢,跟蜗牛一样的。 到站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姚敬宗就这么杵在站台上,等了将近八个小时。 北风拍打在他身上,留下了层层叠叠的积雪,连眉毛都白了。 看到火车停下,他下意识动了动,糟,腿麻了。 只能先缓缓,还好,最早出来的不是他女儿一家。 可是随着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要是再不动弹一下,只怕要错过了。 女儿的个头不是很高啊,未必能穿过人群看到他,赶紧挪了两下。 两条腿就跟过电一样的,麻酥酥的,疼得动弹不得,只得又缓了缓。 正准备蹲下揉揉,视线里出现了一张冻红的脸蛋儿,十八九岁的天真模样,被东北的寒冷冻得震撼不已,这会儿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麻木的手臂被人握住,姚敬宗忍不住笑了:“闺女,来啦。” “爸爸,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冷吗?快,长霄,过来把爸爸背上的包接过去。”姚栀栀在车上的时候就看见爸爸了。 五十多岁的人了,就那么傻里傻气的站在风雪里面,浑身都白了。 那一瞬间,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父爱如山这四个字的分量。 忍不住红了眼眶。 火车一停,她就冲了出来,反正孩子有祁长霄和姚卫华轮流抱着。 可惜过道人太多,挤了半天才出来。 这会儿看到爸爸痛苦的表情,她一下就猜到了老人家腿麻了,赶紧扶着点,用她的并不高大的身躯撑着,同时不忘招呼哥哥也过来帮忙。 “孩子给我吧,你们俩快搀着爸爸。”姚栀栀把小肥宝接到怀里,满是担心的催促着。 祁长霄赶紧把岳父身上的背包拿下来,掸掉他身上的积雪,蹲下帮忙揉了揉膝盖和腿。 “爸,好点了吗?”祁长霄抬头,一脸关切。 姚敬宗俯身将他扶起来:“我没事,只是麻了,现在好多了。”说着赶紧把背包打开,一件一件的往外面拿大衣。 姚卫华帮着递给妹妹一件。 还有外甥的。 妹夫也穿了,然后呢? 没了?没了! 亲爹啊! 祁长霄见状,赶紧把自己身上的给他:“我跟栀栀合一件就行了,快走吧,这么晚了。” 姚敬宗有点惭愧,对着老三笑笑:“你穿爸爸的。” “不用不用,我抱着小星星,不冷。”姚卫华赶紧往前走,不能再耗下去了,外面贼冷。 爸爸等了挺久了吧,起码七八个小时是有的。 这会儿天都黑透了,还得走回去,还好小星星睡着了,体会不到大人的辛苦。 赶紧给孩子头上罩着棉袄,顶着风雪,一路前行。 这会儿早没车了,有也开不出去,只能腿着。 到达大院门口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谢春杏烧了热水,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 看到一大群人走过来,还没看清五官,便直接迎了上去。 错不了,上哪儿再找这么几个大块头去? 只能是她家的。 走近一看,还真是,赶紧从姚卫华手里接过裹成小猪的小星星,又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罩在了儿子身上。 姚卫华不肯自己穿着,最后推来推去的,干脆,母子俩一起裹着吧。 就这么猫腰进了大院,冰天雪地的世界瞬间被隔绝在外,无处不在的暖意穿透了棉袄,直往身体里钻。 冷了这么久,忽然暖暖和了起来,浑身都酥酥麻麻的,难受。 姚栀栀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一时忍不住去抓,叫姚卫华拦住了:“别抓,先用温水泡泡。等着。” 说着赶紧去倒水。 谢春杏则把提前包好的水饺下锅,热乎乎的,让大家吃了去睡觉。 一番折腾,收拾完睡下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姚栀栀困意全无,穿着毛衣出了房间,跑到爸妈那边看了眼:“妈,看看我爸有没有发烧啊,他好傻,就那么站在站台上吹冷风。” “我给他熬了生姜水喝了,不会有事的,他年轻的时候站岗放哨,冬天也是这么过来的,没事儿。”谢春杏知道自己男人的体格,没问题的。 姚栀栀还是不放心,坐在床前,握住小老头的手:“那是年轻的时候,现在五十多岁了,怎么好比呢?” “真没事,闺女,快去睡吧,爸爸这两天休息,明天陪你去滑雪溜冰。去吧。”姚敬宗确实t没有哪里不舒服,笑着安慰了一番。 姚栀栀再三确认他没有感冒,这才出去了。 关上门,谢春杏拍了拍他身上的被子:“装吧你,脚丫子冰凉的,等会再喝点生姜水。” “真没事,暖起来就好了。”姚敬宗高兴呢,女儿先找到的他,嘿嘿。 谢春杏在家里带孩子,没看到他那个傻样,不然肯定是要说他两句的。 算了,回来了就好。 熄了灯,谢春杏抱了抱他:“睡吧,明天你们去玩,孩子都放在家里,我看着。” “小星星你也看着?你一个人照顾得过来吗?” “崔雯知道他们过来,请了一天假,明天过来帮我一起照看孩子。” “那就好,那我们几个去玩?你们婆媳俩不会生气吗?” “不会,外面冷死了,我们两个不爱动,你们疯去吧。” “那行,明天晚点回来,你们辛苦一点。” “放心吧,今天我跟淼淼包了好多水饺呢,够吃好几天了。” “那就行。” * 姚卫华抱了一床被子,睡在了客厅里面,紧贴着暖气片。 没办法,二姐离婚了,回娘家住着,小妹一家也来了,房间不够用,只能是他将就一下了。 不过这么睡不太舒服,想想还是披着军大衣出去了,睡招待所去。 路过段政委家门口的时候,听到了里面的吵架声。 姚卫华犹豫了片刻,没理,径直赶去了招待所。 在他身后,段家的闹剧还在继续。 段成不想去劝姚晶晶流产,那太残忍。 他虽然不爱她了,但是他还没有丧失天良。 冷着脸对他妈妈说道:“如果我这么做了,那我跟她这种人还有区别吗?我可以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但我不会逼她打掉孩子。” 梅红还想再劝劝:“可是阿成,你有一个孩子和两个孩子,还是很不一样的,你黄伯伯家那边——” 段成崩溃了:“够了!别逼我了,你又要问我,我说了又不听,非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我,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可以任由你摆布的玩意儿是吗?能不能别再烦我了?” 梅红最终哭着出去了,这个傻孩子,人生的每一个路口,做的选择都是错的。 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 夜深人静,梅红睡意全无,翻来覆去,只得问了问她男人:“我叫我娘家人想想办法行不行,给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了。” “试试吧。”段政委也不想再要一个冤孽回来了,这会耽误阿成再婚的。 光是现在这个孩子,都会让女方打退堂鼓,何况再生一个。 这个儿子,真是养废了。 可是他一想到儿子回来时的狼狈样子,就不忍心再说什么了。 悄悄的派人去劝劝姚晶晶就好。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起来,准备去联系可靠的熟人。 一推开家门,便看到门口路上有个大块头正在清扫积雪。 段政委没见过这人,一头雾水地走了过去,往姚敬宗家院子里打量了一眼:“小伙子,你是姚家的什么人?” 祁长霄回头,拽了拽雷锋帽,热的,一头汗。 正准备开口,他身后的女人笑着转过身来:“你好,我是姚首长的小女儿姚栀栀,这是我爱人祁长霄。请问你怎么称呼?”—— 作者有话说:姚卫华:我是我爸买火车票送的,谢谢[白眼] 第40章 羡慕(四更) 怎么不让他儿子娶个这样…… 段政委心里悔啊! 早知道一开始就该约束好段成, 不要跟姚晶晶来往。 现在好了吧,一辈子被那种女人缠上,甩又甩不掉, 挣又挣不脱。 难受啊。 再瞧瞧老姚家的亲闺女, 一大早就起来清扫积雪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懂事的闺女。 倒不是说他喜欢使唤人家的闺女, 而是这种大雪天,人人都缩在暖气房里,敢出来的都是毅力惊人的狠人。 何况两口子在这边又不需要上班上学,这都愿意出来, 可见勇气可嘉。 他最欣赏的就是这样有朝气的年轻人, 至于那个姚晶晶,哎呦, 快别提了。 他儿子瞎了。瞎了! 何况老姚家这闺女长得, 那叫一个水灵,女婿也俊, 真是登对得很呢。 哎, 现在就是羡慕, 悔恨,惋惜, 懊恼。 怎么会这样呢? 老天不公啊! 只得叹了口气, 自我介绍道:“我姓段。” “段叔叔好。”姚栀栀恍然,这就是段成的老爸啊,不太像呢。段成白净斯文, 段政委浑身都是草莽气息,可能段成随妈?她笑着打了招呼,“段叔叔快过去吧,前面那段已经清理出来了。” “这门口的路都是你们两口子清理的?”段政委目瞪口呆。 姚栀栀笑了:“是啊, 我俩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在屋里待不住,就出来打雪仗了,想着等会爸妈起来走路不方便,顺手清理一下。” 哎呦,听听!多孝顺!天寒地冻的,这么辛苦,只是为了让爸妈走路方便一点儿。 老天爷,怎么不让他儿子娶个这样的好媳妇呢? 哎!气人! 他只能长吁短叹地走了。 走远了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多好的闺女。 到了朋友老黄家里,段政委不禁叹气:“你说说,但凡这事早两年捅出来,就凭我跟老姚的关系,这小闺女指定能做我家的儿媳妇。” 老黄也是军人出身,如今在机关办事。 闻言笑着给他倒了杯热水:“早两年?早两年你还跟我夸姚晶晶好呢。” 有吗?段政委想了想,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那时候是觉得姚晶晶还小,烂漫率真,现在再看,那就不一样了,什么烂漫,只有烂,什么率真,只有草率。 气死了。 老黄点了根烟:“别想了,往前看吧,还是老祁有福气,直接当爷爷了,多好。” “哎,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了。”段政委默默哀悼了一下这位烈士,其实他跟老祁不熟,不过是部队的人念叨得多。 老黄也叹气:“是啊,可惜了,不过还算幸运吧,他这儿子虽然病病歪歪的,倒也长大了。怎么样,你今天见过了,什么感觉?” “俊得很。”段政委客观点评了一下,“气色看着也还行,说不定是老姚这小闺女旺夫,你看,一结婚就怀上了,一年不到就生了个小子,小祁身体也大好了。这不是旺夫是什么?” “羡慕了吧?”老黄听出来了,段政委什么时候这么慷慨的赞美过一对年轻夫妻? 不过是恨自己家的不如人家的完美罢了。 只能满怀羡慕的念叨念叨,幻想幻想。 段政委也点了根烟:“可不是,羡慕死了。算了,不提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劝劝那个姚晶晶,趁早把孩子打了。免得纠缠不清。” “我尽量吧,不过不保证。”老黄沉思片刻,劝道,“我说句难听的,那毕竟是你的亲孙子,真要是逼着她把孩子打了,只怕对你们老段家也未必是好事。” 段政委默默叹了口气:“总之,尽量劝劝吧,如果是她自愿的,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行。”老黄没有推辞,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忙去了。 段政委今天休息,无事可做,又走回了大院。 老远便听到了老姚家门口传来的笑声,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光是这么听上一耳朵,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忍不住走近些,静静地看着这群年轻人打雪仗,堆雪人。 姚家四个孩子都在,姚卫国跟姚卫华兄弟俩最是闹腾,两人正你砸我一下,我扔你一脑袋的胡闹,雪球飞来飞去,好几次落在段政委脚下。 兄弟俩回头看了眼,没有理会,继续追逐。 至于早上那对铲雪的小夫妻,这会儿正在旁边堆雪人,一个在雪人身上拍拍打打做修饰,一个负责找些零碎的小玩意儿过来,给雪人点睛添鼻。 剩下姚淼淼,则找人借了个相机,正在给兄妹几个录像拍照片。 不一会儿,她找了个三脚架,也加入其中,姚栀栀站在雪人身后,姐姐跟祁长霄则站在雪人两侧,两人都被她紧紧地搂着。 画面定格,笑容甜美。 很快,姚卫华也注意到了,赶紧凑到镜头跟前,做了个大头鬼脸。 气得姚淼淼追着他就打。 姚卫国笑着走过来,重新指定了一下站位,再把崔雯喊出来,六个年轻人,合一张照片。 不一会儿,屋里的老两口也出来了,孩子们或抱在怀里,或牵在手里,或者自己跟着,一起凑过来。 全家福! 段政委羡慕坏了,只得默默地转身,t回到了自己家。 人是回来了,耳朵却很想离家出走,一直听着那边的动静。 呦,一大家子今天要去滑雪溜冰呢! 他赶紧回屋,把段成以前的溜冰鞋和滑雪板也找出来,催促道:“你也去吧,出去散散心,年轻人,一起玩玩多好。” 段成不肯去,段政委想训斥几句,可是一想到前阵子儿子回来时的狼狈模样,又不忍心了。 只得柔和了语调,哄道:“听话,年轻人在一起有朝气,既然你想要这个孩子,爸爸顺着你就是了,但你也不能把自己关在家里,会闷出病来的。” 段成默默叹了口气,好吧,去就去吧。 穿好衣服,段成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去了姚家门口:“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去?介意我跟着吗?” “随便你,回头各玩各的就是了。”姚卫国并不想对段成摆脸色,段成只是蠢,不是坏,醒悟过来的话,还是有救的。 然而,虽然他没有说什么,段成却从姚卫华的脸上看到了嫌弃和抵触。 犹豫片刻,段成还是回去了。 姚卫国扭头,看到弟弟那张臭脸,忍不住笑了:“你吓唬他做什么?” “看见他恶心。”姚卫华仇视一切跟姚晶晶牵扯不清的人,这个段成就是头号蠢人。 千万不要跟着他们,反胃。 姚卫国想想也是,反正两家关系也好不了了,就这样吧。 吃完早饭,姚栀栀喂了奶,便跟着爸爸,两个哥哥和姐姐出发了,祁长霄跟在最后面,满脸都是笑。 这会儿大街上到处都是扛着铲子铲雪的百姓,公交车摇摇晃晃,勉强可以行驶。 一群人上了车,说说笑笑的,别提多热闹了。 到了地方,姚栀栀看着上行的坡道,有点好奇:“是走上去再滑下来吗?” “对,你来这边的,这边的平缓一点,难度低,那边的太陡了,你刚学,控制不好,容易摔伤。”姚淼淼赶紧把妹妹往左边带。 姚栀栀抛下了祁长霄,跟着姐姐先上去了,穿戴好设备,她认真的听姐姐讲完要点,试着慢慢往有坡度的地方靠近。 “别怕,他们都在下面等着你呢,试试。”姚淼淼笑着给妹妹打气。 姚栀栀并不害怕,她在末世的时候,砍了那么多丧尸,这点坡道难不倒她。 很快,她像一只雪中飞燕,轻快又灵巧地滑了下来,路过祁长霄身边的时候,还不忘眨了眨眼睛,祁长霄笑着转身,看着她从两个哥哥中间穿过,最后稳稳地停在了老爸面前。 时间,速度,角度,力道,全都控制得很到位。 完全不像一个初学者。 姚卫华都惊呆了:“小妹你学过?” “没有啊。”她只是身经百战,身体协调性太好了,很快就找到了平衡点,加上坡度真的很小,所以没有献丑而已。 如果换成那边的陡峭坡道,那就不好说了。 她刚来,还是稳一手比较好,免得亲人们担心她。 祁长霄见她这么成功,也跃跃欲试,赶紧上去了。 穿戴好装备,他尝试着像他的心上人一样,轻盈灵巧地穿梭,下滑,停止。 然而,他想多了。 他华丽的摔了一跤,虽然是在最后一段位置,偏偏好巧不巧,摔在了自己老婆面前。 姚栀栀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哈哈哈,笨蛋,再来!我陪你,走!” 行吧,在老婆面前丢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祁长霄爬起来,再来。 第二次的时候好点了,但还是摔了,姚栀栀亲手把他拽了起来。 第三次,终于成功了,呼。 长出一口气,祁长霄爱上了这种从高处俯冲下来的感觉,很爽。 好像二十几年来的病气一口气都可以发散出去似的,有种自由自在的,畅快翱翔的感觉。 忍不住又来了几次。 旁边的滑道上,他的老婆已经挑战起了新的难度。 两个哥哥跟在后面不断提醒她慢点慢点,可惜她上头了,还好最后刹住了,差点摔倒。 听着那边传来的笑声,祁长霄笑着走到了老丈人身边:“爸,你不滑?” “我有高血压,算了,等会陪你们溜冰,那个没有问题。”姚敬宗笑着拍拍这小子的肩膀,“滑得不错,其余几个滑道你就别去了,你这身体还没有完全养好,悠着点。” “知道了爸,喝点热水?”祁长霄俯身,解开背包,拿出套了棉套子的军用水壶。 姚敬宗不渴:“你喝吧,喝完跟我过来。” 祁长霄也不渴,赶紧把水壶放回去。 他没问去哪儿,赶紧脱下了滑雪板和滑雪鞋,换上普通的棉靴,跟在了老丈人身后。 两人一路走,艰难地爬上了一座雪山顶部。 遥望着东南方,姚敬宗从裤兜里掏了瓶热乎的黄酒出来。 “老祁,兄弟带着你的宝贝儿子看你来了。”拧开瓶盖,久经风霜的军人将热酒洒向大地。 落地成冰。 不过没关系,心意到了就行了。 祁长霄直接跪下,对着那远处的异国他乡,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姚敬宗扶他起来:“好小子,记住了,你爸爸是为了这个国家牺牲的,你是他的后代,一定要做个无愧于天地的好男儿。回去后好好教导你们的孩子,让他做个栋梁之材,报效国家。” “我记住了爸爸。”祁长霄红着眼眶,不让热泪落下来。 他的亲生爸爸早已长眠在地下,不过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爸爸,他老婆的爸爸,那就是他的爸爸。 他会铭记失去的爸爸,孝顺活着的爸爸,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翁婿两个就这么站在北风中,注视着远处的异乡。 过了很久,风里传来凛冬的呜咽声。 祁长霄终于问了一声:“爸爸,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的遗体领回来?” “我也不知道,等着吧,会回来的。”姚敬宗红着眼眶,勾住了女婿的肩膀,“好小子,好好活着,一定要等到那一天。” “嗯!”祁长霄反握住老丈人的胳膊,在此时,在此刻,向着遥远的埋骨之地,许下了承诺。 爸爸,儿子会好好活着,等你回家。 带着你的儿媳和孙子,一起为你洒下热酒,送你长眠故土。 翁婿两个下山的时候,姚栀栀已经玩疯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爽,很畅快,好像所有的烦恼和愁绪都可以被北风带走,被冰雪封存。 一次又一次的滑下来,一次又一次的欢笑,最终她累了,停在祁长霄面前,勾住了他的脖子:“抱抱我,要倒了。” 祁长霄满眼宠溺,单手将她捞在怀里:“还学溜冰吗?” “明天再学,我要冲个热水澡,好好睡个觉。”姚栀栀不逞强,累了就是累了。 姚卫华从高处飞驰下来,停在两人面前:“那走,回去,带你们去泡东北的大澡堂子,让你们好好享受享受!” 姚栀栀不以为意,澡堂子而已,有什么好享受的。 到了地方,姚栀栀目瞪口呆。 老天呀,还可以这样的吗? 她看着搓澡大姨笑眯眯的样子,有点放不开手脚:“不用了阿姨,我自己来吧。” 大姨很热情:“傻闺女,咱俩都是女人,怕啥的。你也不比我多什么,我也不比你少什么,来,躺着。” 盛情难却,姚栀栀还是躺下了。 后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感觉自己被搓成了一个簇新的姚栀栀。 皮肤都被搓滑溜了不少。 回到家里,问了问祁长霄,这家伙放不开,愣是没让搓澡大叔帮忙。 姚栀栀笑话他:“是不是等着我给你搓啊?” “嗯。”躁动的男人痴痴地看着她,老婆好像比平时更水灵了,脸蛋儿也更嫩了,想…… 姚栀栀轻轻推开他:“爸妈在家呢,听到了多难为情。” “我轻点儿。”大晚上的,有什么的,两人都做个哑巴就好了嘛,反正东北这大炕也不会有什么碰撞的声音。 最终姚栀栀被他折腾够呛,气得狠狠咬了他一口。 不咬还好,咬了又不知道打开了他的什么开关,闹着再来一次。 得,澡又白洗了。 第二天姚栀栀学溜冰,老爸亲自上阵教学。 大院附近就有一片湖面,冻得梆硬,直接就地取材,走起。 姚栀栀摔了两次就差不多走稳了,后来还当起了祁长霄的老师。 后来两个菜鸟一起倒在了冰场上,笑得起不来。 姚敬宗停在远处看着,越看越是高兴,忽然有点后悔,他要是个蛮不讲理的老子就好了,闹一闹,让小女儿一家留在这里,就不用分开了。 可惜,他不是。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最先结束的便是他的休假日。 大哥和二姐也要回去工作了,大嫂为了照顾孩t子请了三天假,已经不能再请。 最终只能三哥姚卫华留在家里帮忙照顾孩子,姚栀栀跟祁长霄两口子出去玩一玩,疯一疯。 倒数第二天,祁长霄带着姚栀栀爬上了老丈人带他去过的山头。 雪已经停了,晴空万里。 他也带了一瓶温热的黄酒过来,拧开瓶盖,洒向大地。 落地成冰。 “爸爸,我带栀栀看你来了,小星星太小,外面太冷,以后有机会再带他过来。” 姚栀栀猜到了,赶紧拽着他一起跪下,在山顶上,对着公公的埋骨之地远远地磕了三个头。 最后一天,家里的快乐气氛便淡了。 离愁别续取代了快乐和喜悦。 吃了这趟旅程的最后一顿饺子,姚栀栀就要走了。 一大家子再次齐聚一堂,送一送她。 她抱抱这个,抱抱那个,眼含热泪,转身离去。 姚敬宗没有勇气送女儿回去,只能让大儿子代劳。 站台上,姚卫国用力抱了抱这个即将远行的小妹:“明年哥去看你。” “一言为定。”姚栀栀拉钩,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火车开出去很远,做哥哥的还守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看着…… 回去的路上,姚卫国就一个念头,等爸爸退休就好了,到时候一家子全都去妹妹那边,一定可以的,一定。 快了,还有几年。 * 姚栀栀满心惆怅地回到了嶷城。 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祁长霄,忍不住胡搅蛮缠:“都怪你,要不是你在这里,我就留在东北了。” 祁长霄知道她有情绪,笑着哄哄他:“好,都是我的错,要我怎么弥补你?” “天天让我咬一口。”姚栀栀说着玩的,哪里舍得。 结果这家伙真就解开了领子:“来。” “白痴。”姚栀栀赶紧给他扣上,狠狠亲了他一口,出去看看信箱。 “长霄!”太高兴了,她在门口就喊了出来。 祁长霄赶紧出去看看:“怎么了?” “我的革命过稿啦!下周开始连载!千字十块!”姚栀栀太开心了,像个花蝴蝶一样扑了回来。 祁长霄接过报社的回信看了看,不得不对自己老婆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啊,多写点,我就可以吃软饭了。” 姚栀栀笑着搡了他一把:“德性。” “开玩笑的,我也想出去工作了。”祁长霄再次有了危机感,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音乐学院停办了,那他找找别的事儿做吧。 不过不急,先到处打听看看。 这天,两口子出去转了转,刚到胡同口,就看到了哭哭啼啼的马三姐。 姚栀栀一头雾水:“马阿姨,怎么了?怎么哭了?” “小姚,救命啊。”马三姐像是看到了救星,立马扑了过来。 40-45 第41章 求助 曹家不是有什么老宅子吗?不能要…… 姚桃桃出事了。 杂居区那边鱼龙混杂, 姐妹俩平时进出都是一起的,做事低调,不想惹麻烦。 然而, 就在今天中午, 姚桃桃跟人吵了一架。 起因是隔壁那家的婆婆总是手脚不干净, 不是偷用他们家的油,就是借了针线不还。 姚桃桃忍了又忍,没打算发作。 说实在的,没有娘家撑腰的女人, 还是嫁到了城里来的农村人, 就算心气儿再高,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姚桃桃尽力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 隔壁那家得寸进尺,趁着她在厨房做饭的时候, 让自家小孩进来偷吃。 等她把第二道菜做好, 出来一看, 嘿,第一盘韭菜炒鸡蛋已经被偷吃完了。 舔得干干净净的, 连根韭菜叶子都没剩。 那小子还故意做了个鬼脸, 小人得志地气她。 姚桃桃忍无可忍,终于爆发,放下手里的青菜, 冲上去揪住那小孩的衣领子,扒了裤子啪啪就是几巴掌。 那小孩扯着嗓子鬼哭狼嚎,惊动了隔壁的家长,这一闹, 便动起手来。 那会儿曹广元和曹广义兄弟俩还没有下班,家里只有婆媳三个,而隔壁有个游手好闲的男人在家里晃悠,听到动静便过来给他儿子撑腰。 加上他的老婆和老娘都在,附近又有他的狐朋狗友,一下凑了二十几个男人过来,把他们婆媳三个一起给打了。 混乱中,姚桃桃挡在了婆婆和姐姐前面,被打得最多伤得最重。 至于姚樱樱和马三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这会儿姚桃桃已经进了抢救室,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马三姐哭着拽住姚栀栀的胳膊:“你妈妈已经带人赶过去处理了,可是小姚,我家没什么钱,你能不能借我一点,我会还你的,实在不行,我把我家的老宅子抵押给你好不好?” 姚栀栀虽然不想跟姚桃桃她们再有什么牵扯,可她毕竟不是铁石心肠。 赶紧进屋拿钱:“你先去医院,我给孩子喂了奶就来。” “哎!谢谢小姚,谢谢!”马三姐哭得眼睛都肿了,拿了钱赶紧去医院交医药费。 姚栀栀进屋看了眼小星星,没醒,弄起来喂一顿? 毕竟她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 算了,让三哥喂点奶粉吧,她赶紧叮嘱了一番,转身出去了。 祁长霄不敢含糊,赶紧推了车出来:“等等,我陪你去。” 两人到了医院,问了问情况,姚桃桃还在抢救中,那就只能先去曹家那边看看了。 到了地方,但见二十几个游手好闲的闲散人员正在跟民警胡搅蛮缠。 这年头派出所的警力本就不够,何况这几天所里还要调查一件连环失窃案,更是一头乱麻,这会儿就算全所出动,加起来也才七八个人,对上二十几个成年男性,完全处于劣势。 何况他们又没有配枪。 不过,这些闲散人员也不敢彻底由着性子胡闹,毕竟,一旦惊动了公安局那边的刑警,那就麻烦了。 所以局面僵持在了民警要抓人,但是抓不走,闲散人员想脱身,却又脱不掉的局面。 姚栀栀不知道所里有没有向公安局那边申请支援,稳妥考虑,还是悄悄地让祁长霄去一趟。 “不行,你去,我留下,这里围了二十几个男人,真要是动起来手来你会受伤的。”祁长霄不肯,两人换换还差不多。 姚栀栀摇头:“不,男人对男人,更容易动手,听我的,你快去。” “那你答应我,真要是打起来,你赶紧跑。”祁长霄不放心,生完孩子半年多的时间,他老婆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以前的身材,身上有一点点小肉肉,但是整体很纤瘦,一看就打不过那些膀大腰圆的男人。 他真的不想看到她受伤。 姚栀栀趴在他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祁长霄又急又臊,最后只好憋着一口气,走了。 姚栀栀无奈,她也不想这样。 时间紧迫,先办正事。 转身,她看着那群激动的男人们,再看看系统繁忙到几乎卡顿的瓜源警报弹窗,心里有了打算。 这群人看着同仇敌忾,实则一盘散沙。 不过是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凑在一起吓唬吓唬人。 所以,想要瓦解他们的联盟,是很简单的。 至于怎么瓦解…… 男人是好斗的生物,不能硬碰硬,在这种剑拔弩张的环境里,一个柔软的啼哭的小女子,反倒容易让他们放松警惕,甚至于产生动摇。 再利用她手里的瓜源,稍微拿捏一下人心…… 姚栀栀掐了自己一把,挤出两滴眼泪,走了过去。 一触即发的紧张环境里,一个穿着白底绿花衬衫的少妇哭着跑了过来,扑上来抱住了汤凤园的胳膊。 柔柔弱弱地控诉道:“妈,你没事吧?都怪我,明知道他们做的坏事,却想着多找几个人见证一下再报警,没想到他们这么不消停,居然想打你,我错了妈,我就应该直接报警的,先把他们抓起来再找证据。” 汤凤园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次儿媳妇又提前知道了什么? 这个家伙,已经用类似的办法唬了不少人了,这次倒是聪明,先示弱再唬人,免得激怒了这些男人,不好收场。 行,配合一下吧。 于是她故作严肃地看着儿媳妇:“栀栀啊,你都知道些什么?怎么知道的?说给妈听听。” “我不是想当记者写稿子赚钱吗?有段时间经常来这边找新闻的。”姚栀栀擦了把眼泪,故作胆怯地缩了缩,“然后我不小心,撞见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很严重吗?”汤凤园虽然是民警,但是负责的片区太大,不可能事无巨细都知道,所以她也不清楚儿媳妇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姚栀栀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人知道的话,就不严重。” 汤t凤园想笑,儿媳妇演这种呆瓜妇女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便耐心地询问道:“那你告诉妈,他们当中,有几个人做了这样的事情呢?” “好几个呢。”姚栀栀怯生生地看了眼这群斗鸡眼男人,往婆婆身后躲了躲,“他们是不是想要杀我灭口啊?” “不会,他们不敢。你说说,都有什么事情?”汤凤园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点名,越是说得笼统,越是能让这群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一边祈祷自己没被发现,一边期待事情赶紧结束。 所以,她也笼统的问一问,不要指名道姓。 姚栀栀点点头,从婆婆身后探出半张脸,扫了眼这群男人,又躲了回去:“有两个跟黑市的商贩有来往,有三个参与赌博,金额很大,还有四个跟别人家老婆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还有五个……” 姚栀栀说到后面,越来越离谱,反正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这群男人果然吓得脸色煞白,别的都好说,光一个跟黑市商贩有来往,就能定他们一个投机倒把,严重的是可以枪毙的。 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乱了阵脚。 正不知如何是好,姚栀栀身后走过来一个男人。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姚栀栀,知道她是和一个男人一起过来的,来的时候还带着杀气,气势汹汹。 还知道她跟男人说了几句之后,便掐了自己一把,跑到人群中装起了小可怜。 他忽然很想笑,是个聪明女人呢。 知道民警这边的人数不占优势,所以不能正面硬刚。 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可以充分利用弱势的刻板印象,麻痹对方。 好高明的手段,可惜,没有看到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他。 他点了根烟,走到人群中,凌厉的眼神扫过,这群游手好闲的男人们便齐齐松了手。 衣服被扯乱的民警们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齐刷刷看向了这个男人。 男人转身,吐了两个烟圈,默默地打量着姚栀栀。 他的眼神里透着看穿一切的精明,让姚栀栀有些吃不准他想做什么,不禁蹙眉,暗暗思忖着对策。 男人的个头很高,一米八五左右,膀子很粗,宽肩阔背。 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即便不说话,也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加上他的左脸斜着一道六公分左右的伤疤,看起来格外吓人。 他在落魄之前,很有点来头,所以在这一片说句话是很有分量的。 听说这边闹起来了,想过来平息事态,没想到,被这个女人抢先一步。 他饶有兴致地把烟拿开,问道:“你说了这么多,有没有想过,你的一面之词,是做不得证据的。” “是啊,所以我后来找了我报社的朋友一起过来,朋友说,光是我们还不够,最好是找个民警过来一起见证一下,没想到他们抢在我们前头闯祸了,还把人打进了医院。”姚栀栀故作委屈,自己都快演不下去了,真难受啊。 要不是这里扎堆了二十几个男人,动起手来婆婆会受伤,她真没必要这么压抑天性,装可怜。 也不知道她的演技行不行,总之,男人掸走了烟头,默默地打量着她,问道:“你是汤凤园的儿媳妇?” “嗯,怎么了?”姚栀栀沉住气,再忍忍,马上长霄就带人过来了。 男人勾了勾嘴唇,自嘲地笑笑,演技这么拙劣,不会以为他不知道她前段时间的丰功伟绩吧? 虽然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她本人,但是她多次帮她婆婆平息邻里纠纷,早就家喻户晓了。 现在装起了小可怜,也就只有他身后这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会信了。 他把烟头碾灭:“今天动手的是哪几个,自己老实一点,站出来,跟汤大姐走吧。” 十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老大开口了,只好主动站了出来,一共五个,其他的要么是起哄的,要么是隔岸观火的。 男人静静地打量着姚栀栀,再次开口:“跟黑市商贩有来往的,站出来。” 又出来两个男人,简直听话得离谱。 最后,男人盯着姚栀栀,动了动嘴唇:“赌博和乱搞男女关系的也出来。” 又出来八个。 有的是几样都占了,有的是单独一样。 男人扫了一眼,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问道:“姚栀栀同志,满意了吗?” 姚栀栀没有说话。 她被他看穿了! 这个男人知道她在玩把戏。 她忽然好奇,这个男人身上居然没瓜源警报? 他是怎么让这群无法无天的混子对他言听计从的? 不清楚。 总之,既然这边愿意配合,那她也要适可而止。 她是来平息事态的,不是来逞英雄耍威风的。 便点了点头:“妈,都在这里了。” “走吧。”汤凤园赶紧招呼老胡等人,把这群违法乱纪的控制住,准备带走。 正好公安局的赶来了,她便赶紧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 杨树鸣忙,没来,是小孙跟几个年轻警察过来的,还配了枪。 刀疤脸忽然有点庆幸,庆幸他今天做了正确的决定。 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年轻的女人身上,左手指尖摩挲着火柴盒,目光暗沉。 很快,小孙配合几个民警,一起把认罪的十几个人带走。 女人也该走了,她的丈夫站在她身边,满脸的关切,嘘寒问暖。 十一月肃杀的秋风里,女人扬起漂亮的脸蛋儿,给了男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两口子就这么说说笑笑地走了。 刀疤脸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远处的人群中。 身后侥幸逃过一劫的十二个男人簇拥了上来。 “老大,那个女人真的好烦,都怪她多管闲事。” “要不要找个机会,收拾她一顿?” “嘘,都别吵,老大在想事情呢。” 刀疤脸没有说话,只是慵懒地掀开眼皮,睨了眼这群蠢货。 看得他们一头雾水,越发没了主意。 刀疤脸再次点了根烟,看了眼远处的街道,转身离去。 十二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只好跟了上去。 刚走几步,前面便传来了警告的声音:“滚!” 十二个男人只好麻溜地滚了。 * 医院里,姚桃桃从抢救室出来了。 肋骨骨折,外加脑部淤血,差点小命不保。 还好抢救及时,住院费也都足额交上了。 马三姐哭着跟进病房里面,赶紧催促姚樱樱:“快回去做点清汤清水的东西来,这两天小桃要好好养着。” 姚樱樱赶紧出去,刚到医院门口,便看到汤凤园来了。 手里握着一把厚实的钞票,点了点,一共一百七十九块八毛。 姚樱樱不肯收:“汤阿姨,不用了,栀栀已经垫付了医药费,我们怎么好再拿你的钱。” “这是那几个打人的家里凑的钱,拿着吧,救人要紧。”汤凤园公事公办,不是来做菩萨的。 姚樱樱松了口气,那就好,要不然真的欠栀栀太多了。 汤凤园叮嘱了几句,转身要走。 姚樱樱赶紧拽着她的胳膊:“汤阿姨,等等,这是借条,请你放心,小桃的医药费我们一定会还给栀栀的。” 汤凤园没有拒绝,收下借条便走了。 姚樱樱赶紧去买点红糖和鸡蛋,回家给妹妹做点汤汤水水的送医院里。 第二天看到了报纸,发现姚栀栀写了一篇报道,抨击了这种小偷小摸,顺邻居家日常生活用品的行为。 这种事情,生活里可太常见了,很容易引起公愤。 更不用说,占便宜的那家还动手打人。 所以,不出三天,曹家隔壁那户人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姚樱樱把报纸递给了憔悴的姚桃桃:“看,栀栀在替你出气呢。” 姚桃桃接过报纸,疲惫地笑了笑:“我妹妹真好。” “欠条我给汤阿姨了。”姚樱樱买了苹果和梨,正坐在床前削皮。 姚桃桃把报纸贴在心口,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以后你也得稍微控制一下脾气,现在不比在乡下,咱俩又没有娘家撑腰,哎。”姚樱樱很是憋闷,经过这件事,更加让她意识到了找个靠山的重要性。 可是找谁呢? 大伯那边已经过继了别的女孩子。 能找的,大概也就只有姚栀栀了。 可是……栀栀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姚桃桃却没有找靠山的想法,靠山山倒,靠海海啸,不如靠自己。 她们这次挨打,归根结底还是不够有钱,要不然那点菜被偷了也就拉倒了,不至于把她气成这样。 所以她只有一个念头,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可惜她现在受t了伤,做不了什么。 只能隐忍一段时间了。 几天后出院,姚桃桃回到曹家去养伤。 刚躺下,进来一个刀疤脸,提着一篮子鸡蛋,一只公鸡,两包红糖,以及一条黑鱼。 男人进来后直接放下东西,盯着姚桃桃不说话。 姚桃桃见过他,知道他是这一片的话事人,便冷着脸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拿走你的东西。” “我打你了?”刀疤脸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姚桃桃蹙眉不语。 刀疤脸又问:“是我让他们打你的?” 姚桃桃还是沉默。 刀疤脸不禁冷笑:“自己蠢就不要怪别人。姚栀栀知道示弱,你不知道?她不比你有背景?” 姚桃桃诧异地抬头看了过去,但见男人背对着窗口,正满脸不屑的看着她。 窗外的阳光打在他身上,有种没来由的压迫感。 姚桃桃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的,栀栀那天是怎么处理冲突的,她都听说了,确实高明。 起码不会激化矛盾,不会让她自己和婆婆挨揍。 她忽然有点好奇:“你这么欣赏我妹妹,她知道吗?” “有必要让她知道吗?”男人不答反问。 姚桃桃是服气的,什么人啊,她不理解,只能赶紧把他打发走:“行,你高兴就好,东西我收下了,谢谢。” 刀疤脸转身,姚桃桃忽然问道:“你叫什么?” “跟你没关系。”刀疤脸扬长而去。 回到杂居区最偏僻的角落里,刀疤脸拿起这几天的报纸,直接翻到革命故事连载的专栏,坐下后随手抓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擦,一边啃,一边起来。 几天后,姚栀栀收到了一封读者来信,由报社的李婧转交。 李婧还是头一次来小院这边,打量了一圈院子里的环境,很是羡慕,坐下后接过姚栀栀倒的热水:“你可真行啊,已经有读者给你写信了。” 姚栀栀笑着拆开读者来信,很快笑容凝固。 李婧凑过来看了眼:“呦,挑刺的。” 姚栀栀把信收好,认真考虑了一下读者建议:“这个人,说我太侧重于男女情爱了,可是我不觉得比例很高啊,百分之七十的笔墨在讲故事,百分之三十讲三对身不由己的革命情侣,难道非要断情绝爱才配闹革命吗?” “我也觉得他是在找茬。”李婧宽慰道,“说不定他自己就是个割舍不下情情爱爱的人呢,好意思说别人。” 反正不同的故事有不同的受众,又不是写给哪一个特定的人看的。 姚栀栀点点头,找了个箱子,把信放了进去,还贴了张纸条在箱子上:“以后这里专门存放读者来信。” “那我以后攒够一定的数量再给你送过来,不然天天跑的话太累了。”李婧准备回去了,她结婚了,家里有孩子要照顾。 姚栀栀起身送她,在胡同口遇上了祁长霄。 这个家伙一大早就出去了,找了两块木板,几根木头回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姚栀栀也不问,赶紧写自己的稿子去,院子里时不时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姚栀栀写完稿子出来一看,嘿,这家伙,自己钉了个画板? 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姚栀栀转身回屋,拿来毛巾给他擦擦汗:“你会画画?” “会一点。”祁长霄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自己能做什么,现在他想试试给出版社画插图,虽然不见得能成功,起码尝试过了,不后悔。 至于他的画技,其实还算凑合吧。 他自小生病,不怎么去学校的,都是在家里看书自学。 那时候隔壁住着一个艺术家,可能是对他妈妈有想法,只要他妈妈上班去了,就跑过来陪着他。 画画和钢琴都是那个艺术家教的。 不过三年前那人因为成分问题,下乡去了。 这些祁长霄都没有跟姚栀栀讲过,既然她好奇,他便大致提了一嘴。 姚栀栀恍然,怪不得祁长霄会弹钢琴呢。 就是不知道弹得到底有多好听。 她问了问那个艺术家的名字。 “宁峥嵘。”祁长霄把自制的画板打开,找了几张新买的白纸夹上去,“想看看我什么水平?跟我来。” 姚栀栀赶紧帮忙拿着颜料去了湖边。 姚卫华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大外甥,笑着自言自语:“看看你爸爸妈妈多厉害,什么都会。” “啊!”小星星躺在舅舅用竹篾子编织的婴儿摇篮里,做个小小应声虫。 反正不会说话,啊一声就当是回应了。 姚卫华笑着把他蹬掉的袜子套上:“小脚丫这么不老实,下次再蹬袜袜,舅舅就要吃小脚丫了,像大老虎那样,哇——可不可怕?” 小星星咯咯笑着,可怕什么的不知道,只知道好玩。 幼稚的舅舅笑着给他把小被子盖好:“笑什么笑,舅舅学得不像吗?那你学一个?” 回应他的是脆生生的小奶音,咯咯咯的,真可爱。 * 湖边,姚栀栀坐在铺满秋叶的草地上,手里抱着记录灵感的工作簿,身边是沉默作画的男人。 秋风萧瑟,湖光潋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记下此时此刻的感动,她好奇问了一声:“那个宁叔叔,跟咱妈还有联系吗?” “不知道,可能有吧,我小时候劝过她改嫁,她不肯,怕我受委屈。”祁长霄默默拿起画笔,对于那个亦师亦友的男人,多少是有点怀念的。 想画一副肖像,又怕他妈妈看到了别扭,算了。 最终他画的是一副风景画,碧波荡漾的湖面,色彩纷呈的秋木。 正应了领袖的那句,层林尽染,漫江碧透。 姚栀栀凑过来看了眼,嚯! 可以啊! 起码她是画不出来的,而且,真的很有意境,有种天地辽阔,秋风不悲的豪迈之感。 忍不住问道:“这个宁叔叔好像很厉害,你会想他吗?” 这个问题,祁长霄沉默了很久。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认识你之前,我经常给他写信,他只回了一封,让我别写了,等他没事了,他会主动联系我的。” 看来成分问题真的很严重,不会是什么大地主的后代吧。 算了,不问了。 等祁长霄想说的时候,会说的。 姚栀栀自己就来自不幸的家庭,很能体会他欲言又止的心情,不勉强。 帮忙收拾好颜料,两人便回家了。 刚洗了把手,准备喂孩子,门口来了个邮差。 是法院寄来的二审开庭传票,日期不变,十二月一号开庭。 姚栀栀把传票收好,期待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一同收到传票的还有姚檬檬,她带着孩子来了趟城里,顺便看望一下二姐。 到了地方,发现他们住的房子那么偏僻差劲,心疼得落下泪来:“二姐,曹家不是有什么老宅子吗?不能要回来吗?” 第42章 买房(二更) 过几年改革开放,到时候…… 姚桃桃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那个老宅子离副食品厂太远了, 真搬过去的话,家里两个男人上班很不方便。 再说了,那里在江边, 离主城区挺远的, 到时候她们日常买菜做零活也都麻烦。 所以她放弃了那个想法, 现在四妹提出来,她不得不解释了一下。 姚檬檬沉思片刻,问道:“那副食品厂不应该给两个姐夫分职工宿舍吗?” 姚桃桃无奈:“不够分了,副食品厂不知道怎么回事, 效益不太好, 想盖一栋新的宿舍,钱不够。” “那就看看别的厂子有没有多余的宿舍, 租一段时间过度一下呗, 这里这么破,住的又都是些不务正业的混子, 安全没有保障啊。”姚檬檬真的很担心, 这里比她想象的环境差多了。 姚桃桃倒是没想过这个法子, 不错是不错,可是家里没钱啊。 不禁叹了口气:“以后再说吧。” “什么以后啊, 以后你都被打得没命了还以后呢。要我说, 你就厚着脸皮去找栀栀嘛,问她借点儿好了,实在不行把曹家的老宅子抵押给她, 她心里还是有你的,你被打成这样,我不相信她会无动于衷。”姚檬檬还要劝劝的,那天敬宗伯伯回来, 二姐的态度还不够好吗? 一切配合,不吵不闹,让他们的畜生父母获得应有的制裁。 调换孩子的又不是她们姐妹几个,其实真没有必要跟栀栀老死不相往来。 反正她对她爸妈被判死刑是一点怨言都没有的,死了才好呢,还没人压榨她们姐妹了。 姚桃桃不想为难姚栀栀,摇了摇头:“算了。” “什么算了,你不好意思开口是吧,那行,我去!”姚檬檬直接抱着孩子出去,找马三姐交涉。 房子再金贵,也不能比她姐姐的性命重要t,她就不信马三姐守着那房子就能抱上孙子了! 噼里啪啦一顿说,说得马三姐应接不暇,最后愣是没有反驳什么。 姚桃桃在屋里听着,只觉得头疼,可惜她的肋骨绑着绷带,不能乱动,只能扯着嗓子喊老四回来。 没用,这个愣头青,已经三言两语说服了马三姐,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奔八条胡同。 到了院子里,没看到姚栀栀,倒是看到姚卫华在跟小外甥玩游戏。 他找了点废弃的零件,瓶瓶罐罐,毛线什么的,做了一些玩具,又弄了几根竹条用绳子绑在一起,每根竹条下面都悬挂几个小玩具,再用一根最粗最长的竹条固定住,可以拿在手上。 这会儿他就像在钓鱼似的,抖着手里的玩具支架,一会儿靠近小外甥,一会儿又拿远。 引得小家伙抻胳膊蹬腿的,眼睛里满是兴奋,费尽心思想要够上其中一个。 够不着就急眼,呜呜啊啊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控诉这个坏舅舅欺负小孩子。 姚卫华也不会一味的馋他,偶尔会让他抓住两个,等会儿再拽走,换其他的玩具来馋小屁孩。 小玩意儿互相碰撞着,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简直就是哄孩子的利器。 连她家金豆看了都来了精神,嘴里呜呜哇哇的,小身板儿直往摇篮那边栽,想要跟小星星一起玩儿。 姚檬檬很是无奈:“表哥,可以让金豆摸两下吗?” 姚卫华嫌弃得很,没有理她。 姚檬檬只好叹了口气,抱着孩子在旁边干瞪眼。 可是大人懂得克制,小孩不懂啊,何况只是个半岁的小婴儿,金豆急眼了,摸不到可爱的小玩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姚卫华嫌烦,摘了一个毛线做的小狗,扔给了金豆,小狗肚子里还有个铃铛,晃起来会叮叮当当的响。 金豆高兴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已经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姚卫华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继续逗自家小外甥。 很快姚栀栀回来了,提着颜料,跟祁长霄有说有笑的,祁长霄则扛着画板,满心欢喜。 出版社那边看上了他的样稿,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试试。 他这几天就不做别的了,专门给出版社的书配插图。 进了院子,看到了姚檬檬,两口子一起选择了沉默。 又有什么事?不用问,多半是为了姚桃桃。 姚栀栀把颜料放下,俯身抱起小星星:“哥,你歇会儿吧,我进去喂奶。” “好,我去做饭。”姚卫华把玩具支架放下,卷起袖子忙去了。 剩下姚檬檬,自己在院子里,走也不是,留也难堪。 可是想到二姐被打成那个样子…… 她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她站在房门口,脸上火辣辣的,艰难开口:“栀栀,我想让二姐租个房子住,副食品厂职工宿舍不够,但是旁边的毛纺厂有多余的宿舍,花点钱可以住个安心。就是吧,他们手里没钱了,你能不能借点儿给他们?你放心,不是白借的,他们愿意把曹家的老宅子抵押给你。三年之内他们要是能把钱还上了,宅子就还是他们的,要是还不上,以后就是你的。那宅子挺大的,很不错呢,只是位置有点偏。如果表哥想在这里成家,可以考虑住在那里的,反正他做竹篾制品嘛,不用赶着去别的地方上班,对地理位置的要求没那么高。” 姚栀栀没有说话。 她问过婆婆了,曹家那房子是这么回事。 曹家祖上是个富得流油的乡绅,后来闹革命的时候,家里的子女出了几个有志之士,就哄着劝着,让他们老子把家产给捐了。 组织上考虑到他们做的贡献,所以把老宅的正院留给了乡绅的长孙。 也就是马三姐的男人。 其他的院子则加盖了房子,分给了一些工人居住,曹家其他几家分到的都是这样的加盖房子。 没想到马三姐的男人死得早,其他几家就拧成一股绳,把这母子三个给赶出去了。 人是出来了,产权还是他们母子的,这些年马三姐守着不肯松口,宁可住到大杂院那边也不肯低头。 现在,儿媳妇差点被打死了,马三姐也有点动摇了。 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儿媳妇啊,要是死了就太不值当了。 活人到底是比房子重要,所以她松口了,愿意抵押了借钱,租个房子搬走。 姚栀栀沉默地权衡着利弊,过了很久才开口:“你先回去吧,我考虑一下。” “那你想好了说一声啊,二姐好可怜的,幸亏没有怀孕,要不然这次就一尸两命了。”姚檬檬看到姐姐被打成那样,心有余悸。 姚栀栀没有接她的话茬。 姚檬檬也不好继续纠缠,只得抱着金豆出去了。 到了院子里,看到姚卫华在杀鱼,赶紧凑过去劝了劝:“表哥,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你们能多一套房子住,我姐也能安安生生过日子,以后要是你在这里成家了,也不愁挤不下,你说呢?” 姚卫华蹙眉,这话有几分道理,姑且问了一声:“位置在哪里?”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让我姐的婆婆过来跟你说?”姚檬檬觉得有戏,赔着笑脸。 姚卫华却来气了,位置都没问,那说个屁啊,懒得理她,低头刮掉鱼鳞,剖开鱼腹,杀鱼。 姚檬檬走后,姚卫华没有啰嗦什么,当天下午去副食品厂,把曹广义叫了出来。 “带我去看看你家的老宅子。”姚卫华简单直接,不废话。 曹广义见他骑了车,转身请了个假,一起去了老宅那边。 位置在江边上,往北,偏东,确实离城南有点远,骑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一来一回,每天上班就得三个小时,中午还不能回去吃饭,不然时间不够。 不过,这房子是真好啊。 四四方方的布局,面积大,房子也多。 真要是成了他妹妹的,以后肯定有机会做点别的事情。 不过也有隐患,因为这房子目前被曹家族人霸占了。 思来想去,他准备打听一下法律上的风险,再考虑要不要劝妹妹接手这个房子。 回到城南,他去了住房部门,打听相关的法律。 简而言之,这年头还没有抵押相关的法律,就算两个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公民做了抵押协定,也未必有效。 最好的办法是直接买卖过户。 不过这么一来,估计要不少钱呢。 姚卫华让工作人员帮忙估了一下价格。 “起码四五千吧。” 四五千啊,他妹妹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事情就僵持在了这里。 要么直接借钱,要么直接过户,两边都吃亏。 思来想去,他考虑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他把马三姐叫了过来,问道:“先给你们五百,剩下的四千分几年给完行不行?我妹妹现在给报纸写稿子,妹夫给出版社做插画,我也在做竹篾制品,家里的收入很稳定,五年左右肯定可以把房款付清了。” 马三姐有点心动,四千五啊,那是她儿子十二年半不吃不喝的工资。 有这么一笔钱,别说是租个好点的房子,养孙子也不愁了。 也不用再欠姚栀栀什么人情,挺好的。 她回去准备跟儿子儿媳商量一下。 现在,唯一难解的问题是:霸占房屋的曹家人该怎么解决? 姚卫华倒是觉得不难,他妹妹总是有本事知道那些腌臜人做的腌臜事儿,找点把柄拿捏一下,一家一家的“劝”走就是了。 姚栀栀哭笑不得:“哥,你真想让我买下这个房子啊?” “对呀!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留着自住都是很不错的,要是以后爸妈来看你,也可以住那里,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 姚栀栀不置可否,还是打算亲自看看再说。 第二天,她跟祁长霄去了一趟,嚯,怪不得估价四五千。 已经够客气了,要她说,上万都值得。 可惜离她住的地方有点远,买下来干什么呢? 系统贴心地给出了建议:“宿主宿主,我建议你听你三哥的呢。因为这里位置其实很不错啊,沿江,风景很不错,过几年是要改革开放的,到时候这房子可就抢手了。而且,如果这里以后建一座跨江大桥,房子会更加值钱。” 姚栀栀心动了,行吧。 那就买下来,再想想办法,把曹家人一个一个的“劝”走。 三天后,姚栀栀准备好现金和户籍文件,跟马三姐母子三个,去住房部门办理了手续。 姚卫华生怕妹妹吃亏,赶紧检查了一遍合同:“扣除我妹妹借给姚桃桃住院的一百块钱,一共还有三千九百块的房款,每个月给你们六十,一共85个月,五年多的时间。来t吧,签字。” 马三姐跟两个儿子也算了几遍,没错的,这样就很好了,接下来的五年,相当于家里每个月有四个人的收入,哪怕两个儿媳妇只能打点零工也足够养孩子,交房租了。 手续办完,房子是姚栀栀跟祁长霄的了。 姚卫华很开心,总感觉自己帮妹妹争取一个巨大的潜力宝藏。 虽然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回到家里,姚栀栀跟他坦白了系统的事情,以及系统说的什么改革开放,恢复高考,个体经济的放宽…… 姚卫华笑了:“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这房子买对了!” “哥你不惊讶吗?我和长霄都有这个东西。”姚栀栀还以为哥哥要震惊一下呢。 结果姚卫华嗤笑道:“我早就注意到你们两个不对劲了,不过呢,你是我妹妹,就算你是妖怪我也会护着你帮你保守秘密的,放心吧。” “我不是不放心,我是……”算了,姚栀栀不解释了,她没想到三哥接受能力这么强,挺好的。 晚上婆婆回来,看到簇新的产权书,有点惊讶,姚栀栀赶紧跟她坦白了全部的秘密。 汤凤园默默叹了口气:“我早就注意到啦,现在才说,当你妈是吃干饭的?” 也对,连她的身世问题都能察觉,这样的婆婆,怎么可能那么迟钝呢? 姚栀栀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吃饭。 几天后,马三姐跟毛纺厂那边签了租房合同,租了两套职工房,一个月十块钱,一家子搬到了毛纺厂的宿舍,两对夫妻分开住。 位置离副食品厂很近,跟姚栀栀这边也只隔了两个街道,几分钟就到了。 姚栀栀则有事没事去曹家老宅那边转转,看看都有哪些人身上有瓜。 晚上回来汇总一下,找个最容易的做突破口。 不过姚栀栀要写稿子,还要喂奶,一次离家那么长时间不现实,姚卫华又要编制竹篾制品,也很忙。 索性找到了那群游手好闲的混子,花点小钱,请他们过去找找曹家人的不痛快。 于是这天开始,曹家老宅那边热闹了起来。 今天这家公公扒灰被人发现了,明天那家小姑子偷了嫂子的钱被发现了,后天那家婆婆藏了儿子的工资被儿媳妇发现了…… 鸡飞狗跳的,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新鲜事曝光出来。 几天之后,曹家人心惶惶,混子们再放出流言——你家的八卦是他家说出去的,他家的八卦是你家的说漏嘴的。 一时间,曹家人斗得不可开交,不到半个月,就气得搬走了三家。 剩下最后一家,倒是麻烦,像个狗皮膏药,雷打不动。 姚栀栀懒得麻烦,直接找到了曹厂长:“这房子我买下来了,让你爸妈搬走。” 曹厂长知道她手里捏着他的把柄,连他们厂产能不足都知道,真要是给他闹开,只怕工作不保,只好亲自回去,把他爸妈劝走了。 姚栀栀挑了个婆婆休息的日子,一大家子过去,收拾收拾,布置布置。 “这院子真大呀,关起门来,随便孩子怎么闹腾。”汤凤园一眼就爱上了这里,怪不得儿媳妇愿意买下来呢,真好。 长江就在外面,走过去几分钟,风景真好。 收拾完,换了门锁,姚栀栀等人便离开了。 至于没人住的时候再被人霸占了怎么办? 好办,汤凤园去了趟东城派出所,打了招呼,让同事们帮忙留心一点,有什么情况跟她说一声。 很快,二审开庭了。 姚桃桃受伤缺席,姚樱樱跟姚檬檬来了。 姐妹俩看着姚栀栀,没有上前打招呼。 漫长的庭审又拉扯了三四天。 最后维持原判,死刑。 十二月五日,姚二担跟王芳的死刑进入复核程序。 最迟明年夏天,两人就要投胎去了。 姚栀栀希望可以快一点,在小星星一周岁之前有个结果。 从法院离开,姚檬檬目送着姚栀栀远去,没有喊她。 等姚栀栀的身影消失了,姚檬檬才叹了口气:“回去吧姐,照顾好二姐。” “老三最近怎么样?”姚樱樱毕竟是大姐,还是要关心一下这个妹妹的。 姚檬檬摇头:“怪怪的,闷声不响,不说话,只干活儿。想给她介绍对象,她又不肯,烦死了。” “也行吧,你上班,让她在家看孩子,饿不着她就是了。”姚樱樱也没有办法,实在不行,等金豆大一点再给柠柠介绍对象吧,现在金豆离不开人。 * 女子监狱。 狱警喊姚晶晶出来,有人探视。 姚晶晶垂头丧气地来到探视室,看着对面的女人,一脸茫然:“我认识你吗?” 女人笑笑:“我姓黄,我叔跟段成爸爸是战友。他们让我带了五百块钱过来,只要你肯把孩子打了,这钱都给你。” 姚晶晶抓起五百块钱,扔在了女人脸上:“告诉段成,他不是会跑吗?他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这个孩子,我生定了!” 黄嘉颖很生气,忍着没有发作,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大团结,把钱点点清楚:“我劝你,最好不要再作了。” 潜台词,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姚晶晶冷笑:“我已经一无所有,只剩这个孩子。我的亲生父母二审维持原判,还是死刑,这个案子听说很轰动啊,还有记者想要采访我呢。你猜,要是我出点什么事,会不会有人怀疑到段家头上呢?” 黄嘉颖沉默了,这个女人,也不算一点脑子都没有嘛,还知道利用舆论来保命呢。 算了,反正不是她的孩子,她只是过来传话的。 她拿着钱起身,心里还是有点不平衡:“段成摊上你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摊上他,啧,恭喜啊,好日子在后头呢。” 很快,段家那边收到消息,姚晶晶寄了封信给报社,故意煽情,说了段成如何对她不离不弃,如何对她恩爱相守,只不过她现在身份一落千丈,不得不跟段成分开,她是为了段成的以后考虑,只能隐忍守候。 她会好好生下她跟段成的孩子,守护好他们爱情的结晶。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实在是高明,气得段政委直接进了抢救室。 还好人没事,出来后却也没脸再在部队待下去了,申请了病退。 段家搬出大院的那一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 段政委脸色惨白,不肯要段成的搀扶,独自走在最前面,孤独,又落寞。 不肖子孙,实在是害苦了他! 只能好好把孙子拉扯大,免得跟段成一样,遗臭万年。 几天后,新来的政委一家搬了进来。 收拾好后,政委一家特地过来跟姚家的人打了个招呼。 姚敬宗只知道一个姓宁的老革命要来,具体什么样子,没见过。 这会儿人家主动过来了,赶紧张罗着招呼起来。 都是军人,共同话题还是不少的,聊了一会儿,宁政委一家便回去了。 回去下了点饺子吃,饭桌上商量着明天去买点年货,马上过年了。 晚上整理行李,宁政委的小女儿拿了一封信出来:“爸爸,差点忘了,搬家之前收到的,小叔的信。” 宁政委接过来看了眼,不禁松了口气:“这小子,倒是有奇遇。很快就能回城了。” 很快,年三十了。 嶷城下了一场大雪,到处银装素裹,白茫茫的真好看。 姚栀栀跟祁长霄在院子里堆雪人,正忙着,院门口来了个人。 穿着呢子大衣,提着一个行李箱,沉默地看着他们。 姚栀栀猛地回头,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男人,下意识拽了拽祁长霄的袖子:“长霄,是你家亲戚吗?” 第43章 不嫁(三更) 劝过了,不肯改嫁呢…… 嶷城的冬天是潮湿的, 沿江的城市都这样。 无处不在的潮气直往人脖子里钻,袖口也很快被攻陷,就连脸庞和五官也不能幸免。 冷, 湿答答的冷, 黏糊糊的冷, 甩不掉挣不脱,让人难受。 然而此时此刻,潮气来自祁长霄自己。 他的眼睛湿了。 因为在他家院门口,站着一位故人。 过完年四十, 至今未婚, 比他妈妈小三岁。 身高一米八出头,五官端正, 精致大气, 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副眼镜, 安静地站在风雪之中, 像一株挺拔的松柏。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数年不见,温柔依旧。 祁长霄立马放下手里的铲子, 摘下被冰雪浸湿的手套, 小跑着飞扑了过去:“宁叔!” 宁峥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见! 祁长霄赶紧喊了一声:“妈!宁叔回来了!” 汤凤园正在屋里陪孙子玩儿,外面冷, 屋里可以烤火,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不禁有些恍惚。 是小宁啊。 三年多没见了。 居然回来了吗? 他出事的时候她正好在处理一个案t子,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呢。 当时她就知道, 他是被朋友冤枉的。 只不过这几年形势不好,她也不能做什么,有些话只能憋在心里。 没想到老天有眼,终于让他回来了。 她的眼中闪过惊喜和欣慰,可是,看看怀里的孙子,她迅速找回了自己的定位。 是的,她是烈士祁国忠的遗孀,独子祁长霄的母亲,儿媳姚栀栀的婆婆,孙子祁旻星的奶奶。 她有很多身份,唯独忘了她自己。 她把小星星交给了姚卫华,犹豫再三,还是出来了。 祁长霄很兴奋,已经把人领到了院子里,介绍给姚栀栀认识。 姚栀栀热情地喊了声宁叔好,顺便夸了夸祁长霄的画技,都是宁叔教得好。 宁峥嵘温和地笑着,很安静的一个人,儒雅矜持,很有风度。 然而这样的安静里面,似乎蕴藏着什么惊心动魄的浪,只是被他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了。 低垂的眼睑,拒绝被人窥探内心,扬起的嘴角,维持着社交的体面。 是个很有故事的男人。 姚栀栀不想喧宾夺主,寒暄完便继续弄她的雪人去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汤凤园停在了堂屋的门槛前面,面带微笑,克己守礼,不打算迈出去。 隔着院子里的雪人,以及两个晚辈,汤凤园平静地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姐,回来了。”雪还在下,宁峥嵘安静地抬眸,看向了暖黄色灯光下的女人。 三年多不见,她还是那么风韵犹存,都当奶奶了,脸上也没什么皱纹,可见儿子儿媳省心,没有让她发愁。 他放心了,转身准备离去:“长霄,我还住老地方,有空过来玩。” “宁叔,我送你。”祁长霄赶紧回屋拿了个手电出来,一路陪他走到了家门口。 “回吧,大过年的。”宁峥嵘劝了劝,这傻小子,果然跟小时候一样,喜欢黏着他。 祁长霄用力抱了抱他:“等我,给你拿水饺!” 说着扭头就跑,大雪天的,速度飞快,也不怕滑倒,可见身体是真的好转了。 宁峥嵘松了口气。 好了才好,好了,汤凤园才会考虑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整天发愁,带着这个儿子到处寻医问药。 宁峥嵘觉得老天对他不薄,虽然之前他被人冤枉,下乡去了,三个月前却让他救下了一个首长,有了澄清冤屈,回到城里的机会。 现在他回来了,长霄这小子身体也大好了。 说不定真能等来汤凤园松口的那一天。 他都等她多少年了,即便她心如磐石,他也不信他捂不热她。 很快,祁长霄端着一盘水饺过来:“叔,给你!” “回去吧,外面冷。”宁峥嵘站在台阶上,拍拍他肩上的雪花。 这小子气色不错,看来婚姻顺遂,挺好的。 赶紧回去陪老婆孩子吧。 然而祁长霄不肯,埋怨道:“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能提前帮你打扫一下。你快吃,屋里我来收拾。” 很快,姚卫华也来了。 帮忙张罗张罗,谁让这人是他妹夫的,呃……叫老师吧。 谁让这人是他妹夫的老师呢? 教了他妹夫才艺,有了赚钱谋生的本领,是个大好人呢。 而且…… 姚卫华明白这份师徒情是因何而起,都不需要多问,只听两个中年男女隔着院子的对话,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特地多看了两眼,挺俊的一个叔,面部轮廓硬朗有型,眉高眼长,五官大开大合,非常舒服的长相,幸亏是个艺术家,温和的气质中和了五官的硬朗,稍微不修边幅一点的话,可能会发展成一个糙汉子。 他有点想笑,看起来是个痴情种哦,居然对汤阿姨有念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修成正果。 要他说,汤阿姨其实可以试试,守寡这么多年了,一个人怪寂寞的吧。 肯定是为了祁长霄才没有踏出那一步,可怜天下父母心。 越是这样,姚卫华越是觉得汤阿姨值得一个好男人来陪伴,老了才不至于孤单寂寞。 不过这种事,不能急,先让两个中年人自己想想吧,实在不行的话,他们做晚辈的再推一把。 收拾完,他叫上祁长霄回去。 祁长霄一步三回头的,回去后又送了一筐子炭过来。 还夹了一块烧了一半的炭,放进炉子里直接能用。 走了不到五分钟,他又来了,这次提着一个大水壶,里面装了水,帮忙把水烧上。 转来转去,祁长霄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需要做了,这才告辞:“宁叔,我回去了,明天去家里吃饭。” “不用了,我一个人,随便对付一下。”宁峥嵘拒绝了,刚回来,彼此适应一下吧。 走了三年多了。 祁长霄不高兴,低眉敛目,站在门口不肯应答。 无奈,宁峥嵘只好妥协:“好吧,午饭过去。” “一言为定!”祁长霄笑了,转身关好门,回家去。 今晚心情格外美丽,天寒地冻的,也要闹着跟老婆亲热。 姚栀栀简直受不了他,折腾出一身汗来,换衣服的时候冻死人了。 他却乐得跟什么似的。 哎,想想有点心疼。 没有爸爸的孩子,一路走来没少被人欺负和歧视吧? 所以,她这一年多的时间,一顿不落的盯着他喝药,为的就是他们的孩子不用在单亲家庭长大呀。 孩子离不开妈妈,也离不开爸爸。 父母双全,听着稀松平常,可是这样的寻常事对有些人来说,却是毕生无法实现的奢望。 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男人:“你想撮合他们吗?” “咱妈不肯。”祁长霄抱着老婆,忍不住叹气,“我劝过很多回了。” “咱妈不喜欢宁叔吗?”姚栀栀看着不像啊。 这两人在院子里的那一眼,隐忍又克制,不像是没有动心的样子。 祁长霄无奈:“咱妈……她说她要是改嫁,对不起烈士爸爸。可是我想让她幸福。” “是啊,咱妈已经够辛苦了,咱爸不会怪她的。再说了,她已经把你拉扯大了,也成了家。”姚栀栀理解婆婆的想法,老一辈的女人,容易被传统观念裹挟,放弃自我,压抑天性。 但她更明白孤枕难眠的滋味。 十九年了,婆婆已经守了十九年。过完年就是第二十个年头了! 真的可以了! 但是这种事……做子女的也不好勉强,看看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醒来,姚栀栀难得的没有看到祁长霄,不用问,肯定是去宁叔那边了。 姚栀栀起来吃了饭,跟婆婆去胡同里拜年。 孩子也抱上,能混点水果糖回来,到时候别人家孩子过来也得给糖,一来一去的才不至于太亏。 姚卫华留在家里,打开收音机,听一听广播,继续做他的竹篾制品,忙得不亦乐乎。 很快有人拜年,支支吾吾的,几次想打听宁峥嵘的事,姚卫华一概回答不知道。 八卦的邻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好去别人家打听。 “哎,宁峥嵘回来了?没事了吗?” “应该是没事了吧,之前我就说他是被人冤枉的,你们还不信!” “回来了会跟小汤在一起吗?” “不能吧,我问过小汤了,不肯改嫁呢。” “也对,改嫁了对不起她家老祁。” “这有啥对不起的啊,过完年她都守了快二十年了,还真想守一辈子啊,老了怎么办呢?” “就是啊。就算儿孙孝顺,到底不一样啊,哪有个老来伴好呢。” “要么让毛姐去劝劝?” “哎,我又不是没有劝过,劝不动啊。” “傻女人哦。守了一辈子,城北祁家有谁念她的好吗?还不是把他们母子赶出来了。” “毛姐再去劝劝吧,这些年孤儿寡母的多不容易啊。” “是啊,劝劝吧。” 毛阿姨叹气,行吧,再劝劝吧。 不一会便来小院拜年,正好汤凤园回来了。 两个老姐妹拉着手去东房里说话。 很快,毛阿姨就出来了,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姚栀栀一看就明白这是碰壁了,哎,太有原则的人真的很难劝得动。 可怜的婆婆。 新年很快过去,宁峥嵘跟汤凤园两人,每天都能在胡同里遇上,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对话也很没有营养—— “吃过了?” “吃了。” “上班去啊?” “是啊。” “下班啦?” “嗯。” 两人像是点头之交,生疏得很。 祁长霄习惯了,除了祈祷宁叔叔霸道一点,蛮不讲理一点,还能怎么办呢? 没有人家儿子逼着妈妈嫁人的,这t太不像话。 只能等他们自己打破僵局了。 姚栀栀看出他心情不好,索性给他出了个主意。 “什么?让宁叔装病?”祁长霄不置可否,他妈妈为了避嫌,大概率不会去照顾宁叔的,顶多让他过去。 再说了,这病也不好装啊。 姚栀栀积极出谋划策:“就装个腹泻,咱妈还能真的去厕所检查吗?” 那倒也是。 祁长霄特地去找了宁峥嵘,嘿,他老人家居然不愿意! 祁长霄都无语了,怪不得这么多年了都没进展呢! 宁叔也太实在了。 这样是注定没有老婆的! 可是他劝不动,只能放弃。 这天,汤凤园值夜班,吃过晚饭提着手电往外走。 路过宁峥嵘家门口时,发现家门敞开着,里面却没有动静。 汤凤园不禁蹙眉。 宁峥嵘是个仔细人啊,不至于大晚上开着大门不管吧? 难道是进贼了? 哎呀,怕不是那个连环盗窃案要撞在她手上了? 正琢磨要不要进去看看,发现宁峥嵘家里出来一个人。 是个年轻的姑娘,十八九岁的样子,拿着钥匙锁了门。 看到汤凤园,客气地喊了声阿姨好。 西北口音。 汤凤园虽然没见过宁峥嵘的亲人,但她知道他有个哥哥在西北当兵,好奇,问了一声:“你是宁峥嵘的家属吧?” 宁菲菲笑着点头:“是的阿姨,他是我小叔,我爸爸调到东北去了,让我来接他过去住几天。” “路上小心。”汤凤园并不知道宁峥嵘家里的事,她是个寡居的女人,哪能对一个未婚的男人这么八卦,会传递出不该有的信号。 走到胡同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宁峥嵘拿着介绍信回来。 两人在路灯下相遇,客气地点点头,谁也没有开口。 汤凤园匆匆而去,留下宁峥嵘站在路口,默默地凝望着她的背影。 这个世上最折磨人的事,不过是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他已经耗了这么久,不信耗不过她,反正他比她小三岁,他等得起。 转身进了胡同,提上行李箱,叔侄两个连夜去了火车站。 到了东北,才发现他哥哥嫂子给他准备了惊喜——一个三十岁的离异女人。 “没有孩子,比你还小了十岁,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挑了。”好心的嫂子苦口婆心。 宁峥嵘一向脾气很好,今天却直接翻了脸,丢下客人,扭头便走。 出来的时候,遇到了笑呵呵回来的姚敬宗,只得收敛怒气,喊了声姚首长好。 姚敬宗并不知道他是汤凤园的邻居,几十年的老兵,有自己的坚守,没那么八卦,打听亲家的左邻右舍。 何况宁峥嵘之前出了事,他的存在很多人不敢提,连姚栀栀问起,祁长霄都三缄其口呢。 这会儿看到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含着怒气从新来的政委家里出来,不禁有点担心。 可别新来的政委又是个搞不好家庭矛盾的吧。 赶紧关心了一句:“怎么了?跟宁政委吵架了?” 宁峥嵘虽然生气,但也不想在外面议论自己哥哥嫂子,只敷衍道:“没什么,做了我不爱吃的东西。姚首长,我走了,您忙。” 姚敬宗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等人走了,还是去宁政委家里劝了劝:“出什么事了,你弟弟刚来就被你气跑了?” “老姚,不是我们要气他,是他……”宁政委欲言又止,也不想在背后议论自己弟弟,算了。 姚敬宗就没见过这么不爽快的人,起身冷哼骂道:“西北大漠狂沙养出来的汉子,怎么能这么扭扭捏捏的,不说拉倒,关我屁事!” 宁政委急了,赶紧追了出去:“老姚啊,你等等,我跟你说,是这么一回事。” “不听,谁稀罕管你的闲事,我吃饱了撑的!”姚敬宗径直回了家。 宁政委刚调过来,不想得罪同事,还是追到了家里,掀开门挡,搓了搓冻红的耳朵:“老姚啊,是这样的,这小子爱上了一个孀居的女人,那女人的丈夫是个烈士,不肯改嫁,这小子就傻乎乎地等着。开过年这都四十了,还不肯结婚,我这不是着急了吗,所以想着帮他介绍一个,谁想到他不领情。” “就这点破事儿,值得闹成这样吗?”姚敬宗服了,喜欢一个寡妇没什么大不了的,喜欢就去追求嘛。 宁政委坐下,唉声叹气:“我也是没办法,我爸妈临终之前我答应了他们的,一定会帮这小子成家立业。他这一天没有着落,我这一天心里不踏实,长兄难做啊。” 姚敬宗无语了:“这有什么难的,你去找那寡妇,上门提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要是死活不同意,你弟弟也就死心了。她要是答应了,你弟弟也就如愿了。这么点破事,很难解决吗?” “那要是她不答应,我弟弟还是不死心呢?”宁政委觉得没这么简单啊,这都多少年了。 他这弟弟是个倔驴,不听啊。 姚敬宗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不答应还不死心?那就随他去啊,他自己乐意,你管得着吗?你硬逼着他娶一个,回头闹得妻离子散的,你更加里外不是人。你就听我的,该提亲提亲,不答应拉倒,起码你做大哥的尽力了。” 好……好像有点道理。 不愧是从朝鲜战场上杀回来的姚敬宗呢。 宁政委被说服了,叹了口气,嘀咕道:“也不知道这寡妇什么本事,能让我弟弟这么执迷不悟。算了,你说得对,我抽空亲自去一趟吧。” “应该的,长兄如父,操完这心,你就可以撒手了。”姚敬宗点头,这个老宁虽然一开始扭扭捏捏的,但是听劝,还行。 宁政委叹了口气,准备回去,掀开门挡的时候,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老姚,听说那个寡妇的亡夫也上过朝鲜战场,你认识吗?” “谁?”姚敬宗没有在意,上过朝鲜战场的那可太多了,烈士也是千千万。 宁政委放下门挡,往回走了一步:“祁国忠。” “谁?”姚敬宗停下了点烟的手,他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幻听了? 第44章 痴心(四更) 姐姐,你也年轻过,我陪…… 宁政委又说了一遍祁国忠。 姚敬宗这下听清楚了, 不是幻听,真是老祁啊。 不禁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个寡妇,她是我亲家。” “什么?这么巧!”宁政委目瞪口呆, 赶紧回来坐下, “快跟我说说, 她人品怎么样?” “人挺好的,守寡后没有再找,一个人拉扯大了孩子。”姚敬宗没发现汤凤园有什么人品问题,打了包票, “多年民警, 业务水平可以,人也干练。你弟弟如果真的喜欢, 可以努努力。不过……她守了快二十年啦, 恐怕不容易点头啊。” “你不反对啊?”宁政委有点意外,听老姚的口吻, 倒是支持那女人改嫁的。 姚敬宗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无聊:“我有什么可反对的?我连自己子女的婚事都不掺和。我亲家要是真想改嫁, 我也管不着她, 她要是不想嫁,我也没有立场劝她。还是你们自己努力吧, 毕竟是你弟弟喜欢的人嘛。” 那倒也是。 宁政委又打听了一下两家具体的关系, 目瞪口呆:“感情是她儿子看上了你闺女,这才误打误撞把你亲闺女找回来了?” “可不是。”姚敬宗笑笑,“所以你看, 我有什么立场去干涉她的事情吗?没有,我还得谢谢人家。” “那可真是缘分啊老姚!既然这样,那我一定要帮帮我弟弟了。”宁政委有点兴奋,这么一来, 四舍五入,不就等于他跟老姚成亲戚了吗? 嘿嘿嘿,挺好! 赶紧去招待所,看看宁峥嵘走了没有。 到那的时候,宁峥嵘已经拖着行李箱出来了。 宁政委赶紧给他提着,回屋里说。 宁峥嵘有点意外:“哥你不反对了?” “不反对了!你要是跟那小汤成了一对,不就是老姚闺女的公公了?多好。”宁政委笑呵呵的,开心呢,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提亲啊?” 宁峥嵘面无表情地摇头:“不需要,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搞定,你不要画蛇添足。” “哎,你怎么说话呢?”宁政委急眼了。 宁峥嵘却有自己的坚持:“我追个女人,如果还得家里帮忙,那我算什么男人?不用再说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气的是你把我骗过来相亲,下不为例。” 宁峥嵘说完,提着行李箱离开。 气得宁政委长吁t短叹,又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算了。 回到嶷城,宁峥嵘去了博物院帮忙修复文物,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懂古董文玩,是个大家。 如今恢复清白了,好几个博物院抢着要他帮忙。 他拒绝了那些大城市的橄榄枝,还是回到了嶷城,守着那个人。 每天早出晚归,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不打扰,也不疏远。 碰上了就打个招呼,碰不上也不会埋怨谁。 这么多年了,他乐在其中,也没碍着别人什么事。 这天晚上,他加了会儿班,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刚到胡同口,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干什么。 他也没有声张,就那么静静地跟着。 正走着,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人,是胡同口的李虎,他认得,也从祁长霄口中得知这人为什么住在这里,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 两人就这么静悄悄地跟着。 等到那人掏出工具,撬了宁峥嵘家的铜锁,李虎忍不住了,想喊,叫宁峥嵘一把扯住,躲在了电线杆后面。 李虎明白了,这是想瓮中捉鳖呢,他赶紧扭头出去了,让他家隔壁的何向阳去报警。 等他回来,宁峥嵘不见了。 宁峥嵘家传来叮叮咣咣的打斗声,听着就吓人,不是碗碎了,就是盆儿摔了,那毛贼可能被逼急了,逮着什么扔什么。 李虎赶紧冲上去帮忙,推门的时候才发现门从里头插上了,只得赶紧喊:“哪里来的小毛贼,赶紧束手就擒!你爷爷已经报警了!马上就来抓你!” 那毛贼一看无路可逃,狗急跳墙,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往宁峥嵘身上捅去。 宁峥嵘虽然躲开了要害,手臂上却挨了一下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上的呢子大衣,他也不怂,反手抓起一个热水壶,对着毛贼的脑袋砸了上去。 外面的李虎越听越是心惊肉跳,干脆一脚把门踹开,准备冲进去帮忙。 嘭的一声,门板子倒地,掀起的尘埃中,斯文的男人已经制服了毛贼,正站在电灯下,平静地微笑。 殷红的血从他额头上蜿蜒而下,有种无法言说的壮美。 汤凤园带着老胡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惨烈的一幕。 宁峥嵘的额头上、手臂上都有伤,鲜血糊了一脸。 毛贼也没好哪儿去,直接破相了,被热水壶砸得七荤八素,里面还有热水,可想而知有多狼狈。 有那么一瞬间,汤凤园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碍于人多,只能把热泪逼退。 她赶紧冲进去帮忙:“老胡,你带宁教授去医院,我把毛贼押回去。” 老胡也是个妙人,直接跟她调换了任务:“我不,医院的消毒水味太难闻了,你去医院,我押毛贼!” 汤凤园无可奈何,只好亲自把人送去了医院。 去外科缝合了伤口,又给他打了破伤风,挂了一瓶消炎药。 汤凤园看着药水还有不少,起身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姐,别走,我疼。”宁峥嵘的眼镜在打斗中摔坏了,下意识眯着眼,看起来好不可怜。 汤凤园犹豫了片刻,对上他近乎哀求的目光,还是留下了。 正琢磨怎么找个借口离开,起码不能让这家伙饿一晚上吧,结果她儿子儿媳来了。 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热乎的饭菜,上面盖了厚实的棉衣。 初春的嶷城还是挺冷的,气温动辄零下,饭菜一路送过来确实要多花心思。 汤凤园赶紧掀开,真是热乎的,有粥有饭,有菜有汤。 不用问,肯定是卫华那小子做的。 还带了个折叠的小桌子,正好摆在病床上。 她把饭菜摆上,一扭头,儿子儿媳走了。 行啊,全世界都在给她制造机会是吧! 她有点无语,起身把筷子递给宁峥嵘。 宁峥嵘抬起刚刚缝合的右臂,沉默,但可怜! 汤凤园想骂毛贼,想什么呢,捅人家手臂! 捅坏了可是人民的损失!这可是艺术家,艺术家! 哎!汤凤园把筷子拿回来,一言不发,喂饭。 宁峥嵘心里美滋滋的,细嚼慢咽,细细品尝。 这不挺好的吗,多来几次,他自己就能把人追到手。 谢谢毛贼,下次可以捅左臂,轮着来。 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脸上却平静得很,免得被人看穿他的得意。 喂完饭,汤凤园把碗筷收走,正准备提着篮子回去,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哼。 宁峥嵘想下来上厕所,碰着伤口了。 汤凤园只得把篮子放下,提着点吊瓶,扶着他,往厕所走去。 她不好进去,便拦了一个隔壁病房的男家属,拜托人家帮帮忙。 宁峥嵘出来的时候,汤凤园没走,从患者家属身边把人接过来,送去了病房。 都到这时候了,吊瓶也快挂完了,她就多等一会儿吧。 宁峥嵘坐在病床上,低着头,盯着她的手,不说话。 汤凤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想起他当初说过,她的手指细长,很适合弹钢琴,心中不免一紧。 看什么呀,都半老徐娘了。 宁峥嵘不管这些,由衷地赞美道:“这手弹钢琴肯定好看。” “我哪有那个闲情逸致。”汤凤园不想提这个,反正儿子学了就行,她继续做她的警察。 每天处理一些鸡零狗碎的邻里纠纷就够烦的了,没有心情学这个。 宁峥嵘笑笑:“钢琴还在吗?” 那是他送给祁长霄的十岁生日礼物。 汤凤园别过视线,微微点了点头:“盖起来了,暂时不弹了。” “以后会好的。”宁峥嵘悄悄看了她一眼,虽是半老徐娘,却依旧美丽动人。 她越是不看他,他越是笃定她心里有他。 只不过碍于世俗的目光,碍于病弱的孩子。 现如今,应该可以轻松一点了吧,他笑着问道:“是不是看了钟医生?” “是。”汤凤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释然了,是了,省城的专家,怎么总往这边跑。 多半是他托的关系。 心口一阵一阵发紧,就像这乍暖还寒的初春,让人无所适从。 只得抬头看看吊瓶,没了,赶紧出去喊护士。 护士的声音却从厕所传来:“等一会儿,拉肚子。” 汤凤园只得回来,亲自给他拔了。 手法有点生疏,出了点血。 他便一言不发,把手背抬到她眼皮子底下,沉默,但可怜! 汤凤园别过视线,只当没看见。 他的手跟着往右转,好像在控诉她,拔得不够温柔,出血了,管管吧。 你可是最最负责的汤警官。 汤凤园默默叹了口气,掏出裤兜里的卫生纸,给他擦了。 擦完又沁了一个血珠出来,他继续一言不发,把手背给她看。 她能怎么办,撕了一截纸,叠起来,盖在他的手背上,帮他摁着。 只是摁着,他却开心得跟什么似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像早春发芽的杨柳,在春风中拂动冰雪消融的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汤凤园不敢看,怕自己溺进去,万劫不复。 不知过了多久,血止住了。 该回去了。 汤凤园起身挎上篮子,扭头看他眉头紧蹙,一瘸一拐地走着。 总怀疑他是不是腿上也受伤了,赶紧让他躺下,卷起裤腿看了看。 果然有伤,淤青一片,不过是没有破皮流血,所以没能享有额头和手臂的关注度。 汤凤园又检查了另外一条腿,还好,只有右腿有伤。 “你踢哪儿了?” “桌腿。” “踢桌腿做什么?” “踢人的,他躲了。” “笨死了,不会等我到了再动手吗?” “那就没人给我喂饭了。” “……”汤凤园扶他起来,架着他的胳膊,回家。 路上走走停停,宁峥嵘每到一个路灯下面,都要认真看一看她的脸庞。 确实是中年人了,多少有点细纹,不如以前皮肤光滑了,不过没事,多做保养就行。 她不会,他可以教她。 一路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后,是她接受他爱意后的以后。 到了胡同口,宁峥嵘再次停下,这条路走了无数遍,被她搀扶着回来还是第一次,值得永远铭记。 连她催促时不耐烦的表情都让他痴迷。 忍不住俯身,勾住她的脖子,摁在心口,闷闷地说了一句:“姐姐,你真好。” 这猝不及防的拥抱,让汤凤园头疼,想推开他,可他身上有伤。 不推开,又怕有人路过看见,只得反手搂住他的腰,把他往胡同里带。 回到他家门口时,被踹开的门板子已经安了回去,多半是长霄做的。 这孩子一向贴心。 汤凤园伸手问他要钥匙,t开了门,扶他上台阶。 胡同后面这一段地势低洼,下雨的时候,水会往玉湖那边流,所以这边的房子都垫了地基,不然会被淹。 台阶一共五层,宁峥嵘用没有受伤的腿蹦了上去,汤凤园感觉自己搀了只兔子,到了房间里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 蹦啊,怎么不蹦了。 一把年纪的人了,幼稚得跟个三岁小孩似的。 算了,是她自己要送他回来的,他可没有开口。 只会装可怜! 心机男! 汤凤园扶他往卧室走去,没想到这小子存了歪心思,坐下的时候勾住了她的腰,把她一起带倒了。 她就这么华丽地扑倒在一个未婚中年艺术家的身上。 四目相对。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将错就错,成全他算了。 可是不行,不行的。 她挣扎着想起来,不小心碰到了他受伤的右臂,痛得他嘶了一声。 只得赶紧拉他起来,脱了一条袖子,给他检查伤口。 是有点出血了,赶紧找来一包没拆的卫生纸给他摁住。 就这么坐在了他身侧。 炽热的目光笼罩着她,她明明知道,也只能当做不存在。 摁了一会儿,血止住了,汤凤园还是想走。 这次可没有碰到他,却被他直接握住了手,紧紧地扣住她的手心,不肯松开。 “别闹,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独身的女人不想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未婚的男人却坚持:“陪我。” 她还是想走,叹了口气,试图讲理:“陪了一晚上了。” 他开始锱铢必较:“只有三个小时。” 独身的女人无奈至极,再次妥协:“你到底想怎么样?” 未婚的男人得寸戒尺:“跟你结婚。” 独身的女人态度坚决:“免谈。” “你好残忍。”未婚的男人只能示弱,“你就不该带我去医院。” “是我的错。” “补偿我。” “你想怎么补偿?” “跟我结婚。” “……又来了。” “那不一样,我说跟你结婚,等于我入赘,你不要,那就跟我结婚,正常嫁娶。” “小宁,你值得更好的。” “你就是最好的。” “别这样。” “你自己说要补偿我的。” “我也说了,结婚免谈。” “不,你说的是跟你结婚免谈,没说跟我结婚免谈。” “宁峥嵘!” “我爱你!” 什么?汤凤园猛地回头,震惊过度,忘了回怼。 视线中,男人站了起来,视线纠缠在两人的手上,直到十指相扣,才勾唇轻笑:“姐姐,人生苦短,珍惜眼前人。” 汤凤园定在原地,任由他一点点走近,将她摁在怀里,低头覆面,深深亲吻。 然而理智与情感的拉扯,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完成。 就像早春的暖意,终究会被倒春寒拍散。 汤凤园推开了宁峥嵘,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宁峥嵘笑了,还行,这么多年了,终于亲了一口。 不容易。 * 汤凤园一整晚没睡好,值夜班睡觉的地方本来就不舒服,心里又反复与那一个亲吻纠缠拉扯。 以至于第二天回家的路上,毫不意外地感冒了。 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到了家门口,却不敢进去了。 怕传染给小星星。 只得喊了一声:“栀栀,把我换洗的衣服拿出来,我去招待所住两天。” 姚栀栀吓了一跳,赶紧出来问问怎么了,却见婆婆立马退出十米远。 “我感冒了,离远点,孩子小,传染了可不得了,你把衣服扔出来,等会我去澡堂泡个澡。” 姚栀栀不能顾此失彼,只得照做。 祁长霄听到动静,想出来陪她,却也被她拒绝了:“最近倒春寒,感冒的人多,你照顾好栀栀和孩子,特别是栀栀,她喂奶呢,感冒了也不能吃药,会很遭罪的,听话。妈没事,泡个澡喝点生姜水睡一觉就好了。” 祁长霄赶紧给她找了两块生姜,连带着红糖,跟衣服一起装进帆布包里,扔出了院子。 汤凤园一走,祁长霄便去了宁峥嵘家里。 这下真是…… 一个伤了,一个感冒。 他有点难以启齿,可是…… 只得硬着头皮:“宁叔,我妈感冒了,怕传染给小星星,去了招待所——” “我去照顾她,你赶紧回去。”宁峥嵘受了伤请了假,反正要在家里休息。 祁长霄很是过意不去,拿了钱给他:“我妈要是发烧,赶紧喊我,我送她去医院。” “傻瓜,那你就不能碰小星星了,回去吧。有我呢。”宁峥嵘把钱收下了,他不差钱,只想让晚辈心里踏实一点。 祁长霄回去后,宁峥嵘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汤凤园泡完澡了,这才买了退烧药,去了招待所。 很快问到了汤凤园的房间。 汤凤园有点低烧,刚刚喝了生姜红糖水躺下,听到敲门声,昏头昏脑地开了门,看到来的是宁峥嵘,下意识就想关上。 没想到宁峥嵘手快,挡了一下。 这下好了。 汤凤园赶紧握住他的手,心疼不已:“你傻呀!”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宁峥嵘笑笑,提着药进来,把门关上。 汤凤园赶紧松开他的手:“我发烧呢,你回去吧。” “我乐意,你管不着。” “小宁!” “姐姐,我四十了。你想让我孤独终老的话,你继续。也对,你有儿子儿媳有孙子,有人养老送终。至于我嘛,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随手就可以丢开了。” “我没有这样想过!” “那就跟我结婚!” “小宁,别这样,我年纪大了,也不能再生育了,你应该找个年轻——” “又来了。”宁峥嵘笑着走近,故意用受伤的手臂圈住她,“年轻的关我什么事?姐姐,你也年轻过,我陪你一起变老,不好吗?” 第45章 二婚 祝福爸妈新婚甜美,百年好合。…… 汤凤园这会儿发烧呢, 不想稀里糊涂的做决定。 只能坚持道:“你等我想想,等我退烧了再说。” 宁峥嵘顺从地松开了她:“好。” 这已经是妥协的信号,他这么多年都等得, 不差这几天。 汤凤园到底还是发起了高烧, 当天夜里, 就被宁峥嵘送去了医院,给她请了两天假,衣不解带地守着。 祁长霄不放心,买了几副医用口罩送过来, 自己也戴上了, 看到宁峥嵘拖着受伤的身体照顾他妈妈,他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可他准备留下来的时候, 还是被骂了。 骂他糊涂, 骂他蠢,问他是不是想害他老婆孩子全都发烧。 祁长霄长这么大, 头一次被宁峥嵘骂, 这滋味还挺奇特的。 最终他是笑着离开的, 手里拿着宁峥嵘家的钥匙。 宁叔叔让他去胡同里住一晚上,确定没有感冒再回家照顾老婆孩子。 祁长霄走在路上, 忍不住发笑。 这个一向温柔儒雅的叔叔, 原来也有气急败坏的一面。 挺好的,人都有是脾气的,真性情好过假君子。 一夜过去, 他这个长久以来的病秧子却没有任何的不适,感谢口罩。 早上起来,赶紧回去陪老婆孩子。 姚栀栀有预感,婆婆跟宁叔可能要成了, 吃饭的时候就跟祁长霄商量起来:“要给咱妈准备结婚的东西了吧?” “不用,先看看他们想不想办酒。”祁长霄不想操之过急。 姚栀栀觉得婆婆自己不会要求办的,婆婆不是张扬的人,就算这次被宁叔打动了,骨子里也是不太愿意改嫁的。 但是不办的话,少不得今天这个问,明天那个好奇。 所以她想劝劝祁长霄,哪怕简单的请两桌,起码正式一点。 祁长霄知道,这样更稳妥一点,改嫁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大方方的反倒是好些。 不过儿子劝妈妈改嫁到底是有点怪怪的,还是等他们自己传出喜讯再说。 医院里,汤凤园烧得稀里糊涂,一会儿喊着长霄,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能偷偷去水边玩,一会儿喊着长霄不要去烦你宁叔,一会又念叨着小宁别这样孩子看到了不好…… 宁峥嵘坐在床边,安静地托着腮,安静地看着这个烧得满脸通红的女人。 输液的手上还留着针孔,新来的小护士技术不怎么样,给她扎肿了都没找到地方,最后被他骂了一顿,换了护士长过来,才给扎上了。 他看着心疼,起身握住,给她吹吹,虽然没什么用。 人就是这样的,有时候总是会做点傻事,目的不是为了感动对方,而是为了让自己好受。 就像此时此刻,他的举动并不能给她减轻痛苦,可他自己却沉浸在可以照顾这个女人的喜悦之中。 她的个头很高,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这次忽然就感冒了,一定是一t晚上没睡好,光顾着琢磨他们两个的事儿了。 叫他如何不感动呢? 这个女人,一直把他往外推,推到现在,终于放弃了。 他不怪她,她身份特殊,一旦改嫁,光是城北的祁家宗亲就能骂死她,更不用说其他看不惯她的人。 谁让民警容易得罪人呢。 可是现如今,她的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只要儿子不反对,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不是吗? 这个女人,骨子里还是太传统了。 不能被她大大咧咧的外表所欺骗。 还好他懂她。 还好他比她年轻,他总是耗得过她的。 四十来岁啦,找个老伴儿怎么啦?没吃谁家的大米,也没碍着谁家升官发财,就结,就结! 宁峥嵘越想越是愤愤不平。 不知不觉,就这么握着她的手,趴在病床前睡着了。 凌晨三点,汤凤园醒来了。 初春的夜空,繁星点点,星光并不潋滟,像是被倒春寒冻住了,光芒全都收着。 就像汤凤园多年的感情,压抑又克制。 睁开眼,便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 下意识动了动,病床前守着的男人立马惊醒,黑眼圈浓郁,眼神里满是关切:“姐姐,还难受吗?别动,我给你拿药。” “小宁——”汤凤园把他扯了回来,“不着急,陪我说会儿话吧。” 宁峥嵘起身,坐在病床前,犹豫片刻,还是将她搂在了怀里:“我在,听着呢。” “你守了几天了?”汤凤园虽然烧糊涂了,但她隐约还是有点感知的,肯定不止一天了。 宁峥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了,顺手把她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别到耳根后面。 终于退烧了,这几天她的脸上红得像那盛夏傍晚的火烧云,这会儿只有淡淡的一点红晕了。 他笑着比了三个手指头。 汤凤园倚在他怀里,抬头蹭了蹭他的脸颊。 三天,成年男人的胡茬会不安分的冒出来彰显存在感。 光是蹭蹭就刺辣辣的,不过没关系,是他,不是别人。 倔强的寡居女人,到底还是被这个毅力惊人的未婚男人撬开了心理防线。 她都知道的,长霄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大多是他陪着。 她也知道,长霄早就想要个爸爸,想要这个男人做爸爸。 她还知道了,那个给她打了强心针,告诉她儿子会好的钟医生,是他托关系请来的。 这么多年了,他付出了多少耐心和守候,她一清二楚。 她只是…… 事到如今,再这么执拗下去,只怕真的要害惨了这个男人。 她心疼得落下泪来:“你就不能不要管我吗?” “不能。”宁峥嵘抽了张纸,给她擦去泪水,不容易,她居然会为他落泪了。 可能以前也落过,只是没让他看见。 他很开心,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跟我结婚吧,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你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他只能顾一头,晾着另一头。不如让我陪着你,我又不要你生孩子,你四十三啦,我可舍不得。” “万一不小心有了呢?”汤凤园还是担心的,既然决定在一起,那少不得要做点什么,她不想一把年纪了还给儿子儿媳增加负担,再严重一点,万一死在产床上,那可真是糟糕透顶。 宁峥嵘笑着亲吻她的发顶:“早就做了结扎了,不会让你有意外的。” “什么?”汤凤园震惊不已,下意识坐直了,转身直勾勾地盯着他,心痛得捶了他两下,“你傻呀!” “那你不肯答应我,是嫌弃我傻?”宁峥嵘皮了一把,“那我努力聪明一点好不好?”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汤凤园真的不知道他做了结扎手术,她快要崩溃了,“什么时候的事?” “好久之前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点头,万一呢?我总得提前准备好,不能让你承担风险。”宁峥嵘低头,视线中的女人,因为过于震惊而微微张开了嘴唇。 在他看来,跟索吻没区别了,真好看。 干脆亲了上去。 却被她躲开了:“等等,几天了,没刷牙呢。” “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自己,你等我刷个牙。”她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回忆,此时的她满嘴苦涩,自己都受不了。 刷了牙回来,刚把牙刷和牙缸放下,就被男人拥在了怀里。 这次不躲了,也没有推开他,双臂有自己的意识,紧紧地抱着男人的身体。 男人看着斯文,实则贪婪,害她几次喘不过起来,最终只得瘫在他怀里,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多少年了,她早已忘了男欢女爱的滋味,此时被勾起了邪火,只能气恼地推开他:“你睡会儿吧,天亮了再说。” “好。”宁峥嵘收到了最期待的讯号,心满意足。 后半夜汤凤园睡不着了,又不想睁着眼影响他睡觉,还是躺下了,装睡。 哪里睡得着呢? 往事纷至沓来,桩桩件件,铭心刻骨。 默默叹了口气,耳边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后悔了?” “没有。”汤凤园原本是平躺着的,下意识翻身,直面这个男人。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她知道,他很好看,他的眼睛很勾人,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星星在眨眼。 他的嘴巴也甜,从相识到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姐姐来姐姐去的。 她以为她的坚守可以让他知难而退,然而她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决心,一年一年地蹉跎下来,竟也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了。 愧疚是无法克制的。 但要说后悔,也谈不上。 她的儿子一直病病歪歪,她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谈情说爱。 现如今倒是轻松了不少,她认真考虑了一下,问道:“你家里不会反对吗?” “不会,我爸妈早就不在世了,我哥管不了我。”宁峥嵘握住她的手,“嫁给我吧,你对别人都那么负责,忍心让我孤苦终老?” “不忍心。”汤凤园叹了口气,“我想想怎么跟长霄说。” “他会很开心的。”宁峥嵘握紧她的手,“说不定还会给你置办嫁妆。” “不行,他们刚买了老曹家的房子,还有几千块钱的房款要还呢。”汤凤园都四十来岁了,什么嫁妆什么聘礼都算了。 图的是老来伴,不是跟年轻人较劲出风头。 宁峥嵘明白:“那就领个证,摆酒吗?你说了算。” “不摆了吧,浪费钱。”汤凤园果然不想张扬。 宁峥嵘也不急,她不想不代表孩子没有想法,就这么悄悄的领个证好像见不得人似的,长霄会劝她的。 出了院回到家里,两个中年人亲昵相拥的姿态给了年轻夫妻最直白的信号。 祁长霄开心坏了,接过住院用的水瓶和脸盆,问道:“宁叔,我是不是快要改口了?” 宁峥嵘笑着看向汤凤园:“不改也没事,听你妈妈的。” 汤凤园老脸火辣辣,推开他进了房间,拿户口本去了。 消息传到东北,姚敬宗倒是心情平静,亲家改不改嫁都不影响两家的关系。 激动的是宁政委。 首先,他弟弟终于结婚了。 其次,他跟姚首长成亲戚了。 一高兴,便跑过来找姚敬宗下棋,偏他是个臭棋篓子,姚敬宗看到他就头疼,赶紧找了个借口想跑。 结果没跑成,他把宁政委带来的棋盘给碰掉了,只得俯身帮忙捡棋子。 最终不得不陪着这个老东西下了一晚上的棋。 快走的时候,宁政委笑嘻嘻的:“说不定明年这会儿我就能多个小侄子小侄女儿了。” 姚敬宗不想打击他,但也不想他到时候闹腾,干脆提醒道:“你觉得可能吗?四十三岁的人了,你弟弟要是忍心让她冒着死亡的风险生孩子,会等到现在?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吧,不会生的。” 宁政委愣住了:“不能吧,那我弟弟岂不是绝后了?” “什么叫绝后?有的人生了不肖子孙,不如没有。那种子孙就算活着,又能传承什么?有的人虽然没有子孙,他的思想他的光辉却可以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想不明白没关系,看看首都的那位你就明白了。”姚敬宗帮他把棋盘收好,不送了。 宁政委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里。 首都的那位……这个老姚,还真是个辩论高手啊,他真的无法反驳。 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找了过去:“老姚,你帮我问问,你女儿女婿会不会给我弟弟养老送终,不愿意的话不强求,我过继一个孩子给他好了。” 姚敬宗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猪脑子?你弟弟这么大人了,这种问题还要你操心吗?赶紧走,我不想跟你说话。” 宁政委又被嫌弃了,不过他脾气好,不生气。 第二天还t是给宁峥嵘上班的博物院打了个电话,宁峥嵘还在休伤假,不在,只能让博物院的人转达一下他的牵挂。 中午的时候,宁峥嵘给他回了电话:“我有儿子,谢谢啊。” “什么?你跟谁生的?多大了?”宁政委没拐过弯儿来,还开心了一下。 宁峥嵘说了个三个字,直接挂了电话。 宁政委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什么意思? 祁长霄是他儿子? 时间对不上啊。 哎呦,不对,是说这个继子愿意拿他老子看待吧? 那不还是别人的种吗? 哎呀,峥嵘这个家伙,哎。 宁政委长吁短叹,却又无可奈何。 这边,汤凤园在儿子儿媳的劝说下,还是简单地办了个酒。 请了派出所的同事和胡同里的邻居。 毛阿姨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我这老姐妹终于苦尽甘来了,我也高兴,高兴。” 摆完酒,汤凤园住到了宁峥嵘家里,小院这边的房间空出来,两口子搬了过去,西房给孩子和姚卫华住。 姚卫华终于不用再借住在李虎家里了,还挺开心的。 他按照一个月五块钱的房租,给了李虎十张大团结,多出来的算他给孩子的零花钱。 李虎不肯收,叫他一个眼刀子一飞,只好收下了。 * 夜深人静,汤凤园脱去衣服,上床睡觉。 寂寞了二十年了,不太习惯身边有人,下意识睡到了最里面。 刚把被子盖好,就被男人勾到了怀里。 宁峥嵘不爱喝酒,婚宴上以茶代酒,不会醉。 这会儿却像是喝了一整坛的陈年女儿红,眸子里全是勾人的甜醉。 他把被子罩在身上,俯身亲吻心上人的眉眼。 想了这么久,今晚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可不得耐着性子,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倒春寒已经过去,春日的夜晚微风习习,吹动院子里的芭蕉树,沙沙作响。 改嫁的中年妇人睁着眼,仔细描摹男人的轮廓。 沉睡多年的身体很快被唤醒,肌肤相亲的滋味到底是容易让人上头的,很快便放下了矜持,热烈地回应着。 兴头上还不忘提醒他悠着点,右臂的伤口才结痂。 昏了头的男人哪里听得进去,只想燃烧那持续了十几年的爱火。 窗外沙沙,树叶摩挲。 窗内窣窣,鱼游深潭。 陈年的女儿红,陈年的赤忱心,一并品尝。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宁峥嵘起来做饭,出去买菜的时候,才发现门口已经摆着一个菜篮子,上面系了红绸带,里面还摆着一张贺卡,写着:祝福爸妈新婚甜美,百年好合。 篮子里是盖着棉衣的早饭。 宁峥嵘笑着把饭菜提进去,看,谁说他绝后了。 这不现成的好大儿吗? 儿媳孙子一步到位,省事了。 时间一晃,已是暮春时节。 草长莺飞,彩蝶翩跹。 祁长霄的插画稿件顺利被采用,高高兴兴地从出版社回来。 路上遇到了鬼鬼祟祟的祁长霖,干脆骑着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很快来到了曹家兄弟之前落脚的大杂院。 祁长霄蹙眉,不知道这个祸害来这里做什么。 想想还是把车停下,锁好跟了上去,沿着巷子走了一会儿,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喧嚣声。 感情这里有个私密的赌博后花园呢。 祁长霄安静地退了出去,准备去派出所报警。 刚推上自行车,后座便被人扯住了。 回头一看,一个刀疤脸正满面寒霜地看着他。 祁长霄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便客气地问了一声:“有事?” “给个面子,不要报警,我去说说他们。”刀疤脸的口吻不像是在商量,反倒像是在命令。 这让祁长霄很不舒服。 他凭什么要听一个无业游民的,只觉得好笑。 “放手。”他警告了一声。 刀疤脸倒是听话,很干脆地松开了他的后座。 祁长霄跨上车子离开,刀疤脸面无表情,转身进了巷子里头,直接掀了赌桌,让他们赶紧滚。 等到汤凤园跟老胡赶过来的时候,已经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了。 只得无功而返。 刀疤脸站在家门口,冷眼打量着远去的两个民警,转身关上了院门。 “老大,你怎么知道警察会来啊?” “老大,谢谢啊,差点被抓。” “这个汤凤园真是为老不尊,一把年纪改嫁就算了,还总是来抓我们,烦死了。” “就是,她是不是想给她儿子再生个弟弟妹妹啊,一把年纪的老妇女了,也不怕死在产房里。” “老大——” “闭嘴!”刀疤脸眼中寒光迸裂,警告道,“今后谁再议论这件事,谁就给我滚出去。” 混子们面面相觑,不敢违抗,只得应下了。 回去的时候还是嘀咕了起来。 “老大怎么总是护着那家人?” “上次也是,明明咱们人多,他非要让汤凤园把人带走。” “是不是他也喜欢汤凤园啊?” “不会吧,一个老女人,没有那么大魅力吧?” “那他想什么呢?” “别管了,听话就是了。再说了,汤凤园那个儿子不是挺好的吗,上次请咱们去曹家闹事,好处费给了不少呢。” “那倒没错,我那个月差点青黄不接。什么时候再有这样的好事就好了。” “总之,别被抓住赌博就行。” 人群中,祁长霖黑着脸,握着拳,一言不发地跟着。 真是被这个祁长霄害死了,本来他都快赢了。 他赌博的亏空越来越大了,已经把自己的工作都快输掉了。 原指望今天可以翻盘的,现在好了。 不行,他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混账东西! 想到这里,祁长霖再也安耐不住火气,独自离开了人群,往胡同这边摸索过来。 胡同里住了几家退伍兵,他都打听清楚了,有一家还养了狼狗,可怕得很。 他得想办法先把那条狗解决了,才有机会下手。 可是怎么解决这条狗呢? 他又没钱买肉下毒。 只能想想别的法子。 他在胡同口站了一会儿,还没有做什么,就被何向阳盯上了。 今天何向阳休息,看他不像个好鸟,特地留意了一下。 祁长霖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路过城北江边的一户人家,院子里的狗每次都要狂吠不止。 也不知道是不是狂犬病,烦死了。 哎,慢着! 狂犬病!有了! 最近北郊的一个村子里正闹疯狗呢。 他要是想办法把疯狗引到城南,到时候狂犬病的恐慌会让所有人都对狗产生敌意。 胡同里的那条狗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清理掉。 只要狗没了,最大的威胁也就没了。 祁长霖想到这里,不禁松了口气。 祁长霄,这是你自找的,别怪堂哥心狠手辣。 45-50 第45章 姑嫂(二更) 现在做嫂子的想赶她走,…… 祁家是个大家族。 宗族观念跟农村里的不相上下。 家里又出了祁国忠这样的战斗英雄, 以至于周围的邻居全都喜欢捧他们的臭脚。 好像那勋章是他们得来的,荣誉也是他们赢来的。 至于守寡的女人,失怙的稚子,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个克夫的扫把星, 早点赶出去才好。 不过是个病秧子, 随时可能死掉的病秧子,留在家里只有晦气。 自私的人就是这么可笑,有了荣誉,他一定要争过来给自己戴上, 至于荣誉背后的牺牲, 却要被他甩锅出去,给悲惨的女人扣上一顶克夫的帽子。 然而现实给了他们一记重锤。 守寡的女人是没了丈夫, 但是丈夫的战友愿意给她出头。 抚恤金很顺利地就要回去了。 还托人安排了住处, 妥善安置。 至于工作,组织上也不会亏待英雄的孀妻, 安排在了派出所。 离家近不说, 还稳定体面, 最主要的是,民警这个身份自带威慑, 一般的宵小之辈, 真不敢再欺负到这对母子头上来了。 后来,日子一天天过去,病秧子虽然三天两头的生病吃药, 却也没有蹬腿,好像冥冥之中有谁在守护着,不让稚子夭亡。 后来还结了婚,有了孩子, 身体也大好了。 一件又一件的事,都让祁家宗亲出乎意料,应接不暇。 最离奇的还是病秧子的老婆,居然是姚首长的亲闺女。 可惜他们早年坏事做绝,亡羊补牢也是无用,这条大腿终究是抱不上了。 回来后不免互相埋怨。 这个说是你出的主意赶他们走的。 那个说是你做的决定不给他们留后路的。 自私自利之人,大多都是这样,互相推诿,洗白自己。 就像现在,得知汤凤园再婚,一大家子又开始来劲了。 小姑子祁宝珠怨气冲天:“都怪大哥不听,我早说了,可以给嫂子介绍个祁家的男人改嫁,这么一t来,她还是咱们老祁家的人,侄子跟了叔叔也不至于受委屈。要是大哥听了,姚首长的大腿早就给咱家抱上了。” 大嫂余秀兰翻了个白眼:“我看未必,真要是改嫁给小叔子,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议论呢。到时候被人怀疑叔嫂通.奸的话,咱们老祁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怎么,你们的脸面很值钱吗?”祁宝珠婚后过得不好,如今离了,回了娘家,处处受气,正好拿汤凤园改嫁的事刺一刺娘家的哥哥嫂子们,她说话很不客气,挖苦道,“真要是这么值钱,怎么供销社的周主任不肯给你们面子呢?我看你们与其在这里攻击三嫂,不如赶紧想办法替长霖把供销社的窟窿堵上吧。” 余秀兰最受不了别人说她儿子不好,气头上指着小姑子的鼻子臭骂道:“我儿子再不好,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自己还是个被婆家赶出去的女人,赖在娘家白吃白喝不说,还耍起威风了是吧?给我滚!” 祁宝珠嗤笑道:“什么叫赖在娘家?娘家不是我家?你不要搞错了,我姓祁,你呢?你姓余,你才是外人吧?” 余秀兰最最听不得这样的话,自打她结了婚,娘家把她当外人,婆家也把她当外人。 当初她跟祁国平差点过不下去,也曾想回娘家气一气祁国平,谁曾想,娘家哥嫂连家门都不让她进。 哪像祁家的男人们,再不好也让这个离婚的妹妹回来了。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娘家就不是娘家了,祁宝珠的娘家却可以惯着宠着,让祁宝珠骑在她头上拉屎? 一时气不过,直接动起手来。 姑嫂两个很快像两只没有进化的猴子,尖叫着你扯我头发,我抓你胸口。 哪里最能侮辱一个女人,就对哪里下狠手,嘴上也不肯放过,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祁长霖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两个疯女人比赛薅头发掐架的丑陋画面。 他也懒得劝架,习惯了。 就这么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去了厨房。 揭开锅盖一看,居然没有饭? 气得他立马埋怨起来:“妈,发什么神经啊,你想饿死我啊!” 余秀兰立马停手,没办法,儿子可是她的天,是她不好,光顾着跟小姑子扯皮,饿着她的宝贝儿子了。 赶紧赔不是,赶紧做饭。 祁宝珠冷笑地站在院子里,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她觉得很荒唐,两个无冤无仇的女人,一旦被困在这个诡异的婚姻怪圈里面,就成了生死仇敌。 随便挖苦几句都能上升到血海深仇。 真是不可理喻。 不过,她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却跳不出既定的思维怪圈,找不到症结所在。 只是庆幸,自己的娘家哥哥比余秀兰家的有人性,仅此而已。 这会儿吵也吵了,打也打了,暮春的暖风一吹,她的气也消了。 扭头回了房间,想事情去了。 她是离婚的女人,娘家没有她的房间,只能跟侄女儿挤在一起。 好在她没有生孩子,不用带个累赘回来,又有工作,不至于吃白食,下班了还能帮嫂子带孩子,出一份免费的劳动力,要不然,只怕这个家里也是容不得她的。 她拿起一把梳妆镜,看了看脸上的伤口。 余秀兰这个疯婆子,把她右边的腮帮子抓破皮了,还好不是在脸上,头发解开就能遮挡一下。 可惜了,她长得不如三嫂好看,三嫂四十三岁了还有男人愿意守着,她呢?不过三十七岁,已经是一盘无人问津的黄花菜了。 忽然有点佩服三嫂,到底怎么做到的? 不行,正好她今天休息,她找三嫂取取经去。 空手上门不太合适,正好三嫂改嫁了,她买点礼物意思意思。 她骑了车出门,去城南的国营商场买了一罐麦乳精,两包红糖,又选了一件她很喜欢的呢子外套,大红的,喜庆。 她知道三嫂不会收的,回头还是她自己穿。 不过这么一来,比她直接买给自己名正言顺多了,免得嫂子们又要说她。 祁宝珠平时很少来这边,上次姚首长回来认亲,她跟在人群里走了一遍,倒是记住了八条胡同的位置。 不过,三嫂的新婚丈夫住在哪里,她不清楚。 所以还是找到小院这边,先跟侄子侄媳妇打个招呼。 然而祁长霄和姚栀栀都不在家。 两口子趁着春光正好,一个在湖边画画,一个在湖边写,还特地买了块毯子,铺在了草地上,周围用芦苇扎了一圈围栏。 孩子舅舅做饭的时候,孩子就被抱过来,在爸爸妈妈的眼皮子底下到处爬来爬去。 范围就限制在围栏里面,免得这小子冲到湖里去。 十个月的小胖猪了,简直像个深水鱼雷,手脚并用地在毯子上爬来爬去,一会儿撞歪了这边的围栏,一会儿撞斜了那边的围栏。 姚栀栀不放心,干脆坐了进去,守在了靠近湖面的那一边。 小猪猪便换了个目标,一会儿爬到另一头,采一朵黄色的小野花过来,一脑门子扎到妈妈怀里;一会儿又在妈妈附近的草地上找找,揪一把野草,急呼呼地看着围栏外的爸爸,嘴里啊啊呜呜的,想唤起爸爸的注意。 可惜爸爸画画的时候需要全副身心投入,半天没有理他。 傻小子急眼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到妈妈身边告状:“拔巴,拔巴。” 姚栀栀在列大纲呢,本来没太在意,只是习惯性地用左臂圈住这个傻小子,让他到妈妈怀里歇会儿。 然而,低头才写了两个字,她便意识到了什么。 赶紧放下纸笔,抱起这个小胖球,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喊什么?” “拔巴,拔巴。”小星星委屈着呢,拔巴不理人家,呜呜呜。 姚栀栀高兴得不得了,狠狠亲了亲他的小爪子,起身喊道:“长霄,你儿子叫爸爸啦!” 祁长霄没听进去,只知道老婆喊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但见儿子正手舞足蹈,越过不到一米的围栏,想往他怀里扎。 他赶紧放下画笔,过来抱了抱,耳边响起楚楚可怜的小奶音,他才明白老婆的欣喜是因为什么。 眼神瞬间亮了。 他把这小子举高高:“再喊一遍!” “拔巴,拔巴!”傻小子还攥着狗尾巴草呢,献宝似的给爸爸看。 祁长霄高兴坏了,赶紧抱着他去毯子那里,多听几声。 太好了,这傻小子上个月就会叫妈妈了,三天前还学会了叫舅舅,可惜发音不标准,叫的是丢丢。 现在,终于轮到他这个当爸爸的开心开心了。 亲了儿子,忍不住又去亲老婆。 谢谢老婆,生了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子,他这病好得更快了。 生活里每天都是喜悦,心情好了,病气自然就少了。 一时高兴,忍不住对这对母子亲了又亲。 祁宝珠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恩爱幸福的人间绘卷。 羡慕得眼睛都要滴血了。 还是三嫂命好啊,儿子找了这么一个有来头的老婆,自己也有小三岁的深情男人求爱。 孙子也有了,事业也稳稳当当的,虽然不见得会高升吧,起码体面和尊严都是在的。 真好啊。 好得让她嫉妒,让她不平衡,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和谐的宁静。 喊道:“长霄啊,听说你妈妈结婚了,我来给她送贺礼。” 祁长霄正高兴着呢,猛不丁听到这倒胃口的声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起身看了眼,他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不需要,拿走你的东西。” 祁宝珠笑笑:“长霄啊,你这孩子,可不能总是这么大火气,对身体不好。我也是为你妈妈高兴啊,一把年纪的人了,说不定还能给你添个弟弟妹妹,多好。”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呢? 姚栀栀也站了起来,蹙眉看向这个不怀好意的小姑。 呦,真热闹,这个女人一来,瓜源警报就亮了一堆。 姚栀栀拽了拽祁长霄的胳膊,小声道:“她的两个条子什么颜色?” “都是负值。”祁长霄答非所问,不过姚栀栀明白。 那就是说,这女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并且最近要倒大霉了。 姚栀栀懒得沾上这种人,随便看了演吃瓜关键词,大为震惊。 看看,都是什么啊—— 滥竽充数,假公济私,暗度陈仓,鸡鸣狗盗…… 好多呢。 姚栀栀乐了,这个小姑好像是个小学老师吧,所以是个滥竽充数的混子? 假公济私,哦,可能是指她跟学生或者学生家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至于暗度陈仓,鸡鸣狗盗,一个可以指代男女关系不正常,或者偷偷做点别的坏事,一个则是具体t的详细的偷盗行为。 偷了学校里的东西? 这年头学校里有什么可偷的? 姚栀栀想了想,好像确实有,比如粉笔,可以偷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写字画画。 比如作业本,也可以拿回家省点钱。 加上这年头的学生,普遍都是上半天课劳动半天,那么,学校里少不得会有一些生产劳动的工具。 嚯,要是偷走了卖给别人,确实能挣不少钱呢。 简直无本万利,吃亏的只有国家。 姚栀栀忽然觉得有点恶心。 这种人怎么好意思到处炫耀自己有个烈士哥哥的,真是不要脸。 姚栀栀冷笑着开口:“我爱人火气大不大不关你的事吧?至于我婆婆会不会再生孩子,也跟你没关系。你有空在这里多管闲事,不如先把自己偷盗的东西还给学校吧,要不然,哪天上头查起来,啧,恐怕你要去监狱里面操心了。” 祁宝珠吓了一跳,心虚地怪叫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偷学校的东西了?” 姚栀栀面带微笑:“有没有偷盗你心里有数咯。你跟我叫是没用的,反正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要是你,肯定趁着上头没有发现,赶紧把东西还回去。” 祁宝珠哑火了,气得扭头便走,回到小院里面,提上她带来的礼物,骂骂咧咧地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姚栀栀站在湖边,看着这个女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还不够解恨,转身问道:“要不要直接举报她?送她进去吧,免得她存了什么坏心思,报复咱们。” “你不要出面,下午我找个人去求证一下。”祁长霄还是想稳一手,毕竟她的瓜源警报只给了关键词,实际上可能有偏差。 再说了,具体偷了什么总得调查清楚,不然怎么报警。 姚栀栀没意见,正好小院那边喊吃饭了,便帮忙收起画板颜料,下午再来。 东西放在外面,总归是不安全的。 * 祁宝珠气死了,骑车的时候带着怒气,像是一阵风,很快就到了城北。 没想到看到了鬼鬼祟祟的祁长霖,赶紧放慢速度,跟了上去。 这小子想干什么?不会是赌博的窟窿太大,想要去别人家院子里偷盗吧。 不行,她得提醒他一声,万一闹起来,整个老祁家都会尊严扫地。 正准备喊一声,便看到他穿过居民区,蹿到了停办的老高中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扳手,把铁门上的铁链子给铰了下来。 铰完就跑,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祁宝珠还想跟着,可是来不及了,一辆摇摇晃晃的城市公交遮挡了她的视线,等车子走开,人已经不见了。 只得回家告状。 余秀兰是个家庭主妇,年轻的时候在家带儿女,老了在家里带孙子孙女。 这会儿正在张罗着准备做晚饭。 看到祁宝珠气冲冲地回来,也没给什么好脸色,翻了个白眼,骂了句赖皮狗,继续忙她自己的。 祁宝珠先回房间,把她买的礼物收起来,免得被哥哥嫂子家的孩子毛手毛脚地占了去。 出来后她拿着梳子,一边梳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阴阳怪气:“大嫂啊,你可真有闲心啊,你家长霖刚刚铰了老高中门口的大铁链子,不知道偷鸡摸狗的干什么去了,你也不管管。” “你可得了吧,你又是什么好人吗?学校里的铁锨被你顺走几把了?锄头也是一个月买一次,怎么别的学校不丢东西,就你们小学一直丢呢?真当我不知道?”余秀兰冷笑,“我不说,不过是怕传出去坏了老祁家的名声。你自己得有点数,趁着事情还没有被人发觉,赶紧收手吧。” 祁宝珠也不是省油的灯,挖苦道:“大嫂可真逗,我送你毛衣的时候,你不是收得挺利索的吗?怎么,现在嫌我钱脏啊?那你把毛衣脱下来,别穿啊。” “呦,那你早说啊,破毛衣谁稀罕似的,给你就给你。可别脏了我的手!”余秀兰一向经不得激将法,立马丢下手里的萝卜,进屋换衣服去了。 换好后出来,直接把穿旧了的毛衣直接扔在了祁宝珠脸上。 祁宝珠冷笑一声,当着她的面,直接拆了,绕起了毛线球:“余秀兰,你别装,我知道你得了新毛衣,你大儿媳妇送的对吧?实话说了吧,她给你买毛衣的钱,也是问我拿的,你有本事把你身上这件也脱下来。你要是不脱,你就是假清高,真贪婪,你不要脸!” 余秀兰急了,她儿媳妇送的时候,可没说是祁宝珠给的钱,立马对质起来:“你说是你给的就是你给的?我还说我是大领导呢,你赶紧的,给我滚出祁家大门,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笑话,你也知道这是祁家,姑奶奶我姓什么?我姓祁!你呢?你姓余,要滚也是你滚!滚之前记得把你这些年吃我的用的都给算清楚了,还给我!”祁宝珠恼了,把没拆完的毛衣和没绕完的毛线球往旁边的筐子里一放,上前几步,上手就给余秀兰脱衣服。 余秀兰急了,随手抄起墙边的火钳,对着祁宝珠就戳。 火钳的末端一般都不怎么尖锐,何况现在还是暮春,穿着毛衣外套,轻一点的话伤不到什么。 可是这种事情,它侮辱性强啊。 祁宝珠气不过,也抄起手边捶衣服的棒槌,招呼了上去。 想想就来气,离婚回来这么多年,她付出了钱财和精力,受到的却只有委屈和羞辱。 光是每家的孩子吃她的用她的就不知道有多少,现在做嫂子的想赶她走,门儿都没有! 气头上两个女人就这么挥舞着火钳和棒槌,你给我一下子,我捅你一棒槌。 你来我往的,宛如两只放弃进化的狒狒。 很快惊动了其他几家。 可是这会儿媳妇们都在做饭呢,只能让家里的男人和孩子们去劝。 也不想想,一群大老粗会劝架吗? 更不用说,晚辈在这个家里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还没有开口,就被长辈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给呛回去了。 闹了半天,最后愣是没有一个人劝得了这对姑嫂。 等到另外几家把饭做好了,过来一看,嚯,画面简直惨烈。 余秀兰被锤得鼻青脸肿的,祁宝珠也没好哪儿去,身上的毛衣全都扯出了线头,手背上血糊拉拉的,裤子也被戳破了。 暮春的暖风一吹,里面的皮肉火辣辣的疼。 火钳到底是铁家伙,力气使够了,可以捅穿布料子,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她也是被逼急了,这才用棒槌锤了余秀兰的脑子。 姑嫂两个双双挂彩,却不想,有个侄女儿被吓到了,偷偷跑出去报了警。 这会儿警察正好过来,于是不等家里的女人们劝架,姑嫂两个就被警察一起带走了。 普通的家庭纠纷,是不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是报警的小姑娘,哭着喊着说大伯母要杀小姑姑了,警察也不得不走流程。 何况,姑嫂两个这个惨烈的画面,好像真的是动了杀心了。 两个女人才被带到门口,人群便围了上去。 正好祁国平从单位回来了,赶紧拦了一手。 虽然他还没有了解具体的情况,但是,人是不能带走的,闹大了丢的可是老祁家全家的脸面。 只得说好话:“同志,这是家庭矛盾,没必要这么严肃吧,说服教育一下就行了。” 其他人也附和。 “对啊,只是一点点家庭纠纷,没什么的同志。” 民警老张铁面无私:“不行,你们家的小朋友说了,她的大伯母想杀了她的小姑姑,我们也是照章办事,请让让。” 祁国平还想说点什么,老张已经招呼同事,强行把人带走了。 这下一大家子全都傻眼了,思来想去,只能去找汤凤园过来说情了,毕竟她也是警察嘛,同事之间一般会给点面子。 祁国平铁青着脸,饭也顾不上吃了,赶紧去搬救兵。 汤凤园正在小院这边陪孙子,宁峥嵘则在旁边给孙子讲故事,老两口恩恩爱爱的,岁月静好。 至于小两口,则去湖边看星星了。 院子里也就姚卫华在忙,忙着给大外甥做玩具。 线锯,锤子,斧头,螺丝刀…… 应有尽有。 叮叮咣咣的,仿佛鲁班再世。 这么幸福的时光,汤凤园怎么可能浪费在城北那群人身上。 看到祁国平过来,理都不理,继续含饴弄孙,全当自己聋了。 祁国平急了,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可是汤凤园咬死了就是不开口,他也无可奈何。 最后只能去湖边找侄子和侄媳妇。 侄媳妇的老子可是姚首长啊,老张总得给t她一点面子吧? 结果他还没开口呢,赶过来的大儿子祁长霈便哭着喊道:“不好了爸爸,长霖被疯狗咬了,人已经昏迷了,你快去看看吧!” 第47章 婆媳(三更) 这么维护婆婆的儿媳妇,…… 祁国平吓了一跳, 他那小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疯狗咬了呢? 也顾不得自己老婆的那点破事了,先去医院救儿子。 姚栀栀看着那对父子慌里慌张的样子, 好奇问了一声:“他俩的条子什么颜色的?” “祁长霈一个淡黄色, 一个暗色, 祁国平两个都是暗色。”祁长霄对这些所谓的亲人一点感情也没有,并不关心他的死活。 不过,看到他们要倒霉,他心里还是挺解恨的。 暮春时节, 星月璀璨, 正是跟老婆你侬我侬的好时光,他笑着从身后环住姚栀栀的腰肢:“想去看热闹吗?” “有点儿, 正好明天写个报道, 赚点零花钱。”姚栀栀其实无所谓,但她知道, 其实他也想看。 嘿, 当初你们不是冷酷无情地赶我们母子走吗?现在自己倒大霉了吧, 哈哈哈。 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祁长霄确实想去,干脆回院子里推出自行车:“爸, 妈, 我跟栀栀去看热闹,等会回来。” 汤凤园没有阻止,年轻人嘛, 好奇心重一点,正常的。 也没有阻止儿子儿媳改口喊爸爸,孩子乐意喊,宁峥嵘也乐意应着, 她没必要煞风景。 只是多少有点唏嘘,这个男人言而有信,真的不打算要自己的后代了。 抱着小星星一口一个大孙子,喊得亲热。 她的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小声道:“困了没有?” “还行。”宁峥嵘最近体力消耗巨大,确实不太能熬夜,不过这会儿才七点多,姚卫华又在忙着捣鼓什么小发明,他愿意多待一会儿,陪陪孩子。 他不能太自私,把时间全都霸占了,不让他们奶孙相处。 汤凤园笑笑,这个家伙,刚刚背着她打了个哈欠,以为她没看见呢。 算了,他乐意多待一会儿,那就待着吧。 她回去拿了毛线和棒针出来,织毛衣。 宁峥嵘以为这是给孩子织的,提议道:“选点亮眼的颜色,这么小的娃娃,不要穿得暮气沉沉的。” 什么呀!汤凤园恼他傻里傻气,也不告诉他,自顾自织了起来。 等到小星星睡着了,最下面的几圈已经织出来了,宁峥嵘把孩子放进摇篮里,起身一看尺寸不对,才知道这是给他织的。 怪不得刚刚对他翻了个白眼,还不理他。 笑着帮她拿上:“回家吧。” 几分钟就走到了家里,关上门,中年男人的感动就这么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区区一件毛衣而已,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的关心他到底盼了多久。 久得让他忘记了失望,只剩下心平气和的等待。 现如今,意外之喜就这么不经意的降临了,他怎么能不开心呢? 抱着心爱的女人,芙蓉帐暖,共度春宵。 她生孩子生得早,这么些年身材也没有走形,哪怕上了年纪,也还是风韵犹存。 他很上头,像个辛勤耕耘的老农,挥洒着喜悦的汗水。 兴头上一声声地呼唤着姐姐,好姐姐。 臊得汤凤园无地自容,最后只得由着他胡闹。 事后,两人靠在床头,静静相拥。 他拿起新配的眼镜,看起了大部头的著作,她则重新架起了棒针,斜斜地靠在男人肩头,为他亲手织一件毛衣。 八点半的时候,宁峥嵘真的困了,放下手里的书,还是问了一声:“你想去城北看看吗?我陪你。” “想去,也不想去。”汤凤园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但是他懂。 想去是担心儿子儿媳,不想去是看到祁家宗亲就恶心。 他笑着帮她拿开棒针和毛衣:“去吧,我陪你。” “你不困吗?”汤凤园有点意外,这个家伙,七点那会儿就哈欠连天了。 宁峥嵘笑笑,从床头柜里拿了把钥匙给她:“博物院给我配的挎子。你不是会开吗?我坐着睡会儿。” 汤凤园惊呆了! 好家伙,可以啊! 虽然只是三个轮子的摩托,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有的。 果然是高级别的艺术家,待遇就是不一样。 只是,车在哪儿呢? 宁峥嵘起身,开了窗,指了指院子里头。 汤凤园乐了,她今天下班直接去了后面院子里看孙子,晚饭也是在那边吃的,回来又黑灯瞎火的,还不知道院子里多了个东西。 赶紧拿出外套,老两口披上,一起去城北看看。 可别说,这挎子开起来就是拉风,骑车过去老远的一段路,开挎子过去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宁峥嵘就坐在右侧的边斗里面,睡得欢实。 春风送暖,星空辽阔,夜色中赶路的这对老夫妻,还真是别有一番安宁与和谐。 汤凤园安静地看着路,她没去祁家那边,直接把车停在了城北派出所门口。 到那的时候,正好赶上祁家众人在跟民警闹事。 这个说不至于,那个说没必要,翻来覆去就那些话,简而言之,不准上纲上线,快点放人,不然他们今天就不走了。 老张等人头痛不已,本打算喊汤凤园过来劝劝,考虑到两家的过节,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他们都是一个系统里的,谁不知道当年汤凤园和她孩子受的委屈? 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这个平时很少见面的同事,大家都抱了一份善心,一份怜悯。 所以祁家的人闹到现在了,也没有人真的去喊汤凤园过来平息事态。 现在汤凤园自己来了,还开了个特别拉风的挎子,祁家众人都傻眼了。 一个个瞪着斗鸡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话都不会说了。 姚栀栀和祁长霄没在现场,两人站在斜对面的新华书店里面,隔岸观火。 这新华书店到了晚上是应该关门的,不过看店的员工叫张旺,是祁长霄的中学同学,毕业后分到了这边来,特地开了门,让两口子进来,免得打起来伤到他们。 这会儿正站在窗户前面,借着书架遮掩一二。 三个年轻人一早听见了挎子的轰鸣声,注意到了风风火火赶过来的汤凤园。 这会儿车上还下来一个斯斯文文穿着呢子大衣的中年男人,张旺立马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嘿,祁长霄,那就是你继父?” “嗯。”祁长霄看到他妈妈不是一个人来的,不禁松了口气。 宁叔就是好啊,这么晚了也愿意陪着他妈妈,真是让人感动。 他妈妈会点头是迟早的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他随手拿了一本书,给了钱,准备出去看看,万一动起手来,他可得保护好他妈妈。 姚栀栀也跟上,留下张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索性关了店门,也出去了。 * 汤凤园是来保护儿子儿媳的,不是来看祁家的人瞪眼睛的。 扫了一圈,没看到小两口,赶紧问了问老张:“看到我家两个孩子了吗?” 老张当然看到了,那会儿祁家的人正吵得厉害,他插不上话,越过人群,看到他侄子领了两个年轻人去了斜对面的新华书店。 他没有声张,是怕祁家的人厚颜无耻,找那个好不容易长大的病秧子求情,谁让病秧子的老丈人厉害呢。 这会儿汤凤园问起,他便指了指斜对面的书店。 汤凤园一扭头,便看到儿子儿媳从书店里推门而出。 身后还跟了个年轻人,呦,正是老张的侄子。 汤凤园赶紧迎了上去:“你们两个没事吧?” “妈,没事,我俩找书呢。”祁长霄撒了个谎,反正他们不是来关心祁家宗亲的。 而是来看笑话的。 汤凤园松了口气:“找到了吗?” “找到了。”祁长霄把手里的书递过去,“木工的,三哥喜欢。” “那回去吧。”汤凤园才不会主动关心祁家宗亲的破烂事呢。 扭头便走。 祁家众人急了,赶紧围上来。 “别走啊小汤,你跟老张说一声吧,大嫂跟宝珠吵架,被抓起来了,就是一点家务事,犯不着啊。” “是啊三嫂,就算你改嫁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嘛,长霄总归是我们老祁家的孩子吧。” “三婶儿,长霄弟弟身体快好了,肯定是你平时做了好事,行善积德的福报,你就帮帮我婆婆吧。” “t三弟妹,看在长霄的份上,你就劝劝老张吧,你也不想家里出个坐牢的嫂子和小姑子,让你亲家笑话你吧?” “……” 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汤凤园冷笑不止。 正准备提醒这群人,她是亲属,需要回避纠纷,让其他警察处理,便看到姚栀栀上前一步,把她护在了身后。 笑眯眯地说道:“张伯伯,司法系统里面,是不是有亲属回避的原则?” 老张赶紧点头:“是有这么个原则。” “所以啊,这事我妈不能管。”姚栀栀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祁家宗亲,国法为大,少在这里道德绑架了。 何况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道德。 祁家众人只想着沾亲带故的攀附关系,哪里知道这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哑火了。 姚栀栀面带微笑,继续说道:“不过呢,我是个业余的记者,反正这会儿无事可做,你们如果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只要见了报,相关部门会重视的。” “没有委屈,没有没有。”祁家众人赶紧打起了退堂鼓。 都知道这位姑奶奶掌握了祁国平的把柄,说不定也知道他们做的好事儿,哪儿敢啊。 姚栀栀笑得灿烂:“是吗?那既然这样,张伯伯依照规矩办事就行啦。是谁报的案,让她出来就好了,该调查调查,该抓人抓人,没什么不对的。你们也不用害怕群众闹事,我反正没有正经工作,就喜欢往报社写新闻,我可以帮你们声讨一下阻挠执法的百姓。回头他们单位的领导看到了,一定会批评处理,替张伯伯你们出口恶气的。” 话音刚落,祁家众人一哄而散。 走了走了,惹不起,惹不起啊,赶紧走! 最后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留了下来。 她是祁长霄堂叔家的孩子,叫祁小蓓,是她报的案。 她站在派出所门口,显得是那么的孤单和瘦弱。 身后是长辈们愤怒的眼神,她却硬着头皮,不肯离去。 姚栀栀忽然觉得这孩子挺勇敢的,俯身问道:“你要进去做笔录吗?” “要的,小姑姑好可怜。”祁小蓓是祁宝珠带大的,情感上更偏向祁宝珠一点。 姚栀栀忽然有点唏嘘,甭管祁宝珠这个人有多差劲,起码付出还是有点收获的。 这个侄女儿没有白养,搞不好是爸妈重男轻女,只有小姑姑对她稍微好一点。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回头看了眼老张:“张伯伯,祁家这边应该不敢再来找所里的麻烦了,今晚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前几年抗洪抢险,你妈妈他们所里也来帮过我们的忙,穿了这身制服,都是要为百姓做事的。”老张很会说话。 姚栀栀笑笑,转身离去。 回去的时候,汤凤园让他们两口子开挎子,他们老两口骑车。 姚栀栀没同意:“你跟爸爸快回去休息吧,我们又不用上班,正好骑车看看星星看看月亮。” 汤凤园拗不过她,只好跟宁峥嵘先走一步。 路上小两口遇到了哭着回来拿钱的祁国平,没有打招呼,就这么擦肩而过。 “祁长霖会死吗?”姚栀栀坐在车座后面,搂着祁长霄的腰。 祁长霄不知道:“说不好,反正这对父子的两个条子都是负值。” “死了也太便宜他了。他好端端的,惹疯狗做什么?”姚栀栀无法理解这种奇葩的脑回路,好日子不过,非要作死。 祁长霄同样理解不了,抬头看看天,迎着微醺的春夜暖风,畅快地袒露心声:“总之,今天好开心!” 谁让她老婆威武,吓得那群祸害全都滚回去装孙子了。 哈哈哈。 怪不得鲁迅要拿起笔杆子战斗呢,痛快! 他老婆就是好,就是棒! 回到家里,忍不住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开心的时候,就是要跟老婆分享最真诚的喜悦,让老婆飞上云端,极致地快乐。 姚栀栀被他弄得长发披散,如疯如癫。 但是没办法,自己选的男人,她乐意宠着,春宵漫漫,自然要趁着年轻好好挥霍,这可是价值千金的一刻一刻又一刻。 最后累极而眠,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悲痛欲绝的少妇,头上戴着白花,手上牵着半大小子,脚下是一件又一件被扔出来的衣服,鞋子,锅碗瓢盆。 大门哐当一声被关上,丑陋的面庞随之被隔绝在院子里面。 天上零星飘落着惆怅的雨丝,化作滚滚热泪,从少妇的脸上滑落。 稚子何辜,要拖着病体跟她一起被驱逐出门。 这是什么世道?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和孩子那么无辜,那么悲痛,还要承受歧视和羞辱,而这些痛苦,居然全都来自这些所谓的亲人。 天理何在? 然而,她不能倒下,她得撑着,好好养大她的孩子,让九泉之下的男人瞑目。 她振作起来,收拾地上的东西,整理妥当,叫来朋友帮忙,离开了这个没有人性的人家。 朋友拉着板车,帮她把东西装好,走在了前面。 她牵着幼子的手,走在细雨斜风的街头,走向了恩断义绝的对岸。 不回头。 梦醒时分,姚栀栀心疼地落下泪来,她可怜的婆婆,她可怜的丈夫。 还有可怜的她。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好在,苦痛都会过去的,希望总在前方。 他们一家,齐心协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还有一个被幸福包围的小星星,可以活成他们理想中的样子。 几天后,老张那边传来消息,姑嫂两个伤得都不重,达不到量刑标准,只能按照治安处罚的相关规定,行政拘留了十天。 至于那个祁长霖,倒是狗屎运,活下来了。 却被毁了容,半张脸都被咬烂了。 只怕是找不到老婆了。 这事一闹,他挪用供销社钱款赌博的事就压不住了。 因为金额巨大,家里只有能力帮他归还一小部分,所以他要面临五年的刑期。 走完流程就得进去,如今被关在了拘留所里。 祁国平悔恨不已,脸上无光,却又不能不管他的宝贝儿子,这几天正在家家户户的找亲戚借钱,想再凑点,尽量减少一点刑期。 可惜了,当初他是怎么残忍地赶走了汤凤园母子,如今其别人也是同样残忍地让他吃了闭门羹。 最终走投无路,求到了小院这边。 姚栀栀正坐在暮春的院子里,气定神闲,抱着孩子看他舅舅刚孵出来的小鸡仔子。 满地乱跑的毛团子,黄澄澄的,别提多可爱了,小星星喜欢得不行,正在口齿不清地嚷嚷着:“鸡!鸡!鸡!鸡!” 姚栀栀看着这个焦头烂额的男人,笑着问道:“我和长霄都没有工作,你不知道吗?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们呢。” 祁国平当然知道,也知道他们一个在给报社写稿子,一个在给出版社画插图,不会没钱的。 只得厚着脸皮,说尽了好话。 正好到了午饭时间,汤凤园和宁峥嵘来后面院子里吃饭陪孙子。 看到这么个恶心玩意儿,汤凤园瞬间没了胃口。 姚栀栀知道婆婆心里始终憋了一口气,今天正好,她就帮婆婆出了这口恶气吧。 她把孩子递给祁长霄,起身迎了上去。 “想借钱?可以啊,你给我婆婆磕一百个响头,一个响头一块钱。” 什么?祁国平没听过这么屈辱的要求,一时愣住了。 视线里,这个年轻的女人正面带微笑,紧紧地搂着她的婆婆。 那亲昵的姿态,比绝大多数的亲母女都亲热。 真是让他震惊不已。 这世上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婆媳关系? 儿媳妇极尽所能地维护婆婆,还真是罕见得很呢! 再看看他家的那些婆娘,哎。 算了,形势比人强,多一百块钱,长霖就会少坐一个月的牢。 咬咬牙,祁国平噗通一声跪在了汤凤园的面前。 “弟妹,当初的事都是大哥的错,大哥给你赔不是了。” 汤凤园后退一步,离他远点儿,他也不嫌害臊,真就哐哐哐磕起头来。 磕完一百个头,祁国平的额头都肿了。 姚栀栀勉为其难,拿了一百零一块给他:“多的一块是给你买消毒水擦额头的。慢走啊,不送。” 看着祁国平那吃了大粪一般的精彩表情,汤凤园又有胃口了。 美美地大餐一顿,午休的时候都不困了,回到胡同那的家里,跟她的老伴儿活动活动筋骨。 “t儿媳妇真好!”这是宁峥嵘最大的感受。 哎呀,不愧是他儿子一见钟情的女人呢,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跟汤凤园投缘得很。 老伴儿高兴,他也高兴,努力做个耕耘者,取悦了两个人。 时间一晃,四月末的风里,已经带来了夏日的气息。 小麦青葱葳蕤,树木郁郁葱葱。 毛纺厂宿舍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姚樱樱怀孕了,马三姐特地上门通知了姚栀栀一声。 姚栀栀没有说什么。 但是马三姐知道她想问什么,主动解释道:“小桃养了几个月,骨伤已经好了,不过还得小心一点,所以目前我家老二没敢跟她同房。这样也好,姐妹俩错开怀孕,错开坐月子,免得我到时候忙不过来。” 姚栀栀笑笑,打着蒲扇,张望着什么。 很快,姚檬檬来了。 手里拿着法院寄送给家属的通知书,姚二担和王芳的死刑复核,通过了。 姚檬檬气喘吁吁地扑到院子里,蹲在姚栀栀面前:“五月一号执行死刑,你要一起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吗?” 姚栀栀看看时间,还来得及让爸妈赶过来。 她点点头,把孩子交给了祁长霄,转身跨上自行车出去了。 姚敬宗接到了电话,不禁松了口气,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真是大快人心! 他痛快地应道:“看看能不能请到假,能的话,爸爸跟你一起去。” 姚栀栀平静地挂了电话。 夏天真是个让人欢喜的季节呢。 毁了她人生的罪魁祸首要在初夏死去了。 而她的小星星,是在初夏生的。 一周岁的生日正好在那对畜牲行刑之后! 真是老天有眼! 越想越是开心,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把买来的院子布置一下,这样爸妈就有地方落脚啦! 回到小院里面,姚栀栀发现姚檬檬还没有走。 她有点好奇:“怎么了?” 姚檬檬拿出了另外一封信:“她也想去看看,我问问你的想法,你点头我就同意,你不点头我就拒绝了。” 第48章 照舅(四更) 自打生下来就是他带的,…… 姚檬檬说的这个她, 指的是姚晶晶。 坐牢的女人不能出来,跟外面联系只能写信。 不过,作为姚二担和王芳的亲女儿, 姚晶晶即便在坐牢, 也是可以申请见他们最后一面的。 但是姚晶晶已经到了孕晚期, 狱警那边担心有风险,所以需要征求一下家属的意见。 这信自然就寄到了药王庄那边。 姚檬檬并不想自作主张,还是要问问姚栀栀的看法。 虽然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姚栀栀根本没有权利干涉这件事。 但她就是想来问问。 姚栀栀没什么看法, 随便, 无所谓,反正姚晶晶不是她的什么人。 姚檬檬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恨她。” “恨?”姚栀栀笑了, 恨是需要力气的, 她现在过得这么好,而姚晶晶过得那么狼狈, 她根本不稀罕为了那种人浪费情绪。 就好像一只翱翔蓝天的鹰隼, 会为了地上的一只蝼蚁浪费时间吗? 不会。 她看姚晶晶, 大概就是这种心态了。 整件事情,她就只有一个想法, 死刑真好啊! 感谢伟大的祖国, 保留了死刑! 感谢各位司法工作者,做出了合理的判决! 只有死刑,才是对那两个被卖女孩的交代, 只有死刑,才是对她十八年错位人生的交代。 不过她也知道,如果她以被害者的身份提出申请,是没有办法去见姚二担和王芳的。 法律禁止这么做, 以防出现不可控的报复行为。 然而,整件事吊诡的地方就在这里,她不光是被害者,还以施害者女儿的身份生活了十八年。 而施害者,又是她亲妈的远房表妹,所以她爸妈也可以勉强沾上亲属这个词儿。 她只能玩一玩文字游戏,看看能不能去见上一面。 要问她为什么? 大概就是想亲眼看到那对畜生在死亡面前的战栗和恐惧吧。 那应该非常解恨,非常痛快。 她也想问问他们,死刑在即,后悔吗? 大概他们会气急败坏,继续羞辱她,辱骂她吧。 没关系,越是这样,她越是解恨。 她这个态度,让姚檬檬没办法做决定,索性跟着马三姐,去毛纺厂宿舍问问大姐二姐的看法。 姚桃桃直接拒绝:“不要让姚晶晶去见他们,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又密谋什么。” “那我怎么回她?直接拒绝?”姚檬檬看着已经下地走路的二姐,心里宽慰不少,躺了几个月,二姐可算是养好了。 姚桃桃受不了老四的笨瓜脑袋,反问道:“理由不是现成的吗?孕妇已经到了孕晚期,受不了刺激,万一出了什么情况,你承担不起。这不就得了。” 对哦,姚檬檬也有点嫌弃自己,怎么这么傻呢。 她笑着摸了摸姚樱樱的肚子:“那行,我给女子监狱那边回一封信,就照二姐说的做。” “姚根宝呢?最近也没有消息了,他是不是留在东北不回来了?”姚桃桃还没法释怀这个畜生弟弟带来的伤害,最好是问问清楚,可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个姚檬檬确实知道一点,宽慰道:“姚根宝不是被那个秦亦诚救了吗?他现在在东北的一个酱油厂里工作,那个厂长的小舅子,有个独生女,是个哑巴,正好姚根宝瘸了,谁也别嫌弃谁吧,听说马上要结婚了。” 什么?姚桃桃气笑了:“他这种人也有人要啊?” “那有什么办法,他长得好看呗,再说比他条件更差的也不是没有。而且你不是没见过他过继给大伯时的嘴脸,跪得那叫一个爽快,这种人能屈能伸,反而容易混得开。”姚檬檬也没办法,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姚根宝要是真的不回来了,她们姐妹几个也能清净一点。 姚桃桃不免叹气:“也不知道那个哑巴女孩会不会被他糟蹋了。对了,他的事你怎么知道的?他跟你联系的?” 姚檬檬也是无奈:“还说呢,他上个月写信回来,问我要钱凑彩礼呢,我怕他再回来闹事,再说他的工作确实给我了,我就给他寄了三十块。”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找我们几个要饭他就活不下去了?”姚桃桃气死了,这三十块还不如买了包子喂狗呢。 起码狗还知道摇尾巴。 姚檬檬劝了劝:“算了,上次闹成那样,真是我一辈子的阴影,只要他不回来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哎,也是。 真是造孽,摊上这样的爸妈,这样的弟弟。 姐妹三个又聊了一会儿,不免担心起姚晶晶是不是要出来。 “生了孩子会出来吗?哺乳期啊,监狱不方便吧?”樱桃姐妹异口同声。 姚檬檬也不知道,虽然法院和女子监狱的信件都是直接寄到药王庄,但是这种事是不会提的。 只能提议:“抽空问问汤阿姨吧,她是这片的片儿警,找她是合情合理的。” “嗯。”姚桃桃等姚檬檬走后,便去派出所打听了一下。 这事汤凤园已经知道了,宽慰道:“不会出来,她这几次犯案,性质很恶劣,尤其是段成写的那封信,几乎断绝了她被监外执行的退路,所以这边也不想放她出来害人。至于孩子,大概率会被段成接走。” “那就好。谢了汤阿姨,你忙吧,我回去了。”姚桃桃客气地道别。 汤凤园还是关心了一下:“你的伤好了吧?” “好了,阿姨再见。”姚桃桃特地从八条胡同门口绕行,这么关键的时候,她是很想见一见姚栀栀的。 不过姚栀栀这会儿没有出来,倒是姚卫华,骑着自行车,满载各种篓子筐子,哼着东方红过来了。 视线对上,他面无表情地右脚撑地停下:“有事?” “没有。”姚桃桃别过身去,“你忙吧。” “真扭捏,想找她就去找啊,大不了挨顿骂,有什么的。你的姐妹情也就这样吧,没有你的脸面重要。”姚卫华撇撇嘴,准备走人。 姚桃桃委屈得很,转身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想惹她生气。” 姚卫华觉得好笑:“你说给我听有什么用?我又不关心这些。整天做这些没营养的事情有什么用?真想弥补他们的过错,那就把你的亲姐姐找回来啊。你找了吗?” “不知道怎么找。”姚桃桃惭愧地垂下了眼睑。 姚卫华一蹬腿,走了:“不知道就慢慢想,你要是真把人找回t来了,我妹妹怎么着不得夸你几句。现在做这些无谓的扭捏姿态,只是浪费生命。” 是啊,现在这样,不就是在浪费生命吗? 姚桃桃盯着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握紧了双拳。 沉思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去了市公安局,找到了杨队长。 “我想问问,我那个亲姐姐有线索了吗?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吗?” 杨树鸣静静打量着她,倒是个真诚的女人,眼神里没有多少利害算计。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你如果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我,我来安排人手追查。” “我可以问问目前线索停在哪个环节吗?或许我可以从断开的那里努努力。”姚桃桃是真的想跟姚栀栀重修旧好,哪怕偶尔说说话也是好的。 天知道她跟大姐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 整个家里,只有姚栀栀最对她的脾气。 杨树鸣还记得这个案子,不用翻卷宗,他叹了口气,劝道:“放弃吧,断开的那一环在东北,你怎么努力呢?你只能在药王庄这一环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也对,东北离得那么远。 姚桃桃深深地鞠了个躬:“谢谢杨队长,我会尽力的。” 杨树鸣点点头,继续低头忙自己的。 桌子上摆着座机,每天都会响几次,要么是异地的同行找他协助办案,要么是上级领导有指示下达。 没有一通来自东北。 处理完手里的卷宗,他打开抽屉,拿出他舅舅去年寄给他的照片。 看了又看。 姚淼淼,好清醒的女人,他说做兄妹她就真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了。 听说前段时间还升了播音主任。 家里一定少不了媒人吧,这么前途无量,又是姚首长的女儿。 他确实没什么戏份了。 叹息一声,把照片倒扣着放回去。 刚准备点个烟去窗口透透气,电话响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直觉,可能跟姚淼淼有关。 深吸一口烟,拿起话筒,他喂了一声。 那头是他表舅气急败坏的声音:“树鸣啊,你这孩子,你要气死我了!老姚刚给我打电话,说他女儿已经愿意去相亲了。媒人介绍的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在飞机设计所工作,还是大学的教授呢。” 杨树鸣握紧了双拳,轻轻地哦了一声,没什么想说的。 气得陶松年骂他蠢猪一个,笨驴一头。 挂断电话,杨树鸣默默叹了口气。 是啊,蠢猪一个,笨驴一头。 就不要祸害人家了。 好好的事业有成的天之骄女,何必为了他放弃一切到这边从头开始。 可是,这个女人越是拎得清,他那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果然,能被坚定的选择也是一种幸运。 而他,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运气。 不,或者说,是他自己在一开始,就断绝了自己被坚定选择的可能性。 又想做个体面的成年人,不要让人家两难。 又想人家主动一点,成全他体面的同时,还能坚定的选择他。 想什么呢,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了。 自然要权衡利弊,考虑得失。 自然,要放弃他这个说好了只做兄妹的男人。 自找的,怨谁? * 一九七二年,四月二十九日。 姚敬宗请了假,跟老伴儿谢春杏,以及二女儿姚淼淼一起赶到了嶷城。 长子姚卫国去年因为腿伤耽误了一段时间的工作,今年实在是请不下来假,大儿媳又怀上了三胎,不能劳累奔波。 至于姚淼淼的两个孩子,则拜托给了崔雯的爸妈照顾。 老两口正好要照顾孙子孙女,就跟放羊一样,一双也是放,两双也是养。 所以这次姚淼淼没带孩子。 倒是媒人介绍的相亲对象周振鸿,正好要来嶷城出差,便跟他们一起了。 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姚淼淼一眼便看到了忙碌的杨树鸣。 他跟刑警队的队员一起,正在附近排查一个跨省流窜作案的逃犯。 因为这个逃犯涉及一起枪杀案,所以刑警队高度重视,会严格排查一切从火车站过来的人员。 视线对上,杨树鸣公事公办:“请出示介绍信。” 姚淼淼把介绍信拿出来,很快通过。 身后的男人喊了一声:“淼淼,帮我拿一下包,我找一下介绍信。” 姚淼淼还没有答应跟他在一起,更正道:“喊我姚淼淼同志。” “好的,姚淼淼同志。”周振鸿的姑姑也在这边的省城,他爸妈让他带了土特产过来。 大包小包的,简直让他寸步难行。 等他忙完设计所的事情,还得去省城看看姑姑。 姚淼淼赶紧俯身,帮他提走两个包,转身的时候,正好对上杨树鸣的视线。 两人尴尬地一起看向了别处。 姚淼淼径直走开了:“你快点,我只能帮你提到招待所,我还要去找我妹妹。” “来了来了!”男人终于在一大堆东西里面找到了介绍信,递给了杨树鸣。 杨树鸣心里有数了,原来让他舅舅如临大敌的,就是这个男人。 一看就是个书呆子,不是姚淼淼喜欢的类型。 硬凑一对也不是不行,但是这恋爱估计是谈不下去的。 只能是搭伙过日子。 也挺好的,社会地位很高,体面,尊严,优渥的待遇,一个不缺。 他把介绍信还给周振鸿。 继续检查下一个。 这就是他们刑警的人生,忙忙碌碌,永不停息,没有办法跟其他行业的从业人员相提并论。 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是奢侈。 有时候明明在休假,一个紧急集合,立马子弹上膛,抓犯人去了。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不要去祸害人家女儿了。 他前妻不就是这么走的吗? 何必呢。 看开点。 杨树鸣很快说服了自己,没有回头看。 姚淼淼也没有回头,她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还有任性的资本。 虽然她跟周振鸿不见得会在一起,但她跟杨树鸣显然是很难凑合的。 哪怕他长得完全就在她的审美点上,也不可能让她放弃眼前的一切,千里奔赴,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合眼缘”。 她把周振鸿送到招待所,便去了小院那里。 半年不见,小星星都会走路了。 虽然跌跌撞撞的,还需要牵着舅舅的手,不过舅舅松开的话,他也是可以走上几步的。 可惜小家伙不记得姨姨了,当姨姨蹲在院子里张开双臂的时候,小家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扭头,奔向了舅舅的怀抱。 快到舅舅面前的时候摔了,也不哭,撅着肥嘟嘟的小屁屁爬起来,继续往舅舅怀里扎。 嘴上还嚷嚷着:“丢丢,丢丢!” 好可爱啊!姚淼淼笑得不行:“卫华,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喊舅舅的,哈哈哈,真是外甥照舅。大哥要是听到了,也得傻乐半天。” “那可不,这小子自打生下来就是我带的!”姚卫华得意洋洋,外甥当然照舅舅了,外甥还喜欢亲舅舅呢。 哎呦,亲他一脸口水,甜滋滋的。 他抱起这个小胖猪猪,让他叫人:“叫姨姨。” 不叫,扭头抱着舅舅的脖子,啃爪爪。 还是舅舅亲。 姨姨叹了口气:“好吧,这个坏家伙。” “爸妈呢?”姚淼淼落后一步过来的,没看到二老,有点意外。 姚卫华抬起下巴,指了指胡同那边:“宁叔回来了,爸妈去见亲家。” “怪不得。”姚淼淼扭头,果然看到了胡同那边走过来几个人。 她爸妈来了,身侧是相谈甚欢的汤凤园,以及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姚淼淼迎上去,笑着打了声招呼:“汤阿姨,这就宁叔叔吧?叔叔好,我是姚淼淼。” “是小姚啊,来来来,进来坐。”宁峥嵘毕竟跟汤凤园领了证,是姚栀栀法律上的公公,自然要对儿媳妇的娘家人尽一尽地主之谊。 一大家子围在桌子前,把小星星放在八仙桌上,一边闲聊,一边轮流逗他。 白白胖胖的小屁孩,一会儿爬到桌子这头,摸摸这个,一会儿爬到桌子那头,拽着那个的衣领子站起来。 两根腿腿跟莲藕一样,又粗又有劲儿,蹬来蹬去的,一刻也不肯停下。 “小星星是不是想下地走走?我来带一会儿吧。”姚淼淼太想抱抱这个小肥猪了,赶紧凑过来刷存在感。 这会小星星没有拒绝姨姨,因为他真的想下地跑跑。 没办法,到了这个月龄了,就是坐不住待不住,想要到处跑,证明自己是个可以走路的宝宝了。 赶紧投入姨姨的怀抱,到了外面地上,立马t撒开姨姨的手,咯咯咯笑着往前跑。 吓得姚淼淼赶紧追了上去,还真是撒手没啊,跑得跟个小豹子一样。 堂屋里,姚栀栀有点郁闷:“我的见面申请被他们拒绝了,但是我替你们申请的没有被拒绝。现在我就想冒名顶替我妈妈进去,也不知道行不行。” “可以是可以,只怕要让那边的执法人员难做,算了,我跟你妈妈进去也是一样的。”姚敬宗劝了劝女儿,他是军人,一辈子遵纪守法,也不想让其他公职人员难做。 姚栀栀无奈,谁让她爸爸是个刚直不阿的好军人呢。 她不想让爸爸违背原则,只得叹了口气:“要不你们见了他们之后帮我劝劝,我再重新申请一次?” “也行。不过闺女,你告诉爸爸,你为什么非要见他们一面?”姚敬宗有点担心,怕女儿被仇恨干扰了心情,做出什么傻事。 为了那种人,不值当。 姚栀栀笑着看向院子外面的小星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他们忏悔和恐惧的样子,这样我会平衡一点。不过也就一点点。” 毕竟那十八年永远回不来了。 姚敬宗点点头:“好,爸爸尽量。” 当天下午,老两口去监狱探望了姚二担和王芳。 回来的时候,姚敬宗气得不想说话。 姚栀栀赶紧迎上去,扶他进屋休息,她知道自己爸爸有高血压,特地泡了杯降血压的茶:“爸爸,怎么了?” “这对狗男女,用他们另一个女儿的线索跟我交换一样东西。”姚敬宗没想到他们无耻到了这个地步,真是叹为观止。 姚栀栀有些困惑,姚檬檬应该是不会让姚晶晶见他们的,所以应该不是姚晶晶提了什么交换条件, 除非段成来了,以女婿的身份见到了他们。 姚栀栀忽然警惕起来,问道:“什么东西?跟姚晶晶有关系吗?” 第49章 枪决 嘭,倒下了一个。 嘭,倒下了另…… 姚晶晶生了。 依旧是一个儿子。 段成已经把孩子接走了, 临走之前,单独见了姚二担和王芳。 两个老畜生知道,只要有姚晶晶的两个孩子在身边, 段成一辈子都得跟姚晶晶纠缠下去, 而姚根宝是孩子唯一的亲舅舅, 今后要是过得不好,段成怎么着不得看在孩子的份上帮衬一二? 他们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惜段成的老子办了病退,人脉和地位自然大不如前。 为了让这两个外孙可以体面的长大, 也为了远在东北的姚根宝可以衣食无忧, 他们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 告诉姚敬宗另一个被卖的女儿在哪里,让姚栀栀去报案立功, 同时, 姚敬宗需要认那两个孩子做外孙。 这便是姚敬宗愤怒的原因。 姚栀栀问缘由后忽然笑了。 姚敬宗不理解:“闺女,你笑什么?” 姚栀栀当然想笑, 这一刻她无比地确信, 那两条狗确实改不了吃屎, 而她的爸爸实在是太正直了。 劝道:“爸爸,对付小人, 你就不能做个正人君子。我要是你, 我会答应他们,反正他们马上就死了,我认不认段成的孩子做外孙他们会知道吗?再说了, 就算我认了,只要我不声张,别人知道吗?孩子姓段又不姓姚。了不得就是姚晶晶出狱之后嚷嚷几声,然而她是个一再犯事坐牢的恶劣女人, 有几个人会相信她的鬼话呢?至于段成,他不会这么厚颜无耻的。他既然会留下那封信给姚晶晶,说明他本性不坏,只是被姚晶晶欺骗和利用了。这么一个男人,会不顾你的感受,带着两个孩子往你面前凑吗?不可能的。” 有道理,可是姚敬宗是个耿直的老军人,要他骗人,难受啊。 姚栀栀宽慰道:“没事,让我妈去。就说你部队有事,回去了。” 姚敬宗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只要这个撒谎的不是他,他可以当做不知道。 谢春杏很快从监狱里探视回来,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买走孩子的那家人,有具体的联系方式。 另一个,则是两个死刑犯答应了见一面姚栀栀。 姚栀栀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到了胡同口,看到了一早等在那里的姚桃桃。 视线对上,姚桃桃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挽住了姚栀栀的胳膊:“我陪你去。” 姚栀栀把胳膊抽了回来,姚桃桃没有勉强,就这么落后一步安静地跟着。 到了地方,姚栀栀先去见了姚二担,这个男人是整个悲剧的根源,毕竟这是一个父系社会,而他,是所谓的一家之主。 如果他不肯卖女儿,她不信王芳有这个胆子乱来。 何况王芳事实上对他唯命是从,对女儿们耀武扬威的时候,只要姚二担一句话,王芳可以立马消停下来。 所谓的以夫为天,就是王芳这样的。 所以,姚二担才是真正的祸首,王芳顶多算是伥鬼,一个忘记了自己也是女人,无条件服从男人和丑陋社会价值的伥鬼。 伥鬼不难杀,杀死他们依附的祸首就行了。 而祸首,才是真正难杀的。 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他们会利用社会规则,一边装好人,一边操控伥鬼为他们冲锋陷阵,谋取好处。 想想就恶心。 姚栀栀不免庆幸,自己的爸妈不是这样的,否则,不会为了认她殚精竭虑了那么久。 她看着一脸死气的姚二担,问了一个问题。 姚二担茫然地抬头看着她:“后悔?是啊,我是挺后悔的,我应该直接杀了你,一了百了。” 姚栀栀冷笑着站起来:“可惜了,你杀不了我。而你,后天就要死了。” 这句话刺痛了姚二担,他忽然站了起来,形状疯魔,嘴里大声嚷嚷着凭什么杀我,我卖的是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的,都是赔钱货,卖了就卖了,怎么了? 姚栀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最后的癫狂,再次感谢死刑。 感谢这个世道还有正义。 而姚桃桃,也在这一刻心怀感激,这种父母,还是死了为好。 转身,她跟着姚栀栀去了女子监狱,看一眼王芳。 这个伥鬼,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终于露出了一点点懊悔的模样。 她后悔吗?是的,她后悔,后悔当初嫁给了姚二担。 她一边哭,一边笑,疯疯癫癫的,给姚栀栀讲了个故事:“你知道吗?一开始你爸爸要娶的不是你妈妈。” 姚栀栀确实不知道,可是这跟王芳有什么关系呢? 姚栀栀平静地等着。 王芳剪了短发,哭的时候低着头,像一团黑色的刺猬在颤抖。 声音从她捂着脸颊的双手指缝里漏出来—— “你妈妈是家里的老幺,上头有两个哥哥,四个姐姐。 你大姨跟你爸爸是战友,见你爸爸一表人才,做事也稳重,就把你二姨介绍给了你爸爸。 两家约了相亲的日子和地点,只等时间到了,一起见个面。没想到你二姨倒霉,还没等到相亲的日子,鬼子先杀了过来。 慌乱中你姥姥一家只能往南逃,投奔了我家。可惜了,你二姨没有那个命,路上感染了霍乱,死在了我家门口,真是晦气。 你姥爷过意不去,跟我爸妈商量,等你爸爸找过来的时候,让我嫁给你爸爸。 两家长辈都同意了,偏你爸爸不同意。他看上你妈妈了,一见钟情。 这就是你的好妈妈,明知道这门婚事是你姥爷准备补偿我的,她就这么厚颜无耻的,抢走了我的好日子! 我恨她,一辈子都恨她! 可是她的命真好啊,一结婚就怀上了,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被你爷爷奶奶宠成了宝贝命疙瘩。 我呢?我只能找个门当户对的穷小子,一辈子留在乡下,遗憾我失去的好姻缘。 我恨死你妈妈了,我恨不得杀了她! 她怀着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想动手了,不过我一想到自己也要生了,就决定赌一把。 没想到我赌赢了,我抢在她前头生了一个女儿,就差一天,一天,哈哈哈。 所以,你要怨就怨你妈妈吧,是她自己造的孽,母女分离十八年,替我养了十八年的女儿,这都是她自找的!” 姚栀栀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故事。 她觉得挺荒唐的,反驳道:“你自己也知道,我二姨都没有见过我爸爸,我爸爸也没有答应跟她在一起,只是约了见一面,合不合适另说。至于我姥爷给你的什么补偿婚姻,更是荒唐可笑。你们把我爸爸当成什么了?他是个人,不是你们偿还人情的物件!他有自己的想法,他的婚姻凭什么被你们几句话就给打发了?你们配吗?他要是乖乖听话娶了你,我反倒是瞧他不起了。至于你说什t么我妈妈抢了你的姻缘,更是无稽之谈。你跟我爸爸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你配不配得上我爸爸,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我爸爸跟你有婚约吗?自己癞ha蟆想吃天鹅肉就算了,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耻。” 王芳猛地抬头,怨毒的目光里,火光迸射。 她恨不得亲手弄死姚栀栀,恨不得亲手弄死谢春杏,恨不得弄死姚敬宗的所有孩子,恨不得弄死这个贼老天,让一切从头来过。 她恨啊,恨自己不如谢春杏好命,往院子里一站,就被姚敬宗看上了。 更恨谢春杏头胎就是个儿子,而她呢?生啊,生啊,生啊…… 生到第九个才是儿子。 她忽然凄惨地笑出声来:“你们以为我只生了七个女儿?不,我生了八个!八个!头一个一生下来就被我淹死了。可是我明明把她淹死了啊,我后面不应该生儿子了吗?为什么还是女儿呢?我不理解啊,我受不了啊!我只能接着生,接着生。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都是女儿啊,为什么一个儿子都没有啊。” “是啊,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老天爷就是不想让你这种人称心如意吧。越是想要什么,越是没有。这就是你们这种人的报应。”姚栀栀冷笑,最后一次看了眼这个失心疯的女人,转身离去。 死期将至的女人在她身后爆发出怨毒的诅咒,鬼喊鬼叫,面目狰狞,宛如恶鬼。 姚栀栀却只会大步向前,不回头。 回到家里,她问了问爸妈过去的事。 姚敬宗不免觉得好笑:“我跟你二姨都没有见过,根本谈不上什么有婚约。至于我去找你姥姥一家,不过是因为你大姨牺牲之前放心不下,我为了让她安心闭眼,答应她一定会把你姥姥他们找回来。” “是啊,根本没有什么婚约之说,我都不知道两家长辈私底下做了这样的决定,是不是王芳失心疯了,幻想出来的?”谢春杏简直冤枉死了,连她二姐都没有把握一定会跟姚敬宗看对眼。 王芳哪来的脸啊。 至于她跟姚敬宗,那就是自由恋爱啊,关王芳什么事? 自己过得不好就开始做梦,幻想着都是别人不好?幻想着取代别人的人生? 什么人啊。 真恶心! 气得谢春杏哭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她跟姚二担过得不好,我还给了她钱,我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看我的,真是冤死了。我谢春杏一辈子行得正走得直,我根本不欠她的。” 姚敬宗心疼坏了,赶紧搂着她去里面房间安慰一二。 两人很快就出来了,没办法,老夫老妻了,姚敬宗知道这个女人在乎脸面。 现在是在女儿女婿家里,让亲家下班回来看到了多难为情。 一下就不哭了。 姚栀栀欣慰地看着二老出来,挺好的,这两个简直天生一对。 他在部队再怎么风光,也会被她的泪水攻陷,她再怎么柔弱无助,也能被他迅速止住泪水。 对的人在一起,就像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她坐在八仙桌前,托着两腮,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对老夫妻,不禁开始好奇他们的爱情故事。 缠着他们多讲点儿。 以至于吃晚饭的时候,谢春杏害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姚敬宗,老不羞,也不怕亲家笑话。 姚敬宗开心得很,吃完饭便叫上谢春杏,跟汤凤园两口子一起去湖边溜溜食儿。 姚栀栀感慨万千,跟姐姐手拉着手,再问问爸妈以前还有没有什么暖心的故事。 姚淼淼知道妹妹没在家里生活过,肯定会很好奇,便耐着性子讲了一些。 比如有一次,爸爸出任务,连着一年多都没有回来,妈妈担心得夜夜睡不着,整天整天的哭。 后来爸爸有惊无险地回来了,妈妈居然难得的没有哭,怕爸爸心里不好受。 看,这就是真心夫妻,会为了彼此考虑。 哪怕心里早就委屈成汪洋大海,也会克制一下。 再比如有一次,妈妈说错了话,得罪了人,担心爸爸回来骂她,看到爸爸的瞬间眼睛就红了。 结果爸爸把那个跟妈妈吵架的女人臭骂了一顿,妈妈忍不住破涕为笑,再后来,说话做事,也会谨慎一点,不至于向以前那么天真了。 所以啊,铁汉也有柔情时。 他们的父母正好一刚一柔,天生一对。 姚栀栀忽然好奇,那她和祁长霄算什么?也是一刚一柔吗? 唔……大概是的,不过是反过来了,她比较刚一点,他病病歪歪的,看起来柔一点。 其实他骨子里也是挺刚的,看他对待祁家宗亲的态度就知道了。 不过他在她面前姿态柔和,愿意以她的想法为主,这就够了。 很快,父母和公婆都回来了,姚栀栀叫上祁长霄,送他们去买下来的院子过夜。 临走时姚栀栀把钥匙留下:“爸,妈,我特地多配了几把钥匙,这两把是你们的,这把是给二姐的,这把是给大哥嫂子的,你们帮我带给他们。” 姚敬宗接过钥匙,担心女儿女婿手头紧张,准备回去后汇点钱过来。 关上门,他跟谢春杏商量了一下:“家里还有多少存款?” “还有不少呢。”谢春杏知道他想做什么,赶紧掐着指头算了算,“应该是够了,以前姚晶晶在的时候,花销比较大,一个月也就存个五十左右,这两年她不在了,每个月能存一百六左右。” 哎呀,这么一算,亲闺女亏了好多好多啊。 谢春杏郁闷死了:“以前不觉得,现在一想,姚晶晶每个月要那么多钱,不会就是为了寄回去给姚二担他们吧?” “这还用问。她自己开销也不小,还要玩这样那样的把戏,哼!”姚敬宗叹了口气,“既然存款够用,那就都给闺女汇过来。他们欠着这么多外债,我心里不踏实。万一哪天稿子过不了,那不是青黄不接了?” “行,回去我就把钱汇过来。可是……万一她不肯要呢?”谢春杏有点担心,亲闺女是个要强的性子,只怕孩子不愿意让父母掏钱呢。 姚敬宗琢磨了一下:“那就汇给卫华,让卫华把钱取了想办法劝他妹妹去。” “好。不过这么一来,另外三个没有意见吧?” “有什么意见?这些年少了他们吃的喝的还是少了他们穿的用的?再说了,惦记父母钱财的都不是好东西,我不信我姚敬宗的孩子这么没出息。” 这话让外面的姚淼淼听见了,忍不住笑道:“就是呢,妈你不用担心的,我们几个自己有手有脚的,哪会跟妹妹争这个。再说了,妹妹买了房子,不也想着我们,给了钥匙吗?一家子不能那么算计,互帮互助才是最好的。” 谢春杏松了口气,那就好。 第二天一家子又在小院那边聚了聚。 吃完午饭,准备下午带着小星星一起去公园玩玩。 到那儿的时候,正好看到杨树鸣吊着一只胳膊,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抽烟。 姚淼淼眼神一紧,走过去问了问:“杨队长,你受伤了?” “啊,嗯。”杨树鸣赶紧起来,跟几个长辈打招呼。 姚敬宗拍了拍他没有受伤的肩膀:“好好养着吧,队里有别人能顶上吧?” “有。”杨树鸣笑笑,刑警受伤那都是家常便饭了。 他还算幸运的,只是伤到了左臂,不影响握枪。 好在流窜的犯人抓到了,没有白白遭罪。 姚敬宗又安慰了几句,正说着话呢,小星星从后面扭动着小胖腿跑了过来,一下扑到杨树鸣跟前,一屁股跌坐在他的脚上。 这小子不服输得很,摔了没事,再爬起来就行。 于是他又扯着杨树鸣的裤管站了起来,看了眼后面追来的舅舅,继续往前跑。 整个过程不但没哭,还咯咯笑着,特别开心。 杨树鸣含笑追逐着小孩子的背影,忍不住夸道:“真不愧是姚首长的后代,摔了也不哭,好样的。” “那你受伤的时候哭了吗?”姚淼淼平静地关怀了一声。 杨树鸣回头笑了笑:“没有。” “那你也是好样的。”姚淼淼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追了上去。 杨树鸣垂下眼睑,移开了视线。 姚敬宗看得出来两个年轻人彼此有意,只是碍于现实…… 总之,他不反对,不掺和,看他们自己了。 只是,看到一个一线干警受伤,不免想到自己当初执行任务时的惨痛经历,还是坐下来,多叮嘱几句。 军人和警察,并不能画等号,但是,这两种职业,都是拿命在拼。 一个过来人,自然会怜悯受挫的年轻人,这一聊,居然相谈甚欢。 越是这样,姚敬宗越是觉得可惜,他t这二女儿,真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合心意的人,可惜了。 天上很快飘起了雨丝,姚敬宗起身:“回去吧,伤口不能淋雨。” “姚首长再见。”杨树鸣还是爱惜身体的,走之前看了眼笑声传来的方向,默默离去。 那边也准备回去了,公交车上,姚敬宗问了问姚淼淼:“你跟小周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先接触看看吧。”姚淼淼笑笑,她知道他爸爸想说什么,无奈地提醒道,“你忘啦,杨树鸣自己说的,做兄妹。” “嗯。”没忘,当爹的还没有老年痴呆,只是觉得可惜。 五月一号上午十点,姚二担和王芳等来了他们的最后一顿午餐。 这年头的死刑还是直接枪毙。 死到临头,这对毫无人情的畜生慌了,吃饭的时候细嚼慢咽,故意拖延,耗时间。 等到狱警收走了餐盘,两个人不约而同,在各自的牢房里瘫在了地上。 姚二担尿了一裤子。 王芳好歹没尿。 最后两人软软哒哒的,实在是没有力气走路,只能被狱警拖走,交给了法警。 两人背对着法警跪下,跪都跪不直,鬼哭狼嚎的喊着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可是有什么用呢? 溺毙了第一个女儿。 卖掉了第二个第三个女儿。 偷换了小女儿,并将换来的小女儿卖给路过的好心专家。 桩桩件件,够他们死很多回了。 法警铁面无私,将两人拉扯着跪好。 子弹上膛,枪声响起—— 嘭,倒下了一个。 嘭,倒下了另外一个。 法警收了枪,让同事检查。 两个都是正中后脑勺,一击毙命。 姚栀栀站在火车站台上,用力抱了抱爸妈和姐姐:“等我有空了,去东北看你们。” “回去吧,下雨呢。”姚敬宗红着眼眶,轻轻把女儿推开,摁进了女婿怀里,转身进了车厢,一步三回头,“回吧,等爸爸退休了搬过来跟你们住。” “真的!”姚栀栀惊喜万分,立马推开祁长霄追到了火车门口。 姚敬宗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真的,爸爸是军人,一诺千金!” “拉钩!”姚栀栀开心坏了,哪怕已经是做妈妈的人了,也要幼稚一回。 在爸妈面前,她永远是孩子,有任性的资本。 何况,这是亲的爸妈,亲的。 姚敬宗郑重地拉钩:“回吧闺女,下雨呢,长霄身体还没好全,别淋着了。” “嗯,爸爸再见,让我妈少哭点儿,老了眼睛容易坏掉。”姚栀栀用力挥手。 “知道啦。”车门关上,姚敬宗凑到车窗前,含泪挥手。 眼睛坏不坏的,也不差这一回了。 老两口回到东北,立马给闺女汇了一笔巨款过来。 当然了,收款人写的是姚卫华,汇款留言里写着:这是爸妈给你妹妹的买房钱,委托你代为转交,落实后回电,切切。 姚卫华笑了,这真是亲爸妈呀,知道小妹性格要强不肯收,只能汇给他了。 回到家里,没见着小妹,他问了一声。 祁长霄回道:“栀栀去找杨队长了,也不知道王芳最后交代的线索是不是真的,过去问问结果。” 原来是这样,他赶紧把汇款单拿给祁长霄看:“来,咱俩商量看看,怎么才能让栀栀把钱收下来。” * 东北,干休所。 段政委抱着嗷嗷待哺的孙子,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梅红终于领回来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 女人家里条件不好,迫于生计,愿意过来给段政委的孙子哺乳,段家会提供早中晚三餐,一个月给她三十块钱,她还可以把自己的孩子带过来,一起喂养。 这会儿怀里正抱着孩子呢,也是个小子,白白净净的。 梅红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问道:“老段你看,这个女人像不像孩子他妈妈?” 第50章 巨款(二更) 四千啊,真的是一笔巨款…… 段政委并不意外, 他办了病退之后,想办法联系了嶷城那边的熟人。 所有跟姚晶晶有关的案子和线索他都打听清楚了。 自然知道姚晶晶还有两个亲姐姐被卖了。 其中一个被邢红霞找到了,当成了姚晶晶的替死鬼。 这件事能办成功, 可见这边被敌特渗透得挺严重的。 为这, 组织上特地从首都派人过来调查, 抓了不少人进去呢。 这也是为什么姚敬宗会被停职了大半年,总得调查清楚,看看他有没有牵扯其中。 不过,这么大的力度, 也没能查到姚晶晶的另一个姐姐去了哪里。 据说是被买家再次转卖了。 所以不好追踪。 现在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自然联想到了什么,起身给嶷城那边的朋友打了电话。 电话挂断, 他问了这个女人几个问题:“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女人摇摇头又点点头:“知道一点, 我不是我爸妈生的,亲生的不知道是谁。” “那你想认回亲生父母吗?”段政委有点唏嘘, 这是什么孽缘呢, 她的亲生父母死了, 她却误打误撞被梅红找到了。 女人摇了摇头:“不认,他们会卖了我, 说明他们没把我当回事, 既然这样,我认他们做什么呢?” “你倒是看得挺开。”段政委很欣赏这种清醒的人。 女人平静地笑笑:“不然怎么办呢?哭哭啼啼的找警察去闹?有用吗?卖都卖了,他们拿了钱的那一瞬间, 我就跟他们恩断义绝了。” 段政委放心了,这么一个女人给他孙子做奶妈,挺好的,三观正, 拎得清。 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告诉你,我这两个孙子的妈妈,很有可能就是你的亲妹妹,你会怎么做?” “拿钱办事。我喂我的奶,她过她的好日子,互不相干。”女人神色平静,一点情绪波动都看不出来。 段政委忍不住叫好:“好,好好干,你要是带得好,以后都让你带。” “谢谢。那我可以预支这个月的工资吗?我男人生病了,需要医药费。”女人大大方方地提出了要求,她是来工作的,不会跑。 段政委乐意给她一份信任,痛快地拿了钱。 女人明天才正式过来喂奶,今天为了表示感谢,先喂了一顿,临走时挤了一碗奶留下:“晚上你们可以喂点米油,明天早上六点我准时过来。” “好,谢谢。”段政委让梅红把奶水收起来,留着孩子晚上喝,这么一大碗,估计也就能喝个两顿,夜里九点之后就要喂米油了。 梅红有点不忍心,问道:“要不跟她说一声,让她住这好了,晚上也让她喂,反正阿成住在学校宿舍,不影响什么的。” “那你明天问问吧。”段政委叹气,这么一来,工资也要加一倍啊。 算了,为了孙子。 * 同一时间,姚栀栀正在杨树鸣的办公室里询问案子的进展。 杨树鸣受了伤,但是不习惯一个人在家待着,还是吊着左边的胳膊来了公安局,最近就负责处理一些卷宗,不去现场了。 姚栀栀过来打听王芳留下的线索,他很遗憾地告诉姚栀栀:“那个线索没用,因为买家把另外一个女儿转卖出去了,现在他们跟另外一个买家失去了联系。你爸妈被王芳骗了。” “还好我拦了一手,谢了杨队长,你好好养伤。”姚栀栀起身,准备告辞。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杨树鸣拿起话筒喂了一声,赶紧对姚栀栀招了招手。 姚栀栀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耐心等着,很快,杨树鸣挂了电话,解释道:“找到了,段成的母亲去医院妇产科晃悠了几天,给孩子找奶妈,正巧遇到一个长得像姚晶晶的女人,目前怀疑她就是姚二担王芳卖掉的另外一个女儿。” “行,人活着就好。以后这些我都不会再问了,你忙吧。”姚栀栀并不是菩萨心肠,她只是可怜那两个被卖掉的女孩子,心里存着一份善念,希望另一个起码还活着。 如今结果出来了,她跟姚二担王芳的纠葛也就彻底结束了。 雨已经停了,初夏的天空澄澈如镜。 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赶紧回家,写稿子挣钱去。 很快姚桃桃找了过来,显然也是收到了消息,想跟姚栀栀说一声。 姚栀栀装作不知道,平静地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忙自己的。 姚桃桃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我想去东北看看她,需要帮你带点土特产给你那边的哥哥嫂子吗?” “不用,谢谢。”姚栀栀跟姚桃桃本人无冤无仇,人都厚着脸皮来了,那就正常说两句话吧。 姚桃桃松了口气,看着满院子乱跑的孩子,几次想张嘴问问能不能让她抱抱,最终还是忍住了。 “那我走了。”姚桃桃盯着忙碌的姚栀栀,幻想着也许她可以挽留一声。 姚栀栀t想起一个事儿,写了个地址,撕下来团成一团,扔给了姚桃桃:“去找这个人,他那里有祁宝珠偷卖学校农具的证据,不过这人胆子小,不敢报警,你自己看着办吧。说不定立了功,组织上能给你安排个正经工作。” 纸团滚落在脚下,姚桃桃俯身捡起来看了眼,眼眶瞬间红了:“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别把我和长霄供出来。”姚栀栀提醒了一声。 姚桃桃落下喜悦的泪水:“嗯,我知道,放心吧。” 握着纸团,她就这么笑着走了回去。 眼泪是止不住的,但这是开心的泪水。 姚卫华说得没错,想见就来见,还能真的打她骂她不成? 真要是打她骂她一顿也是好的,她能少一点愧疚。 真好,栀栀真好,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妹妹。 她回到毛纺厂宿舍,赶紧做午饭,下午就去北城的新华书店,找到张旺,拿走了证据,交给了斜对面派出所的老张。 第二天祁宝珠就被抓了。 被捕的时候还在跟余秀兰吵架,这对姑嫂真是改不了了,一辈子的死敌。 姚栀栀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读信。 李婧一口气给她送了十几封读者来信。 有褒有贬,各花入各眼,倒也正常。 但是有一个读者,雷打不动地对她的作品进行了挖苦和批判。 别人也有贬低她的时候,不过措辞会比较客气,提建议居多。 还很贴心地帮她纠正物价上的错误。 而这个读者,除了挖苦讽刺,就是高高在上地指责她,好好的革命故事,干嘛要穿插男女情爱,简直是自甘下品,上不得台面。 姚栀栀气笑了:“这人到底是谁啊?我写点情爱怎么了?不可理喻。” “可能是他爸妈没有感情,他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真情吧。别管了,总体还是好评居多,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写下去就行。”李婧还是挺欣赏姚栀栀的。 这个女人在逆境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屈服,当初去找她打听收不收稿的时候,还不忘送一块肥皂道谢呢,非常知恩图报。 如今身份变了,成了姚首长的女儿,却依旧自食其力,不做蛀虫,真的很对李婧的胃口。 新时代的女性就应该是这样的,不但能顶半天边,还能大放异彩,熠熠生辉。 这点小小的挫折不算什么啦。 于是她继续宽慰道:“再说了,说不定他是个男的,嫉妒你一个女同志都可以靠自己赚钱,而他却只能躲在背地里做些口舌功夫,试图把你拉下来,跟他一样平庸。别理他。” 姚栀栀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种刺耳的声音她也要留下来,时刻警醒自己,不要以为出了点成绩就可以飘飘然了。 她把所有的读者来信收好,看着院子里到处乱跑的小星星,忽然好奇:“报社有没有考虑开一个儿童专栏?写点儿童故事啊,或者养育孩子时遇到的问题,以及相对应的解决办法。我感觉会有很多人喜欢看的吧?” “这个点子不错。这年头大家都是稀里糊涂的生,稀里糊涂的养。来点科学的喂养理念,对于提高全民素质都是大有好处的。”李婧非常赞同这个想法,她真是太喜欢跟姚栀栀交流了,这个女人满脑子都是一些奇思妙想,真好。 姚栀栀笑着写下专栏的构想,交给了李婧:“拿着,回去跟主编商量一下,我等你好消息。” “好!”李婧高高兴兴地走了。 在胡同口遇到了刚刚回来的李武,笑着打了招呼。 李是大姓,两人没有什么亲属关系。 但是中国人就是这样的,遇到跟自己同姓的人,喜欢打趣一句: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 所以两人关系不错。 李武最近遇上了一桩烦心事儿,正好找李婧支支招,便把她请到了家里:“小李,我领导给我介绍了一个离婚的女人,我不好意思推辞,但是我又怕领导那边可能没有问清楚,缺漏了什么信息,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 “好啊,叫什么?”李婧乐得帮忙,毕竟李武以前是军人嘛,她跟很多老百姓一样,对军人天然地有好感。 李武说了个名字,李婧有点意外:“她呀,她不是曹厂长的前妻吗?没死?” “没有,说是病好了。但也不打算复婚了,准备重找一个。”李武倒是不介意重找一个,只是担心组合家庭日后处理不好家庭矛盾。 李婧明白,问道:“你想要我打听哪些事情?” 李武面带忧虑:“听说她离婚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归了曹厂长,你帮我问问,这几个孩子,她打算要一两个自己养不?还有结婚之后,她还打算再生吗?我怕小龙受委屈,不太想生了。所以最好是她带一个,我有个小龙,这样谁都不委屈。” 李婧并不赞同这么做:“我觉得还是生一个的好,要不然你们两个长不了的。日子久了,她为了她的孩子算计你,你为了你的小龙防着她,同床异梦的,何必呢?还是别要那三个孩子了,你们两个生一个吧。” “那小龙……”李武有点犯难。 李婧气笑了:“小龙怎么了?你们再生一个,小龙就是孩子的亲哥哥,何美琪只要不是个蠢人,就不会亏待她孩子的亲哥哥。你傻不傻呀。” “那倒也是。”李武有点动摇了,但还是问了问,“可我听说她得的是卵巢的什么病,说不定不能生了。” 李婧宽慰道:“真要是不能生了,也没办法,她就带一个过来,跟你建立组合家庭,你们自己敞亮一点,尽量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如果能生,那就别带了,到时候三个孩子,三个立场,可有得闹呢。” “行,那你帮我打听清楚了,回头请你吃饭。”李武笑笑,果然这种事情还是要找女同志聊一聊的,他一个大老粗,理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 李婧笑着离开了,李武又来后头,找姚栀栀参考一下。 姚栀栀恍然:“何美琪啊,人挺好的,我见过她。” “你见过?”李武赶紧抓了个小马扎坐下。 姚栀栀对于这个保护过自己的退伍兵还是心存感激的,放下手里的纸笔,认真跟他讲了讲怎么回事。 李武恍然:“还是你细心,要不是你,樱桃姐妹就被坑了。难怪她们那么舍不得你,你是真的在为她们着想。” 姚栀栀叹气:“农村女孩大多都是身不由己,我也不是全无私心,不过是想借着她们的事立我的威,只有姚二担和王芳被我制住了,我才能自己选婆家。” “没错,还是你有战略眼光,战术上也很成功,好样的!”李武不太会夸人,只能用上部队学的词儿。 姚栀栀笑了:“总之,我的想法跟李婧的差不多,你回去好好考虑。其实何美琪长得挺好看的,你可以先跟她见一面再说。” “行,谢啦小姚。”李武高高兴兴地走了。 这小姚就是不一样,随便说两句,他的心里就踏实了。 吃完午饭,姚栀栀哈欠连天地去睡觉。 小星星已经过了一周岁的生日,抓周那天抓了一把钞票,逗得全家哈哈哈大笑。 这几天走路也稳当了,在家里完全待不住,这会儿精力旺盛,不肯睡,缠着舅舅要去湖边扑蝴蝶。 祁长霄不放心,进来亲了姚栀栀一口,赶紧跟了出去。 姚栀栀一个人在家,倒也清静,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湖边,姚卫华捉住了两只蝴蝶,关进了玻璃瓶里,瓶口用木塞子堵上,木塞子上钻了眼儿,可以透气。 玻璃瓶上还套了个网兜,可以让小星星提在手里。 这会儿小家伙心满意足,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盯着手里的蝴蝶,小奶牙一动一动的,嚷嚷着:“蝶蝶,蝶蝶。” 祁长霄哭笑不得,这小子好像在喊爹爹,爹爹,搞得他每次都想应一声。 俯身帮小星星擦去额头的汗珠,祁长霄把毛巾放进随身携带的网格单肩包里。 这是姚卫华用尼龙绳子编的,专门针对夏天设计,网格多,方便毛巾手帕之类的东西保持干燥,就算擦了汗,很快也就干了。 祁长霄用了几次就爱上了,他觉得三哥不去做个设计师真是可惜了。 不过三哥乐意守着外甥,他也不好说什么。 身侧传来姚卫华的声音:“想好怎么跟我妹妹说了吗?” 祁长霄哭笑不得:“四千啊,真的是一笔巨款。爸妈怎么这么有钱?” 姚卫华无奈:“咱爸级别高,我们几个又都成年了,咱妈又节俭,不爱乱花钱。而且这两年二姐离婚了住在家里,开销基本上都是她负责,所以爸妈可以安心攒钱。” 祁长霄恍然,那确实没什么经济t压力,不禁好奇:“咱爸一个月工资多少?一百?一百五?” 姚卫华笑着比了两根手指头:“两百。还有别的福利,各种米面粮油肉菜的票,多着呢。也是他出生入死换来的,应该的。” 祁长霄明白了,怪不得老泰山让秦亦诚过来送贺礼的时候那么大方,确实有钱。 不过有钱归有钱,这么大方还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不禁好奇:“没想到他们这么舍得,你们几个不生气吗?” 姚卫华被这个妹夫给气笑了:“为什么要生气?我小妹吃了那多苦,爸妈不过是帮她把买房的钱付了,这有什么的?咱妈还帮二姐带孩子呢,大哥和嫂子计较了吗?” 那倒也是,崔雯也是个好嫂子,挺大度的。 不光是崔雯,这一大家子真的都挺好的,除了丈母娘有点爱哭,其他的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再说了,爱哭也没什么不好的,哭是情绪的表达,起码这样的人真诚,不会跟谁玩心眼子,相处起来顶多是哄一哄就好了,不需要费心思搞什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既然这样,不如坦诚以待,让他老婆知道爸妈哥姐的真心。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真心更能打动人了,没必要想什么别的办法,骗她把钱收下。 于是他提议道:“那就直接跟栀栀说,她知道你们想弥补她,应该会收下来的。不过……她应该也会偷偷攒钱给爸妈的。” “你确定她会收?”姚卫华不太有底。 祁长霄还是了解自己老婆的,她连婆婆给的存折都大大方方收下了,便笑着问道:“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留下来的了?实在不行,你不会跟她装可怜?” “嘿,你可别说,我还真这么想过,不过是怕她要强,原则问题上不吃这一套。”姚卫华当然没忘,他鬼点子多着呢,只是这笔钱金额巨大,他也有点吃不准妹妹的想法。 祁长霄见小星星打哈欠了,俯身把孩子抱了起来:“试试吧。我先声明,我不惦记这笔钱。” 姚卫华赶紧抄着捕虫网跟上:“行啦,大画家,我知道你能赚钱,赚大钱。” 祁长霄大步朝前:“我也知道你们是想图个心安,直接跟她说吧,应该会收的。总比欠着外债好,以后攒了钱她再孝顺父母就行了,一样的。” 两人很快带着孩子回到了院子里,轻手轻脚的,怕吵着姚栀栀。 姚卫华接过小星星,去西边房间睡觉。 可别说,他现在不搂着孩子还真的睡不着了,习惯就是这么可怕。 至于祁长霄,则轻轻地跟了进去,从他手中接过了汇款单,又轻轻地回到了东房,掩上门,把汇款单放在了姚栀栀枕头边上,随后便出去了。 他这会儿不困,准备在院子里乘凉,打个盹儿就行。 姚栀栀做了个梦。 梦里她成了知名作家,在改革开放之后很快得到了改编剧本的机会,赚了好多好多钱,买了好多好多漂亮的小院子,一个给爸妈,一个给公婆,一个给自己,剩下几个,大哥大嫂一个,二姐一个,三哥一个。 哇,她真是个快乐的富婆,不但让自己过上了好日子,也让全家都可以住得舒舒服服的。 闲来无事,就去江边看看轮船和江豚。 后来江边盖了高楼大厦,她又买了高层的江景房,依旧是这家一套,那家一套的,跟发牌似的豪气冲天。 再后来…… 再后来下起了雨,她被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醒了。 醒来之前,正拉着祁长霄去看别墅呢。 啊,真是一个让人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姚栀栀觉得自己好幼稚,这才一九七二年,都想到十几年以后的事了,真是傻得可以。 伸了个懒腰,她习惯性地翻了个身。 唔……长霄没睡吗? 赶紧起来,准备看看他这么大的雨天去哪儿了。 天光暗淡,迷迷糊糊踩上凉拖鞋的时候,一张汇款单闯入了她的视线。 她把汇款单拿起来,一瞬间,外面的闪电撕碎了黑暗的天空,照亮了上面的汇款留言。 这是爸妈给你妹妹的买房钱,委托你代为转交,落实后回电,切切。 再看金额,多少? 四千? 她都已经还了几个月的房款了,完全不需要这么多。 可是……爸妈还是给她汇了个整数过来。 天哪,这是多么的慷慨,多么的大方。 姚栀栀被巨大的爱意包围,跌坐在床边,忍不住哭出声来。 好可惜啊,好可惜,要是她从小就在父母身边长大,她不敢想象她会是多么快乐的一个小女孩。 她会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叫什么来着,啊,姚檬檬说过,叫布拉吉。 对,她会穿上漂亮的布拉吉,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跟在哥哥姐姐身后,高高兴兴地享受无边无际的宠爱和幸福。 也许她也会上大学,会成为一个很有学识很有涵养的教授。 她会站在属于她的舞台上,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现如今,她只能把这一切诉诸笔端,让她的主角去闪耀,去发光。 忽然好难受,好遗憾。 好想有个女儿,把自己的遗憾都在女儿身上找补回来。 她会把女儿宠成快乐的小甜心,会把自己的惆怅全部消弭,化作现世安稳的喜悦。 她把汇款单小心翼翼地放好,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赶紧推开门,找她的孩子爹去了。 祁长霄正站在堂屋赏雨,手里端着苦涩的中药。 他就快好了,不过钟医生让他再坚持一年,巩固巩固。 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双女人的手臂蓦地环住了他的腰身,紧紧地,不肯松开。 衬衫的后背处瞬间湿了,他不知道她怎么了,做噩梦了? 赶紧把药碗放下,反手将她搂在怀里,去屋里说。 说什么呀,姚栀栀现在什么也不想说,只想问自己的男人要一个女儿,现在,立刻,马上! 被吃干抹净后,祁长霄忽然想起今天好像没有吃男士避孕药,不禁有些惭愧,抱住女人的腰肢,真诚道歉:“老婆,我今天忘了……” “不用,不用吃了。”姚栀栀抚摸着肚子,一次怀不上没关系,多来几次,会有的。 第二天,她跟着哥哥去把钱取了出来,再把马三姐和曹家兄弟叫过来,当面点清楚了。 曹家母子写了收条,姚栀栀收回了欠钱和按月支付的协议,从此无债一身轻。 回去的路上马三姐简直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把钱藏在背包里面,让两个儿子挡着点,别让人看见了。 回到家里,两个儿子商量着,干脆一人一半,反正现在分开过了,亲兄弟明算账。 樱桃姐妹也没有意见,就这么一家得了将近两千块钱,小心翼翼地锁起来,高高兴兴地筹谋着未来的日子。 姚桃桃翻了翻日历,祁宝珠的事情还要等几天才有结果,她正好去东北看看那个姐姐,便买了车票,踏上了站台。 50-55 第51章 正义(三更) 无辜的女人终于得到了迟…… 姚栀栀无债一身轻。 特地去国营商场买了几本新的工作簿, 回来后列了一个存钱计划。 爸妈给的四千块她是收了,可是她也知道,爸爸就快退休了, 妈妈又没有工作。 等到他们真的搬来这里陪她的时候, 她总不能让爸妈自己承担开销吧, 一把年纪的人了,她不忍心。 当然,她也知道,爸爸会有退休工资, 但那是爸爸自己的钱。 他们已经帮了她这么多, 她怎么能那么自私,惦记着爸爸的钱包。 所以, 还是要自己多多攒钱, 多多努力。 到时候想给父母买什么就买什么,岂不快哉! 存钱的项目一共是三类—— 一、稳定的稿件收入, 她的连载革命, 以及祁长霄的插画稿。 二、偶尔被采用的新闻稿件。 三、两人系统签到的一些小惊喜。这些钱看起来不多, 攒起来也不少。 总之,她把哥哥做的竹篾制品排除在外了。 这一年多来, 哥哥每次拿了工钱都交给了她, 其实她一分都没动。 如今算了笔账,嚯,也好几百块了。 她准备去胡同外面的街上看看, 有没有什么铺子,正经的找个铺面,让哥哥挂上营业执照,做个正经的个体手艺人。 比现在这样赚得多, 还体面。 当然了,她想劝过哥哥让他去北京结婚,可是哥哥不同意,她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她就去外面转了转,还真找到了两家铺面。 不过一家看着经营不善,到处散发着倒闭的破败之感,租下来少不得要大费周章收拾一番,可能成本还不低。 另一家则正在闹纠纷,姚栀栀找过去的时候,婆婆正好在那边劝架。 正好毛阿姨也在,姚栀栀便打听了一下。 “哎呦,这事闹的。t”毛阿姨真是痛心疾首,拉着姚栀栀去边上讲起了原委,“这家开店的是胡主任的小舅子,冲着他姐姐的关系,让胡主任给他搞了个烟酒专卖的个体许可证。咱们嶷城拢共就这么一家特殊的个体商店,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这不,被人闹上门来了。” “他姐姐不是死了吗?”姚栀栀两年前特地打听过,那女人死得还挺蹊跷的,知情者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敢多说什么。 毛阿姨叹了口气:“正是呢,死了好几年了。听说有人原本给胡主任介绍了个农村的大姑娘,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反悔了。胡主任就娶了他前头女人的妹妹。” “小姨子嫁姐夫啊?”姚栀栀顿时来了精神,这种事情可太狗血了,她爱听,赶紧问道,“他俩结婚之前有没有好上啊?” “这谁知道呢?反正小姨子很年轻,今年才三十岁,也没有嫁人,但是带了个孩子,对外说是领养的,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毛阿姨说到关键处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围,小声道,“结果啊,这个孩子的身份有点特殊。” “那这跟胡主任的小舅子有什么关系呢?”姚栀栀一头雾水,想象力告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毛阿姨也唏嘘呢,趴在她耳朵边上嘀咕道:“怎么没关系了?这关系不就来了吗?原来九年前,胡主任的小舅子把亲戚家村里的一个姑娘给糟蹋了,还生了孩子。孩子生下来原本说是死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姨子带的那个孩子越来越像这家的闺女,这不,人家不敢去机关大院认孩子,就来小舅子这里闹了。” 哦,也就说,胡主任的小舅子糟蹋了人家闺女,等人家闺女生了,还骗人家孩子死了,实际上孩子是被藏起来了,交给了胡主任的小姨子抚养,小姨子嫁给了胡主任,孩子就成了胡主任法律上的继子了。 苦主一家自然不好找胡主任要孩子,只能闹到这里。 正好这烟酒专卖店一般人做不来,苦主一家便打算闹一闹,吓唬吓唬胡主任,万一逼急了,告他一个假公济私,只怕乌纱帽不保。 这事闹的,简直不像话。 姚栀栀不免好奇:“胡主任的小舅子,结婚了吗?” 毛阿姨义愤填膺:“结了,你说他自己有老婆,还去祸害人家干什么?人家闺女都订婚了,结果……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本来打算报警的,小舅子赔了两百块钱,姑娘家里畏惧他背后的胡主任,只好息事宁人了。而且这闺女怀的还是头胎,没敢打掉孩子,咬咬牙给生下来了。没想到是个小子!偏偏这小舅子的老婆生了三个闺女,正愁没儿子呢,这小舅子就动了坏心思,收买了卫生所的人。” 怪不得姑娘家里要来闹啊,姚栀栀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小舅子这里简直是一家子畜生啊,至于那个小姨子是不是好的,难说。 她看了眼那边被苦主一家围住的婆婆,默默叹了口气。 基层民警难哪,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这事还牵扯到了胡主任。 婆婆敢管吗? 管吧,会被胡主任嫉恨,只怕日后要被穿小鞋,不管吧,受害者实在是可怜。 姚栀栀几乎可以听到婆婆的叹气声了,赶紧拽着毛阿姨,去人群中帮忙安抚一下。 汤凤园看到儿媳妇过来了,有点着急,挤眉弄眼的,想让毛阿姨把人赶紧劝走。 这事可不好管,弄不好两头难做人,还得惹自己一身腥。 毛阿姨领会精神,赶紧拽着姚栀栀,不让上前。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姚栀栀不能不管啊,这可是她丈夫的妈妈,她孩子的奶奶。 她和汤凤园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一个小星星,把她们两个永远绑在了一起。 这辈子都是割舍不下的至亲了。 就算婆婆想自己顶着,跟她撇亲关系,别人也不会信啊。 与其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不如一起面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掰开了毛阿姨的手,给了一个宽慰的笑,转身还是挤到婆婆身边。 毛阿姨急得不行,干脆,也跟了过来,好在她个头矮,身体也干瘪,像个灵活的泥鳅,呲溜一下就挤进来了。 这一瞬间,姚栀栀欣慰地笑了。 看,婆婆的辛苦还是有人看得见的,毛阿姨多关心婆婆。 她安静地打量着苦主一家,问了个问题:“大叔,你女儿现在结婚了吗?” “怎么结?你告诉我谁肯要她?”大叔姓张,是西郊农村的农户。 张和李是本地人口最多的两个姓氏,姚栀栀推测这个张大叔应该跟北城的张伯伯没什么关系,不然的话,这么大的事,张伯伯应该会过来帮忙劝劝的。 看着张叔叔这痛心疾首的样子,姚栀栀不禁想到了之前未婚先孕的姚檬檬。 要不是处理及时,搞不好那家伙现在正在赵禾生家里受气呢。 姚栀栀对于这些女孩子,总是抱有一种怒其不争的痛惜之感,便看向了那个安静抹泪的女人,把她叫去了街对面,远离了人群再开口:“我是那个女警阿姨的儿媳妇,你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我说说,我来想办法帮你。” 女人擦去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姚栀栀:“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你婆婆是警察的话,肯定会向着胡主任的。” “呐,这就是你不好了,你都不知道我婆婆是什么人,怎么好妄下结论呢?来吧,咱俩先聊聊,你把你的诉求说出来,我们才知道该怎么帮你。”姚栀栀牵着苦命女人的手,和声细语,格外的温柔。 女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犹豫很久,才开口道:“我想让他们把我儿子还给我。我这一辈子都被毁了,嫁也嫁不出去,孩子给我,我自己养着,起码以后我老了也有个依靠。” “这是应该的,孩子是你生的,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们应该跟你道歉,还应该赔偿你补偿你。不过,我还是要问一下,你有工作吗?孩子要回去之后,你自己养不养得起?你不要多心,我不是想说你不该要孩子,而是问清楚了,咱们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涉,是让他们给孩子抚养费,还是说别的什么办法,咱们针对性的想办法,好吗?”姚栀栀难得的这么耐心,生怕把话说重了,吓到这个可怜的女人。 女人还是有脑子的,知道这个小媳妇说的话是在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便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 “我现在在村小做老师,工资虽然不多,但是养活我自己和孩子应该是够了。但是……” “别怕,我不会笑话你的,有什么说什么。” “但是我娘家有哥哥弟弟,他们都结婚了,不太能容忍我带着孩子住在娘家。我要是把孩子要回来,可能会被赶出家门。哎,可惜了,我要是能在城里找个工作就好了。”女人说着,委屈地哭出声来。 姚栀栀赶紧递了两张卫生纸给她:“那你会点什么手艺吗?” “裁缝,做竹篾制品,纳鞋底子,做鞋帮,都会。我还会养蚕,缫丝厂也进过。我就是在西郊厂里的时候被……我不懂为什么,明明不是我的错,他们却都笑话我,羞辱我,我只好辞了工作,回乡下种田去了,正好村小缺人,我也念了点书,勉强糊口。”女人说着,伤心的泪水汹涌而出,汇作滔滔漩涡,拉扯着她脆弱的自尊,几近溺毙。 姚栀栀太明白她的不得已了,别说是农村,就算是城里,出了这样的事,舆论也是喜欢讨伐女人,轻纵男人,这狗屎的世道。 她赶紧搂住女人的肩膀,宽慰道:“别怕,我来帮你。你记住了,是他们的错,你很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们冤枉我,都说是我勾引在先,可是我根本没有,我都不认识他。”女人还是头一次听人说错不在她,委屈得泣不成声。 姚栀栀抱住这个可怜的女人,拍打着她的后背,等她安静下来,才轻轻地问道:“你叫什么?我叫姚栀栀,栀子花的栀。” “我叫张千卉,花卉的卉,我爸爸没什么文化,特地找的笔画少的字。”张千卉抽抽搭搭的,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偷瞄姚栀栀。 她想从姚栀栀的脸上探寻一点什么。 很幸运,她没看到什么嘲讽和轻蔑,只看到了痛心疾首的怜惜和心疼。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跟这个女人称姐道妹,便鼓起勇气问道:“我今年二十八岁,你呢?” “我户口本上二十二,实际上二十。”姚栀栀又递了两张卫生纸给她,“姐姐,别怕,这种事情其实很好解决t,那个狗男人要是没有靠山,反倒是不太好办。” 张千卉没想到这个好心的小媳妇张口就喊自己姐姐,更委屈了。 为什么刚认识的陌生人都比她的哥哥弟弟对她友善呢? 她不明白。 但她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体谅和善意,赶紧问道:“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说我听听好吗?” 姚栀栀耐心劝慰:“胡主任如果不想丢了乌纱帽,一定会赶来处理的,到时候你硬气一点,别怕,该提什么条件就提什么条件。工作,住处,补偿金,一个都不要少。他们要是问你谁给你出的主意,你就一口咬定是他小舅子教你的。” “啊?可是这不是你教我的吗?”张千卉一头雾水,不太明白。 姚栀栀笑道:“对啊,是我教你的,可是你难道想看到他们拧成一股绳跟你砍价?只要你一口咬定是那个狗男人教你的,就可以离间他和胡主任,毕竟这种私下里谋划的事情,胡主任是没办法求证的。再说了,这会儿人多,胡主任肯定要顾及体面,你只要多给他戴戴高帽子,说你相信他会为民做主,把他架着下不来,他肯定会妥协的。” “可是别人都看到你跟我来边上说话了,能行吗?”张千卉还是不太有底气。 姚栀栀觉得很好办啊,挑眉道:“那你就跟我吵一架,不欢而散,没事的,咱俩离得远,他们什么都听不见的。” 张千卉讶异地打量着姚栀栀,忽然笑了:“你好坏啊!” “对付小人,只能比他们更坏咯,来,推我一把,吵起来。”姚栀栀瞧着远处来了一群人,估摸着是胡主任听到什么风声了,赶紧催促张千卉一起演戏。 张千卉赶紧搡了她一把,姚栀栀大声骂道:“你神经病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张千卉咬咬牙,扭头便走,走出去几步,这才回头骂道:“你少来装好人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认识你吗?你才是神经病!” 姚栀栀追上去,想要摁住张千卉的肩膀,叫张千卉一把甩开,骂骂咧咧地警告了几句,扬长而去。 姚栀栀站在街对面,气急败坏地喊道:“毛阿姨,你快拦住那个女人,她欺负我!” 毛阿姨一脸茫然,这世上还有人敢欺负小姚?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赶紧一溜小跑赶了过来。 如此这般的打听了一下原委,毛阿姨目瞪口呆:“可以啊小姚,你是这个!等着,阿姨给你把这台戏唱圆了!” 毛阿姨立马冲去了街对面,指着张千卉骂了起来,姚栀栀放心了,转身进了旁边的城南新华书店,找几本书看看。 烟酒专卖店里,胡主任黑着脸,问他小舅子:“李乐,到底怎么回事?” 李乐委屈得很:“姐夫,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搞不好是卫生所的那个人出卖了咱们。” 胡主任冷着脸,打量着张千卉。 穿着朴素的土布衬衫,暗黄色的,一看就是家里条件不怎么样。 裤子也是粗麻的,很容易变形,整个裤管都向两边咧开了,像是在裤腿里塞了两个大喇叭。 孩子要是真的被这个女人带回去,只会遭罪。 何况他那小姨子对孩子视如己出,婚后对他又是言听计从的,不知道有多顺从他,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征服欲和虚荣心。 他愿意为了这个女人做点牺牲。 便问张千卉:“你想怎么样?” “李乐说了,他没钱,让我来专卖店闹,闹得大家都知道了,你会赔我钱的。”张千卉长这么大,头一次撒谎,心里有点紧张,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毛阿姨见了,生怕她怯场,赶紧扯了她一把:“好哇,你就是因为这个跟小姚吵起来的?亏她还以为李乐和胡主任不想负责呢,你早说啊,真是把人急死了!” 张千卉松了口气,这个阿姨吵吵得真及时,她赶紧转过身去,解释道:“阿姨,我也不想跟她吵,是她觉得让胡主任拿钱不太合适,毕竟孩子是李乐的种。可是李乐跟我说他没钱啊,小姚以为我在袒护李乐,这才跟我吵起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她也没说错啊,李乐不像是没钱的样子啊。”毛阿姨领会精神,挤到张千卉身边,打量着里面的李乐,“不信你看,他带的手表都比一般的高档,我见人买过,要四五百块钱呢。” “那他为什么骗我呢?”张千卉落下委屈的泪水,“胡主任,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也知道,他是你的小舅子,你也许会护短,可是胡主任,你更是人民的公仆啊,你就是我的青天大老爷,求你给我做主,让他把孩子还给我吧。我是养不起,可是他能开店,肯定有钱,我也不要多,他只要每个月给孩子抚养费就行了,至于我这些年的损失,我可以少要一点,就按照我还在缫丝厂上班的工资补贴给我就好了。” 什么什么什么? 不光要把孩子要回去,还要抚养费?还要赔偿她丢了工作的损失? 胡主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要被气死了。 他还以为赔点钱就行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狮子大开口啊! 李乐这个蠢东西!要把他坑死了! 赶紧踹了李乐一脚,让他把烟酒专卖店的账本拿出来。 “你这是没钱的样子吗?”胡主任合上账本,气得反手给了李乐一巴掌。 李乐被这猝不及防的变化弄得呆若木鸡,挨了打,想辩解,结果一张嘴,又是一巴掌。 胡主任要脸。 小舅子这事说好听了,叫违背妇女意愿,害人家未婚先孕,未婚产子,还偷走了人家的孩子。 说难听了,这不就是强那个奸? 但凡张千卉家里去报警,小舅子是要吃枪子的。 就连他,作为知情者,也少不得要被算作共犯。 这乌纱帽简直是不想要了。 何况现在围了这么多人!听这女人的意思,还是李乐故意让她来闹的,就指望他掏钱呢! 门儿都没有! 气得他只得快刀斩乱麻,赶紧息事宁人。 至于小姨子……不行他跟她再生一个就是了。 他赶紧拿起算盘,给张千卉算了笔帐。 事发至今九年零三个月,一共111个月,西郊缫丝厂的操作工人,基本工资是24一个月,年底有20块钱的年节福利。 那一共是2544块钱的损失。 抚养费按照城镇职工30一个月的标准,离婚后一个孩子按照收入的15%计算,那就是一个月四块五毛。 他把算盘丢下,问道:“抚养费你想按月付,还是按年付?” “按年吧,一年找他一次就够难受了。”张千卉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心里莫名有些懊恼。 果然,对付小人就得比他更无耻才行。 她要是早点豁出去,就不用受这么多年的委屈了,哎。 胡主任赶紧撕了两张纸,把李乐拽了过去,让他写协议。 “你这店里能拿出多少现金?”胡主任像个随时可能爆发的恶虎,吓得李乐脖子一缩,赶紧打开了放钱的抽屉。 数了数,李乐嘀咕道:“就三百多,一下要我拿出两千八百多块钱,我也没有啊。” “那就有多少给多少,剩下的可以打欠条。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们给我安排个工作和住处,我就息事宁人。”张千卉被毛阿姨捏了一把,赶紧给胡主任递上台阶。 胡主任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敢提要求? 都愿意给钱还她孩子了,还不知足? 气得他想动手打人。 张千卉鼓起勇气,继续挑唆:“胡主任,你别怪我,一开始我是跟李乐谈的条件,他说他没钱,就让我带我家里人来闹,闹大了自然有你给他擦屁股。他还说了,他也不止一次两次让你帮忙了,不差这一次。” “是吗?你可真行啊李乐!”胡主任气得一脚踹了上去。 李乐冤枉啊,他没说过啊。 可是压根没人信他。 谁会相信一个强.奸犯的话,何况这个人还是个有靠山的混子。 现在他仗着主任姐夫的面子,过得比其他勤勤恳恳的人都潇洒,谁看得惯他? 立马被围观群众指指点点,还例举了他平时欺负其他人的例子。 胡主任气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只得走到专卖店门口,双手张开,向下压了压:“同志们,冤死我了,我是真的不知情啊。这样吧,为了向大家表达我的决心,证明我的清白,我这就去报案,让警察把李乐抓走调查。至于张千卉的工作,那就把烟酒专卖店收为集体所有,让张千卉来做营业员。住处嘛,这个专卖店后面就有个小院子,可以住人,只要他们母子不嫌弃,t这里以后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所在,再也不用受气了,这样可行?”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毛阿姨浑水摸鱼,还不忘提醒他:“胡主任,不能忘了那两千多块钱啊,人家姑娘要是没有辞职,一直在缫丝厂干下去,说不定如今已经是车间主任了。按最低工资算,已经是便宜了李乐了。” “是啊胡主任,人家姑娘是正经人,是李乐害了人家一辈子啊。”其他人立马附和。 胡主任赶紧把李乐写好的欠条拿给大家看。 这才平息了众怒。 汤凤园松了口气,让老胡带着李乐去派出所投案,她则留下来,把群众们劝走。 下班回到家里,汤凤园递了一封感谢信给姚栀栀:“张千卉给你的,她说这几天避嫌,先不来找你道谢。等过阵子她跟别人混熟了再来。” 姚栀栀打开书信,笑着看完,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挺好的,无辜的女人终于得到了迟来的正义,多好。 汤凤园晚上回到宁峥嵘那边,忍不住感慨:“栀栀的鬼点子就是多,我还担心她给人家出了主意会被胡主任嫉恨呢,现在倒好,她在别人眼里还成了受委屈的那个。我真得好好跟她学学。” 宁峥嵘也觉得这事处理得漂亮。 第二天,他送了一个木头盒子给祁长霄:“给你们的,小姚帮你妈妈解决了那么头疼的一个案子,我不得稍微表示一下?” 祁长霄捧着这个盒子,看了眼正在午睡的姚栀栀,笑着应道:“谢谢爸爸,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的。” 姚栀栀醒来,看到床前多了个奇怪的木头盒子,哈欠连天的打开看了眼。 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谁送的,这么大手笔! 第52章 择婿(四更) 你要是想结婚,那就选他…… 盒子里的是一个古董。 雕刻成龙的形状, 非常生动可爱。 姚栀栀完全不会品鉴,只知道这金色的水晶一样的材质很特别。 赶紧去把祁长霄喊进来:“这是谁送的?” 祁长霄神秘兮兮的:“你猜?” “肯定不是你送的。”因为他的画稿稿费都交给她了。 祁长霄把这小金龙托起,在灯光下细细打量, 做工真的一绝:“嗯, 我可没有藏私房钱。” “咱妈送的?”姚栀栀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婆婆结婚之后,跟着宁叔也许会接触到什么好东西。 祁长霄把东西放下:“差不多吧,咱爸送的,也就等于是咱妈送的。” 姚栀栀恍然, 原来是宁叔送的啊。 那可得收好了, 毕竟他不是祁长霄的亲爹,要他们把他送的礼物随便乱放, 被他看到了难免会伤心。 姚栀栀很喜欢, 好奇道:“这是玻璃的吗?” “这叫玻璃种,这么精致的工艺, 只怕不便宜, 回头我问问。”祁长霄也说不准, 说不定是从哪儿淘来的。 曾几何时,嶷城可是一个亲王的藩地, 这边的八条胡同就是从王府改建而来。 听说当初很多人搬进来居住的时候, 会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些瓶瓶罐罐。 不识货的也许就把那些当成什么调料瓶,酱油瓶用了。 识货的有心去淘的话,确实可以捡漏。 不管了, 他把这精致的金色小龙收好,笑着提醒道:“你不是属龙吗?收着吧,挺好的东西。指不定以后能卖个大价钱。” “好。”姚栀栀不想乱放,干脆收进了系统空间里。 整理东西的时候, 看到了两年前留下的照片。 一张是姚晶晶小时候穿着布拉吉的那张,两张是王芳账本后面的通讯录。 姚栀栀把姚晶晶那张照片直接点击了摧毁,眼不见为净。 又仔细看了看王芳的通讯录,上面的人没几个是她认识的,但是她仔细考虑了一下,决定誊抄一份,交给杨树鸣。 她怀疑王芳认识的这些人里头,很有可能就有其他尝试问她买孩子的人。 就算这些人当初在她这里没有得逞,也会在别人那里再犯的。 誊抄结束后,她便骑车出去了。 杨树鸣还吊着胳膊,不用出外勤了,事儿就少了很多,整个人都有点闷闷的。 姚栀栀来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杨树鸣正对着一张照片发呆。 姚栀栀敲了好几下门框,杨树鸣都没有反应。 最后只好开口喊了一声:“杨队长,忙吗?” 杨树鸣回过神来,赶紧收起照片,塞进了抽屉里,客气地招呼了一声:“是小姚啊,坐。” “杨队长,给你这个,虽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姚栀栀坐下,把通讯录递给了杨树鸣。 杨树鸣接过来看了眼,立马拿起红笔圈起来两个姓名:“你哪儿得来的这个?” “以前翻到的,王芳账本里面的。”姚栀栀怀疑他藏起来的照片是她姐姐的。 不过她也无能为力,成年人的世界,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早就不是什么为爱任性的年纪了。 就像婆婆,为了一个病秧子儿子,明知宁叔的痴情,也只能敬而远之。 人生短短数十年,还是看各人的取舍吧。 是感情更重要,还是个人的原则更重要,没有标准答案。 对于姚栀栀自己来说,当然是自己活得自在最重要。 而杨树鸣现在显然很不自在,幸好姚栀栀有分寸,没有问他照片的事。 他把通讯录留下,认真道:“这两个圈起来的,是云南那边盯上的两个人贩子。这份通讯录很重要,谢谢你。” 姚栀栀笑笑:“有用就好,那我回去了。” “那个周振鸿,去你家了吗?”杨树鸣问完就后悔了,有点恨自己的嘴巴,动得比脑子快,怎么就是忍不住。 姚栀栀狐疑地回头:“谁?” 杨树鸣叹了口气:“周振鸿,东北那边给你姐姐介绍的相亲对象。” 不过看姚栀栀的反应,好像姚淼淼和姓周的还没到那一步。 姚栀栀确实不知道,姐姐没提过,摇了摇头:“不认识。条件很好吗?” “飞机设计所的,不知道是不是二婚的。你可以帮你姐姐把把关。”杨树鸣看看时间,正好要下班了,跟姚栀栀一起下楼吧。 两人边走边聊,姚栀栀有点意外:“真没听说过,回头我问问。” 没想到她刚到胡同口,就看到秦亦诚领着一个陌生男人过来了。 姚栀栀从车上下来。 秦亦诚笑着介绍道:“小妹,这是周振鸿,他姑妈叫周英,让他过来看看你和汤阿姨。” “周英?”姚栀栀惊喜万分,这不就是当初那个妇女队长吗?原来周振鸿是她侄子啊! 赶紧邀请人家到家里坐坐。 要不是人家姑姑,她现在还叫什么招娣盼娣呢,忒恶心的名字。 周振鸿是个典型的书呆子,到了院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小星星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跑过去,他怕小星星摔倒,下意识想扶一把,结果小星星跑得太快,他没跟上,被鞋带一绊,摔了。 成年人了,在平地上,把自己摔了。 姚栀栀不厚道的笑了,赶紧让秦亦诚去扶一把。 “周哥,别紧张,小孩子正是好动的年纪,不用管他。”姚栀栀倒了两杯热水,端去了院子里的小圆桌上。 桌子就在树荫下,正好乘凉。 周振鸿爬了起来,拍了拍裤子,非常难为情地端着茶缸:“见笑了。” “是孩子太调皮了。周阿姨现在好吗?我都好些年没见过她了。”姚栀栀赶紧换了个话题,免得人家难堪。 周振鸿推了推眼镜,拿了张照片和一封信出来:“她怕你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特地让我带过来给你的。我这次出差去看了她,她挺好的,就是太忙,要带孙子,走不开。所以还让我带了一封信给你。” “谢谢。”姚栀栀把东西接过来,拆看看了看。 忍不住笑了,周阿姨在信里写道:“栀栀啊,当初给你们取名字,其实我是偷了懒的,我喜欢吃樱桃,又喜欢喝柠檬汁,就给你们五个人取名樱桃柠檬栀。没想到,只有你一个人用的是谐音,也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亲生的。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你妈妈写信联系我的时候,我真的万分震惊。去年就想去看看你,可惜我儿媳妇也生了孩子,实在是走不开。这次我侄子过来,倒是正好,让他带封信给你。有空来省城的话,记得来我家做客,地址是……” 姚栀栀笑着把信收起来,原来她们五个人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最不一样的那一个。 算啦,她已经习惯了姚栀栀这个名字,也不打算改了,挺好的。 她喊了一声祁长霄t,让他把孩子交给三哥,过来招呼客人,她去屋里写一封回信。 祁长霄过来,看到秦亦诚,两人客气地点点头,维持着面场上的客套。 倒是跟周振鸿相谈甚欢。 书呆子不等于哑巴,其实,书呆子很好打开话匣子,只要找到他喜欢的那个领域就行。 而祁长霄正好是个样样懂一点,但又不是很精通的状态,所以什么话题都能聊几句。 秦亦诚在旁边安静地喝茶看风景,后来实在是无趣,便起身,找姚卫华和小星星去。 舅甥两个正在湖边玩儿,小星星撅着小屁股,采野花给蝴蝶吃。 姚卫华则站在靠近湖面的那一边,给小星星编织花环。 看到秦亦诚过来,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怎么了,跟我妹夫话不投机?” “没有,他们两个更聊得来而已。”秦亦诚单手插兜,静静地打量着活泼好动的孩子,忽然好奇,“你是打算给你妹妹做一辈子保姆吗?” “那倒不至于,我知道她还想要个女儿,等她生了二胎我再考虑别的。”姚卫华很懂妹妹的心思,那个家伙,每天在胡同口看到人家的小闺女就走不动道儿了,非要抱一抱过过瘾。 当然,她也是疼爱小星星的,但是想要女儿的念头,是个傻子都看出来了。 当初她生头胎的时候,爸妈来不了,日后生二胎的时候,一定会来的。 他会等到二胎周岁断奶之后,再去认真考虑自己的去留问题。 在这之前,一切免谈,反正他又没有什么心上人,什么老相好。 不过秦亦诚早就知道他宠妹妹,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意外。 只是有点感伤,姚栀栀看起来很爱祁长霄,不然不可能大的才一周岁,就计划着要二胎。 而且祁长霄的气色也好多了。 那么他的痴心妄想,也该到此为止了。 理智上他是这么劝自己的,情感上还是有点遭不住。 忍不住问道:“卫华,你有没有同情我一下?哪怕就一下?” “你要我怎么说呢?”姚卫华叹了口气,“总之,我妹妹不欠你的,我妹夫也不欠你的。你要是真的觉得委屈,那也该找姚晶晶算账。” “我知道,你不用一直提醒我。”秦亦诚不禁苦笑,“我已经尽力了,你妹夫会看出来吗?” “废话。我妹夫是学弹琴画画的,心思敏感着呢。我都看出来了,他能看不出来?你就庆幸吧,他是个体面人,不想做什么让大家难堪。”姚卫华抱起小星星,上前几步,催促道,“你赶紧的,该结婚结婚,该生娃生娃,你先把你自己解决了,再来催我。” 秦亦诚默默叹气:“你妹妹有多好你不知道吗?我现在看别的女人都兴致缺缺,给我点时间吧。今天是周振鸿不好意思自己过来,找我带路。”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姚卫华有点意外,刚刚顾着哄外甥,忘了问了。 秦亦诚挑眉:“你忘了,十六岁那年,我做了一架飞机模型,飞不起来,后来是他帮我调试的。” “他就是你当初说的那个好心大学生啊!”姚卫华很是震惊,“没看出来啊,你小子人脉可以啊。” “一般般吧,这大半年做工程,认识了好多老前辈,等你以后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介绍人脉。”秦亦诚到底还是个理智占了上风的人。 既然命运捉弄了他,他也只能认命。 姚卫华笑笑:“好,不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带好我家小星星就可以了。” “你不想打听一下周振鸿的情况?干爹可是让他跟二姐见过面了。”秦亦诚接过捕虫网,帮忙提着玻璃瓶,里面好几只蝴蝶在飞。 姚卫华确实想了解一下,毕竟事关二姐的婚姻大事。 赶紧停下,催促道:“那你快说啊。” 秦亦诚赶紧说正事:“他没有婚史,也没有感情经历,完全是一张白纸。是那个周阿姨让她东北的小姐妹介绍的。要是他真的跟二姐成了,起码他那边是没有孩子的,比杨树鸣合适。” “这么好?”姚卫华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那肯定选周振鸿啊。 他投周振鸿一票! 秦亦诚也投周振鸿一票! 两人好久没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一致了,说说笑笑的,往小院走去,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只要捣鼓他的零件就能开心一整天,真好啊。 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为什么要对一个人一眼万年呢? 真是自找苦吃。 他没有留下来吃饭,他单位忙,没空。 走之前特地跟祁长霄打了招呼:“听卫华说你们打算要二胎,祝你们心想事成啊妹夫。” 祁长霄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谢了诚哥,你也加油,早点给我们找个嫂子。” “好说,好说。”秦亦诚嘴巴都要笑僵了,转过身去,默默地闭上眼,深深吸气。 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情绪已经控制好了,叫上周振鸿,撤。 姚栀栀刚写好信出来,见他们已经走了,只好自己下午出去一趟。 吃午饭的时候,姚卫华提了一嘴周振鸿的情况,姚栀栀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假的?未婚啊?连恋爱经历都没有?” “完完全全的白纸。”姚卫华几乎毫不怀疑,妹妹妹夫肯定也是投周振鸿。 问了一声,果然。 可怜的杨树鸣,全面出局了。 下午姚栀栀出去寄信给周阿姨,路过供销社特地打了个电话。 “姐!” “小妹!我正好也想找你。” “怎么了姐,你先说。” “这边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 “周振鸿嘛,我见过了。” “你……你知道了?” “知道了,我们全体投票给他,杨树鸣出局啦。” “可是……” “你对周振鸿没感觉。” “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妹妹啊。” “那你们还投他?” “你二婚啊,当然是看条件咯,又不是谈恋爱,看心动程度。” “嗯,是这样没错。” “那就没问题啦。你还纠结什么呢?” “杨树鸣伤好了吗?” “没有。还吊着膀子呢,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有没有——” 姚栀栀直接打断她:“问啦,知道你没跟我提周振鸿,好像松了口气。不过有什么用呢,他不是说跟你做兄妹吗?姐,别纠结了,你要是不想结婚了,只想谈恋爱,那就选杨树鸣,什么时候腻歪了就分手,反正你们两个都有孩子,不愁老了没有依靠。如果你想结婚,那就绝对绝对不要考虑别人了,就周振鸿,初婚的,多好啊。他这辈子说不定就你一个女人,你可要好好对人家,知道吗?” “小妹,你这嘴皮子,不去当主持人可惜了!” “我才不感兴趣呢,我不喜欢抛头露面对着一大群人演讲,我就喜欢对着哥哥姐姐耍嘴皮子。” “哈哈哈,你好可爱,想搓搓你的脑袋瓜!” “不给,本来就比你矮!不公平啊,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凭什么你比我高啊?” “营养没跟上吧。不过没事,妹夫高,汤阿姨一米七呢,小星星肯定不会矮的。” “可惜我不高啊,我没有一米七,我还能再长吗?” “你都二十啦。不过我瞧着你,好像也不是很矮啊,有一米六八吗?” “不知道,没量过。不想被现实打击。” “好啦,没事的,妹夫那么高,你们的孩子不会矮的。再说了,你这身高真的不算矮了,也就到北方可能算中等吧,在南边真的可以了。” “不跟你说这个啦,你快告诉我,你到底选谁?” “我不知道啊。”姚淼淼头痛了,“我再想想,总觉得有点不爽。” “那就打电话把杨树鸣骂一顿,谁让他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爷们儿。” “对,把他骂一顿!”姚淼淼真的服了,她怎么没想到呢? 姚栀栀笑着挂断了电话,估计过几天就会有结果了吧。 晚上,姚淼淼下班回到家。 换了拖鞋,哈欠连天的:“爸,妈,我打个电话。” “打呗,自己家的,还要申请啊?”谢春杏正在给超美梳小辫儿,小丫头刚刚出去跟小朋友疯跑,头发都乱了。 姚淼淼放下帆布包,喝了一大茶缸的凉白开,跑到沙发后面,搂住姚敬宗的脖子:“爸爸,我要给你打个预防针,我要去骂杨树鸣了,他要是找陶叔叔告状,记得帮我兜着。” “好端端的,你骂人家做什么?”姚敬宗t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思路。 既然做不成情侣,那就做兄妹,不是他们自己说的吗? 现在要骂人家,图什么呢? 姚淼淼知道他不懂,也不想跟他解释,只管骂爽了再说。 拿起电话,她打给了杨树鸣的住处。 第53章 上门 不禁目瞪口呆:“你来做什么?”…… 一个离婚的男人, 每天都有什么事情可忙呢? 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无非是下班的时候想想吃什么,上班之前再想想晚上要不要自己做。 是下面条?还是去朋友家里蹭一顿? 或者去副食品店, 随便买点什么饼干面包凑合一顿。 都行, 都不重要。 生命用理智的思考填充, 为数不多的一点感性,也都蜷缩在犄角旮旯里,轻易不会出来彰显存在感。 就像被北方的严寒赶走的候鸟,气温一日不回暖, 它们便一日不会回来。 可是人啊, 到底不是一个只会做出正确决定的机器,即便真的做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 也还是会觉得惋惜,还是会被懊悔的情绪淹没, 还是会假设另外一种可能。 就好像此时的杨树鸣, 吊着膀子的他, 懒得出去觅食,干脆抱着一包干巴的压缩饼干, 站在窗前, 看着夏日不期而至的阵雨,默默地假设着。 假设他任性一点,起码先跟姚淼淼谈谈看, 会不会有意外之喜? 播音员不是什么地域性很强的工作,哪个城市都有,也许她会为了他,找个机会调来这边工作? 也许她并不嫌弃他的工作, 也许她会耐心地默默守候,也许…… 也许他们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是的,一个就行了,不用多。 她跟前夫有两个孩子,他跟前妻也有一个女儿,再生一个,给两人留下长久的牵绊,也就足够了。 不管是儿子也好,女儿也好,一定会像她一样落落大方,聪明伶俐。 说不定也会像他一样,勇敢无畏,坚定不屈。 噗,杨树鸣忽然笑了,他勇敢吗? 工作上是的,可是在感情问题上,他是个懦夫,毫无争议的懦夫。 是他自己,在一开始就终结了另外一种可能性,现如今,却每天伤春悲秋的,活脱脱像个二百五。 人家都去相亲了,男方工作体面,又是初婚,还跟她在一个城市里面,他拿什么去比?他没戏了。 何况他这工作,随时可能丢了性命。 全方位的输了,一败涂地。 咽下干涩的压缩饼干,杨树鸣转身,拉上了窗帘,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早点睡吧。 伤口还没好,不能碰水,每天只能用湿毛巾擦擦身上,冲冲肚子以下。 真难受啊,起码还要半个多月,等到复查之后确定伤口没事了才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医生千叮万嘱,让他在家躺着不要乱跑,可他哪里躺得住。 寂寞是一只狰狞的野兽,会把他吃得连渣都不剩。 也只有他这种离了婚的男人,才会放着好好的伤假不休,整天去单位晃悠。 手下那些小警察难得松一口气,结果他还是阴魂不散,看到他就头疼。 他不是不知道,谁让他平时那么严厉。 可他就是想去,起码有人气,有人声,不至于整个房间掉根针都清晰可闻。 做好清洁工作,他又烧了壶水,热水壶的盖子也懒得盖,大夏天的,正好晾着,留着喝。 好吧,忙完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吗? 洗衣服吗?对,还有衣服。 这些天只有右臂能动,他的衣服有福了,只能被他泡在桶里踩踩,甩几下就拎出来晾了。 不然怎么办,他又没有本事变出第三条胳膊。 在他很小的时候,爸妈就不在一起了,他们各自都有了新的家庭,所以他也不指望谁来照顾他。 指望了也没有。 原来不幸真的会遗传,上一辈的婚姻破碎了,到了他这里,也没办法圆满。 这何尝不是一种家族传承呢? 想想就好笑。 这样的一个他,为什么要痴心妄想,指望姚首长的千金可以主动越过他画下的那条红线,主动,向他示爱? 他简直有病,病得不轻。 拎起桶里的衣服,他把旁边的塑料凳子勾了过来,单手提着衣服,扔到凳子上,右脚从凉拖鞋里抽出来,抬腿踩住衣服的一头,右手拽着另一头,用力一拧,就差不多了。 晾衣服也很遭罪,只能用嘴叼住晾衣架,右手试图控制平衡,可惜双手能拧掉的水分,一个脚和一只手完全做不到。 水淋淋的衣服,无法形容的难以控制。 折腾了大半天,可算是把衬衫晾上去了,幸亏这是夏天,要不然衣服哪里来得及干。 剩下一条长裤,倒是好解决,用同样的办法拧一拧,叼住晾衣架,把裤子穿过去搭上就好了。 衬衫其实也可以这样偷懒,可惜这样晾出来的衬衫容易走形,对折的印子会留一整天,有损他刑警队长的形象。 最后还有一条裤衩,这个好办,随便往晾衣绳上一搭就好了。 看,他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好个屁啊。 刚换的衣服,已经在这短暂的折腾里湿了大半。 真是遭罪,只能脱下来,丢在了椅背上,等这无处不在的燥热把衣服烘干。 这下是真的忙完了,杨树鸣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 快睡着的时候,电话响了。 谁啊,别又是什么案子吧,他现在这个德性,还真的没办法出现场,要不然落下残疾,就只能光荣地卷铺盖走人了。 只能无视。 可是不行,他是刑警队长,万一真的有事。 起码听听看,大不了把副队叫过来处理,他只是伤了,不是被停职了。 赶紧爬起来,抓起话筒,才喂了一声,那头便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顿骂。 “杨树鸣,你好啊。你是不是等着姑奶奶跟你低头主动追你呢?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姑奶奶是那种嫁不出去的人吗?姑奶奶需要低声下气的主动跟一个拧巴扭捏的男人示好吗?想什么呢你?姑奶奶这里媒人多得都快把门槛儿踏平了,姑奶奶可以慢慢地挑,细细地挑,还有未婚的,长得又俊,工作又好,家庭关系也简单,爸妈就他一个独生子,我就算失心疯了也不会放弃这样的完美对象去找你啊。你呢,也不要整天捧着姑奶奶的照片想东想西了,趁早的,把姑奶奶的照片寄回来,别逼姑奶奶发火!至于什么兄妹,你爱找谁做找谁做去,姑奶奶有哥哥有弟弟,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手足相爱,真不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哥哥。你少在那里恶心人了!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我要是收不到我的照片,你就等着天天挨骂吧!” 骂完,姚淼淼心里的那口气出了大半,可还是不够解恨。 于是她加了一句:“记住了,一个礼拜!你要是不听,我就让我妹妹上门找你要去,到时候挂了相的是你,丢人的也是你,你看着办吧!” “好,给你。”杨树鸣被骂傻了,过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然而对面早就挂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他把话筒放下,虚弱地滑坐在床边,默默地把脸埋进掌心。 一个礼拜,一个礼拜。 给就给吧,她家的全家福还在他这里,大不了把单人照还了,全家福留下。 没想到姚淼淼也想到了这一点,又追了一个电话过来:“记住了,所有的照片,全都还给我,少一张都不行!包括有姚晶晶的那一张!杨树鸣,你真不是个男人,你真的让我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骂完,又在第一时间挂了电话。 杨树鸣想说点什么,完全没有机会。 只好枯坐在床边,一个人,等天黑,再等天亮。 凌晨两点半,他累了。 电话没有再响起,他也没有打过去。 这个女人说得对,他确实不算个男人,畏畏缩缩的,像个笑话。 疲惫地倒在床上,就这么在热烘烘的房间里睡了一晚上,连电风扇都忘了开。 伤口火辣辣的刺痛着,勉强压下了心痛的感觉。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难得的,今天居然没有去公安局,其实他最近根本不用去,他受了伤,单位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 算了,偶尔偷个懒吧,有副队在,不会出乱子的。 这个世界离了他照样可以四平八稳的运转下去,他根本没那么重要。 可是他已经醒了,睡不着。 只得起来,收拾收拾照片,寄还给姚淼淼。 视线停留在女人笑靥如花的脸上,伤口的刺痛,终于被心口的刺痛喧宾夺主,彻底的压了下去。 她为什么要骂他? 一定不是因为闲得无聊! 她为什么要连骂几次? 一定是为了宣泄不满! 那t么,她为什么不满? 自然是因为他不是个男人,等着人家女同志主动。 他真是蠢死了,这不就是对他有意思的信号吗? 也对,她条件那么好,离婚快两年了才答应去相亲,不就是在等他主动吗? 他为什么这么蠢,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可是……真的可以吗?万一是他想多了呢? 就算真的可以,到时候是她迁就他来这边,还是他迁就她去那边呢? 又或者……干脆就这么两头跑,谈一场轰轰烈烈的跨越半个南北疆域的恋爱? 想想就很滑稽。 可是……忽然好期待。 他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在单位雷厉风行,在感情上却只会龟缩不前。 她骂得对,骂得好,他不是个男人,他甚至不是个东西。 那就不做东西了,他做南北,从南边往北跑的南北! 不管了,反正在休假,反正是她让他还照片的! 他找了个牛皮纸信封,把照片全都装进去,再把自己出差用的帆布包和行李箱拿出来。 证件都在里面,介绍信现在去打也来得及,他身份特殊,经常天南地北地跑,打介绍信根本不需要等。 至于换洗衣服,还没干,那就只带裤衩,还有洗漱用品,够了。 他甚至难得的,没有换上他的解放鞋,就这么趿拉着拖鞋,锁了门出去了。 坐上火车车厢的时候,他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就这么跑上火车了?就这么上赶着往东北去了? 忽然很想笑,真是个蠢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要是早点想通,也许他俩连孩子都有了。 自诩理智冷静的脑子,全都用来跟罪犯斗智斗勇了。 叹了口气,杨树鸣靠在硬座靠背上,默默看着后退的风景,琢磨着见了面说什么才好。 这年头的绿皮火车好慢啊,摇摇晃晃的,要两天半才能到。 下车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感慨,东北确实建设得比嶷城好多了。 拖着行李箱来到火车站门口的公交站时,看到了正好从车上下来的姚桃桃。 杨树鸣有点意外:“小桃,来这里见你姐姐?” “嗯,杨队长怎么来了?找淼淼姐?”姚桃桃很久之前就看出来这两个人对彼此有意思。 就是姚晶晶来偷孩子的那次。 当时人多,场面混乱,但是这两个人在人群中互相对视了一眼,被她看到了。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两个人对对方有意思,但又困于现实,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 现在看到杨树鸣过来,她自然以为两个人终于想通了。 还挺开心的,下意识提醒道:“车上人多,你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谢谢,再见。”杨树鸣上了车,往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的那个地址赶去。 路过一家国营商场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空手上门不太合适,赶紧在前面下车,腿回来,随便买点什么。 姚卫国正在会计办公室忙碌,憋了大半天了,等他把最后一行数据算完,赶紧推开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了三楼的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侧影,好像是杨树鸣? 不确定,毕竟他只见过那人一次。 可能是看走眼了,嶷城离这里这么远,杨树鸣没事跑来这里做什么? 赶紧回去,继续算账,每个月的月底都会这么焦头烂额,挣点钱不容易。 * 杨树鸣买完礼物,又开始发愁了,他还吊着膀子,拿不了。 只得让售货员帮忙,打开了行李箱,一股脑儿都塞进去。 反正箱子里基本上是空的。 这售货员还挺热情,居然找了个路过的朋友,一路帮他把箱子提到了楼下。 杨树鸣很是感激,递了根烟给对方。 果然东北人热情啊,萍水相逢的,也能对一个陌生人释放善意。 重新上了公交车,里面人满了,杨树鸣提着行李箱,准备找个地方站着。 刚抓住手环,便有一个大姨起身让座:“呦,同志,快坐,你这胳膊伤得不轻吧,快快快。” 杨树鸣没有拒绝,这样会有点不识好歹,坐下后再三道谢,大姨嘘寒问暖的,别提多热络了。 真好啊这里的气氛,人情并不是淡漠的冰冷的。 下车的时候,大姨还主动帮他提了行李箱,杨树鸣站在马路牙子上,用力挥手。 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种游子归乡的感觉。 好怪,明明他是土生土长的嶷城人。 到了大院门口,登记了姓名职业户籍地,门岗立马肃然起敬:“是警察同志啊,你等等。” 随口叫住门口的一个小姑娘,门岗喊道:“小宁,这位是嶷城来的杨警官,找姚首长,你给他带个路吧。” 宁菲菲哦了一声,一路小跑过来,帮忙提着行李箱:“走吧。” 杨树鸣笑着跟上,原来这小姑娘姓宁啊,难道是宁峥嵘的侄女儿? 随口问了一声,还真是。 宁菲菲笑着在路口停下:“你知道我?” “你叔叔跟我一个同事结婚了。”杨树鸣笑笑,刑警和民警,虽然警种不同,但毕竟都是警察队伍里的,自然算得上是同事。 宁菲菲明白了:“你认识我叔叔和婶婶啊,那就是自己人啦。快来吧,他们家这会儿没人,你先来我家喝口水。” “哦?人呢?”杨树鸣以为谢春杏应该在家。 宁菲菲解释道:“马上期末考试啦,谢阿姨带着超美,去学校接超英了。姚伯伯在部队,淼淼姐姐在电台,都要等饭点儿才回来。来啊,进来,我家不止我在家,我妈我嫂子都在呢,来。” 杨树鸣却之不恭,赶紧过去认人。 热热闹闹的寒暄了一番,谢春杏回来了,两家一前一后住着,有什么动静都听得见。 宁菲菲赶紧帮他提着行李箱:“走啊杨警官,我送你过去,谢阿姨回来了。” “谢谢小宁。”杨树鸣赶紧跟上。 谢春杏见到他来,还挺意外的:“小杨,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在家里等着啊,也没有多买点菜。” “不用不用,淼淼问我要她的东西,我给她送过来。”杨树鸣笑笑,刚坐下,就被超美扑过来抱住了腿。 “伯伯,抱抱!”超美还记得这个好心的伯伯呢,趴在他的膝盖上不肯起来。 杨树鸣笑着把小闺女勾到怀里:“超美都长这么高啦。” “超美好好吃饭饭哒!”超美一扭头,看到伯伯吊着的膀子,心疼坏啦,赶紧低头,“呼呼,伯伯不痛。” 在这一瞬间,杨树鸣忽然好想哭。 眼眶一热,叫他硬生生把泪逼了回去,亲了亲超美的小脸蛋儿:“伯伯不痛啦,谢谢超美。” “姥姥,药药!”超美可是好孩子呢,还知道要给伤口换药药,一边喊着,一边扭动小身板儿,从伯伯怀里出溜到了地上。 爬起来,跑去厨房找姥姥要药药。 谢春杏泡了一杯热茶过来:“来啦,姥姥找药药。” 超美又吧嗒吧嗒跟去了房间,一把从姥姥手里抢过医疗箱,吭哧吭哧地提着,亲自送给了伯伯。 杨树鸣感动坏了,搂着小闺女,亲了亲她的额头:“谢谢宝贝。” “妈妈呢?”超美还知道伯伯是来找妈妈的呢,小脑瓜贼机灵。 谢春杏笑着系上围裙:“妈妈今天加班,要晚点回来,姥姥去隔壁借点肉回来,超美不要乱跑哦。” “好哒,超美乖乖。”小闺女奶声奶气的蹲下,想帮伯伯打开医疗箱的盖子。 可是盖子扣得太紧啦,超美打不开,只好跑到房间里,把哥哥拽了出来:“哥哥,药药,开开。” 超英像个小大人,叹了口气,俯身打开了盖子:“杨伯伯,你来晚了,我妈已经去相亲了。真是的,你好笨啊。” 杨树鸣老脸一红,原来连两个小孩都知道他和他们妈妈那拧巴的关系。 只得笑笑:“伯伯来给你妈妈送东西。” “把你自己送给她吗?你可能没机会咯。”超英撇撇嘴,拉着妹妹回房间去了,“走啦超美,哥哥陪你堆积木去。” “可是伯伯痛痛。”超美还想帮伯伯换药呢。 超英不肯:“伯伯自己会换,走,哥哥教你堆城堡。” “好哎,城堡!”超美就这么被哥哥哄走了。 把杨树鸣一个人晾在了客厅。 杨树鸣想笑,笑着笑着,又觉得难为情。 连小孩子都知道他不识好歹,知道他没机会了。 他还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做什么呢? 可是来都来了…… 等谢春杏回来,他便拿出照片,起身问了问姚淼淼上班的地址。 “我去找他。”杨树鸣转身离开。 谢春杏又不好拦着,只能叹气。 早干嘛去了呢?现在淼淼答应相亲了,急了?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 姚淼淼今天加班,上头下发了几个红头文件,需要及时传递给老百姓。 加上今t年春天,尼克松访华,一石激起千层浪,所以,如今的时政要闻真的让人应接不暇。 其实午间新闻原本不是她负责的,只是那个播音员怀孕生娃去了,她是播音主任,自然要顶上。 这一耽误,到了十二点四十五,才从电台大楼出来。 夏日的风儿醺得人甜醉,门口的行道树上,成朵成朵的槐花簇拥成雪花一样的浪。 姚淼淼念了一中午稿子,口干舌燥,这会儿提着水壶,一边走路,一边喝水。 不早了,再不回去的话,孩子都睡着了,等会又要去上学,她晚上又要加班,搞不好一天都见不到孩子一面。 赶紧加快脚步,去停车棚那里推自己的自行车。 哎,慢着! 谁? 姚淼淼视线里扫过一个吊着膀子的身影,手里还拿着一个巨大的牛皮纸信封。 姚淼淼后退几步,退到刚刚下来的台阶旁边。 不禁目瞪口呆:“你来做什么?” 第54章 争取(二更) 就得找个霸道的女人治一…… 杨树鸣也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来争取一下?还是来让她一次骂个够? 或者只是让自己不留遗憾, 起码努力过了,而不是整天对着抽屉里的照片想些有的没的,不像个男人。 攥紧了手里的牛皮纸信封, 想想还是不舍得给她, 低头用嘴叼着, 打开取出了里面的合照:“你的单人照我就不还了。” “理由。”姚淼淼冷着脸,看到他就烦,居然还敢跑过来找骂! 如果他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杨树鸣没什么好解释的, 干脆把心一横:“舍不得。” “无耻。”姚淼淼一把夺了合照, 伸手去抢牛皮纸信封,叫他身子一侧, 躲开了。 别开玩笑了, 他虽然感情上迂了点,职业技能上还是无可挑剔的, 想从他手里抢东西, 有点难度。 姚淼淼气笑了:“行啊, 现在有点男人的样子了,可惜晚了。” “你结婚了?”杨树鸣是个老刑警, 谈判的时候, 知道直击要害。 他现在就把这场照片风波,当成一个需要严肃对待的案子。 姚淼淼的单人照,就是他想竭尽全力留下来的“线索”, 不可能轻易让她要走。 姚淼淼却也没这么容易被他问住,冷笑道:“结不结婚你也不好藏着我的东西,还给我!” “那你可搞错了,这是我舅舅让我收下的, 你应该找他要去。”杨树鸣继续跟她扯皮,有理有据。 姚淼淼气笑了:“行,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无赖呢!” “没办法,你好像对这个无赖有点意思,无赖只好上门毛遂自荐了。”杨树鸣豁出去了,一把摁住姚淼淼挥来挥去的手,“超英刚刚问我,来做什么?我说我送东西给他妈妈,你猜他说了什么?” “不猜,松开!”姚淼淼恼了,大中午的,也不怕被人看见。 杨树鸣笑着把她往车棚那里带:“你们单位的人都走光了,你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你……”姚淼淼被他哽住了,气得一把推开了他,叫他一个踉跄,后背撞上了车棚,差点刮到吊着的左臂。 吓得姚淼淼赶紧上前两步,把他扯到自己身边:“你没事吧?” “我问你话呢,姚淼淼同志。”杨树鸣笑着低头,看着她被风吹乱的长发,发丝如墨,向两边分开,露出她白皙光滑的皮肤,细长的天鹅颈,真好看。 怕自己把持不住,只好移开视线。 姚淼淼正低头检查他的伤口,闻言还是把他推开了:“我不想知道。” “没关系,我想说。”杨树鸣深吸一口气,“超英问我,是不是想把我自己送给他妈妈。” “你!你怎么说的!”姚淼淼急了,这个杨树鸣,真讨厌! 杨树鸣卖了个关子:“你猜。” “我不猜!我警告你,你不要在我孩子面前胡说八道!我可是正经人!”姚淼淼气死了,又不忍心再推搡他,只好干瞪眼。 杨树鸣含笑看着她:“我也是正经人,有过一段婚史,离婚后一直单身,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姚淼淼同志,我来都来了,你就勉为其难,考虑一下吧。” “晚了。”姚淼淼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他说做兄妹就做兄妹,他说考虑就考虑,把她当什么了? 门儿都没有! 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杨树鸣笃定她对自己有意思,那就不急,于是他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你结婚了?” “不要你管!”姚淼淼气死了,转身开了锁,推着车就走。 杨树鸣留在原地,嚷嚷了一声:“我的行李还在你家,你忍心让我饿肚子的话,那就走吧。” “杨树鸣!你无耻!”姚淼淼气得满脸云霞乱飞,站在车棚前面的路上,恨恨不已。 杨树鸣站在车棚前面,笑得灿烂:“没办法,无耻一点才有饭吃。” “滚过来!”姚淼淼别过头去,看见他那张脸就来气。 杨树鸣笑着走上前来:“滚过来了姚主任。” “你给我闭嘴!”姚淼淼气笑了,一把扯住他的右臂,把他拽到后座旁边,“自己坐上去,摔下去别怪我!” “谢谢姚主任,姚主任真是人美心善,我好感动,不会掉下去的。”杨树鸣皮了一把,老老实实坐着。 还好这个女人个头高,载一个成年男人问题不大。 车子动起来,盛夏的风燥热干爽,将女人的白底粉花衬衫吹得猎猎作响。 杨树鸣不敢乱来,只得用手拽着车座子。 但是这样坐着难受,还容易掉下去。 只能尽量控制好重心,免得再闹出什么笑话,惹她生气。 可惜脚下的路不作美,前面有一段豁了的路面,好像是被什么重型卡车压垮的。 姚淼淼担心他掉下去,干脆松开右手,一把拽过他的右手,环在了自己腰上:“坐稳了。” 颠簸随之而来。 颠的不止是车子和车上的人,还有杨树鸣那颗躁动的心。 忽然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上扬,上扬,最终弯成一道甜美的月牙儿。 忍不住把脸贴在了女人后背上:“姚主任,谢谢啊。” “别跟我说话,烦着呢!”姚淼淼后悔了,帮他做什么?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脸都贴上来了,脸真大! 想要拍开腰上的手,偏偏是她自己主动拽过来的,懊悔死了。 这个姿势,要说他们两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谁信啊。 以至于进了大院的时候,门岗都用一种兴奋的眼神看着她:“姚主任好啊,原来杨警官是来找你的呀。” 姚淼淼客气地点点头,左腿撑地,车子停在家门口,没好气地催了一声:“赶紧给我下来,声音小点,别吵着孩子睡觉。” “谁的孩子?”杨树鸣故意跟她玩一玩文字游戏,反正她没在孩子面前加限定词。 姚淼淼气得扭头拧了他一把:“我还真没发现,你怎么这么贫呢!” “你就说到底是谁的吧。”杨树鸣把心一横,掐都掐了,总得给他一点甜头,不然多亏啊。 他还受着伤呢,大老远的跑过来找骂,他容易吗? 姚淼淼把车停下,一把将他拽到跟前,四目相对,又急又气,想到他当初欠欠儿的要做什么兄妹,现在又欠欠儿的跑过来气她,真是受够了。 干脆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反正不碰他的胳膊就是了! 踩完,扭头便走。 杨树鸣嘶了一声:“疼。” 姚淼淼蹙眉,转身一把扯住他,把他扶去了客厅。 谢春杏正守在饭桌前,哈欠连天地等着。 看到两个年轻人回来了,也不多事,转身就去了房间陪孩子。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这对孤男寡女。 饭菜是现成的,姚淼淼扶着杨树鸣坐下,自顾自吃饭去了。 杨树鸣没动,她便抓起筷子,塞他手里,飞了个眼刀子过去,骂他矫情。 杨树鸣笑笑,低头吃了起来。 吃完抢着去刷碗,又挨了一脚。 这是有多气他,没完了,不过他高兴,干脆就赖在厨房,帮忙打个下手。 姚淼淼一回头,正好跟他撞了个满怀,下意识又想踩他一脚,却被这个男人一把圈在了怀里,不由分说地亲了上来。 姚淼淼手里还拿着碗呢! 想挣脱,又怕伤到他的左臂,只得闭上眼。 算了,来都来了。 她的身体后仰,拧了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把碗放下,反手一把摁住了这个男人,瞬间攻守易势。 可惜孩子在家,老妈也刚睡,动静大了不好。 只得把这个拧巴男人推开,愤恨地又踩了一脚。 杨树鸣恼了,小声威胁道:“又踩我?不行,你踩我几次,我就要找你要几次补偿!” 说着又要亲她,这次姚t淼淼没踩他,干脆勾住他的脖子,率先亲了上去。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姚淼淼姚主任,什么时候轮到男人来占她便宜了,只能是她占男人的便宜! 很快,杨树鸣被这个女人亲晕了,迷迷糊糊地被松开,站都站不稳了。 回到客厅坐下,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他被女人吃了豆.腐。 可别说,这滋味还挺不错的。 他这种拧巴的人就得找个霸道的女人治一治,包好。 很快两个孩子起来了,谢春杏送孩子去上学,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到底玩什么把戏。 哎,算了,淼淼头婚的时候家里都没有为难她,二婚更不可能干涉了,女儿高兴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杨树鸣跟着姚淼淼,去了播音大楼。 同事热情地打招呼:“姚主任,这位是?” “朋友。”姚淼淼可不想让他高兴得太早了,她还没有决定跟他在一起呢。 当然只是朋友。 至于互相亲过的几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气头上的,不作数。 她是播音主任,有单独的办公室,进去后便开始翻阅稿子。 杨树鸣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报纸和稿子看看。 不一会儿姚淼淼就出去了。 电话响起,杨树鸣犹豫片刻,拿起了话筒—— “姐,怎么样,骂了吗?” “小姚,我是杨树鸣。” “……杨队长!你怎么跑我姐姐办公室去了?” “你姐姐带我来的。” “……你们在一起了?” “不知道。” “你们两个好奇怪啊,在没在一起自己不知道?” “怕她生气,回头你自己问她吧。” “我就知道,哈哈哈,提前祝福你吧,恭喜恭喜。” “恭喜我被她踩了十几次?” “哎呦,踩了十几次还不走,谁爱惨了,我不说。” “……谁说我不走了,改天就走。” “改天是哪天啊?假期结束?那还早呢吧。” “不跟你说了。” “哈哈哈。” 姚栀栀心情大好,挂了电话,高高兴兴地去报社送稿子。 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张千卉,正领着她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儿子,母子俩准备去派出所改名字和户口呢。 见到姚栀栀,张千卉客气地点点头,保持着一个疏远的距离,免得被人揣测她们两个的关系。 姚栀栀随口问了一声:“孩子跟你姓?” “嗯。”张千卉拽了拽孩子,“张正,叫姚阿姨。” “姚阿姨好。”孩子原本叫李金宝,名字很俗,他不喜欢,现在这个名字就很好。 姚栀栀也觉得张正好听,这肯定是寄托了张千卉对孩子的期待——做个正直的孩子,不要学他爸爸。 姚栀栀很欣慰,点点头,往胡同去了。 到了胡同口,正巧看到李虎跟何美琪从家里出来。 虽然只是两年前的一面之缘,何美琪还记得姚栀栀呢。 “原来你就是小姚啊,李虎跟我提过你。”何美琪笑着过来打招呼。 姚栀栀跟她说了实话:“两年前去找你,其实是想找你核实曹厂长离婚的原因,看到你病得那么严重,挺惋惜的。” “哦,我知道了,当时有人给他介绍了什么农村的大姑娘,就是你们家的吧?”何美琪也不是蠢人,前后一联系就猜到了,无缘无故的,干嘛打听人家离婚的缘由,肯定是因为涉及到家里人的利益了。 姚栀栀点头:“没错,还好我们留了个心眼,我没让她们嫁给曹厂长。如今看到你身体好了,真的为你感到高兴。我李哥人很好的,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谢谢小姚!我会好好考虑的。”何美琪心里是很欣慰的,起码她那个人渣前夫没有祸害到无辜的女孩子,真好。 不禁对这个小姚刮目相看。 等姚栀栀走后,何美琪跟李虎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我先回去了,孩子的事我考虑一下,其实我一个也不想带着。当初离婚,抚养权都是他抢走的,恨不得亲手把我塞棺材里,我倒要看看他能把孩子带成什么样。” “你考虑好就行,我等你消息。”李武腼腆地笑笑,他是个大老粗,没想到何美琪长得挺漂亮的,一眼就看上了。 这桩婚事估计能成,赶紧回屋,问问小龙的想法。 小龙倒是不反对,毕竟别的孩子都有妈妈,他却只有爸爸,他很羡慕别人的。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爸爸结婚了,这个妈妈也不是他的亲妈妈,只得叹气:“爸爸,我只希望你开心。姚叔叔说了,你不光是我的爸爸,你也是你自己,我都懂的,再说了,何阿姨看着真的不错。我没有意见的。” “姚叔叔还跟你说什么了?”李武有点意外,没想到姚卫华还帮他做了孩子的思想工作。 小龙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姚叔叔还说了,这个何阿姨人很好,不会欺负我的,就算真的有哪天我跟何阿姨闹了矛盾,汤奶奶和姚阿姨都不会不管我的,让我放心。” “傻瓜,爸爸也不会不管你的。”李武心疼的抱了抱儿子,孩子的事他会一开始就跟何美琪约法三章,他不会让他的小龙有了后妈也有了后爸,不会。 * 姚栀栀这几天一直在找铺子,转了几圈下来,还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最终只得把地址写给了姚卫华:“哥,你看看行不行,租金倒是挺便宜的,一个月二十块钱,就是得好好捯饬一下。” 姚卫华接过地址,乐了:“就是派出所旁边巷子里卖鱼网的那家铺子?” “对,生意不好,关门了,现在各个生产队基本上都有渔网,有些村里自己就有手艺人,随便编两天就有了,还能算工分,这个真的不知道怎么想的,肯定会倒闭的。”姚栀栀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家是因为女儿高嫁,就想拖家带口的到城里来沾光,时间久了女儿的婆家肯定不乐意,就给他们指了条自力更生的路子。 没成想,一年不到就倒闭了,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铺子是集体的,归街道,姚栀栀这边想租的话,找街道办就行了。 姚卫华沉思片刻:“你等我亲自去瞧瞧再说。” 毕竟他是懂一点风水的,以前姥姥姥爷家有好多这类的书,他和大哥都爱看。 不过是现如今这个行业不为世道所容,只能偃旗息鼓。 既然是他自己开店,肯定要去好好琢磨琢磨,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下午吃过饭,等小星星睡着,他便骑着车子出去了。 那铺子就在南北向的巷子里,派出所则在东西向的大街上,所以派出所是坐北朝南的,铺子是坐东朝西的,这个朝向他就不是很喜欢。 好在铺子离派出所近,旁边就是居民区,隔壁街上就是小学中学,人流量还行。 转了两圈,姚卫华便回来了:“可以租一段时间,过两年有了更好的选择,我肯定搬走。” 姚栀栀也觉得可以过度一下,万事开头难,先有个正经的铺面,再慢慢挪窝,总好过整天给竹篾制品站打零工。 这种个体手艺人店铺,除了交税和房租水电,剩下的都可以算自己的。 而且,这种商品一般是不需要物资票的,百姓购买的限制很少。 姚卫华琢磨着不错,就是有点舍不得小星星。 他倒是有个想法,犹豫片刻,还是跟妹妹商量一下:“要不这样,店照开,我还是在家里做,店里请个人看着就行。” 这样做了东西也是自己卖,好过得了利润,制品站分八成,他们才得两成的辛苦钱。 姚栀栀好奇:“你想请谁?” “何美琪啊,她跟李虎要是成了,正好每天带着小龙去那边上学。”姚卫华脑子转得快,已经把周围的人筛了一遍了。 何美琪本来就是家庭主妇,大病一场之后暂时找不到工作,要不然娘家不会这么着急逼她嫁人。 工资可以稍微低一点,只要她看店就行了,没人买东西的时候,她可以织毛衣啊,做点别的手工,或者帮他一起做竹篾制品都是可以的。 姚栀栀没意见,三哥高兴就好。 她去屋里把三哥这两年的工钱拿了出来:“给你,竹篾子要进货,租铺子要花钱,雇人也要花钱。拿着吧。” “你……你都给我攒着了?”姚卫华真是惊呆了,他这是什么妹妹啊,哥哥给她钱她都不花,傻不傻啊。 姚栀栀笑着蹲下,抓住他的手,让他拿着:“不然呢?我三嫂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能花你的钱?再说了,你这一天天的又给我做饭又帮我带小星星,我还没给你算工钱呢。” “你这样我会伤心的。”姚卫华不肯收,生气了。 谁怕谁啊,t姚栀栀也生气了:“你收不收?不收我哭给你看!” “好好好,好好好,别哭别哭,哥错了!”姚卫华吓了一跳,他可真没见小妹哭过几次,可别真的伤了妹妹的心。 姚栀栀笑着起身:“上当咯,嘿嘿。” “好哇,姚猪猪你骗我!”姚卫华急了,起身就去追她。 姚栀栀猛地扭头,义正言辞地控诉道:“你外甥才属猪呢,我属龙,龙!” “我不管,你就是姚猪猪!”姚卫华气不过,还是要把钱还给她。 姚栀栀只好捂着脸,装哭,呜呜呜的,把姚卫华整懵了。 最后只好认真道歉:“好啦好啦,我不喊你姚猪猪了,我错了,我收还不行吗?你快别哭了,等会儿妹夫回来以为我欺负你呢。” 姚栀栀扭头就回了屋里,哎呀,演戏真累。 上当了吧,跟她斗,嘁! 姚卫华赶紧去街道办打申请,租铺子。 忙完路过供销社,给大哥去了个电话,嘿,居然不在家? 只好打给了爸妈那边。 没想到那头那么热闹,一时好奇,问道:“大哥,谁来家里了,怎么跟过年似的?” 姚卫国哭笑不得:“还能是谁,杨树鸣呗。听说是小妹给你二姐出的主意,让她把杨树鸣给骂了一顿,这小子受不了,跑过来找你二姐诉衷肠来了。你说他蠢不蠢,要是他两年前就点头,说不定孩子都满地跑了。” “那现在呢?两人好上了?” “难说,你二姐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事,她可不喜欢,且有得拉扯呢。” “那没事,说开了就好了。” “你别总惦记着别人,你自己呢?陶叔叔都望眼欲穿了。” “那不行,我不可能抛下小妹去找他闺女的,我给他去个电话吧,说清楚。” “咱爸早就说了,陶叔叔不死心,他闺女还等着呢。我看,要不这样,让他闺女去找你,见一面再说?” “哎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头见了就不好撇清关系了,再说了,我也不想做上门女婿。” “好吧,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告诉二姐,要是真打算跟杨树鸣在一起,别忘了跟周振鸿那边说清楚。” “放心吧。”姚卫国挂了电话。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他还纳闷儿客厅里怎么忽然安静了下来。 出去一看,嚯,周振鸿跟他爸妈都来了。 第55章 温柔(三更) 霸道的女人,原来也有温…… 杨树鸣有点难受。 现在这个情况, 算怎么回事呢? 他成小三了? 那完了! 他板着脸,挺胸抬头坐着,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自己的一世英名。 只得硬着头皮, 等对面先开口。 周振鸿刚回来, 带了嶷城的土特产, 他爸妈怂恿他过来看看姚淼淼,能不能成的都得努努力不是。 毕竟他都三十了,平时没什么社交,就爱捣鼓他的图纸, 婚嫁问题成了老大难。 倒也不是条件不好, 就是这性格,不招女孩子喜欢, 哎, 愁人。 好不容易跟姚首长的女儿有了点苗头,哪怕是个二婚的, 也得珍惜机会, 抓抓紧。 周振鸿呆头鹅一般, 客气地跟姚淼淼说了声你好,打完招呼, 赶紧把带来的土特产往姚淼淼面前塞。 姚淼淼的肢体语言说明了一切, 她连周振鸿手里的东西都没接,直接退后一步,站到了杨树鸣跟前, 让周振鸿自己把东西放茶几上。 杨树鸣到底是个专业刑警,察言观色,可以判断出来两人的关系还很生疏,没到确认关系的那一步。 不禁松了口气。 不是小三就好, 一世英名保住了,呼。 周父乐呵呵地过来打招呼,看到杨树鸣,以为这是姚家的什么亲戚,客气道:“小姚,这位是你的哪个小叔叔吧?” “不是啊,他——”姚淼淼想笑,也不知道杨树鸣被人当成她的叔叔,心中作何感想,也不怪周叔叔眼瘸,实在是杨树鸣坐了两天半的火车,灰头土脸的,没有什么形象可言。算了,给他留点面子吧,她正式介绍了一下,“他是嶷城的刑警队队长杨树鸣同志。我朋友。” 周父恍然,他听他妹妹提过一嘴,好像是哪年去省城逮人,他妹妹帮忙带过路。 赶紧握了握手:“小杨是来找小姚调查什么线索的吧?” 杨树鸣敷衍着点点头:“周叔,坐。” 周父乐呵呵的,完全没看出来这两个年轻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坐下后跟姚敬宗寒暄了起来。 他老婆倒是有点敏感,赶紧拉着姚淼淼,去厨房问了问。 “淼淼啊,那个杨队长……他是来找你的吧?”周母一脸的紧张。 这门亲事他们周家是很看重的,不想半路杀出什么程咬金。 当然,他们也打听过了,姚淼淼离婚快两年了,没有跟任何男同志有来往,非常洁身自好。 可是,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冒出来一个什么警察朋友呢? 不免有些着急,以为是媒人有意隐瞒。 她希望姚淼淼赶紧否认,别让她儿子白高兴一场。 她都问了,她儿子对这门婚事非常期待,毕竟姚淼淼是个非常特别的女人。 长得漂亮,个头也高,做事雷厉风行,待人接物落落大方,简直无可挑剔。 她可得帮儿子争取争取啊。 姚淼淼也不想瞒她,实话道:“是来找我的,认识两年了。” 两年了?果然是媒人漏了关键信息!周母心里那个急啊,赶紧问道:“你们,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吧?” “今天之前是这样没错。”姚淼淼敢作敢当,直言不讳,“今天开始,不太好说。” “哎呀,你这孩子,不太好说是什么意思?你跟他好上了?”周母急死了,她儿子好不容易动了心,可不能就这么被别人捷足先登啊。 姚淼淼自己还没有搞清楚呢,怎么回答? 再说了,周家过来,也没有提前跟她说一声,不然她就回绝了,起码要等她想清楚跟杨树鸣怎么办才行。 姚淼淼只能回答:“不知道。” 周母窒息了,媒人害人不浅啊! 只能由她自己为儿子争取争取了,赶紧握着姚淼淼的手臂,问道:“淼淼啊,他是二婚的还是初婚的?如果是二婚的,你可不要犯傻啊!组合家庭问题多,哪有找个初婚的好呢?我家振鸿多老实的孩子,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看书,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那姓杨的又是个警察,指不定哪天……对吧,你别考虑他了,我家振鸿可是说了,就喜欢你,非你不娶。” “大姨,你也知道二婚的麻烦多。”姚淼淼笑了,准备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周母不知道她的想法,理所当然的嗯了一声:“那当然了!你找个二婚的哪有头婚的好啊!” “可是大姨,我也是二婚的,对你儿子不公平吧?”姚淼淼又不是傻子,对方父母到底是看上她了,还是看上她的娘家了,她一清二楚。 周母被她问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叹气。 姚淼淼笑笑:“大姨,说了半天口渴了吧,来,喝口水。” 周母接过水杯,不禁叹气。 想想还是要核实一下:“这个小杨,二婚的?” “嗯。”姚淼淼不想再啰嗦了,直接去了客厅。 客厅里,周父跟姚敬宗相谈甚欢,一个夸对方儿子优秀,一个夸对方女儿出色,这马屁拍的,那叫一个舒心惬意。 正乐呢,周母哭丧着脸出来了。 周父赶紧问了问:“怎么了媳妇儿?” “淼淼有朋友了。”周母不想添油加醋,说什么男朋友,毕竟姚淼淼自己都没有这样说。 但她还是着重强调了朋友两个字。 可惜周父是个马大哈,没听懂,还傻乐道:“有朋友好啊,多个朋友多条路!” 周母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她说的是一般朋友吗?真是个白痴!儿子找不到女朋友都怪他,谁让儿子跟他一样心大! 气死了。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水杯,愁眉苦脸的,不说话。 杨树鸣眼观鼻鼻观心,猜测姚淼淼说了什么,心里莫名有些窃喜。 她是个敢作敢当的女人,真好。 其实周振鸿的条件远胜过他,他根本没什么胜算。 只要姚淼淼稍微偏向周振鸿一点,他就出局了。 现在看来,好像未必。 两家人加一个他,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周家父母非常卖力地推销自己的儿子,这么美味的饭菜,都不能让他们休息一下。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为了给儿子找个强势的老丈人,宁可初婚的儿子屈就人家二婚的闺女,老两口还要亲自上门套近乎。 不容易。 杨树鸣挺同情这家父母的,不过同情归同情,他既然来了t,就不可能再随随便便放弃了。 吃完饭,他去厨房帮忙,吊着个膀子,其实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姚淼淼把碗放下,见他进来了,也不客气:“你一只手能刷?” “能,你去招呼客人吧。”杨树鸣乐意来做家务,那说明他被当成自己人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姚淼淼特地停顿了一下,视线从他没刮胡茬的脸上扫过,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放点水泡上就行了,等会我来处理,我先送客人出去。” “好。”杨树鸣恨不得她多捏两把,最好是让周家父母亲眼看见才好。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姚淼淼还没有跟他确定关系,他不能做多余的事情,惹她生气。 姚淼淼回到客厅,周母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厨房:“淼淼,杨警官也是客人吧,怎么好让他刷碗呢?” “没事,他锻炼身体呢,一线干警闲不住,不用管他。”姚淼淼的口吻里透着一股子熟稔。 这让周母更是有了危机感,索性帮儿子提出了约会的时间:“振鸿啊,你不是说明天晚上有什么电影吗?票买了吗?” “买了。”周振鸿赶紧把电影票掏出来,递给了姚淼淼,“晚上七点的。” 姚淼淼没接,笑着把票推了回去:“大姨,我这几天加班,没空呢,你看,马上七点了,我得去准备着了。” “最近这么忙?”周母一头雾水,没听说播音员连看电影的时间都没有啊。 姚淼淼解释道:“同事生孩子去了,她的几档节目我得顶上来。” “好吧,那就……那就改天再约。”周母也没辙了,时候不早了,人家闺女还要去加班,一家子只好走了。 杨树鸣出来送了送,视线对上,周母气得剜了他一眼。 杨树鸣平静地笑着,正犹豫要不要跟着,裤腿被人拽了拽。 超美够不着他的手,正踮着小脚丫拽着他的裤腿晃悠:“伯伯,抱抱!” 杨树鸣俯身,单手抱起这个小闺女:“走,伯伯陪你堆积木好不好?” “好哎!”超美开心坏啦,伯伯真好,亲了亲伯伯,嚯,亲了一嘴的大胡茬,只好嫌弃地扭开了脑袋,“伯伯,刮胡子。” “等等。”杨树鸣抱着超美去了房间,把积木拿到客厅里,一起玩了起来。 超英正在卧室里写作业,刷刷刷的,一会儿就写完了,出来后站在客厅里,语重心长:“杨伯伯,你着我们有什么用,你得去陪我妈妈,要不然你真的没机会了。” 杨树鸣笑了:“超英,你喜欢杨伯伯还是喜欢周伯伯?” 超英认真思考了一下,周伯伯是个文弱书生,好像保护不了他妈妈。 所以,他很正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果你可以长命百岁的话,我就喜欢你。” 扎心了,小屁孩! 这个他可不敢保证。 只得笑笑:“快去写作业吧。” “其实我姥爷也不敢保证自己长命百岁,但是姥爷还是一次一次地活下来了,不是吗?”超英尽力了,其实杨伯伯挺好的。 小小的男子汉,心里住着一个英雄梦。 尤其是,他还记得爸爸是怎么欺负妈妈的,那个神经病,摔东西不说,还打妈妈。 他不喜欢。 杨伯伯是个警察,肯定不会欺负妈妈的。 起码他是这么想的。 叹了口气,老成持重的小男子汉,走过去摸了摸杨伯伯的头发:“你也可以的,加油啦。” 杨树鸣忽然很感动,笑着抱了抱这个小小男子汉:“谢谢超英,杨伯伯会努力的。” 大院门口,姚淼淼回头看了眼,两个孩子和杨树鸣都没有出来。 不用问也知道,杨树鸣带孩子去了。 所以她的眼光还是可以的,这个男人其实很顾家,只是职业特殊,很多时候顾不了家而已。 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姚淼淼现在看男人,其实并不会在意那些外在的条件,只想看看这个男人有没有担当。 她生杨树鸣的气,正是因为这个男人,既有担当,又没有担当—— 他一厢情愿的以为她会选择更好的,所以不能拖累她,这是他的担当。 但他又克制不了自己的心动,只能日日夜夜地自苦,这是他的没有担当。 不管是有担当还是没担当,其实都是因为他的职业,谁让他的上一段婚姻就是因为他顾不上家庭呢? 警嫂和军嫂,大概就是这世上最寂寞的两个群体了。 可是她妈妈倒是过得挺幸福的,所以,职业的因素固然重要,但还是要看个人的选择和经营。 她默默地走回了自家院子里,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笑声,忍不住笑了。 其实早在超美在公园里跑出去的那一个瞬间,她就看到了这个男人独特的一面——超美信任他。 哪怕只是第一次见,也愿意在陌生的环境里,向这个伯伯张开双臂,交付信任。 超美并不是一个没有戒备心的孩子,因为她跟超美说得最多的就是不要跟陌生人走。 那天在公园,超美先是对没相认的姨姨张开了双臂,接着又对杨树鸣无条件的信任。 那时候,她就明白了,这男人应该是值得托付的。 可惜,他一上来就说了一句做兄妹。 她也是要脸的,她有她的骄傲。 将近两年的时间,她给了他无数次机会,可惜了,最终还是听了小妹的提议,才有了破局的希望。 其实真算起来的话,还是成了她主动了。 只不过形式上是他跑过来了而已。 默默叹了口气,姚淼淼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我要去上班了,跟我来吧。” 杨树鸣赶紧放下积木:“能不能等我找姚首长借个刮胡刀?” “我给你买,走吧。”姚淼淼来不及了,赶紧去院子里推车。 姚敬宗和谢春杏回来了,守着孩子,给年轻人一点时间和空间。 看着女儿载着杨树鸣离去,姚敬宗哭笑不得:“何必呢?当初直接点头不就好了,真是搞不懂他们。” “谁知道呢,可能这样好玩。”谢春杏也不懂,世道真的变了,哪像他们那时候,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了。 * 姚淼淼播音的时候,把杨树鸣一个人丢在了办公室里。 可能是这个办公室太温馨了,可能是女人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杨树鸣很快窝在她的办公椅上睡着了。 姚淼淼下播回来,推开门,静静地看着。 要说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大概就是一身腱子肉,给人满满的安全感吧。 长得也对她胃口,凌厉深邃的五官,硬朗的线条,最好看大概还是那张嘴。 那张歹毒的嘴,说出做兄妹的嘴。 想想还是生气,不想理他。 干脆出去了。 这个时间了,国营商场早就关门了,好在下面还有点小商店,集体经营的,卖点日用百货。 她把刮胡刀买了,牙膏牙刷牙缸,拖鞋毛巾肥皂,都来了点。 等她提着满满一袋子东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杨树鸣还睡着呢。 姚淼淼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睫毛。 一个大老粗,为什么睫毛这么浓这么密这么长? 匪夷所思。 他女儿肯定很好看,只要遗传了他的长处。 默默叹了口气,恨不相逢未嫁时。 现在各自有着跟另外一个人生的孩子,真要是走到一起,必定磨难重重。 她都已经失败过一次了,真的要给自己继续加难度吗? 不免有些后悔,就不该听小妹乱出主意。 怪她自己,心智不够坚定,非要来这么一出,解恨是解恨了,苦恼也真的苦恼。 总想给他吃点苦头,下意识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很快,杨树鸣醒了。 迷醉的眸子里,是一个成年男人不设防的脆弱瞬间。 他忽然坐了起来:“几点了?” “九点半。”姚淼淼看看手表,“走吧,我带你去我宿舍。” “你有宿舍?”杨树鸣赶紧起来,起猛了,扯到了受伤的左臂,呼,痛。 姚淼淼赶紧扶了一把:“我当然有宿舍,只是平时不太过来,很近的,你忍着点,等会我帮你看看。” 杨树鸣忍不住勾起唇角,霸道的女人,原来也有温柔的一面。 真好。 可惜两人离得太远了,只怕这一头扎进去后……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了地方,姚淼淼去柜子里把医疗箱拿出来,俯身帮他拆了绷带,解了纱布。 “还好,伤的不是关节,复健不难做。”姚淼淼判断了一下伤势,给他换药。 杨树鸣就这么坐在床边,仰起脸庞,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等她缠好纱布,给他t重新挂上了绷带,他才一把将人圈到了怀里:“淼淼,你都带我登堂入室了,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姚淼淼想挣脱,可是对上他那迷蒙的眸子,还是放弃了,“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想想。正好你养伤,这边的夏天没有南边热,有利于你的伤口愈合。” “亲我一口。”杨树鸣不想就这么让她逃走,再争取一下。 姚淼淼嫌弃地捏了捏他胡茬乱冒的腮帮子:“不要,扎嘴。” “那你帮我刮了吧。”杨树鸣还是不肯松手,别看这个女人大大咧咧的,其实她心细着呢,给他买了那么多日用品,应有尽有。 他忽然明白了软玉温香的真正含义。 柔软关切的真心,玉石般呵护的情意,温暖人心的日常细节,香甜醉人的动心过程。 他没救了。 紧紧地握住女人的手,祈求她的垂怜。 姚淼淼受不了他这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到底还是答应了。 接了水回来,烧了壶热水兑上,便找了个塑料凳子过来,摆上脸盆,帮他刮胡子。 杨树鸣感动之余,忍不住会想,她是不是也给另一个人刮过,醋意就这么翻涌了上来。 等姚淼淼倒了水回来,他便不管不顾地环住了她的腰:“亲我,可以吗?亲我,淼淼。” “你好烦。”姚淼淼想推开他,她还没有想清楚呢,不想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蠢事。 可是上头的男人就像胶水一样黏在身上,她挣脱不了,最后只好成全了他。 依旧是女人掌握主动权,谁让他受了伤。 他被姚淼淼摁在墙上,亲得七荤八素的,找不着北。 可惜了,有伤,不能攻守易势。 只能由着她完全掌控全局。 身体猛然绷紧,杨树鸣闭上眼,一动也不敢动。 姚淼淼也没动,都是有过孩子的人了,知道对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她松开了杨树鸣:“睡吧,等你伤好了再说。” “那你呢?”杨树鸣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舍不得让她走。 姚淼淼叹了口气:“我陪你,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还受着伤,不能乱动。你先躺下,我去烧水,等下你自己擦擦。” “好。”杨树鸣放心了,不走就好,不走,那就等于是确定关系了。 脸皮厚点果然有用。 至于日后怎么办,谁知道呢。 树挪死,人挪活。不是她挪,就是他挪。 会好的,会有出路的。 * 半夜两点,姚栀栀睡得正香。 胡同里响起了哭喊声,姚栀栀睁开迷蒙的睡眼,出什么事了? 不好,今晚是婆婆值夜班吧? 赶紧推了推祁长霄:“好像是毛阿姨的声音,快出去看看怎么了。” 姚栀栀是女人,还要穿文胸,会慢一点。 祁长霄赶紧穿上衬衫套上长裤,推门而出。 开了门,但见毛阿姨正在胡同里拍打宁叔家的大门:“小宁,救命啊,快,我女儿要去跳江,我拦不住啊,拦不住!” 宁峥嵘架着眼镜出来,哈欠连天的:“毛姐,出什么事了,你慢点说。” 毛阿姨吓得面色苍白,哭道:“来不及了,我女儿跟女婿打架,两人都赌气要跳江,我追不上啊,小宁,你不是有挎子吗?快,借我用用,不然我追不上啊。” 原来是两口子吵架啊。 祁长霄赶紧跑过来:“爸,你睡,我带毛阿姨过去,你明天还要上班,赶紧去休息吧。” 说着便去院子里推车。 宁峥嵘赶紧把钥匙拿给他:“开慢点儿。” “知道爸。”祁长霄回头看了眼跟出来的姚栀栀,“我带毛阿姨过去,你回家睡吧。” “你会劝架吗?还是带我去吧,毛阿姨去我家院子里推自行车吧,我俩先过去。”姚栀栀可不放心祁长霄一个人去。 虽然气色大好了,到底是个多年的病秧子,万一哪里不舒服呢,到时候跟那两口子拉拉扯扯的,可别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祁长霄拗不过她,只好一起去了。 毛阿姨赶紧去派出所报案,幸亏今晚月色好,两个老姐妹就这么紧赶慢赶的,往江边去了。 刚到那里,就听噗通一声,有人跳江了。 55-60 第55章 血型(四更) 我是B,她是O,孩子怎…… 嶷城的江边是没有跨江大桥的, 过江只能坐船。 想跳江的,一般都是来这边的渡口,站在泊船的护堤旁边往下跳。 好处是, 离江水湍急的江心很远, 跳下去只要施救及时, 一般都能活。 坏处是,岸边的水太浑,要是不小心喝两口,嘿, 那可遭了大罪了。 这会儿听到噗通的落水声, 汤凤园吓了一跳,赶紧停下自行车, 冲到江边救人。 “妈, 你别管!”姚栀栀看到她过来,赶紧拉了一把。 汤凤园来不及多想, 脱了鞋子就想往里跳, 叫姚栀栀一把抱住了, 提上鞋子把她往岸边带去:“妈,不用的, 没事儿, 淹不死的!” “你这傻孩子,江水无情啊,怎么可能淹不死呢!”汤凤园急眼了, 以为儿媳妇是担心她,所以哄她呢。 姚栀栀哭笑不得:“真没事!妈你看,铃姐腰上拴着绳子呢!” 什么? 汤凤园用手电照了照,嘿!还真是! 不禁好奇:“这是干什么?” “他们不是想跳江吗?我让他们拴着绳子试试, 试过了还想跳的话我就不拦着了!”姚栀栀可是废了好一番口舌,才把人劝住了。 说起来也是一脑门子糊涂官司。 这毛阿姨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叫毛铃,招赘在家,女婿一开始还挺听话的,孩子随母姓,现在生到第三个孩子了,女婿不知道是被人挑唆了还是心里就有那样的想法,闹着要让老三跟他姓。 毛铃不乐意啊,招赘的,凭啥啊。何况老三还是个小子,虽然毛铃前面生的是一儿一女,不缺儿子,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两口子就为了这事,又是哭又是闹的,大晚上的也不消停。 这事儿来的路上汤凤园都了解过了,现在看到她儿子正在拽着绳子把毛铃往上拉,不禁松了口气。 赶紧拽着毛阿姨一起去看看。 “怎么样?还跳吗?”汤凤园赶紧给毛铃擦了擦脸上的水。 毛铃刚刚差点被江水冲走,要不是有绳子拴着,恐怕已经见阎王了。 现在捡回一条命,她很感激和庆幸,幸亏小姚两口子拦了一手,她再也不想为了一个不守信用的男人轻生了,看看她那哭得撕心裂肺的妈,愧疚不已,赶紧解开绳子,抱着她妈忏悔去了。 女婿叫孔八斗,刚刚也拴着绳子跳过了,被拉上来之后后怕不已,这会儿正蹲在防护堤上发呆,浑身水淋淋的,跟丢了魂儿似的。 汤凤园用手电晃了晃他,他才回过神来,委屈地哭诉道:“汤阿姨,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同事都笑话我,我在单位抬不起头来,我难受啊!” 汤凤园叹了口气,先把他扯到岸上去:“你要实在受不了你就离婚吧!当初入赘前可是说好了的,又不是人家中途变卦,男子汉大丈夫,一点诚信都没有,孩子都得被你教坏了,离了算了!” 可是孔八斗不想离啊! 他是农村的,家里太穷,娶不到老婆,这才给人家倒插门来了。 离了回去谁要他啊?还有三个孩子呢! 就算孩子留下,那别人也得掂量掂量。何况他这工作,是丈母娘托关系安排的,离了还能让他留着工作? 门儿都没有。 他不想离!把心一横:“我不!汤阿姨你可是警察,哪有劝离的道理,你再这样我就找你领导投诉你了!” “那你投诉去吧!你都敢拉着铃铃跳江了!你看派出所有人理你不?你还有人性吗?你把你们的孩子当什么了?生出来随手一丢的玩意儿吗?”汤凤园气死了,压根不会不惯着他,直接叫上儿子儿媳和毛家母女,回去! 他爱作妖作去吧,神经病。 孔八斗一个人被落在后面,想死又不敢死,想回去又没面子,只得咬咬牙,去派出所耗一晚上。 汤凤园回到派出所刚歇了半个小时,腿回来的孔八斗就来了,跟个癞皮狗一样,非要挤进来蹭电风扇,气得汤凤园把电扇关了。 简直没天理了。 又不好动手,万一这孔八斗诬告她警察打人呢,有嘴说不清! 气得她只好去把毛铃找了过来,赶紧把这个窝里横的废物领回去。 这孔八斗就是想要个台阶下,还不敢t真的怎么样,看到毛铃就委屈上了,哭着喊着说他在这个家里付出了多少多少,如今为了一个姓,毛铃就不要他了,他活着没意思,明天就去家门口哭,让整个八条胡同的人评评理。 毛铃哪里丢得起这个人,气头上又吵了起来。 这个败家玩意儿,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想来一遍不成? 孔八斗也生气啊,都三个孩子了,匀一个跟他姓怎么了? 两人吵来吵去,又绕回去了,听得汤凤园头疼不已。 正准备把他们两个都劝回去,宁峥嵘来了。 他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黑长裤,踩着皮鞋,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杀伤力。 然而他的眼神寒冷似冰,那镜片上反射的光,好像杀人于无形的刀。 一开口,一个滚字,便吓得小两口麻溜的滚了。 汤凤园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老脸一红:“你怎么来了?” “孩子们担心他们来闹你,让我来看看。两口子在门口等着他们呢,你赶紧睡,他们会处理的。”宁峥嵘进来,帮她把电风扇开开,“这点电费你省了做什么?既然单位买了那你就用。” “知道啦。”汤凤园心里暖暖的,儿子儿媳好啊,老伴儿也知冷知热的。 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你也热吧,都是汗,吹吹?” “我不怕热。”宁峥嵘坐下,都快四点了,算了,他在这里陪她好了。 免得哪个不长眼的又来吵吵,民警也是人啊。 真是心疼死了,忍不住劝道:“我养你啊,别干了,整天受这闲气。” “那不行,我闲不住,我得干到退休。至于受气,那不是正常吗?又不能动手,动手了要丢饭碗的。”汤凤园不是没有腿脚功夫,不过那些只能用来对付真正的犯罪分子,至于这种普通的邻里纠纷啊,家庭矛盾啊,不行。 宁峥嵘叹气:“你就是太要强了。我也不勉强,可你总得注意身体,四十来岁的人啦。” “放心吧,我有数。”汤凤园笑着拉拉他的手,“你不困了?” “不困了。”老两口就这么靠在一起盹一会儿。 胡同里,姚栀栀还在劝架。 吃点瓜还得搭上她的睡眠,不划算哦。 好在这吃瓜的奖励不错,今晚的这个,叫一代还宗。 奖励有抗皱霜一瓶,嫩肤精油一瓶,给婆婆用正合适。 还有两条裙子,自选款式。 她看着系统橱窗里的试衣功能,默默叹了口气。 这些奖励攒着吧,过几年穿衣服不那么受限制了,再换一堆漂亮衣服出来,吓婆婆一跳。 希望她老人家保养得好一点,这样才能跟她一起出去臭美嘛! 扒拉完系统,她面前的夫妻俩还在吵。 翻来覆去就那些话,她都听困了。 打了个哈欠,她干脆给孔八斗出了个难题:“你想要孩子跟你姓,那你得按照正常嫁娶的流程来吧。准备房子,三转一响,聘礼,让毛铃嫁给你,你看她还会说半个不字吗?” 孔八斗被她问住了。 真是哪里扎心戳哪里! 他不就是没有吗,所以才…… 孔八斗愤怒地看着姚栀栀,姚栀栀不屑地撇撇嘴:“没有,就不要提条件。不行离婚吧,没有人逼你入赘。” 孔八斗气得不行,举起拳头做做样子,想把姚栀栀吓走,一直冷眼旁观的祁长霄,直接走上前来搡了他一把,吓得他立马怂了。 怪了,这病秧子怎么还不死,反倒是气色越来越好了,个头又高得离谱,往人前一站,跟堵墙似的。 孔八斗到底是没有什么根基的农村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也就偃旗息鼓了。 叫毛铃连拖带拽的撵了回去,一路上嘀嘀咕咕的,没敢再作妖。 姚栀栀叹了口气:“等着瞧吧,孔八斗肯定不甘心,我这吃瓜警报还亮着呢,搞不好他想学刘宏伟爸妈,偷摸给孩子把户口报了。” 祁长霄也有这样的怀疑,第二天一早,两人去提醒了一下毛阿姨,趁早把孩子户口报了,免得孔八斗先下手为强。 还好提醒得及时,毛阿姨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孔八斗正在跟老胡套近乎,想送老胡一点好处,让老胡悄悄地帮他把事情办了。 还好老胡没同意,还把他送的烟和钱全都扔给了毛阿姨:“小伙子,我劝你啊,还是不要动这些歪心思。你丈母娘给你安排了工作,这些年对你不薄啊,你自己没本事娶老婆,就踏踏实实地做你的上门女婿,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孔八斗气死了,只好憋着一口气,实在不行等第四胎吧,到时候他一定要找个好说话的民警,先下手为强。 孔八斗刚走,胡主任来了。 老胡的爹妈跟胡主任的爹妈以前是一个村里的,往上数个三四代,还是有血缘的亲戚呢。 赶紧热情地招呼一声:“呦,主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胡主任叹了口气,瞧着这会儿还早,没什么人,便把老胡叫到了一旁的办公室里,关上门,小声道:“我那小舅子,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出来?” “呦,这……”老胡有点头疼,这个胡主任,自己要装什么大义灭亲,把人送过来坐牢,现在又想把人弄出去,过家家玩儿呢?只得支吾道,“恐怕有点困难。强.奸案是公诉案件,那天有那么多人看着,李乐自己也承认了,实在是不好办啊。” “你想想办法嘛,实在不行,案子照判,只要让他在外面执行就行了,你帮我找两个熟悉的狱警,到时候好操作一点。”胡主任也是没办法,他那小姨子太能哭了,哭得他心里软软的,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小舅子捞出去。 老胡为难道:“这……万一被人捅出来了,你我都得去坐牢的啊。” “小心点就是了。”胡主任胆子大着呢,不然也不至于帮着小舅子瞒了那么久。 老胡不敢得罪他,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想想办法。” 汤凤园来上班的时候,看到老胡唉声叹气的,好心问了一句。 老胡张了张嘴,到底是不忍心拖她下水,只能撒了个谎:“孩子不省心啊,老生常谈了。” “那还真是头疼啊。”汤凤园没有多想,她困着呢,一晚上没睡好,还好明天就休息了,到时候可以好好睡一觉。 * 姚桃桃又来干休所了。 她那个姐姐不肯见她,每次她来,都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今天再不见的话,她就走了。 段政委对她倒是挺客气的,毕竟她是他孙子的亲姨妈,多少要给她点面子。 姚桃桃坐在客厅里,等了一个小时,那女人还是关着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姚桃桃只好起身:“段政委,梅姨,我走了。” “吃了饭再走吧小桃。”梅红对姚桃桃印象挺好的,没有假客套。 姚桃桃笑笑:“不了梅姨,大姐怀孕了,我不放心离家太久。” “那你记得让你大姐去验个血啊,晶晶是O型血,孩子容易得溶血症,你们姐妹几个都要小心。”梅红好心提醒了一句。 姚桃桃明白:“放心吧梅姨,我知道了,你们忙吧,再见。” 最后一次看了眼紧闭的房间门,姚桃桃满是遗憾地离开了。 等她走远了,女人才推开了房间门,正常出来走动走动,免得把孩子闷坏了。 梅红劝了劝:“婷婷啊,桃桃人挺不错的,长辈的事她也没办法不是吗?” “不用劝了梅姨,我不想认,现在这样就很好,各过各的。”胡婷抱着孩子,问道,“名字想好了吗?” “想好了,他哥哥叫段松涛,他就叫段柏浪吧。”梅姨跟段政委商量挺久了,既然是亲兄弟,那就取个差不多的名字。 胡婷笑笑:“挺好听的,也很有意境。” 吃完午饭,胡婷抱着浪浪去睡觉,涛涛一岁多了,正是闹腾的年纪,不肯睡,拉着奶奶的手,要出去玩。 段政委自打上次进了抢救室,身体明显垮了,没有精力跟着,便留在家里睡觉。 正睡着,外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好了老段,涛涛出事了!”干休所的邻居赶紧过来摇人。 段政委午睡被吵醒,还有点起床气,可他一听大孙子出事了,吓得他也顾不上生气了,t赶紧拿钱,去医院。 “怎么这么不小心,大人没有看着吗?”骨科的医生特地赶了过来,跟儿科的一起会诊。 梅红吓得整个人都傻了,话都说不利索,好心的邻居赶紧告诉医生:“孩子跑得太快了,孩子奶奶没跟上,眼睁睁看着孩子被车撞了。奶奶已经够难过了,不能再怪她了。” 医生叹了口气,赶紧送孩子去抢救。 很快,护士出来了:“孩子失血过多,准备输血!” “血型是什么?”血库那边赶紧安排。 “A型血!快点!” “来了!” 医护人员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悲痛欲绝的老段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蹲在地上,哭得伤心。 还好段成赶了过来,赶紧扶着他,去旁边休息。 问了问孩子的情况,段成傻眼了:“不可能啊,我是B型血啊,孩子妈妈是O型血,孩子怎么可能是A型血呢?肯定是搞错了,妈你扶着点我爸,我去提醒一声。” 第57章 绿帽 破案了,姚晶晶有别的男人,他被…… 自打从乡下回来, 段成就认清了现实,只想好好上班,挣钱养孩子。 他老子虽然办了病退, 但还不至于人走茶凉, 托了老黄帮忙, 费劲巴拉地把他安排回了大学。 为了对得起他失而复得的工作,他这段时间起早贪黑,认真备课,勤勉教学。 他住在了学校宿舍, 没跟父母在一起。 也是没办法, 他不会带孩子,也没空带, 干休所离得又远。 不过, 虽然他没有跟孩子住在一起,但那毕竟是他的孩子, 他还是很在乎他们的。 现在, 大儿子生命垂危, 他怎么能够大意呢,尤其是血型这么重要的问题。 赶紧去化验室找护士。 护士快要被他气死了, 再三保证, 肯定没错,绝对是A。 他不放心,想让护士再验一次, 气得护士直翻白眼:“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专业能力!与其怀疑医院搞错了,不如怀疑你老婆是不是给你戴了绿帽子吧!” 护士说完便走了,留下段成傻愣在化验室,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医护人员来来去去, 没有人理会他的茫然和无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打了个哆嗦,失魂落魄地走到了爸妈身边。 B和O是生不出来A的,他是个大学讲师,讲究科学,他明白,如果护士没弄错,那他真的很有可能被姚晶晶戴了绿帽。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姚晶晶除了他,难道还有别的男人? 他怎么不知道呢? 不行,他得想办法查一查。 至于那个正在抢救的孩子…… 他的心里一阵恶寒,如果那真的是个野种,那他也太惨了吧? 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叮嘱了梅红一声,准备回去找朋友帮忙。 梅红见他神色不太对,赶紧问了问:“怎么了阿成?孩子的血型不对?” “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了。”段成很痛苦,想起另一个儿子,赶紧问道,“浪浪呢?” “浪浪婷婷带着呢。”梅红见他一脸的紧张,也有点慌了,“她一个人在家,不会把孩子给偷走吧?” “我回去看看!”段成赶立马起身,回家看孩子。 一路上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疏忽了什么细节,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路过派出所的时候,猛不丁想起了什么,再次打了个哆嗦。 他赶紧回去,确认孩子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这真的不怪他们杯弓蛇影,毕竟姚晶晶和她父母实在是恶贯满盈,令人发指。 他很难信任这个请来哺乳的女人,毕竟她是姚晶晶的亲姐姐。 他赶紧跟学校请了个假,他在家里看着点。 请完假,他便着手验证心里的猜想,好在他有个当狱警的同学,想打听一个犯人的事情,不难。 电话接通,他忍着恶心,问道:“老同学,我想问问,姚晶晶谋杀姚根宝的案子,那个主犯是不是还在服刑?” “你说葛瑞啊?在呢,表现挺好的,有希望减刑。” “知道他什么血型吗?”段成握紧了双拳,即便不想面对,也要直面惨烈的真相。 同学回道:“这个不清楚,你等我翻翻他的档案。” 很快,同学回了电话过来:“是A型。” 果然是A型吗? “谢谢,有空请你吃饭。”段成颓然地挂了电话。 破案了。 孩子大概率是葛瑞的。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姚晶晶还有别的男人,正好也是个A呢。 段成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砸,化作怒浪狂涛,将他淹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可笑他让他爸妈养了那孩子一年多了,结果孩子不是他的。 可笑他为了那个女人,甚至下乡去了。 要不是她丧心病狂,他会一直陪她过下去。 可笑他又抱回来一个,现在他根本不敢确认,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早知道就该打了,他爸爸劝了又劝,是他执迷不悟,是他愚不可及! 可笑他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把自己爸爸气进了医院。 可笑他成了所有人的笑话而不自知。 可笑,可笑!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气得双目猩红,连这个正在吃奶的孩子都觉得恶心。赶紧交给了胡婷,碰都不想碰了。 胡婷见他情绪崩溃,不敢多问什么,赶紧去屋里奶孩子。 她是在医院产房里被梅红选上的,她的孩子比浪浪小一天,都是奶娃娃,梅红对她不错,顿顿有鱼有汤。 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只想把两个孩子照顾好,其他的都不关心。 哪怕客厅里的段成泣不成声,她也不想多事。 很快,段成走了,都到外面路上了还在擤鼻涕。 段成去了趟监狱,见了葛瑞,因为姚根宝没死,只是落下了残疾,所以哪怕葛瑞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想杀姚根宝的,他这个主犯也只被判了十年,刑期原本还有八年多一点,可是他态度良好,表现积极,搞不好再过五六年就出来了。 段成在探望室里,烦躁地等着。 很快,进来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即便剃了光头,也还是个俊俏的小伙子,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 可惜心思歹毒,没有人性。 如果孩子真是他跟姚晶晶的,只怕将来…… 段成忍着恶心,尽量平静地问道:“你跟姚晶晶什么关系?” 葛瑞微笑打量着这个男人,开庭的时候他就见过段成,知道他是姚晶晶的丈夫。 一个愚蠢的,被养在温室里的,书呆子。 一个很好利用的,蠢而不自知的,被姚晶晶迷得像条哈巴狗的白痴。 他笑着靠在椅背上,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轻蔑的看着段成,反问道:“你能跑过来问我,说明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何必呢。” “你不觉得恶心吗?”段成已经反胃到想吐了。 葛瑞浑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啊,笑够了,收起不可一世的姿态,靠近一些,身子越过两人中间的桌子,嘲讽道:“恶心?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把这个世界看做非黑即白吗?她的伤心你真的明白吗?她的无助和害怕你真的心疼吗?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小姑娘,她明明是姚家的掌上明珠,可是某一天,她哭着告诉我,有人要把她从高处拽下来,要把她踩回泥里,难道她不可怜吗?她做错了什么呢?换女案发生的时候,她只是个襁褓里的婴儿。” “没有人因为这件事责备过她,你不要偷换概念,她的无耻和残忍,在于她为了自己过得好,不惜杀害亲弟,还试图谋杀亲姐。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不惜为她杀人,为她顶罪,明明你只是从犯。你就就没想过你的父母家人会伤心吗?”段成气得浑身发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是非不分的人。 葛瑞笑了:“我跟她的事情,不需要跟你解释太多。你只要知道,我爱她,就是让我当她的狗我也愿意。至于你,奉劝你一句,照顾好你们的孩子,不要有任何的闪失,要不然,等我出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段成并不在乎,他只是觉得讽刺,觉得荒唐。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他更蠢的人,连清醒过来的希望都没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烦了,只想赶紧把那个孩子送走,问道:“你还有什么家属?” 葛瑞皮笑肉不笑的:“你觉得呢?我这种亡命之徒,要是有什么家属,也早就划清界限了。” 是啊,能接受自己亲属杀人的,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葛瑞的亲属但凡正常一点,都会对他敬而远之,怎么可能要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毕竟血型为A,只能说明涛涛不是他的种,并不能证明就一定是葛瑞的种。 段t成失魂落魄地走了,眼神空洞,有气无力,如同行走的槁木。 回到干休所,看着摇篮里的浪浪,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管涛涛是谁的种,那都是姚晶晶生的。 而浪浪也是姚晶晶生的。 如果浪浪是他的种,那岂不是说…… 他的亲儿子,有个同母异父的野种哥哥? 天哪!太让人窒息了!他绝望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后悔,懊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当初真的不该那么把持不住,让姚晶晶又有了孩子。 也不该为了所谓的人性,支持姚晶晶把孩子生下来。 完了,他彻底完了。 他下乡的时候,姚晶晶还来过一次例假,当时那个环境,根本没有其他男人敢接触那个女人,所以…… 浪浪大概率就是他的。 不行,他得给浪浪验个血型。 他抱着孩子赶去了医院,整个人像个惊弓之鸟,一惊一乍的。 采血的时候,孩子的哭声震耳欲聋,震碎了他那早已摇摇欲坠的自尊。 很快,结果出来了,浪浪的血型是B。 段成拿着报告单,抱着孩子哭成了二百五。 梅红找了过来:“阿成,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妈妈呀!” 段成不忍心看父母为了一个野种伤心难过,赶紧告诉他们血型的问题。 段政委气得险些发病,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坐了起来。 原来姚晶晶身上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啊! 气得他面色泛红,浑身发抖。 段成愧疚难安,赶紧安慰他:“爸!往好了想,出事的这个不是你的亲孙子,亲孙子还好好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呢?”段政委大喘着气,心碎了一地,眼中满是茫然与痛苦。 段成咬咬牙:“让姚桃桃把他带走。不管孩子是不是葛瑞的,那都是姚晶晶的。” “也好。可是姚桃桃今天中午刚走啊。”段政委又郁闷了,怎么这么不凑巧呢? 段成不急:“没关系,直达的火车就那一趟,除非她从北京专车,班次会多一点。不过直达的省钱,她肯定还没走,我去找她。” 段成振作起来,把浪浪交给了梅红:“妈,不要再自责了,起码发现得早,不用像姚家一样,养了十八年才知道自己当了冤大头。” 梅红想想也对,可还是恶心,一家子都不想留在这里等这个孩子出来了,赶紧催促段成,去找姚桃桃回来。 段成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姚桃桃正好在检票。 段成不由分说,把人拽了出来。 姚桃桃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炸,换了别人,她早发火了,但是如今面对段成,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段成是个好人,一个被姚晶晶坑惨了的好人。 她很同情段成,耐着性子,问了问怎么回事。 段成大致讲了讲,姚桃桃简直匪夷所思:“她怎么能这样呢!她把你当什么了?也太欺负人了!” 段成看向头顶的蓝天,把苦涩咽下:“谢谢你,还能说两句公道话。” “段成!你太傻了!当初看到你来乡下陪她我就觉得你可怜。你说说你……哎!”姚桃桃不忍心了,好好的首长家公子啊,被拖累成了这样。 越想越是心疼。 只得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她会遭报应的。至于这个孩子……我把他带走,不让你们为难。” “谢谢你。”段成松了口气,姚晶晶的亲人里头,还是有正常人的,不容易。 姚桃桃赶去医院守着,段家全都走了,不过他们还是出了医药费,仁至义尽。 姚桃桃等到半夜,医生才出来了。 “孩子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请做好最坏的打算。” 姚桃桃虽然恶心姚晶晶,可是稚子何辜?她还是关心了一下孩子的伤势。 “小腿胫骨粉碎性骨折,好在孩子还小,有希望达到一个良好的愈后效果。内脏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内出血严重,能不能挺过去就看这两天了。挺过去的话,好好养着,问题不大。” 那还好,希望这个孩子命大吧。 姚桃桃守了两天,第三天,孩子度过了危险期,不过小腿打了石膏,孩子不舒服,闹得厉害。 姚桃桃实在是没办法让他安静下来,只得找医生商量:“能不能……稍微开点安眠药,我一个人带他上火车,很难。他要是一路闹回去,只怕这个腿……” “你等等,我问问主任吧。”年轻的医生不敢自作主张,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来,她可担当不起。 很快,骨科的主任来了,了解了一下情况,斟酌了一下利害关系,最终同意了。 叮嘱道:“记住了,只能路上吃,回去之后就不能再吃了。” “谢谢主任。”姚桃桃松了口气,她也不想这样,她太难了,一个人出远门,带个受伤的孩子,哎。 * 杨树鸣这几天都住在姚淼淼的宿舍里。 白天陪她上班,晚上陪她加班,至于两人的关系,始终停留在亲亲摸摸啃啃的阶段。 一直没有明确的定位。 今天他的伤口很痒,好像是那块硕大厚圆的伤疤快掉了。 一时难受,只得趁着姚淼淼去播音了,自己解开了绷带和纱布。 看了眼,果然是快掉了,可惜末端还连着一丝血肉,硬拽的话…… 算了,忍忍吧。 正忙着把纱布重新裹上,姚淼淼来了。 看到他在折腾伤口,二话不说把他的手拍开:“怎么这么不老实?你想化脓?” “太痒。”杨树鸣痛苦得很,这段时间连澡都不能好好洗一下。 姚淼淼赶紧给他包上:“还警察呢,这点痒都忍不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杨树鸣不想惹她生气,嘴巴闭上,乖乖听骂。 姚淼淼嘀咕了几声,见他跟个哑巴似的,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下了班,她驮着杨树鸣去大院吃饭,超美一看到杨树鸣就扑上来要抱抱。 至于超英,考完了,放暑假了,每天跟个老学究一样的,抱着本书,不认识的就翻字典。 很有老三小时候的钻研劲儿,还真是外甥照舅,一点没错。 杨树鸣抱着超美凑过去看了眼,呦呵,这么一点小屁孩,居然在看什么《救荒本草》,像模像样的。 杨树鸣笑着搓搓超英的小脑瓜:“吃饭了,吃完再看。” “我把这页的拼音标注完就去。”超英头也不抬,忙碌得很。 吃饭的时候,谢春杏问了一声:“淼淼啊,周振鸿的爸爸明天过生日,约了全家一起过去,你去吗?” “不去。”姚淼淼不想让杨树鸣难堪,气他是气他,起码的尊重是要给的。 只是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处对象,所以现在事情僵在了这里,尴尬得很。 谢春杏叹了口气:“行,你自己拿主意,我和你爸爸都不想干涉你。不过你不要拖太久,这样对人家不公平。” “妈,我跟杨树鸣成不成另说,但我跟周振鸿肯定不可能。他太呆了,我对他没感觉,昨天我就找他说清楚了。”姚淼淼没想到周家那边还不死心呢。 她又不是脚踏两只船的人,何况她也没踏周振鸿这条船,只是答应媒人见了面,这算不得什么的。 谢春杏有点意外:“你跟他说清楚了?那他爸妈怎么没跟我说呢?” “不死心呗。妈,你想想,我一个二婚的,带两个孩子,他家儿子初婚,图我什么?还不是图我爸的地位。指不定以后什么样呢。”姚淼淼往杨树鸣碗里夹菜。 一旁的姚敬宗没有插话,孩子的事,自己决定吧,他会尊重,支持,其他的就不管了。 吃完饭洗了碗,姚淼淼又去了单位。 她来早了,这会儿还没什么人,她跟杨树鸣一人拿着一份材料,安静地看着。 两人就这么相处了几天,早就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不少人都在猜测,姚主任是不是要来第二春了。 姚淼淼叹气,什么第二春,她的耐心早就被杨树鸣耗没了,要不是他主动找过来,绝对算了。 现在她心里的这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 但是她也知道,他的伤快好了,假期也快结束了,她该好好考虑一下以后了。 便拿开了他手里的报纸:“谈谈吧。” “好。”杨树鸣端正地坐在办公桌对面,不苟言笑,“谈什么?你我的关系?当初的事情,是我的错。希望你给个机会,试试。” 姚淼淼双手托腮,问了一个要紧的问题:“杨树鸣,你我都是二婚的,也都老大不小了,既然你主动认错,我也不想揪着不放,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我没有打电话骂你,咱俩是不是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人生路了?” 杨树鸣被问住了,这是个送命题,他得认真作答。 沉思片刻,他t忽然笑了:“那天你妹妹来找我,拿来王芳的通讯录,让我看看有没有用。你知道吗?她进来之前,敲了半天的门,我却没有听见。” “你睡着了?”姚淼淼蹙眉,这算什么回答。 杨树鸣惭愧地笑笑:“不,我在看你的照片,我在后悔,我在想……如果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应该要一个孩子,一个就行了。” 姚淼淼翻了个白眼:“我还想让尼某松对咱们国家俯首称臣呢,想的事情能算吗?” 杨树鸣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姚淼淼的手,好看的手。 十指细长,连指甲盖都格外好看。 不像他,大老粗,双手又粗又长又宽又厚,还有一手的茧子。 认真思考后,他做出了回答:“所以,那天我没忍住,问了你跟周振鸿的事情。我的理智,已经失控了。我想,就算你不打电话骂我,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会来找你。” “你以为我会信你?”姚淼淼笑着靠在椅背上,“算了,纠缠这个也没有意义了。这样吧,我爸爸还有两年退休,到时候我再考虑工作调动的问题。这两年咱俩先处处看吧,先不结婚。” “那万一……”杨树鸣红着脸,大胆地直视女人的眼睛,“万一有了呢?” “那就生下来,对外就说领证了,谁知道啊。”姚淼淼笑着靠近一点,“你小子,脑子里在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第一次见的时候就盯着我移不开视线了,谁家兄妹是这样的,嗯?” “我错了。”杨树鸣也靠近一点,让她动动手,掐他也好,拧他也好,他乐意。 打是亲骂是爱。 姚淼淼挑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着这张脸:“你听好了,姑奶奶给了你两年的时间,你矫情了两年,所以,姑奶奶也要考验你两年,听懂了吗?” “听懂了。”杨树鸣乖乖的,不敢顶嘴。 姚淼淼笑着起身,把他摁在椅背上,狠狠亲了一口:“困了就去宿舍等我,不用一直在这里挺着个脖子眼巴巴地看着。” 杨树鸣老脸一红:“好。” 结果还是挺着脖子,像个呆头鹅一样,一直等到姚淼淼下班。 两天后,伤疤脱落,杨树鸣提前回了宿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在宿舍里做了顿饭,等姚淼淼回来。 姚淼淼好久没在宿舍看到烟火气了,推开门,看着桌上的两菜一汤,到底是被感动到了。 吃完饭,洗了碗,两人拉上窗帘,锁了门。 都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了,但却都是空窗了好几年的成年男女。 何况姚淼淼离婚之前已经素了两年。 而杨树鸣,离婚多年,连孩子都不在身边,比她还要寂寞。 两人像是秋日荒野上干得要冒火星的老树枯藤,一碰就燃。 飞上云霄的时候,姚晶晶就一个念头,腱子肉真好啊。 等了两年,也算值了。 杨树鸣的假期还有五天,只能在这里再留两天。 最后两天,姚淼淼找了个实习的小年轻顶上,在宿舍这边专门陪伴自己看上的男人。 做了个天昏地暗。 杨树鸣走的时候,还意犹未尽,环着心上人的腰,舍不得撒手:“今年是你们去看小姚,还是小姚来东北看你们?” “姚二担王芳死刑的时候我们去过了,应该还是小妹过来。”姚淼淼不想让他得意忘形,急一急他才好。 杨树鸣确实急了,但他可以忍,亲了亲姚淼淼:“那我到时候看看,实在没有假期的话,那就等明年了。” “嗯。”姚淼淼知道他舍不得,她又何尝舍得。 这么一个浑身是劲儿的男人,她可稀罕得很呢,然而这不代表她不生气了。 捏了捏他的脸颊:“快走吧,列车员在催了。” “等我。”杨树鸣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姚淼淼,坐下后脸贴着玻璃窗,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涩。 * 马三姐没想到姚桃桃去了趟东北,居然带了个孩子回来。 气得她这几天都吃不下饭。 思来想去,她趁着姚桃桃去菜市场买菜,赶紧抱着孩子走了。 她联系了一个亲戚,准备把孩子送给他们养,反正他们两口子生不出孩子来。 又是个小子,一定会珍惜的。 姚桃桃买了菜回来,发现孩子不见了,吓得她赶紧去派出所报警。 汤凤园在调解一桩邻里纠纷,不在所里,老胡接待了她。 第58章 孩子(二更) 顶着压力,说什么也要把…… 老胡今年四十九, 自家儿子儿媳也不省心,所以看到一个小媳妇哭哭啼啼的跑过来,还以为是又是什么普通的家庭矛盾, 婆媳纠纷。 结果一问, 傻眼了:“孩子?你这刚结婚多久啊, 哪来的孩子?” 姚桃桃着急呢,简明扼要地讲了讲原委。 老胡都听懵了:“原来是姚晶晶的啊。你说你这傻孩子,带那孩子回来做什么?你自己都没生呢,犯得着吗?住的房子还是租来的, 你就不能为你自己想想?” 姚桃桃当然想过, 这不是看着孩子可怜吗? 小小年纪,把腿伤成了那样, 爹妈都在坐牢, 养他一年的爷爷奶奶也不要他了。 姚桃桃又不像姚晶晶那样没人性,肯定是要管的。 老胡叹了口气:“孩子, 听叔一句劝, 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吧, 再说了,你婆婆要是给他找了个好人家, 反倒是好事。实在不行, 我帮你打听看看,回头你去看一眼,要是领养的那家对孩子好, 你就撒手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你也得考虑你男人的感受啊。” 姚桃桃沉默了。 最终只好叮嘱道:“那叔,你帮我问问,如果是送养就算了, 如果是卖孩子,那我是不依的。” “行,回去吧。”老胡叹了口气,这年头送孩子的不少,有的是养不起了,有的是未婚先孕,不想留着丢人,只要不是拐卖,都好说。 所以这事的关键,在于马三姐有没有收钱。 马三姐送了孩子回来,凳子还没有捂热,就被老胡叫走了。 问了又问,马三姐都说没有收钱。 老胡不想听信她的片面之词,要了地址,原来孩子被送去了城东。 两口子一个是服装厂的员工,一个是国营商场的售货员,双职工家庭,挺体面的。 不过两人结婚十几年了,仍然生不出孩子,这才领养了一个。 老胡又找他们的街坊邻居核实了一下,都说没有给钱。 这才放心了。 临走时一再叮嘱:“好好养吧,别亏待了孩子。” 两口子一个劲的赔笑脸,说好话。 等老胡走了,不禁松了口气。 女人抱着怀里的孩子,感慨万千:“还好马三姐千叮万嘱,不能说给了钱,要不然这孩子就被带走了。” “也不亏,是个小子,这三百块以后能赚回来。”男人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做饭。 * 暑假了,学校那边关于祁宝珠的处理意见下来了,开除,并奖励姚桃桃一份工作,也算是给大家立个榜样,鼓励老百姓行使监督权。 不过,考虑到姚桃桃的住处离得有点远,北城小学的领导正在跟南城小学的领导开会,看看能不能把两个学校的员工调个岗。 最好是那种家在一头,工作在另一头的,这样正好可以让姚桃桃在南城小学上班。 最后还真找到了一个,研究决定,让姚桃桃做南城小学的仓库保管员。 姚桃桃这两天正在跟马三姐赌气呢,婆媳俩不说话。 其实她不反对给孩子找个好人家,但是婆婆先斩后奏,伤了她的自尊,她不受这个气,连着好些天没跟马三姐说话了。 马三姐脾气也大,干脆只给姚樱樱那边做饭,不来姚桃桃这边了。 婆媳俩在公共厨房遇见,跟陌生人一样,弄得左右邻居都在看笑话。 她们本来就是租的房子,还闹矛盾,不团结,少不得有人趁虚而入,挑拨离间。 这不,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正在跟马三姐阴阳怪气:“老嫂子,别生气了,只有那自己生不了的才把别人家的孩子当宝贝呢!你看你家大儿媳多好,估计年底或者明年开春你就要当奶奶啦。” 马三姐乐呵呵的,顺嘴挖苦起来:“可不是,自己还没有正经工作呢,居然想养个野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广义被人戴了绿帽子呢!” “那可不嘛。真是傻得可以。” 姚桃桃黑着脸,把炒好的菜端过去,一扭头,油壶不见了。 多半是刚才那个女人顺走了。 气得她火气直冒。 她可不是吃亏的性子,立马走过去看了眼。 呵,真是脸都不要了,偷了她家的油,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拿出来用。 不要脸! 姚桃桃一把夺了油壶,女人急眼了,顺手搡了她一把,冷笑道:“用你点油是瞧t得起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爹妈吃枪子的时候没提醒你一声吗?做人啊,不要得意忘形。” 这说的什么话!姚桃桃气头上直接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女人恼了,关了煤气灶抄着铲子对着姚桃桃就砸了上去。 铁铲子砸在头上,姚桃桃的脸上瞬间蜿蜒了两道血痕,狰狞得很。 她不甘受辱,抓起旁边的酱油瓶,也砸了上去。 马三姐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哎呦,不得了,怎么打起来了! 她虽然气恼这个儿媳妇拎不清,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儿媳妇送命啊,赶紧扶着点,去楼下喊人。 曹广元曹广义兄弟正好下班回来,赶紧把这两个女人送去了医院。 汤凤园接到报警,过去了解情况。两个女人原本挺硬气的,一听说要行政拘留十天,麻溜地认了错,保证再也不敢了。 这一闹,害得汤凤园没能吃上午饭,下午上班的时间又到了,只得直接从医院去了派出所。 到那一看,哎呦,儿媳妇来了,还挎着个菜篮子,里头是热乎的饭菜。 汤凤园心里一暖,赶紧迎了上去:“栀栀啊,这么热的天,你可别晒坏了。” “妈,今天又怎么了,都没有回家吃饭,星星都嚷嚷着要奶奶呢。”姚栀栀打了伞的,晒不坏,赶紧扶着婆婆上台阶,进屋吃饭。 汤凤园叹气,讲了讲马三姐婆媳的闹剧。 姚栀栀劝道:“这事你和和稀泥就行了,要不然这个怨你那个恨你的,不够头疼的。” “知道啦。”汤凤园开心呢,别管工作有多烦心,起码儿媳妇是真的好。 看到她那张水灵的脸蛋儿,心情都美丽了不少。 姚栀栀坐下,拿出纸笔写写画画,耐心等婆婆吃完,再把碗筷带回去。 汤凤园边吃边聊:“那个铺子怎么样了?收拾好了?” 姚栀栀抬头:“收拾好了,何美琪过去看着,刚开始生意还不知道怎么样,一个月先给她二十,以后生意好了,再给她调上来。” “那就好,反正她可以忙自己的事情,一开始少点也没什么。”汤凤园吃饭利索,几分钟就解决了。 姚栀栀起身,收拾好了准备出去。 汤凤园叫住了她:“等等,淼淼刚才打电话找你。” “怎么了?”姚栀栀坐下,她知道婆婆这里有座机,也知道有几个民警的家属会过来蹭电话,但是她不想这样,都是在外面供销社打的。 所以一般都是她打给东北,要不然她接不到。 没想到姐姐会打到婆婆这里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姚栀栀有点着急。 汤凤园笑着宽慰道:“是好事,她让我跟你说一声,她跟杨队长在一起了,暂时先处处看,不领证。真觉得合适了再说。” “那挺好的,周振鸿倒是可惜了。”姚栀栀估计这两人还有得磨。 汤凤园却不觉得可惜:“周家父母可能另有所图,也能理解,谁不想自家孩子结门好亲事呢。” “嗯,妈你眯会儿吧,我回去了。”姚栀栀困了,午睡养成了习惯,今天惦记婆婆没吃饭,没怎么睡,脑子有点发懵。 汤凤园送她出去,回来后看了眼唉声叹气的老胡,好奇道:“你最近怎么了?天天叹气呢?” “孩子闹离婚呗,还能有啥?”老胡准备隐瞒到底。 这些年汤凤园是怎么辛苦拉扯孩子的,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遇上事儿了,真不想让她跟着遭殃。 他找的借口挺完美的,毕竟他家那几个不肖子孙没一个安生的。 汤凤园劝了两句,趁着没人来报案,稍微盹一会儿。 * 姚桃桃在医院处理了伤口,为了缝合和上药,头发都被剃掉了一大块,出来后整个人戾气横生。 那个刻薄的女人也没好哪儿去,两个人全都挂了彩,互相看不顺眼。 但也不想被行政拘留,所以刚才两个人当着汤凤园的面互相道了歉,达成了和解。 回到家,她直接收拾东西,准备搬走。 至于去哪儿,没想好。 马三姐知道她受委屈了,这事做婆婆的也有不对,可是让她一个长辈去道歉,她又开不了口,只好来找姚栀栀求助。 姚栀栀看着这个面热心冷的女人,问了一个问题:“你把孩子卖哪儿去了?” 马三姐下意识否认:“天地良心啊,我怎么会卖孩子?我就是找了个人家领养,一分钱没要啊!” 姚栀栀信她才怪了,这个老女人一来,瓜源警报就响了,干脆直接的四个大字——买卖儿童! 姚栀栀不仅是狸猫换太子的受害者,也是买卖儿童的受害者。 她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这个孩子是姚晶晶的,那也不行。 大人的错归大人,小孩子还没有长大,正确引导的话很有可能做个正直的好孩子。 不能就这么被一个自私的老妇女决定他的一生。 但是姚栀栀知道,她空口无凭啊。 只能诈一诈马三姐,让她自乱阵脚。 于是她笑着说道:“没要钱啊,那就好。听杨队长说最近公安局准备成立一个打拐小组,那些买卖孩子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一旦查出来,不但要坐牢,还得把卖孩子的钱交出来,处以三到十倍的罚款。马阿姨是聪明人,一定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吧?” 马三姐没听过这样的政策啊,有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笑道:“当然不会,我哪能做那种事。” 姚栀栀打着蒲扇,气定神闲:“那就好,上次有个老妇女,孩子卖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找回来了,钱还没捂热呢,就被罚了一千块,给不起就搬走她家的缝纫机自行车电风扇,什么值钱搬什么。这样也好,才能让那些人贩子警醒。” 马三姐怀疑她在编故事敲打自己,深吸一口气,挤出一脸的假笑:“罚得好,就该这样!” 她实在是心虚,没有勇气继续留下来跟姚栀栀说什么,赶紧去了派出所。 让警察去劝劝。 民警们真是难啊,婆媳纠纷他们也得管啊! 真是跟老妈子一样辛苦。 赶紧的,汤凤园跟老胡一起去劝劝。 刚到门口,就看到学校那边来了人,送了锦旗和奖状,表彰姚桃桃同志为民除害。 连记者都来了,还拍了照片,要登报表扬。 最后学校领导亲手把聘书交给了姚桃桃。 姚桃桃喜极而泣:“真的!我有正式工作了!” “当然啦!这都是你应得的!收下吧,九月份开学就来上班!”领导笑眯眯的,这可是大功一件啊,除掉了一个大蛀虫呢。 姚桃桃笑着把东西收下,亲自送他们出去。 回到家里,发现她婆婆立马变了副嘴脸。 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正一样一样的,帮她把装起来的东西往外摆。 姚桃桃拦着,不肯让她碰。 马三姐只得觍着脸说好话:“桃啊,都是妈的不是,你就别生气了,啊。再说了,你忍心把你姐姐一个人扔在这里?” 姚桃桃叹了口气,一把推开了她,坐在床上,生闷气去了。 马三姐高兴呢,儿媳妇能去学校上班,多体面啊,赶紧的,帮忙把家里收拾收拾,晚饭她来做。 姚桃桃看着她这丑陋的嘴脸,实在是恶心,赶紧出去了。 有工作了是好事,但是她很清楚这工作是怎么来的。 赶紧把她前阵子做的宝宝肚兜找出来,去跟姚栀栀道谢。 姚栀栀午睡刚醒,三哥去铺子里上货了,祁长霄过去帮忙,她一个人在家里陪孩子。 屋里热,院子里倒是有风,便坐在树荫下,哈欠连天的给小星星打着蒲扇。 这小子撅着个小屁股,手里抱着舅舅给他做的小铲子,正在卖力地挖泥巴。 姚桃桃满心欢喜地找上门来:“栀栀,我有工作了!” 姚栀栀抬头看了眼,静候下文。 姚桃桃赶紧把聘用书递给她:“在城南小学,以后小星星上学了,我可以帮你接送他。” “好好做。”姚栀栀把聘用书还给她,“你是举报别人得来的工作,小心祁家打击报复。” “嗯,知道。”姚桃桃开心坏了,蹲在姚栀栀面前,伸出手,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我给小星星做了一个肚兜,你可以收下吗?” “不用,给你姐姐留着吧。”姚栀栀不肯要。 姚桃桃垂下眼睑,失望地松开手:“那我回去了。” “嗯。”姚栀栀起身,去厨房那边看看炉子上的中药,苦涩的药味被盛夏的热风拍了一脸,下意识看了眼院子外头。 姚桃桃正站在门口,默默地回望。 七月的阳光晃眼,点点晶莹的泪光无处遁形,被折射放大,刺痛了姚栀栀的眼睛。 默默叹了口气,她还是招t了招手。 姚桃桃高兴坏了,像只羚羊,飞奔到姚栀栀面前站着,却不敢多做什么,生怕惹她生气。 姚栀栀掏出卫生纸,给她擦了擦:“看开点,很多事情没办法改变,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你也知道我不讨厌你,这就够了。以后别这样,我不喜欢。” “好。”姚桃桃摁住她擦泪的手,不哭了,“那我以后高兴一点,好好过日子。” “去吧。”姚栀栀叹气,怎么办呢,曾经并肩战斗过的历史谁也无法抹去。 到底错的不是姚桃桃。 看着这个曾经心直口快大大咧咧的女人,变得扭捏拧巴,姚栀栀也不痛快。 不如把话说开了。 姚桃桃高高兴兴地走了,回去后收拾收拾,等着九月去上班。 至于马三姐卖孩子的事,姚栀栀不打算告诉她,万一闹起来,姚桃桃那个性子又要吃亏。 这事直接找警察就行。 晚上婆婆回来,她提了一嘴,汤凤园叮嘱道:“这事我去找老胡核实一下,实在不行可以让公安局那边处理,你先别管。” “好。”姚栀栀最近忙,等等吧,看婆婆这边能不能有什么进展。 几天后,汤凤园带了个好消息回来:“孩子回来了。” “是不是有伤,那家不愿意养了?”姚栀栀不太意外,这种情况,孩子如果不是自己生的,根本没有耐心的。 汤凤园点头:“孩子腿上打了石膏,日夜不停地哭闹,那两口子没有耐心,就找马三姐退货,要钱。马三姐不肯,闹了起来,附近的邻居报了警。马三姐这下是逃不掉了,三年起步吧。” 姚栀栀无语了,都警告过马三姐了,还抱着侥幸心理呢,啧,活该。 又问道:“孩子是不是被姚桃桃养着了?” 汤凤园点点头,抱着孙子,帮忙解开孩子手里的毛线团,这家伙,太皮,舅舅给他做的毛线玩具被他拆开了,绕了一手。 她有些感慨:“别看桃桃这孩子脾气暴躁,心地却不是一般的好。她男人不同意,她就放狠话要离婚,男人舍不得她,只得点头。我下班之前,两口子刚给孩子报了户口。不姓段了,姓姚,也不好再叫涛涛了,听着跟桃桃一个名儿了。就干脆娶了个简单的,叫姚刚,希望这孩子刚直不阿,做个好人。” 姚栀栀笑着把毛线团丢进水盆里,搓搓:“行吧,这事能这样解决再好不过了。至于姚晶晶领不领情,那就是她们姐妹自己的事了。” 可不是,她们婆媳全都尽力了,尽量保持了人性的善噫,坚守了底限,不去做祸害无辜孩子的事情。 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一晃到了八月底,何美琪跟李武领了证,正式成了两口子。 至于她跟曹厂长的三个孩子,则一个都没有带过来。 她想好了,不要,踏踏实实地带好小龙,再跟李武生一个就行。 那三个有空过去看看就行了,反正在一个城市里,又不是生离死别了。 姚刚也拆了石膏,但还不能走路,姚桃桃就找姚卫华定制了一个背篓,背着孩子去上班。 姚卫华挺佩服她的,顶着婆家那么大的压力,说什么也要把这个孩子抚养成人。 就冲这份责任心,他就愿意高看她一眼。 他妹妹到底是心明眼亮的,没有帮错人。 所以,这个背篓他只要了成本价,没赚钱,还按照她的要求,特地开了两个口子,方便孩子把脚丫子伸出去,毕竟孩子腿上的骨头还没有完全长好,免得窝着了。 姚桃桃笑了笑,拿上背篓,带着孩子去上班。 别人问她,要是孩子妈妈以后出狱了怎么办? 她没什么好犹豫的,当然是把孩子还给姚晶晶。 那万一姚晶晶不要呢? 这个她也想过了,不要那就不要,反正她是孩子亲姨妈,就当多了个儿子,也不亏。 她做事勤快,又很认真,见着谁都是一脸的笑,嘴巴也甜,在学校人缘好得不得了,哪怕背着个孩子去上班,校领导也都默许了。 每天整理农具的时候,她都非常仔细,还会主动把松了的铲子手柄加固。 校领导越看越喜欢她,琢磨着明年要是老教师退了,可以考虑让她做个正式的老师。 可惜她自己的肚子没有动静,曹广义看着姚樱樱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对姚桃桃意见很大。 天天晚上都要折腾到很晚。 可是很怪,姚桃桃的肚子还是四平八稳的,每个月的例假都按时到来。 曹广义都要气死了,找何美琪买篮子的时候都在嘀咕:“你说她要这个孩子做什么?这下好了吧,自己怀不上了,我多冤啊我。” 何美琪找了零钱,好心提醒:“要不你们两个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到底是谁的问题真不好说呢。” 曹广义一听,急眼了:“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行呗?” 何美琪看着这个曾经的堂小叔子,不想惹事,只得打了个哈哈:“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哼!”曹广义拿上篮子,扭头离开,走出去老远,还不忘回头骂两句。 何美琪隔着马路都听见了,只能忍了。 十一月,姚栀栀的肚皮也没有动静,买了车票,去东北探亲。 那宁政委一家热情得很,几个孩子都凑了过来,要跟姚栀栀他们一起去滑雪溜冰。 两家无冤无仇的,又是姻亲,姚栀栀便同意了。 跟上次一样,开始的两天人多,后面就只剩她和祁长霄、姚卫华三个大人在玩了,当然,还有小星星。 小星星一岁半啦,看到东北这半人高的积雪,开心得像个小钢炮一样的,到处扎猛子。 一会儿只看到一个小屁股露在雪堆外面。 一会儿是两只穿着厚棉靴的小脚丫子。 很快就把身上弄湿了,只得打道回府,给这位小闹闹换衣服。 倒是来得巧了,第五天的时候,大嫂崔雯生了三胎,是个闺女。 姚栀栀赶紧去医院探望,小星星扒着小妹妹的婴儿床,踮着小脚丫,嘴里嚷嚷着妹妹妹妹,他也要看看。 姚栀栀抱着小闺女,俯身让他摸摸。小星星高兴坏啦,小脸蛋儿直接贴了上去。 他有妹妹啦,以后就不是家里最小的宝宝了。 姚栀栀羡慕得很,回到爸妈家里,就把小星星打发去跟姥姥姥爷睡了。 至于她自己,那当然是努努力,跟孩子爸爸造娃娃去了。 可是怎么才能怀上女儿呢? 她也不知道,只能等待命运的垂青。 临走时,姚淼淼塞了一个包裹给她:“帮我带给杨树鸣。” 姚栀栀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的姐姐,肚子平的,应该不是有了什么新生命,那这包裹里面…… 算了,不问。 尊重这对离异人士的小隐私。 回到嶷城,姚栀栀亲自把包裹送了过去。 杨树鸣最近忙着调查一个跨省作业的强.奸杀人案,很忙,请不下假来跟姚淼淼见面。 看到姚淼淼给他准备的包裹,心里暖暖的,关上门,赶紧拆开看看。 果然,这个女人太好了,不怪他一开始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她居然亲手给他做了件棉大衣,里面还有一封信。 杨树鸣赶紧脱了外套,换上这件大衣,努努力,争取年前把案子破了,过年的时候去东北跟心上人聚聚。 * 姚樱樱生了,是个闺女。 婆婆还坐牢去了,坐月子只能把姚柠柠叫过来帮忙。 姚栀栀得到消息,并没有表示什么。 只是感慨,她周围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生孩子一阵一阵的,要么都是小子,要么都是闺女。 也该轮到她了吧。 大年三十,一家子围在火炉前守岁,她看着跳跃的火光,默默许下心愿:给个小闺女吧,一个就行。 不管老天听见没有,总之,她仍需努力。 夜里搂着自己男人,狠狠剥削一把。 把祁长霄累得够呛:“老婆,我申请休息一天,真的没有了。” 好在,年后很快传来了好消息,姚栀栀怀上了。 第59章 离开(三更) 他老婆呢?跑了?…… 姚栀栀怀上二胎了。 从拿到化验单的那一刻就在期待, 一定要是个闺女啊! 可她害喜的时候,还是喜欢吃酸的。 虽然她也知道,酸儿辣女都是以讹传讹, 也有人怀了女儿想吃酸的, 怀了儿子想吃辣的。 可她就是发愁啊, 万一呢? 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啊! 干脆,先给闺女把名字取好,就叫祁聆月。 她想好了,生命短暂, 精力有限, 只要这胎是个女儿,她就不生三胎了。 把一对儿女抚养成人, 培养成栋梁之才, 就很不错了。 生命在于质量,不在于数量。 她很容易知足的。 倒是奇怪, 这胡同里的女人们, 像是商t量好了一样, 毛铃跟何美琪也都怀上了。 算算预产期,还都差不多, 这两个女人下了班都喜欢过来找姚栀栀探讨育儿经。 “别担心, 我怀老三的时候,就喜欢吃辣的,生出来一看, 嚯,是个小子。其实我倒希望是个女儿,女儿好啊,香香软软的, 儿子不行,太皮,衣服总是脏脏的。”毛铃其实早就想离婚了,可惜孔八斗不肯,还转换了策略,死皮赖脸地哄她开心。 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就网开一面,没有再啰嗦什么,谁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老三还没有断奶呢。 她倒是无所谓再生一个,就是担心孔八斗到时候可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何美琪怀的也是第四胎了,有经验,附和道:“是啊,酸儿辣女只是谣传,其实我怀头胎的时候也喜欢吃酸的,生下来是个闺女呢。所以小姚你不用担心,你这么喜欢闺女,肯定可以心想事成。” 毛铃却叹气:“不过有了闺女呢,操的心也多,起码这长大以后啊,要是男女关系上有点什么波折,男孩子一般不会吃亏,都是闺女哑巴吃黄连。我现在就担心,我那闺女不太听话,长大了可不要犯糊涂。” “哎,这个真就没办法了,只能做父母的帮忙把好关了。”何美琪叹气,她自己又找到什么好男人了吗?起码头婚的不行,二婚的这个看着还可以。 姚栀栀乐得听她们闲谈,打发时间,随便附和了几声,便去了屋里,把小星星那时候盖的百家被拿出来晒晒,等待幸运降临。 晚上婆婆回来吃饭,跟她说了个事儿:“你姐打电话来,说她怀孕了,预产期跟你差不多,可能年底来这边待产。让我问问你,到时候你买的那个院子能不能让她住一段时间,拖家带口的,去招待所不太方便,还得坐月子呢。” “行啊,我都给她钥匙了,随时可以过来住啊。”姚栀栀惊喜万分,姐姐也怀孕了?那到时候岂不是姐妹俩一起坐月子? 嘿嘿,那样多好,不是她一个人不能洗澡洗头,可以姐妹俩对着吐苦水。 一时高兴,赶紧去外面供销社打了个电话。 “姐,你跟杨队长还是不打算领证吗?” “没想好呢,可能还是要领一个,不然孩子不好上户口。” “他什么时候去的啊,我都不知道。” “开春之后来了趟,他说年前妹夫帮他破了案子,给他省了不少麻烦,结案之后请了几天假过来。真是受不了他,说好要考验他两年的,这才多久啊,给我整了个孩子出来。恨死他了。” “恨死了还要跟他生孩子,谁爱惨了我不说。” “你这个坏家伙!你给我等着,都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孩子也是给我生的,生下来记得给我,你可不许跟我抢啊。” “你这张嘴啊!” “哈哈哈,这样吧,我明天配一把钥匙给他。让他先去准备准备,到时候你跟咱妈来了直接就能住。缺什么你自己跟他说,反正你有他的号码。” “知道啦。就是可怜咱爸了,到时候一个人在家。” “那怕啥的,到时候让大哥大嫂带着孩子去陪他,又不是都走了。” “嗯,也对。我过几天先去一趟,跟他把证领了。到时候去看看你和小星星。” “好的,那就不给你安排招待所了,你肯定是住他那里吧。” “嗯。好烦啊,被他给讹上了,这下甩不掉了,真是的。” “哈哈哈,真想甩啊,你舍得吗?” “不跟你贫了!” 姚栀栀挂了电话,心情太美好,结账后差点没注意鬼鬼祟祟蹿过去的男人。 定睛一看,原来是李乐。 他不是被判了七年吗?这才一年不到就出来了? 姚栀栀好奇,跟过去看了眼。 好家伙,这个畜生,正偷偷摸摸的,准备撬烟酒专卖店的店门呢。 搞不好是越狱了,身上没钱。 姚栀栀想喊,却叫身后的一个女人捂住了嘴巴,把她拽走了。 姚栀栀回头一看:“千卉姐,你怎么在这里?” “他来了好几次了,回回偷不到钱,只能偷点烟酒。我今天弄了十几个老鼠夹子,准备治治他。”张千卉小心藏好了,摁着姚栀栀,不让她探头探脑。 姚栀栀有点后怕:“他怎么出来的?” 张千卉小声道:“还能怎么出来的,胡主任罩着的呗。我都打听过了,你婆婆那个派出所里有人帮忙找了狱警,不过你婆婆不知道。还算他们有点良心,没有拖你婆婆下水。” “那孩子呢?”姚栀栀傻眼了,是她低估了胡主任的无耻程度,居然这么恶心。 张千卉指了指远处的副食品店:“在同学家。还好这孩子没养歪,老鼠夹子还是他做的呢。” “真的?”姚栀栀松了口气,孩子没养歪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两人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店铺那边传来一声惨叫,不知道是被夹了手还是夹了脚。 两人偷着乐,赶紧走开了。 很快,附近的邻居报了警,老胡跟另外一个姓桥的民警来了现场。 看到李乐那瘪三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赶紧帮他解了夹子,让他滚。 李乐滚不动,疼啊,也不知道谁,一口气在柜台和地上摆了十几个老鼠夹,害他脚上被夹住之后,手上也没能幸免。 尤其是手指头,都快给他夹断了,疼死了。 一时鬼哭狼嚎的,像杀猪一样热闹。 过了好一会儿,张千卉才去副食品店叫来了张正,母子俩假装刚刚知情,赶回去找警察核实损失。 张千卉这大半年来成长了不少,她是个聪明人,姚栀栀教她的那点生存智慧,很快就被她举一反三了。 她哭着控诉道:“怪不得我这店里最近总丢东西,同志,你们可不能包庇他呀,要不然,胡主任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老胡气得脸色铁青,这下完了,李乐虚假服刑的事情要是抖出来,只怕他饭碗不保。 偏偏还是李乐自己撞上来的,不关张千卉的事,老胡想撒气都找不到人撒,只得让老桥赶紧去通知胡主任。 胡主任匆匆赶来,只能像上次一样,唱了一出大戏,满口仁义道德,满脑子利益算计。 李乐被送去了医院,处理完伤口,又进去了。 这次胡主任不敢再玩什么暗度陈仓了,让他老老实实待上两年再说。 至于让李乐虚假服刑的相关人员,愣是全都保了下来。 老胡虚惊一场,整个人都蔫吧儿了。 他生怕再留下去,李乐的事情早晚要暴雷,只得考虑申请病退。 可是,这么一个岗位,留给谁呢? 给他儿子?全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那给谁呢?不知道啊。 而且,他要是退了,退休工资肯定没有多少,子女们还指望他帮衬着点,只得唉声叹气的,继续熬下去。 每天跟走钢丝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李乐再出来作妖。 没多久人就瘦了一大圈。 汤凤园跟他到底是多年的同事了,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加上李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就是再不情愿把老同事往坏了去想,也会怀疑老胡已经参与其中。 这天下班,汤凤园直接把他叫住了:“老胡,你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 “啊……我没事,没事。”老胡可不想拖累汤凤园,一是多年同事,不忍心,二是惹不起。 就不说她的亲家了,就说宁峥嵘,看着斯文和气的一个人,实际上是个狠角色。 前几天有个赌鬼,在派出所闹事,差点跟汤凤园动起手来,宁峥嵘收到消息跑过来,一拳头就把那人撂倒了。 真是让人不敢小觑,何况宁峥嵘还是个专家,都配上挎子了,可见博物院那边对他有多重视。 所以,老胡还是想自己顶着。 汤凤园晚上回去后,跟宁峥嵘聊了聊这事。 宁峥嵘知道她不是蠢人,提醒道:“肯定是有谁逼他犯错误了。你要是真的不想看他走到绝路,那就提醒他一下。最近正好上头整顿纪律问题呢,只要他积极一点主动一点,说不定还能立个大功。” 汤凤园真是痛心疾首。 想到老胡曾经在她儿子发烧的时候帮她顶了好几次的班,事后也没有让她补回去,心中不免唏嘘。 老胡是个好人啊,怎么就…… “哎,虽然我早就隐约察觉到不妙,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老胡这么糊涂,就李乐那个欺男霸女的性格,出来了指定惹事啊,他怎么这么傻呢。” 汤凤园长吁短叹。 宁峥嵘搂着她,宽慰道:“现在还来得及,要不我去说说他?都是老熟人了,说话重点轻点也没什么。” “还是我去吧。”t汤凤园为了稳妥起见,在跟老胡开诚布公之前,还是找了趟姚栀栀,想问问胡主任身上还有多少问题。 “妈是想着,要么就睁只眼闭只眼,要么就一击毙命,彻底把胡主任拉下来。要不然,等他喘过气来,少不得要打击报复咱们,以后这日子没法过啊。” 姚栀栀明白,只得看向了祁长霄:“胡主任头上的颜色条,变了吗?” “变了。李乐第二次被抓的时候变的。”祁长霄前几天正好遇到了胡主任,瞄了一眼。 这人啊,就是不能做坏事,哪怕一时可以鸿运当头,迟早也会凄惨收场。 胡主任的功德和福运值,都成负数了,负得还不少呢。 姚栀栀松了口气:“这样,妈你等等,我找个机会见他一面,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出现新的问题,到时候咱们针对性的收集证据,直接把他摁死了。” “行,那你想好了怎么办就跟妈说一声,妈陪你去。”汤凤园不放心啊,儿媳妇怀孕了。 姚栀栀有办法:“现成的借口啊,我姐不是要结婚了吗?我就找胡主任问问有没有适合我姐的工作。” “嘿呦,瞧瞧,妈真是上了年纪了,不如你这脑子活泛了。可不是吗?现成的借口。那行,等几天吧,等妈休息,陪你一起去。”汤凤园笑了,只要理由不突兀,就不容易被怀疑。 儿媳妇真是她的及时雨。 * 毛纺厂宿舍。 姚桃桃下了班回来,背着孩子在炒菜。 曹广义也下班了,躺在屋里做大爷不说,还一个劲地催催催。 姚桃桃忍了又忍,没有发作。 暮春时节,炒点青菜打个鸡蛋就可以了,家里虽然有钱,可是大多商品都需要物资票才能买,所以大鱼大肉是没有的。 还是本本分分地过日子。 曹广义也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没有声张他家那两千出头的卖房钱。 可是这伙食也太差了,就一个鸡蛋,还要匀一半给野孩子姚刚吃,姚桃桃的肚子也没有动静,气死他了。 吃完他自己的那半只鸡蛋,他看着正在细嚼慢咽的姚刚,气不打一出来,直接伸了筷子,到孩子碗里抢食儿。 姚桃桃拿筷子打他的手,他也不肯罢休,不仅夹菜,还把鸡蛋全抢了。 气得姚桃桃浑身发抖,骂他无耻! 曹广义没吃饱呢,见她还有力气骂人,干脆把她碗里的端过来,几口就给扒光了。 姚桃桃不骂了,气笑了。 果然啊,这女人没有娘家撑腰,到哪儿都过不顺心。 嫁给农村的,要面对男方一整个宗族势力的压迫;嫁给城里的,别管男方什么条件,人家也觉得是她高攀了。 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 结婚时的那一点好感,瞬间消亡殆尽。 看着曹广义这丑陋的嘴脸,姚桃桃沉默地起身,把碗筷洗了。 回来的时候,曹广义已经睡着了,鼾声震天。 姚桃桃沉默地拿了钱,去医院排队,挂号。 看看到底是她生不了,还是这个男人不中用。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她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多半就是曹广义不行了。 姚桃桃冷笑着把报告收好。 都说患难见真情,这个男人值不值得她守下去,她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她没吵,也没闹,第二天找到校领导,问了问职工宿舍的事。 校长是个面善的阿姨,四十来岁,齐耳短发,非常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很痛快地给她批了宿舍。 因为是已婚的,带个小孩,所以是两间房。 姚桃桃感激不尽,给校长深深鞠了一躬。 回去后便着手收拾起来了。 她是一句话也不打算跟曹广义提的,要不然,曹广义咋呼起来,喊上曹广元一起对付她,她走不了的。 曹广义也是心大,晚上下班回来,压根没有发现家里少了东西。 姚桃桃继续面不改色的做饭洗碗刷锅,跟平常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准备离婚的女人。 吃饭的时候被曹广义抢了孩子的鸡蛋,也不发作了。 她的心里冷笑不止,她等着曹广义哭的那天,一定非常精彩。 她要不是因为农村户口,在城里找不到工作,根本不会嫁给这个男人。 现在她有了工作,还怕什么? 她有热情有能力,不愁在城里混不下去。 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瞧不起谁呢。 不过这到底是她的头一个男人,要分开了,她还是想体面一点。 特地买了一块五花肉,一条鲫鱼,做了顿好的。 曹广义吃完,剔着牙洗了澡,去床上等着。 姚桃桃越是怀不上,他就是越是想证明自己,天天晚上都要折腾。 姚桃桃也是成年人,跟他在床上还算和谐,既然不打算撕破脸,那就没必要推开他。 就当自己宠幸了一个男宠不好吗? 至于以后会不会再找,她暂时没有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兴头上的曹广义见她开小差,急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看着我!不准想东想西!” 姚桃桃冷笑一声,翻身把他压在了下面:“老娘早就想说了,那个姿势不够来劲,躺着,好好看着!” 曹广义被她的疯狂弄得意乱情迷,忍不住一口一个宝贝的喊着。 姚桃桃却只觉得恶心。 一个大男人,跟一个两岁不到的小孩抢东西吃,脸呢? 哪怕他在床上再好用,她也不要了。 何况他总是嫌弃她不能生! 她可不想再受这鸟气了。 不得不说,掌握主动权真好啊。 虽然一个女人长不出来第三条腿,可是只要在上面,就可以把男人的心思尽收眼底。 喜欢的话,自然可以成全他。 厌恶了的话,也可以看个清楚,警醒自己,这种垃圾不配。 这一次时间特别长,直奔一个小时去了。 曹广义最后两腿发软,皮都被磨红了,却意犹未尽。 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常。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工作日。 暮春时节,鸟语花香,晴空万里,微风徐徐。 推开窗,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来了。 吃早饭的时候,他再次抢走了姚刚碗里的半个鸡蛋,只留了一点点蛋黄,被米粥氤氲开,像是被太阳晒化了的水果糖,黏糊糊的。 吃饱喝足,曹广义哼着歌儿去拿车钥匙。 终于意识到家里少了两张塑料凳子。 赶紧问了问。 姚桃桃随口胡诌:“隔壁嫂子借去用用,隔天就还回来了。” 曹广义没有多想,唱着跑调的歌,迈着外八的腿,不可一世地走了。 姚桃桃平静地把碗筷收拾干净,背着孩子,拎上最后一包东西,锁了门,沉默地离去。 路过姚樱樱家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姚桃桃停顿了片刻,到底是不想节外生枝,走了。 今天天气不错,曹广义的车间走了一个班长,是个女同志,去外地结婚了。 他准备找他堂哥说说,让他顶上。 曹厂长不想惯着他,说要考虑考虑。 那就考虑吧,曹广义急着回家跟老婆亲热呢,没有纠缠。 天知道姚桃桃在上面的时候他有多快乐,他简直娶了个宝贝回来。 除了不能生孩子,什么都好。 啊,还有,要是没有姚刚就更好了。 在楼下停了车,曹广义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得意洋洋上了楼,满怀期待,指望姚桃桃又准备了美味的饭菜,等着把他当大爷伺候。 结果…… 门怎么锁着? 难道是孩子生病了,去医院了? 赶紧开门看了眼,好家伙,没有做饭啊。 地上的菜篮子里甚至是空的! 曹广义傻眼了,难不成孩子病得很严重,以至于他媳妇连买菜的时间都没有了? 赶紧去隔壁问了问。 姚樱樱一头雾水:“没听说小刚生病啊。我这一上午都没有看见她和孩子。” 曹广义心里莫名烦躁:“行吧,那你先把家里的凳子还我吧,你自己家不都有吗?干嘛借我家的?” 姚樱樱冤枉死了:“我没借你家凳子啊,这几个都是我自己买的,还有两个是柠柠来照顾我的时候买的。” 曹广义不耐烦得很:“你少骗人,桃儿说了,我家凳子被你借走了。” 姚樱樱气笑了:“算了,你拿去吧,我也懒得跟你争,你说是就是吧。” 曹广义恼了:“什么我说是就是?听你这意思,是我讹上你了?” “没有,你拿去吧。我不想跟你吵,我很累。”姚樱樱没有撒谎,自打有了孩子,两三个小时就得喂一次奶,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白天的时候也是磕头捣蒜的。 曹广元体贴她,最近都是从食堂打饭回来。 哪像曹广义,整天伸着个脖子等着吵架,神经病一样的。 可是曹广义一根筋,今天非得跟她掰扯清楚不可。 正t叽歪呢,曹广元回来了。 提着两口子的饭菜,看到曹广义站在家里吹胡子瞪眼,还挺诧异的,赶紧问了问怎么了? 曹广义立马告状。 这要是哥俩没结婚的时候,大哥肯定向着他,可是现在,大哥变了。 大哥居然直接下了逐客令,还把两个塑料凳子扔到了他家门口,让他滚。 气得曹广义一脚踹翻了凳子。 可是他好饿啊! 干脆出去,到副食品店买了点面包和咸鸭蛋。 随便对付了一顿,以为晚上总该有饭菜等着他了吧? 急匆匆地回来一看,黑灯瞎火,冷锅冷灶。 他老婆呢? 跑了? 第50章 驯狗(四更) 就这种男人,她玩儿他,…… 曹广义慌了。 没有人气的房间, 没有温度的空气。 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把他一个人抛弃在了无边无际的荒原。 以往回到家,小刚会在屋子里坐着乖乖玩积木, 姚桃桃会在公共厨房, 系着围裙, 颠锅颠勺。 哪怕只是普通的青菜,也炒得格外美味,远胜他妈妈的水平。 她会笑着回头跟他说一声回来啦,那两条粗长黝黑的麻花辫儿, 随着她的动作来回轻扫, 描摹着她腰肢的纤纤轮廓。 光是看一眼,他都小腹燥热, 灵魂荡起阵阵涟漪, 每一圈,都是为她掀起的浪。 更不用说, 晚上熄了灯, 一米二宽的小床上, 可以尽情放肆。 事后她不得不紧贴着他躺着,以免滚落床下。 每到这时候, 他都会把她捞起来, 塞到里面去,他睡外面,大不了找一张长条板凳搭个腿。 这难道不是爱吗?他那么疼她, 那么用力地取悦她,那么努力地往她肚子里塞宝宝。 是她自己不中用啊,不怪他啊。 他就算埋怨几句,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他就算有点脾气, 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结果她就这么走了,走了…… 家里的东西少了一大半,他是有多蠢,到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邻居借用。 难怪中午的时候大嫂那么说他,他真是蠢到家了。 无边无际的黑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包围了他,淹没了他,消解了他。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只剩下三个字格外响亮,来回激荡:为什么? 他虽然嫌弃她生不了孩子,可他没想过跟她分开啊! 何况这几天,她对他简直好得离谱,她做的饭菜堪比高级大厨,她长得也好看,身段儿也窈窕,前凸后翘的,不知道有多迷人。 至于夫妻间的那点事,更是让他上头。 尤其是她在上面的时候,他简直快要疯了。那是前所未有的体验,颠覆了他结婚一年多来的认知,让他彻底明白,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闭上眼,那种被女人驱使的感觉让他销魂蚀骨。 她居然喜欢抓他的弱点,指尖嵌进血肉,火辣辣的刺激让他越发不可自拔,魂儿都荡漾了,恨不得永远不要天亮。 这么一个极品老婆,他怎么舍得她走呢? 他不过是念叨两句,结婚这么久了,别人都有孩子了,就他没有,他也要面子的嘛。 他又没想离婚,没想跟她分开啊。 是不是因为他抢了她的饭,她生气了? 还是说,因为他抢了小刚的鸡蛋,她不高兴了。 他可以改啊,可以改的。 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老婆啊!可不能就这么跑了! 赶紧的,找人打听一下她的去向。 找谁呢?对,找姚栀栀! 那个女人其实很在乎姚桃桃的,要不然,南城小学那么好的工作机会,为什么不留给她自己? 所以,抛家弃夫这么严重的事情,桃桃肯定会跟姚栀栀说一声的,肯定! 他一阵风似的冲到了玉湖边上,却见小院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姚栀栀家里来客人了。 她开心得像是快乐的百灵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因为她的亲姐姐来了,明天要去跟杨树鸣领证。 没想到她随口乱出的点子,居然促成了一对佳偶,这会儿正闹着要当姐姐的红娘呢。 两人你摸摸我的肚子,你摸摸我的肚子,满眼都是笑,感情真好。 姚淼淼很是宠着这个小妹,说什么应什么,两人甚至约好了到时候一起生孩子,一起进产房。 虽然这种事情根本由不得她们,可是这么幼稚的话语,满满的都是爱啊,是深深的姐妹情真啊。 姚淼淼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含笑打量着这对姐妹,光看背影就知道,肯定是刑警队队长杨树鸣。 曹广义见过的,这个男人一身腱子肉,肩宽腿长,猿臂蜂腰,是个雄性魅力爆炸的男人。 专业技能也很厉害,屡立奇功,听说有希望接老孙的班。 至于老孙是谁,那当然是局长大人了。 老孙的儿子也是个警察,正跟着杨树鸣历练呢,听说年前那个跨省流窜的强.奸杀人犯,就是杨树鸣带着小孙等一帮小年轻抓到的。 这么一个男人出现在小院子里,是个傻子也知道,多半是要跟姚栀栀的亲姐姐成就良缘了。 这会儿正在边上止不住地傻笑,天知道他在公安局的时候有多严肃。 祁长霄则抱着小星星在认字,周围一片嘈杂,不耽误他们父子安静如画。 汤凤园跟宁峥嵘在旁边帮孩子削竹块,刻汉字小方。 剩下一个姚卫华,最是勤劳,手里拿着一把线锯,正在给外甥做摇摇马。 满院子都是人,各忙各的,自得其乐。 曹广义忽然非常后悔,非常非常后悔。 他妈妈说得没错,别看姚桃桃没什么背景,其实背景大着呢。 因为他妈妈特地去药王庄打听过,姚家那几个姐妹,就属姚桃桃跟姚栀栀关系最好。 哪怕两人隔着姚二担和王芳这样的血海深仇,也不见得会翻脸。 这不,姚桃桃从一个无业游民,成了南城小学的正式员工了? 他不该把姚桃桃气走的,哪怕姚桃桃真的生不了,那也有别的出路。 大不了他找别的女人生一个,抱给姚桃桃养,反正姚桃桃已经有了一个小刚,再养一个他的孩子也没什么吧。 他都没赶小刚走呢。 天地良心,小刚跟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再说了,这周围也有不能生的女人,都很深明大义啊,他妈妈经常跟他念叨的就有好几家,都是男人痴情,不想离婚,就找个别的女人生一个,抱回来给家里的女人养。 所以他的盘算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至于找谁生一个?他倒是没想好。实在不行,找个丑的,穷的,嫁过人的离了婚的或者守了寡的。 给点钱就好了嘛。 古时候的典妻不就是这样的吗? 总之,找那种不会惦记着跟他结婚的女人就行。 总之,他是舍不得跟姚桃桃离婚的。 不行,他得赶紧亡羊补牢。 赶紧的! 他没忍住,喊了一声:“小姚,你二姐不见了,她来找过你吗?” 姚栀栀不喜欢曹广义,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这个男人看着没断奶吧。 这种男人,一般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不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当初介绍这门婚事,也是没办法,樱桃姐妹的条件摆在那里,又着急脱离农村,只能降低标准。 可是,日子久了,必定会有矛盾,她相信姚桃桃自己会妥善处理好,要不然肯定会来跟她说一声。 这会儿曹广义没头没脑地找过来,只会让她厌烦。 冷下脸来,不客气地走过去,关门。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曹广义急了,只得拍打着院门:“小姚,我没跟你姐吵架,是她脾气太大了,就这么招呼也不打,直接走了。家里的东西也都搬得七七八八,至于卖房子的钱,我查了,她也带走了一半。小姚,我对她是真心的,我没想过跟她离婚,你帮我劝劝好不好?我可以跟她道歉,我可以改,只要她愿意回来,我什么都答应她。” 姚栀栀没理,继续跟姐姐闲话育儿经。 姐姐这次害喜喜欢吃辣的,她自己则是喜欢吃酸的。 两人在猜怀的到底是儿是女,说不定都是女儿呢,那真的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小姐妹两个一起上学,一起扎小辫儿,一起穿漂亮的小裙子,一起…… 总之,可以做好多好多的事情,好多好多姚淼淼和姚栀栀当初没能做过的事情。 是的,姐妹俩想到一块儿去了,都想要个女儿,弥补她们姐妹小时候生生分离的遗憾。 可是外面的声音好吵啊,曹广义像个癞皮狗,一声一声,不断哀求,不胜其烦。 姚淼淼只好转身,走过去打开了院门,上去就是一脚,把曹广义给踹懵了。 姚淼淼叉着腰,盛气凌人,骂道:“鬼叫什么?我妹妹t有姐姐,那就是姑奶奶我!你再鬼叫的话,我可报警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别生气,我只是找不到我老婆了,我想找你妹妹帮个忙。”曹广义跌坐在地上,看着出现在姚淼淼身侧的大块头刑警,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这个男人好凶啊,像一头即将发怒的恶虎,真可怕。 光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他两股战战。 只得爬起来,麻溜地滚了。 出师不利,只好去胡同口找何美琪问问:“嫂子,见过桃桃吗?” 何美琪不想得罪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平静地摇了摇头:“没见过。” 曹广义无奈,只好去附近邻居家问问。 折腾了一大圈,才打听到姚桃桃去了小学的职工宿舍。 赶紧趁着路灯没熄,找过去问个清楚。 姚桃桃正在喂小刚吃饭。 这孩子腿伤没好的时候哭过一阵,可能是受了刺激,伤好之后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但是他很听话,姚桃桃做饭的时候,让他自己玩积木,不要乱跑,他就乖乖地坐在那里,哪儿都不去。 哪怕想嘘嘘了,也会喊一声姨姨,等姚桃桃过来带他去。 很省心的孩子,可惜投在了那样的一个娘胎里。 姚桃桃心疼得很,对这个孩子非常用心。 曹广义看到她们姨甥两个,空落落的心忽然落了下来。 他笑着喊道:“桃儿,怎么跑这里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有我的饭吗?” 姚桃桃扭头,直接把门关上。 瞧瞧,谁说姚栀栀跟姚桃桃不做姐妹了,这不做事风格都一样一样的吗? 都给他吃了闭门羹。 啧,难怪她们两个投缘。 他厚着脸皮走到窗口,继续喊:“桃儿,我饿了,今天一天没吃到你做的饭,我都饿得缩水了,你看,我是不是比平时小了一圈?” 姚桃桃只当野狗在叫,走过来拉上窗帘,理都不理。 曹广义急了,只能回到大门那里,扒在门缝里喊:“桃儿,别这样嘛,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能没有你啊,跟我回家吧。” “曹广义,离婚协议我放在床头柜上了,你记得签一下。我不能生,不想耽误你,咱们好聚好散。”姚桃桃并不想拿化验报告自证清白。 没有必要。 曹广义越是在乎她能不能生,她越是不想证明她能生。 她倒要看看,在他心里,是她这个人重要,还是她的子宫重要。 毫无疑问,目前看来,他更在乎她的子宫。 看把他急的,早起也念叨,中午也念叨,晚上也念叨。 先不说到底是不是她的问题,就算两个人都正常,也有四五年怀不上的。 那怪谁呢?只能怪两口子跟子女的缘分没到时候。 结果曹广义呢?整天跟个大老爷似的,等着她伺候,等着她低头。 她姚桃桃是什么很下贱的人吗? 要不是一个破户口牵绊着她,她才不至于嫁给这种货色呢。 如今给她逮到了自立门户的机会,就别指望再拿捏她了,做梦去吧。 她是半分情面都不想留了。 曹广义也是真的傻眼了,急不可耐地拍打着门板子:“桃儿,老婆,媳妇儿,别这样,我求你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吗?都怪我这张烂嘴,我替你打,我打,我打!” 说话间真就啪啪啪的自己掌掴起了嘴巴子。 姚桃桃冷笑道:“曹广义,我这是为你好啊,你怎么不领情呢?你说我又生不了,耗下去对你多不公平啊。不如趁早散伙,你去找你想要的女人,多好。” 曹广义赶紧表忠心:“桃儿!你说什么气话呢?我哪舍得跟你散伙啊。至于你说你生不了,我可以借腹生子啊。你放心,我妈说了,很多老婆生不了的男人都是这样做的,不也和和美美的过下去了。总之,我的心里只有你,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我可以对天发誓。” 姚桃桃忍不住笑了,听听,借腹生子都出来了。 还一口一个心里只有她呢。 心里只有女人的子宫还差不多。 真恶心。也不知道马三姐整还给他灌输的什么恶心思想,要吐了。 她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玩意儿,都怪她不会投胎。 人在愤怒到极点的时候,反倒是只想笑,也没了力气去吵。 笑够了,她才清了清嗓子:“好吧,既然你说你只爱我一个,那就把卖房子的钱都让我拿着吧。不然你怎么证明你的爱呢?” “行啊,反正我又不乱花钱,你拿去好了。”曹广义没意见,他的桃儿可会过日子了,帮他拿着也好。 免得他带别的女人回来生孩子,到时候盯上他的钱。 姚桃桃不太相信他会把钱都给她,试探道:“那你可要言而有信啊,不然我是不相信你的爱的。至于你说借腹生子吗,估计是不行的。现在是新社会了,那种封建糟粕是行不通的,你还是跟我把手续办了,重新找个女人结婚生子吧。等你有了孩子,再跟她离婚,咱俩复婚,这样才是正道,懂吗?” 曹广义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桃儿,还是你聪明。那你等着,我回家给你取钱去。可是桃儿,我真的饿了,可以让我进来吃口饭吗?我想你了,也想你做的饭。” “我不知道你来,我现在给你做,你回去把钱拿过来,正好饭菜就好了。”姚桃桃不见兔子不撒鹰,不想让他就这么进来,顺便提醒道,“记得把离婚协签了带过来。” “好的桃儿,只要你肯理我,我都听你的。”曹广义松了口气,赶紧回去取钱。 数了数柜子里的钱,确实还有一千出头,给她就给她好了,反正以后还是要复婚的。 曹广义转身,拿起离婚协议,刷刷几笔签下自己的名字,锁了门,打着手电去找姚桃桃。 姚桃桃有点纠结,他要是真的把钱都给她…… 也许他真的只是被马三姐带歪了,还不是无药可救。 哎,可惜了,能说出那种话,她已经恶心透顶,没耐心引着他走正道了。 叹着气,她做好了饭菜等着,犹豫再三,她把大门留了一条小缝,里面插着门栓。 曹广义过来的时候,姚桃桃便笑着说道:“你把钱和离婚协议递进来,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好,给你。”曹广义心中闪过一瞬间的犹豫,又想着不至于吧,骗他有什么好处呢? 她又不能生,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谁要她啊,肯定只能乖乖地等着跟他复婚。 他不会拖太久的,只要找个女人生个孩子,就回来跟她重修旧好。 这么懂事的女人可不多了,这么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他真的感动坏了。 他真不是人,居然还怀疑她,赶紧的,把东西递了进去。 姚桃桃清点了一下钱款,核对了离婚协议,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去里面的房间把东西锁好,这才出来,开了门。 曹广义像只饿久了的流浪狗,一进来就抱着碗筷狼吞虎咽。 “桃儿——”嘴里包着饭菜,曹广义还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不去开饭店可惜了。” 姚桃桃笑着架起棒针,哄着他点:“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行了,快别这样吹嘘我,被人听见了多难为情。” “好,我听你的。”曹广义口齿不清地大口吞咽着饭菜,香,实在是太香了。 吃完抹了嘴,也不说主动洗一下碗筷。 姚桃桃只好继续哄着:“看什么,我给你织毛衣呢,你去把碗洗了吧。虽然咱俩要离了,可你到底是我唯一的男人,我不能不为你想着,你不会怪我自作多情吧?” “不会,当然不会,你心里有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曹广义见她愿意给自己好脸色,只得屈尊降贵,把碗洗了。 其实洗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习惯了,都是他妈妈做这些。 毕竟他可是男人,君子远庖厨。 洗了就洗了吧,谁让桃儿在给他织毛衣呢,她果然爱惨了他。 怪不得在上面的时候那么疯狂,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想着他。 真想留在这里过夜。 他那颗躁动的心,催促他厚着脸皮凑到了女人跟前:“桃儿,我不回去了好不好?还没有离婚呢。” “这样不好,如果你跟我不清不楚的,哪个傻女人愿意跟你生孩子呢?”姚桃桃一脸的关切,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乖,先生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着她从兜里掏了一百块钱给他,“拿着,就算是二婚,也得给彩礼的。” 曹广义感动坏了,天知道他跟姚t桃桃结婚的时候都没有彩礼和聘礼呢。 他很愧疚,蹲在地上,抱着姚桃桃的腰肢,不肯撒手:“桃儿,是我对不起你。你别伤心,我会很快跟你复婚的。” “肯定会伤心啊,一想到你要跟别的女人……”姚桃桃挤了几滴眼泪出来,一个深明大义,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而不得不放手的苦情原配,就这么活脱脱的呈现在了曹广义的面前。 曹广义越发的愧疚难当,只得紧紧地搂着姚桃桃,泣不成声:“桃儿,你怎么这么好?我都不舍得跟你离婚了。” 姚桃桃见自己用力过猛,适得其反,赶紧调整策略,把这个蠢货往外推。 她放下手里的棒针,搂着男人的脑袋,抚摸着他的头发:“傻瓜,不离婚你怎么生孩子?你妈妈犯了错,可她也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被小刚拖累。她现在坐牢去了,难道你不想给她一个惊喜吗?等她出来了,你可以抱个大孙子给她,她肯定高兴坏了。这才是孝顺啊,你说呢?” “对,桃儿你说得对,咱妈也是为了我才把孩子送走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跟她说清楚,都是你深明大义,忍辱负重。我是我对不起你,桃儿,你太好了,太好了。”曹广义呜呜地哭了起来,埋在姚桃桃的腿上,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姚桃桃冷笑不已,确实没长大,要不然会跟两岁小孩抢东西吃吗? 就这种男人,她玩儿他,跟驯狗没什么区别,毫无难度。 可笑她这两年还想着跟他踏踏实实过日子呢。 谁想到他为了一个孩子可以这么不要脸。 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要看他在你得意的时候做什么,要看他在你失意的时候做什么。 曹广义啊曹广义,姑奶奶这里,你算是彻底宣告出局了,滚吧你。 姚桃桃看看手表,催促道:“快回去吧,咱俩早一天撇清关系,你才能早一天娶个老婆生孩子,快去吧。” 曹广义呜呜地抬起头来,老婆说得对,老婆真好,舍不得。 最终是姚桃桃手牵着手,把他送了出去,曹广义一步三回头,真是舍不得啊舍不得。 姚桃桃关了门,陷入沉思。 这笔钱在她这里不会长久的,曹广义总有一天会回过神来,她得想办法用这笔钱赚点钱,到时候把钱还给他,那就两清了。 可是做点什么好呢?马上天热了,可以批发一点冰棍儿去卖,这种个体的执照很好申请,反正学校暑假不上课。 不过这生意还是太小了,要是有什么厂子资金不足…… 也不知道政策上允不允许,总之,打听看看吧。 这一晚,姚桃桃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无拘无束的日子正在向她招手。 狗男人,滚滚滚。 第二天两个人去了民政部门,领了离婚证。 在路口分开的时候,曹广义又来劲了,想要跟着姚桃桃回去,睡一觉:“反正今天休息,没事做。” “那你去找媒人啊傻瓜。”姚桃桃的策略还是怀柔为主,哄着点。 狗东西都是这样才肯听话的。 她又打不过他,女人对上男人,体力上终究是吃亏的。 可是曹广义想她想得厉害,软磨硬泡的,想跟她回去睡一觉。 姚桃桃可不想惯着他,吓唬道:“我们教务主任这两天休息呢,要是让她听见,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你也不想要个没有工作的不体面的老婆吧?” “好吧。”曹广义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撒了手,找媒人去了。 60-65 第55章 血型(四更) 我是B,她是O,孩子怎…… 嶷城的江边是没有跨江大桥的, 过江只能坐船。 想跳江的,一般都是来这边的渡口,站在泊船的护堤旁边往下跳。 好处是, 离江水湍急的江心很远, 跳下去只要施救及时, 一般都能活。 坏处是,岸边的水太浑,要是不小心喝两口,嘿, 那可遭了大罪了。 这会儿听到噗通的落水声, 汤凤园吓了一跳,赶紧停下自行车, 冲到江边救人。 “妈, 你别管!”姚栀栀看到她过来,赶紧拉了一把。 汤凤园来不及多想, 脱了鞋子就想往里跳, 叫姚栀栀一把抱住了, 提上鞋子把她往岸边带去:“妈,不用的, 没事儿, 淹不死的!” “你这傻孩子,江水无情啊,怎么可能淹不死呢!”汤凤园急眼了, 以为儿媳妇是担心她,所以哄她呢。 姚栀栀哭笑不得:“真没事!妈你看,铃姐腰上拴着绳子呢!” 什么? 汤凤园用手电照了照,嘿!还真是! 不禁好奇:“这是干什么?” “他们不是想跳江吗?我让他们拴着绳子试试, 试过了还想跳的话我就不拦着了!”姚栀栀可是废了好一番口舌,才把人劝住了。 说起来也是一脑门子糊涂官司。 这毛阿姨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叫毛铃,招赘在家,女婿一开始还挺听话的,孩子随母姓,现在生到第三个孩子了,女婿不知道是被人挑唆了还是心里就有那样的想法,闹着要让老三跟他姓。 毛铃不乐意啊,招赘的,凭啥啊。何况老三还是个小子,虽然毛铃前面生的是一儿一女,不缺儿子,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两口子就为了这事,又是哭又是闹的,大晚上的也不消停。 这事儿来的路上汤凤园都了解过了,现在看到她儿子正在拽着绳子把毛铃往上拉,不禁松了口气。 赶紧拽着毛阿姨一起去看看。 “怎么样?还跳吗?”汤凤园赶紧给毛铃擦了擦脸上的水。 毛铃刚刚差点被江水冲走,要不是有绳子拴着,恐怕已经见阎王了。 现在捡回一条命,她很感激和庆幸,幸亏小姚两口子拦了一手,她再也不想为了一个不守信用的男人轻生了,看看她那哭得撕心裂肺的妈,愧疚不已,赶紧解开绳子,抱着她妈忏悔去了。 女婿叫孔八斗,刚刚也拴着绳子跳过了,被拉上来之后后怕不已,这会儿正蹲在防护堤上发呆,浑身水淋淋的,跟丢了魂儿似的。 汤凤园用手电晃了晃他,他才回过神来,委屈地哭诉道:“汤阿姨,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同事都笑话我,我在单位抬不起头来,我难受啊!” 汤凤园叹了口气,先把他扯到岸上去:“你要实在受不了你就离婚吧!当初入赘前可是说好了的,又不是人家中途变卦,男子汉大丈夫,一点诚信都没有,孩子都得被你教坏了,离了算了!” 可是孔八斗不想离啊! 他是农村的,家里太穷,娶不到老婆,这才给人家倒插门来了。 离了回去谁要他啊?还有三个孩子呢! 就算孩子留下,那别人也得掂量掂量。何况他这工作,是丈母娘托关系安排的,离了还能让他留着工作? 门儿都没有。 他不想离!把心一横:“我不!汤阿姨你可是警察,哪有劝离的道理,你再这样我就找你领导投诉你了!” “那你投诉去吧!你都敢拉着铃铃跳江了!你看派出所有人理你不?你还有人性吗?你把你们的孩子当什么了?生出来随手一丢的玩意儿吗?”汤凤园气死了,压根不会不惯着他,直接叫上儿子儿媳和毛家母女,回去! 他爱作妖作去吧,神经病。 孔八斗一个人被落在后面,想死又不敢死,想回去又没面子,只得咬咬牙,去派出所耗一晚上。 汤凤园回到派出所刚歇了半个小时,腿回来的孔八斗就来了,跟个癞皮狗一样,非要挤进来蹭电风扇,气得汤凤园把电扇关了。 简直没天理了。 又不好动手,万一这孔八斗诬告她警察打人呢,有嘴说不清! 气得她只好去把毛铃找了过来,赶紧把这个窝里横的废物领回去。 这孔八斗就是想要个台阶下,还不敢t真的怎么样,看到毛铃就委屈上了,哭着喊着说他在这个家里付出了多少多少,如今为了一个姓,毛铃就不要他了,他活着没意思,明天就去家门口哭,让整个八条胡同的人评评理。 毛铃哪里丢得起这个人,气头上又吵了起来。 这个败家玩意儿,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想来一遍不成? 孔八斗也生气啊,都三个孩子了,匀一个跟他姓怎么了? 两人吵来吵去,又绕回去了,听得汤凤园头疼不已。 正准备把他们两个都劝回去,宁峥嵘来了。 他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黑长裤,踩着皮鞋,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杀伤力。 然而他的眼神寒冷似冰,那镜片上反射的光,好像杀人于无形的刀。 一开口,一个滚字,便吓得小两口麻溜的滚了。 汤凤园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老脸一红:“你怎么来了?” “孩子们担心他们来闹你,让我来看看。两口子在门口等着他们呢,你赶紧睡,他们会处理的。”宁峥嵘进来,帮她把电风扇开开,“这点电费你省了做什么?既然单位买了那你就用。” “知道啦。”汤凤园心里暖暖的,儿子儿媳好啊,老伴儿也知冷知热的。 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你也热吧,都是汗,吹吹?” “我不怕热。”宁峥嵘坐下,都快四点了,算了,他在这里陪她好了。 免得哪个不长眼的又来吵吵,民警也是人啊。 真是心疼死了,忍不住劝道:“我养你啊,别干了,整天受这闲气。” “那不行,我闲不住,我得干到退休。至于受气,那不是正常吗?又不能动手,动手了要丢饭碗的。”汤凤园不是没有腿脚功夫,不过那些只能用来对付真正的犯罪分子,至于这种普通的邻里纠纷啊,家庭矛盾啊,不行。 宁峥嵘叹气:“你就是太要强了。我也不勉强,可你总得注意身体,四十来岁的人啦。” “放心吧,我有数。”汤凤园笑着拉拉他的手,“你不困了?” “不困了。”老两口就这么靠在一起盹一会儿。 胡同里,姚栀栀还在劝架。 吃点瓜还得搭上她的睡眠,不划算哦。 好在这吃瓜的奖励不错,今晚的这个,叫一代还宗。 奖励有抗皱霜一瓶,嫩肤精油一瓶,给婆婆用正合适。 还有两条裙子,自选款式。 她看着系统橱窗里的试衣功能,默默叹了口气。 这些奖励攒着吧,过几年穿衣服不那么受限制了,再换一堆漂亮衣服出来,吓婆婆一跳。 希望她老人家保养得好一点,这样才能跟她一起出去臭美嘛! 扒拉完系统,她面前的夫妻俩还在吵。 翻来覆去就那些话,她都听困了。 打了个哈欠,她干脆给孔八斗出了个难题:“你想要孩子跟你姓,那你得按照正常嫁娶的流程来吧。准备房子,三转一响,聘礼,让毛铃嫁给你,你看她还会说半个不字吗?” 孔八斗被她问住了。 真是哪里扎心戳哪里! 他不就是没有吗,所以才…… 孔八斗愤怒地看着姚栀栀,姚栀栀不屑地撇撇嘴:“没有,就不要提条件。不行离婚吧,没有人逼你入赘。” 孔八斗气得不行,举起拳头做做样子,想把姚栀栀吓走,一直冷眼旁观的祁长霄,直接走上前来搡了他一把,吓得他立马怂了。 怪了,这病秧子怎么还不死,反倒是气色越来越好了,个头又高得离谱,往人前一站,跟堵墙似的。 孔八斗到底是没有什么根基的农村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也就偃旗息鼓了。 叫毛铃连拖带拽的撵了回去,一路上嘀嘀咕咕的,没敢再作妖。 姚栀栀叹了口气:“等着瞧吧,孔八斗肯定不甘心,我这吃瓜警报还亮着呢,搞不好他想学刘宏伟爸妈,偷摸给孩子把户口报了。” 祁长霄也有这样的怀疑,第二天一早,两人去提醒了一下毛阿姨,趁早把孩子户口报了,免得孔八斗先下手为强。 还好提醒得及时,毛阿姨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孔八斗正在跟老胡套近乎,想送老胡一点好处,让老胡悄悄地帮他把事情办了。 还好老胡没同意,还把他送的烟和钱全都扔给了毛阿姨:“小伙子,我劝你啊,还是不要动这些歪心思。你丈母娘给你安排了工作,这些年对你不薄啊,你自己没本事娶老婆,就踏踏实实地做你的上门女婿,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孔八斗气死了,只好憋着一口气,实在不行等第四胎吧,到时候他一定要找个好说话的民警,先下手为强。 孔八斗刚走,胡主任来了。 老胡的爹妈跟胡主任的爹妈以前是一个村里的,往上数个三四代,还是有血缘的亲戚呢。 赶紧热情地招呼一声:“呦,主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胡主任叹了口气,瞧着这会儿还早,没什么人,便把老胡叫到了一旁的办公室里,关上门,小声道:“我那小舅子,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出来?” “呦,这……”老胡有点头疼,这个胡主任,自己要装什么大义灭亲,把人送过来坐牢,现在又想把人弄出去,过家家玩儿呢?只得支吾道,“恐怕有点困难。强.奸案是公诉案件,那天有那么多人看着,李乐自己也承认了,实在是不好办啊。” “你想想办法嘛,实在不行,案子照判,只要让他在外面执行就行了,你帮我找两个熟悉的狱警,到时候好操作一点。”胡主任也是没办法,他那小姨子太能哭了,哭得他心里软软的,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小舅子捞出去。 老胡为难道:“这……万一被人捅出来了,你我都得去坐牢的啊。” “小心点就是了。”胡主任胆子大着呢,不然也不至于帮着小舅子瞒了那么久。 老胡不敢得罪他,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想想办法。” 汤凤园来上班的时候,看到老胡唉声叹气的,好心问了一句。 老胡张了张嘴,到底是不忍心拖她下水,只能撒了个谎:“孩子不省心啊,老生常谈了。” “那还真是头疼啊。”汤凤园没有多想,她困着呢,一晚上没睡好,还好明天就休息了,到时候可以好好睡一觉。 * 姚桃桃又来干休所了。 她那个姐姐不肯见她,每次她来,都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今天再不见的话,她就走了。 段政委对她倒是挺客气的,毕竟她是他孙子的亲姨妈,多少要给她点面子。 姚桃桃坐在客厅里,等了一个小时,那女人还是关着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姚桃桃只好起身:“段政委,梅姨,我走了。” “吃了饭再走吧小桃。”梅红对姚桃桃印象挺好的,没有假客套。 姚桃桃笑笑:“不了梅姨,大姐怀孕了,我不放心离家太久。” “那你记得让你大姐去验个血啊,晶晶是O型血,孩子容易得溶血症,你们姐妹几个都要小心。”梅红好心提醒了一句。 姚桃桃明白:“放心吧梅姨,我知道了,你们忙吧,再见。” 最后一次看了眼紧闭的房间门,姚桃桃满是遗憾地离开了。 等她走远了,女人才推开了房间门,正常出来走动走动,免得把孩子闷坏了。 梅红劝了劝:“婷婷啊,桃桃人挺不错的,长辈的事她也没办法不是吗?” “不用劝了梅姨,我不想认,现在这样就很好,各过各的。”胡婷抱着孩子,问道,“名字想好了吗?” “想好了,他哥哥叫段松涛,他就叫段柏浪吧。”梅姨跟段政委商量挺久了,既然是亲兄弟,那就取个差不多的名字。 胡婷笑笑:“挺好听的,也很有意境。” 吃完午饭,胡婷抱着浪浪去睡觉,涛涛一岁多了,正是闹腾的年纪,不肯睡,拉着奶奶的手,要出去玩。 段政委自打上次进了抢救室,身体明显垮了,没有精力跟着,便留在家里睡觉。 正睡着,外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好了老段,涛涛出事了!”干休所的邻居赶紧过来摇人。 段政委午睡被吵醒,还有点起床气,可他一听大孙子出事了,吓得他也顾不上生气了,t赶紧拿钱,去医院。 “怎么这么不小心,大人没有看着吗?”骨科的医生特地赶了过来,跟儿科的一起会诊。 梅红吓得整个人都傻了,话都说不利索,好心的邻居赶紧告诉医生:“孩子跑得太快了,孩子奶奶没跟上,眼睁睁看着孩子被车撞了。奶奶已经够难过了,不能再怪她了。” 医生叹了口气,赶紧送孩子去抢救。 很快,护士出来了:“孩子失血过多,准备输血!” “血型是什么?”血库那边赶紧安排。 “A型血!快点!” “来了!” 医护人员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悲痛欲绝的老段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蹲在地上,哭得伤心。 还好段成赶了过来,赶紧扶着他,去旁边休息。 问了问孩子的情况,段成傻眼了:“不可能啊,我是B型血啊,孩子妈妈是O型血,孩子怎么可能是A型血呢?肯定是搞错了,妈你扶着点我爸,我去提醒一声。” 第57章 绿帽 破案了,姚晶晶有别的男人,他被…… 自打从乡下回来, 段成就认清了现实,只想好好上班,挣钱养孩子。 他老子虽然办了病退, 但还不至于人走茶凉, 托了老黄帮忙, 费劲巴拉地把他安排回了大学。 为了对得起他失而复得的工作,他这段时间起早贪黑,认真备课,勤勉教学。 他住在了学校宿舍, 没跟父母在一起。 也是没办法, 他不会带孩子,也没空带, 干休所离得又远。 不过, 虽然他没有跟孩子住在一起,但那毕竟是他的孩子, 他还是很在乎他们的。 现在, 大儿子生命垂危, 他怎么能够大意呢,尤其是血型这么重要的问题。 赶紧去化验室找护士。 护士快要被他气死了, 再三保证, 肯定没错,绝对是A。 他不放心,想让护士再验一次, 气得护士直翻白眼:“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专业能力!与其怀疑医院搞错了,不如怀疑你老婆是不是给你戴了绿帽子吧!” 护士说完便走了,留下段成傻愣在化验室,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医护人员来来去去, 没有人理会他的茫然和无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打了个哆嗦,失魂落魄地走到了爸妈身边。 B和O是生不出来A的,他是个大学讲师,讲究科学,他明白,如果护士没弄错,那他真的很有可能被姚晶晶戴了绿帽。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姚晶晶除了他,难道还有别的男人? 他怎么不知道呢? 不行,他得想办法查一查。 至于那个正在抢救的孩子…… 他的心里一阵恶寒,如果那真的是个野种,那他也太惨了吧? 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叮嘱了梅红一声,准备回去找朋友帮忙。 梅红见他神色不太对,赶紧问了问:“怎么了阿成?孩子的血型不对?” “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了。”段成很痛苦,想起另一个儿子,赶紧问道,“浪浪呢?” “浪浪婷婷带着呢。”梅红见他一脸的紧张,也有点慌了,“她一个人在家,不会把孩子给偷走吧?” “我回去看看!”段成赶立马起身,回家看孩子。 一路上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疏忽了什么细节,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路过派出所的时候,猛不丁想起了什么,再次打了个哆嗦。 他赶紧回去,确认孩子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这真的不怪他们杯弓蛇影,毕竟姚晶晶和她父母实在是恶贯满盈,令人发指。 他很难信任这个请来哺乳的女人,毕竟她是姚晶晶的亲姐姐。 他赶紧跟学校请了个假,他在家里看着点。 请完假,他便着手验证心里的猜想,好在他有个当狱警的同学,想打听一个犯人的事情,不难。 电话接通,他忍着恶心,问道:“老同学,我想问问,姚晶晶谋杀姚根宝的案子,那个主犯是不是还在服刑?” “你说葛瑞啊?在呢,表现挺好的,有希望减刑。” “知道他什么血型吗?”段成握紧了双拳,即便不想面对,也要直面惨烈的真相。 同学回道:“这个不清楚,你等我翻翻他的档案。” 很快,同学回了电话过来:“是A型。” 果然是A型吗? “谢谢,有空请你吃饭。”段成颓然地挂了电话。 破案了。 孩子大概率是葛瑞的。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姚晶晶还有别的男人,正好也是个A呢。 段成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砸,化作怒浪狂涛,将他淹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可笑他让他爸妈养了那孩子一年多了,结果孩子不是他的。 可笑他为了那个女人,甚至下乡去了。 要不是她丧心病狂,他会一直陪她过下去。 可笑他又抱回来一个,现在他根本不敢确认,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早知道就该打了,他爸爸劝了又劝,是他执迷不悟,是他愚不可及! 可笑他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把自己爸爸气进了医院。 可笑他成了所有人的笑话而不自知。 可笑,可笑!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气得双目猩红,连这个正在吃奶的孩子都觉得恶心。赶紧交给了胡婷,碰都不想碰了。 胡婷见他情绪崩溃,不敢多问什么,赶紧去屋里奶孩子。 她是在医院产房里被梅红选上的,她的孩子比浪浪小一天,都是奶娃娃,梅红对她不错,顿顿有鱼有汤。 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只想把两个孩子照顾好,其他的都不关心。 哪怕客厅里的段成泣不成声,她也不想多事。 很快,段成走了,都到外面路上了还在擤鼻涕。 段成去了趟监狱,见了葛瑞,因为姚根宝没死,只是落下了残疾,所以哪怕葛瑞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想杀姚根宝的,他这个主犯也只被判了十年,刑期原本还有八年多一点,可是他态度良好,表现积极,搞不好再过五六年就出来了。 段成在探望室里,烦躁地等着。 很快,进来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即便剃了光头,也还是个俊俏的小伙子,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 可惜心思歹毒,没有人性。 如果孩子真是他跟姚晶晶的,只怕将来…… 段成忍着恶心,尽量平静地问道:“你跟姚晶晶什么关系?” 葛瑞微笑打量着这个男人,开庭的时候他就见过段成,知道他是姚晶晶的丈夫。 一个愚蠢的,被养在温室里的,书呆子。 一个很好利用的,蠢而不自知的,被姚晶晶迷得像条哈巴狗的白痴。 他笑着靠在椅背上,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轻蔑的看着段成,反问道:“你能跑过来问我,说明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何必呢。” “你不觉得恶心吗?”段成已经反胃到想吐了。 葛瑞浑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啊,笑够了,收起不可一世的姿态,靠近一些,身子越过两人中间的桌子,嘲讽道:“恶心?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把这个世界看做非黑即白吗?她的伤心你真的明白吗?她的无助和害怕你真的心疼吗?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小姑娘,她明明是姚家的掌上明珠,可是某一天,她哭着告诉我,有人要把她从高处拽下来,要把她踩回泥里,难道她不可怜吗?她做错了什么呢?换女案发生的时候,她只是个襁褓里的婴儿。” “没有人因为这件事责备过她,你不要偷换概念,她的无耻和残忍,在于她为了自己过得好,不惜杀害亲弟,还试图谋杀亲姐。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不惜为她杀人,为她顶罪,明明你只是从犯。你就就没想过你的父母家人会伤心吗?”段成气得浑身发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是非不分的人。 葛瑞笑了:“我跟她的事情,不需要跟你解释太多。你只要知道,我爱她,就是让我当她的狗我也愿意。至于你,奉劝你一句,照顾好你们的孩子,不要有任何的闪失,要不然,等我出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段成并不在乎,他只是觉得讽刺,觉得荒唐。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他更蠢的人,连清醒过来的希望都没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烦了,只想赶紧把那个孩子送走,问道:“你还有什么家属?” 葛瑞皮笑肉不笑的:“你觉得呢?我这种亡命之徒,要是有什么家属,也早就划清界限了。” 是啊,能接受自己亲属杀人的,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葛瑞的亲属但凡正常一点,都会对他敬而远之,怎么可能要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毕竟血型为A,只能说明涛涛不是他的种,并不能证明就一定是葛瑞的种。 段t成失魂落魄地走了,眼神空洞,有气无力,如同行走的槁木。 回到干休所,看着摇篮里的浪浪,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管涛涛是谁的种,那都是姚晶晶生的。 而浪浪也是姚晶晶生的。 如果浪浪是他的种,那岂不是说…… 他的亲儿子,有个同母异父的野种哥哥? 天哪!太让人窒息了!他绝望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后悔,懊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当初真的不该那么把持不住,让姚晶晶又有了孩子。 也不该为了所谓的人性,支持姚晶晶把孩子生下来。 完了,他彻底完了。 他下乡的时候,姚晶晶还来过一次例假,当时那个环境,根本没有其他男人敢接触那个女人,所以…… 浪浪大概率就是他的。 不行,他得给浪浪验个血型。 他抱着孩子赶去了医院,整个人像个惊弓之鸟,一惊一乍的。 采血的时候,孩子的哭声震耳欲聋,震碎了他那早已摇摇欲坠的自尊。 很快,结果出来了,浪浪的血型是B。 段成拿着报告单,抱着孩子哭成了二百五。 梅红找了过来:“阿成,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妈妈呀!” 段成不忍心看父母为了一个野种伤心难过,赶紧告诉他们血型的问题。 段政委气得险些发病,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坐了起来。 原来姚晶晶身上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啊! 气得他面色泛红,浑身发抖。 段成愧疚难安,赶紧安慰他:“爸!往好了想,出事的这个不是你的亲孙子,亲孙子还好好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呢?”段政委大喘着气,心碎了一地,眼中满是茫然与痛苦。 段成咬咬牙:“让姚桃桃把他带走。不管孩子是不是葛瑞的,那都是姚晶晶的。” “也好。可是姚桃桃今天中午刚走啊。”段政委又郁闷了,怎么这么不凑巧呢? 段成不急:“没关系,直达的火车就那一趟,除非她从北京专车,班次会多一点。不过直达的省钱,她肯定还没走,我去找她。” 段成振作起来,把浪浪交给了梅红:“妈,不要再自责了,起码发现得早,不用像姚家一样,养了十八年才知道自己当了冤大头。” 梅红想想也对,可还是恶心,一家子都不想留在这里等这个孩子出来了,赶紧催促段成,去找姚桃桃回来。 段成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姚桃桃正好在检票。 段成不由分说,把人拽了出来。 姚桃桃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炸,换了别人,她早发火了,但是如今面对段成,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段成是个好人,一个被姚晶晶坑惨了的好人。 她很同情段成,耐着性子,问了问怎么回事。 段成大致讲了讲,姚桃桃简直匪夷所思:“她怎么能这样呢!她把你当什么了?也太欺负人了!” 段成看向头顶的蓝天,把苦涩咽下:“谢谢你,还能说两句公道话。” “段成!你太傻了!当初看到你来乡下陪她我就觉得你可怜。你说说你……哎!”姚桃桃不忍心了,好好的首长家公子啊,被拖累成了这样。 越想越是心疼。 只得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她会遭报应的。至于这个孩子……我把他带走,不让你们为难。” “谢谢你。”段成松了口气,姚晶晶的亲人里头,还是有正常人的,不容易。 姚桃桃赶去医院守着,段家全都走了,不过他们还是出了医药费,仁至义尽。 姚桃桃等到半夜,医生才出来了。 “孩子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请做好最坏的打算。” 姚桃桃虽然恶心姚晶晶,可是稚子何辜?她还是关心了一下孩子的伤势。 “小腿胫骨粉碎性骨折,好在孩子还小,有希望达到一个良好的愈后效果。内脏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内出血严重,能不能挺过去就看这两天了。挺过去的话,好好养着,问题不大。” 那还好,希望这个孩子命大吧。 姚桃桃守了两天,第三天,孩子度过了危险期,不过小腿打了石膏,孩子不舒服,闹得厉害。 姚桃桃实在是没办法让他安静下来,只得找医生商量:“能不能……稍微开点安眠药,我一个人带他上火车,很难。他要是一路闹回去,只怕这个腿……” “你等等,我问问主任吧。”年轻的医生不敢自作主张,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来,她可担当不起。 很快,骨科的主任来了,了解了一下情况,斟酌了一下利害关系,最终同意了。 叮嘱道:“记住了,只能路上吃,回去之后就不能再吃了。” “谢谢主任。”姚桃桃松了口气,她也不想这样,她太难了,一个人出远门,带个受伤的孩子,哎。 * 杨树鸣这几天都住在姚淼淼的宿舍里。 白天陪她上班,晚上陪她加班,至于两人的关系,始终停留在亲亲摸摸啃啃的阶段。 一直没有明确的定位。 今天他的伤口很痒,好像是那块硕大厚圆的伤疤快掉了。 一时难受,只得趁着姚淼淼去播音了,自己解开了绷带和纱布。 看了眼,果然是快掉了,可惜末端还连着一丝血肉,硬拽的话…… 算了,忍忍吧。 正忙着把纱布重新裹上,姚淼淼来了。 看到他在折腾伤口,二话不说把他的手拍开:“怎么这么不老实?你想化脓?” “太痒。”杨树鸣痛苦得很,这段时间连澡都不能好好洗一下。 姚淼淼赶紧给他包上:“还警察呢,这点痒都忍不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杨树鸣不想惹她生气,嘴巴闭上,乖乖听骂。 姚淼淼嘀咕了几声,见他跟个哑巴似的,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下了班,她驮着杨树鸣去大院吃饭,超美一看到杨树鸣就扑上来要抱抱。 至于超英,考完了,放暑假了,每天跟个老学究一样的,抱着本书,不认识的就翻字典。 很有老三小时候的钻研劲儿,还真是外甥照舅,一点没错。 杨树鸣抱着超美凑过去看了眼,呦呵,这么一点小屁孩,居然在看什么《救荒本草》,像模像样的。 杨树鸣笑着搓搓超英的小脑瓜:“吃饭了,吃完再看。” “我把这页的拼音标注完就去。”超英头也不抬,忙碌得很。 吃饭的时候,谢春杏问了一声:“淼淼啊,周振鸿的爸爸明天过生日,约了全家一起过去,你去吗?” “不去。”姚淼淼不想让杨树鸣难堪,气他是气他,起码的尊重是要给的。 只是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处对象,所以现在事情僵在了这里,尴尬得很。 谢春杏叹了口气:“行,你自己拿主意,我和你爸爸都不想干涉你。不过你不要拖太久,这样对人家不公平。” “妈,我跟杨树鸣成不成另说,但我跟周振鸿肯定不可能。他太呆了,我对他没感觉,昨天我就找他说清楚了。”姚淼淼没想到周家那边还不死心呢。 她又不是脚踏两只船的人,何况她也没踏周振鸿这条船,只是答应媒人见了面,这算不得什么的。 谢春杏有点意外:“你跟他说清楚了?那他爸妈怎么没跟我说呢?” “不死心呗。妈,你想想,我一个二婚的,带两个孩子,他家儿子初婚,图我什么?还不是图我爸的地位。指不定以后什么样呢。”姚淼淼往杨树鸣碗里夹菜。 一旁的姚敬宗没有插话,孩子的事,自己决定吧,他会尊重,支持,其他的就不管了。 吃完饭洗了碗,姚淼淼又去了单位。 她来早了,这会儿还没什么人,她跟杨树鸣一人拿着一份材料,安静地看着。 两人就这么相处了几天,早就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不少人都在猜测,姚主任是不是要来第二春了。 姚淼淼叹气,什么第二春,她的耐心早就被杨树鸣耗没了,要不是他主动找过来,绝对算了。 现在她心里的这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 但是她也知道,他的伤快好了,假期也快结束了,她该好好考虑一下以后了。 便拿开了他手里的报纸:“谈谈吧。” “好。”杨树鸣端正地坐在办公桌对面,不苟言笑,“谈什么?你我的关系?当初的事情,是我的错。希望你给个机会,试试。” 姚淼淼双手托腮,问了一个要紧的问题:“杨树鸣,你我都是二婚的,也都老大不小了,既然你主动认错,我也不想揪着不放,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我没有打电话骂你,咱俩是不是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人生路了?” 杨树鸣被问住了,这是个送命题,他得认真作答。 沉思片刻,他t忽然笑了:“那天你妹妹来找我,拿来王芳的通讯录,让我看看有没有用。你知道吗?她进来之前,敲了半天的门,我却没有听见。” “你睡着了?”姚淼淼蹙眉,这算什么回答。 杨树鸣惭愧地笑笑:“不,我在看你的照片,我在后悔,我在想……如果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应该要一个孩子,一个就行了。” 姚淼淼翻了个白眼:“我还想让尼某松对咱们国家俯首称臣呢,想的事情能算吗?” 杨树鸣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姚淼淼的手,好看的手。 十指细长,连指甲盖都格外好看。 不像他,大老粗,双手又粗又长又宽又厚,还有一手的茧子。 认真思考后,他做出了回答:“所以,那天我没忍住,问了你跟周振鸿的事情。我的理智,已经失控了。我想,就算你不打电话骂我,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会来找你。” “你以为我会信你?”姚淼淼笑着靠在椅背上,“算了,纠缠这个也没有意义了。这样吧,我爸爸还有两年退休,到时候我再考虑工作调动的问题。这两年咱俩先处处看吧,先不结婚。” “那万一……”杨树鸣红着脸,大胆地直视女人的眼睛,“万一有了呢?” “那就生下来,对外就说领证了,谁知道啊。”姚淼淼笑着靠近一点,“你小子,脑子里在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第一次见的时候就盯着我移不开视线了,谁家兄妹是这样的,嗯?” “我错了。”杨树鸣也靠近一点,让她动动手,掐他也好,拧他也好,他乐意。 打是亲骂是爱。 姚淼淼挑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着这张脸:“你听好了,姑奶奶给了你两年的时间,你矫情了两年,所以,姑奶奶也要考验你两年,听懂了吗?” “听懂了。”杨树鸣乖乖的,不敢顶嘴。 姚淼淼笑着起身,把他摁在椅背上,狠狠亲了一口:“困了就去宿舍等我,不用一直在这里挺着个脖子眼巴巴地看着。” 杨树鸣老脸一红:“好。” 结果还是挺着脖子,像个呆头鹅一样,一直等到姚淼淼下班。 两天后,伤疤脱落,杨树鸣提前回了宿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在宿舍里做了顿饭,等姚淼淼回来。 姚淼淼好久没在宿舍看到烟火气了,推开门,看着桌上的两菜一汤,到底是被感动到了。 吃完饭,洗了碗,两人拉上窗帘,锁了门。 都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了,但却都是空窗了好几年的成年男女。 何况姚淼淼离婚之前已经素了两年。 而杨树鸣,离婚多年,连孩子都不在身边,比她还要寂寞。 两人像是秋日荒野上干得要冒火星的老树枯藤,一碰就燃。 飞上云霄的时候,姚晶晶就一个念头,腱子肉真好啊。 等了两年,也算值了。 杨树鸣的假期还有五天,只能在这里再留两天。 最后两天,姚淼淼找了个实习的小年轻顶上,在宿舍这边专门陪伴自己看上的男人。 做了个天昏地暗。 杨树鸣走的时候,还意犹未尽,环着心上人的腰,舍不得撒手:“今年是你们去看小姚,还是小姚来东北看你们?” “姚二担王芳死刑的时候我们去过了,应该还是小妹过来。”姚淼淼不想让他得意忘形,急一急他才好。 杨树鸣确实急了,但他可以忍,亲了亲姚淼淼:“那我到时候看看,实在没有假期的话,那就等明年了。” “嗯。”姚淼淼知道他舍不得,她又何尝舍得。 这么一个浑身是劲儿的男人,她可稀罕得很呢,然而这不代表她不生气了。 捏了捏他的脸颊:“快走吧,列车员在催了。” “等我。”杨树鸣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姚淼淼,坐下后脸贴着玻璃窗,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涩。 * 马三姐没想到姚桃桃去了趟东北,居然带了个孩子回来。 气得她这几天都吃不下饭。 思来想去,她趁着姚桃桃去菜市场买菜,赶紧抱着孩子走了。 她联系了一个亲戚,准备把孩子送给他们养,反正他们两口子生不出孩子来。 又是个小子,一定会珍惜的。 姚桃桃买了菜回来,发现孩子不见了,吓得她赶紧去派出所报警。 汤凤园在调解一桩邻里纠纷,不在所里,老胡接待了她。 第58章 孩子(二更) 顶着压力,说什么也要把…… 老胡今年四十九, 自家儿子儿媳也不省心,所以看到一个小媳妇哭哭啼啼的跑过来,还以为是又是什么普通的家庭矛盾, 婆媳纠纷。 结果一问, 傻眼了:“孩子?你这刚结婚多久啊, 哪来的孩子?” 姚桃桃着急呢,简明扼要地讲了讲原委。 老胡都听懵了:“原来是姚晶晶的啊。你说你这傻孩子,带那孩子回来做什么?你自己都没生呢,犯得着吗?住的房子还是租来的, 你就不能为你自己想想?” 姚桃桃当然想过, 这不是看着孩子可怜吗? 小小年纪,把腿伤成了那样, 爹妈都在坐牢, 养他一年的爷爷奶奶也不要他了。 姚桃桃又不像姚晶晶那样没人性,肯定是要管的。 老胡叹了口气:“孩子, 听叔一句劝, 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吧, 再说了,你婆婆要是给他找了个好人家, 反倒是好事。实在不行, 我帮你打听看看,回头你去看一眼,要是领养的那家对孩子好, 你就撒手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你也得考虑你男人的感受啊。” 姚桃桃沉默了。 最终只好叮嘱道:“那叔,你帮我问问,如果是送养就算了, 如果是卖孩子,那我是不依的。” “行,回去吧。”老胡叹了口气,这年头送孩子的不少,有的是养不起了,有的是未婚先孕,不想留着丢人,只要不是拐卖,都好说。 所以这事的关键,在于马三姐有没有收钱。 马三姐送了孩子回来,凳子还没有捂热,就被老胡叫走了。 问了又问,马三姐都说没有收钱。 老胡不想听信她的片面之词,要了地址,原来孩子被送去了城东。 两口子一个是服装厂的员工,一个是国营商场的售货员,双职工家庭,挺体面的。 不过两人结婚十几年了,仍然生不出孩子,这才领养了一个。 老胡又找他们的街坊邻居核实了一下,都说没有给钱。 这才放心了。 临走时一再叮嘱:“好好养吧,别亏待了孩子。” 两口子一个劲的赔笑脸,说好话。 等老胡走了,不禁松了口气。 女人抱着怀里的孩子,感慨万千:“还好马三姐千叮万嘱,不能说给了钱,要不然这孩子就被带走了。” “也不亏,是个小子,这三百块以后能赚回来。”男人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做饭。 * 暑假了,学校那边关于祁宝珠的处理意见下来了,开除,并奖励姚桃桃一份工作,也算是给大家立个榜样,鼓励老百姓行使监督权。 不过,考虑到姚桃桃的住处离得有点远,北城小学的领导正在跟南城小学的领导开会,看看能不能把两个学校的员工调个岗。 最好是那种家在一头,工作在另一头的,这样正好可以让姚桃桃在南城小学上班。 最后还真找到了一个,研究决定,让姚桃桃做南城小学的仓库保管员。 姚桃桃这两天正在跟马三姐赌气呢,婆媳俩不说话。 其实她不反对给孩子找个好人家,但是婆婆先斩后奏,伤了她的自尊,她不受这个气,连着好些天没跟马三姐说话了。 马三姐脾气也大,干脆只给姚樱樱那边做饭,不来姚桃桃这边了。 婆媳俩在公共厨房遇见,跟陌生人一样,弄得左右邻居都在看笑话。 她们本来就是租的房子,还闹矛盾,不团结,少不得有人趁虚而入,挑拨离间。 这不,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正在跟马三姐阴阳怪气:“老嫂子,别生气了,只有那自己生不了的才把别人家的孩子当宝贝呢!你看你家大儿媳多好,估计年底或者明年开春你就要当奶奶啦。” 马三姐乐呵呵的,顺嘴挖苦起来:“可不是,自己还没有正经工作呢,居然想养个野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广义被人戴了绿帽子呢!” “那可不嘛。真是傻得可以。” 姚桃桃黑着脸,把炒好的菜端过去,一扭头,油壶不见了。 多半是刚才那个女人顺走了。 气得她火气直冒。 她可不是吃亏的性子,立马走过去看了眼。 呵,真是脸都不要了,偷了她家的油,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拿出来用。 不要脸! 姚桃桃一把夺了油壶,女人急眼了,顺手搡了她一把,冷笑道:“用你点油是瞧t得起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爹妈吃枪子的时候没提醒你一声吗?做人啊,不要得意忘形。” 这说的什么话!姚桃桃气头上直接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女人恼了,关了煤气灶抄着铲子对着姚桃桃就砸了上去。 铁铲子砸在头上,姚桃桃的脸上瞬间蜿蜒了两道血痕,狰狞得很。 她不甘受辱,抓起旁边的酱油瓶,也砸了上去。 马三姐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哎呦,不得了,怎么打起来了! 她虽然气恼这个儿媳妇拎不清,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儿媳妇送命啊,赶紧扶着点,去楼下喊人。 曹广元曹广义兄弟正好下班回来,赶紧把这两个女人送去了医院。 汤凤园接到报警,过去了解情况。两个女人原本挺硬气的,一听说要行政拘留十天,麻溜地认了错,保证再也不敢了。 这一闹,害得汤凤园没能吃上午饭,下午上班的时间又到了,只得直接从医院去了派出所。 到那一看,哎呦,儿媳妇来了,还挎着个菜篮子,里头是热乎的饭菜。 汤凤园心里一暖,赶紧迎了上去:“栀栀啊,这么热的天,你可别晒坏了。” “妈,今天又怎么了,都没有回家吃饭,星星都嚷嚷着要奶奶呢。”姚栀栀打了伞的,晒不坏,赶紧扶着婆婆上台阶,进屋吃饭。 汤凤园叹气,讲了讲马三姐婆媳的闹剧。 姚栀栀劝道:“这事你和和稀泥就行了,要不然这个怨你那个恨你的,不够头疼的。” “知道啦。”汤凤园开心呢,别管工作有多烦心,起码儿媳妇是真的好。 看到她那张水灵的脸蛋儿,心情都美丽了不少。 姚栀栀坐下,拿出纸笔写写画画,耐心等婆婆吃完,再把碗筷带回去。 汤凤园边吃边聊:“那个铺子怎么样了?收拾好了?” 姚栀栀抬头:“收拾好了,何美琪过去看着,刚开始生意还不知道怎么样,一个月先给她二十,以后生意好了,再给她调上来。” “那就好,反正她可以忙自己的事情,一开始少点也没什么。”汤凤园吃饭利索,几分钟就解决了。 姚栀栀起身,收拾好了准备出去。 汤凤园叫住了她:“等等,淼淼刚才打电话找你。” “怎么了?”姚栀栀坐下,她知道婆婆这里有座机,也知道有几个民警的家属会过来蹭电话,但是她不想这样,都是在外面供销社打的。 所以一般都是她打给东北,要不然她接不到。 没想到姐姐会打到婆婆这里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姚栀栀有点着急。 汤凤园笑着宽慰道:“是好事,她让我跟你说一声,她跟杨队长在一起了,暂时先处处看,不领证。真觉得合适了再说。” “那挺好的,周振鸿倒是可惜了。”姚栀栀估计这两人还有得磨。 汤凤园却不觉得可惜:“周家父母可能另有所图,也能理解,谁不想自家孩子结门好亲事呢。” “嗯,妈你眯会儿吧,我回去了。”姚栀栀困了,午睡养成了习惯,今天惦记婆婆没吃饭,没怎么睡,脑子有点发懵。 汤凤园送她出去,回来后看了眼唉声叹气的老胡,好奇道:“你最近怎么了?天天叹气呢?” “孩子闹离婚呗,还能有啥?”老胡准备隐瞒到底。 这些年汤凤园是怎么辛苦拉扯孩子的,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遇上事儿了,真不想让她跟着遭殃。 他找的借口挺完美的,毕竟他家那几个不肖子孙没一个安生的。 汤凤园劝了两句,趁着没人来报案,稍微盹一会儿。 * 姚桃桃在医院处理了伤口,为了缝合和上药,头发都被剃掉了一大块,出来后整个人戾气横生。 那个刻薄的女人也没好哪儿去,两个人全都挂了彩,互相看不顺眼。 但也不想被行政拘留,所以刚才两个人当着汤凤园的面互相道了歉,达成了和解。 回到家,她直接收拾东西,准备搬走。 至于去哪儿,没想好。 马三姐知道她受委屈了,这事做婆婆的也有不对,可是让她一个长辈去道歉,她又开不了口,只好来找姚栀栀求助。 姚栀栀看着这个面热心冷的女人,问了一个问题:“你把孩子卖哪儿去了?” 马三姐下意识否认:“天地良心啊,我怎么会卖孩子?我就是找了个人家领养,一分钱没要啊!” 姚栀栀信她才怪了,这个老女人一来,瓜源警报就响了,干脆直接的四个大字——买卖儿童! 姚栀栀不仅是狸猫换太子的受害者,也是买卖儿童的受害者。 她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这个孩子是姚晶晶的,那也不行。 大人的错归大人,小孩子还没有长大,正确引导的话很有可能做个正直的好孩子。 不能就这么被一个自私的老妇女决定他的一生。 但是姚栀栀知道,她空口无凭啊。 只能诈一诈马三姐,让她自乱阵脚。 于是她笑着说道:“没要钱啊,那就好。听杨队长说最近公安局准备成立一个打拐小组,那些买卖孩子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一旦查出来,不但要坐牢,还得把卖孩子的钱交出来,处以三到十倍的罚款。马阿姨是聪明人,一定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吧?” 马三姐没听过这样的政策啊,有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笑道:“当然不会,我哪能做那种事。” 姚栀栀打着蒲扇,气定神闲:“那就好,上次有个老妇女,孩子卖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找回来了,钱还没捂热呢,就被罚了一千块,给不起就搬走她家的缝纫机自行车电风扇,什么值钱搬什么。这样也好,才能让那些人贩子警醒。” 马三姐怀疑她在编故事敲打自己,深吸一口气,挤出一脸的假笑:“罚得好,就该这样!” 她实在是心虚,没有勇气继续留下来跟姚栀栀说什么,赶紧去了派出所。 让警察去劝劝。 民警们真是难啊,婆媳纠纷他们也得管啊! 真是跟老妈子一样辛苦。 赶紧的,汤凤园跟老胡一起去劝劝。 刚到门口,就看到学校那边来了人,送了锦旗和奖状,表彰姚桃桃同志为民除害。 连记者都来了,还拍了照片,要登报表扬。 最后学校领导亲手把聘书交给了姚桃桃。 姚桃桃喜极而泣:“真的!我有正式工作了!” “当然啦!这都是你应得的!收下吧,九月份开学就来上班!”领导笑眯眯的,这可是大功一件啊,除掉了一个大蛀虫呢。 姚桃桃笑着把东西收下,亲自送他们出去。 回到家里,发现她婆婆立马变了副嘴脸。 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正一样一样的,帮她把装起来的东西往外摆。 姚桃桃拦着,不肯让她碰。 马三姐只得觍着脸说好话:“桃啊,都是妈的不是,你就别生气了,啊。再说了,你忍心把你姐姐一个人扔在这里?” 姚桃桃叹了口气,一把推开了她,坐在床上,生闷气去了。 马三姐高兴呢,儿媳妇能去学校上班,多体面啊,赶紧的,帮忙把家里收拾收拾,晚饭她来做。 姚桃桃看着她这丑陋的嘴脸,实在是恶心,赶紧出去了。 有工作了是好事,但是她很清楚这工作是怎么来的。 赶紧把她前阵子做的宝宝肚兜找出来,去跟姚栀栀道谢。 姚栀栀午睡刚醒,三哥去铺子里上货了,祁长霄过去帮忙,她一个人在家里陪孩子。 屋里热,院子里倒是有风,便坐在树荫下,哈欠连天的给小星星打着蒲扇。 这小子撅着个小屁股,手里抱着舅舅给他做的小铲子,正在卖力地挖泥巴。 姚桃桃满心欢喜地找上门来:“栀栀,我有工作了!” 姚栀栀抬头看了眼,静候下文。 姚桃桃赶紧把聘用书递给她:“在城南小学,以后小星星上学了,我可以帮你接送他。” “好好做。”姚栀栀把聘用书还给她,“你是举报别人得来的工作,小心祁家打击报复。” “嗯,知道。”姚桃桃开心坏了,蹲在姚栀栀面前,伸出手,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我给小星星做了一个肚兜,你可以收下吗?” “不用,给你姐姐留着吧。”姚栀栀不肯要。 姚桃桃垂下眼睑,失望地松开手:“那我回去了。” “嗯。”姚栀栀起身,去厨房那边看看炉子上的中药,苦涩的药味被盛夏的热风拍了一脸,下意识看了眼院子外头。 姚桃桃正站在门口,默默地回望。 七月的阳光晃眼,点点晶莹的泪光无处遁形,被折射放大,刺痛了姚栀栀的眼睛。 默默叹了口气,她还是招t了招手。 姚桃桃高兴坏了,像只羚羊,飞奔到姚栀栀面前站着,却不敢多做什么,生怕惹她生气。 姚栀栀掏出卫生纸,给她擦了擦:“看开点,很多事情没办法改变,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你也知道我不讨厌你,这就够了。以后别这样,我不喜欢。” “好。”姚桃桃摁住她擦泪的手,不哭了,“那我以后高兴一点,好好过日子。” “去吧。”姚栀栀叹气,怎么办呢,曾经并肩战斗过的历史谁也无法抹去。 到底错的不是姚桃桃。 看着这个曾经心直口快大大咧咧的女人,变得扭捏拧巴,姚栀栀也不痛快。 不如把话说开了。 姚桃桃高高兴兴地走了,回去后收拾收拾,等着九月去上班。 至于马三姐卖孩子的事,姚栀栀不打算告诉她,万一闹起来,姚桃桃那个性子又要吃亏。 这事直接找警察就行。 晚上婆婆回来,她提了一嘴,汤凤园叮嘱道:“这事我去找老胡核实一下,实在不行可以让公安局那边处理,你先别管。” “好。”姚栀栀最近忙,等等吧,看婆婆这边能不能有什么进展。 几天后,汤凤园带了个好消息回来:“孩子回来了。” “是不是有伤,那家不愿意养了?”姚栀栀不太意外,这种情况,孩子如果不是自己生的,根本没有耐心的。 汤凤园点头:“孩子腿上打了石膏,日夜不停地哭闹,那两口子没有耐心,就找马三姐退货,要钱。马三姐不肯,闹了起来,附近的邻居报了警。马三姐这下是逃不掉了,三年起步吧。” 姚栀栀无语了,都警告过马三姐了,还抱着侥幸心理呢,啧,活该。 又问道:“孩子是不是被姚桃桃养着了?” 汤凤园点点头,抱着孙子,帮忙解开孩子手里的毛线团,这家伙,太皮,舅舅给他做的毛线玩具被他拆开了,绕了一手。 她有些感慨:“别看桃桃这孩子脾气暴躁,心地却不是一般的好。她男人不同意,她就放狠话要离婚,男人舍不得她,只得点头。我下班之前,两口子刚给孩子报了户口。不姓段了,姓姚,也不好再叫涛涛了,听着跟桃桃一个名儿了。就干脆娶了个简单的,叫姚刚,希望这孩子刚直不阿,做个好人。” 姚栀栀笑着把毛线团丢进水盆里,搓搓:“行吧,这事能这样解决再好不过了。至于姚晶晶领不领情,那就是她们姐妹自己的事了。” 可不是,她们婆媳全都尽力了,尽量保持了人性的善噫,坚守了底限,不去做祸害无辜孩子的事情。 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一晃到了八月底,何美琪跟李武领了证,正式成了两口子。 至于她跟曹厂长的三个孩子,则一个都没有带过来。 她想好了,不要,踏踏实实地带好小龙,再跟李武生一个就行。 那三个有空过去看看就行了,反正在一个城市里,又不是生离死别了。 姚刚也拆了石膏,但还不能走路,姚桃桃就找姚卫华定制了一个背篓,背着孩子去上班。 姚卫华挺佩服她的,顶着婆家那么大的压力,说什么也要把这个孩子抚养成人。 就冲这份责任心,他就愿意高看她一眼。 他妹妹到底是心明眼亮的,没有帮错人。 所以,这个背篓他只要了成本价,没赚钱,还按照她的要求,特地开了两个口子,方便孩子把脚丫子伸出去,毕竟孩子腿上的骨头还没有完全长好,免得窝着了。 姚桃桃笑了笑,拿上背篓,带着孩子去上班。 别人问她,要是孩子妈妈以后出狱了怎么办? 她没什么好犹豫的,当然是把孩子还给姚晶晶。 那万一姚晶晶不要呢? 这个她也想过了,不要那就不要,反正她是孩子亲姨妈,就当多了个儿子,也不亏。 她做事勤快,又很认真,见着谁都是一脸的笑,嘴巴也甜,在学校人缘好得不得了,哪怕背着个孩子去上班,校领导也都默许了。 每天整理农具的时候,她都非常仔细,还会主动把松了的铲子手柄加固。 校领导越看越喜欢她,琢磨着明年要是老教师退了,可以考虑让她做个正式的老师。 可惜她自己的肚子没有动静,曹广义看着姚樱樱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对姚桃桃意见很大。 天天晚上都要折腾到很晚。 可是很怪,姚桃桃的肚子还是四平八稳的,每个月的例假都按时到来。 曹广义都要气死了,找何美琪买篮子的时候都在嘀咕:“你说她要这个孩子做什么?这下好了吧,自己怀不上了,我多冤啊我。” 何美琪找了零钱,好心提醒:“要不你们两个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到底是谁的问题真不好说呢。” 曹广义一听,急眼了:“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行呗?” 何美琪看着这个曾经的堂小叔子,不想惹事,只得打了个哈哈:“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哼!”曹广义拿上篮子,扭头离开,走出去老远,还不忘回头骂两句。 何美琪隔着马路都听见了,只能忍了。 十一月,姚栀栀的肚皮也没有动静,买了车票,去东北探亲。 那宁政委一家热情得很,几个孩子都凑了过来,要跟姚栀栀他们一起去滑雪溜冰。 两家无冤无仇的,又是姻亲,姚栀栀便同意了。 跟上次一样,开始的两天人多,后面就只剩她和祁长霄、姚卫华三个大人在玩了,当然,还有小星星。 小星星一岁半啦,看到东北这半人高的积雪,开心得像个小钢炮一样的,到处扎猛子。 一会儿只看到一个小屁股露在雪堆外面。 一会儿是两只穿着厚棉靴的小脚丫子。 很快就把身上弄湿了,只得打道回府,给这位小闹闹换衣服。 倒是来得巧了,第五天的时候,大嫂崔雯生了三胎,是个闺女。 姚栀栀赶紧去医院探望,小星星扒着小妹妹的婴儿床,踮着小脚丫,嘴里嚷嚷着妹妹妹妹,他也要看看。 姚栀栀抱着小闺女,俯身让他摸摸。小星星高兴坏啦,小脸蛋儿直接贴了上去。 他有妹妹啦,以后就不是家里最小的宝宝了。 姚栀栀羡慕得很,回到爸妈家里,就把小星星打发去跟姥姥姥爷睡了。 至于她自己,那当然是努努力,跟孩子爸爸造娃娃去了。 可是怎么才能怀上女儿呢? 她也不知道,只能等待命运的垂青。 临走时,姚淼淼塞了一个包裹给她:“帮我带给杨树鸣。” 姚栀栀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的姐姐,肚子平的,应该不是有了什么新生命,那这包裹里面…… 算了,不问。 尊重这对离异人士的小隐私。 回到嶷城,姚栀栀亲自把包裹送了过去。 杨树鸣最近忙着调查一个跨省作业的强.奸杀人案,很忙,请不下假来跟姚淼淼见面。 看到姚淼淼给他准备的包裹,心里暖暖的,关上门,赶紧拆开看看。 果然,这个女人太好了,不怪他一开始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她居然亲手给他做了件棉大衣,里面还有一封信。 杨树鸣赶紧脱了外套,换上这件大衣,努努力,争取年前把案子破了,过年的时候去东北跟心上人聚聚。 * 姚樱樱生了,是个闺女。 婆婆还坐牢去了,坐月子只能把姚柠柠叫过来帮忙。 姚栀栀得到消息,并没有表示什么。 只是感慨,她周围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生孩子一阵一阵的,要么都是小子,要么都是闺女。 也该轮到她了吧。 大年三十,一家子围在火炉前守岁,她看着跳跃的火光,默默许下心愿:给个小闺女吧,一个就行。 不管老天听见没有,总之,她仍需努力。 夜里搂着自己男人,狠狠剥削一把。 把祁长霄累得够呛:“老婆,我申请休息一天,真的没有了。” 好在,年后很快传来了好消息,姚栀栀怀上了。 第59章 离开(三更) 他老婆呢?跑了?…… 姚栀栀怀上二胎了。 从拿到化验单的那一刻就在期待, 一定要是个闺女啊! 可她害喜的时候,还是喜欢吃酸的。 虽然她也知道,酸儿辣女都是以讹传讹, 也有人怀了女儿想吃酸的, 怀了儿子想吃辣的。 可她就是发愁啊, 万一呢? 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啊! 干脆,先给闺女把名字取好,就叫祁聆月。 她想好了,生命短暂, 精力有限, 只要这胎是个女儿,她就不生三胎了。 把一对儿女抚养成人, 培养成栋梁之才, 就很不错了。 生命在于质量,不在于数量。 她很容易知足的。 倒是奇怪, 这胡同里的女人们, 像是商t量好了一样, 毛铃跟何美琪也都怀上了。 算算预产期,还都差不多, 这两个女人下了班都喜欢过来找姚栀栀探讨育儿经。 “别担心, 我怀老三的时候,就喜欢吃辣的,生出来一看, 嚯,是个小子。其实我倒希望是个女儿,女儿好啊,香香软软的, 儿子不行,太皮,衣服总是脏脏的。”毛铃其实早就想离婚了,可惜孔八斗不肯,还转换了策略,死皮赖脸地哄她开心。 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就网开一面,没有再啰嗦什么,谁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老三还没有断奶呢。 她倒是无所谓再生一个,就是担心孔八斗到时候可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何美琪怀的也是第四胎了,有经验,附和道:“是啊,酸儿辣女只是谣传,其实我怀头胎的时候也喜欢吃酸的,生下来是个闺女呢。所以小姚你不用担心,你这么喜欢闺女,肯定可以心想事成。” 毛铃却叹气:“不过有了闺女呢,操的心也多,起码这长大以后啊,要是男女关系上有点什么波折,男孩子一般不会吃亏,都是闺女哑巴吃黄连。我现在就担心,我那闺女不太听话,长大了可不要犯糊涂。” “哎,这个真就没办法了,只能做父母的帮忙把好关了。”何美琪叹气,她自己又找到什么好男人了吗?起码头婚的不行,二婚的这个看着还可以。 姚栀栀乐得听她们闲谈,打发时间,随便附和了几声,便去了屋里,把小星星那时候盖的百家被拿出来晒晒,等待幸运降临。 晚上婆婆回来吃饭,跟她说了个事儿:“你姐打电话来,说她怀孕了,预产期跟你差不多,可能年底来这边待产。让我问问你,到时候你买的那个院子能不能让她住一段时间,拖家带口的,去招待所不太方便,还得坐月子呢。” “行啊,我都给她钥匙了,随时可以过来住啊。”姚栀栀惊喜万分,姐姐也怀孕了?那到时候岂不是姐妹俩一起坐月子? 嘿嘿,那样多好,不是她一个人不能洗澡洗头,可以姐妹俩对着吐苦水。 一时高兴,赶紧去外面供销社打了个电话。 “姐,你跟杨队长还是不打算领证吗?” “没想好呢,可能还是要领一个,不然孩子不好上户口。” “他什么时候去的啊,我都不知道。” “开春之后来了趟,他说年前妹夫帮他破了案子,给他省了不少麻烦,结案之后请了几天假过来。真是受不了他,说好要考验他两年的,这才多久啊,给我整了个孩子出来。恨死他了。” “恨死了还要跟他生孩子,谁爱惨了我不说。” “你这个坏家伙!你给我等着,都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孩子也是给我生的,生下来记得给我,你可不许跟我抢啊。” “你这张嘴啊!” “哈哈哈,这样吧,我明天配一把钥匙给他。让他先去准备准备,到时候你跟咱妈来了直接就能住。缺什么你自己跟他说,反正你有他的号码。” “知道啦。就是可怜咱爸了,到时候一个人在家。” “那怕啥的,到时候让大哥大嫂带着孩子去陪他,又不是都走了。” “嗯,也对。我过几天先去一趟,跟他把证领了。到时候去看看你和小星星。” “好的,那就不给你安排招待所了,你肯定是住他那里吧。” “嗯。好烦啊,被他给讹上了,这下甩不掉了,真是的。” “哈哈哈,真想甩啊,你舍得吗?” “不跟你贫了!” 姚栀栀挂了电话,心情太美好,结账后差点没注意鬼鬼祟祟蹿过去的男人。 定睛一看,原来是李乐。 他不是被判了七年吗?这才一年不到就出来了? 姚栀栀好奇,跟过去看了眼。 好家伙,这个畜生,正偷偷摸摸的,准备撬烟酒专卖店的店门呢。 搞不好是越狱了,身上没钱。 姚栀栀想喊,却叫身后的一个女人捂住了嘴巴,把她拽走了。 姚栀栀回头一看:“千卉姐,你怎么在这里?” “他来了好几次了,回回偷不到钱,只能偷点烟酒。我今天弄了十几个老鼠夹子,准备治治他。”张千卉小心藏好了,摁着姚栀栀,不让她探头探脑。 姚栀栀有点后怕:“他怎么出来的?” 张千卉小声道:“还能怎么出来的,胡主任罩着的呗。我都打听过了,你婆婆那个派出所里有人帮忙找了狱警,不过你婆婆不知道。还算他们有点良心,没有拖你婆婆下水。” “那孩子呢?”姚栀栀傻眼了,是她低估了胡主任的无耻程度,居然这么恶心。 张千卉指了指远处的副食品店:“在同学家。还好这孩子没养歪,老鼠夹子还是他做的呢。” “真的?”姚栀栀松了口气,孩子没养歪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两人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店铺那边传来一声惨叫,不知道是被夹了手还是夹了脚。 两人偷着乐,赶紧走开了。 很快,附近的邻居报了警,老胡跟另外一个姓桥的民警来了现场。 看到李乐那瘪三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赶紧帮他解了夹子,让他滚。 李乐滚不动,疼啊,也不知道谁,一口气在柜台和地上摆了十几个老鼠夹,害他脚上被夹住之后,手上也没能幸免。 尤其是手指头,都快给他夹断了,疼死了。 一时鬼哭狼嚎的,像杀猪一样热闹。 过了好一会儿,张千卉才去副食品店叫来了张正,母子俩假装刚刚知情,赶回去找警察核实损失。 张千卉这大半年来成长了不少,她是个聪明人,姚栀栀教她的那点生存智慧,很快就被她举一反三了。 她哭着控诉道:“怪不得我这店里最近总丢东西,同志,你们可不能包庇他呀,要不然,胡主任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老胡气得脸色铁青,这下完了,李乐虚假服刑的事情要是抖出来,只怕他饭碗不保。 偏偏还是李乐自己撞上来的,不关张千卉的事,老胡想撒气都找不到人撒,只得让老桥赶紧去通知胡主任。 胡主任匆匆赶来,只能像上次一样,唱了一出大戏,满口仁义道德,满脑子利益算计。 李乐被送去了医院,处理完伤口,又进去了。 这次胡主任不敢再玩什么暗度陈仓了,让他老老实实待上两年再说。 至于让李乐虚假服刑的相关人员,愣是全都保了下来。 老胡虚惊一场,整个人都蔫吧儿了。 他生怕再留下去,李乐的事情早晚要暴雷,只得考虑申请病退。 可是,这么一个岗位,留给谁呢? 给他儿子?全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那给谁呢?不知道啊。 而且,他要是退了,退休工资肯定没有多少,子女们还指望他帮衬着点,只得唉声叹气的,继续熬下去。 每天跟走钢丝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李乐再出来作妖。 没多久人就瘦了一大圈。 汤凤园跟他到底是多年的同事了,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加上李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就是再不情愿把老同事往坏了去想,也会怀疑老胡已经参与其中。 这天下班,汤凤园直接把他叫住了:“老胡,你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 “啊……我没事,没事。”老胡可不想拖累汤凤园,一是多年同事,不忍心,二是惹不起。 就不说她的亲家了,就说宁峥嵘,看着斯文和气的一个人,实际上是个狠角色。 前几天有个赌鬼,在派出所闹事,差点跟汤凤园动起手来,宁峥嵘收到消息跑过来,一拳头就把那人撂倒了。 真是让人不敢小觑,何况宁峥嵘还是个专家,都配上挎子了,可见博物院那边对他有多重视。 所以,老胡还是想自己顶着。 汤凤园晚上回去后,跟宁峥嵘聊了聊这事。 宁峥嵘知道她不是蠢人,提醒道:“肯定是有谁逼他犯错误了。你要是真的不想看他走到绝路,那就提醒他一下。最近正好上头整顿纪律问题呢,只要他积极一点主动一点,说不定还能立个大功。” 汤凤园真是痛心疾首。 想到老胡曾经在她儿子发烧的时候帮她顶了好几次的班,事后也没有让她补回去,心中不免唏嘘。 老胡是个好人啊,怎么就…… “哎,虽然我早就隐约察觉到不妙,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老胡这么糊涂,就李乐那个欺男霸女的性格,出来了指定惹事啊,他怎么这么傻呢。” 汤凤园长吁短叹。 宁峥嵘搂着她,宽慰道:“现在还来得及,要不我去说说他?都是老熟人了,说话重点轻点也没什么。” “还是我去吧。”t汤凤园为了稳妥起见,在跟老胡开诚布公之前,还是找了趟姚栀栀,想问问胡主任身上还有多少问题。 “妈是想着,要么就睁只眼闭只眼,要么就一击毙命,彻底把胡主任拉下来。要不然,等他喘过气来,少不得要打击报复咱们,以后这日子没法过啊。” 姚栀栀明白,只得看向了祁长霄:“胡主任头上的颜色条,变了吗?” “变了。李乐第二次被抓的时候变的。”祁长霄前几天正好遇到了胡主任,瞄了一眼。 这人啊,就是不能做坏事,哪怕一时可以鸿运当头,迟早也会凄惨收场。 胡主任的功德和福运值,都成负数了,负得还不少呢。 姚栀栀松了口气:“这样,妈你等等,我找个机会见他一面,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出现新的问题,到时候咱们针对性的收集证据,直接把他摁死了。” “行,那你想好了怎么办就跟妈说一声,妈陪你去。”汤凤园不放心啊,儿媳妇怀孕了。 姚栀栀有办法:“现成的借口啊,我姐不是要结婚了吗?我就找胡主任问问有没有适合我姐的工作。” “嘿呦,瞧瞧,妈真是上了年纪了,不如你这脑子活泛了。可不是吗?现成的借口。那行,等几天吧,等妈休息,陪你一起去。”汤凤园笑了,只要理由不突兀,就不容易被怀疑。 儿媳妇真是她的及时雨。 * 毛纺厂宿舍。 姚桃桃下了班回来,背着孩子在炒菜。 曹广义也下班了,躺在屋里做大爷不说,还一个劲地催催催。 姚桃桃忍了又忍,没有发作。 暮春时节,炒点青菜打个鸡蛋就可以了,家里虽然有钱,可是大多商品都需要物资票才能买,所以大鱼大肉是没有的。 还是本本分分地过日子。 曹广义也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没有声张他家那两千出头的卖房钱。 可是这伙食也太差了,就一个鸡蛋,还要匀一半给野孩子姚刚吃,姚桃桃的肚子也没有动静,气死他了。 吃完他自己的那半只鸡蛋,他看着正在细嚼慢咽的姚刚,气不打一出来,直接伸了筷子,到孩子碗里抢食儿。 姚桃桃拿筷子打他的手,他也不肯罢休,不仅夹菜,还把鸡蛋全抢了。 气得姚桃桃浑身发抖,骂他无耻! 曹广义没吃饱呢,见她还有力气骂人,干脆把她碗里的端过来,几口就给扒光了。 姚桃桃不骂了,气笑了。 果然啊,这女人没有娘家撑腰,到哪儿都过不顺心。 嫁给农村的,要面对男方一整个宗族势力的压迫;嫁给城里的,别管男方什么条件,人家也觉得是她高攀了。 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 结婚时的那一点好感,瞬间消亡殆尽。 看着曹广义这丑陋的嘴脸,姚桃桃沉默地起身,把碗筷洗了。 回来的时候,曹广义已经睡着了,鼾声震天。 姚桃桃沉默地拿了钱,去医院排队,挂号。 看看到底是她生不了,还是这个男人不中用。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她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多半就是曹广义不行了。 姚桃桃冷笑着把报告收好。 都说患难见真情,这个男人值不值得她守下去,她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她没吵,也没闹,第二天找到校领导,问了问职工宿舍的事。 校长是个面善的阿姨,四十来岁,齐耳短发,非常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很痛快地给她批了宿舍。 因为是已婚的,带个小孩,所以是两间房。 姚桃桃感激不尽,给校长深深鞠了一躬。 回去后便着手收拾起来了。 她是一句话也不打算跟曹广义提的,要不然,曹广义咋呼起来,喊上曹广元一起对付她,她走不了的。 曹广义也是心大,晚上下班回来,压根没有发现家里少了东西。 姚桃桃继续面不改色的做饭洗碗刷锅,跟平常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准备离婚的女人。 吃饭的时候被曹广义抢了孩子的鸡蛋,也不发作了。 她的心里冷笑不止,她等着曹广义哭的那天,一定非常精彩。 她要不是因为农村户口,在城里找不到工作,根本不会嫁给这个男人。 现在她有了工作,还怕什么? 她有热情有能力,不愁在城里混不下去。 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瞧不起谁呢。 不过这到底是她的头一个男人,要分开了,她还是想体面一点。 特地买了一块五花肉,一条鲫鱼,做了顿好的。 曹广义吃完,剔着牙洗了澡,去床上等着。 姚桃桃越是怀不上,他就是越是想证明自己,天天晚上都要折腾。 姚桃桃也是成年人,跟他在床上还算和谐,既然不打算撕破脸,那就没必要推开他。 就当自己宠幸了一个男宠不好吗? 至于以后会不会再找,她暂时没有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兴头上的曹广义见她开小差,急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看着我!不准想东想西!” 姚桃桃冷笑一声,翻身把他压在了下面:“老娘早就想说了,那个姿势不够来劲,躺着,好好看着!” 曹广义被她的疯狂弄得意乱情迷,忍不住一口一个宝贝的喊着。 姚桃桃却只觉得恶心。 一个大男人,跟一个两岁不到的小孩抢东西吃,脸呢? 哪怕他在床上再好用,她也不要了。 何况他总是嫌弃她不能生! 她可不想再受这鸟气了。 不得不说,掌握主动权真好啊。 虽然一个女人长不出来第三条腿,可是只要在上面,就可以把男人的心思尽收眼底。 喜欢的话,自然可以成全他。 厌恶了的话,也可以看个清楚,警醒自己,这种垃圾不配。 这一次时间特别长,直奔一个小时去了。 曹广义最后两腿发软,皮都被磨红了,却意犹未尽。 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常。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工作日。 暮春时节,鸟语花香,晴空万里,微风徐徐。 推开窗,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来了。 吃早饭的时候,他再次抢走了姚刚碗里的半个鸡蛋,只留了一点点蛋黄,被米粥氤氲开,像是被太阳晒化了的水果糖,黏糊糊的。 吃饱喝足,曹广义哼着歌儿去拿车钥匙。 终于意识到家里少了两张塑料凳子。 赶紧问了问。 姚桃桃随口胡诌:“隔壁嫂子借去用用,隔天就还回来了。” 曹广义没有多想,唱着跑调的歌,迈着外八的腿,不可一世地走了。 姚桃桃平静地把碗筷收拾干净,背着孩子,拎上最后一包东西,锁了门,沉默地离去。 路过姚樱樱家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姚桃桃停顿了片刻,到底是不想节外生枝,走了。 今天天气不错,曹广义的车间走了一个班长,是个女同志,去外地结婚了。 他准备找他堂哥说说,让他顶上。 曹厂长不想惯着他,说要考虑考虑。 那就考虑吧,曹广义急着回家跟老婆亲热呢,没有纠缠。 天知道姚桃桃在上面的时候他有多快乐,他简直娶了个宝贝回来。 除了不能生孩子,什么都好。 啊,还有,要是没有姚刚就更好了。 在楼下停了车,曹广义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得意洋洋上了楼,满怀期待,指望姚桃桃又准备了美味的饭菜,等着把他当大爷伺候。 结果…… 门怎么锁着? 难道是孩子生病了,去医院了? 赶紧开门看了眼,好家伙,没有做饭啊。 地上的菜篮子里甚至是空的! 曹广义傻眼了,难不成孩子病得很严重,以至于他媳妇连买菜的时间都没有了? 赶紧去隔壁问了问。 姚樱樱一头雾水:“没听说小刚生病啊。我这一上午都没有看见她和孩子。” 曹广义心里莫名烦躁:“行吧,那你先把家里的凳子还我吧,你自己家不都有吗?干嘛借我家的?” 姚樱樱冤枉死了:“我没借你家凳子啊,这几个都是我自己买的,还有两个是柠柠来照顾我的时候买的。” 曹广义不耐烦得很:“你少骗人,桃儿说了,我家凳子被你借走了。” 姚樱樱气笑了:“算了,你拿去吧,我也懒得跟你争,你说是就是吧。” 曹广义恼了:“什么我说是就是?听你这意思,是我讹上你了?” “没有,你拿去吧。我不想跟你吵,我很累。”姚樱樱没有撒谎,自打有了孩子,两三个小时就得喂一次奶,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白天的时候也是磕头捣蒜的。 曹广元体贴她,最近都是从食堂打饭回来。 哪像曹广义,整天伸着个脖子等着吵架,神经病一样的。 可是曹广义一根筋,今天非得跟她掰扯清楚不可。 正t叽歪呢,曹广元回来了。 提着两口子的饭菜,看到曹广义站在家里吹胡子瞪眼,还挺诧异的,赶紧问了问怎么了? 曹广义立马告状。 这要是哥俩没结婚的时候,大哥肯定向着他,可是现在,大哥变了。 大哥居然直接下了逐客令,还把两个塑料凳子扔到了他家门口,让他滚。 气得曹广义一脚踹翻了凳子。 可是他好饿啊! 干脆出去,到副食品店买了点面包和咸鸭蛋。 随便对付了一顿,以为晚上总该有饭菜等着他了吧? 急匆匆地回来一看,黑灯瞎火,冷锅冷灶。 他老婆呢? 跑了? 第50章 驯狗(四更) 就这种男人,她玩儿他,…… 曹广义慌了。 没有人气的房间, 没有温度的空气。 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把他一个人抛弃在了无边无际的荒原。 以往回到家,小刚会在屋子里坐着乖乖玩积木, 姚桃桃会在公共厨房, 系着围裙, 颠锅颠勺。 哪怕只是普通的青菜,也炒得格外美味,远胜他妈妈的水平。 她会笑着回头跟他说一声回来啦,那两条粗长黝黑的麻花辫儿, 随着她的动作来回轻扫, 描摹着她腰肢的纤纤轮廓。 光是看一眼,他都小腹燥热, 灵魂荡起阵阵涟漪, 每一圈,都是为她掀起的浪。 更不用说, 晚上熄了灯, 一米二宽的小床上, 可以尽情放肆。 事后她不得不紧贴着他躺着,以免滚落床下。 每到这时候, 他都会把她捞起来, 塞到里面去,他睡外面,大不了找一张长条板凳搭个腿。 这难道不是爱吗?他那么疼她, 那么用力地取悦她,那么努力地往她肚子里塞宝宝。 是她自己不中用啊,不怪他啊。 他就算埋怨几句,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他就算有点脾气, 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结果她就这么走了,走了…… 家里的东西少了一大半,他是有多蠢,到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邻居借用。 难怪中午的时候大嫂那么说他,他真是蠢到家了。 无边无际的黑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包围了他,淹没了他,消解了他。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只剩下三个字格外响亮,来回激荡:为什么? 他虽然嫌弃她生不了孩子,可他没想过跟她分开啊! 何况这几天,她对他简直好得离谱,她做的饭菜堪比高级大厨,她长得也好看,身段儿也窈窕,前凸后翘的,不知道有多迷人。 至于夫妻间的那点事,更是让他上头。 尤其是她在上面的时候,他简直快要疯了。那是前所未有的体验,颠覆了他结婚一年多来的认知,让他彻底明白,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闭上眼,那种被女人驱使的感觉让他销魂蚀骨。 她居然喜欢抓他的弱点,指尖嵌进血肉,火辣辣的刺激让他越发不可自拔,魂儿都荡漾了,恨不得永远不要天亮。 这么一个极品老婆,他怎么舍得她走呢? 他不过是念叨两句,结婚这么久了,别人都有孩子了,就他没有,他也要面子的嘛。 他又没想离婚,没想跟她分开啊。 是不是因为他抢了她的饭,她生气了? 还是说,因为他抢了小刚的鸡蛋,她不高兴了。 他可以改啊,可以改的。 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老婆啊!可不能就这么跑了! 赶紧的,找人打听一下她的去向。 找谁呢?对,找姚栀栀! 那个女人其实很在乎姚桃桃的,要不然,南城小学那么好的工作机会,为什么不留给她自己? 所以,抛家弃夫这么严重的事情,桃桃肯定会跟姚栀栀说一声的,肯定! 他一阵风似的冲到了玉湖边上,却见小院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姚栀栀家里来客人了。 她开心得像是快乐的百灵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因为她的亲姐姐来了,明天要去跟杨树鸣领证。 没想到她随口乱出的点子,居然促成了一对佳偶,这会儿正闹着要当姐姐的红娘呢。 两人你摸摸我的肚子,你摸摸我的肚子,满眼都是笑,感情真好。 姚淼淼很是宠着这个小妹,说什么应什么,两人甚至约好了到时候一起生孩子,一起进产房。 虽然这种事情根本由不得她们,可是这么幼稚的话语,满满的都是爱啊,是深深的姐妹情真啊。 姚淼淼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含笑打量着这对姐妹,光看背影就知道,肯定是刑警队队长杨树鸣。 曹广义见过的,这个男人一身腱子肉,肩宽腿长,猿臂蜂腰,是个雄性魅力爆炸的男人。 专业技能也很厉害,屡立奇功,听说有希望接老孙的班。 至于老孙是谁,那当然是局长大人了。 老孙的儿子也是个警察,正跟着杨树鸣历练呢,听说年前那个跨省流窜的强.奸杀人犯,就是杨树鸣带着小孙等一帮小年轻抓到的。 这么一个男人出现在小院子里,是个傻子也知道,多半是要跟姚栀栀的亲姐姐成就良缘了。 这会儿正在边上止不住地傻笑,天知道他在公安局的时候有多严肃。 祁长霄则抱着小星星在认字,周围一片嘈杂,不耽误他们父子安静如画。 汤凤园跟宁峥嵘在旁边帮孩子削竹块,刻汉字小方。 剩下一个姚卫华,最是勤劳,手里拿着一把线锯,正在给外甥做摇摇马。 满院子都是人,各忙各的,自得其乐。 曹广义忽然非常后悔,非常非常后悔。 他妈妈说得没错,别看姚桃桃没什么背景,其实背景大着呢。 因为他妈妈特地去药王庄打听过,姚家那几个姐妹,就属姚桃桃跟姚栀栀关系最好。 哪怕两人隔着姚二担和王芳这样的血海深仇,也不见得会翻脸。 这不,姚桃桃从一个无业游民,成了南城小学的正式员工了? 他不该把姚桃桃气走的,哪怕姚桃桃真的生不了,那也有别的出路。 大不了他找别的女人生一个,抱给姚桃桃养,反正姚桃桃已经有了一个小刚,再养一个他的孩子也没什么吧。 他都没赶小刚走呢。 天地良心,小刚跟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再说了,这周围也有不能生的女人,都很深明大义啊,他妈妈经常跟他念叨的就有好几家,都是男人痴情,不想离婚,就找个别的女人生一个,抱回来给家里的女人养。 所以他的盘算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至于找谁生一个?他倒是没想好。实在不行,找个丑的,穷的,嫁过人的离了婚的或者守了寡的。 给点钱就好了嘛。 古时候的典妻不就是这样的吗? 总之,找那种不会惦记着跟他结婚的女人就行。 总之,他是舍不得跟姚桃桃离婚的。 不行,他得赶紧亡羊补牢。 赶紧的! 他没忍住,喊了一声:“小姚,你二姐不见了,她来找过你吗?” 姚栀栀不喜欢曹广义,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这个男人看着没断奶吧。 这种男人,一般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不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当初介绍这门婚事,也是没办法,樱桃姐妹的条件摆在那里,又着急脱离农村,只能降低标准。 可是,日子久了,必定会有矛盾,她相信姚桃桃自己会妥善处理好,要不然肯定会来跟她说一声。 这会儿曹广义没头没脑地找过来,只会让她厌烦。 冷下脸来,不客气地走过去,关门。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曹广义急了,只得拍打着院门:“小姚,我没跟你姐吵架,是她脾气太大了,就这么招呼也不打,直接走了。家里的东西也都搬得七七八八,至于卖房子的钱,我查了,她也带走了一半。小姚,我对她是真心的,我没想过跟她离婚,你帮我劝劝好不好?我可以跟她道歉,我可以改,只要她愿意回来,我什么都答应她。” 姚栀栀没理,继续跟姐姐闲话育儿经。 姐姐这次害喜喜欢吃辣的,她自己则是喜欢吃酸的。 两人在猜怀的到底是儿是女,说不定都是女儿呢,那真的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小姐妹两个一起上学,一起扎小辫儿,一起穿漂亮的小裙子,一起…… 总之,可以做好多好多的事情,好多好多姚淼淼和姚栀栀当初没能做过的事情。 是的,姐妹俩想到一块儿去了,都想要个女儿,弥补她们姐妹小时候生生分离的遗憾。 可是外面的声音好吵啊,曹广义像个癞皮狗,一声一声,不断哀求,不胜其烦。 姚淼淼只好转身,走过去打开了院门,上去就是一脚,把曹广义给踹懵了。 姚淼淼叉着腰,盛气凌人,骂道:“鬼叫什么?我妹妹t有姐姐,那就是姑奶奶我!你再鬼叫的话,我可报警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别生气,我只是找不到我老婆了,我想找你妹妹帮个忙。”曹广义跌坐在地上,看着出现在姚淼淼身侧的大块头刑警,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这个男人好凶啊,像一头即将发怒的恶虎,真可怕。 光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他两股战战。 只得爬起来,麻溜地滚了。 出师不利,只好去胡同口找何美琪问问:“嫂子,见过桃桃吗?” 何美琪不想得罪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平静地摇了摇头:“没见过。” 曹广义无奈,只好去附近邻居家问问。 折腾了一大圈,才打听到姚桃桃去了小学的职工宿舍。 赶紧趁着路灯没熄,找过去问个清楚。 姚桃桃正在喂小刚吃饭。 这孩子腿伤没好的时候哭过一阵,可能是受了刺激,伤好之后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但是他很听话,姚桃桃做饭的时候,让他自己玩积木,不要乱跑,他就乖乖地坐在那里,哪儿都不去。 哪怕想嘘嘘了,也会喊一声姨姨,等姚桃桃过来带他去。 很省心的孩子,可惜投在了那样的一个娘胎里。 姚桃桃心疼得很,对这个孩子非常用心。 曹广义看到她们姨甥两个,空落落的心忽然落了下来。 他笑着喊道:“桃儿,怎么跑这里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有我的饭吗?” 姚桃桃扭头,直接把门关上。 瞧瞧,谁说姚栀栀跟姚桃桃不做姐妹了,这不做事风格都一样一样的吗? 都给他吃了闭门羹。 啧,难怪她们两个投缘。 他厚着脸皮走到窗口,继续喊:“桃儿,我饿了,今天一天没吃到你做的饭,我都饿得缩水了,你看,我是不是比平时小了一圈?” 姚桃桃只当野狗在叫,走过来拉上窗帘,理都不理。 曹广义急了,只能回到大门那里,扒在门缝里喊:“桃儿,别这样嘛,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能没有你啊,跟我回家吧。” “曹广义,离婚协议我放在床头柜上了,你记得签一下。我不能生,不想耽误你,咱们好聚好散。”姚桃桃并不想拿化验报告自证清白。 没有必要。 曹广义越是在乎她能不能生,她越是不想证明她能生。 她倒要看看,在他心里,是她这个人重要,还是她的子宫重要。 毫无疑问,目前看来,他更在乎她的子宫。 看把他急的,早起也念叨,中午也念叨,晚上也念叨。 先不说到底是不是她的问题,就算两个人都正常,也有四五年怀不上的。 那怪谁呢?只能怪两口子跟子女的缘分没到时候。 结果曹广义呢?整天跟个大老爷似的,等着她伺候,等着她低头。 她姚桃桃是什么很下贱的人吗? 要不是一个破户口牵绊着她,她才不至于嫁给这种货色呢。 如今给她逮到了自立门户的机会,就别指望再拿捏她了,做梦去吧。 她是半分情面都不想留了。 曹广义也是真的傻眼了,急不可耐地拍打着门板子:“桃儿,老婆,媳妇儿,别这样,我求你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吗?都怪我这张烂嘴,我替你打,我打,我打!” 说话间真就啪啪啪的自己掌掴起了嘴巴子。 姚桃桃冷笑道:“曹广义,我这是为你好啊,你怎么不领情呢?你说我又生不了,耗下去对你多不公平啊。不如趁早散伙,你去找你想要的女人,多好。” 曹广义赶紧表忠心:“桃儿!你说什么气话呢?我哪舍得跟你散伙啊。至于你说你生不了,我可以借腹生子啊。你放心,我妈说了,很多老婆生不了的男人都是这样做的,不也和和美美的过下去了。总之,我的心里只有你,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我可以对天发誓。” 姚桃桃忍不住笑了,听听,借腹生子都出来了。 还一口一个心里只有她呢。 心里只有女人的子宫还差不多。 真恶心。也不知道马三姐整还给他灌输的什么恶心思想,要吐了。 她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玩意儿,都怪她不会投胎。 人在愤怒到极点的时候,反倒是只想笑,也没了力气去吵。 笑够了,她才清了清嗓子:“好吧,既然你说你只爱我一个,那就把卖房子的钱都让我拿着吧。不然你怎么证明你的爱呢?” “行啊,反正我又不乱花钱,你拿去好了。”曹广义没意见,他的桃儿可会过日子了,帮他拿着也好。 免得他带别的女人回来生孩子,到时候盯上他的钱。 姚桃桃不太相信他会把钱都给她,试探道:“那你可要言而有信啊,不然我是不相信你的爱的。至于你说借腹生子吗,估计是不行的。现在是新社会了,那种封建糟粕是行不通的,你还是跟我把手续办了,重新找个女人结婚生子吧。等你有了孩子,再跟她离婚,咱俩复婚,这样才是正道,懂吗?” 曹广义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桃儿,还是你聪明。那你等着,我回家给你取钱去。可是桃儿,我真的饿了,可以让我进来吃口饭吗?我想你了,也想你做的饭。” “我不知道你来,我现在给你做,你回去把钱拿过来,正好饭菜就好了。”姚桃桃不见兔子不撒鹰,不想让他就这么进来,顺便提醒道,“记得把离婚协签了带过来。” “好的桃儿,只要你肯理我,我都听你的。”曹广义松了口气,赶紧回去取钱。 数了数柜子里的钱,确实还有一千出头,给她就给她好了,反正以后还是要复婚的。 曹广义转身,拿起离婚协议,刷刷几笔签下自己的名字,锁了门,打着手电去找姚桃桃。 姚桃桃有点纠结,他要是真的把钱都给她…… 也许他真的只是被马三姐带歪了,还不是无药可救。 哎,可惜了,能说出那种话,她已经恶心透顶,没耐心引着他走正道了。 叹着气,她做好了饭菜等着,犹豫再三,她把大门留了一条小缝,里面插着门栓。 曹广义过来的时候,姚桃桃便笑着说道:“你把钱和离婚协议递进来,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好,给你。”曹广义心中闪过一瞬间的犹豫,又想着不至于吧,骗他有什么好处呢? 她又不能生,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谁要她啊,肯定只能乖乖地等着跟他复婚。 他不会拖太久的,只要找个女人生个孩子,就回来跟她重修旧好。 这么懂事的女人可不多了,这么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他真的感动坏了。 他真不是人,居然还怀疑她,赶紧的,把东西递了进去。 姚桃桃清点了一下钱款,核对了离婚协议,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去里面的房间把东西锁好,这才出来,开了门。 曹广义像只饿久了的流浪狗,一进来就抱着碗筷狼吞虎咽。 “桃儿——”嘴里包着饭菜,曹广义还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不去开饭店可惜了。” 姚桃桃笑着架起棒针,哄着他点:“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行了,快别这样吹嘘我,被人听见了多难为情。” “好,我听你的。”曹广义口齿不清地大口吞咽着饭菜,香,实在是太香了。 吃完抹了嘴,也不说主动洗一下碗筷。 姚桃桃只好继续哄着:“看什么,我给你织毛衣呢,你去把碗洗了吧。虽然咱俩要离了,可你到底是我唯一的男人,我不能不为你想着,你不会怪我自作多情吧?” “不会,当然不会,你心里有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曹广义见她愿意给自己好脸色,只得屈尊降贵,把碗洗了。 其实洗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习惯了,都是他妈妈做这些。 毕竟他可是男人,君子远庖厨。 洗了就洗了吧,谁让桃儿在给他织毛衣呢,她果然爱惨了他。 怪不得在上面的时候那么疯狂,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想着他。 真想留在这里过夜。 他那颗躁动的心,催促他厚着脸皮凑到了女人跟前:“桃儿,我不回去了好不好?还没有离婚呢。” “这样不好,如果你跟我不清不楚的,哪个傻女人愿意跟你生孩子呢?”姚桃桃一脸的关切,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乖,先生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着她从兜里掏了一百块钱给他,“拿着,就算是二婚,也得给彩礼的。” 曹广义感动坏了,天知道他跟姚t桃桃结婚的时候都没有彩礼和聘礼呢。 他很愧疚,蹲在地上,抱着姚桃桃的腰肢,不肯撒手:“桃儿,是我对不起你。你别伤心,我会很快跟你复婚的。” “肯定会伤心啊,一想到你要跟别的女人……”姚桃桃挤了几滴眼泪出来,一个深明大义,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而不得不放手的苦情原配,就这么活脱脱的呈现在了曹广义的面前。 曹广义越发的愧疚难当,只得紧紧地搂着姚桃桃,泣不成声:“桃儿,你怎么这么好?我都不舍得跟你离婚了。” 姚桃桃见自己用力过猛,适得其反,赶紧调整策略,把这个蠢货往外推。 她放下手里的棒针,搂着男人的脑袋,抚摸着他的头发:“傻瓜,不离婚你怎么生孩子?你妈妈犯了错,可她也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被小刚拖累。她现在坐牢去了,难道你不想给她一个惊喜吗?等她出来了,你可以抱个大孙子给她,她肯定高兴坏了。这才是孝顺啊,你说呢?” “对,桃儿你说得对,咱妈也是为了我才把孩子送走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跟她说清楚,都是你深明大义,忍辱负重。我是我对不起你,桃儿,你太好了,太好了。”曹广义呜呜地哭了起来,埋在姚桃桃的腿上,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姚桃桃冷笑不已,确实没长大,要不然会跟两岁小孩抢东西吃吗? 就这种男人,她玩儿他,跟驯狗没什么区别,毫无难度。 可笑她这两年还想着跟他踏踏实实过日子呢。 谁想到他为了一个孩子可以这么不要脸。 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要看他在你得意的时候做什么,要看他在你失意的时候做什么。 曹广义啊曹广义,姑奶奶这里,你算是彻底宣告出局了,滚吧你。 姚桃桃看看手表,催促道:“快回去吧,咱俩早一天撇清关系,你才能早一天娶个老婆生孩子,快去吧。” 曹广义呜呜地抬起头来,老婆说得对,老婆真好,舍不得。 最终是姚桃桃手牵着手,把他送了出去,曹广义一步三回头,真是舍不得啊舍不得。 姚桃桃关了门,陷入沉思。 这笔钱在她这里不会长久的,曹广义总有一天会回过神来,她得想办法用这笔钱赚点钱,到时候把钱还给他,那就两清了。 可是做点什么好呢?马上天热了,可以批发一点冰棍儿去卖,这种个体的执照很好申请,反正学校暑假不上课。 不过这生意还是太小了,要是有什么厂子资金不足…… 也不知道政策上允不允许,总之,打听看看吧。 这一晚,姚桃桃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无拘无束的日子正在向她招手。 狗男人,滚滚滚。 第二天两个人去了民政部门,领了离婚证。 在路口分开的时候,曹广义又来劲了,想要跟着姚桃桃回去,睡一觉:“反正今天休息,没事做。” “那你去找媒人啊傻瓜。”姚桃桃的策略还是怀柔为主,哄着点。 狗东西都是这样才肯听话的。 她又打不过他,女人对上男人,体力上终究是吃亏的。 可是曹广义想她想得厉害,软磨硬泡的,想跟她回去睡一觉。 姚桃桃可不想惯着他,吓唬道:“我们教务主任这两天休息呢,要是让她听见,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你也不想要个没有工作的不体面的老婆吧?” “好吧。”曹广义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撒了手,找媒人去了。 65-70 第55章 秘密(二更) 真的假的?“什么秘密?…… 副食品厂, 厂长办公室。 曹广平看着面前的男人,沉思了很久。 直到手里的烟屁股烫了手,这才赶紧把烟蒂扔了:“你说的这个, 不太好办啊。” 祁国平再三保证:“你放心, 我肯定做得很隐蔽, 不会被人发现的。这些原料可都是宝贝啊,与其卖给下面的小作坊,不如卖个好去处,多赚点。” 曹广平重新点了根烟, 眯眼打量着祁国平:“谁让你来找我的?” “还能有谁, 胡主任呗。你放心,这事我做了好几次了, 好处大家分, 风险我来背。”祁国平非常恭敬,说话的时候很客气。 他知道, 曹广平跟胡主任关系不错, 也是有了胡主任的掩护, 曹广平才敢偷偷把原料卖给下面的小作坊。 上头问起来,为什么产能不足, 就说是厂房年久失修, 淋了雨,把原料泡坏了。 都是些面粉啊什么的,这个借口很好搪塞。 谁让这年头买什么都要票呢?总有人买不起这些, 但不耽误他们有钱。 比如那些黑市的商贩,他们手里的钱可真不少。 再比如一些手艺人,给公社的手艺制品站做零工,一个月分到的票非常有限, 但他们的工钱是很可观的。 这一类人对于改善生活的需求非常高,所以曹广平就一不做二不休,偷偷把原料卖给了郊区的小作坊。 赚了钱,他也能拿不少好处,反正他是个厂长,各种票据不缺,就缺大把的钱,越多越好。 谁都不是傻子,知道目前这个经济模式是持续不了的,总有一日会改革,到时候一旦有了机会,没有钱可怎么好呢? 当然要提前准备着。 现在,祁国平有了更好的路子,曹广平也是心动的。 可他担心这条路子不稳当,不牢靠,少不得再三斟酌。 祁国平劝道:“曹厂长,你好好想想,这事如果没有人给我罩着,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再说了,最近有风声,政策就快松动了,今后一旦改制,这厂子里的问题也就可以混水摸鱼的混过去了。你再叫人把库房的瓦片拿掉一些,坐实了漏水的情况,谁能真的找你追究责任吗?刮风下雨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对吧。” 曹广平到底是心动了,掸了掸烟灰,问道:“你确定利润能翻一倍?” “确定!”祁国平信誓旦旦,这可是胡主任指的路子,他敢打包票的。 好吧,曹广平松口了:“先给你一吨,试试效果。你晚上过来拉走,车子自己想办法。” “好嘞!”祁国平开心坏了,可以赚大钱了。 还是长霖这小子脑子灵活,居然搭上了李乐这条线,李乐可是胡主任的小舅子,两次被抓,胡主任正恼火呢。 不得不做做样子,让李乐进去消停一阵子,可是胡主任家里那个续娶的小姨子心疼兄弟,哭着闹着,让胡主任又把李乐捞出来了。 李乐很仗义,顺带着把长霖也带了出来。 不过这次李乐学乖了,再也不去烟酒专卖店偷盗了,如今住到了邻市乡下的亲戚家里,正好亲戚家有个糕点作坊。 这么一来,李乐就需要一个狗腿子帮他两头联系,长霖正好充当了这个角色,这就给了祁国平跟胡主任搭话的机会。 哎呀,果然这权势就是好啊。 不但可以无视法律纪律,还可以搅风搅雨,操控其他人的命运,真爽。 祁国平乐呵呵地出去了,想到自己曾经给汤凤园磕的一百个头就懊悔。 怎么没有早点去求胡主任,那就不用承受那份屈辱了。 哎! 时也命也。 也得亏长霖当时进去了,要不然还攀不上这样的权贵呢。 刚回到家里,便看到老张来了,黑着脸,质问他祁长霖是不是越狱了? 祁国平矢口否认:“没有啊,老张,你可不要听别人瞎说,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老张能信才怪了,汤凤园刚打电话把他训了一顿,说他知情不报,他都冤枉死了。 他也知道,汤凤园多半是故意的,是用这种方式给他提醒呢,让他千万小心,别被拖下水去。 他不敢大意,赶紧过来核实,结果没看到祁长霖。 不得不警告了祁国平一声:“别让我逮到你违法乱纪,不然有你好看。” “放心吧,不会的,不会的。”祁国平一听就知道儿子闯祸了,不过……老张既然来找他核实,说明长霖肯定脱身了,要不然就老张这个臭脾气,肯定把长霖带走了。 他笑呵呵的,等老张走了,赶紧去找自己儿子。 这个祸害,只要一有空就肯定是在找赌局。 南城应该暂时不敢去了,北城这边的都认识他,中心城区都是些政府机关,想去也没有,那就只剩东城和西城了。 祁国平最终在西城菜场后面的赌桌上找到了这个祸害,提着耳朵,把人拎了回去。 “你还敢赌?找死呢你!”祁国平关上家门,家法伺候,宁可把这小子打一顿,也不能再让他出去闯祸了。 挨了打,祁长霖郁闷了,屁股火辣辣的,气得想爆粗口,可那毕竟是他老子,他不敢骂。 只好趴在床上嚎:“你以为我想出去赌吗?我又没有老婆,我无聊啊,要不你给我找个老婆,我给你生个大孙子去。” 祁国平不是没想过给他找个女人,可是他现在是个没有刑满释放的在羁人员,哪个女人瞎了眼肯要他? 只得装作听不见,让他嚎去。 祁长霖见他不理自己,只好继续抖点真料:“我还知道一个大秘密呢,你要是给我找个老婆我就告诉你,知道了这个秘密,你可以把胡主任拿捏得死死的,就算哪天被人举报了,他也得豁出一切保你安全。” 真的假的?祁国平吓了一跳,赶紧把门关上,让他小点声:“什么秘密?快说。” “你先给我找个女人我才肯告诉你,你放心,李乐告诉我的,保真。”祁长霖不能白白挨打啊,总得给他点甜头吧。 祁国平气得不想说话,思来想去,还是出去了。 倒也不是找不到女人,只是找不到好的罢了。 条件放宽一点,找个守寡或者离婚带孩子的,或者身体有残缺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不过……万一怀上了,哎,也是造孽,上辈子欠他的。 祁国平最终去了一个发小家里,接了个哑巴女人回来。 那是他发小的小女儿,嫁过一次了,生了孩子就被婆家赶了出来,谁也受不了跟一个哑巴过日子,不过是图她的t肚子。 这要是搁以前,他是看不上这种条件的女人的,可是现在,他自己的儿子毁容了,还是个蹲大牢的,也就不挑了。 给了彩礼钱,人就领进了家门。 女人叫张彩妮,长得倒是挺清秀的,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贤惠的农村姑娘。 可惜了,是个哑巴。 不过哑巴也有哑巴的好处,哑巴不会出卖他们父子的秘密。 又没有念过书,想写字都没这个本事。 他把人带到祁长霖跟前:“要不要跟她领证,你自己想好了。” “要领也得等我刑满释放啊。”祁长霖还趴着呢,其实他爸舍不得对他下狠手,他就是故意的,装装可怜,他老子才会心疼。 这会儿看到一个还算标致的少妇,眼睛瞬间亮了。 他老子果然疼他。 他也言而有信,从床上爬了下来,拉着他老子去旁边咬耳朵。 “你知道那个姚首长家的换女案吧?” “啊,怎么了?” “那个假女儿,不是跟一个姓邢的女人有关系吗?” “对啊,那女人被人家亲女儿抓住了,已经吃牢饭去了呀。” “吃个屁啊!” “啊?”祁国平过于惊讶,嗓门儿瞬间大了不少。 祁长霖赶紧扯了扯他:“你小点声儿!那个女人被胡主任养在乡下呢。” “什么?”祁国平这个大嗓门儿啊,实在是控制不住。 祁长霖赶紧捂他的嘴:“千真万确。李乐跟我炫耀的,说他姐夫肯定会捞他出去的,我不信,他就嘚嘚瑟瑟的,讲了一大堆。其中就有这个邢红霞的事儿。他还说了,邢红霞快生了,到时候站稳了脚跟,估计会把姚晶晶接出去。对外就说是母女两个。” 祁国平傻眼了:“孩子是谁的?” “你猜?”祁长霖觉得他老子还是太天真。 不光是他老子,八条胡同里的那几位都天真。 嶷城当年为什么特地安排一个亲王来就藩?不就是因为目无法纪的事儿太多了,地理位置又好,经济富裕。 这人啊,钱多了就有可能变坏,什么能做的不能做的都要试试,那时候车马太慢,朝廷想管不容易,干脆弄了个亲王过来。 倒是有了一番新气象。 可是如今地区流动困难,又给胡主任这类人有了嚣张的机会。 胡主任本来就不是善茬,邢红霞这种人又是打不死的小强,会抓住一切机会翻身,自然一拍即合。 至于他娶回家的小姨子,倒是也被他当成了宝贝,疼着爱着,只不过不影响他在外面再疼一个罢了。 祁国平可算是领悟过来了,却忽然高兴不起来了。 这下完了,他要是单纯的违法乱纪,那还好说。 可是一旦这事跟敌特扯上了关系,后果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只得心事重重地出去了。 祁长霖一头雾水,他这老子怎么回事? 听到这样的把柄,不应该高兴吗? 赶紧追出去提醒了一声。 祁国平叹了口气:“你让我冷静冷静,是哄着点胡主任偷偷搜集证据给自己戴罪立功,还是一错到底,我总得找准定位。” “你还打算戴罪立功啊?”祁长霖觉得他爸爸傻了,胡主任的大腿那么粗,他们的胳膊那么细,拧不过的。 祁国平没说什么,出去了。 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南城派出所。 他看着正在伏案疾书的汤凤园,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老桥正好过来找汤凤园签字,见状喊了一声:“是老祁啊,找老汤?” 汤凤园抬起头来,接过文件,看了眼外面。 祁国平怎么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笔,出去看了眼:“什么事,不会又想找我借钱吧?” “我问你个事儿。”祁国平回过神来,把心头的怯意赶走,吸了吸鼻子,往办公室走来。 汤凤园回来坐下:“说吧。” 祁国平站在这个曾经的弟媳妇面前,心中很是惶恐。 日子久了,她会猜出来吗?猜出来会帮他一把吗? 看在国忠的份上,应该会的吧? 便问道:“如果一个人,犯了错误,但是他半路醒悟了,想戴罪立功,偷偷帮着组织搜集证据,主动揭发嫌疑犯,事后可不可以功过相抵?” 汤凤园实事求是:“那就要看他的功劳有多大了,如果足够抵消他做的坏事,那就可以,如果功劳一般,那就少不得进去几年。” 祁国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的家里。 他只知道,他上了贼船,不太好下去了。 至于多大的功劳才能抵消他的过错,他一点概念都没有。 毕竟他没有透露给汤凤园任何有效信息,她也不好具体评估。 他就这么坐在院子里抽烟,抽的是最便宜的叶子烟,两毛钱一大包。 抽得他嘴里发苦,嗓子里发涩,心里发紧。 天黑的时候,他终于站了起来。 先把今晚的事情做好了吧,未来的事,明天再想。 门口停着一辆给供销社拉货的货车,祁国平上了副驾驶,给司机递了根好点的烟:“去副食品厂。” 司机也是细长脸,小眼睛,说话的时候喜欢眯眼看人。 不过他不姓胡,他被他爸妈过继给了舅舅家,他随舅舅姓葛。 车子停在副食品厂仓库前面,看门的老头帮着把面粉搬上车。 很快,两人便走了,车子开向了隔壁市,再过去就是省城了,不过中间隔着一座山,不碍事的。 夜色中,祁国平吞云吐雾的,问了一个问题:“小葛,听说你哥要当爸爸了?” 小葛以为说的是他哥的小姨子,点头道:“是啊,老来得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可不,要连着开心两次呢。 * 女子监狱。 马三姐最近挺孤独的,前几天不知道上头有什么动作,把她从双人间调来了单人间,周围的女囚则都调去了双人间,说是要给单人间搞搞卫生,毕竟白墙年代久远,发黑了,需要重新刷一下。 现在单人间这边只有她和另外一个女人。 她看了又看,觉得那个女人有点像她家的两个儿媳妇,虽然只有模糊的一点影子。 她问了问:“闺女,你叫什么?” 姚晶晶不耐烦地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关你屁事啊。” 马三姐赶紧赔笑脸:“别生气啊,我瞧着你的眼睛有点像我大儿媳妇,嘴巴有点像我小儿媳妇。随便问问。” “死老太婆,管好你自己,别烦姑奶奶。”姚晶晶生气呢,她这三年真是什么事都不顺。 先是邢阿姨信誓旦旦,告诉她不会有事的,结果呢?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靠生孩子躲避牢狱之灾,结果呢? 怀着孕都要坐牢,两个儿子还都被段成带走了,真是气死她了。 不是她养的,肯定不跟她亲,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靠孩子拿捏段成了。 最可气的还是,孩子生下来就抱走了,她想孩子,想得发慌,整个人像是要发霉了一样,浑身难受。 尤其是涨奶的那段时间,她真的生不如死。 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一个女人,别管多会算计,多么凉薄自私,一旦怀胎十月,就好像被下降头了似的,整天惦记着孩子孩子孩子。 她真的后悔,她不该被孩子拖累的,要是心狠一点,直接让邢红霞自己抱着孩子来调包,就算邢红霞还是会出事,起码她自己是安全的。 现在好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待着,看不到出去的希望,她真的快要爆炸了。 结果斜对门那个死老太婆还一直烦她,烦死了! 忍不住骂了两句。 还好死老太婆消停了。 她颓然地躺下,看着墙上画下的一个又一个正字,默默倒数着出去的日子。 还有两年多一点,好难熬啊。 不过,一想到出去后可以看孩子,又来精神了。 又是孩子,踏马的!回过神来的她,忍不住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孩子孩子孩子,别想了!说不定段成那个畜生已经找了别的女人了。 说不定别的女人正在虐待她的孩子! 可笑她给段成生了两个儿子,却被段成扔在这里不闻不问。 她真的好可怜,好不值啊。 越想越是委屈,刚扇了自己两巴掌,又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脸颊哭了起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想孩t子了。” 女人无助的哭声让马三姐怜悯不已。 忍不住劝了劝:“闺女,别难过了,等出去了就好了。” “你给我闭嘴!”姚晶晶恼了,破口大骂。 什么难听骂什么,听得马三姐一愣一愣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的嘀咕了一句:“是我看走眼了,我家樱子和小桃那么好,怎么可能跟这种女人长得像呢?呸呸呸,一点都不像。” 这话让姚晶晶听见了,忍不住停止了发疯,问道:“你再说一遍,你两个儿媳妇叫什么?” 第85章 保媒(三更) 嫁个工人也行,起码比乡…… 马三姐没见过姚晶晶。 两人之前是分开关的, 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冒牌货姚晶晶。 她又挨了半天的骂,心里很不痛快,所以姚晶晶跟她说话, 她反倒是不愿意理会了。 姚晶晶不禁冷笑:“你不说没事, 我来猜一猜。樱子小桃是姐妹?” 马三姐猛地抬头, 怔怔地看着她。 忽然就不敢认了。 她可是因为卖孩子才进来的,卖的就是樱桃姐妹的姨外甥。 眼前这位……年纪对得上。疯疯癫癫的,也确实像个母子分离的女人。 也就是说,她卖的是这个女人的孩子。 她别过头去, 直挺挺躺下, 当自己是个聋子。 姚晶晶见她装死,也不急, 阴阳怪气道:“呦, 这是心虚了?你不会就是那个连彩礼聘礼三转一响都出不起的穷鬼婆婆吧?” 马三姐不说话,樱桃姐妹果然还是对她有怨气的, 居然跟这个假货吐苦水。 她又不是故意的, 家里当时就那个条件嘛。 只得装聋作哑, 睡觉。 姚晶晶冷嘲热讽了半天,没有人理她, 也就消停了。 女子监狱本来就没有多少人, 其他人还都被转到双人间去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睡不着, 只好继续在墙上刻字。 刻了段成的名字,打叉。 再刻邢红霞的名字,打叉。 最恨的还是姚根宝,要不是他作死, 她根本不会痛下杀手!更不会失手被抓! 都怪这个畜牲! 至于姚栀栀……恨吗? 不知道。在姚栀栀让她母子团聚的时候,她是有过短暂的感激的。可是在药王庄的日子生不如死,几个姐姐总拿姚栀栀跟她对比,她心里的那点感激早就被磨没了。 更不用说,要是她爸妈早点弄死姚栀栀,她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她看着刚刚刻下的名字,到底还是打了个叉。 这四个是她最恨的人!可她恨的远不止这四个,还有姚敬业,药王庄的四个姐姐!还有当初怀疑她的姚卫国,在公安局时眼里只有姚栀栀没有她的三哥姚卫华。 那么好的三哥,眼里没有她,没有她! 越想越是崩溃,大半夜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女鬼一样。 听得马三姐心里凉飕飕的,这个女人好可怕,可恨小桃不听话,非要留着那个野种,万一是个白眼狼…… 马三姐悔恨不已,早知道就不收钱了,她还可以给那孩子重新找个好人家,当初姚栀栀提醒过她了,都怪她贪财,没听进去,真是自找的。 一时心里发慌,第二天就要求见家属。 下午,姚桃桃赶了过来,探视室里,两个女人相对无言。 马三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桃,复婚了吗?” 姚桃桃摇头:“到底什么事,你快点,我很忙。” “小桃,我看到你那个妹妹了,她不正常啊。你养她的孩子……何必呢?万一哪一天捅你一刀,你哭都没地方哭啊。”马三姐痛心疾首。 姚桃桃不想讨论这个问题,罪不及幼子。 一时生气,起身准备离开,马三姐赶紧说软话:“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等等啊,你听我说。” 姚桃桃回头坐下:“说吧。” “你们复婚吧,好吗?”马三姐想为儿子争取争取,“小桃,你是个好孩子,你心善,都是妈的错,你不要跟广义一般见识。他从小没有爸爸,我一个没有见识的小脚老太太,能教个什么好来?他说那些话,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错,我没把他教育成一个懂事的好男人。你多包容包容,行吗?” 姚桃桃也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起身直接离开了。 马三姐只得哭着回了牢房。 越想越是伤心,却又无可奈何,悔之晚矣。 * 汤凤园准备下班回家吃饭。 忽然有人跑过来报案:“不好了,南郊琉璃湖那边打起来了!” 汤凤园叹了口气,好的,出警! 叫上老桥,一起骑车赶了过去。 老桥是三条胡同的,离她家稍微有点距离,不过都在这一片,平时关系不错。 这阵子她尽量减少了跟老胡一起出警的频率,想让老胡想想清楚,最好是主动站出来,揭发胡主任。 所以今天她没喊老胡。 两人赶到琉璃湖的时候,副食品厂的两个周姓员工和大杂院的那群混子还在掐架呢。 了解过情况之后,汤凤园头痛不已:“就为了两条鱼?首先,琉璃湖归南郊公社所有,你们私自垂钓是不对的!” 糟了,忘了这茬了。 报警的混子后悔不已,可是怎么办呢?先处理打人的事吧。 一群混子群情激昂:“汤大姐,你得讲讲道理,就算垂钓不对,也不能打人吧,看把我兄弟头上打的!” “就是啊,明明是我们先来打的窝,这两个二愣子一来就直接坐下来抢地方,我们打窝不要花钱的吗?让他们赔钱!” “就是,打窝的钱不是钱吗?不是咱们先打的窝,他们上哪儿钓这么快?赔钱!” 你一言我一语的,汤凤园算是明白了,民警的日常嘛,鸡毛蒜皮。 她问打窝花了多少钱,混子们比了两个手指头。 汤凤园挑眉:“两块钱?” “对啊!两块钱不是钱啊?” “汤大姐,他们还打人呢,鱼我们可以不要了,打窝的钱也可以给他们,可是他们打人啊,你得抓他们坐牢!”两个翘班的周姓职工不爽得很,就想争口气。 他们来得晚,又不知道这里有人打窝了,冤枉死了。 汤凤园头疼不已:“好好好,不要吵了,赶紧把鱼还给南郊公社,你们跟我和老桥回去,去所里说。” 这一调解,就是两个多小时,汤凤园饥肠辘辘。 抬头一看,呦,儿媳妇来了。挎着菜篮子,满脸含笑。 她赶紧走过去扶了一把:“你来做什么?让长霄来就是了。” “星星闹着要骑大马,我又不能由着他胡闹,所以我来。”姚栀栀把饭菜放下。 看了眼院子里义愤填膺的年轻人们,不免觉得好笑。 赶紧问了问桥叔什么情况。 姚栀栀无语了,就为了这点破事? 正准备说点什么,陆鹤年来了,他一来,那群混子就怂了,一个个的,像垂下耳朵的狼狗,乖巧听话。 最后事情以混子们道歉,职工出医药费告终。 两个职工挽回了尊严,也就不计较了。 不过他们离开派出所后,立马给省城的姑妈打了个电话。 “姑妈,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啊!那个胡主任越来越离谱了,最近好多人没到出狱的时间就跑出来了,还有几个打了我们。” “周峻啊,你是不是又翘班了?” “姑妈!讲讲道理,天天上班也无聊的,我们又不是没有找人替班。” “你们这样迟早要出事的!” “姑妈你回来一趟吧,哪怕敲打一下胡主任呢?他真的太嚣张了,给钱就能提前出来!我们还听说好几个厂子产能不足,他们把原料偷偷卖给了下面的小作坊,都是胡主任默许的。” “这么嚣张?” “是啊,我们也不想惹事,知道了也当不知道,可是姑妈,你没看到那些混子来了多少人,要不是警察来得快,我们哥俩可能真的要出事的。你管管吧!哪怕回来给我们撑撑腰也行啊。” “知道了,我下午回去。”周英挂了电话,默默叹了口气。 看了眼刚刚成年的女儿,正好不舍得让这孩子插队,不如…… 她给谢春杏去了个电话:“小谢啊,你家老三结婚了吗?” “没有呢。” “那要不要让他看看我闺女?今年十八,长得也标致,念了师范,工作了也有时间照顾家庭。” “我家老姚不让干涉孩子婚姻,你带她过去看看可以,不要勉强孩子就行。” “好嘞,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周英松了口气。 她在省城,多少收到一点风声,不过是考虑到娘家侄子不成器,有点投鼠忌器。 而且胡主任也不归她管。 可是姓胡的居然这么过分,已经天怒人怨了,那就想想办法吧,实t在不行可以找负责人反馈。 不过这事讲究证据,先回去看看再说。 赶紧叫上小女儿,买汽车票。 派出所里,姚栀栀默默点击系统查收奖励,这个小瓜就叫“鸡毛蒜皮”。 奖励三个蓝色品质的礼包,点开一看,嚯,肉松饼一包十小袋,芝麻糊一包十小袋,牛轧糖一包十小袋。 挺好的,蚊子腿再细也是肉,她笑着把奖励收下,反正要等婆婆吃饭,索性整理了一下现有的物品。 吃的喝的用的穿的都有,还有钱,零星的签到奖励,三年下来也不少了,有的买药花掉了,有的买菜花了,现在还有六百多。 至于稿费,唔,零零总总也不少了,光是连载的革命故事就两千多了,还有不固定的新闻稿的收入,加上祁长霄插画的稿费,她好像是个富婆哎! 居然有五千多! 啧,现在要是再来一个曹家那样的院子,她可以壕横一点,直接全款买入了! 嘿嘿嘿,真开心。 照这个速度,再过几年改革开放,恢复高考,她的学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说不定还能跑去北京买套四合院等升值。 计划很美好,可是她也要努力啊。 等婆婆吃完,她便挎上篮子回去了。 路上遇到了张千卉,两人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自打李乐二进宫,张千卉心情好多了,见谁都笑呵呵的。 也有人想给她介绍个离婚的男人,她没答应。 这也正常,受过伤的人,总是不容易好的。张千卉对异性有着本能的防备。 回到家门口,姚栀栀发现院子里放着厚厚一摞书。 姚卫华正在给小星星雕刻小木枪,抬头知会了一声:“姚桃桃给你找的教材,从小学到高中,都在这里了。” “哦。”姚栀栀俯身,解开书上捆着的塑料绳,一本一本地翻看,“都是新的啊?” “她说高中的部分是张旺帮忙找的,老高中那边还有一点。其他的是她找他们校长要的,都没有用过。” “挺好的,她也算有心了。”姚栀栀心平气和地把书收下。 回屋制定学习计划。 祁长霄回来的时候,小星星睡着了,小屁孩就是这样,兴头上停不下来,只能苦了大人,玩累了随时随地都能睡,真的就像个小猪一样。 姚栀栀放下纸笔,帮忙把西屋的蚊帐放下,天热了,又到夏天了,有蚊子。 整理好蚊帐,她拉着祁长霄回了东房:“你要考大学吗?” “你嫌弃我?”祁长霄开玩笑的,他知道她爱他。 姚栀栀捶了他一拳头:“正经点,你考不考?” “考吧,陪你。”到时候孩子也大了,上学了,爸爸妈妈也去上学,还挺好玩儿的。 姚栀栀很开心:“那我们考一个学校?” “好。”祁长霄手痒,指尖描摹她的轮廓,轻轻的,痒痒的,气得姚栀栀要打他。 他也不躲,很快被扑倒在床上,像个待宰羔羊。 “再忍忍。”等到孕中期,就可以稍微解解馋。 祁长霄明白,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摁在怀里,默默念叨起来:“总觉得跟做梦一样的,我怎么就好了呢?最近感觉浑身都是劲儿。” 姚栀栀也觉得做梦一样的,两人早上去了趟医院,她做产检,他复查,结果都非常喜人。 她当然希望他长命百岁,不禁感慨:“那得好好谢谢宁叔,那几年他自己还朝不保夕呢,都不忘帮你联系专家看病。有时候觉得宁叔挺可惜的,咱妈要是早点点头,他俩还能要个孩子。” “那也是没办法,我那时候还没好,咱妈责任心重,不会答应他的。”祁长霄也是无奈,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姚栀栀支起身体,静静地打量着这个美男子。 长得真好看啊,下意识看了眼西房的方向,钢琴还在那里。 真不知道他弹琴的时候会有多迷人。 忍不住亲了亲他:“这胎是女儿吧?如果不是女儿,我是要惩罚你的!” “为什么?我好可怜!”祁长霄哭笑不得,当然了,他知道她舍不得。 姚栀栀冷哼一声:“还问为什么,三哥之前借回来的那些书我都看了,生男生女取决于男人提供的是X还是Y。你说,不惩罚你惩罚谁?” “好吧。那我赌一把,这胎就是闺女,因为我有预感。”祁长霄没有撒谎,前几天还做梦梦到了。 姚栀栀开心了:“那就借你吉言啦!小蜗牛爸爸!” “那是不是应该奖励我?”祁长霄耍赖皮,环住老婆的腰,不肯她起来。 姚栀栀捏了他一把:“怎么。想预支?” “可以吗?”男人的眸子起了雾,随便什么奖励,都好。 姚栀栀捧着他狠狠亲了一口:“我帮你?” “不要,我要等下个月跟你一起。”祁长霄并不想自己单独快活,没什么忍不了的。 亲亲抱抱也是奖励嘛!姚栀栀成全他! 闹了一会儿,两人搂在一起睡着了。 带孩子的都这样,孩子不睡,大人就没得睡,孩子睡了,赶紧眯一会儿。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外面下起大雨,轰隆一声惊雷,把姚栀栀震醒了,赶紧出去收衣服。 却见院门口来了两个女人,一个她看过照片,齐耳短发,圆脸,大眼睛,笑起来非常有亲和力,是周英,就是当年给她们取名字的妇女主任,跟她亲妈是朋友。 还有一个不认识,跟周英长得挺像的,留着长发,一双麻花辫又黑又长,穿着白衬衫,粉裙子,可能是母女,或者姑侄? 姚栀栀赶紧拿了把伞出去:“是周阿姨吧!快进来坐!” 周英笑着点头:“这是我女儿,周娟。” 周娟笑着跟姚栀栀打招呼:“姐姐你好!我今年十八,应该比你小。我听我妈说过你的故事,挺佩服你的,正好我妈回来办事,所以跟过来看看。” 姚栀栀笑着挽住她的手,进屋说。 “我有个两舅舅在这边,还有一个在东北。”周娟跟她闲话家常,周英则盯着厨房门口忙着做木头雕刻的年轻小伙子。 转身问了一声:“小姚,那是你哥?” “对,是我三哥。”姚栀栀抬头看了眼,她又不是傻子,周英这一脸慈爱的笑,估计是想保媒。 正常,一家有女百家求,家里有帅小伙自然也有人惦记。 不过三哥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干涉。 只拉着周娟说些女孩子家的话题。 院子里,周英撑着雨伞,继续跟姚卫华闲话家常:“你妈妈说你妹妹又怀孕了?” “啊……”姚卫华忙着呢,因为下雨,不得不从院子里挪到了厨房,闻言头也不抬。 周英也不生气,继续闲聊:“你妈说你不放心你妹妹,所以不肯结婚?” 啊?姚卫华终于抬头看了眼:“你是哪位?” 周英笑了,这小子,也太专注了吧! 他妹妹刚才可是喊过她周阿姨的,只得自我介绍一下。 姚卫华恍然:“是周姨啊,坐。” 周英挤进厨房,抓了个小马扎:“你想陪你妹妹陪到什么时候?” “等老二断奶。”姚卫华继续忙忙碌碌,就快好了,再用砂纸打磨一下,小星星睁开眼就能看到小木枪! 他还准备了颜料,到时候舅甥两个一起涂颜色。 嘿嘿。 周英有点着急:“非要等断奶才行吗?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以考虑先结婚,到时候跟你媳妇一起搭把手,不是更好?” 姚卫华听懂了,想给他保媒呢。 不禁反问:“周呵姨,你也是聪明人,你舍得你女儿围着小姑子转吗?” 周英笑笑,再不舍得,也比插队好啊。 再说了,姚卫华可是姚敬宗的儿子。 她在省城工作,也是正经的机关干部,挺门当户对的。 便坦言道:“凡事都有取舍,帮忙照顾小姑子的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男人疼她,那就不亏。” 姚卫华反驳道:“男人要是真的疼她,就不会让她给小姑子带孩子了。她自己也得要孩子吧?周阿姨,我懂你的意思,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要等老二断奶了才考虑我自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周英叹了口气,好吧,陶松年家的他都看不上,太怪了。 她就没见过这么疼妹妹的哥哥。 看来是她女儿没有福气,只得作罢。 周英去了堂屋,正好小星星醒了,祁长霄抱着孩子出来撒尿,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让她坐。 周英可算是看到这个病秧子了,不禁诧异:“小姚啊,你爱人气色挺好的嘛!不像是生病了。” 姚栀栀笑着解释:“吃了好些年的药呢!最近是好多了。” “那挺好的,有兄弟吗?”周英还是想让女儿赶紧嫁人,舍不得孩子吃苦。 祁长霄摇摇头:“没t有。” 周英只好笑笑,实在不行,让娘家兄弟介绍一个吧,嫁个工人也行,起码比乡下条件好。 又聊了一会儿,姚卫华进来把打磨好的小木枪拿给小星星。 转身跟周英说道:“我倒是认识一个条件还可以的,带你们去看看?” “谁啊?”周英来了精神。 姚卫华却问:“你先告诉我,你跟周峰什么关系?” “那是我侄儿。”周英没想到这小子还认得周峰呢。 姚卫华笑笑:“那就对了,他有个同学,叫许伟,我妹妹见过的。” 姚栀栀有点印象:“是农学院的吧?之前来我这让我带他们出去拍照片。” 姚卫华点点头:“对,那个扛相机的就是。他留校当教师了,还没有结婚,周阿姨要去看看吗?” 周英来了精神:“好呀,那走!” 姚卫华看了看时间,快到饭点了,而且直接找过去也太突兀了,便约了明天。 周英心里踏实了,赶紧带着女儿先去舅舅家看看。 母女俩走后,姚卫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吃完晚饭,便去了陆鹤年那里。 他看着正在写文章的表哥,直接坐下,塞了个脆桃过去:“让你找省城有亲戚的人,你找的是周家的?” 陆鹤年嘴里叼着刚洗的脆桃点了点头。 姚卫华笑了:“怪不得,我说周英怎么突然来看我妹妹。之前信里说她没空,忙,都是托词。无非是关系没好到那个地步。现在她女儿要插队了,急了,正好周家兄弟求她帮忙,就回来了。” 陆鹤年不认识周英,没有发表看法,不过这脆桃真的甜,吃完问他还有吗? 姚卫华指了指厨房的一个网兜:“不谢。” 陆鹤年没吃晚饭,饿了,又去洗了一个,回来发现姚卫华在看他的稿子,急了,一把夺了过来。 “小气!”姚卫华撇撇嘴,不给看拉倒。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姚卫华便准备回去了。 陆鹤年赶紧叫住他:“等等,这是周峻跟我透的一点情报,不知道有没有用,你拿回去看看。” 姚卫华接过一个信封,天还在下雨,赶紧回去了。 到了家里,兄妹俩看完材料,目瞪口呆。 “要报警吗?” “我婆婆会出事吧?” “不过这种事应该不归民警管吧?” “那姐夫要倒霉吧!” 完了,做警察的家属真难啊! 第58章 殉职(四更) 混乱中,有警员倒下…… 陆鹤年送来的情报非常吓人。 其中, 关于偷卖工厂原料的有三条,分别是副食品厂的面粉,饲料站的稻糠麦麸, 以及服装厂的布料子。 这是涉及民生的几个重要产业, 如果不管, 不敢想象老百姓会过得多辛苦。 除此之外,陆鹤年还提到了大量的行贿越狱人员,因为时间跨服大,所以名单很长, 多达三位数。 姚栀栀看完, 不得不郑重对待。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目无法纪的公职人员,跟他有牵扯的其他人员就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份情报一旦交给公安局, 不亚于在嶷城投下了一颗当量巨大的炸.弹。 铁饭碗们的靠山会崩塌, 蛀虫们的油水海洋会掀起惊涛巨浪。 少不得连她自己的婆婆也要吃挂落——你的同事犯了这样的错误,你是不是有失察的责任? 至于姐夫杨树鸣, 必然身陷漩涡中心。 查, 他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不查, 对不起他身上的警服,对不起万千群众的信任。 姚栀栀愁啊, 愁得困意全无, 翻来覆去地琢磨,到底是天一亮就去上交,还是找个更加合适的时机再上交? 最终是祁长霄给她吃了定心丸:“姐夫的福运值是正的, 不会走霉运的。而且……” “而且什么?你有话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姚栀栀都快急死了。 祁长霄提醒道:“你想想,周英为什么现在回来?” “她是来暗中调查的?”姚栀栀看着不像啊,周英来了大半天都在闲话家常。 不过……闲话家常就对了, 要是兴师动众的,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姚栀栀又去找了些信纸过来,把这些名单里面自己知道的,跟胡主任有牵扯的都列了出来。 再把周英这个意外的因素考虑进去…… 好像是一盘活棋。 正好可以用周娟的相亲做掩护。 至于这份情报……嗯,还是明天天亮就去交给姐夫吧,他是老刑警,应该不会莽撞的。 凡事讲究方法,只要循序渐进,总有破局的契机。 姚栀栀拿着笔,问道:“你还有多少代币?” “两千多,因果连连看一次五百,你想查哪几个人的?”祁长霄知道她不会坐以待毙的,毕竟这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慎重对待。 姚栀栀圈了一个名字给他——胡佳,红杏出墙的对象。 这个女人敢那么嚣张,可见她跟胡主任关系不错,如果以这个女人为切入点,先拿住她的把柄,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祁长霄消耗代币,点击查询,很快出来了结果:“我认识。” 姚栀栀有点意外,祁长霄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家里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 他认识的人,除了这个胡同里的和婆婆单位的,那就只有曾经的同学或者音乐学院的同事了。 不禁好奇:“谁?” 祁长霄在她的人物关系图上添了个名字:“服装厂副厂长,张宏亮。” 又姓张?姚栀栀蹙眉:“张旺的亲戚?” “张旺的爸爸。”祁长霄也很意外,没想到他这个同学居然有个出轨的老爹。 也不知道张旺自己知不知道。 姚栀栀看着这个名字,忽然笑了:“我说呢,胡主任那么厉害,还能偷卖服装厂的布料,原来是靠胡佳的美人计啊,虽然她一点也不美。” “那饲料厂那边肯定也有他们的亲属,或者有裙带关系。至于是谁就不知道了。”祁长霄需要有特定的名字才能查询特定事件的因果双方是谁,目前饲料厂这一环只能先空着。 总之,胡佳跟张宏亮这里一定是一个突破口。 还有一千八百多的代币,还可以查询三件事,是一次性用完还是等等再说,他问了问姚栀栀的意见。 姚栀栀盯着手里的名单,暂时没什么想查的,只是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人物。 至少目前浮在水面上的都在这里了,也许是她想多了。 就这样吧,尽力了,睡觉。 第二天一早,姚栀栀跟祁长霄一起去找了杨树鸣。 杨树鸣看到这份情报和名单的时候,赶紧关上了门。 也不说话了,拿出纸笔,写字交流。 杨树鸣:这东西从哪里得来的? 姚栀栀:陆鹤年给我的。 杨树鸣:就是那天在村口祭拜的表亲? 姚栀栀:对。 杨树鸣:你们两个赶紧回去,最近不要出来,这事我会处理。 姚栀栀:你会有危险吗? 杨树鸣:做警察的必然随时可能有危险,没事的,别怕。 姚栀栀:你一定要活着,你要是让我姐姐守寡,我不会原谅你的! 杨树鸣:我尽力。 姚栀栀:我不要你尽力,我要你一定做到! 杨树鸣:抱歉,我不敢保证,一切都有可能。 姚栀栀丢了笔,握紧了双拳,想要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 她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难题,她也知道一定会有危险,她更知道,他不做保证才是客观的。 可她就是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她不想看到姐姐伤心,不想看到姐姐哭泣。 更不想看到姐姐肚子里的宝宝还没有出世就没了爸爸。 可她没有资格责备杨树鸣,他是警察,他就是有可能会牺牲的。 就像婆婆和祁长霄,不可能责备公公埋骨他乡,英年早逝。 人生在世,永远有人需要为了普通人的安宁负重前行。 所谓铁肩担道义,视死忽如归,说的不就是军人和警察吗? 她真怕这是跟姐夫的最后一面,只得请求道:“那你行动之前,给姐姐打个电话。” “明白。”杨树鸣面带微笑,神色平静。 虽然他当了十几年的警察,早就见惯了大风大浪,不过说实话,这样难啃的骨头,还是头一次遇见。 他手里的这份情报和名单,必然会染上殷红的血色,至于会不会有人牺牲,难说。 这取决于对方有没有持有杀伤性的武器,取决于对方会不会负隅顽抗,顽劣到底。 总之,他确实应该在行动之前,跟姚淼淼说一声。 警嫂和军嫂,在选择他们的那一刻,就选择了与不安同行。 目送忧心忡忡的两口子离去,他把门关上,反复研究着行动方案。 姚栀栀连胡佳的出轨对象都备注出来了,真是细心。 不过,这份名单,缺了t个人。 杨树鸣双手托腮,从身后的文件柜里,找出了邢红霞被抓后,被胡主任申请单独关押的材料。 这个女人现在在哪里,他根本不知道。 因为当时接手的是安全部门的人,他连过问的权限都没有。 现在看来,说不定是胡主任搞的鬼把戏。 也就是说……也许,胡主任是隐藏的上线,或者,是邢红霞狗急跳墙之后孤注一掷抱上的大腿,也就是说,胡主任,是她新发展出的同盟。 当然,他知道这个猜测有点大胆。 不过,如果把邢红霞加进去呢?这份名单是不是更有说服力了? 毕竟,胡主任做的事,怎么看都像是来挖社会主义墙脚的。 而且挖得还挺厉害,墙脚已经好几个狗洞了。 长此以往……不敢想象。 杨树鸣拿起电话,打给了陶松年:“舅舅,你面子大,帮我查一个人的去向。” 陶松年最近心情不好,女儿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对象呢,听到外甥电话,勉强有点安慰。 起码这小子跟姚家二姑娘成了,了却他的一桩心事。 他点了根烟,问道:“谁?这么隆重,需要我亲自过问?” “邢红霞。” 下午饭后,杨树鸣收到了回电:“安全部门的人没说具体在哪儿,只让我转告你,想做什么大胆去做,他们给你兜底。” 那就是说已经盯上胡主任了。 杨树鸣听得懂暗语,说了声谢谢舅舅,挂断了电话。 他给南城派出所打了个电话,让老胡过来一趟。 两人聊了一下午,老胡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都哭肿了。 老胡走后,他又打给了汤凤园:“告诉小祁和小妹,捉奸胡佳的事有人负责了,他们两个不要插手,好好养胎,好好带孩子。不要让他们二姐担心。” 汤凤园已经从儿子儿媳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有点好奇:“你不会是想让老张去捉奸吧?” “他去最合适,也不会打草惊蛇。”杨树鸣从来不是莽撞的人,现在这个安排就是最好的。 等胡佳这里撕开一条口子,把饲料厂那边的涉案人员也供出来,他才好申请民警联合行动,一次出击就可以了,一网打尽。 * 姚卫华还是头一次做媒人,很成功。 周娟跟许伟看对眼了,周英很是欣慰,干脆连婚期都定了下来,下个月就结婚。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么着急,就为了让女儿留在城里,哪怕嶷城不如省城,也不挑剔了。 安排好女儿的婚事,周英终于有时间走访调查胡主任的事情了。 她让两个侄子把知道的都告诉她,又找了一些熟人核实监狱那边的情况。 最后所有消息汇总起来,实在触目惊心。 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 她得赶紧回省城,想想办法,看看是让省里直接下来一个调查组还是怎么办。 当天下午她就回去了,女儿周娟则留在舅舅家,这样才有时间跟许伟相处看看,万一不合适,还来得及反悔。 回到省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领导都下了班,只能等明天上班时间再找领导反馈。 夜深人静,胡佳借口去小姐妹家里讨论毛衣的花色,拿着毛线和棒针出去了。 她男人羊尾多年,连生育能力都没有,为了保住男人尊严,不得不纵容她出去借种回来生了三个孩子。 至于三个孩子是不是一个爹,他也不知道。 总之,他们两口子一起瞒着家里人,这么多年下来,滴水不漏,孩子们也很乖,都以为他是亲爹。 这会儿胡佳又要出去,婆婆有点不高兴,男人帮着劝了劝:“佳佳天天在单位很辛苦的,出去找小姐妹聊聊天散散心多好。” 婆婆还是不高兴,可是看到家里三个可爱的孙子孙女,还是忍了。 胡佳出了家门,先是假模假式的往女同事家里走去,她知道,婆婆有时候会跟一段路。 等她进了同事家里,那个老太婆才会离开。 过了一会儿,她又从同事家里出来,往张宏亮家里走去。 张宏亮的老婆是个乡下人,在婆家没有地位,男人也长期嫌弃她打压她,以至于她就算知道什么,也没有勇气宣扬开来。 这会儿看看时间,又到那个女人来的时候了,便叫上张旺,让儿子陪她出去一趟。 张旺头痛不已:“妈,你这病天天针灸也不见好啊,今天就不去了吧?” “要持之以恒才有效果啊。”女人脸上有两道深刻的法令纹,眉心也有忧愁镌刻的川字纹,一脸的悲苦相。 她得走了,再不走要跟胡佳撞上了,到时候闹起来,男人只会打她,还要连累儿子。 她赶紧拽着张旺的手:“走吧,你林阿姨说了,再给我针灸两年就好了。” 希望两年之内胡佳可以遭报应吧,懦弱的女人只能这样期待着。 张旺无奈,拿上手电,陪他妈妈出去。 母子俩刚走不到五分钟,胡佳就来了。 本就是夏天,穿得少,又走了一段路,热出一身汗来。 胡佳随手把毛线和棒针放下,自来熟的端起茶缸子牛饮起来。 喝完水,便进了卧室,跟男人鬼混。 这几年都是这样的,不过一开始的时候屈萍是闹过的,得到的只有打骂和羞辱,后来就学乖了。 胡佳现在看她那么懂事,越发的瞧不起她了。 还不忘羞辱两句:“她倒是听话,养条哈巴狗都不如她乖巧。” 张宏亮没耐心跟她逗嘴皮子,解了裤腰带,先快活了再说。 以往这个点,不会有人不长眼来打扰他们,毕竟附近的邻居都知道。 迫于胡佳的势力,不敢声张罢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来敲门,张宏亮都傻眼了。 他摁住身上的女人,问道:“谁啊?大晚上的,睡觉了。” 老张声如洪钟,不客气地喊道:“开门,我是你哥!跟你商量一下爸妈养老的事儿!你说你,好赖也是个服装厂的副厂长,家里条件也不差,为啥这么些年对爸妈不闻不问?我是做大哥的不假,可是爸妈难道没有把你养大吗?现在你侄媳妇生孩子了,你嫂子要照顾他们母子,顾不上爸妈了。你小子难道不该把爸妈接过来住一阵子?” 张宏亮气死了,为了这点破事,至于大半夜的过来鬼叫吗? 只想赶紧把他哥敷衍走,回道:“也不是不行,今天太累了,你明天早点过来,咱哥俩商量个具体的章程。” 老张看了眼身后被他带过来的张旺母子,知道他弟弟心里有鬼,吼道:“商量什么啊商量?我都养了爸妈十几年了,轮也轮到你了。你赶紧的,现在就把房间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就把爸妈送过来。” 张宏亮急眼了,他可不想真的让他爸妈住过来,到时候还怎么跟胡佳快活? 他这个大哥,真是烦死人了。 正准备找个借口先把他大哥糊弄过去,只听大门嘭的一声,居然被踹开了。 踹开了…… 张宏亮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抓起床上的薄毯,把他身上的胡佳蒙了起来。 老张已经进来了,来的还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全家,除了兄弟俩的爸妈。 这下热闹了,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全都盯着张宏亮和他身上盖着薄毯的女人。 张宏亮厚着脸皮,道:“大哥,你也太乱来了,我跟屈萍亲热呢。你能不能明天再来。” 老张一把扯过身后的屈萍和张旺,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张宏亮。 张宏亮傻眼了:“你们……你们……” 张旺并不知道他老子会玩这样的把戏,这会儿人都傻了,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亲妈,活生生的,是叫屈萍没错。 再看看床上那个蜷缩着盖住身体的女人,长发都露出来了,是女人没错。 那必然不可能是他妈妈。 气得他立马冲了上去,掀开了薄毯。 “胡阿姨,怎么是你?”张旺傻眼了,这个女人早些年跟他爸爸不清不楚的,后来闹起来,他爸爸打了他妈妈,是他扑上去跟他爸爸扭打在一起,才把妈妈救了下来。 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两个还有联系? 怪不得他妈妈每天晚上骗他出去,怪不得针灸了这么久还是偏头痛,怪不得他妈妈整天唉声叹气,不是哭就是苦笑。 他懂了,全都懂了。 气头上抄起墙角的凳子腿,对着他老子招呼了上去。 老张一秒出警,赶紧拦着点,可别闹出人命。 混乱中,胡佳匆忙套上衣服,跑了。 却被守在巷子里的杨树鸣带人抓住,直接带走。 一个跟t情郎厮混被捉奸的女人,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谁多想,多半是觉得丢人,躲起来了。 谁也不会多事去报警。 胡佳被带到了公安局后面的审讯室里,杨树鸣亲自审问。 胡佳拒不配合,反倒是拿身份唬人:“杨队长,或许你应该知道,我是胡主任的妹妹,亲的。” 杨树鸣笑了笑:“或许你也该知道,我是姚首长的女婿,亲的。” “……”胡佳沉默了,她的靠山确实不如杨队长厉害。 斟酌再三,她还是问道:“我就是偷个人,不至于惊动刑警队,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又能给我提供什么?” “帮我把这份名单补全,我可以帮你争取宽大处理。”杨树鸣推过去一个工作簿,一支圆珠笔,“一旦有任何的不实,你婆婆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这是威胁她呢。 胡佳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笑着问道:“你老丈人在东北吧,远水可解不了近火。” “没事,你婆婆就在你家里,近火可以先烧起来,不需要水。”杨树鸣面带微笑。 胡佳气急败坏,问道:“你会为你今天的嚣张付出代价的!” “没关系,我对得起我的警服就行。”杨树鸣笑着帮她把笔摁好,“请吧。” 胡佳不确定他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故意写错了两个名字,没想到居然被他发现了。 杨树鸣又不是吃白饭的,手底下的小孙更是力争上游,想有个不错的表现,让老孙高兴。 何况今天白天周家兄弟主动提供了很多线索,还告诉了他一个特别重要的信息。 他们的姑姑回来过,已经回了省城,准备请求上级领导插手了。 到时候只要有调查组过来,别说是胡主任,就是天主任也得束手就擒。 总之,这一天下来,刑警队的人收获颇丰,唯一没有得到的就是饲料厂那个人的名字。 胡佳不想写,最终被杨树鸣诈了出来。 原来是她侄子。 果然都是胡主任的至亲,不是至亲的也有裙带关系。 杨树鸣靠在椅背上,看了看手表,天快亮了,赶紧去跟孙局反应情况,商量行动的时间。 毕竟胡主任的级别高,决定权不在他手上。 开了一上午的会,考虑到饲料厂的肮脏交易会在今晚进行,那就今晚行动。 至于副食品厂的,老孙已经联系了邻市的友局,联合抓捕。 剩下一个服装厂的,抓不到现行已经不重要了,有胡佳的供词足够。 “刑警队人手不够,叫上民警队伍,联合行动!” “狱警队伍全面整顿清理,这个等省里的调查组过来再说。” 姚栀栀得到消息,听说婆婆要也参与抓捕,紧张得一整晚没有睡着。 祁长霄从来没想过,他的老婆跟他的亲妈感情会这么好。 一边担心着,一边又被她们婆媳的感情深深打动着。 夜里十一点,胡主任不在家,守在乡下的邢红霞身边,等来了一个大胖小子。 还没来得及高兴,警车来了。 同一时间,饲料厂的抓捕出现了意外,胡主任的儿子配了枪,混乱中,有警员倒下。 “快,把他击毙,击毙!” 第59章 工作 你报案有功,组织上想给你们夫妻…… 一般情况下, 民警是不给配枪的,不过今晚的任务特殊。 胡主任和邢红霞都是重点对象,必须当场抓捕, 所以去乡下的那一队不能懈怠, 且必须配枪。 副食品厂的肮脏买卖虽然是之前发生的, 但是曹厂长这种败类还是要抓起来的,这里也需要安排几个人。 至于躲到邻市乡下的李乐,虽然邻市公安局愿意配合抓捕,但是嶷城这边也得派两个人过去接应, 更何况, 那里还藏着大量面粉在私人作坊里面,必须把脏物追回来, 所以这边的安排也得谨慎, 必须配枪。 服装厂那边就比较好办了,出了抓奸的事, 张宏亮被他儿子当成了仇人, 直接配合警察把他爸爸骗到了派出所, 拿下。 重中之重是饲料厂这边,一是厂房多, 二是前后门都能进出, 三是负责人嚣张,毕竟那是胡主任的亲儿子,连胡佳都那么不可一世, 亲儿子只会变本加厉。 配枪,必须配枪。 老胡拿到枪的时候,热血沸腾了起来。 他忘不了杨树鸣跟他说的那些话,他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 他不想对不起身上的警服。 如果可以,今晚就是他将功赎罪的最好时机。 他比谁都积极,抵达现场后冲在了最前面。 冲到饲料厂里面,看到一大群人在搬运稻糠麦麸,他不得不鸣枪示警! 原以为可以震慑住这群偷吃集体财产的蛀虫,没想到对面也掏出枪来,对着老胡就是一枪,还好那人气头上射歪了,子弹擦着老胡的耳朵飞了出去。 杨树鸣不由得心惊,这边的蛀虫果然有枪吗?还好来之前给民警也发了枪。 赶紧的,保护老胡!冲! 没想到对面不止一把枪,混战中,一个身影继续向前冲去,却倒在了即将抓到主犯那的一瞬间。 不可一世的年轻人吹了吹发烫的枪口,对着后面追过来的杨树鸣,再次扣动了扳机。 然而嘭的一声,远处飞来的子弹教他做人。 目无王法的男人,就这么大睁着眼睛,直挺挺地倒在了身后同伴的怀里。 鲜血从他的眉心涌了出来,在他脸上画下一道笔直清晰的竖线,好像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将他的脸一分为二,狰狞可怖。 拼劲最后的力气看了眼,居然……居然是一个女警吗? 鲜血滚烫,滑落口中,将他的人生也一分为二,一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半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汤凤园很多年没有开过枪了,这一枪打出去,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想到死的不是自己。 太好了,她是个枪法精准的人民警察,她阻止了歹毒的疯狂,她对得起这一身警服,也对得起老百姓们的信任。 “快,老桥,去找个门板子,把老胡抬去医院,快!”汤凤园撕心裂肺地喊着。 这可是老胡啊,善良的,热情的,被迫犯错后却愿意保护同事,不拉别人下水的老胡啊。 老桥赶紧扑了上来,可是他知道,没希望了,射向老胡的那一枚子弹,正中心脏。 滚烫的鲜血汹涌而出,染红了他和汤凤园的双手,那里像是新挖开的一口泉水,汩汩的,不断的喷涌着。 老桥不忍心,红着眼睛帮老胡合上眼睛,没想到老胡还有一口气,他挣扎着看向汤凤园:“帮我……帮我……对……不……起……” 汤凤园知道他想说什么,紧紧握住他的手,热泪滚烫,却暖不了老胡逐渐冷却的身体。 只能让他安心上路,赶紧点头:“你放心,我会替你向组织陈情,也会帮忙照顾你的子女,你安心地走吧。” 老胡疲惫地笑了,他的生命即将终结在履行职责的路上,他不后悔,起码,他不用再怀着不安和愧疚活下去了。 真好,谢谢报案的热心群众,他终于可以无愧于心,重新做人了。 颤抖着掏出警徽,握在了手里,摁在了心口。 他终于对得起这身警服了,终于…… 脑袋一歪,老胡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老桥搂着他,伤心不已。 汤凤园却没有时间悲伤,那边还有几个从犯在负隅顽抗,她得赶紧去帮忙。 擦去泪水,子弹上膛,队伍里唯一的女警,就这么再次冲了上去。 姚栀栀实在是睡不着,索性叫上祁长霄,去公安局门口等着。 这么规模巨大的行动,婆婆他们就算回来,也会来公安局集合,何况她还有个刑警姐夫,她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人出事。 两口子站在盛夏夜晚的热风中,跟蚊子作战,与不安为伴。 等啊,等啊,等到凌晨一点,才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动静。 是汽车的声音,警车回来了? 姚栀栀赶紧从公安局门口的台阶上下来,往外面的街道走去。 一车一车的人回来了,她甚至看到了城南派出所的几个熟人,却始终没有看到婆婆,老胡和老桥。 姚栀栀不安地抓紧了祁长霄的手,即便他再三保证,妈妈和姐夫的福运值是正的,可她一刻看不到他们回来,悬着的心就一刻放不下来。 等到杨树鸣浑身是血的从一辆警车上下来,姚栀栀赶紧迎了上去:“姐夫,你没事吧?” “没事,一点擦伤。”杨树鸣今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是老胡吸引了主要的火力,所以刑警队这边反倒是没有人牺牲,只有两个受伤的。 姚栀栀还是没看到婆婆,赶紧问道:“我妈呢?” “去医院了。”杨树鸣准备宽慰两句,没想到这句话引t起了误会,姚栀栀吓得脸色惨白,踉跄着倒在了祁长霄怀里。 杨树鸣赶紧解释:“她送老胡去医院了,老胡……” “老胡受伤了?”这次开口的是祁长霄。 老胡很好的,从小到大,不知帮了他们母子多少回,他不希望老胡出事。 杨树鸣没有回答,只是摘下警帽,默默垂眸。 两口子都是聪明人,知道老胡回不来了,赶紧问了问去的哪个医院,先给婆婆送点吃的。 她留了两包肉松饼给杨树鸣,叫上祁长霄去了医院。 到那的时候,老胡的家人都来了。 医生还是走流程抢救了一下,然而他们不是神仙,回天乏术。 哭声震天,缓缓盖上的白布下面,牺牲的民警是那么的消瘦,却又那么的安详。 姚栀栀搂住伤心的婆婆,刚准备说点什么,宁峥嵘来了。 他也守了大半夜了,不想干扰老伴儿工作,便在家里等着,实在是坐不住了,便赶去了公安局,又赶来了这里。 赶紧上前两步,搂住伤心的汤凤园,柔声安抚。 姚栀栀知道,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把帆布包挂在宁峥嵘身上,里面有吃的,有水,足够婆婆补充体力了。 两口子回到家里,长吁短叹。 “老胡这算是将功补过吗?” “算吧,也许他出发之前就主动坦白了,组织上会宽大处理的。” “他好瘦。” “心里不安吧,都是胡主任的错。” * 嶷城出了一件轰动省城的大案,案中案多达数十起,触目惊心。 省里的调查组下来,立马展开雷霆行动,该追责的追责,该停职的停职,该抓的抓,该奖励的也不会落下。 就连开庭的时间都被提前了,所有普通案件往后压,先把这些蛀虫清理掉。 可笑祁国平,想了那么久要将功补过,现在好了,完全没有机会了。 父子俩一起锒铛入狱,留下可怜的哑巴张彩妮,在祁家饱受羞辱。 余秀兰更是无耻,指责这个女人克夫克公公,要不然,怎么她一来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气得余秀兰第二天就把张彩妮送了回去,还找人爸爸退彩礼钱。 人家爸爸不肯退,余秀兰就赖着不走了,最后是老张赶了过去,连哄带吓的,把余秀兰给弄走了。 至于张彩妮怎么办? 哎,不知道啊,等两个月看看吧,如果没有怀上孽种,那就再给她找个婆家。 要是怀上了,那就等打掉之后再找。 姚栀栀的系统响个不停,吃瓜结算一个一个蹦出来,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她真的怀疑,有时候一件事成不成,其实不是靠一套行之有效的监管制度 ,而是靠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有良心。 如果杨树鸣不是一个正直的人呢?如果换成另一个人,换成一个愿意跟胡主任同流合污的人呢? 那是不是,这些败类还会猖狂下去? 越想越觉得胡主任之流罪该万死。 不过这一折腾,嶷城空出了好多的岗位,二姐工作调动的事易如反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陆鹤年爸妈的冤案也被翻了出来,重新审理。 除此之外,出版社那边的管理层也要换人,包括负责出版审核的,全都抹了个干净。 姚栀栀这天买菜回来,发现院子里坐着周英和几个面生的男女。 看穿着,应该都是机关干部。 姚栀栀把菜放下,客气地喊了声周阿姨。 周英赶紧起身介绍,这是哪个干部,那是哪个领导。 姚栀栀一一打过招呼,站在院子里静候下文。 周英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我们都知道了,这件事能被捅开,都是你的功劳,你不但帮忙收集了证据,还勇敢地选择了报案,与恶势力斗争到底。为此,组织上考虑到你和小祁目前没有正式工作,想给你们安排一下,也好让老百姓知道,组织上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人。” 姚栀栀笑了笑:“我其实没做什么,只是收集整理了一下线索,主要的还是最早反应情况的人,还有一线刑警和民警。” “一码归一码,知道内情的人那么多,也没有人站出来报警嘛。”周英还是挺欣赏姚栀栀的,别看主动站出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下,却需要做好被打击报复的准备。 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 另外几个干部也对姚栀栀赞不绝口。 既然这样……姚栀栀就不矫情了,她要了出版社的工作,两口子一起。 一个负责审稿,一个负责插画部门。 至于她自己的革命故事,还是发表在嶷城日报上,不影响。 毕竟自己审自己的稿子听起来很像是开后门。 顺便……机会难得,她看了眼身后忙着逗小星星的三哥,问道:“我哥可以有个工作吗?他很聪明,以前是被大学录取了的。” 周英宽慰道:“他的情况我们都了解过了,也都跟他谈过了,他说不着急,现在这样就很好。你放心,我们会给他留一个岗位,目前先找个临时工替代一下。” “那陆鹤年呢?”姚栀栀还是觉得那个表哥可怜,这次的案子他也出了力的,而且功不可没。 周英明白,解释道:“他那边要等他爸妈的案子审理清楚之后再做安排,目前是打算让他去机关历练,虽然是从办事员做起,可是只要他肯努力,未来可期,也算是接了他爸妈的班吧。” “那就好。”姚栀栀放心了,有了正式工作,陆鹤年也能找个老婆好好的过日子了。 周英笑着提醒道:“有个外地嫁过来的关系户,也看上你这个工作了,她爸妈是隔壁崴城的,还找我们想走后门,被我们严辞拒绝了。你可要好好看啊,不要让他们看笑话。” 姚栀栀明白,机会难得,一定会好好表现的,至于那个关系户,她不去招惹就是了。 她问了问关系户现在做什么? 周英叹气:“给她安排了校对的工作,不太愿意呢。还在跟她家里闹呢,我们不打算理会,爱要不要吧。她气不过,回家带孩子去了,说要考虑考虑。我们也是没办法,毕竟她公公在这次的事情里举报有功,这个校对的工作就先给她留着。这阵子只能辛苦一下另外两个校对了。” 姚栀栀不好评价,毕竟不认识。笑笑也就过去了。 两口子想留这些领导在家里吃饭,不过他们全都拒绝了,理由是不能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领导们走后,姚栀栀还觉得跟做梦一样的,就这样有工作了? 那办杂志的事岂不是简单多了。 当然,她会走流程开会申请,不做那种公器私用的蛀虫。 中午吃饭的时候,婆婆回来了,这些天她都唉声叹气的,怕老胡死后也要被追责。 还好,今天处理意见下来了,老胡生前已经跟杨树鸣坦白了所有知道的线索,可以定性为将功补过,又用生命捍卫了正义,值得表扬。 最终被评为烈士。 汤凤园了却一桩心事,胃口好了不少。 宁峥嵘帮她夹菜,见她迟迟不肯开口,还是主动提了一句:“你们的妈妈可能要升职了。” “升职了?”两口子放下碗筷,异口同声。 汤凤园翻了个白眼:“还没有确定呢,你忙不急炫耀什么?万一不是我呢?孩子不知道要有多失望。” 宁峥嵘笑呵呵的:“肯定是你,亲手击毙了歹徒,不升你的职说不过去,再说了,你们所长被调去负责狱警的工作了,你们所里目前就你和老桥资历最老,肯定选你。” 汤凤园还是不想中场开酒坛,往宁峥嵘碗里夹了筷子菜,平静道:“那可说不好,吃饭,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宁峥嵘笑呵呵的,挨了白眼也开心。 下午出版社那边来人通知,让他们两口子准备准备,三天后到岗。 姚栀栀赶紧拉着祁长霄,先去出版社熟悉熟悉。 没想到,在出版社得到了热烈欢迎。 普通的职工们,苦胡佳夫妇久矣,现在换了新同事,大家都很好奇。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对夫妻做了什么,但是这个时候能被安排进来的,要么是被胡主任一家打压的,要么就是立功的吧? 至于立了什么功,那就不清楚了。 两口子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小礼品。 粽子,米糕,咸鸭蛋,面包,鸡蛋糕,麻花,饼干,麦乳精…… 姚栀栀怎么好收呢? 干脆提议,在出版社大厅设置了一个充饥角,东西摆在那里,以后上班饿了可以去吃点东西:“愿意跟大家分享的就不写名字,不愿意的就写上自己的名字。免得被人拿错t。” 大家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也没有勉强姚栀栀一定要收下,最后笑呵呵地目送两口子出去了。 转头议论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好不好相处。” “笑呵呵的,应该还行吧?” “可他们连这点零嘴都不肯收,以后要是咱们工作里出了纰漏,只怕不好蒙混过关了。” “总比每个月都要给胡佳送孝敬好吧?” “那倒也是。” * 女子监狱来了好多新面孔,单人间这边又热闹了起来。 至于原本说要重新粉刷的单人间白墙,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刷了。 姚晶晶整天听这群妇女议论诅咒,大概猜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比较好奇,报案的那个人是谁,居然不怕胡主任他们报复吗? 胡佳住她隔壁,听到这话没有吭声。 隔壁的隔壁,一个女人撇撇嘴:“不知道是谁报的案,公安局那边把那个人保护得很好,可能是怕有人打击报复吧。” 另一个女人冷笑道:“这有什么难的,看看咱们被抓之后是哪些人顶了上去,不就缩小范围了?”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人家做好事不留名,也不想要什么工作奖励呢。” “少来,无利不起早。” 议论声中,有个女人正哭得伤心。 姚晶晶好奇:“你哭什么?” “我男人死了,我哭也不行吗?” “你男人怎么死的?” “被一个女警当场击毙。” “女警?是不是姓汤?” “应该是吧,我不认识,只知道是个女的。” “那就是了。你自己呢,因为什么进来的?” “我……”女人哑火了,别开视线,沉默是金。 她跟她男人一起偷卖饲料站的原料,搞不好要被定性为投机倒把,死罪。 姚晶晶见她不说话,又跟其他人打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情报。 “那个女警确实叫汤凤园,我进来前就听人说了,她可能要升职了,最低也是个副所长。” “真的假的?”姚晶晶忽然很不爽,那个姚栀栀,到底什么狗屎运啊,婆婆要当所长了? 哪怕只是个副的,也足够让人捧臭脚了。 想想就来气。 不行,她得找人核实一下,当天就跟狱警申请,要见家属。 没想到来的是姚桃桃,还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的孩子正呼呼大睡。 姚晶晶看着孩子从背篓里伸出来的双腿,再看看背篓的高度,怀疑这个孩子起码两岁了。 不禁好奇:“你不是结婚还不到两年吗?孩子都这么大了?” 第70章 高升(二更) 经组织研究决定,由她接…… 姚桃桃平静地坐下, 看着对面的姚晶晶:“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耻吗?” “你什么意思?”姚晶晶蹙眉,这个二姐还是这么讨厌!一来就骂她!她最近可没有招惹谁。 姚桃桃解开背篓,把孩子抱了出来:“你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自己儿子都不认识?” “什么?”姚晶晶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儿子, 不过是在背篓里看不清, 她怀疑这个姐姐在拿她开涮,赶紧站了起来,“你胡说什么?我儿子怎么会在你这里?你把他偷回来了?” “嘴巴放干净点!我犯得着偷你的儿子吗?要不是我把他带回来,他已经被送去福利院做孤儿了!”姚桃桃一直没有告诉姚晶晶这件事, 不过是因为婆家当时在跟她闹别扭, 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还两说。 现在离了婚,孩子她自己带着, 谁也不好干涉, 索性把真相告诉姚晶晶。 姚晶晶不信段成会无情到连自己儿子都不要了,质问道:“是不是段成有了别的女人?是不是!可是我还在哺乳期, 他还没有跟我离婚, 他这么做, 不觉得无耻吗!” “你还有嫌弃别人无耻的时候啊?”姚桃桃冷笑,“实话告诉你, 你才是最无耻的人!知道这个孩子什么血型吗?” “什么血型?”姚晶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脸色惨白,下意识坐了回去。 姚桃桃挑眉,把孩子竖在怀里:“你自己看看, 他像段成吗?” 姚晶晶心虚地看了眼孩子,不肯开口。 姚桃桃把孩子平放,搂在怀里:“段成是B型血,你是O型, 孩子是A型。怎么回事你应该心里有数了吧?” 姚晶晶还是不说话,怎么会这样?她那段时间不是跟段成在一起最多吗? 完了,她也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她不知道。 只能硬着头皮,再次看了眼孩子。 好烦,不是说好了不要再被孩子拖累吗?为什么看到了孩子还是忍不住想抱一抱? 姚晶晶嫌弃自己这为数不多的一点人性。 抱了干什么?害人害己。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 深吸一口气,她想狠下心,说点什么,比如不认这个孩子,比如她没有能力抚养,就送给二姐吧。 结果姚桃桃告诉她,孩子出过事,小腿粉碎性骨折,内脏出血,差点挺不过来。 姚晶晶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扑上来检查孩子的腿。 狱警拦住她,却拦不住她的眼泪。 “你让我看看,就看一眼!”她哭着不断哀求,狱警也是当妈的人,心软了。 姚晶晶扑上去抱住了孩子,检查一番,果然看到小腿上的伤口,不禁痛哭失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他们故意的?想弄死这个孩子?” 姚桃桃把孩子夺了过来:“你还好意思泼人家脏水?梅红天天亲自带他,不过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追不上他,这才被车撞了。要不是出了这事,人家都不知道这孩子是个野种!他们一家都是本份过日子的人,你为什么要害人呢?你才是最无耻的人!可惜了,报应没报在你身上,差点带走了你的儿子!” 姚晶晶泣不成声:“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姚桃桃冷笑不止,不容易啊,姚晶晶居然还有点人性呢! 她揪着姚晶晶的领子,恨得咬牙切齿:“那你就给我好好表现,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孩子我给你养着,你要是表现好,我会把他还给你。要是表现不好,那可对不住了,小孩子谁养的跟谁亲,你也不想让他恨你一辈子吧?” 姚晶晶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脸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久才问了一声:“老二我敢保证是他的,他没有把老二也送走吧?” “没有。老二验了血,是B型。奉劝你一句,好好做人,别再玩你的那些小心机了,小心折了孩子的福气,死在你前头。”姚桃桃说罢,起身离去。 姚晶晶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牢房,无尽的伤心淹没了她,无边的恐慌折磨着她。 脑子转了又转,心里有个模糊的猜测,但又拿不准,毕竟小孩子还没有完全长开。 便问狱警要来纸笔,写了封信,可她实在不敢擅自联系那个人,只好把信撕了,先把刑期熬完再说。 * 姚栀栀跟祁长霄起了个大早。 今天两口子上班,要准时到岗,不想给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 姚卫华做了早饭,千叮万嘱,让他们做人做事都低调一点,树大招风。 姚栀栀明白,穿上宽松的淡黄色长裙,把长发扎做了马尾,清清爽爽的,准备出发。 小星星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妈妈的大腿,仰着巴掌大的小脸蛋儿,奶声奶气地学舌:“恭喜妈妈。” 姚栀栀笑着俯身,搓搓小猪猪的小脑瓜:“舅舅教你的?” “嗯呐!”小星星松手,递了一张贺卡给妈妈,是舅舅教他画的呢,虽然奇形怪状的,妈妈也看不懂,但是小朋友的心意价值千金。 姚栀栀赶紧收下贺卡,抱了抱小乖乖:“妈妈上班去了,在家要听舅舅的话呦。” “好哒。”小星星手里还有一站贺卡呢,扭动小身板,从妈妈怀里下来,又扑上去抱住了爸爸的膝盖,仰着肉乎乎的小脸蛋儿:“恭喜爸爸。” 祁长霄一把薅起这个小子,接过贺卡一看,乐了,感情老爸的天赋是一点没有遗传给这个小子啊,画的什么呀。 没看懂。 不过没关系,小星星才两周岁多一点,能够稳稳当当地握住画笔就很不容易了。 亲了亲这个小不点儿,他把孩子交给了姚卫华:“三哥,我们不在家,你得多费心了。” “去吧去吧,星星都这么大了,很乖的。”姚卫华高兴呢,妹妹妹夫有着落了,比他自己念了大学还开心。 目送两口子骑车离去,他把小星星举到肩膀上骑大马:“走咯,买菜菜去咯。小星t星今天想吃什么?” “肉肉!”舅舅做的肉肉可香啦!小星星的最爱! 想了想,还有蒸蛋蛋,软软的滑滑的,香香的嫩嫩的,便补充了一句:“蛋蛋!” 姚卫华笑着锁了门,买菜去了。 在胡同里遇到一些邻居,全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毛阿姨看到他,赶紧帮他接过菜篮子,问道:“你汤阿姨是不是要高升了?” “不知道呢毛阿姨,事情没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姚卫华也不想高兴得太早。 妹妹的婆婆能升职当然再好不过了,工资会涨一截,各种米面粮油的票也会多一些。 不过妹妹不缺这些,缺的是可以放心施展拳脚的机会,缺的是有人给她照顾好大后方。 所以,他怎么可能去北京结婚呢? 不忍心。他妹妹在外面受了十八年的苦,他肯定是要补偿妹妹的。 至于他自己,好说,好说。 男人嘛,耽误得起,就算他三十岁再结婚也没什么,到时候随便考个大学,做个教师,不愁找不到老婆。 而且到时候小星星和小月亮肯定都长大了,还能帮舅舅护着弟弟妹妹呢,不好吗? 一家人,不能整天算计眼前的利益得失,总得有人退居幕后,他很庆幸这个人是他,起码,他心细,小星星又是个男孩子,跟着舅舅长大多好。 等有了小月亮,如果还是男孩子,那小星星也大了,可以陪着点弟弟。 如果是女孩子,到时候孩子姥姥应该来了,他可以专门负责姐姐和妹妹家的男孩子,女孩子都给孩子姥姥照顾。 再说他老子马上要退休了,到时候正好小月亮该断奶了,父子俩可以顺利地交接班,挺好的。 所以毛阿姨再次给他介绍对象的时候,被他拒绝了:“真不用,我现在挺好的。” 毛阿姨就没见过这样做哥哥的,很是费解,不禁怀疑:“你不会不喜欢女人吧?” “哈哈哈,毛阿姨你真逗,我只是没有喜欢的女人,不是不喜欢女人啦,好了好了,你别劝了。我妹妹妹夫今天上班,我高兴呢,你可不要坏了我的好心情。”姚卫华笑着把篮子接过来,不想再应付这些热情老阿姨。 大步流星,买菜去了。 回来陪小星星玩玩汉字小方,顺便帮祁长霄把药熬上,这药还得吃,巩固巩固。 到了十点左右,把院门一锁,小星星自己在院子里玩泥巴,他去厨房做饭。 至于他以前孵化的小鸡,全都散养在院墙外面的湖边,墙角还挖了一个洞,外面用秧绳和芦苇围了一圈栅栏和网。 天黑了,这些鸡会自己从洞里回到院子里的鸡窝,下蛋的时候也会回来。 他用稻草做了好几个窝呢。 至于喂养母鸡的饲料,那都是找左邻右舍凑的票买的,反正他们没地方养鸡,这么一来,有了鸡蛋,他们也能沾点光。 姚卫华隔三差五的给这家送个蛋,给那家送个蛋,人缘好得不行。 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他做了不少,也算是广结善缘,以至于热心的阿姨们总想给他介绍对象。 他一边做饭,一边捧着本书琢磨着,时不时翻炒几下,再出去看看小星星在做什么。 干活儿学习带娃都不耽误,不知道有多自在。 正忙着,有人来敲门。 姚卫华问了一声:“谁啊?” “我,老常。”常冬青过来出差,正好把陶松年家的闺女一起带了过来。 人家姑娘等了他三年了,至今连个面都没见上,老陶不甘心呢。 姚卫华并不知道常冬青还带了其他人过来,赶紧擦擦手,把书放下,出去开门。 门一打开,才意识到不仅热心的老阿姨喜欢给他保媒,就连这搞学问的老伯也喜欢做红娘。 姚卫华毕竟见过陶雪莹的照片,便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请他们进来说话。 一起过来的还有周峰,手里提着行李,看尺寸应该是女士的。 他跟许伟都毕业了,许伟留校,他则做了个助理研究员,跟着常冬青到处跑。 姚卫华看到他便松了口气,来得好啊兄弟,给你介绍个媳妇? 姚卫华给了个眼神暗示,然而周峰并不能领会精神,还很热心的去厨房看了眼:“做的什么好吃的?” “不加辣的回锅肉。”姚卫华赶紧进去,“你去陪常伯吧,我来。” “你去吧,我会做,你外甥身上都是泥巴,你赶紧给他换身衣服去。”周峰上人家做客,总得表示表示,顺手塞了个红包给姚卫华,“给你外甥的,别嫌少啊,我工资不高。” 姚卫华不肯收,他就直接跑到院子里,摆在小星星面前,回来继续翻炒:“去吧去吧,我真的会做,我妈是食堂大厨,不然我学农做什么?我天生喜欢研究吃的喝的。” 有理有据的,姚卫华被说服了,去院子里帮小星星善后。 这孩子太皮了。 院子里被他挖了个大坑,正好水井那边洗菜的盆里有水,被他拿着红色塑料水舀,一点一点的愚公移山到了土坑里面。 这会儿正在里头玩泥汤,奔丧那天的画面再现,还好他一到夏天就有晒水的习惯,这样晚上洗澡的时候可以省点煤气。 赶紧蹲下,问道:“马上爸爸妈妈回来了,小星星想做小猪猪吓他们一跳吗?” 那当然是不想的,爸爸会生气,小星星赶紧张开双臂:“舅舅抱。” 姚卫华笑着将这个皮猴子捞出来,给他洗澡去。 换上干净的衣服,姚卫华去堂屋跟客人聊天。 常冬青自来熟地拿着本学术期刊在看,陶雪莹则坐在旁边,安静地凑过去看热闹。 虽然她对农学期刊并不感兴趣,但她知道,姚卫华喜欢研究学问搞发明,她总得投其所好。 看到姚卫华进来,她笑了笑:“忙完了?” “嗯。”姚卫华找了个塑料凳子坐下,“自己来的,还是跟着文工团一起过来的?” “自己来的。”陶雪莹请了假,想把这事赶紧解决了,能成就成,不能就另找。 她爸爸不甘心,她也不想让爸爸伤心,所以主动过来问个清楚。 她就不信了,她一个首长千金,还是北京户口的,这么屈尊降贵,姚卫华还不感动得眼泪哗哗的,赶紧跟她去北京结婚? 没想到姚卫华不为所动,婉拒道:“是这样的,我要等后年才会考虑自己。我不想耽误你,今天就说清楚,你回去该相亲相亲,该结婚结婚。是我没有福气,不好意思。” “那要是我调到这边来呢?最近你们这里出了大案子,好多岗位都空着。”陶雪莹想再努力一下,要不然她这千里迢迢的过来了,事情不成,多没面子。 再者,她看上姚卫华的皮囊了,看照片就觉得惊为天人,看到本人,更是让她脸红心跳。 姚卫华笑笑:“那也得到后年,我现在没空。” “那我考虑一下。”陶雪莹还有个问题,“你先看看,我长得合你眼缘吗?” “挺漂亮的,所以不想耽误你。”姚卫华尽力了,陶松年那边他回绝过好几次了,不是他故意拖着人家女儿。 不过,他的客观陈述让陶雪莹有了信心,起身道:“那我可以等你,后年,你可不要食言啊。到时候我爸爸退休了,我跟他一起过来找你。” “啊?”姚卫华头痛不已,这不还是耽误人家了吗? 他还是想劝劝:“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呢,再说了,嶷城哪里都比不上首都,你何必呢?到时候我心里有愧,这日子过不好的。你就听我的,赶紧回去招赘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陶雪莹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是姚卫华长得真好看啊。 她还是想哄着点,先结个婚,再慢慢把人哄到北京去。 她就不信了,到时候枕边风一吹,男人会为了妹妹和外甥放弃自己的老婆孩子? 便继续妥协,笑道:“那你可以后年来北京。” “除非我考上了那里的大学,否则我不会去的。”至于考大学,那得等77年了,还早呢。 陶雪莹沉思良久,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说他都有借口,实在是生气,碍于常冬青在这里,又不好发作。 只得叹了口气:“好吧,我还以为我主动一点,咱们俩就会有故事。” “实在是对不起,你来找我我很感动,也许我可以认你做个姐姐?”姚卫华也不想弄得太难看,毕竟陶松年帮过他们家大忙。 陶雪莹皮笑肉不笑的:“你怎么回事,想学我表哥啊?他都t后悔死了。” “那不一样,他跟我二姐彼此有意,只是因为二婚,顾虑比较多。我跟你都是未婚人士,选择空间比较大。我是认真的,北京多好,多少人挤破头都挤不进去,你没必要放弃那里的户口。以后你会明白的,爱情不是生活的唯一,有个优渥的条件比什么都强。”姚卫华真的尽力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希望她幸福。 毕竟无冤无仇的,人家姑娘还主动过来示好。 他看了眼端着饭菜进来的周峰,这个小子进门之前就帮陶雪莹提着行李,只可惜陶雪莹没当回事。 索性,他来做个月老,便扯了扯周峰:“你看,他是不是一路上都在帮你提行李?” “是啊,谢谢啊周峰。”陶雪莹笑笑。 周峰也笑,下意识捏了捏耳朵根子。 姚卫华便把他往陶雪莹面前推了推:“你自己说吧,想什么呢?怎么耳根子这么红?” “我……”周峰有点难为情,搞得好像他想攀高枝似的。 常冬青看出来了,笑着撮合一下:“有什么说什么嘛。” 周峰鼓起勇气:“陶雪莹同志,我喜欢你,可以给个机会吗?” 陶雪莹气死了,什么人啊,看不上她就把她往别的男人那里推? 真讨厌! 可是她并不想当场发作,起码还是有男人喜欢她的,挽回了她的尊严,不是吗? 便一脸不情愿地说道:“我考虑考虑吧,这也太突然了,我回去想想。” 周峰松了口气,愿意考虑就好。 午饭时间,姚栀栀和祁长霄先回来了,看到家里来了客人,赶紧过来打招呼。 得知哥哥为了帮她照顾孩子,拒绝了这么好的婚事,心里很不是滋味。 拉着哥哥去旁边劝了劝,奈何姚卫华铁石心肠,就是不肯。 姚栀栀气得快哭了,这次姚卫华却不上当,坚持道:“爸妈都不掺和我的婚姻大事,我才不理你呢。” 姚栀栀无奈,只好把手拿开:“那你说话算数,后年不能再拖了。” “知道啦。”姚卫华笑着去盛饭,这周峰还挺厉害的,这么会儿功夫,又炒了两个素菜,烧了个青菜蛋花汤。 蒸蛋蛋没做,他赶紧补上。 蒸个十几分钟,正好汤凤园和宁峥嵘也回来了,一起吃饭。 吃完饭一大家子把常冬青三人送到了公交站台,各自忙碌去了。 下午汤凤园收到了谢春杏的电话,问她是不是姚卫华把人家女儿气走了。 汤凤园没看出来两个孩子闹脾气了啊,宽慰道:“没有啊,挺好的,高高兴兴地一起吃了饭,可能是心里不痛快吧。” “那就好,我也觉得卫华不能当众给人家甩脸子。” “可能是莹莹觉得没面子,跟你们稍微添了点油加了点醋。” “还好卫华没有答应她,这要是成了,以后只怕不顺心了也会搬弄是非。” “哎,是啊,不成总有不成的道理,她这个性格,只怕卫华去了也是受气的份儿。” “可不是嘛,那你忙吧,我跟老姚说一声。” “行。”汤凤园挂了电话,准备去开会了。 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复杂的案中案,省里的领导下达了指示,让他们好好学习文件精神。 刚进会议室,就看到好多人站起来鼓掌欢迎她。 汤凤园一头雾水,但见老所长笑着伸出手来:“来,不用我介绍了吧,这位就是本次行动中勇敢击毙歹徒的汤凤园同志。经组织研究决定,由她接任所长一职,大家鼓掌欢迎!” 70-75 第50章 小团圆(三更) 再也不用跟妈妈和姐姐…… 汤凤园有点意外。 副所长老董还在呢, 怎么不让他升上去,反倒是选了她。 难道是因为老董年纪大了? 也对,年底就退了, 没必要再折腾。估计到时候老桥会接老董的班。 既然这样, 那她大大方方的接受安排就是了。 便笑着跟老所长握了握手:“谢谢所长栽培。” “坐吧, 今天你我把工作交接一下。顺便学习一下新的文件精神。”老所长把椅子往边上挪了挪,让汤凤园坐他旁边。 新老所长一起开会,引领南城派出所走向新辉煌。 这会一直开到了晚上七点半。 有功当赏,有错当罚。 老胡的问题大家都知道了, 虽然上级领导没有点名批评, 但是他们必须自查自纠。 老所长自责地发表了讲话,说他平时疏忽了对老胡的关心, 如果早点发现, 说不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最后由汤凤园接上,表示一定会督促同志们, 不忘日常监督, 互相纠错。 会议结束, 汤凤园松了口气。 散会的时候所里的同事全都跟她握手,一一道贺。 老桥叼着烟, 跟她一起看向老胡平时坐的位置, 安慰道:“起码他死得其所了,也没有晚节不保。” “是啊。”这对老胡来说,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汤凤园最后一个离开, 看看这间承载了记忆的房间,默默地关上了门。 今天老桥值夜班,汤凤园叮嘱了几声,便回去了。 刚到派出所门口, 便看到一个中年男人靠在树下凹造型。 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眼镜镜片在路灯下泛着暖黄色的光。 在他身后,那辆拉风的挎子格外显眼。 汤凤园笑着迎上去:“小宁,吃过了?” “没有,等你。”宁峥嵘回头,左手插袋,右手高举,“请,所长大人。” 哈哈哈!汤凤园捶了他一拳头:“老不羞!” “不羞不好吗?老夫老妻的,羞了多没劲。”宁峥嵘笑着扶她坐进边斗里面,“带你去朋友家聚聚。” “先回去跟孩子们说一声吧。”汤凤园拿起头盔戴上。 宁峥嵘却把车往远处开:“说过啦!我有那么笨吗?” “好好好,是我老糊涂了!”迎着燥热的盛夏夜风,汤凤园眯上眼,享受这难得的自在与从容。 谁想到呢,她也有升职加薪的一天。 还以为一辈子就这么鸡零狗碎的到退休呢。 嘿,多谢儿媳妇勇敢报案。 虽然老胡没了,总好过一条道走到黑,越错越离谱。 汤凤园忽然想唱歌,迎着风,斗志昂扬:“东风吹,战鼓擂……” 宁峥嵘笑着往前开,最后车子停在了一个安静的院子门口。 在中心城区,离机关大院不远。 汤凤园下车,摘了头盔,好奇地打量了一圈:“这里是?” “博物院的同事,他家的私房菜很好吃,带你来尝尝。”宁峥嵘平时很少带汤凤园往这边来,一是两人工作忙,二是这家得罪了胡主任,这几年都很低调。 现在胡主任一家遭了报应,不用再那么胆战心惊了。 他扶着汤凤园下来,顺便告诉她一件事:“还记得我之前被人举报下乡吗?” “啊,也是胡主任他们搞的?”汤凤园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不过那时候她跟他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很多事情都没有细问。 回来之后,他明确表示不想提那件事,她也就没有多嘴。 宁峥嵘点点头:“是胡佳的小叔子搞的,利益相关,把我搞下去,他们才能上位。我能回来是因为那个首长给我做了担保,他们不得不妥协,找了人出来顶包。这次事情闹得大,博物院这边的蛀虫也被清理掉了,算是彻底给我平反了。” “原来是这样。”汤凤园忽然好奇,“省里调查组那边,你也提供线索了?” “嗯。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想把他们一抹到底。”宁峥嵘敲了敲门,“老许,是我。” 汤凤园进去后看到了周娟,这才知道,原来这是许伟的家里。 许伟是常冬青最器重的学生之一,胡主任他们投鼠忌器,没敢把老许家怎么样,老许家夹着尾巴做人,这几年都很低调。 吃了饭回来,汤凤园还在感慨:“你说巧不巧,卫华这孩子把周娟介绍给了许伟,没想到还真是促成了一对佳话。” 宁峥嵘这回坐在了边斗里,让汤凤园开的车,笑着感慨道:“是啊,现在许家可以好好喘口气了,回头这两个孩子结婚啊,肯定风光大办。周英心里门儿清,她这是既主持了公道,又给自己女儿谋了个好婆家,一举多得。” “我说呢,她怎么这么积极。”汤凤园不禁叹气,“多少有点利益的算计在里头,以后还是让孩子们跟她保持距离吧,敬着,远着,这样最好。” “没错,我带你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这话我说多少有点不合适,你回去好好跟孩子分析一下利弊。”宁峥嵘想得长远,儿媳的名字t毕竟是周英取的,万一周英日后想挟恩求报,孩子不好办啊。 还是早点看清楚的好,这样来往的时候才能把握好一个度。 汤凤园明白:“放心吧,我回去就跟小两口说说,卫华那里也得提醒一声。” “嗯。”宁峥嵘靠在边斗上,惬意得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又有什么好事?”汤凤园笑呵呵的,这挎子开起来真爽,心里的阴霾全都吹散了。 宁峥嵘神秘兮兮的:“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香炉,被我淘回来了,你猜那是不是古董?” “你都问了,那肯定是了。哪个年代的?”汤凤园知道他喜欢收集那些宝贝,家里已经淘了不少好东西了。 宁峥嵘笑着打哑谜:“你猜嘛,反正开车无聊。” “清朝的?” “接近了。” “明朝的?” “再缩小一下范围?” “永乐时期的?” “再想想,永乐帝喜欢打仗,不太爱搞这些东西。” “成化年间?” “不对,再想想。” “宣德年间?” “对咯!朱瞻基酷爱玩赏香炉。为了这个爱好,特地从暹罗国进口了一批红铜,造了三千个呢。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宣德炉。” “那你找人家淘回来,人家不吃亏吗?” “扔在院子里,爬满了青苔,亏什么?我说卖吗?问我要五块钱。简直暴殄天物,我给了一百。” “那还行,一百块钱也不少了。” “回去我清理清理,留给你用。” “好啊,怎么辨认,你教教我。” “好的,所长大人。” 汤凤园受不了他了,不懂这是什么情趣,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闹个不停,一口一个所长大人。 害她失了形象,被他弄得疯癫无状,实在是难为情得很。 事后,两人靠在床上,把玩着这个巴掌大的小香炉。 汤凤园忽然好奇,问了个问题:“你淘这些,日后会卖吗?” “不知道啊,缺钱就卖,不缺就不卖。”宁峥嵘喜欢收集古董文玩,只要找回来就行,立马就去淘下一个。 说起来,他这辈子最长情的事情,大概就是追这个女人了。 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发顶:“到时候看看,儿孙缺钱了就卖,不缺就留着。” “要是卖了大价钱,你……你就不遗憾?”汤凤园心里多少是有点愧疚的,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宁峥嵘知道她问什么,认真地看着她:“遗憾什么?没有卖个更好的价钱?还是遗憾没有亲生的孩子继承这笔财富?汤所长,你在贬低我的人格。” “好好好,我错了。”汤凤园赶紧把小香炉放下,哄哄吧,这个男人很好哄的。 左不过是再陪他疯癫一下,四十来岁的人了,珍惜当下,再过些年想疯也疯不动了。 夜里下了一场雨,院子里的芭蕉树沙沙作响。 窗内的老两口也窸窸窣窣的不消停。 生命在于交流,哪怕交流不出新生命,起码,取悦了彼此,便不负良宵。 * 姚栀栀和祁长霄第一天上班,挺不习惯的。 在家里无拘无束的习惯了,在单位要坐着,还得惦记着人际交往。 下班回到家,两口子全都松了口气。 没办法,主动示好的人太多了,一天下来,工作内容没多少,精力都消耗在脸上了。 笑得牙疼。 刚到院门口,小星星便像个小喜鹊一样扑了出来:“爸爸!妈妈!” 哎呦喂,小乖乖,怎么像个小野猪猪啊,一身的泥巴。 可是姚栀栀高兴,这么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足以洗涤大人疲惫的心灵。 一把将他抱起来,也顾不得什么泥巴了。 刚亲了孩子一口,就被祁长霄抢了过去:“妈妈肚子里有宝宝,以后爸爸抱。” 行,高明的争宠手段,哼! 姚栀栀松开孩子,洗澡换衣服去。 最近吃瓜的奖励太多,吃完饭她整理了一下奖励,消耗系统代币,兑换了一台洗衣机出来。 国产洗衣机要在五年后才问世,目前国内市场还是空白。 姚栀栀提醒道:“哥,你找个地方把洗衣机藏好,用起来噪音会比较大。” 姚卫华还没见过这玩意儿,笑道:“那没事,我准备买个磨盘,回来自己磨豆腐,到时候要是有人听见噪音,随便掩饰一下。” 祁长霄倒是觉得不用那么麻烦,宽慰道:“我记得宁叔有国外的朋友,反正这个没有标,看不出是国产的还是国外的就行,到时候有人问,就说是他朋友帮忙买的。” “也行,反正咱们住得偏,一般不会有人听见的。”姚卫华准备明天就试试,现在先去把水管接上。 忙完回来,还不忘把今天的学习任务布置一下:“你们两个,赶紧看书去,从小学一年级的开始学,我连卷子都给你们出好了。” 姚栀栀笑着去房间看了看,还真是。 她一定是拯救了全宇宙,才会有这么好的哥哥。 赶紧的,吃完饭两口子就学习去了。 第二天姚卫华试了试洗衣机,还行,噪音不算很大,白天的时候用最好,时间就选在家家户户炒菜做饭的时候,正好这院子旁边还养了鸡,咕咕咕的本来就吵,再说夏天衣服干得快,晚点洗也没事。 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洗衣机上罩个罩子,免得别人进来胡乱好奇。 他又是个手工达人,很好解决。 晚上姚栀栀回来的时候,洗衣机已经被套上了一个漂亮的花布罩子。 “你那几条裙子不是变形了不穿了吗?我给裁剪了一下,随便发挥发挥。”姚卫华笑着解释道。 姚栀栀目瞪口呆:“可以啊哥,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我不会生孩子。”姚卫华认真思考了一下,实事求是。 小星星一脸好奇地盯着舅舅的肚子,歪着脑袋,恍然大悟,原来舅舅不会生孩子啊。 晚上洗了澡,便盯着爸爸的肚子,摸了又摸。 祁长霄哭笑不得:“摸什么呢儿子?” “宝宝。”小星星好奇,舅舅不会生,那爸爸会生吗? 祁长霄赶紧把他抱起来,告诉他:“咱们家只有奶奶和妈妈会生宝宝知道吗?奶奶生了爸爸,妈妈生了小星星。现在妈妈肚肚里面还有个小妹妹,小月亮,以后不能让妈妈抱,会碰坏小妹妹的,知道没有?” “哦。”小星星的小脑瓜转不过来了,为什么呀? 爸爸和舅舅那么高,那么好,居然不会生宝宝? 好奇怪。 小小的脑壳里面是大大的问号,闹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扭头下了床,跑去西房找舅舅玩汉字小方。 他把一堆汉字小方推到舅舅跟前:“宝宝,宝宝。” 得亏这小子生下来就是他舅舅带的,要不然还真的听不懂他的加密通话。 姚卫华赶紧翻出来一个竹块:“喏,这就是宝宝的宝。” 小星星接过来看看,可惜拿反了,舅舅立马纠正了一下:“宝宝。” “宝宝!”小星星可聪明啦,赶紧把汉字小方贴在舅舅的肚肚上,“宝宝!” 姚卫华笑死了,笑得肚子疼,这小傻帽,不会以为这样舅舅就会生宝宝了吧? 哎呦喂,看看,他这宝贝外甥多可爱,他才舍不得离开这小子呢。 抱着狠狠亲了一口,他把竹块用胶带黏在身上,遂了小星星的愿:“好,舅舅有宝宝了,宝宝。” 小星星心满意足,搂着舅舅睡觉,还不忘摸一摸宝宝,轻轻的,腿腿不能碰到。 第二天早起,看到竹块滚到了床边,还不忘捡起来,去厨房送给了舅舅:“宝宝!” 姚卫华哭笑不得,把竹块拿起来,塞裤腰上:“好了,宝宝。” 吃早饭的时候,笑着跟他妹妹告状:“小星星弄了个宝宝给我,你看。” 姚栀栀接过竹块,头疼不已,这个小傻子。 算了,小孩子懂什么,他们舅甥玩得高兴就好。 到了单位,发现电信局的人在捣鼓着什么,一问才知道,上面拨了款子,说要提升各个单位的办事效率,有情况及时反馈,所以给几个重点部门都安装了座机。 因为出版社和报社都是重要的纸媒机构,承担了宣传和弘扬文化的重任,所以也给安上了。 姚栀栀还挺开心的,以后姐姐找她就方便了。 装好后试了试,给姐姐那边打了过去:“喂,姐,是我。” “小妹,我正想找你呢。” “姐,我和长霄来出版社工作了,这是我电话,你记一下。” “好。我有可能下个月调过去,跟你说一声,到时候咱妈和两个孩子都过去。” “你们住哪儿,是住姐夫那里,还是直接去买的院子那里?” “没想好呢,那个院t子好是好,就是有点远。不着急的,反正调过去广播电台要给我安排职工宿舍,到时候让咱妈和孩子住那儿就是了,我跟你姐夫住。” “好,需要我准备点什么吗?” “不用,让你姐夫买。反正只是过渡一下,等咱爸退休了,会去你那边的干休所,咱妈肯定去他那里。” “干休所倒是离得不远,我知道了姐,那你动身之前跟我说一声。” “好。”挂断电话,姚栀栀的嘴角止不住上扬。 亲姐姐要调过来啦,以后就不走了吧,真好。 真希望姐妹俩怀的都是闺女。 好了,上班咯,等等,再给婆婆打个电话。 嗯,还有大嫂那边,妈妈那边。 大不了电话费从她工资里扣。 打完电话,姚栀栀伸了个懒腰,工作,走起! 几天后,休息日,她还是跟祁长霄一起,去了趟杨树鸣的宿舍。 她把新买的床上用品往杨树鸣怀里塞:“我觉得你的床单和褥子不好看,姐姐肯定不喜欢,到时候你用我买的这个。” 杨树鸣觉得有道理,姚淼淼宿舍的床单是粉色的,他这里的是灰色的,忒丑了。 姚栀栀又把两个簇新的枕头往他身上堆:“枕头也用我买的,舒服。还有,这个——” 说着又递了一沓毛巾过去,这是系统奖励的,没有商标,不会被人怀疑。 除此之外,还有袜子,女式拖鞋,夏天用的薄毯子两条,粉色的印花蚊帐一顶。 杨树鸣惭愧不已,他都没想到这些,只想着自己这里东西都是全的,应该不用特地准备什么。 现在小姨子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他怎么忍心让她破费,说什么都要给钱。 姚栀栀拗不过他,收了一块钱:“好了,就当是你问我买的,别再推来推去的,我让我自己姐姐住得舒服一点,不要你管。” 杨树鸣无奈,只好目送两口子离去。 转身翻了翻墙上的挂历,还有半个月,快了。 一周后,广播电台分给姚淼淼的宿舍也明确了,还是播音主任,岗位级别和工资待遇全部不变,宿舍是三间大小。 姚栀栀又买了一堆东西,再从系统奖励的物品里面挑一些当下能用的不会被人怀疑的,一起提了过去,布置布置。 顺便多配了两把钥匙,这样妈妈和姐姐来了就不用麻烦了。 这次姚卫华带着小星星一起跟了过来,看着布置一新的房间,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电风扇。”姚卫华提醒了一声。 姚栀栀知道婆婆那里正好有工业票,回去问问。 两天后买了电风扇,电饭锅以及收音机送了过来,还准备了一台缝纫机,她知道妈妈喜欢给孩子们缝缝补补。 最后转了又转,连米面粮油调味品等全都准备好了,这才关了窗,锁了门,安心地回去,一天一天撕日历。 等待着这场好不容易盼来的团圆,小团圆。 毕竟爸爸和大哥一家还在东北。 后面几天一直在下雨,姚栀栀不放心,还去检查了一下宿舍漏不漏水,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回去了。 祁长霄有点心疼,这是多上心啊,连下雨都要去看看。 没有爸妈疼爱的孩子,比他还可怜。 起码他还有个全心全意对他的亲妈。 夜深人静,听着窗外雨打芭蕉,忍不住搂着心爱的女人,柔声安抚:“没事的,雨不大,三哥在床顶架子上铺了油布,就算真的漏了雨,床上也不会湿的。” “我是不是有点神经兮兮的?”姚栀栀有点嫌弃自己,这几天做事都不专心,时不时看一眼手表,怎么这么慢。 好希望时间快点,再快点,这样她就再也不用跟妈妈和姐姐分开了。 祁长霄心疼坏了,只得俯身亲吻她,赶走她的胡思乱想,赶走她的焦灼不安。 孕中期了,姚栀栀没有那么多顾虑,很快被男人搞得目炫神迷,但也不敢太放肆,悠着点,放慢节奏,也是别样的享受。 事后,她心里的焦虑果然偃旗息鼓,好好的睡了个觉。 三天后是个大晴天,姚栀栀请了半天假,一大早就穿得花枝招展的,带着一家老小,接妈妈和姐姐去咯。 第72章 母女(四更) “你喊我什么?”“乖宝…… 姚栀栀好开心! 今天是个值得铭记的好日子! 她的日常生活里又要多几个亲人常伴左右啦! 看, 她的亲妈,她的亲姐,她的姨外甥和姨外甥女都来啦! 今天开始, 大家庭的拼图又点亮了好几块! 就剩爸爸和大哥一家五口了! 相信再过几年, 一定可以大团圆的! 汽笛声中, 火车缓缓进站。 车门打开,陌生的人群接踵而出,等到里面的人快下完了,才看到妈妈和姐姐出来了。 这很正常, 姐姐怀孕了, 又带了两个孩子,妈妈年纪也大了, 走在最后可以避免拥挤。 祁长霄和姚卫华赶紧迎上去帮忙提行李。 姚卫华咦了一声, 看看二姐的肚子,再看看小妹的, 总感觉哪里不对。 不过这会儿站台上人多, 不方便, 回去再说。 姚栀栀也注意到了,姐姐上次回来领证的时候还没怎么显怀, 这次过来, 肚子好像大了不少。 姐妹俩的预产期不是差不多吗?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肚子,姚栀栀怀疑姐姐吃撑了。 可得好好提醒姐姐,孕期也要控制饮食, 不然孩子太大了生不出来。 姚栀栀牵着小星星,让他叫表哥表姐,小奶音脆生生的,真好听。 超美还记得姨姨呢, 立马扑了过来。 她记得妈妈的叮嘱,站在姨姨跟前,小心地摸了摸姨姨的肚子,问道:“姨姨,肚肚里是小妹妹吗?” “不知道呀,姨姨希望是。”姚栀栀俯身牵着超美的手,笑着跟妈妈和姐姐打招呼。 妈妈正小心翼翼地搀着姐姐,落后了几步,匀点行李给两个男同志。 超英像个小大人,矜持稳重,背着小背包走在旁边,小心地伸出手臂护着妈妈的肚子,视线在站台上来回搜了一圈,没看到杨伯伯,好可惜哦。 他可是把一整本救荒本草都学完了,不仅每个字都认得了,还能背下来呢。 算了,回头见了再说。 视线扫过去,看到了小不点儿弟弟想去追舅舅,赶紧牵着弟弟的手:“星星,不能乱跑哦,危险。” 小星星不记得哥哥啦,仰着肉乎乎的小脸蛋儿看着哥哥,视线落在哥哥牵着自己的手手上,想要松开。 可是哥哥握得好紧呀,只好乖乖地跟在哥哥身边。 一扭头,另一只手手被妈妈牵住了,妈妈另一只手牵着小姐姐,人齐啦! 一大家子就这么簇拥着离开了车站。 “先去广播电台的宿舍放行李,然后去姐夫家把姐姐的东西放下,最后再去小院那边吃饭。”姚栀栀都安排好了,没有按照远近顺序,这么一来,才能尽快把行李安顿好,要不然走到哪里都要带着,麻烦。 姚淼淼觉得没必要这样:“分开走吧,我去你姐夫宿舍放东西,你们陪妈去广播电台的宿舍,等会去小院集合。” “哦,我懂了,你想去看看姐夫。”姚栀栀猜到了姐姐的打算,毕竟年轻夫妻。 姚淼淼没有否认,谁让杨树鸣忙,请不来假呢。 这次嶷城的贪腐大案牵扯太广,杨树鸣这些天基本上天天开会。 她先去住处看看,要是缺了什么等会可以路过国营商场买一下。 便笑着捏了捏妹妹的耳垂:“谁要去看他了,嫌弃他还来不及呢。” “你就口是心非吧!”姚栀栀不放心她自己过去,喊了一声,“哥,你陪二姐过去吧,上下楼梯不方便。咱妈的行李有我跟长霄呢。” “能行吗?还有孩子的呢。”姚卫华生怕小妹忙不过来,还得照顾三个小屁孩呢。 姚栀栀觉得没问题,还是劝他陪姐姐先过去。 正僵持不下,秦亦诚来了。 二话不说提起姚淼淼的行李:“干妈,你们先回吧,我来送二姐,我今天休息,正好有空,大哥叮嘱过了,二姐怀的是双胎,一定要小心。” “什么?双胎?”姚栀栀惊呆了,“什么时候查的啊?我都不知道呢?” “来之前才查的,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到。”姚淼淼笑着解释了一下。 姚栀栀恍然:“可能是开会去了,我想办一个面相学生群体的杂志,讨论了半个多月了,还有几个栏目没有敲定下来。” “不着急,多做做调研再办,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没有太多余t钱,你的杂志必须特别有趣才能吸引人买。慢工出细活,想清楚了再动手。”姚淼淼怕妹妹新官上任三把火,操之过急。 姚栀栀笑道:“知道啦,正好你来了,你养过两个孩子嘛,肯定比我懂,回头帮我参考参考。” “没问题。”姚淼淼笑着应下,转身跟着秦亦诚先走了。 姚栀栀看着姐姐的背影忧心忡忡:“妈,姐姐这肚子……” 谢春杏也叹气:“医生也说了,有可能会早产,所以七个月之后就得警惕起来了。还好她的工作不是很累,她说八个月以后再考虑请产假。” “八个月有点晚了,七个月就请吧,到时候她的工作找人顶上就是了。”姚卫华也很担心,一下怀了两个,可不能含糊。 姚栀栀点点头:“回头让姐夫劝劝。” “走吧,先回去。”姚卫华提着行李,准备出发。 没想到又来了一个老熟人。 陆鹤年领着几个兄弟过来了,都是大杂院那边游手好闲的家伙,不过这几个没有吃过牢饭,姚栀栀认得他们。 都是爸妈出事的,有的这次一起平反了。 她笑着喊了声表哥,陆鹤年点点头,赶紧招呼兄弟们把行李往自行车上放:“幸亏卫华跟我说了一声,要不然这么多东西,你们打算提着走回去?” “想坐公交的,这不是没来吗?”姚卫华笑笑,赶紧把行李放上去。 “钥匙呢?我跟卫华先去放行李,等会来接你们。”陆鹤年挺会来事的,还塞了两个红包给超英超美。 姚卫华让两个孩子叫表叔。 陆鹤年抱了抱小一点的超美:“不客气。婶婶我先带卫华走了,你们注意点来往车辆。” 谢春杏点点头,这小子的爸爸跟老姚是表兄弟,他得管老姚叫表叔,叫她婶婶没错。 等这群年轻小伙子一阵风似的走了,谢春杏才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俊的一张脸。” 是说陆鹤年脸上的刀疤呢。 姚栀栀不清楚那是怎么来的,估计三哥知道。 她把小星星交给祁长霄,母女俩一人牵一个姐姐的孩子,走在了前面。 姚栀栀打量着自己妈妈,不禁好奇:“妈,你好像瘦了。” “我一到夏天胃口就不太好,夏天结束就好了。每年都这样。”谢春杏笑笑,“老话叫什么疰夏,苦夏。” “那我回头带你去看看钟医生,长霄的身体就是他调理好的。”姚栀栀希望妈妈可以长命百岁,要不然,她们缺席的十八年母女情该怎么弥补呢? 所以一定要去看看。 谢春杏不爱看医生,有点不情愿:“没事,我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不爱吃饭。” “去嘛,别让我担心。”姚栀栀坚持。 谢春杏还是不太情愿,她最怕喝中药了,苦得舌头都得打结,还是拒绝了:“那么麻烦做什么?你姐还有两个孩子,你自己也有孩子,你们俩又都怀着孕,不方便,别折腾了。” “看病怎么能叫折腾呢?不行我让三哥陪你去。”姚栀栀不高兴了,看个病而已,为啥推三阻四的。 谢春杏见女儿冷下脸来,只好答应了。 哎,这孩子,跟他爸爸一样强势,淼淼看着风风火火的,反倒不会勉强她。 算了,刚来,还是别惹孩子不高兴。 本来就没怎么相处过,日后肯定会有摩擦。 即便避免不了,起码尽力往后推迟一阵子吧。 不过姚栀栀看得出来她不情愿,心里还是不高兴。 真的理解不了,看个病而已。 看看气色大好的祁长霄,她觉得自己的坚持很有必要。 本来就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多仔细点不好吗? 一旁的祁长霄见母女俩有点冷场,赶紧说点高兴的。 正好路过了内护城河,便指了指一旁的水里:“媳妇儿!你看,那边的荷花开得多好。” 姚栀栀看了眼,还行吧,没有玉湖边上的好看。 祁长霄默默叹气,果然,半路母女容易闹矛盾。 大概都被探亲时候的表象骗了,那毕竟只待几天,都会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 真的在一起过日子的话……难说。 不过事在人为,这样的团圆来之不易,他相信他老婆是可以调整好情绪的。 便抱着孩子,默默地跟着。 走到前面一站的时候,陆鹤年带着车队来了。 “我抱小星星坐菜包后面,表哥你带我妈,我妹妹让长霄自己带。其他人两两一组,合一辆车。”姚卫华立马安排好了。 菜包是陆鹤年狗腿子的绰号,姓菜,长得黑黑瘦瘦的,像一根老甘蔗。 这人长了个小鸡嘴,特别好辨认,因为小时候喜欢吃包子,所以别人都喊他菜包。 菜包的爸爸当初在陆鹤年的爸爸手底下做事,陆鹤年爸妈出事后,菜包的爸爸不肯跟胡主任同流合污陷害好人,也被害死了。 菜包这次有希望跟陆鹤年一起去做办事员,不过还得等他们爸妈的案子平反之后。 众人对姚卫华的安排没有意见,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车,往胡同那边赶去。 路过派出所门口的时候,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 众人赶紧停下,进去看了眼。 原来是余秀兰来了,这个蠢东西,想着汤凤园当了所长,应该可以走后门,把祁国平和祁长霖放出来。 正厚颜无耻地纠缠着。 汤凤园新官上任,不想惹事,气得不肯出来见她,这会儿是副所长老董跟老桥在劝她回去。 姚栀栀看到这种恶心玩意儿就反胃,直接走过去,揪着余秀兰的衣领子,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余秀兰被打懵了,下意识想还手,一看动手的是姚栀栀,只得像个鹌鹑一样捂着脸缩着脖子哭。 姚栀栀气得不行,指着她的鼻子骂:“我妈这个所长是跟歹徒火拼玩命换来的!她是人民警察,责任是为民除害!你居然想让她利用职务之便,把害虫放出来,你想什么呢!赶紧给我滚!别怪我去你家门口泼大粪!不要脸的龌龊玩意儿!” 余秀兰被骂得无地自容,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走了过来,挽住了姚栀栀的胳膊,劝她不要发火。 这女人的穿着,像是个官太太,毕竟那料子比她身上的好多了。 不禁多看了两眼。 姚栀栀见她还不走,转身抄起地上的树枝,又要动手,吓得姚卫华赶紧把余秀兰撵了出去。 撵完人一起进来劝了劝姚栀栀:“小妹,别动了胎气。” “我没事,就是看不惯这种老东西,又蠢又坏,恶心死了。”姚栀栀丢了树枝,往家里走去,车也不坐了。 菜包等人都竖起大拇指,夸这个小媳妇厉害,霸气。 只有谢春杏,唉声叹气。没想到小女儿的脾气这么暴躁,还想泼人家大粪。 这可不行啊。打人骂人都好说,泼大粪的话,那不就跟农村里那些泼皮无赖一样了吗? 回头要是工作上或者生活里得罪了人,容易被人揪住这种事做文章的。 想想还是拉着姚卫华劝了劝:“卫华,你得说说你妹妹,这样不好,她现在在出版社上班,赖好也是个小领导了,这种事儿要少做。要不然,以后别人会戳她脊梁骨的。” 姚卫华倒不这么认为,笑道:“妈你想多了,小妹平时不这样,她都是因人制宜的。对方讲理她就讲理,对方是小人她就耍阴招。今天这个余秀兰,你跟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还是泼大粪好使。” 谢春杏哑然,没想到老三也这么糊涂。 他们可是体面的人家,泼大粪这种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想想还是要纠正一下孩子们的错误思想。 不小心被姚栀栀听见了,猛地回头,蹙眉打量着自己的妈妈。 姚栀栀有点伤心:“你嫌弃我不文明?” “不是不是,妈妈是怕你以后被人编排。”谢春杏赶紧走上前去,“栀栀啊,你还年轻,不懂人言可畏。” “那我就眼看着她祸害我婆婆吗?”姚栀栀不理解,别管什么办法,把人赶走了不就行了。 谢春杏无奈,总觉得母女俩的思想不在一个频道上,女儿还怀着孕,她不想气伤女儿的身体,赶紧妥协:“是妈不好,你不要生气,妈真的只是担心你被别人议论。” 姚栀栀沉默了。 有点难过,哪怕妈妈真的没有恶意,但是这么说她,她还是不太舒服。 算了,不提了,难得团圆,她t叹了口气,往家里走去。 祁长霄落后几步,让姚卫华赶紧去哄哄,他自己则走慢点,劝劝丈母娘。 斟酌了一下措辞,委婉提议道:“妈,以后你要是觉得栀栀哪里做得不好,可以私底下再说,栀栀很要强的,现在有这么多人在,她会觉得你瞧不起她。” “是妈欠考虑了。”谢春杏觉得女婿说的也有道理,那她以后私底下说吧。 到了小院里面,姚栀栀已经调整好了心情,高高兴兴地喊了声爸爸。 宁峥嵘今天跟老许换了班,特地留在家里张罗午饭,招待亲家。 听到动静,赶紧出来看了眼。 “亲家来啦!还有小陆呢!来来来,都到家里坐。”宁峥嵘在围裙上擦擦手,把他准备的龙井拿出来交给了姚卫华,“水都是刚烧的,杯子也都烫过了,你泡一下,我去做饭。” “行,谢了宁叔,我等会来给你打下手。”姚卫华赶紧接过茶叶,招呼陆鹤年和他的兄弟们。 姚栀栀有点累,进屋躺下了。 谢春杏犹豫再三,还是跟了进去,关上门,坐在床边,努力解决一下母女间的龃龉。 “栀栀,妈刚才没有注意场合,你不要往心里去。妈是怕你忽然有了个好工作,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要是有人存心抓你的错处,你这样很容易陷入被动。妈也知道,你是在农村长大的,妈不好用城里人的标准要求你。可你马上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行为举止还是要尽量斯文一点,这样才能给孩子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对不对?” 姚栀栀不说话,背对着妈妈,还是不高兴。 真想批评她不能挑个别的时间吗?非得今天? 她忽然好奇:“你见过我姐叉腰踹人的样子吗?” “没有啊,你姐什么时候这样了?我怎么不知道?”谢春杏一头雾水。 姚栀栀忽然笑了,看来姐姐在爸妈面前伪装了自己的真性情。 也许也是被爸妈批评出来的结果。 可她还是有点郁闷,毕竟在末世独断专行惯了,不太能接受被人批评。 其实她觉得自己没错,有的人就是得玩横的才行。 她忽然好奇:“姚晶晶践踏脚只船的时候,你也批评她了吗?” 谢春杏被问住了。 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好像稍微说了两句,但是谈不上批评。 后来还让卫国想办法给姚晶晶善后去了。 她忽然打了个哆嗦,她知道亲闺女为什么生气了。 都知道她溺爱姚晶晶,如今她却对亲闺女挑长挑短的,就算打着为闺女好的名义,听着也刺耳。 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红着眼睛,努力补救:“孩子,是妈不好,可能是你在东北表现得太懂事了,妈以为你就该是那样的。是妈糊涂了,妈没有养过你一天,凭什么说你这不好那不好的。都是妈糊涂,你不要生气,妈这就改正,好不好?” 听着老人家啜泣的声音,姚栀栀坐了起来。 她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哭了。 便递了个手帕过去:“我不喜欢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惹你了呢。” “妈心里难受。”谢春杏还是止不住落泪,想想真是内疚,她为什么不能溺爱自己的亲闺女呢? 闺女都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委屈了,就算真的泼大粪,那也是她的成长环境造成的,不是闺女的错啊。 她真不是个东西。 闺女不偷不抢的,凭自己的本事立功换来了体面的工作,她干嘛要煞风景啊? 忍不住哭着抱住了姚栀栀:“乖宝,不生气了好不好?都是妈糊涂,妈以后不这样了。” “你喊我什么?”姚栀栀忽然愣住了,还没有人这样喊过她。 “乖宝,妈妈的小乖宝。”谢春杏哭成了泪人儿。 姚栀栀笑了,耐心等她哭完,约法三章:“以后想哭别让我看见。” “好,我尽量。”谢春杏听劝,一把年纪了,有些毛病改不了,但她想要弥补这个女儿,会尽力的。 她拉着姚栀栀的手,再次问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姚栀栀还能怎么办?答应吧,当妈的都这么放低姿态了。 不过她还是要澄清:“我说泼大粪,只是吓唬她的,其实我很嫌弃大粪的臭味。我主要是气你误会了我,我没那么傻。” “知道了,妈以后会注意的。”谢春杏殷切地看女儿,期待她的原谅。 姚栀栀拿起一把梳子给她:“给我扎两个漂亮辫子我就原谅你了。” 这事谢春杏非常拿手,赶紧忙活起来。 动作轻柔,手法娴熟,还会做头皮按摩,姚栀栀感觉舒服极了,不肯让她停下:“再来一次。” 谢春杏笑着继续给她按摩:“舒服吧?你爸爸就喜欢这样,你真像他!” “那是,谁让我是亲生的!”姚栀栀得意得很。 汤凤园下班回来,得知母女俩因为余秀兰的事闹了不愉快,推门想劝劝。 看到母女俩已经和好了,忍不住笑了。 看,亲的就是亲的,会好的。 第73章 看开 以后别提这事了,我不想让妹夫不…… 姚栀栀知道自己妈爱哭, 但是这会儿家里还有客人,再哭下去眼睛该肿了,便松了口。 “好啦, 我不生气了。” “真的?”谢春杏抬起泪汪汪的眸子, 有点难以置信, 这孩子不是脾气挺大的吗?这就原谅她了? 可是脾气再大也受不了哭包啊,姚栀栀给她擦擦:“真的,别哭了,回头别人笑话你。” 谢春杏捂着脸:“那……那我等会再出去。” “嗯, 歇会儿吧, 我出去看看。”姚栀栀松开她,留她一个人静静。 自己肩膀上都湿透了, 妈妈可真能哭啊。 有点担心自己也生个小哭包, 隔代遗传什么的。 想了想,也没什么办法, 真生了哭包还能塞回去不成?再说了, 说不定孩子是个爱笑爱闹的乐天派呢, 现在就担心,为时尚早。 不信看看小星星, 就是一只快乐的小猪猪。 姚栀栀看着院子里撅着小屁屁的两个孩子, 忍不住笑了。 超美跟小星星岁数相差不大,可以玩到一块儿去,这会儿姐弟两个正在院子里挖泥巴, 超英像个小大人,站在旁边看着妹妹弟弟,时不时叹一口气,被他们身上新添的泥点子弄得无可奈何。 三哥去了厨房帮忙, 祁长霄在堂屋陪几个年轻小伙子们说话,汤凤园则守在树下,满脸是笑。 婆媳俩视线对上,汤凤园赶紧招了招手。 姚栀栀抓了个塑料凳子坐了过去,显怀之后坐不了小马扎,容易窝着肚子,还站不起来。 不过这么一坐,她比坐着小马扎的婆婆高了不少,说话的时候婆婆要仰着脖子看她,干脆又抓了一个塑料凳子过来,一起坐高点。 汤凤园劝了劝:“你妈妈的方式可能不太对,你别往心里去。这个岁数的人了,想改也难了,只能做子女的多多包涵。” “知道了妈。”姚栀栀明白的,别说是老人家,就连他们这些年轻人,性格也都成型了,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除非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比如死了又活了,当然,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她不想跟别人提。 便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余秀兰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晾着吧,我要是动手了,饭碗就丢了。”汤凤园也是无奈,站得越高,越是要谨言慎行,注意影响。 一个派出所的所长,听起来是挺有权利的,可是权利带来的责任和义务也是不容小觑的,相对应的,对她个人行为的约束也就更严格。 姚栀栀明白,问道:“祁国平和祁长霖会被枪毙吧?” 汤凤园点头又摇头:“这些倒卖集体物资的人,主犯都会枪毙,从犯可能无期或者二十年左右,总之,不会轻的。” “那胡主任和邢红霞呢?”姚栀栀更关心这个两个祸害,一个胆大包天胡作非为,一个像是打不死的蟑螂,总有办法绝处逢生。 这次可不能再让邢红霞逃脱了吧? 汤凤园笑着安慰道:“胡主任绝对是死刑,多半还会公开执行。至于邢红霞,不清楚,应该是安全部门的人负责,不过她刚生了孩子,人道主义考虑,就算判她死刑,估计也会等孩子断奶。” “有时候真的觉得这样的人道主义是把双刃剑啊。”姚栀栀无奈,这给了一些女性不法分子逃脱制裁的机会。 汤凤园也没辙:“法律就是这样的,只能说尽力就在t这次把她摁死吧。” 姚栀栀又问:“胡佳他们呢?” 汤凤园俯身捡了个树枝,帮她把肩上的洋辣子掸掉,拽着她去了旁边坐着:“全都跑不了,省里的调查组还没走,一定会一抹到底。听法院那边的朋友说,目前胡主任一家除了那个怀孕的小姨子,其他的好像都是死刑,包括他前妻留下的另外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也犯法了?”姚栀栀还真不知道。 汤凤园送了两个新瓜给她:“你以为胡主任为什么敢这么目无法纪?他自己的岗位固然重要,其他人的配合也少不了。他的儿女都被他拿来联姻了,这次一窝端。” “那他老婆到底怎么死的?我之前去打听的时候,机关大院的人全都支支吾吾的。”姚栀栀到现在还有几个瓜没有结算呢,因为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汤凤园有所耳闻,感慨道:“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听说是得知胡主任做的一些事情,想要劝他回头是岸。” “就为了这个,把自己老婆弄死了?”姚栀栀简直不敢相信,多年夫妻,还生了三个孩子,居然可以这么无情的吗? 汤凤园点头:“他小儿子招供了,人是熟睡的时候被他一刀穿心直接扎死的,都来不及呼救,悄无声息的就没了。这个胡主任挺奸诈的,提前把她骗到了乡下老家,那里没有派出所,宗族势力又护着他,没人报警,人死了之后就直接埋了,所以这事我们前几天才知道。刑警队那边,已经去乡下把尸体挖出来了,符合利器致死的特征。” “太可怕了,他的子女都知道?这么多年了都不报案的吗?”姚栀栀无法想象这是什么样的一窝歹毒之人。 枕边人可以随意杀害,亲妈冤死也不管。 真的耸人听闻。 系统还响了,可见婆婆提供的信息是对的。 姚栀栀没有心情点击吃瓜奖励,默默的叹气,为那个枉死的女人感到不值。 汤凤园也无奈:“别想了,快看星星在干嘛。” 姚栀栀抬头看去,不禁捂脸,哦天哪,这个小闹闹,居然正在跟超美互相涂泥巴。 你给我身上来一点,我给你身上来一点,已经成了两只小野猪了。 估摸着饭菜快好了,婆媳两个赶紧的,一人捞起一个,带去洗澡。 星星还小,直接在院子里洗,超美是五岁的女宝宝,去洗澡棚里面。 超英站在弟弟水盆旁边,帮着拿来了衣服和毛巾,体贴得不像话。 姚栀栀忽然有点庆幸,这两个孩子,似乎都遗传了姐姐身上好的那一面。 至于他们那个打人的生父,好像没看到对孩子有多少影响。 * 杨树鸣宿舍,姚淼淼看着粉嫩嫩的床上用品,不禁笑了:“肯定是小妹给我买的。” “姐夫忙吧,没时间。”秦亦诚帮忙把东西拎上来,“要去公安局看看吗?” “看看吧,有阵子没见他了。”姚淼淼确实是打算顺路看看的,到底是自己选的男人,几个月不见,怪想的。 秦亦诚去外面走廊等她:“好了说一声,我抽根烟。” “好。”姚淼淼把东西拿出来,打开衣柜一看,还行,里面整理得挺清爽的,还空了一大半,肯定是给她留的。 不过等到她生了孩子,只怕这里有点挤,没办法,怀了两个呢,妈妈还要照顾她坐月子,到时候还是要去小妹那个院子里去。 哎,要是有台车就方便了,现在这样,不是挤公交,就是骑自行车,真麻烦。 收拾完出来锁了门,秦亦诚正趴在护栏上出神,姚淼淼喊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好了姐?那走。” 路上姚淼淼劝了劝:“你跟小妹有缘无分,别想了。” “嗯,我已经答应我爸尽快结婚。姐,以后别提这事了,我不想让妹夫不高兴。”男人嘛,感情上都是小心眼的,回头祁长霄拿姚栀栀撒气就不好了,虽然祁长霄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吃醋的时候,没几个人能保持理智的。 秦亦诚这几年一直单着,自苦的时候也想了很多。 往前看吧,人家马上要有第二个孩子了,他自己在这里愁云惨雾的,像个小丑。 他笑着说道:“二姐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个?” “好啊,你想要什么样的?”姚淼淼没意见,这个干弟弟挺优秀的,工资也高,姚晶晶不要他是姚晶晶眼睛瞎,其他人可不傻。 秦亦诚想了想:“随便吧,性格好点的就行,能忍受我长期加班的。我有时候跟着施工队进山,一去就是好几个月,所以我希望找个老实本分的,要不然耐不住寂寞,给我弄点什么闹心的事儿就不好了。” “好,我帮你物色看看。家庭条件有要求吗?”姚淼淼还是要问得详细一点,免得兴冲冲介绍了却不符合人家的心理预期。 秦亦诚认真思考了一下:“家庭简单一点的,不要像姚晶晶那样家里有个想找姐姐妹妹吸血的兄弟,其他的……家属没有人犯法坐牢就行了。” “没问题,交给我了。”姚淼淼工作多年了,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到了公安局,她直接上了二楼,去了杨树鸣的办公室,扑了个空。 估计又开会去了,她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回来,便拿起纸笔,写了张留言条,下楼去了。 “见到姐夫了?”秦亦诚在门口树下等着,老远看见她来,赶紧掐了烟。 姚淼淼走近些,摇了摇头:“走吧,不早了,去小妹那里帮忙打个下手也好。” “那走。”两人上了公交车,秦亦诚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肚子,一直走到里面,也没看到座位,便看向旁边的一个老妇女,掏了两块钱出来:“阿姨,可以让个座吗?我姐姐怀孕呢。” 老妇女翻了个白眼,视线扫过面前的两块钱,这才勉为其难,站了起来。 秦亦诚赶紧让姚淼淼坐下:“姐你要是累了可以眯会儿,到了我喊你。” “好。”姚淼淼不是不感慨的,秦亦诚也是个细心的人啊,办事效率也高,知道这个老妇女不好相与,干脆拿钱堵嘴。 他要是个没本事的,用点钱还要找父母要就算了,偏偏他是个年轻有为的八级工,花的都是凭自己本事赚来的钱。 不知道比段成那个书呆子好了多少,姚晶晶不要他,还真是他的幸运了。 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定要给秦亦诚找个好的,不过这事急不来,慢慢物色吧。 到了小院,两个孩子已经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出来。 超美兴奋地扑了过来:“妈妈!舅舅!” 秦亦诚笑着抱起超美,过年的时候他回去过,这小妮子还记得他呢,真好。 他带着超美去堂屋,加入男人们的话题,视线跟祁长霄对上,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妹夫最近气色真不错,不用再吃药了吧?” “还要再吃点巩固一下。”祁长霄也挺客气,他能感觉到秦亦诚态度的变化。 钻牛角尖的时候和看开之后,人的情绪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怕同样是笑,也能看出是真情还是假意。 情敌主动放下,倒是给他省了不少麻烦,他给秦亦诚端了个塑料凳子。 秦亦诚坐下,跟陆鹤年聊了起来,关心一下他父母的案子。 眼看着饭菜快好了,菜包等人赶紧告辞,祁长霄留不住,由着他们去了。 陆鹤年也准备走,叫姚卫华给拽了回来:“谁让你走的?过来帮我端菜。” 陆鹤年只好当起了上菜员,进进出出的,被姚卫华使唤得得心应手。 姚淼淼瞧着,忍不住笑了:“哎,小陆,听说你以前有个未婚妻,跟别人结婚了吗?” “结了。”陆鹤年把菜放下,转身道,“进去了。” “啊?蹲大牢去了?”姚淼淼有点意外,“跟胡主任他们有关系?” “嗯。”盛夏的阳光刺眼,陆鹤年垂下眼睑,不想提这些糟心事。 姚淼淼还想再问点什么,姚栀栀扯了扯她的袖子,摇了摇头。 只好作罢。 吃饭的时候,这个话题也没有人再提起。 等到陆鹤年跟秦亦诚走了,姚栀栀才劝了一句:“姐,表哥这几年受的打击不小,以后这些事别提了,除非他自己想说。” 姚淼淼的成长路上毕竟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人生最大的滑铁卢大概就是前一段婚姻。 所以陆鹤年的心情她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好在她听劝,何况还是妹妹提的要求。 便爽快地应道:“行,下次我注意一点。对了,你不是要我帮你看看你t那个杂志吗?反正我还有几天才去单位报到,下午陪你去出版社看看?” “好啊。”姚栀栀求之不得呢,早点敲定了就可以安排内容,趁早发行试试效果。 上班之前查了下信箱,姚桃桃又想了一些点子给她送过来了,她顺手拿出来,交给了姚淼淼:“姐,你帮我看一下,我先看看报社结算的稿费。” 姚淼淼好奇地接过来看了眼:“谁给你写的,字还行啊。” “姚桃桃。”姚栀栀拆开信封,稿费没有受到贪腐案的影响,可太好了。 姐妹俩走在前头,祁长霄跟在后头,没骑车。 两个孕妇呢,他总不能只带自己老婆,把姐姐扔下,干脆一起坐公交。 到了出版社,姐妹俩一头扎进办公室,好半天都没有出来。 删删改改的,很快就完善了好几个专栏。 姚栀栀很开心,她的很多想法都跟姐姐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是出版社的这些人有不少提反对意见的,她很头疼。 姚淼淼便提议:“你可以做个调查问卷,正好暑假了,孩子们都在家里无聊得很。你把问卷出好了,让姚桃桃去做,反正她不上班,没事做。而且你这也是在跟她合作赚钱,她应该出力。” “姐你不反对我跟她来往啊?”姚栀栀有点意外。 姚淼淼笑着搂住她的脖子:“姐想让你开心啊,既然你觉得她还不错,那姐自然不会反对。再说了,她愿意给你当狗腿子也是好的,这不帮你找了全套的教材吗?你姐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那行,你教教我,怎么做调查问卷。”姚栀栀赶紧办正事,不能再拖了,得赶紧赚钱啊,要不然等到恢复高考之后,家里两个人上大学,又有两个孩子,婆婆还没有退休,少不得要请两个保姆带孩子,开销大着呢。 而且万一考的是外地的学校,还得买房,拖家带口的一起过去。 钱越多越从容嘛。 姚淼淼知道她着急赚钱,便耐心地跟她讲了讲。 一直到下班,姐妹俩都没有闲下来。 回过神来,都五点了,姚栀栀有点意外:“姐夫也不打个电话过来,他知道你今天过来吗?” “知道,他忙,没事的。你要是见过咱爸一年多不回家,就知道这根本不算什么。”姚淼淼从小看着妈妈苦熬过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姚栀栀有点心疼,抱了抱姐姐:“那走吧,回去吃饭,等会让三哥送你去姐夫那里。” “嗯。”回到胡同那边,姚淼淼远远地便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丫头,两个羊角辫儿一翘一翘的,别提多可爱了。 不是杨树鸣和超美又是谁呢? 笑着迎了上去:“你忙完了?” “明天还要开会,今天是因为孙局胃病发了,临时中断了会议。”杨树鸣把超美换到左手抱着,右手扶着点姚淼淼,好奇道,“你这肚子好像比小妹的大一圈。” “嗯,本来打算在电话里告诉你的,想想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姚淼淼停下,抓住他的手,抚摸着鼓鼓的肚皮。 杨树鸣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了,这么严肃?” 姚淼淼心情很好,吓唬老古板真好玩,笑着抬头,小声打趣他:“杨队长厉害,塞了两个娃娃给我呢。” 第74章 不育(二更) 无精症!这是什么?…… 什么?怀了两个! 杨树鸣更紧张了。 身体吃得消吗?到时候带得过来吗? 他这边也没有长辈帮忙,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一开始的时候就退缩了。 真不想让姚淼淼受委屈。 可是怀都怀了……他只能想想别的办法,吃饭的时候都一脸的严肃。 把姚淼淼逗笑了:“你怎么了呀?跟谁欠你钱了似的。” “我要是请个亲戚过来帮忙, 你愿意吗?”杨树鸣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丈母娘又没有三头六臂, 还有超英和超美要照顾呢。 姚卫华要顾着小星星,到时候姚栀栀月份大了,也离不开人守着。 他只能请亲戚过来。 姚淼淼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了吧, 我怕靠不住, 不着急,再想想。” 杨树鸣叹气, 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现在弄得好像是天大的负担,有点过意不去, 赶紧给姚淼淼夹菜:“我可以让她先过来给你看看。” “谁啊?”姚淼淼好奇, 他不怎么提他爸妈那边的事, 她也懒得多嘴,毕竟她的前一段婚姻公婆都很差劲, 有点阴影, 她不想跟婆家的人过多接触。 杨树鸣看得出来她不高兴,想想还是算了,再找找别人。 晚上回去, 他给老丈人打了个电话:“爸,你有没有信得过的老部下,家里有女性亲属比较有空的,介绍两个给我, 我选一个过来照顾淼淼坐月子,我有点存款,不差钱。” 姚敬宗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宽慰道:“不急,你等我问问老郭,他离得近,让他挑两个,比东北这边过去方便。” “行,谢谢爸。”杨树鸣松了口气,转身看着姚淼淼,“这样行吗?” “找个军嫂的话……可以考虑,找那种没生孩子的,或者有婆婆帮忙带孩子的,要不然人家也没空。”姚淼淼对军嫂群体抱有天然的好感,毕竟她妈妈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爱哭了点,但是办事细心,耐得住寂寞,也没有害人之心。 再说了,有军嫂这个身份的约束,很多事情都会格外小心,不会乱来。 她宁可花点钱,也不要跟婆家的人鸡零狗碎的扎堆在一起过。 何况杨树鸣的爸妈又是离婚各自再找的,离得越远越好。 杨树鸣理解她的抵触情绪,他也不愿意跟他爸妈来往,没一个省心的。 至于他前妻,带着女儿改嫁去外地了,一般也碰不上,倒是挺省心的。 他起身打开柜子,把家里的存折拿给姚淼淼:“我每个月给那边的孩子十块钱抚养费,平时也不怎么花钱,以后你管钱。” 姚淼淼看了眼金额,好家伙,挺有钱啊。 不禁好奇:“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早年还是普通刑警的时候相当于小办事员嘛,一个月45左右,后来当了副队,相当于副科,涨到72左右,再后来是正队,分两种情况,一种是资历浅正科级的,一个月89,再后面资历上来了,相当于副处级,一个月113。”杨树鸣不太爱花钱,离婚后也没有什么大头的开销,就吃饭穿衣,抽点烟,很节俭,每次凑了整数就存进去。 这些年零零总总也攒了好几千了。 姚淼淼笑了:“那咱俩工资差不多,请两个军嫂都够了。” “你不反对就好,咱妈年纪大了,孩子多,她肯定忙不过来的。”杨树鸣决定好好跟她谈谈以后的事,坐在床边,把电风扇大脑袋上的按钮固定住。 没办法,太热,这里的宿舍都是五十年代建的老房子了,通风不太好。 他浑身汗津津的,喝了口水,握住姚淼淼的手:“我想问问你,如果我偶尔去看看我那个女儿,你不反对吧?” “当然不啊,我不也带了两个来吗?”这一点姚淼淼看得很开,都是二婚的,谁也别嫌弃谁。 杨树鸣还是担心:“那万一她妈妈带她过来呢?” “别舞到我跟前就行,我也不让那个男人舞到你跟前。”姚淼淼不是不遗憾的,自己当初一头热,非要扎进去,明知道那家家庭情况复杂,非要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也怪她肤浅,看上那男人的皮囊了。 现在其实也没有深刻到哪里去,不过她的审美变了。 她以前真没想到那种斯斯文文的男人也会打老婆,而且她对自己非常自信,以为自己个头高,应该不虚男的。 没想到没打过。 女人在体力上面,还是有天生的有短板,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现在再想,其实男人打不打人跟体型完全没有关系,还是看性格,杨树鸣这大粗膀子,真要是想打她只怕一拳头她就半死不活了。 可是他到目前为止,表现得都挺不错的。 就应该这样,有劲儿床上使,别的时候好好养精蓄锐才是正经。 她也拿出自己的存折:“离婚之前没攒下什么钱,那个狗东西好赌,把我工资败完了。离婚之后我妈帮我带孩子,开销都是我负责的,也没攒下多少,也就几百块吧。超英超美的抚养费指望不上,都得我自己负责。所以我也提前跟你说好,你要是想t给你那个女儿留点钱我是没意见的,毕竟超英超美也会花不少钱。不过我不希望你藏着掖着,该攒就攒,别把我当个家贼一样防着就行。” 杨树鸣完全没有这个想法,赶紧打住:“你想什么呢,难不成我还想再离一次?钱都给你管,我没什么好藏私的。你是带了两个孩子过来,可是我工作忙,不太顾得上家里,说起来还是你吃亏。” “行,能够互相理解就最好了。”姚淼淼把存折收好,熄灯睡觉。 * 天黑了,姚桃桃过来小院这边,看看信箱里面有没有给她的回信。 她知道要姚栀栀忙,约好了回信就放这边,她自己来拿。 一看,还真有。 调查问卷?那她多买几本信纸誊抄一下。 回到宿舍,正忙着,曹广义来了,这人最近开始死皮赖脸了。 自打上次在药王庄发烧,被姚桃桃照顾了一次,他就笃定了姚桃桃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隔三差五过来蹭饭,姚桃桃的杂志还没有着落,虽然放了狠话让他滚,但还是妥协了,由着他上门蹭饭。 不过这饭可不能白蹭,她会使唤他带点东西过来,或者做点事情。 今天正好,她赶时间,便把问卷拿了一份给他,吃完饭就让他去誊抄。 “把字写好看点,要不然以后没你的饭了。”姚桃桃看得很开,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曹广义乖乖拿个凳子坐下,趴在饭桌上誊抄,时不时看一眼小刚,总觉得这个孩子安静得有点不太正常。 随口问了一声:“你带小刚去做检查了吗?” “查了,没事。有的孩子天生就喜欢安静,你别乌鸦嘴。”姚桃桃洗了碗过来,一起誊抄。 一共抄了三百多份,估计是够了。 正好曹广义还在厂里上班,便匀了一点给他:“拿回去,找家里有孩子的同事帮忙,明天中午让他们带回去填一下,晚上过来给我。” “好嘞!”曹广义看着时候不早了,想赖在这里不回去,收了纸笔,爪子不老实,想摸摸这个漂亮女人。 叫姚桃桃一把拍开,直接连推带搡地撵了出去。 可是他馋啊,这都几个月没让他碰了,想得厉害,趴在门上不肯走:“桃儿,我最近还不够听话吗?让我住一晚上吧?” “你把问卷调查给我填好了带回来我就留你,记住了,不要弄虚作假,我会找你们厂里的人核实的。”姚桃桃继续哄着他点,反正她只说留他在这里,没说她会陪他睡觉。 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还能做出什么无耻的事来。 曹广义高兴了,拿着厚厚的一摞问卷离开。 第二天晚上果然带回来填好的问卷,姚桃桃核实了一下字迹,扭七八拐的,各有各的丑,跟学校里那些孩子的字都差不多。 但她还是不放心,诈了诈曹广义,没诈出来他弄虚作假的迹象,这才坐下来,开始统计。 曹广义不老实,把门关上,搂着她的脖子想亲,她也没躲,忙着呢。 写着写着,视线就颠倒了,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带去了卧室。 曹广义猴急的,想要做点什么,叫姚桃桃一个巴掌,扇懵了。 捂着脸,他有点委屈:“我又有哪里没做好了?” “我答应你了吗?”姚桃桃把衣服理理好,起身出去。 曹广义叹了口气,他妈妈说了,让他循序渐进,不要用强的,不然会彻底把桃儿推开的。 只好像个哈巴狗一样,跟到外面房间,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女人。 脸贴在她脖子上蹦来蹦去,想勾引她。 姚桃桃心如磐石,不为所动,最后曹广义确实被留下来了,但姚桃桃却睡在了另外一个房间。 曹广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忍到天亮,跑过去抱着姚桃桃撒娇,卖乖,想要。 姚桃桃笑着拍拍他的脑袋:“你不想找人生孩子啦?” “我……”曹广义赶紧保证,“我只跟你生。是我不好,太着急了,桃儿,原谅我吧?” “你先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是不是你的问题吧。”姚桃桃继续找借口拖着,等杂志赚了钱,她不愁他来要这两千块了,立马赶他滚蛋。 曹广义现在听话得很,连过夜都能忍住不乱来,让他去做检查也就老老实实去了。 拿到报告,傻眼了。 无精症!这是什么? 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下意识想把报告藏起来,却被姚桃桃一把夺了过去。 姚桃桃笑了,果然是他的问题啊。 真逗!忍不住拍了拍曹广义的脸颊:“还想让我跟你复婚吗?我凭什么要守着你,你又不能让我生孩子。” 曹广义不信,拿着报告去问医生,得到的除了同情还是同情。 “实在不行,抱养一个吧。”医生也无能为力。 曹广义傻眼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医院。 盛夏的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他脑子发懵,心口发紧,嗓子发苦。 他看着面前容颜娇俏的女人,委屈地落下泪来:“我……我……” 姚桃桃也不想刺激他,一个失去理智的男人,鬼知道他会做什么,还是哄了哄:“好了,别难过,起码你这辈子自己赚钱自己花,不用担心有孩子跟你抢钱用,看开点。” “别走啊!”曹广义完全慌了,怎么会这样?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忍不住抱着姚桃桃,不肯撒手:“你别不要我啊,哪怕没有名分也行,别赶我走。” 姚桃桃乐了:“曹广义,我可提醒你,我早晚是要找人生孩子的,你留在我身边,没名没分的,看着我跟别的男人好,你受得了吗?” “受不了。”曹广义哭得昏天黑地,可是他没有生育能力,哪个女人肯要他啊。 再说了,他心里也没有别的女人。 只得撒泼耍无赖:“可是我舍不得你。要不你找人借个种,咱俩复婚,别声张,就说是我的。” 姚桃桃忽然笑了,笑得肚子疼,这是什么脑残二百五啊! 果然是被马三姐教歪了。 叹了口气,她推开了曹广义:“那可不行,我孩子的爸爸也爱我爱得不可自拔怎么办?到时候让你们两个拼个你死我活的?算了吧,啊,你还是找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人吧,这样也能有个孩子让你当当爹。” “那不就是你吗?我把小刚当自己的孩子养好不好?别赶我走。”曹广义真的要崩溃了。 他以为是姚桃桃不能生,所以才着急离了婚,结果现在是他不育,他这绕了一大圈,把自己给坑了,坑惨了。 他很痛苦,今天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回毛纺厂了。 就赖在姚桃桃身边,姚桃桃没空,还得去出版社呢,见他不肯撒手,只得黑着脸:“你再闹我可报警了!” “桃儿!我……我去家里等你。”曹广义一把夺了她手里的钥匙,扭头就跑。 姚桃桃背着小刚追不上,算了,先办正事。 她昨天家访了,一家一家上门做的调查问卷,加上曹广义带回来的一百多份,应该挺有参考价值,赶紧去出版社找姚栀栀。 到了地方,别人听说她找姚栀栀,客气得不得了,把她领到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门口:“姚主任就在里头,请便。” 姚主任?原来栀栀一来就是主任了吗? 真好!就应该这样!栀栀那么聪明,又那么善良正直,好人有好报不是吗! 她敲了敲门,姚淼淼起身开了门,两人四目相对,姚桃桃尴尬地喊了声表姐。 姚淼淼还没有去报道,广播电台那边还有点问题没有处理完,所以来这里陪妹妹策划杂志。 她知道姚桃桃充当了什么角色,痛快让她进来,一起看看问卷的结果。 “三百份,挺有说服力的。”姚淼淼没想到姚桃桃办事效率这么高,难怪小妹愿意为了这个女人破例。 姚淼淼非常客观地赞美了一声:“小桃你行动力挺强啊,保持下去,能成大事。” “谢谢表姐。”姚桃桃笑了笑,能得到认可就好,她不想做个没用的人。 姚淼淼让她坐,三个人一起看了看统计结果,姚栀栀心里有底了,看看时间,赶紧去开个会,让其他人也听听孩子们的想法。 办公室里只剩下姚淼淼和姚桃桃。 姚淼淼知道姚桃桃带的是姚晶晶的孩子,不免有些不解:“听说你为了这个孩子离婚了,值得吗?” “表姐,不是因为孩子。既然你问,我也就厚着脸皮跟你请教一个问题。”姚桃桃抬起头来,直面姚淼淼的目光。 姚淼淼点点头:“说吧。” 姚桃桃叹气t:“我离婚,是因为曹广义以为我生不了,还想借腹生子,我恶心。今天查了一下,他有无精症,是他的问题,结果他又提出什么让我去借种。我总怀疑,他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这两种做法都是不对的。” “你的意思是,怀疑他本性没坏到那个份上,是被成长环境带歪了?”姚淼淼一下就把握住了问题的关键。 姚桃桃不得不佩服,做播音员果然概括总结的能力很强,要不然,那么多稿子,怎么可能快速提炼出要闻,剔除掉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对这个表姐刮目相看,点点头:“是的。他现在天天缠着我,我手里有他的两千多块钱,还不想跟他撕破脸。本来是想把他当个哈巴狗一样驯着玩玩,结果今天他又提什么借种……” “你是觉得,也许正确引导一下,他还能做个正常人?”姚淼淼秒懂她的想法。 “嗯。”姚桃桃有点头疼,“但是他之前做的事我也没办法原谅,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跟他复婚的。” “具体怎么做,我也不好多事,你自己把握好一个度就行,尽量把话说在明处。”姚淼淼大概猜到她的想法,但是不想承担提供建议的责任,所以直接结束了话题。 姚桃桃笑了,这个表姐,挺聪明的。 换个话题吧,她问了问预产期,惊觉表姐的肚子有点大。 “怀了两个。”姚淼淼笑笑,“说起来,家里确实有这个基因。” 是啊,两家不就是因为那个双胞胎姐妹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姨表亲吗? 确实有这个基因。 姚桃桃想了想,问道:“需要我帮忙吗?表姐你放心,我不会打孩子的主意,我只是担心杏姨忙不过来。” “不用,已经请了人帮忙,没事。”姚淼淼看看时间不早了,得回去了,便提前出去了。 姚桃桃一直等到姚栀栀回来,这才起身:“怎么样?过了吗?” 姚栀栀见姐姐走了,没问,笑着坐下喝了口水:“过了,还有两个小栏目精修一下。你想负责哪个栏目自己回去想想,其他的编辑部提供内容,也可以面相社会征稿,回头我去报社那边跟李婧谈,暂时没你的事了。” “好。”姚桃桃松了口气,带着孩子回去了。 刚到宿舍门口,就看到厨房那边冒着热气。 姚桃桃有点意外,进来一看,目瞪口呆:“你会做饭了?” “我叫嫂子教我的,她刚走。”曹广义一脸的羞涩,“桃儿,我想通了,以前都是我的错,你看我现在乖吗?你开心吗?我以后天天帮你做饭好不好?” 姚桃桃不信他有这么高的悟性,走过去,挑起他的下巴,问道:“你去看你妈了?” “……”曹广义瞬间红了眼眶,他妈不是说这样可以挽回桃儿的心吗?可是桃儿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呢? 不免有点委屈。 姚桃桃气死了:“你自己没长脑子吗?什么都找你妈!要不是你妈整天念经,你也不会嫌我生不出孩子!要不是她从小跟你念叨这家借腹生子,那家借种生子,你这猪脑子也想不出这么多恶心人的点子!她把你害得这么惨,你还巴巴儿地去找她呢?你没断奶啊!你给我滚吧你!” 气头上也顾不得什么循序渐进了,一把将曹广义踹了出去,锁了门。 第75章 担当(三更) “好样的!有担当!是个…… 曹广义被骂傻了, 又不想回去,就这么在门口枯坐着。 里面的饭菜好了,他好饿, 可是桃儿不开门, 他也不敢强闯, 只得默默地抹泪。 他真的不知道桃儿为什么生气,他摊上这么大的事儿,问问自己的妈妈不是应该的吗? 为什么骂他呢? 抱着膝盖,哭得伤心, 没多久就把邻居给惊动了。 邻居不知道他们离婚了, 过来好心劝了劝。 姚桃桃不想再引来更多的人围观,只好开了门, 让他进来, 还得笑着谢谢好心的同事。 关了门,她自顾自忙去了。 曹广义不敢乱来, 蹲在地上继续哭, 哭得她心烦意乱。 干脆拿饭菜堵他的嘴。 曹广义哭着吃了顿眼泪拌饭, 吃完主动把碗筷洗了。 洗完也不敢乱来,杵在外间像个门神。 姚桃桃把孩子洗了澡哄睡着, 自己洗澡去, 怕他搞偷袭,警告了一声:“你要是敢进来看我洗澡,我跟你鱼死网破!” 曹广义不敢, 委屈地点了点头。 姚桃桃安安心心地洗了个澡,洗完有点意外。 他居然真的听进去了?出来后好奇问了一声:“是不是你妈让你不要勉强我?” 曹广义点了点头。 姚桃桃气笑了,看来她还得谢谢马三姐咯。 啧,恶心。 她干脆把话说清楚:“你给我听好了, 你是个男人,成年的男人!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得有你自己的判断,而不是你妈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明白吗?” 曹广义一脸的茫然:“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你……”姚桃桃哑火了。 行,那就给他下一剂猛药。 她把头发擦干,坐下看着他:“你知道什么是借种吗?” “知道。”曹广义低着头,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你知道个屁!”姚桃桃起身,解开自己的扣子,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身体,会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啃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一边啃,一边摸这里,然后——”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错了,错了!”曹广义受不了了,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想面对,也许看不见就没那么难受。 可是现在,姚桃桃在比划给他看,那么直白的视觉冲击,他受不了。 他崩溃了,哭着跪在地上,抱着姚桃桃的腿。 姚桃桃不为所动:“这就受不了了?那你考虑过我吗?你知道什么是借腹生子吗?你会这样啃另外一个女人,啃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一边啃,一边摸这里,然后……” “别说了,求你了桃儿,别说了,我不是个东西!我是个畜牲!我错了!别说了……”曹广义彻底明白了。 不管是借腹生子,还是借种生子,本质上都是把自己的爱人给推开了,不管是他自己去拥抱别人,还是别人拥抱了桃儿,他和桃儿之间都永远回不去了。 他们会多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会有一根刺永远地扎在那里,破了的镜子就是破了,永远圆不起来。 他真残忍啊,居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他把桃儿当什么了,当什么了呀! 一时激动,哭得肝肠寸断,停不下来。 姚桃桃面无表情地扣上了扣子。 “还想借腹生子吗?” “不想。” “还想借种生子吗?” “不想。” “还去找你妈出馊主意吗?” “不去了。” “还想没名没分地赖在我身边吗?” “想。” “理由。” “我想弥补我的过错。” “你想让我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 “我……到时候我可以自己滚。” “滚了还来纠缠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你让我想想行吗?” “那你以后听谁的话?” “听你的。” “那行,考验你一下吧,明天开始,为期一百天,不准碰我,不准闹,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没有意见?” “没有。” “起来吧。” “为什么是明天开始?”曹广义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她。 姚桃桃叹了口气:“你猜?脑子长了不用的吗?” “那我……我……可以吗?”曹广义不敢高兴太早,这阵子太煎熬了,真怕再把她惹生气了。 姚桃桃抬手,捏着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 还好有副好皮囊,也不会让她怀孕,就当养个不花钱的男宠了。 她转身拿了条毛巾给他。 可惜这里没有他的换洗衣服,他茫然地看着姚桃桃。 姚桃桃扔了一条自己的裙子给他。 曹广义红着脸,洗完澡扭扭捏捏地出来了。 姚桃桃一把将他搡进了房间,让他写一份认错书。 曹广义吭哧吭哧写完,像个哈巴狗一样跑过去交给了姚桃桃。 像邀功一样的,期待姚桃桃的奖励。 可惜他没有尾巴,要不然,姚桃桃毫不怀疑,他肯定把尾巴甩得飞起来。 行吧,认错态度良好。 姚桃桃把认错书收好,熄了灯。 第二天她是被厨房的声音吵醒的,趿拉着拖鞋过去一看,这个男人居然在做早饭。 真逗,勉为其难,尝尝吧。 嗯,味道还行。她把一整个鸡蛋都给了小刚,曹广义看了看,没敢吭声,乖乖地喝自己的白t米粥。 吃完赶紧把碗洗了,转身去洗衣服。 姚桃桃忽然想笑,贱骨头,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在家里做大爷呢。 行吧,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她安心地构思专栏内容,小刚也乖乖地自己玩积木。 这个状态维持下去,她可以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 复婚就别想了。 洗完衣服,曹广义凑过来问道:“桃儿,我要上班去了,可以亲你一口吗?” 姚桃桃把脸贴了过去。 曹广义高兴坏了,亲了一口,赶紧上班赚钱去。 姚桃桃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默默叹了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小脚老太太害人不浅啊。 中午姚桃桃做了饭,曹广义下班回来,吃了顿现成的,赶紧把碗洗了,主动抱着小刚去睡午觉,不敢吵她看书。 晚上姚桃桃故意没有做饭,曹广义自己带了菜过来,系上围裙,做饭。 吃完又主动洗碗刷锅,带小刚去洗澡,洗了澡又主动哄孩子睡觉。 一切忙完,就去床上等着。 姚桃桃果然没来,陪小刚去了。 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爬起来,悄悄地在工作簿上画了个横线,还有九十九天。 * 姚淼淼终于去单位报道了。 工作内容没多大变化,稿子倒是多得离谱,都是这次贪腐案相关的,上级部门让做一个全面的普法宣传,还要拿这个案子做反例,拆开了揉碎了讲。 姚淼淼请了一个法院人士帮忙审稿,确认条款没有问题,这才正式开播。 收到的反馈还不错。 “都是百姓感兴趣的话题,比如胡主任判刑多久,会不会公开处刑。”姚淼淼和杨树鸣每天都到妈妈这里吃饭,晚上再去杨树鸣那里过夜。 吃饭的时候随口提了提明天的稿件内容。 谢春杏有点担心:“你这样天天来回跑,吃得消吗?我看旁边还有宿舍空着,要不然你也租两个月,跟小杨先在这里住一阵子?” 毕竟广播电台的宿舍几步就到了,女儿怀了双胎,小心为好。 姚淼淼想了想,也行,不过这么一来,杨树鸣需要两头跑。 杨树鸣没意见:“那就租几个月吧,我又没怀孕,没事的。” 第二天姚淼淼就找领导申请去了。 姚栀栀得到消息,又给送了点床上用品过来。 摸了摸姐姐的肚子,有点好奇:“月份大了两个孩子会不会打架?” “不知道啊。”姚淼淼没想过这个问题,想打也打不起来吧? 肚子里空间那么小。 姚栀栀又摸了摸:“会有妊娠纹呀,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这样呗。”姚淼淼看得挺开,妊娠纹而已,又不是天塌了。 姚栀栀上一胎一直控制饮食,没长妊娠纹,这一胎不知道会不会长,继续控制饮食吧,吃全面点,但是别由着胃口胡吃海塞。 一晃八月了,杂志的内容审核终于通过,准备开学后正式发售。 杂志名字选什么,成了个难题。 姚栀栀又开了个会,集思广益,投票表决。 最终定为《长在红旗下》,九月一日正式发行。 首印五千份,看看效果再决定要不要加印。 姚栀栀有点无奈,把姚桃桃叫了过来:“这是月刊,一份两毛钱,成本一毛二,卖五千份也就赚个四百块。出版社没有把握一定能卖出去,所以要求第一期的成本由你自己负责,后面如果加印了,再考虑跟你一起出钱,利润分成。” “也就是说,第一期我要花一千块钱,自己承担风险?”姚桃桃有点郁闷,出版社也太鸡贼了。 不过她也知道,钱的事不是姚栀栀说了算的,毕竟姚栀栀只负责稿件的事。 姚桃桃拿起手写的样刊看了看,咬咬牙,准备应下。 “万一卖不出去呢?”姚栀栀想让她三思,毕竟这种模式风险太高。 姚桃桃却对杂志的内容很有信心,坚定道:“没事,我在学校上班,可以跟学生推荐,不强求就是了。再说,下面的公社也有学校,我可以带两本回去试试。” “那我也出一半吧。”姚栀栀其实也觉得这本杂志的内容挺好的,生动,有趣,而且非常积极向上,正能量,起码学校老师看到了不会反对。 姚桃桃有点意外:“你也出?你要养孩子啊。” “你不也要养孩子吗?”姚栀栀笑笑,“不过我可说好了,我只出钱,卖不出去我是要找你算账的。”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姚桃桃踌躇满志地出去了,回去取钱,开印。 出钱的事姚栀栀已经跟祁长霄商量过了。 钱一到位,印刷厂那边就开工。 下班的时候,祁长霄却没有回家,骑着车,带她去了琉璃湖那边。 姚栀栀有点好奇:“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的荷花好看。”祁长霄惦记着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呢。 三年前的今天,他们两个结婚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做点什么。 他已经给南郊公社的负责人打过申请了,还给了十块钱,想租个船,带他老婆过来采荷花和菱角。 这会儿小船已经停在岸边了,夏天的天又黑得晚,玩一会儿再回去也来得及。 姚栀栀有点意外,这个家伙,骨子里真是浪漫得很呢。 两人上了船,体验了一把误入藕花深处。 目力所及之处,都是碧绿的叶子,娇嫩的荷花。 白的像雪,粉的如霞,红的胜火。 姚栀栀采了好几朵,笑着用荷花调戏这个家伙:“你什么时候跑过来准备的,我都不知道。” “前两天休息,中午你睡着了我出来的。”祁长霄笑着抬起下巴,由着她胡闹。 “你好坏啊!做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想打动我,我才不上当!”傲娇的女人冷哼一声,把荷花放下,往小船中间靠了靠,“过来。” 祁长霄划船呢,闻言小心地停下动作,把脸贴了过来。 以为老婆会亲他,结果…… 脸上确实湿答答的,不过不是亲吻,而是老婆偷偷摘下的花瓣,用水贴在了他脸上。 他笑了:“你想干嘛?我又不是女孩子。” “可是你长得好看啊!谁规定鲜花不能配美男了?”姚栀栀继续往他脸上贴花瓣,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可爱的男人,眯着眼,也不挣扎,像个安静的大猫咪。 忍不住亲了他一口:“长霄,你好乖啊。” “哪里乖了?”祁长霄笑着睁开眼,哪里都不乖好吗?尤其是不该乖的地方。 不过是在船上,不敢乱动而已。 回家就不乖给她看看。 两人闹了一床的花瓣,红花是热烈的爱,粉花是细水流长的陪伴,白花是最纯真的初心。 各有各的动人之处。 兴头上姚栀栀咬着他的肩膀,动情地呢喃:“长霄,你好招人喜欢啊!你是不是妖精变的?嗯?” “嗯,专门为你变的。”祁长霄有点上头,今天可是结婚纪念日,他要把自己的心捧出来给她看。 鲜活的,热烈的,跳动的,年轻的,强有力的,不再病病歪歪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不乖,那就只好不乖到底了。 看她披头撒发,看她意乱情迷,看她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眸色迷离…… 好上头,停不下来。 却也不敢太放肆,节奏拉长,让动人的旋律缓缓流淌。 就像是在弹奏钢琴,也有急切与舒缓之分。 也必将迎来顶峰相见的一刻。 事后,姚栀栀把满床的花瓣收集起来,找了个透明塑料桶,留着晒干了,做纪念。 夜深人静,她靠在男人怀里,在他皮肤上画圈圈:“长霄,生完老二我就不想再生了。” “我去结扎。”祁长霄早有这个念头,不过他知道她要女儿,所以暂时还没有行动。 他拿来手帕,擦去她额头的汗水:“不过你先想好,假如老二也是小子……” “那也不生了。顾不过来,得亏三哥在这里,要不然咱俩顶多一个人出去上班。我也不忍心一直耽误三哥,他是不在意,可我在意。”姚栀栀不想再生了,如果真的没有女儿,那就认命了。 祁长霄亲了亲她的额头:“那我明天就去预约手术。” “你不怕疼吗?”姚栀栀有点意外,他居然这么主动要结扎,听毛铃说,她也想让孔八斗结扎来着,结果孔八斗反应激烈,闹着要上吊。 祁长霄知道毛家的闹剧,可他是祁长霄,是有担当的男人。 他搂紧了怀里的心上人,态度认真:“不怕,比起你的疼,这不算什么。正好现在结扎,等你生了孩子出了月子,差不多半年就过去了,以后就不用担心再怀孕了。” “好。”姚栀栀困了,明天还要上班,赶紧睡觉。 第二天祁长霄请了半天假,把手术给做了。 没想到医生不肯,各种劝阻,好像给他结扎会让t医生绝种一样,把他气笑了,最终只好把宁峥嵘请了过来。 宁叔一出手,事情就顺利解决了。 看在钟医生的面子上。 宁峥嵘扶着他从手术室出来:“想好了?就要两个?” “嗯,多了顾不上。”祁长霄笑着走两步,还行,微微有点火辣辣的感觉,但是不影响正常生活。 宁峥嵘拍拍他的肩膀:“好样的!有担当!是个爷们儿!” “爸我没事了,你去忙吧。”祁长霄决定自己回家。 宁峥嵘不肯,开着拉风的挎子,把这便宜儿子送了回去。 晚上睡觉就跟汤凤园通了个气:“长霄也结扎了,两口子不打算再生了。” 汤凤园觉得这样也好:“行啊,两个也够了。等我退休了,正好老二也上小学了,到时候我去接送孩子。让他们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宁峥嵘退休还早,帮不了什么,到时候就出钱吧。 他比较关心胡主任的案子,问道:“法院那边什么情况,怎么还没有宣判?” “说是有个证据出了问题,要再求证一下。”汤凤园当了所长,消息渠道拓宽了不少,有人会主动跟她透露消息。 宁峥嵘好奇:“什么证据?不会有人想保他吧?” “不是。”汤凤园知道他跟胡主任有仇,赶紧宽慰他,“是胡佳那里,原本她婆婆以为三个孩子都是她男人的,结果老张捉奸的事被她婆婆知道了,查了孩子血型,对不上。这才知道胡佳跟她男人是假夫妻。她婆婆之前还帮她做伪证,现在闹着要翻供,刑警那边需要核实一下。” “做了什么伪证?”宁峥嵘蹙眉,“难道是跟小陆爸妈有关的那件事?” “对,就是那事,拖到现在了,要不然小陆已经可以去上班了。”汤凤园也无奈,案子太复杂了,任何一环有了变动,都得浪费人力物力去核实。 不胜其烦。 宁峥嵘笑了:“那没事了,这婆媳俩一旦翻脸,肯定往死里咬对方。小陆就快翻身啦!” 果然,月底传来好消息,陆鹤年的爸妈平反了,让他九月份去机关上班,从小办事员做起。 菜包跟他一起,也算有个伴儿。 陆鹤年找不到人庆祝这样的好消息,独自提着一壶酒,准备去他太奶的坟上祭拜。 推开门,却看到了开着挎子的宁峥嵘。 有点意外:“宁叔,你找我?” “开心吧。”宁峥嵘平静地看着他。 陆鹤年点点头,不过他这些年一个人压抑久了,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宁峥嵘拍拍旁边的边斗:“走吧,带你去上坟。” “你怎么知道?”陆鹤年惊呆了,他没有跟人提过他的打算。 宁峥嵘笑着把头盔给他:“我跟你爸妈打过交道,走吧,顺便带我去看看他们。” 从墓地回来的时候,天上下着雨。 陆鹤年坐在边斗里,脸上湿湿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 他想起太爷爷遗嘱的事,问道:“宁叔认得那个人吗?” 宁峥嵘知道他说的是谁,宽慰道:“没见过,不过有朋友认识他。别急,我来帮你们打听。” * 香港,太平山上。 诺大的别墅里,到处都是纸醉金迷的糜烂气息。 戴着墨镜的男人正躺在泳池旁,慵懒地享受着日光浴。 周围都是花枝招展的美女,为了博他一笑,搔首弄姿,好生卖力。 人生真是惬意无比,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幸福了。 他招了招手,便主动凑过来五六个妙龄女郎。 左拥右抱的,不知道有多快乐。 正考虑等下跟哪个女郎亲热,门口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男人立马推开了怀里的女郎们,掏出了躺椅旁下面时刻准备的枪。 又来了,讨债鬼!想死是吧! 子弹上膛,男人站了起来。 75-80 第75章 孤儿(四更) 这可是他大哥那一支唯一…… 太平山上的黄家是个传奇。 这个从内地逃难来的庞大家族, 创造了不少的神话。 黄家那一辈一共兄弟四个,只有黄老三和媳妇生不出儿子来。 黄老三没招,又不想过继哥哥家的, 为他人做嫁衣, 便从一个姓胡的好友家里抱了个孩子来养。 又怕时间长了两个哥哥还是会把他排除在家族核心之外, 便找到一个姓姚的好友哭诉,想借点钱办厂,自立门户。 不过这个姓姚的好友自己也有老小要养,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钱, 便找到他颇有家资的妹夫, 两人一起,借了笔钱给黄老三。 黄老三感激不已, 正好女儿太多, 便送了一个女儿给姚姓好友当养女,还打下欠条, 再三表示发迹之后会有福同享。 结果炮声一响, 只有老四有血性, 革命去了,黄老三则屁滚尿流的跟着两个哥哥来了香港。 那个胡家抱来的养子也带着, 长大之后跟他的小女儿成就了良缘。 奈何, 这个孩子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整天惦记着三代还宗,给子孙灌输一些叛逆的想法。 气得黄老三临死之前立下遗嘱, 家产传黄不传胡。 可惜女婿本事大,直接把遗嘱给销毁了,还带着孩子全都改了胡姓,搬出了黄家, 另立门户。 一代金融大鳄黄老三,养出了一条更加歹毒的鳄鱼,把他给吃干抹净了。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商界枭雄胡必珩。 为了跟黄家显摆自己的手腕,特地把别墅买在了距离黄家不远的地方。 两家串门不过几分钟的事,吵架也是几分钟的事,方便得很。 现在气冲冲地找上门来的,就是黄家大房的第四代孙黄浩。 他们见不惯胡必珩吃绝户的嘴脸,隔三差五就来找胡必珩的子孙干架。 而正在晒太阳的这个,便是胡必珩的第三代孙,胡岩。 胡岩实在是受不了黄家的骚扰,直接拿枪怼在了黄浩的脑壳上。 黄浩知道他不敢动真格,一把夺了枪,直接扔在了旁边的泳池里面。 两人就像两只掐架的大头鹅,脖子伸得老长,你瞪我,我瞪你。 最后是正在楼上午休的胡必珩出面,平息了事态。 他的解决办法很简单,让胡岩把那块新买的金表送给了黄浩。 黄浩贪财,这架注定吵不长久,拿上手表骂骂咧咧地走了。 胡必珩冷着脸,对胡岩招了招手。 胡岩赶紧跑过去,扶着点:“爷爷,你有什么吩咐?” 胡必珩没有说话,一路走上了山顶,看着遥远的北方,默默叹了口气:“家里出事啦。” “啊?”胡岩没听懂,“什么家里?” “内地啊。”胡必珩知道来这里太久了,小一辈的压根不清楚祖辈的事情。 可是胡岩是他的长孙啊,是时候了解一下过去的事情了。 便迎着盛夏的燥热山风,他给大孙子讲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胡岩听完,不禁好奇:“那个姚家和陆家的,以后不会来找咱们要钱吧?” “我也担心啊,万一跟黄家的人联手,不好办啊。”胡必珩偶尔也会关注内地的亲眷,虽然他们跟他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现在他得知了一些消息,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内地的根就快被人掘了。 莫名有些感伤,那些即将被判死刑的,可都是他亲大哥的后代子孙啊。 可惜了,内地现在这个形势,他不太好插手,要不然,真想花点钱,给大哥那一支留个香火。 哎,等等,也不是全无办法。 不是还生了一个小孩吗? 这可是他大哥那一支唯一的骨血了,他要救。 再者,那个孩子的身上……流淌着邢红霞的血。 回到别墅,他给日本那边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内地的人手。 那边很快给了答复,会帮忙想办法,尽量把孩子弄出来送给他。 * 九月了,开学了。 学生们很快发现,小桃老师的手里多了本杂志,15开大小,三十来页。 封面画着朝气蓬勃的少先队员,上面写着五个大字:长在红旗下。 学生们劳作的时候都想借过来看看,可是只有一本,这个也想看,那个也想看,不过瘾,只得问问小桃老师,哪里买的? 小桃老师指了指外面的新华书店:“那里买的,两毛钱一本。” 学生们心动了,下课后去看了看,哇,真的好喜欢。 语文天地不再是枯燥的讲述知识,而是把知识融入到故事里面,生动有趣。 数学天地不再是机械的讲述公式,而是把这个公式的来源讲得头头是道。 奇思妙想这个专栏,汇聚了好几个学校的优秀学生提出的点子。 比如,怎么变废为宝,怎么把麦乳精的t桶改成一个给花苗浇水的洒水壶,怎么把废弃的收音机拆下来,利用喇叭上的磁铁,做物理里面的电磁场实验,怎么…… 至于百家争鸣这个专栏,那就更好玩了,每期两个主题,每个主题都有好几个小学的意见收集,整理之后发表上来,供大家参考。 比如这次的第一个主题是——你试过在家长生气的时候巧妙化解,让他们破“怒”为笑吗? 这个真的非常实用啊,哪个孩子没被爸妈骂过呢? 有时候还要被赏赐一顿竹板炒肉丝呢,痛死啦,可怜的屁股。 于是学生们兴奋地看看其他学生提出的好点子。 比如,南城小学的小王是这么说的: 我妈妈其实很辛苦,是琐碎的生活搞臭了她的脾气。 有一次她加班,迟迟没有回家,我去厂里看了一眼,发现妈妈要跟那些叔叔伯伯一样,搬运那么重的零件去车间,那可是铁家伙,妈妈佝偻的背影深深地刺痛了我,我在那一刻发现,妈妈真的好辛苦好辛苦。 而我在家里什么都不做,连椅子倒了都不扶,所以那天,妈妈一脸不耐烦地问我来厂里烦她干什么的时候,我主动跑过去抱了抱妈妈,并且告诉她,我给她准备了惊喜。 当妈妈一身疲惫地回到家时,看到我整理得干净清爽的家里,瞬间愣住了。 再看到我蒸的米饭,妈妈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所以啊,从那之后,妈妈要是再有生气的时候,我就会努力做点什么,让她看到我对她的关心。 现如今我们两个的关系好多啦。 不过我这是单亲家庭,不一定适合其他的小朋友,大家有什么好点子可以也提出来。 北城小学的小张是这么说的: 我妈妈可暴躁了,吃软不吃硬,所以她骂我的时候我只要在她面前哭就行了,包治百病。 还得反过来哄我呢,哈哈哈。 西城小学的小李—— 哎,慢着,怎么要关门了啊,求求了让我们再看一会儿吧。 孩子们怨声怨气,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 没办法,新华书店的售货员下班啦。 没钱的只好把杂志放下,有钱的则直接买一本,回去接着看。 看到后面的灵感火花专栏,居然还有猜谜,谜底下期揭晓。 哎呦,好折磨人。 还有对对子,上联出好了,下联欢迎小朋友踊跃投稿,一经采用,会按照字数支付稿费,地址为…… 再往后翻,还有什么生活小妙招,比如这期教的就是怎么编中国结,以及怎么在缝扣子的时候打一个完美的结,还有…… 还有一个专栏,叫爸爸妈妈我想对你说,都是孩子们对父母的心里话,有的孩子觉得父母控制欲太强,希望父母可以试着尊重他们自己的想法,有的孩子觉得父母忙于工作,对他们关心不够,希望父母可以抽空多陪陪他们。 哎呦,不知道击中了多少孩子的心声。 哎呀,这本杂志实在是太好了,就像是有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朋友,带领孩子们,走进了全新的世界。 还可以投稿,让自己的文字印在上面,被所有小朋友看到呢,真是太好啦。 第二天,新华书店挤满了买杂志的孩子们。 不到三天,已经脱销了。 尤其是那些给杂志提供了小文章的孩子们,更是主动向亲戚好友推荐,成了最热情的宣传员。 出版社的销售部门专门开了个探讨会,紧急加印五千册。 他们来找姚栀栀商量出资比例,姚栀栀直接拿出准备好的合同。 从这次加印开始,出资比例为出版社一半,她跟姚桃桃一半。 至于为什么她们两个加起来才一半,当然是怕后面销售量上来之后,出不起这个本钱了,两人各出四分之一的话,压力会小一点。 销售部门没有意见,赶紧找来懂法的人把合同过一遍,签了字,立马加印。 最终又加印了三次,连周边公社和农村的小学也都发来了订单,卖了足足三万册。 姚栀栀算钱的时候都乐坏了,光是分给她的利润就有七百块! 这段时间的汗水终于结出了香甜的果实,真好。 不过,她也要提醒会计那边,该把小孩子们的稿费结算一下了,这个都算在成本里面了,不需要从她的分成里扣。 她去了一趟会计部,没看到人,回来便叮嘱实习编辑小蒋,有空过去传个话。 小蒋是正经的文学院毕业生,今年21,小家碧玉的长相,性格内向,比较闷,不爱说话,从姚栀栀第一次提出创刊的设想开始,每次都坚定地支持姚栀栀。 就连其他人反对的栏目,小蒋也会默默地举手支持她。 所以姚栀栀对她印象挺好的。 半个小时后,小蒋过来敲门,小声道:“姚主任,小朋友们的稿费我已经跟会计部说了,负责排版的小宋会帮忙跟进的,她跟会计关系很好,两家是邻居。” “好的,谢了小蒋。”姚栀栀笑着看了看手表,下班了。 回到家,发现八仙桌上摆着两枚红蛋,一问才知道,姚檬檬生了个女儿,这次刘家没有抢着报户口,嫌弃不是大金孙。 姚栀栀把红蛋敲开看了看,还行,颜色没有浸得太多,蛋皮上只有一点点红印子。 她把红色的部分扒开,把鸡蛋吃了,沾沾闺女气。 吃完摸了摸肚子,小月亮啊小月亮,你一定会给妈妈惊喜的,对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有感应,肚皮居然动了动。 姚栀栀笑着叫来祁长霄:“快,你摸摸,小月亮动啦!” “最近动了好几次了吧,真活泼。”祁长霄也高兴,那可是他跟心爱的女人孕育的第二个生命。 不管男孩女孩,他都会当宝贝的。 赶紧摸了摸,真好玩。 院子里的小星星听到动静,也跑过来摸了摸妈妈的肚皮。 小爪子感觉到猛然凸起的一块,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小眼睛瞪得跟葡萄一样,乌溜溜的。 晚上睡觉,小星星拿着汉字小方,终于意识到这个宝宝好像跟妈妈肚子里的宝宝不太一样。 默默地把汉字小方收了起来。 九月底,贪腐大案的流程终于走到了尾声。 十月一号,报纸上刊登的除了对新中国成立二十四年的祝福,便是对整个贪腐大案判决的报道。 胡主任一家,全部死刑,包括李乐等姻亲。 至于他那个续娶的小姨子,受了刺激,生下来一个死胎,不过她没有参与什么案件,但也因为包庇罪被判了三年。 邢红霞,曹广平,祁国平,张宏亮等主犯,全部死刑。 祁长霖之类的从犯,分别判处十年,二十年,以及无期徒刑。 至于那些行贿越狱的,全部罪加一等,刑期延长。 二审下个月就开庭,一切从速,争取年前就结束死刑复核,直接处决,不会留到年后。 整个案子,唯一一个拖到最后的就只有邢红霞的那个孩子。 有关部门讨论了很久,决定把孩子送去福利院。 负责跟踪报道的是李婧,她从福利院回来,带了张照片给姚栀栀:“你看这个孩子,好怪,居然是个异瞳。” 异瞳?姚栀栀接过照片,系统立马聒噪起来:“瓜源警报,瓜源警报!关键词提示,胡氏孤儿,欠钱不还,卷款潜逃,三代还宗,南鳄北望。宿主已升至十五级,开启梗概提示。太平山上的黄家是个传奇……” 姚栀栀目瞪口呆,不禁在心里发问:“不是说跟我有关的瓜不会出现吗?” 系统解释道:“因为这个瓜不仅仅跟你有关,还涉及到你表哥和黄家的利益。宿主要不要领养这个孩子呢,养大了也许可以拿捏胡必珩哦。” “我不养,没时间。有没有别的办法?”姚栀栀没想到李婧这么神,居然误打误撞给她带来了这么刺激的瓜源。 真是太谢谢她了。 系统沉思片刻,提议道:“那宿主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把孩子领养走。总之,不能让胡必珩联系到人脉带走孩子哦。这可是你们制衡他的重要人物呢,这种人宗族观念很强,一定会为了这个孩子做点什么的。宿主一定要三思呀。” 姚栀栀很头疼,她把照片留下,叮嘱道:“婧姐,这事先不要跟别人说,我另有安排。” 李婧明白:“那我先走了。” 姚栀栀关了门,回到办公室,一筹莫展,让谁领养呢? 曹广义?他生不了,领养孩子倒也合情合理。 可是姚桃桃那样忙得过来吗? 不行,换个人。谁呢? 不知道,下班了,先回去吃饭。 她坐在祁长霄的车t后座上,抱着他的腰,满脑子浆糊。 正发愁呢,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她看到两个男人拖着一个女人往里面走去。 看那架势,不是拐卖妇女就是强.奸妇女。 同一时间,瓜源警报响起:“关键词提示,哑巴新娘,一女多卖……” 姚栀栀赶紧催促祁长霄停下,救人! 第77章 早产 “快,不好,破水了,这是要生了…… 姚栀栀怀着孩子, 不太好直接动手,万一推搡起来可不得了! 但她会吓人! 而且吃瓜系统的梗概提示很有用,她已经知道了这个可怜女人的名字, 叫张彩妮。 三年前被她爸爸“嫁”出去了, 换了二百块彩礼, 生了孩子就被婆家赶了回去。 又被祁国平用二百块彩礼换回去给祁长霖做了老婆,没领证的那种。 结果祁长霖又进去了,可怜的女人就被余秀兰撵了回去。 回去观察了几个月,没有怀孕, 现在又被她爸爸再度转手。 简直像个物品一样, 完全没有一点自主的权利。 这次转手的这家可不得了,是几个娶不到老婆的大龄老光棍儿凑的钱, “娶”回来是要共享的。 张彩妮不情愿, 挣扎起来,正好被姚栀栀撞见。 姚栀栀看完梗概都想骂人了, 能不能对底层女性好一点! 她们也是人啊! 气得她冲过去立马喊了一声:“站住, 警察来了!他们已经掌握了你们凑钱买卖妇女的线索, 整个刑警队都出动了,要把你们五个人全部抓起来!” 那两个男人一听, 不会吧, 哪个不长眼的举报了他们,连他们一共五个人都知道? 吓得两人扭头就跑,还不忘拖拽着这个可怜的女人, 毕竟这是花钱“娶”回来的。 奈何女人挣扎得厉害,两个男人跑不快,正好祁长霄冲了上去,喊了声站住, 吓得两个男人丢了女人就跑。 他们认得祁长霄,是汤所长的儿子,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姚栀栀赶紧扶起地上呜呜哇哇的女人,带她去派出所报案。 祁长霄很快折回:“老婆,那两个畜牲去了毛纺厂那边,估计是厂里的职工。” “嗯,这个女人就是张彩妮,被卖给祁长霖的那个。”姚栀栀不想用嫁娶的字眼,因为这件事的本质就是人口买卖。 一个父亲,为了一点金钱,就可以把女儿随便送来送去,不是买卖是什么? 婚姻只是这件事的遮羞布,何况没有领证。 她太生气了,但也不想动了胎气,只能尽快平复心情。 因为张彩妮是个哑巴,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到了派出所再说。 婆婆不在,去公安局那边办事情了,老桥端着铝制饭盒正在吃饭,赶紧接待了他们。 姚栀栀反应了一下情况,问道:“能用拐卖妇女的名义起诉她爸爸吗?” 老桥默默叹了口气:“不一定。” “为什么呀?”姚栀栀不理解,这不就是拐卖妇女吗!要不然姚二担之流要开心死了,看,只要把那两个女儿养大成人换彩礼就不算买卖儿童啦! 他就不用被枪毙啦! 不觉得很荒谬吗? 可是老桥也很无奈,解释道:“司法实践里面,这种情况,要看他是为了让女儿结婚才收取彩礼,还是单纯的为了用女儿换彩礼钱才用结婚做遮羞布。这个比较难界定,她又是个哑巴,没办法表达,所以这事不好办啊。” “那找个懂手语的人来行不行呢?”姚栀栀郁闷了,果然家庭关系是很多人违法乱纪的保护伞啊。 真是服了。 老桥沉思片刻,想到了一个人:“那我去找一下,这个哑巴……” “我带她回去,等会再送她过来。”姚栀栀家里不差一个人的饭,何况她的系统里还有不少吃的喝的。 老桥放心了:“那行,等会我去你家接人,你赶紧回去吧,啊。” 姚栀栀把人带回去,细细打量一番,长得挺清秀的,虽然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大美人,但也是让人一看就能记住的端正模样。 她拿了两块糕点给张彩妮,张彩妮胆小,不敢接。 她便直接拽着张彩妮的手,扶着她坐在了院子里的小石桌旁边:“你不会说话,那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吗?” 张彩妮点了点头,嘴里啊啊啊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姚栀栀松了口气,还行,还能有点交流。 便去厨房盛了点饭菜出来,姚卫华好奇问了声,听罢不免叹息,可怜的女人。 他往碗里加了两块肉,亲自把饭菜端了过去:“吃吧,不够还有。”大不了他吃点糕点就是了,反正家里不缺吃的。 张彩妮长这么大,不是被这个嫌弃,就是被那个欺负,还从没见过这么客气的人家,拿着筷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姚卫华安慰道:“别怕,我妹妹的婆婆是警察。警察知道吗?” 张彩妮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的泪花还在打转,可她的嘴角却已经咧开了。 警察好啊,她懂的,警察好。 激动得赶紧放下筷子,比划着什么。 姚卫华看不懂,猜测她应该是在表达谢意,笑着回道:“别客气,等会警察婆婆回来了会帮你的。” 张彩妮彻底放心了,赶紧吃饭。 唔,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一时委屈,又落下泪来。 姚卫华无奈,这女人也是个哭包啊,哎,本来就哑,再是个哭包,很容易被欺负啊。 倒也不怪她,就是不知道是天生的哑巴,还是后来哑的。 他问了问:“你小时候会说话吗?” 张彩妮惊讶地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惶恐和不安。 姚卫华坐下,安慰道:“别怕,等会警察要找你了解情况,你要是会说话会写字就更方便一点。” 张彩妮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姚卫华不问了,总感觉她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见得就是天生哑巴。 他先回屋吃饭,提醒了一声:“小妹,她可能小时候会说话,回头你问问看,我是个男的,她可能有点害怕。” “嗯,好。”姚栀栀第一次接触哑巴,不敢确定,等老桥找到人再说吧。 吃完饭汤凤园才回来,最近会议太多,她又是个新晋的所长,忙得晕头转向。 回家看到一个陌生女人坐在院子里,还挺意外的,姚栀栀赶紧迎上去跟她解释了一下。 汤凤园恍然:“长得还挺周正的,等你桥叔来吧,我先吃饭。” 姚栀栀留在堂屋陪她,提议道:“妈,我还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你看,我这样安排行行不行……” 汤凤园边吃边听,听到最后放下了筷子:“遗嘱上那个姓黄的欠债人在香港?” “对,不过他已经死了,现在是他女婿当家。”姚栀栀也觉得那个胡必珩不是个东西,简直没有人性,比孔八斗还恶心呢。 汤凤园忍不住叹气:“这赘婿啊,十个有九个心里都是不服的,等到老丈人走了,多半都要作妖。何况家里还那么有钱,男人都这样,一个姓简直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姚栀栀也无奈,她一直觉得女人生的孩子就该随自己姓,不过是考虑到公公为国捐躯了,所以孩子就姓祁吧。 汤凤园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这事儿你看着安排吧,领养可以用我们老两口的名义,也符合政策。就是不知道,这个张彩妮愿不愿意帮你带这个孩子。” 姚栀栀明白:“我问问她,回头让她住姚桃桃那边,让她们做个伴,到时候小刚也能多个人照顾,姚桃桃能安心上班赚钱。整天背着孩子上班也不是个事儿。” “嗯,你可以让她们两个结拜个姐妹,别人问起来好有个交代。”汤凤园吃完了,正好老桥带着一个懂手语的来了,赶紧去院子里问话。 来的是农大的一个学生,叫李慧,是老桥家邻居的孩子,她妈妈就是个哑巴,所以从小会手语。 两个女人一个呜呜啊啊的比划着,一个沉默地比划着,很快,李慧告诉他们:“她愿意的,就是害怕她爸爸再把她抓回去嫁人。” “让她不用怕,她爸爸那里我们会处理的。”汤凤园回去就给老张打个电话,让老张把人带过来。 老张找邻居核实过了,张彩妮不是天生的哑巴,是小时候出了事才这样的。 至于出了什么事,老张也不知道。 大中午的,本该是休息的时间,结果派出所里吵成了一团。 张父始终觉得女儿就t是他的所有物,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独自生活,生怕那五个光棍儿找他退钱。 汤凤园懒得废话,直接警告他:“你这种为了彩礼逼迫女儿嫁人的行为,是可以定性为拐卖妇女的,何况你这是嫁女儿吗?一口气嫁五个?有你这样当爹的?” “笑话,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不能收彩礼了!”张父嚣张得很,唾沫飞溅的,怒目圆睁,谁都不放在眼里。 直到老桥拿出冰冷的手铐,要让他去审讯室里冷静冷静。 张父急了,还想再说点什么,得到消息的姚栀栀赶了过来。 她一直觉得这个“一女多卖”可能还有别的隐情,便试着诈一诈张父。 她站在派出所院子里,分析了半天,到底为什么好好的孩子会变成哑巴。 偏偏吃瓜关键词没有单独的提示,可见这个变哑巴的成因就在给出的关键词里面了。 便扬声问道:“我怎么听人说,她小时候就被你卖过,是她自己跑回来的,挨了你的打才哑巴了,有这回事吧?” 张父震惊地停止了吵架,扭头恶狠狠地看着她:“哪来的臭娘们儿,你不要血口喷人!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说着还真想冲上来打人,叫老桥伸腿一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老桥故作惊讶:“哎呀,你怎么摔了,来来来,有话好说,不要这么激动。” 副所长老董赶紧帮忙摁着点这个畜生,可不敢让他去碰老汤的儿媳妇啊,怀着孩子呢。 那张父摔了一跤,脑子冷静下来了,他就这么盯着姚栀栀,冷笑道:“臭娘们儿,你有证据吗?” “我……我……我就是……就是……证据!”一直缩着脖子不敢开口的张彩妮忽然出声了。 她不想看到好心的孕妇为了她挨打,鼓起勇气,拦在了姚栀栀面前。 她变哑巴,是小时候那顿打造成的,她不是真的不会说话。 可是好多年没有开口了,她说话有点不利索,愣愣巴巴的。 所有人都停止了吵闹,齐刷刷看着她。 看来姚栀栀说的是真的咯?老汤这个儿媳妇到底是何方神圣,这都知道? 赶紧的,把张父拷起来,严加审问。 姚栀栀要去上班了,便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了汤凤园:“妈,让她等我回来。叫她别怕,我们会保护她的。” “知道,快去吧,别迟到。”汤凤园牵着张彩妮,去做笔录。 路上姚栀栀唏嘘不已:“小时候就卖了一回,也不知道是卖去做女儿,还是……” “童养媳?”祁长霄猜到她的想法。 姚栀栀叹气:“是啊,童养媳也还有被善待的可能,最可怕的……可别是卖给什么臭流氓吧。” “不好说,咱妈会问的,别急。”祁长霄骑车很小心,有坑的地方都避开了,怕颠着她。 车座上还绑了个软垫子,细心得很。 姚栀栀搂着他的腰,无限感慨:“我要是当初没有反抗,也是被姚二担卖掉的命。” “老婆……”祁长霄心疼坏了,到了单位门口,把车停在车棚里,赶紧抱了抱她,“你还有我,以后要是不开心了跟我说,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嗯。”姚栀栀默默叹气,女孩子想要平平安安的长大,真的好难好难。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不管多难,她都希望这胎是个女儿,她会竭尽全力保护好这个孩子,让她做个无忧无虑的掌上明珠。 两人在单位忙了一下午,回到派出所那边的时候,老桥已经审问完了。 “老张去北城把知情人找了过来,这个老混账卖了不止一个女儿。”老桥气愤不已。 姚栀栀震惊得很:“够死刑吗?” “够够的,还帮别人卖呢,他不死谁死?”老桥拿了根烟出来,当民警久了,看多了这些恶心事儿,还是觉得反胃。 至于那五个凑钱的光棍儿,也被抓起来了,不过量刑可能只有三年。 掏出火柴盒,老桥想抽根烟排解排解,又想到姚栀栀怀着孕呢,不等祁长霄开口,便把烟别在了耳朵上:“行了,你们回吧,张彩妮在家里等你们了,还说要给你磕头呢。” 磕头就算了,姚栀栀赶紧回去看看。 正好姚桃桃要来给她送学生投的小文章,一来便看到姚栀栀面前跪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女人。 姚栀栀招招手,让姚桃桃进来,如此这般的解释了一下。 姚桃桃还挺开心的:“真的?她愿意帮我照顾小刚?” “嗯。”姚栀栀让她把人带回去,提醒道,“你小心点,她家里有兄弟,不知道会不会伺机报复。” “没事,曹广义在家呢。”姚桃桃把自己跟曹广义的情况都跟姚栀栀说过了。 姚栀栀不打算评判什么,只是叮嘱姚桃桃自己小心,别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来。 姚桃桃把稿子交给姚栀栀,高高兴兴地领着这个女人回去了。 路上问了问,两人岁数差不多,以后就以姐妹相称。 不过这么一来,只能是张彩妮跟小刚一个屋,姚桃桃跟曹广义一个屋了。 姚桃桃定下的一百天考验还没有结束,也不怕曹广义乱来。 曹广义问清楚来龙去脉,倒也没有反对,他知道姚桃桃心善,也知道姚桃桃背着小刚上班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有个女人愿意帮忙带着小刚,正好。 还便宜他了呢,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姚桃桃挤一张床了。 夜深人静,他想这个女人想得心痒难耐,默默地拿出本子看了眼上面的正字。 快了,就快考验完了,赶紧把姚桃桃从边上捞起来,塞到里面:“我睡外面。” 姚桃桃对他最近的表现还算满意,驯狗成果喜人。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被做饭的声音吵醒,姚桃桃洗漱完,难得的走过去亲了亲这个男人,真乖。 乖狗狗就是要给点甜头的。 曹广义生怕被张彩妮看见,又不舍得松开她,握住她的手,像做贼似的,扭头亲了一口。 姚桃桃笑了。 不容易,离婚这么久,这个男人终于扭转了在她心中的形象,可喜可贺。 几天后,汤凤园把那个孤儿抱了回来,叮嘱道:“是你宁叔让老许去领养的,户口报在了许家,这样查不到你身上,免得那个胡必珩日后直接上门找茬。” “行,谢谢妈。”姚栀栀月份大了,没有抱这个孩子,怕碰着肚子,反正等会姚桃桃会过来交稿子。 吃完饭,姚桃桃果然来了,看到这个孩子,很是意外:“两只眼睛颜色怎么不一样?” “不知道。这个邢红霞可能有什么特殊的血统。”姚栀栀看了眼,这孩子都好几个月大了,在福利院吃的是代乳粉和米油,但是福利院的人没什么耐心,所以孩子瘦瘦的,像个咸菜丁。 姚桃桃赶紧提着篮子,姚栀栀让她等等,扭头拿了点米面和鸡蛋:“张彩妮不一定会喂,你教教她。” “放心吧,她人很好的,小刚也喜欢跟她玩。”姚桃桃拿上东西回去,刚到胡同口就看到了曹广义,不客气地把东西塞进了他怀里。 免费劳力,好好用用。 * 姚淼淼努力控制饮食,肚子却比别人足月的还大一点。 最近明显感觉到肚皮一阵一阵发紧。 思来想去,她还是请了产假,至于播音的工作,则由老常介绍了一个女学生过来顶上,给人家算工资。 老郭介绍的军嫂也到位了,一个姓柳,身材娇小,性格温顺,一个姓卢,身材高挑,性格泼辣。 正好一静一动,性格互补。 拖家带口的,她搬到了姚栀栀买的那处院子里,准备待产。 宁峥嵘担心她可能半夜会发作,让钟医生介绍了一个助产士,也跟着去了。 每天晚上下了班过去就行,按照正常上班开工资。 一大家子,全都严阵以待,生怕有个什么好歹。 姚淼淼哭笑不得,感觉自己稍微哎哟一声都能搞得大家兵荒马乱的。 她白天就在院子里走走,心态放松,尽量不去自己吓自己。 这天刚吃过饭,杨树鸣临时收到消息,要去抓一个杀人犯,刚戴上警帽,别上枪,身后便传来了姚淼淼的声音。 还好助产士下班了,就在旁边看着呢,赶紧提醒道:“快,不好,破水了,这是要生了。” 杨树鸣急死了,一边是警察的使命在召唤,一边是心爱的女人要临盆。 他赶紧回到姚淼淼身边:“老婆,我尽快回来t,别怕,啊。” “你快去吧,我没事。”姚淼淼不是小孩子了,选择这个男人的时候就知道对应的代价,她用力推开了杨树鸣,“一定要把凶手抓到,让孩子看看他们的爸爸有多勇敢,嗯?” 杨树鸣含着热泪,扭头离去—— 作者有话说:查错日历了,前面的时间修了一下 第78章 双喜(二更) 一手抱着一个孩子,送去…… 杨树鸣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生怕姚淼淼有个好歹。 他很急,出警的路上神色凝重,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 小孙知道嫂子快生了, 用力握住他的肩膀, 宽慰道:“杨队!不会有事的!嫂子可是姚首长的千金, 虎父无犬女。” “你懂个屁!”杨树鸣握紧双拳,忍着不让自己回头。 什么时候出警不好,偏偏是现在。 可他没得选,警察和军人都是身不由己的职业, 需要他们的时候, 儿女私情只能放一边。 他努力平复心情,问起了嫌犯的情况。 小孙认真汇报, 简而言之, 是一起情杀案。 西城的老李家有个儿子不学好,专门喜欢扒人家有夫之妇的窗口偷看人家做那事, 后来他老子没办法, 只得给他娶了个媳妇。 这媳妇泼辣得很, 小李不喜欢,还是喜欢扒人家窗口。 正好有个女同志的丈夫在矿山那边工作, 不怎么回家, 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好上了。 泼辣媳妇咽不下这口气,就去矿山找了那女人的男人, 回来抓奸。 这男人气头上直接把偷情的男女全给砍了。 这会儿挟持了那个泼辣媳妇当人质,要逃。 泼辣媳妇的娘家人报了警,求警察救救他们的女儿。 “目前那个矿工已经带着人质逃去了矿山的方向,那里人多, 行动的时候千万注意,不要伤及无辜。也尽量不要鸣枪,以免造成矿场事故。”杨树鸣到公安局跟其他警员集合,特地叮嘱了一声。 人员到齐,便赶紧出发,一辆一辆的警车呼啸着往西城去了。 * 姚栀栀还没有搬去买来的院子里,上下班不方便,这会儿还不知道姐姐快生了。 她打算再等几天的,起码把手里的这期杂志弄完,这样她可以稍微喘口气。 正忙着校对稿子,祁长霄提醒了一声:“要不要去看看二姐?今天中午我去印刷厂替换插画稿,见到姐夫了,鸿运当头,可能是二姐快生了。” “真的?你不早说。”姚栀栀赶紧拿起稿子,锁门,去那边看看。 不过她的月份也大了,不敢大意,还是要加件衣服,深秋了,夜里凉。 姚卫华带着小星星一起过去,他做了个藤编的小座椅,绑在了自行车前面的大扛上,这样不影响后面坐人。 赶到那的时候,发现院门锁了,赶紧去附近的医院看看。 正好谢春杏在楼下交费,见到他们,赶紧提醒了一声:“你姐在后面住院楼,202。” “知道了妈,超英超美都带着吗?”姚栀栀赶紧过去看看,掏裤兜,怕妈妈手里的钱不够。 谢春杏推了回去:“带了,小柳和小卢帮忙照看着呢。你快去陪陪你姐姐。” 姚栀栀赶紧往后面赶去,到了地方一看,她姐姐神清气爽,还在笑呢。 果然是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姚栀栀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怎么样?开始宫缩了吗?” “还行,刚检查过了,下面这个胎位是正的,上面这个颠倒了。”姚淼淼虽然是经产妇,可她还是头一次怀两个,心里多少是有点紧张的,但她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一直面带微笑。 姚栀栀知道她在逞强,赶紧问了问医生:“上面这个等到下面的出来了,胎位会自己调整过来吗?” “有这个可能,不过不一定。别怕,我们会尽全力帮忙的。”面善的女医生安慰了几句。 姚栀栀怎么能不怕呢,万一上面这个不听话呢? 赶紧摸摸姐姐的肚皮,期待这个孩子一定要心疼妈妈,乖乖地自己把脑袋调转过来。 结果下面的那个赖着不肯出来,一大家子守了三四个小时,宫口才开了两指。 姚淼淼都服了:“这孩子想什么呢?是不是想拖到他们的爸爸回来?真傻,这不是折磨人吗?” 姚栀栀心疼,赶紧拿出两块巧克力,给姐姐补充体力:“别想那些,要相信咱家的宝宝都是好宝宝,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姚淼淼觉得她在说傻话,这么小的孩子,好不好的谁知道呢。 说不定生出来个混世魔王,到时候气得她想上吊呢。 不过这话想想就算了,不能说,妹妹会着急的。 她有点累了,想睡会儿,可是肚皮还是一阵一阵的发紧,难受啊。 索性下来走走。 “能行吗?”姚栀栀担心得很,姐姐都快三十了,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大龄产妇了,千万小心啊。 姚淼淼不怕,坚持要走走:“走走生得快,你又不是没生过。” 那能一样吗?她揣的又不是一双。 算了,姐姐估计心里烦躁着呢,走走也好。 姚栀栀想扶着点,却被姚淼淼拒绝了:“长霄啊,看好你老婆,自己还是个大肚婆呢,真是的。” 姚栀栀被她气笑了,只好让小卢嫂子扶着点。 她自己跟在后面,也被祁长霄扶着。 姐妹两个宛如两只肥鸭子在走路,一摇一摆的,格外滑稽。 姚淼淼在走廊里走了十个来回,时不时看一眼楼梯的方向。 姚栀栀明白,理智叫姐姐不能强留姐夫在身边,可是情感上还是希望姐夫能赶回来的。 这可是他们两个爱情的结晶,当然希望两人都在身边共同见证他们的出生。 夜里十二点,杨树鸣还是没有回来,不知道这次行动凶险还是平安,姚淼淼实在是撑不住了,趴在姚栀栀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怎么办啊,孩子不出来,男人也不回来,她真的快要精疲力尽了。 姚栀栀心疼坏了,红着眼睛,不断拍打着姐姐的后背:“来,你到床边趴着,我帮你按摩按摩。” “你会吗?”姚淼淼浑身酸痛,实在是不行了。 姚栀栀会一点:“我生小星星的时候,长霄帮我做过,钟医生教的,可以舒缓疲劳,来,试试。” 姚淼淼赶紧下来,不管有没有用,起码妹妹的心意她收下了。 试了试,还真是不错,虽然并不能缓解宫缩的疼痛,可是身上的酸痛会减轻不少。 姚淼淼大喘着气,实在是忍无可忍,骂起了杨树鸣:“这个混账东西,再不回来我就不生了,让他哭去吧!” 姚栀栀无奈,只得闭嘴,安静地帮姐姐按摩。 一旁的谢春杏看了两遍已经会了,赶紧让祁长霄把姚栀栀扶开:“我来吧,你自己还大着肚子呢。” 姚栀栀在一旁歇歇,说点话转移注意力:“姐,咱妈有没有按时喝中药啊?” “喝了。”姚淼淼天天看着呢,苦夏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谈不上什么大病,但是年纪大的人本来就容易生病,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以前她也劝过,老太太不听,倔得很呢,倒是妹妹面子大。 调理了几个月,也不知道明年夏天会不会好点。 姚栀栀又问:“她有没有哭啊。” “你觉得她可能不哭吗?”姚淼淼笑了,“天天喝药都要人哄的,跟个小孩一样,喝完哭得眼泪汪汪的,我买了一大包奶糖,每次都是超英,第一时间剥好了给她塞嘴里。” 姚栀栀欣慰得很:“咱家超英是个小大人了,真懂事。” “可不是。”姚淼淼回头看了眼,看把这孩子吓得,也不肯回去睡觉,就要跟妹妹在这里守着。 这会儿正站在门口向走廊尽头的楼梯张望着呢。 她知道孩子在等谁。 可怜的孩子,太想有个爸爸了,跟杨树鸣住在一起没几天就带着妹妹一起改了口。 如今一口一个爸爸的,叫得可来劲了。 杨树鸣也疼孩子,不敢想象他会多么思念他那个被带走的女儿。 哎。 姚淼淼一时思绪万千,都不觉得肚子疼了。 正感慨呢,医生进来了,指检。 男同志全部出去。 “好了,六指了,宫颈很软,也摸到孩子的头了,快了,我过半个小时再来。” 姚栀栀很是担心,拉着医生的手问道:“我姐姐不是经产妇吗?怎么开宫口开得这么慢?” “这是早产啊,胎盘成熟度都不够,是产妇的身体承受不住了才提前发动的,跟单胎足月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医生也很着急,早点生了她才能休息不是吗? 可是这种事,急不来啊。 姚栀栀明白了:“谢谢医生,那你快去休t息会儿吧。” 没想到,半个小时还没到,杨树鸣回来了。 一身的血,看着怪吓人的。 他松开左臂的伤口,扑上来抱住了姚淼淼:“还好赶上了,你没事吧老婆?” “我没事,可能快进去了,你怎么了?快让我看看。”担心会转移人的注意力,姚淼淼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赶紧拽着男人的手臂,“对方有枪?” “是刀伤,矿场不能开枪,近身搏斗造成的,没事,基本上都是那个凶手的血,我只挨了一刀。”杨树鸣赶紧安慰她。 姚淼淼急死了,赶紧拽着他去喊护士。 护士长赶了过来,直接把姚淼淼摁住:“家属呢,快,产妇准备指检,杨警官我带他去处理伤口。” 姚淼淼想去看看,被姚栀栀和谢春杏一起拦住:“指检了,别闹。” “八指,准备一下,我十分钟之后再来。” 结果十分钟没到,杨树鸣又赶了过来,强烈要求陪产。 护士长拗不过他,给他准备了无菌服,等姚淼淼开到十指的时候,赶紧去了产房。 汗水和血水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杨树鸣看着头发湿透的女人,心疼地落下了两行热泪。 一阵兵荒马乱,终于出来了一个小生命。 助产士抱着孩子:“恭喜,是个儿子。” 杨树鸣不敢懈怠,看了一眼便继续给姚淼淼打气。 “别担心,老二的胎位顺过来了,来,产妇稍微歇会儿,等下准备用力。” 又一阵哀嚎和哭喊,精疲力尽的姚淼淼倒在了产床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我,是不是女儿啊?千万要给我一个女儿。” 她还想跟妹妹一起从头养一对姐妹花呢。 助产士笑着把孩子递给她看:“是个千金,恭喜恭喜。” 姚淼淼心满意足,昏睡过去。 很快,杨树鸣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出来了,至于他自己的那点皮肉伤,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姚栀栀扑了上来:“我姐姐没事吧?” “没事,再观察一会儿就好。”杨树鸣知道姐妹俩的心愿,直接把右手的小闺女递给了她。 姚栀栀赶紧接过来看看:“天哪,这么小,能养活吗?” “护士准备热水袋去了,快,去病房,被子褥子全部拿来。”对早产儿来说,保温是首要任务。 还好现在天气不算太冷。 电热毯容易让孩子上火,用热水袋最好。 不过普通的热水袋太硬了,护士用塑胶手套灌了点热水绑上,拿过来给孩子保温。 姚栀栀守在产房门口,等着姐姐出来。 祁长霄也困意全无,陪她等着。 姚淼淼一出来就被妹妹抱在了怀里,别提多开心了:“该你了小妹,一定要是个女儿啊。” “一定会的。”姚栀栀流下喜悦的泪水,太好了,姐姐没事。 身后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她知道杨树鸣来了,赶紧让开,给他们夫妻单独的空间。 杨树鸣直接把姚淼淼抱了起来,送去了病房。 至于伤口会不会崩裂,这都不算个事儿,小伤而已。 时候不早了,杨树鸣劝大家回去;“我请了一个礼拜伤假,你们回去吧,我和小柳小卢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等等,三哥回去拿鸡汤了,回头我们一起走。”姚栀栀准备明天就搬过去,她要陪姐姐坐月子。 三天后姚淼淼出院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收拾好了。 院门口则停着宁峥嵘的那辆挎子。 姚卫华笑着解释道:“宁叔让我开几个月,接送两个孩子上学方便。” 姚淼淼明白,她这个弟弟真是太好了。 抱了抱这个家伙:“回头等你结婚,姐给你包个大的。” “又来了。”姚卫华赶紧扶着她去躺下,“好了,姐夫陪你,我出去陪孩子了。” 住在一起后,姚卫华的任务就只剩照顾三个大一点的孩子了,做饭洗衣,都被谢春杏包了。 两个军嫂,日夜换班,只负责照顾两个早产儿。 即便这样,也还是忙得人仰马翻,没办法,早产儿太难伺候了,光是灌热水袋就不能大意,半个小时就要检查一次。 因为孩子太小,皮肤娇嫩,所以水温不能太烫,但是不烫就凉得快,所以要勤换。 幸亏这两个军嫂都是勤快人,孩子肉眼可见的长了肉肉,肤色也一天天白净起来。 姚栀栀每天都要去抱抱两个孩子,喜欢得不得了。 这会儿正抱着女娃娃,问道:“名字想好了吗?” 姚淼淼靠在床头,笑着在给男娃喂奶:“取了几个,还没定,你姐夫让孩子跟我姓,免得跟超英超美听起来像是两家的孩子。” “叫什么?”姚栀栀没意见,他们两口子的事,自己商量好就行。 姚淼淼拿了个本子给她:“闺女的你选吧,小子的已经定了。” “还是超字辈啊。”姚栀栀不是很喜欢,女孩子叫这个,再加国名的缩写,不太好听。 比如什么超法,超德,超意,超俄…… 姚淼淼猜到她会这么说,挑眉道:“你翻翻后面。” “这个好,超英和超美要改吗?”姚栀栀看了眼,姚听风,听风正好跟聆月对仗。 姚淼淼不急,问道:“哪个好啊?” “听风,沐雨也行,可是不如听风有意境。”姚栀栀忽然有点心动了,要是女儿也跟她姓就好了,不过这么一来,跟星星听起来就像是两家的孩子了。 哎,难两全啊,算了。 姚淼淼也喜欢这个,笑道:“那就听风吧。顺便把超英超美的也改了。你选一下,我懒得动脑子了。” 最终,姐姐的四个孩子,名字定为:姚冠英,姚光美,姚景辉,姚听风。 超英超美的名字虽然改了,但还是带了原来的一个字,免得孩子不适应。 不过这么一来…… 姚栀栀问道:“是不是需要找东北的那位签字同意?” “没事,让大哥去找他,到这边签是一样的。”姚淼淼不想再看到那个人了,不过孩子的名字她一个人改不了。 这个她跟杨树鸣商量过了。 姚栀栀松了口气,不用让姐姐折腾,那可太好了。 时间一晃,姚淼淼出了月子,再修一个月产假就打算回去上班。 她抽空回去了趟派出所,见到了那个讨厌的男人,一起签字给孩子改了名字。 姚栀栀陪在她身边,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前姐夫,长得是真好看,脾气也是真臭,签个字也骂骂咧咧的,又不是没给他出路费。 姚栀栀看着响起的瓜源警报,没理,她不稀罕这点奖励,离这种人越远越好。 反正迟早要进去的,到时候看看报纸就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儿了。 说起来挺唏嘘的,她这个姐夫姓叶,跟姐姐青梅竹马,在一个部队大院住着,后来57年裁军的时候,他爸爸退了,去了机关做事。 那会儿青梅竹马的两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一个十三,一个十四,乍然分开,全都忧思难忘。 不过碍于社会风气的保守,二姐一直隐忍到二十岁,才正式跟家里坦白了心里的想法。 爸妈早就看在眼里,没有阻止她,却不料叶家这小子早已不是当年的邻家少年,在新的环境里染上了一身的臭毛病。 二姐婚后很快就察觉到不对了,可是二姐默默在心里惦记了他七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本以为生了孩子,这家伙会收敛一点,起码不要再赌钱了,结果…… 这货觉得有了孩子反而可以吃死二姐一辈子,越发的不着调了,整天赌得一穷二白,没钱了就找二姐要。 二姐想过努力改造他,最终以失败告终,还因为不肯给他钱挨了打。 听说大哥和爸爸都为这事动了手,父子俩差点被警告,两家闹得很不愉快。 幸亏离了,要不然二姐就是倾家荡产,也填不上他的窟窿啊。 姚栀栀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一笔,等着,会让他自食其果的! 改完名字,姓叶的就走了,也不关心两个孩子,难怪冠英那么依赖杨树鸣,因为从亲爹身上没有得到父爱啊。 哎,可怜的孩子。 年底了,机关那边加紧走流程,二审结束,死刑复核迅速通过。 到了处决的那一天。 收音机里响起了广播,胡主任之流会公开处决,地点定在西郊一个废弃的一个大矿坑那里。 到时候百姓可以去矿坑上面围观。 姚栀栀没去,月份大了,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还得提前安排好产假期间的稿件,免得到时候出什么乱子,所以她最近忙得很。 不过三哥想去,她也不好拦着,只叮嘱道:“你千万小心啊哥。” 姚卫华神秘兮兮的,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只是去验证几个猜想而已。t” 姚栀栀一头雾水,等到院门打开,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陆鹤年,姚栀栀大概猜到了什么。 三哥好像喜欢搞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不敢明着来,只敢背地里偷偷琢磨。 她都知道的。 至于这个陆鹤年,好像也对玄门之事感兴趣。 这两个表兄弟凑到一起,还真是臭气相投了。 算了,去就去吧。 她拿着大衣追了出来:“注意安全!” 姚卫华接过大衣:“放心吧,回吧,啊,你今天辛苦一下,看着点小星星。” “知道啦。”姚栀栀回到院子里,耐心等哥哥回来。 原以为哥哥回来会兴奋几天,起码要跟她说说都看到了什么,结果…… 哥哥痛苦地捂着眼睛,躺了好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受刺激了。 她也不好说风凉话。 隔天去了趟出版社,把备用的稿件全部拿给其他人一起讨论看看,有没有需要再改的地方。 改完锁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免得放在家里被小孩子拿去折纸飞机。 没办法,孩子太小了,这些重要的东西还是放在单位为好。 也不知道产假期间,是谁来代班。 主编是关系户,不怎么来,只能问问社长,社长让她放宽心,年后会安排的,先好好过个年。 姚栀栀离开前,叮嘱了小蒋一声,需要用备用稿件的时候去找她拿钥匙。 小蒋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姚主任,这期我太喜欢了,尤其是小朋友对爸爸妈妈说的那些心里话。” 姚栀栀看得出来她的爸妈可能给了她太多的阴影,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了两句:“所以我们女孩子也要读书,明事理,这样才能走好自己的路。日后如果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也不会重蹈覆辙。” “姚主任说得对!女孩子一定要读书!”小蒋用力握拳,姚主任不在的这几个月,一定要把杂志办好! 一晃大年三十了,一大家子凑在一起吃饺子,正吃着,姚栀栀感觉不对劲。 呦,她可能做不成小牛妈妈了,小老虎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大家元旦快乐呀 第79章 千金(三更) 这个小月亮一定会被宠成…… 犹记得两年多之前, 认亲的那天。 姚栀栀被错愕与惊喜所淹没,脑子里闪过零星的片段。 可是在那之后,她的记忆并没有恢复多少。 但她隐约有种感觉, 自己可能就是原来的姚栀栀。 所以, 童年的不幸是真的, 对亲情的渴望也是真的。 不管她在末世砍了多少丧尸,掏了多少晶核,那都弥补不了内心深处的缺憾。 所以她能包容爱哭的亲妈,谁让妈妈诚恳认错了呢。 她也能为了姐姐熬夜通宵不睡, 谁让她们姐妹分开了那么多年呢。 而现在, 她终于要再次踏进医院了,这一次, 她说不定真的可以生下一个可爱的小闺女, 跟姐姐在一起弥补一下缺憾。 正好她头胎是个儿子,连带着兄妹间的遗憾也一起补上了, 真好。 真希望可以如愿。 她抚摸着一阵阵发紧的肚皮, 默默地吃完了一盘饺子, 这才平静地开口:“我好像要生了。” “真的?”祁长霄吓了一跳,这段时间一大家子都住在买来的院子里, 就为了见证和守护两个早产儿的成长。 为此, 宁叔找朋友又借了一辆挎子,都留在了这边,方便他们照顾产妇和孩子。 祁长霄赶紧起来, 抓起钥匙,去找待产包。 谢春杏也赶紧放下了筷子。 今天过年,小柳和小卢回去了,好在汤凤园和宁峥嵘都在。 两人留下, 帮忙照顾家里的几个小孩子,等孩子睡着了再去。 姚淼淼则赶紧喂了奶,坐上姚卫华开的车,一起去了医院。 留下小辉辉和小风风,让杨树鸣自己学着照顾一晚上。 结果只是虚惊一场。 还是上次那个女医生,笑着说道:“没事,只是假性宫缩,估计还要等几天,回去后注意观察胎动,如果发作频率变高了,赶紧过来。” 一大群人又折腾了回来。 天亮的时候补个觉,也懒得出去拜年了。 姚卫华强撑着眼睛的不适,去供销社打了个电话给东北:“爸,小妹昨晚假性宫缩了,医生说可能还要几天,你能回来吗?” “我请假试试。”姚敬宗年前没能请得到假,年后倒是没那么忙了。 下午姚卫华再打电话过去,姚敬宗已经准备出发了:“你大哥也去,上次你小妹生孩子,我们都不在身边,这次一起。” “大嫂不来吗?” “她得照顾孩子,实在是抽不开身了。” “好,那你跟我哥路上多带点吃的,天冷,穿厚点。” “知道啦。” 姚卫华松了口气,希望这个小老虎是个小懒虎,多耽搁几天再出来。 正月初二,假性宫缩又来了,这次姚栀栀没有上当,观察了两个小时,消停了。 “差点又被骗去医院。”看着平静的肚皮,姚栀栀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之前姐姐还说什么生个混世魔王呢。 可别应在她身上了。 天哪。 还好接下来一天比较消停,可是初三半夜十二点的钟声一过,到了初四,又来劲了。 祁长霄吓得不敢睡觉,拿着纸笔在旁边记录发作的时间。 一个多小时过去,没动静了。 “会不会是孩子不舒服?”姚栀栀有点慌了,狼来的假情报一次两次还能接受,可是这都第三次了。 思来想去,还是去了趟医院。 大晚上的,也没有人嫌麻烦,眼中只有牵挂和担忧。 一番检查,落后的B超设备也看不清具体怎么回事,医生只能凭经验宽慰道:“你前两天来的时候还是头位,可是孩子现在是臀位,可能是因为有点脐带绕颈,孩子在给自己在调整,别急。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直接住院吧。” “那就住院吧。”祁长霄可经不起这孩子吓唬了,赶紧办理了住院手续。 白天的时候又发动了一次,这次时间短,一个小时不到就消停下来了。 姚栀栀快崩溃了,抓住医生的手,问道:“我的孩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要不我剖吧?” “别自己吓自己,孩子调整位置呢,已经是头位了,别怕。”医生检查完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几乎可以肯定了,就是因为脐带绕颈了,不舒服,所以在妈妈肚子里玩哪吒闹海呢。 姚栀栀也松了口气,胎位正了就好,吓死她了。 睡一会儿吧,累死她了。 中午醒来,她下意识喊了声长霄我渴。 睁开眼,端着搪瓷茶缸的却是一个久违的面孔。 氤氲的热气里面,饱经沧桑的脸庞是那么的让人心安。 姚栀栀鼻子一酸,拨开了茶缸子,扎过去抱住了这个小老头:“爸爸,你来啦。我都要吓死了,这孩子太皮了。” “傻孩子,皮点儿好啊。”姚敬宗也听说了女儿这几天的情况,悬着一颗心呢,但他不能慌,他得稳住。 拍了拍女儿的后背,他笑着问道:“猜猜还有谁来了?” 还用猜吗?姚栀栀几乎可以肯定:“我大哥来了?哪儿呢?” “这儿呢。”话音刚落,一个高大帅气的成年男性扛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猪猪进来了。 小猪猪骑在舅舅脖子上,双手抓住舅舅的头发,咯咯咯的笑。 可怜的大舅,头发都快被抓成鸡窝了,却不忍心责备外甥,正笑呵呵地进来打招呼呢。 姚栀栀赶紧催促祁长霄把孩子抱下来。 姚卫国笑着走过来,从怀里掏了个东西塞给了姚栀栀。 姚栀栀拿起来一看,是一幅画。 画上有两个小姐妹正手牵着手,旁旁边还有一个介于小姐妹年龄之间的男孩子。 姚栀栀笑了:“是丹丹、舟舟和彤彤?” “是啊,你这胎要是个闺女,那不就是三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吗?也是两个闺女一个小子。” 不过这次小子是大哥,正好,保护两个小妹妹。 姚栀栀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虽然她跟姐姐的孩子不是一年生的,但只差了三个月,很接近了。 她很喜欢这幅画,又让祁长霄在旁边画了个小男孩,代表了小星星。 放在枕头下面,今晚睡得特别踏实。 初五一个白天,风平浪静。 吃了晚饭,一大家子还是守在她跟前。 晚上八点,终于再次开始了哪吒闹海。 姚栀栀已经被狼来了的故事骗多了,没有理会。 等到十点,见了红,这才让祁长霄喊了医生。 “宫口开了两指,养好精神,准备战斗!”女医生笑着给姚栀栀打气,毕竟这孩子看起来有点不走寻常路。 结果……t 确实不走寻常路。 正式发动之后,产程异常顺利,四个小时就开到了六指。 凌晨四点,十指了,准备迎接最后的冲刺。 “老婆,你知道吗?启明星在黎明前的那一刻是最闪亮的。”祁长霄换上无菌服,看了眼窗外的夜空,俯身给自己的心上人打气。 姚栀栀握紧他的双手,去个产房而已,搞得像要上战场了一样,每个亲人都要抱抱她,鼓励她。 进产房前的最后一刻,小星星让大舅舅抱着,过来亲了亲妈妈:“妈妈加油,生小月亮。” 姚栀栀是笑着进去的,很快就疼哭了。 虽然是第二次了,可还是好疼啊。 好在孩子懂事,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姚栀栀顾不上疼,赶紧扬起身子看了眼:“是闺女吗?” “恭喜,是个千金。”助产士都认得她了,毕竟她上次陪姐姐过来,都知道她期待着女儿的降临。 姚栀栀惊喜不已,赶紧张开双臂:“真的?快让我抱抱。” 祁长霄把孩子接过来,递到她面前,夫妻俩脸贴着脸,看着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囡囡,喜悦溢于言表。 护士要抱孩子去称重,姚栀栀舍不得撒手:“她的头发好密好黑啊,也不知道我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这样。” “肯定是的,闺女像你。”祁长霄赶紧安慰她。 姚栀栀知道他在说胡话,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看得出来像谁。 不过没关系,像不像都是她的宝。 这一次,谁也偷不走,偷不走的! 隐忍多年的情绪,像是开了闸的泄洪大坝,瞬间一泻千里。 她在产房里失声痛哭。 太好了,太好了,她所没有的,她所缺失的,都可以让小月亮拥有。 真的太好了。 这一哭简直停不下来,祁长霄抱着孩子出去的时候,眼睛也是红的。 吓得姚家众人以为姚栀栀出事了,姚卫华激动得不行,一把扯住祁长霄的袖子,红着眼睛问他出什么事了。 祁长霄把小月亮交给他:“她很好,只是她今天特别想哭。” 众人全都沉默了。 这句话太沉重了,都知道她为什么想要个女儿,都知道她为什么想哭。 谢春杏没忍住,趴在姚敬宗肩上失声痛哭。 姚淼淼也没忍住,趴在自己妈妈肩上默默垂泪。 姚卫华抱着小月亮,搂着大哥和小星星,也哭成了傻子。 就连汤凤园这个做婆婆的也因为心疼,趴在宁峥嵘怀里,眼泪一直打转。 把护士都看傻了。 明明是一件如愿以偿的大喜事,结果这一大家子都在掉珍珠。 高兴,欣慰,遗憾,心疼…… 种种的情绪汇聚在一起。 护士看在眼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小月亮一定会被宠成小公主的吧。 真羡慕呀。 等到姚栀栀结束了观察出来的时候,一大家子却不敢触动她的情绪,全都笑盈盈的,一个比一个灿烂。 谢春杏看着奶呼呼的小女娃娃,好几次想说孩子长得像栀栀,可是她不敢。 毕竟栀栀生下来就被掉包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女儿那会儿到底什么样子。 说了只会徒增伤心,何必呢。 只得忍着,跟孩子姥爷夸道:“看,这孩子头发多好。” “是啊,头发真好,像咱闺女。”姚敬宗还是说了大实话,栀栀就是头发好嘛,看那乌溜溜的麻花辫,又黑又长,多好看。 小月亮不像她像谁。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却是个大倔驴,认真道:“我说得不对?” “对,就是像栀栀。”祁长霄笑着打圆场,抱着孩子,给姚栀栀看,“亲生的,像她多正常。” “就是,实事求是。”宁峥嵘笑笑,“没事的,小姚只是一时情绪上来了,这不已经在笑了吗?” 有吗? 姚卫华扭头看去,果然。 呼,不禁松了口气。 看来没事了,彻底的雨过天晴了。 他捂着隐隐作痛的眼睛,想要歇会儿,嚷道:“大哥,你陪小星星回去睡觉吧,我在这里守着点。” “你不回去?这么多人挤不下吧?”姚卫国看看时间,已经上午七点了,天光大亮,旭日东升,小月亮真会挑时间,回去正好做点早饭送过来。 姚卫华摇了摇头:“我不去,我不舒服,眯会儿。” “嘿,你这人,是小妹生孩子还是你生孩子啊。”姚卫国不勉强他,找了件风衣给他盖上。 姚卫华痛苦得很,他开眼了,眼睁睁看着胡主任的灵魂从身体里飘飘荡荡地飞了出来。 刚到半空,就跟其他几个人的撞上了,瞬间扭打在一处。 都在怨怪胡主任,害他们被枪毙。 人都是这样的,出了事,先找别人的错误。 这不,几个冤魂纠缠在一起,没多久就化成了凶煞,到处乱撞,害他头疼了好些天。 还好围观的人里头有个穿着寻常衣服的道士,不显山不露水的,直接把那玩意儿给收了。 要不是开了眼,他真的不敢相信,群众当中居然有高人。 果然是大隐隐于市啊。 不过这几天他不舒服,小妹又快生了,他也没去找那个道士。 现在小妹终于生了,母女平安,他没什么好焦虑的了,赶紧补个觉。 睡梦中还在笑呢,这小月亮真是个小捣蛋,溜着一大家子提心吊胆了快一个礼拜,最后顺顺利利地出来了。 嗯,今天初六,六六大顺,真是个好日子,这小妮子,真会挑时间。 病房里的人来来去去,很快就换了一批。 出版社的人来看望姚栀栀,祝福她喜得千金,还让她安心休假,她的工作找到人代班了,叫吕媛,原本是安排在出版社做校对的,不过她结婚之前,她在隔壁崴城有过做编辑的经验,所以让她代班几个月。 今天她家里有事,没来。 姚栀栀恍然,这个吕媛,大概就是周英说的那个关系户吧? 也不知道会不会捣乱。 赶紧叮嘱了一声,让他们把控好这几期杂志的内容,要是有的栏目缺稿件,她抽屉里有,到时候来找她拿钥匙就行。 同事们点点头,让她不要担心,好好坐月子。 只有实习编辑小蒋,忧心忡忡的。 那个吕媛有点来头,做事很让人恶心,又怕说出来影响姚栀栀坐月子,还是忍住了。 何况她还只是个实习编辑,人微言轻,便躲在人群后面,默默的低垂着眼睑,不说话。 实在不行,找姚主任的那个姐姐姚桃桃好了,她们背地里先调查起来,这样姚主任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清理那个吕媛了。 对,就这样! 出版社的同事走后,胡同里的毛阿姨等人也都来了,还有派出所里的叔叔伯伯们。 老桥最逗,抱着这个孩子,挤眉弄眼的:“这不是一个小老虎吗?怎么一点也不吓人。” 祁长霄笑着把孩子接过来:“等着,再过两年你就知道猛虎有多厉害了。” “哎呦,好可怕。”老桥笑着塞了个红包,跟同事们一起走了。 汤凤园也要回去上班,只得叮嘱了谢春杏一声:“亲家,辛苦你了,这里是三百块,还有一些票啊什么的,拿着日用,不够再跟我说。” “哎呦,客气什么呀,老姚都有的。”谢春杏不肯收。 叫汤凤园直接拽住她的手,一把塞满:“我出不了力,你还不让我出钱,那我这个奶奶别当了,面壁思过去吧。” 谢春杏说不过她,只好收下了了。 汤凤园笑着过来抱了抱孩子,叮嘱了姚栀栀几句,转身离去。 姚敬宗忍不住赞道:“小汤是个好婆婆,给你你就收着吧,不然她心里不踏实。” “是啊妈,收着吧。”祁长霄笑着坐下,抱着小月亮,往小星星跟前贴,“妹妹可爱吗?” “可爱。”小星星眼巴巴地看着妹妹,好小啊,可是妹妹好白啊,不像小辉辉和小风风,生下来像两个小红薯。 还是他的妹妹好看,嘿嘿嘿。 可是妹妹怎么不肯睁开眼睛看看他呢? 明明小爪爪都在动了呀,应该是醒了。 小星星一头雾水,问道:“爸爸,妹妹还在睡觉觉吗?” “妹妹还小呢,过几天才能睁开眼睛,到时候她看到哥哥,一定会很开心的。”祁长霄腾出一只手,把这小子也抱在怀里。 不能因为有了老二就忽略了老大。 小星星搂着爸爸的腰,伸长了脖子,盯着妹妹,好可爱啊,头发好长好黑啊。 下意识看了眼妈妈,笃定道:“像妈妈!” 对!像妈妈! 祁长霄笑着看了眼姚栀栀,呦,睡着了。 这母女俩睡觉都那么像,真好。 * 香港,太平山上。 胡必珩脸色凝重地抓起了话筒。 那头传来叽里咕噜的鸟语,他听不懂,不耐烦t道:“闭上你的鸟嘴,换一个会说中国话的。” 对面挂了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 确实说了中国话,就是日里日气的。 简而言之,他们的人慢了一步,孩子已经被其他人家领养走了。 手续齐全,流程合法,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嶷城现在风声鹤唳。 胡必珩黑着脸,问道:“叫什么?” “姓许,养父母给他取名叫许小宝。” “有照片吗?” “没有,抱歉。” “行,先这样吧,把那家的地址给我,暂时蛰伏起来吧。” 对面报了个地址,胡必珩记下,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 他盯着桌上的报纸,陷入了沉思。 那是胡主任等人被枪决的报纸,国内的。 想搞到这个,可是花了他好一番力气呢。 一份报纸都这么难搞,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等等吧,刚出了那么大的事,嶷城那边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正好孩子还小,等孩子大一点再要回来,到了那个时候,国内应该已经是另外一番气象了。 这段时间,先给孩子准备点产业好了。 准备点什么好呢? 要是明着来,只怕他的子女咽不下这口气。 那就再去黄家那边割几块肉吧,不心疼。 第80章 宠爱(四更) “乖宝,快去躺着,月子…… 姚栀栀睡不踏实。 翻了个身, 问祁长霄把小月亮要过来,环在臂弯里,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女儿的呼吸, 这才安心地睡着了。 病房里时不时传来脚步声, 进进出出的, 谁来了,谁又去了,那不重要。 因为她知道,家人们都在, 他们的眼睛雪亮, 他们的耳朵灵敏,他们的心思细腻, 谁也不可能从这么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 偷走她的孩子。 一九七四年正月初六,阳历一月二十八日, 她的生命即将进入全新的篇章。 从此, 左手小星星, 右手小月亮,身后再跟个英俊帅气的祁长霄, 人生圆满, 无可挑剔,只等爸爸和大哥过来定居,便是世上最美妙的大团圆。 她会静静地等待着, 不急不躁,把一切交给时间。 时间,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存在。 站在人生的分水岭,回头望去, 她得感谢一九七零年初夏的相遇,她和他的故事,从那一天开始书写。 时间是一根美妙的魔法棒,在故事书里藏着一个又一个宝藏。 倒在门口的乞丐原来是她的亲哥哥。 公园里跑出来的小妮妮原来是她的亲外甥女。 呱呱坠地的是她的亲骨肉,一个是闪耀的星辰,一个是皎洁的明月。 她有一个不错的婆婆,有一个值得尊敬和缅怀的公公,还有一个神通广大的继公公。 她还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嫂子人也不错,唯一不好的那个姐夫被姐姐踹了,换了个不错的刑警姐夫,也孕育了两个可爱的小生命。 她还撞了大运,因为报案得到了体面的工作。 看,她的人生简直完美。 她没什么好埋怨的。 没有穿过布拉吉,没关系,她可以给小月亮穿。 不知道一起长大的亲兄妹和亲姐妹是什么样? 没关系,家里这么多孩子,随便两个一组合,都可以让她窥探当年哥哥姐姐们的模样。 再把小星星和小月亮加进去,她的遗憾已经不再重要。 就像是一座漂浮在盛夏日光中的冰山,一点一点,慢慢融化,汇入这个大家庭的汪洋,再也不分开。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亲人们见她睡得香甜,没敢吵醒她吃早饭,这会儿吃午饭了,鲜香美味的鸡汤唤醒了她。 馋了。 刚一动弹,便有一大群人抢着来帮忙。 祁长霄抱着小星星,离得最近,赶紧给她递了杯水。 三哥直接给她盛鸡汤去了,怕她醒得晚,到时候鸡汤凉了,便把篮子里塞了棉衣,周围垫上暖水袋,中间才是小汤锅。 专门给她用的。 大哥没有用武之地,一把薅起小星星,跟大舅骑大马去咯。 至于爸爸妈妈,一个忙着给她梳理凌乱的头发,一个笨拙地抱起了小月亮,嘴里嘟囔着让妈妈先吃饭。 看看,她什么都不用做,全给她安排好了,真幸福啊。 姚栀栀喝了一碗汤:“我姐是不是回去奶孩子了?” “是啊,天太冷了,带孩子出来不方便,等会就来了。”谢春杏笑眯眯的,帮忙把发带绑好。 老母亲的手很巧,给她绑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尾部各自垂下两根长长的绸带,大红的很好看,也喜庆。 姚栀栀笑着摸了摸:“谢谢妈。” “什么时候不逼我喝中药就是谢谢我了。”谢春杏想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幽默细胞。 结果喜提女儿的“查岗”:“那你今天喝了没有?” “还……还没有。”谢春杏暗叫糟糕,又要生气了吧。哎,真是笨,一把年纪了,不会开玩笑就别开,真是的。 姚栀栀看着亲妈吃瘪的表情,乐了:“好啦,偶尔有事落下一顿也没关系的,回去再喝。” 谢春杏笑了:“好,回去再喝。妈准备了几个图样,你看看喜欢哪个,我就给小月亮织哪个。” 说着接过来几张图纸。 姚栀栀没见过,好奇道:“这是你自己画的?” 谢春杏可得意了,难得有她发挥的场合,笑着解释道:“找朋友要的,怎么样,好看吗?这几张都是小老虎,家里还有其他生肖的,已经给小星星织了两件。” “那就这两个吧,可爱一点。”姚栀栀选了两个虎头虎脑的,龇牙咧嘴的就算了,小宝宝还是不要穿那么吓人的图案,不好。 万一真的成个混世魔王…… 天哪,不敢想。 谢春杏收起图纸,转身就架着棒针忙去了。 感情老妈这一早上已经把下面那几圈起好了,就等她醒来定图案呢。 姚栀栀忽然有点感动,她妈妈其实挺好的,老人家嘛,有点跟年轻人不合拍的思想,不算什么大问题。 再看老爸,神秘兮兮地从兜里掏出来一块木头,拿着刻刀在旁边雕刻了起来。 姚栀栀凑过去看了眼:“这是什么?” “你三哥找的桃木,让我刻个生肖牌给小月亮。”姚敬宗知道这年头破四旧,不能讲迷信,所以只是刻个生肖牌,没什么的。 姚栀栀隐晦地明白三哥的担心,没有追问,只是叮嘱道:“小心别伤到手啊。” 姚卫华笑着接过空碗,又盛了一碗递过来:“放心吧小妹,咱爸刻这个最拿手了,以前咱妈一哭,他就刻个小兔子小猫什么的哄她,不信你问问。” “真的假的,没看出来啊,咱爸还挺浪漫的嘛。”姚栀栀笑着调侃道,“那咱妈有没有回点什么?” 姚卫华不厚道地泄露了爸妈的隐私:“那还用问,织毛衣啊,做衣服啊,在爸爸的衣服里面缝上绣了爱心和情话的绣布啊,啧,不知道有多腻歪。不信你让咱爸把风衣脱下来,你看看里面是不是缝了一句话。” 姚栀栀好奇得很,赶紧让三哥拿来另外一件风衣给爸爸披上,让爸爸给她看看到底缝了什么。 一旁打毛衣的小老太急了,红着脸想过来抢,叫姚卫华直接夺走了,找到缝了绣布的位置,递到姚栀栀面前:“小妹你看。” 姚栀栀凑过去一看,笑了,好吧,确实挺难为情的。 因为上面缝的是:敬宗吾爱,努力加餐,莫让吾念。 好肉麻,哈哈哈。 忽然对爸爸的其他衣服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毛衣什么的就不脱了,容易着凉。 姚栀栀赶紧让爸爸把衣服穿好,笑着问道:“毛衣上缝的是什么?” “我知道,缝的是:敬宗吾爱,莫忘添衣,吾心切切。”姚淼淼来了,不厚道的又曝光了爸妈的私房情话。 反正晾衣服的时候可以看到。 姚栀栀笑得不行,哎呦喂,还有重大发现。 又问了问衬衫上缝的是什么,答案是:敬宗吾爱,莫要贪凉,吾心忧忧。 姚栀栀笑着笑着,忽然注意到了一双安静的眼睛。 好像得到了什么启发,正灼热地凝望着她。 她下意识捏了捏祁长霄的手指:“想什么呢?” 祁长霄老脸一红,背过头去,能说吗?他从老丈人和丈母娘这里得到了启发。 下次画画的时候,可以藏几个字进去,让她找。 但是他不想说,留着做个惊喜吧,留到今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送她一幅独家画作。 打定主意,他回头把空碗接走:“没什么,我在想,爸妈这么恩爱,等到金婚的时候,咱t们做子女的要给他们准备点特别的惊喜。” “金婚?是五十年吧?”姚栀栀想了下,好遥远,她跟祁长霄才三年半。 她忽然好奇,也不知道爸妈是哪年结婚的。 便看向认真雕刻的小老头:“爸,那还有多少年啊?” “十五年多点。”姚敬宗算了算,“我跟你妈妈一九三九年结的婚。” “那还是先庆祝四十年的吧,四十年是银婚吗?”姚栀栀觉得十五年有点远,五年多的还行,可以期待一下。 姚敬宗笑笑:“不知道啊,爸也不懂这些,都是你们年轻人琢磨的新称呼。” “银婚是二十五年,早过啦。”姚淼淼知道一点,笑着解释道,“四十年我也没听说叫什么,回头我问问。别管叫什么,总之,咱们都记着点,到时候给爸妈准备点惊喜。” “希望到时候卫华也有孩子了,这样咱们一大家子就齐乎了。”姚卫国进来了,适时地催个婚。 姚卫华翻了个白眼,干脆把小星星抢了过来:“大舅舅坏,想让三舅舅跟小星星分开,咱们不理他。” 姚卫国哭笑不得,他怎么坏了,他也是为了老三着想啊,过完年二十四啦,全家就只剩他一个人还在打光棍儿了,催催怎么了。 真是的。 算了,三弟生气了,他去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吧,赶紧去附近找了个照相馆的师傅过来,给大家拍拍照,做个纪念。 这招非常管用,姚卫华最喜欢收集家人的照片了,很快原谅了这个催婚的大哥。 拍完照片,姚卫华便带着小星星,提上篮子,回家找姨姨家的哥哥姐姐玩儿去咯。 下午姚栀栀喂了奶又睡着了,生完孩子的女人,都是这样的疲惫和缺觉。 姚敬宗跟谢春杏先回去了,看看那边的几个孩子。 姚淼淼去上班,医院里留下祁长霄独自陪伴着姚栀栀母女。 正打着盹儿,门口来了两个男人。 祁长霄起身,出去说话:“诚哥没回去过年?” “回了,家里说了个对象,回去看了眼,没看上,还是得等二姐帮我找个好的。”秦亦诚有抽烟的习惯,见人就爱发烟,不过他知道祁长霄不抽,没发。 夹着根烟,也没点,掏出兜里的两红包,递给了祁长霄:“儿女双全,可喜可贺。” “那我就替小星星小月亮谢谢舅舅了。”祁长霄收下红包,笑着看向旁边的陆鹤年,“这里还有个舅舅。” 陆鹤年已经上班几个月了,手里也有了点钱,包了个两个红包给他:“别嫌少。” “客气,进来坐坐?”祁长霄一脸的从容。 他怕什么,有儿有女,有老婆的爱,身体还好了,又有了体面的工作,完胜。 两个男人倒也没有推辞,进去看了眼便出来了。 祁长霄把他们送到楼梯口,便回了病房。 两个男人边走边聊。 “这孩子真白净,不像二姐那两个,生下来跟两个红薯一样。” “早产儿,不一样的,我瞧着现在也白净起来了。” “还是不如小月亮白净,奶呼呼的,好可爱。” “那可能是因为杨队有点黑吧,随爹。” “也对,哪像这两口子,一个赛一个白净,两个孩子都像粉团子一样。” “这么羡慕别人,那就抓点紧啊,自己有了就好了。” “别光说我,你怎么不抓紧?” “我?我爸妈刚平反,自己也没有什么积蓄,哪像你啊,青年才俊,八级工。” “我怎么觉得你在挖苦我?” “有吗?那咱俩换换?” “换了你会吗?” “那不是咯,你的八级工千金不换,你愁什么?” “是啊,我愁什么。” “回吧,不送你了。” “不用,我去山里跟螺丝钉谈恋爱了,勿念。” “加油啊,明年也骗骗我的红包。” “你也加油。” 陆鹤年回到住处,把院子里晒的被子收起来。 再把炉子的封口打开,把水烧开,泡一壶茶,坐在新年下午的阳光下,翻看着再次被退回的稿件。 算了,没有这个天赋,不写了。 随手把稿件全部丢在了炉子上,付之一炬,连带着一封没寄出去的读者信。 * 姚栀栀出院的时候,爸爸和大哥已经回东北去了。 相聚总是短暂,心中不免遗憾。 不过这次,爸爸给孩子们留下了六块生肖牌。 冠英的是小马,光美的是小猴,小星星的是小猪,小辉辉和小风风的是小牛,小月亮的是小老虎。 回到家里躺下,姚栀栀发现枕头下面有点硌人,掀开一看,原来爸爸还给她留了一个小龙。 再看祁长霄的枕头下面,小老鼠。 姚栀栀忽然笑了,拿起两块生肖牌,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 细节之处见真情,这就是亲爹,不一样的。 再看床尾,摆着四件小毛衣,小星星的是年前就织好了,一起拿出来。 小月亮的是刚赶出来的,新鲜热乎的,不知道小老太太有没有偷偷熬夜。 姚栀栀把四件小毛衣拿起来,摆在面前,看了又看。 什么没穿过的布拉吉,哪有亲妈亲手织的毛衣珍贵,虽然不是给她的。 她很是珍惜,把这些东西都收好,明天再给孩子换上。 吃完晚饭,发现小老太太坐在火炉旁,还在忙活着。 姚栀栀凑过去一看,好像是大人尺寸的毛衣,好奇比划了一下:“给我姐的?” “给你的,之前怀孕的穿不了了,我给你拆了,重新织两件。”谢春杏是个贤妻良母,除了爱哭。 人无完人,姚栀栀彻底原谅她了。 从身后搂住她的脖子:“你再喊我一声乖宝,我想听。” “乖宝,快去躺着,月子里不能着凉。”谢春杏刚被二女儿逼着喝了一碗中药,眼睛还红着呢。 姚栀栀从兜里掏了块奶糖出来,剥好了,塞到小老太太嘴里:“等下我也要喝生化汤,下次等等我,咱娘儿俩一起喝药。” “唔,好。”谢春杏见她还不进去,赶紧告状,扬声道,“长霄,快劝劝你老婆,堂屋有风。” “来啦!”祁长霄正在院子里给小星星擦屁股呢,孩子舅舅给孩子做了个小马桶,自己会上,可是冬天穿得多,小胳膊够不着擦屁屁。 擦完屁屁,爷儿俩洗了手,一起进来,一左一右,把这个不听话的产妇给请回了里间。 祁长霄一脸严肃,还没有开口,小星星便训斥起来:“妈妈不乖,不能吹风风!” 姚栀栀哭笑不得,这会儿没风啊,再说她戴了帽子。 好吧,拗不过他们,躺着就是了。 两天后睁开眼,床上多了一件簇新的毛衣,上面还有小龙的图案,呆头呆脑的,把她逗笑了。 穿上试了试,还行,稍微宽松一点,毕竟她刚生了孩子,肚子还没有完全平复下去,而且这么一来,里面可以套件棉背心。 穿上后嘚嘚瑟瑟的,非要喊祁长霄进来看看。 祁长霄没见过这么幼稚的老婆,被她逗笑了,笑着笑着,又有点心疼。 怎么好呢?他总觉得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弥补她童年的缺憾。 只能加倍加倍加倍的对她好。 想起她珍藏的大哥带来的那张画,夜里便伏在桌子前面,画一张他们一家四口的。 姚栀栀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书桌那边还亮着灯,赶紧小心翼翼地披上衣服,下床看看。 暖黄色的灯光下,认真描摹线稿的男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帅气,那么的招人喜欢。 忍不住勾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明天再画吧,我冷,来给我焐脚。” “冷?热水袋凉了?”祁长霄吓了一跳,看看时间,九点多了,热水袋还是六点那会儿灌的,赶紧换一换。 姚栀栀拦住他,直接把人拽到怀里:“我不要热水袋,我要你给我焐。” “好,不换了。”祁长霄听劝,赶紧去床上,搂着老婆睡觉。 小月亮就睡在最里面,小星星跟舅舅,不来这边。 夜深人静,姚栀栀感受着男人身上燥热的温度,心满意足。 什么暖水袋都比不过他身上暖和。 抱着,安心睡觉。 半夜女儿饿了,迷迷糊糊地转过身去,喂完给孩子盖盖好,转过来继续睡。 夜色中,祁长霄睁着眼睛,盛满了幸福的笑。 而同一时间,汤凤园遇上了一个头痛的难题。 今天快下班的时候,派出所里来了一大家子吵架的。 起因是兄弟分家,父母偏心,吵来吵去吵不明不白,索性一起来了派出所,让警察评评理。 从四点五十过来,吵t到了晚上十点,还是不肯走。 汤凤园实在是困了,先回去了,今天不是她值夜班。 刚出派出所门口,大厅那群人就打起来了。 只得头痛不已的折返回去。 管管吧,不然怎么办呢?民警不就是干这个的,鸡零狗碎,分家也要管。 服了。 刚回到人群中,便看到一个气急眼的男人掏出一把美工刀,扎向了对面的兄弟。 汤凤园赶紧扯了一把,那刀子就扎歪了,刺啦一下,划破了她的制服,在她手背上留下一道蜿蜒的伤口。 正好宁峥嵘见她迟迟不回家,忍不住过来看看,见状赶紧冲了上去,一脚踹开了那个男人。 男人一看自己闯祸了,索性装死,倒地不起。 80-85 第81章 泼辣 直接抓起水舀子,泼,泼他丫的!…… 汤凤园受不了了, 这个男人闹得最厉害,就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 别人说天他说地,简直鸡同鸭讲。 她劝了一晚上, 居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还把她自己给伤着了, 真是头疼得很。 现在这人倒在地上装死,她也懒得废话,警告道:“你袭警,是要进去的。看在你不是故意的份上, 我给你个机会, 自己站起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要是不听, 呵, 等会去医院验伤,如果你没事, 踹你的这个顶多算一个正当防卫, 你嘛, 就难说了。” 男人不懂法,生怕汤凤园是诈他的, 不肯起来。 宁峥嵘下过乡, 什么无赖没见过? 直接转身,去水房接了桶冷水拎了过来,警告道:“今天零下七度, 你要是不起来,这一桶水浇上去什么滋味,你自己掂量掂量。我数到三。一,二——” 还没数完, 男人站起来了。 拍拍屁股,没事人一样,脸皮老厚:“汤所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跟我计较。” 一旁的老桥冷笑着拿起手铐直接把人拷了起来:“对,她不计较,我计较。忘了告诉你了,袭警是公诉案件,她本人计较不计较都不影响我抓你,给我老老实实蹲着去!” 男人急了,想挣扎,宁峥嵘二话不说抓起水舀子,先给他泼点凉快凉快。 这可是刚过完年,数九寒冬还没过去呢,这一下男人彻底老实了,叫老桥押着,关在了审讯室里,明天再说,也不看看几点了。 剩下那群人,全都面面相觑,没想到啊,这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实际上居然这么泼辣,这会儿正举着水舀子要继续泼人呢。 吓得他们全都一哄而散,明天再说吧,明天再说。 大晚上的,真的动起手来也不是打不过,就是这弄一身冷水的话,难受啊。 万一感冒了,到时候头疼脑热的,怎么上班?溜了溜了。 人群散去,汤凤园不得不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 宁峥嵘赶紧找了个手帕给她帮伤口扎上,带她去医院包扎,挎子借给孩子们了,老两口大半夜的只好骑自行车。 宁峥嵘一点怨言也没有,还不忘给她披上大衣,戴上帽子和围巾,体贴得很。 从医院回到胡同这里,两人收拾收拾,上床睡觉。 汤凤园到底是当所长了,很忙,所以两人没去买来的院子住,还是胡同这边方便。 熄了灯,汤凤园到底是没忍住,滴水成冰的日子里,也要跟这个能文能武的男人交流交流。 至于左手那点皮肉伤,那都不算个事儿。 事后还不忘提醒一声:“我这两天先不去那边看孩子了,你去吧,要是他们问起来,就说我开会忙,过两天再去。” 宁峥嵘明白,她怕孩子们着急,尤其是小姚,那火爆脾气,只怕月子里会被气到。 便宽慰道:“放心吧,我有数。” 第二天去之前,还不忘把汤凤园给孩子做的虎头鞋带上,到了地方,发现小月亮已经睁眼了,赶紧抱着小星星去看看:“妹妹眼睛漂亮吗?” “好漂亮。”小星星抱紧了爷爷的脖子,奶声奶气的。 身为小哥哥的他,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跟那白净软糯的奶团子含笑对望。 奶团子好奇地打量着他,很快便合上眼皮,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小星星不理解,妹妹怎么一天到晚睡觉啊。 只得扭头看着爷爷:“妹妹懒猪。” 宁峥嵘笑着抱他出去玩会儿:“妹妹还小呢,等再过一年,妹妹会走路了,就会跟小星星一起玩了。” “真哒?”小星星很期待呢,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真希望快点过完一年啊,这样他就可以跟妹妹一起玩泥巴啦。 宁峥嵘笑着保证:“真的!” 掏出两个玩具给小星星,他赶紧上班去了,十点半的时候就跟领导说了一声,他得提前回去看看,那群蛮不讲理的二百五,可别又去派出所闹事。 汤凤园现在是所长,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容易被人挑刺,肯定不好做什么。 还得他来。 到了地方一看,果然。 这群脑子进水的蠢货! 昨天吵得那么凶,都动刀子了,今天居然在集体求情,希望所里网开一面,不要拘他们的兄弟。 汤凤园是苦主,符合回避原则,拒绝见面。 老桥等人在大厅里跟他们周旋,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话,不是故意的,网开一面,叭叭叭的,好像派出所是他们家开的一样。 宁峥嵘哪能由着这群人再胡闹呢,干脆重新提了一桶冷水,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大厅里。 还去宣传室找那里新来的小王要了个扬声器。 这群祸害太能嚷嚷了,他一个人可吵不过他们,索性开了扬声器,清了清嗓子,道:“来来来,都到我这里来,你们有什么诉求,说我听听。” 人群瞬间安静了,没想到又是这个人啊。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想得罪这人,只得推出他们的大哥,上前问问:“你到底什么来头,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我是什么来头不重要,你们只要知道,我那单位可是给我配了挎子的。”宁峥嵘神在在的,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吓人于无形。 这年头能配得了挎子的,那必定是身份比较重要的大人物了,再厉害一点的,甚至会配四个轮子的。 不过没关系,三个轮子的已经够他们掂量掂量了。 便小心翼翼地道:“你跟汤所长什么关系?难道你就是她老伴儿?” 宁峥嵘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雾气:“这很重要吗?来,快点的,告诉我,你们这个家,到底想怎么分?” 人群议论起来,无非是做大哥的小时候带过几个弟弟妹妹,为此耽误了自己的生活,老婆也娶得晚,现在要分家,居然想让大哥一家也跟其他人家一样,均摊养老钱,均摊照顾的时间,大哥觉得委屈了。 二哥呢,本事最大,是个木匠,赚钱最多,这些年的开支他大头都是他出的,他也觉得这么个均分法对他们家不公平。 老三是女儿,不服气,家里的锅碗瓢盆没她的份,等到养老了就忽然想起她来了?不干。 老四一家没什么本事,但是平时照顾二老出的力最多,现在又要他们出钱,也不干了。昨晚掏刀子动手的就是老四。 老五也是个闺女,还没有嫁人,夹在哥哥嫂子姐姐姐夫里面,左右为难,这会儿正在哭呢。 “就这么点儿破事儿,至于吗?”宁峥嵘一手抓着水舀子,一手抓着扬声器,开始盘算这个家到底怎么分。 这不简单吗? 出力多的继续多出力,钱可以少出,意思意思就好。 出钱多的继续多出钱,力可以少出,逢年过节表表心意就好。 大哥觉得委屈,那就让大哥家的孩子没事去叔叔家蹭蹭饭,找补找补,他们两口子正常照顾老人,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 外嫁女连彩礼钱都是哥哥弟弟拿着花掉的,家里也没有给她什么嫁妆,更不会给她继承什么财产,那就逢年过节表表心意就行。 小女儿随意,愿意出钱出钱,愿意出力出力,早晚也是要结婚的,到时候要是哥哥们还是拿走她的彩礼,那就跟她姐姐一样不需要出钱出力。 宁峥嵘倒是想得挺好,可是老桥他们也是这样劝的啊。 没用,这群人还是觉得自己亏了,压根听不进去。 宁峥嵘笑笑:“亏了?那你们先回去吧,等我跟老桥他们再想想,你们明天再来。” “你可不要骗人啊。” “你要是拿不出来一个合理的方案,我们会找到你家去t闹的。” 蛮不讲理的人怎么都会蛮不讲理,别人好心帮忙,还得被威胁。 宁峥嵘都懒得再说什么了,直接抓起水舀子,泼,泼他丫的! 泼得这群二百五抱头鼠窜,斯哈斯哈的四散而去。 老桥点了根烟,叹了口气:“怎么办呢?我都要头疼死了。” 宁峥嵘不怕:“里面不是关着一个呢吗?赶紧去诈一诈他,看看他的兄弟们有没有违法乱纪,抓两个就老实了。” 老桥一拍脑门,对啊,这个法子好。 到了审讯室一看,嘿,汤凤园已经在里头了,笔录都做完了。 看来这两口子能走到一起还是有点道理的,想事情比较一致。 老桥拿起笔录一看,还有意外收获。 下午就带人把老大两口子抓了过来。 女的在供销社上班,故意写错价格,赚取差钱,中饱私囊,隔三差五就要玩一回。 男的在木材厂偷木头,老二做的家具,有不少都给他分了好处。 这下好了,两口子一进去,剩下的人人自危,不来了。 老桥松了口气,可算是消停了。 几天后,汤凤园手上结疤了,这才去了趟孩子那边。 姚栀栀看到她手上的疤痕,赶紧拽到跟前问了问。 这个瓜她宁可不吃,看把婆婆手上划拉的,老长一道口子。 小星星见了,赶紧凑过来给奶奶吹吹:“呼呼,痛痛飞走啦!” 这可是光美姐姐教他的呢,小星星一学就会啦。 汤凤园笑着抱起这个大孙子,狠狠亲了两口:“奶奶不痛啦,谢谢小星星。” 婆媳俩聊了会儿,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汤凤园放下小星星,起身披上大衣,戴帽子围围巾,全副武装。 一边忙活一边问了一声:“出了月子还住这里吗?” 姚栀栀摇摇头,不住了:“回去吧,这里上班上学都有点远,不方便。反正广播电台离出版社很近。” “这样也好,每天下班顺路就能去你姐家看看。”毕竟都成家了,又有这么多孩子,一直住在一起,早晚闹矛盾,不如各回各家,隔三差五聚聚就好了。 正好这边在江边上,等到开春,休息日的时候就可以带孩子们过来踏青。 姚栀栀明白:“妈你路上骑慢点,风大。小星星,亲亲奶奶,跟奶奶再见。” 小星星扑过去抱住奶奶的腿,仰起肉乎乎的小脸蛋儿,等奶奶蹲下。 香香的亲了一口,还要亲自牵着奶奶的手,送奶奶出门呢,孝顺得很。 送完奶奶回来,小星星又跑去姨姨那边看弟弟妹妹去了。 正好哥哥姐姐还没有开学,还能在一起玩几天。 几天后,小学和幼儿园都开学了,小星星白天就只能在院子里来回跑了,一会儿来妈妈这边看看小月亮,一会儿去姨姨那边看看小辉辉和小风风,简直是个大忙人。 等姚栀栀出了月子,搬回小院那边,小星星还哭呢。 呜呜,不能天天见到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了。 姚栀栀赶紧把他抱上床,外套脱了,往被子里一塞,让他搂一搂小月亮。 小屁孩瞬间不哭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呢,注意力却全都被妹妹吸引住了。 妹妹的眼睛好漂亮啊,忍不住贴上去,亲亲妹妹的额头。 小月亮啊了一声,好像在跟哥哥进行什么加密通话。 小哥哥听懂啦,妹妹喜欢跟哥哥亲亲。 又亲了一口,妹妹居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星星高兴坏了,很快就把姨姨家的手足们抛到了脑后。 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从舅舅房间里扭着小身板下来,跑来妈妈床上找妹妹。 亲一口不够,那就两口,还要陪妹妹躺一会儿,兄妹俩大眼瞪小眼,一个赛一个的傻气,要么咯咯咯的笑,要么呜呜哇哇的不知道说什么。 快乐得很呢。 姚栀栀就要结束产假回去上班了,生怕三哥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忙不过来,想要让爸爸找郭叔叔帮忙,再介绍一个军嫂过来。 结果姚卫华不肯:“我是个男人,你弄个军嫂来家里,多不方便啊。你还是别折腾了,再有几个月咱爸就退休了,到时候小月亮也会翻身了,正好咱爸过来帮忙看着点。” “那你别再弄竹篾子回来了,找个人做吧,生意那么好,不差这点钱。”姚栀栀还是不放心,孩子是第一位的。 姚卫华明白:“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何美琪不是生了吗?她得照顾孩子,不干了,我找了张千卉的堂姐,挺老实的一个人,平时就她看店做活儿了,工资一个月五十。” “那就好。”姚栀栀松了口气,果然是她想多了,三哥那么细心,肯定都安排好了。 想想还是有点愧疚,这都第四年了,三哥为了她…… 忍不住蹲下,看着正在剥大蒜的哥哥:“等爸爸来了,你去上学吧,要不就工作,结婚,都行,别再耽误了。” “又来了,不说了吗,等小月亮断奶。”姚卫华知道妹妹心疼他,可是他也心疼妹妹啊。 孩子这么小,总得有人照顾的,再说了,他要不是为了见这个妹妹,现在还在云南乡下呢,到底哪里耽误了? 赶紧催她去上班。 姚栀栀无奈,只好走了。 暮春时节,天气回暖,她跟祁长霄在胡同口停下,一起去看了看何美琪和毛铃的孩子。 何美琪生的是个女儿,去年腊月底生的,叫李小花。 毛铃生的也是个女儿,跟何美琪家的差了两天,叫毛四妮,孔八斗想偷报户口,奈何派出所那边不肯给他开后门,只好作罢,他准备再弄个老五出来。 结果毛铃偷偷上了环,他还不知道呢。 姚栀栀听说了之后,不禁感慨,这有的男人啊,真的鸡贼得不得了。 还是她家祁长霄好。 上班路上忍不住贴在男人背上夸了两句。 祁长霄迎着温暖的春风,开心得很:“这点小事都担不起的男人,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大出息的。别理他。” 那可不,她家男人最有出息了,画的插画那叫一个漂亮。 什么时候弹手钢琴给她听听就更好了。 到了单位,才发现这段时间调过来替班的那个编辑,把她的办公室搞得面目全非。 祁长霄只请了一个月的假,之后一直在正常上班,但是他所在的美术部门跟审稿的编辑部门不在一栋楼里,他也不好天天过来找别的女人监督办公室里的情况。 所以两口子都不知道这事。 现在姚栀栀回来了,看到这一片狼藉的房间,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打开抽屉,翻找自己请假之前留下的几份稿子,全都不翼而飞! 这个代班的编辑,可以啊,居然偷她的稿子! 赶紧抓起电话打给了李婧,问问那个女人什么来头,这么横的。 李婧并不意外:“你说吕媛啊,她公公在粮管所上班,大哥在部队,男人调去了副食品厂。你还是忍忍吧,这种人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闹起来不好看。” 姚栀栀气笑了:“我会怕她?我还以为她全家都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大官儿呢!” 李婧好心劝道:“可别说,她娘家爸妈确实有点来头,她是外市嫁过来的,听说她爸爸在机关,妈妈是国营商场销售主任。总之,你还是忍忍吧,你刚请了几个月产假,回来还得花点时间才能站稳脚跟。” 姚栀栀挂了电话,准备会会这个女人。 第82章 偷稿(二更) 原来是个偷稿惯犯啊!…… 有人倒台, 自然就有人上位,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 所以姚栀栀知道,那些空出来的岗位, 势必会被新兴的实力把持。 然而, 只要不是像胡主任那样一家独大的, 一般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危害居然率先降临到她头上来了。 对于文字工作者来说,被偷稿的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 说好听点,叫砸她饭碗, 说难听点, 跟偷走她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那都是她的心血啊! 她必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不过李婧说的话也有道理,这个女人确实有点来头, 直接闹起来必然不好看, 得想个办法,智取。 于是她先把休假这几个月的杂志和报纸拿出来看看, 发现她的稿件并没有被发表在这两家纸媒上, 可见这个吕媛还是有点脑子的。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呢, 一是藏起来了,二是寄给别的纸媒了, 比如吕媛的娘家。 这吕媛不是外市的吗?只要发表在当地的刊物上, 姚栀栀t还真的未必能发现呢。 捉贼拿脏,她总得找到证据才行,好在那几份稿件都是给后面几期的杂志准备的, 不是她连载的革命事故,所以她休假之前曾经跟别的同事讨论过。 吕媛是她休假之后来的,肯定不知道,所以人证这块儿是不愁的。 她给常冬青打了个电话。 “常伯伯。” “小姚, 找我有事?” “你有学生是崴城的吗?” “有,好几个呢。” “能帮我打听一下崴城有哪几家纸媒吗?再帮我把今年一月到四月的杂质和报纸都买回来,钱我今天下午汇给你。” “买什么买啊?这些东西出版之前不都有样刊吗?我让学生给你要点寄过去,回头你把邮费给我学生出了就行。” “那太好了,谢谢常伯伯,有空来玩。” “好嘞!” 姚栀栀松了口气。 她哪里想得到,上了锁的抽屉都会被人撬开呢。 真是离谱。 看了看时间,来不及整理办公室了,先去开会。 到了会议室,可算是见到了这位代班编辑。 清纯那一类的,还是个娃娃脸,看不出到底多大,架着一副眼镜,看人的时候怯生生的,楚楚可怜得很。 姚栀栀最烦这种人了,一看就知道是装的。 在末世的时候,队伍里一开始也有两个这样的,搞了几次恶心人的把戏,被她直接踹了。 后来被丧尸咬了,还是被她亲手结果掉的,可惜没有晶核,真是浪费时间。 现在又看到这种装可怜的心机小白花,她真是恶心得不行。 幸亏她还有贴心的统子,已经滴滴滴的发出了瓜源警报。 一看,乐了,原来是个偷稿惯犯啊! 在娘家的纸媒机构干不下去了,就跑来嶷城嫁人,婚后想要重操旧业,可惜现在好多单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能在家里待着先把孩子生了,如今孩子两周岁多点,跟小星星差不多大,说不定以后还是同学呢。 去年胡主任一倒,倒是空出不少位置。 可惜吕媛到底是外地的,慢了一拍,没抢到心仪的位置,只能做个校对。 便在家里闹了几个月,让她娘家爸妈出面,想办法给她换个好点的岗位,可她爸妈不敢顶风作案,让她等等,正好姚栀栀生孩子去了,便让吕媛先来代班,看看情况。 现在姚栀栀回来了,吕媛只能回到那个看不上的岗位,做校对去了。 她心里有气啊,自然要给姚栀栀一点颜色看看。 姚栀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照常地开了个会,提出了对校对组的一些工作要求。 审稿这边自然也不会落下,毕竟主编是个有背景的关系户,整天旷工不来,目前的编辑部基本上都是她负责。 那吕媛全程默默地写着会议纪要,偶尔怯生生地抬头看她一眼,好像她是什么凶神恶煞似的。 姚栀栀没理,散会时才点名:“吕媛留下,其他人忙去吧。” 吕媛低头站在会议桌旁边,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姚栀栀平静地看着她:“这段时间是你代班的?” “是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姐姐生气了?”吕媛今年二十五了,比姚栀栀大,但她仗着自己有张娃娃脸,总喜欢装年轻。 姚栀栀笑笑:“这我怎么知道呢?好不好的,同事心里应该有杆秤的。不过,你把我办公室弄成那样,有点不合适吧?是不是应该打扫一下?” 吕媛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姐姐果然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才接到通知,我来不及收拾,我这就给你打扫干净。姐姐会原谅我吗?” 姚栀栀起身,笑着帮她擦去猫尿:“当然,以后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我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你说是吧?” “啊……嗯,姐姐真好,谢谢姐姐。”吕媛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不上当,她可是听说这个女人平时脾气暴躁得很呢。 可恶,没能让这女人当众发飙,太吃亏了。 该不会是没有发现丢失的稿件吧? 便故意刺激姚栀栀:“姐姐,咱们先说好,你没有丢什么东西吧?要是我现在进去打扫,到时候少了什么,我说不清楚的。” 姚栀栀笑了,这女人,果然段位高啊,还会倒打一耙呢。 难道别人就是好糊弄的吗? 于是她含糊道:“那我还真不知道呢,今天刚来就开会了,椅子还没有捂热。要不这样,咱们叫上负责排版的小宋,一起进去打扫?” “那……那还是算了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收拾吧。”吕媛赶紧拒绝。 人多了她就不好装无辜了呀。 到时候小宋说她也没有看见稿子,那稿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呢? 不还是得怀疑她? 好在姚栀栀这个女人毕竟进去过办公室,等她打扫完才说丢了稿子,她是可以倒打一耙的。 便转身准备出去。 没想到,姚栀栀一把拽住了她,吕媛赶紧脖子一缩,装怂包:“姐姐还有什么吩咐吗?一次说完吧,不过我只是个小小的校对,可能不能帮姐姐做什么重要工作。” 姚栀栀笑着抬头,帮她掸掉身上的柳絮:“你看你,头发上这么多柳絮,要是不小心迷了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吕媛感激不已:“怎么会,姐姐这么好,姐姐你忙,我去打扫。” 姚栀栀收起笑容,默默盯着这个女人的背影。 有个当兵的哥哥?哪个部队的?什么级别?都得找李婧问问。 至于什么机关的老子,商场的妈妈,毕竟是异地的,影响力有限。 不如就从她婆家入手,看看有没有什么把柄。 如果没有,就只能在编辑部做文章了。 想想也是好笑,果然,女人一生孩子,什么妖魔鬼怪就都出来了。 有的是婆家不做人,有的是单位同事挤占岗位,也有的是男人翻脸搞外遇,各有各的心酸吧。 当女人,就要时刻准备反击的,没办法,我不害人人害我啊。 姚栀栀转身,去了会计部,看看杂志这几期的销量怎么样。 居然下滑了。 她回到办公室,把桌子上的样刊拿走,从头到尾看一看,这几个月的内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很快,她找到了症结所在。 比如“爸爸妈妈我想对你说”这个栏目,原本都是孩子们吐露真实心声的,可是这几期全是给爸妈歌功颂德。 而且很官腔,不像是小孩子的文笔。 再比如百家争鸣,这几期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围着什么孝顺父母,尊老爱幼展开的。 杂志是让孩子放松的,不是让他们下了课继续被人说教的,难怪卖不好了。 不用问了,肯定是吕媛搞的鬼。 她把实习编辑小蒋喊过来,问道:“这几期的稿子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吗?实习编辑也是编辑,不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对稿件有想法可以提出来,采用了会给稿费。你们就没有觉得这几期不对劲吗?” 小蒋无奈,看了眼她的办公室,小声道:“我们尽力了。” 姚栀栀知道隔墙有耳,便把小蒋叫去了楼梯间。 小蒋叹了口气:“姚主任,杂志卖得好,谁不想把自己的稿子塞进去赚点稿费呢?可惜我们毛遂自荐了也没用。” 姚栀栀知道她尽力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问道:“你们准备的稿子呢?给我看看。” 小蒋无奈:“丢啦。” “丢了?”姚栀栀心里有数了,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 小蒋点头,她没有什么背景,只是一个文学院毕业的普通的大学生,可不敢得罪吕媛。 只能小声道:“姚主任你三思啊!这个女人说不得,一说就哭,然后那几个蠢男人就说我们欺负她。简直无语死,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女人。” 姚栀栀拍拍小蒋的肩膀:“别急,我来处理。你好好想想,你们丟的稿件具体什么内容,尽量回忆回忆,最好是写下来。一个礼拜之后会有用的。” 小蒋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可是她挺信任姚主任的,赶紧回去,尽量凭借回忆全部写出来。 姚栀栀也得做一做同样的准备,干她们这一行的,记忆力都不差。 何况还是自己的稿件,重写出来虽然不见得一字不差,起码整体的梗概是差不多的。 她坐在别人的工位忙着,吕媛忽然哭着跑过来:“不好了姐姐,我不小心打翻了你桌子上的煤油灯,把手划破了,我可以先去医院吗?” 煤油灯是留着偶尔停电的时候用的,玻璃的,确实可以划破手。 不过姚栀栀明白,划破手是假,让其他人觉t得她压迫同事才是真。 然而她没有这么容易上当,便问道:“我那煤油灯是锁在柜子里的吧?你居然有我的钥匙?怪不得我抽屉也被人开了。可是不对啊,我抽屉的锁是被人撬开的,是不是编辑部进贼了?” “啊,是的呢,小蒋姐姐前阵子确实也丢了东西。都怪我,我一下班就回去带孩子了,没能帮姐姐们保护好个人物品,都是我的错。”吕媛愣了一下,继续哭。 第83章 护妻(三更) 敢欺负他老婆?也不掂量…… 姚栀栀有点想笑。 这女人还挺投入的, 哭得跟真的一样,也不知道脑子里是不是有一片汪洋大海,随取随用, 永不枯竭。 忽然就觉得她那个爱哭的妈可爱多了, 起码她的妈妈不害人啊。 她笑着说道:“出版社有门卫啊, 保护个人物品也不是你的责任。不过……既然你这么想帮我们保护个人物品,我可以跟社长申请一下,让你跟看门的赵大爷换个岗。你也不用担心他年纪大了做不来校对的工作,反正他有个女儿, 可以替他的班。这样以后我们的个人物品都交给你保管, 大家一定会很放心的。” 吕媛忽然就哭不出来了。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不按常理出牌啊! 可恶! 脑子一转, 赶紧装可怜:“好吧, 既然姚主任这么信得过我,那我是可以跟赵大爷换岗的, 就是不知道, 别人信不信得过我, 毕竟我个头比较矮,如果真的来个小偷, 可能打不过。” 她都这么说了, 总不能再让她换岗了吧? 而且,谁家编辑会逼着校对去当门卫啊,不怕单位同事戳她脊梁骨吗? 吕媛觉得自己这一招赢定了。 结果姚栀栀痛快地应道:“好啊, 那就明天开始吧。走,我带你去医院包扎。” 吕媛愣住了。 喂,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欺负人吗? 赶紧借口要回工位拿钱,眼泪汪汪地跟另外两个校对哭诉起来。 那两个校对是男的, 骨子里都有英雄救美的情结,看到一个娃娃脸的小媳妇被欺负,他们还挺愤怒的。 一问,居然是姚主任提的,不免有些气恼。 “她自己休假三个月,怎么好意思一来就随便乱调别人的岗位。” “太不像话了,我去找她评评理。” 吕媛赶紧拦住这两个男人,委屈地摇了摇头:“不用了,免得连累了你们。” 两个男人很生气,义愤填膺。 还想说点什么,结果姚栀栀来了,站在过道上,面带微笑:“小吕啊,我刚跟赵大爷商量过了,他说不想跟你换岗。想想也是,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打得过小偷呢。不过你的诉求我可不能不当回事啊,既然你这么想当门卫,我可以帮你介绍个别的单位,你要考虑吗?” “什么?姚主任,你没开玩笑吧,小吕居然是自己想当门卫的吗?”高瘦黝黑的吴伟立马听出来不对劲。 这两个人的话怎么对不上呢? 一旁的张大同白一点也矮一点,倒是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谁的话更可信,需要观望一下。 吕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赶紧补救:“姚主任你肯定听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不是你说想帮我们保管个人物品的吗?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姚栀栀一脸的茫然,无辜得很。 开玩笑,在末世想活下去,光靠能杀可不够。 必须有谋略有手段,还得时刻保持警惕和谦逊。 不信看看她自己,都一方霸主了,最后还是托大送了性命。 不过这也让她学到了教训,人生在世,永远没有什么事是百分百能成的。 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因素,也有可能左右成败。 所以,如今的她,对人对事会对症下药。 余秀兰那样的,比她更泼辣更不好惹就行。 吕媛这样的,就不得不耐着性子陪她唱唱大戏了。 现在,她已经入戏,一脸诚恳地问道:“那你想做什么呢?又不想做门卫,又想帮我们保管个人物品,我找不到适合你的岗位啊。” 吕媛无语了,这个女人,好厉害,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员工殚精竭虑的好领导,气死了。 只得笑笑:“姚主任可能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我毕竟也是这里的员工,要是你们真的丢了东西,我会很着急,想帮你们尽快找出真凶,至于什么当门卫,那个其实我没有——” “哦,那你下次记得把话说明白一点,不要让其他人产生误会。”姚栀栀笑笑,转身离去。 校对组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真是的,差点冤枉了姚主任。 看来下次不能听信一面之辞啊。 两个人不说什么了,赶紧忙工作去。 吕媛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又不好发作,只得握紧了双拳,深吸一口气,先去包扎伤口。 姚栀栀陪她去的医院,医药费也是姚栀栀付的,全程盯着,病例也拿走了,免得吕媛回去又撒谎装可怜。 吕媛想问她要,姚栀栀一脸的无奈:“哎,没办法,谁让校对组的同事误会我了呢?这样不利于团结,还是得拿回去让他们看看,免得又有什么误会,你说呢?” 吕媛深吸一口气,挤出一脸的笑:“姐姐说得对,听姐姐的。” 姚栀栀转身,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狗东西,等着,等你们市里的报刊杂志一到,让你好好见见姑奶奶的手段! 中午下班,姚栀栀还在整理办公室,迟迟没有出去,祁长霄从美术部过来找她。 吕媛这阵子见过他几回,知道他是姚栀栀的爱人,酸死了好吗! 这个姚栀栀怎么这么命好啊! 男人长得俊就算了!公公还是个烈士,婆婆呢,是个所长。 家里就她男人一个独苗苗,什么妯娌矛盾姑嫂纠纷都没有。 再看看她家!大姑姐整天喜欢回来颐指气使,把自己当婆婆的化身,小姑子整天阴阳怪气,嫌弃她这个外地来的饮食习惯不来一样。 哥哥嫂子更是斤斤计较,今天嫌弃她多用了两滴油,要补五分钱,明天又叽歪她多用了两勺糖,也要补两分钱。 至于什么针头线脑的,更是锱铢必较,令人发指! 越想,越觉得还是姚栀栀的婆家好啊。 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都是做女人的,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何况姚栀栀还占了她最想要的岗位! 气死啦! 这会儿听到里面传来两口子的说话声,实在是嫉妒,干脆不等她男人来接了,就这么走了。 走到半路,看到男人的车子,立马委屈地哭了起来:“那个姚栀栀回来了,一来就把我赶回去做校对,还让我给她打扫办公室,我的手都弄破了,我好疼啊。” 男人心疼坏了,赶紧停车,扶着她坐上后座,问道:“手上是自己包扎的还是去了医院?” “那个那人那么凶,我哪敢请假去医院啊。”吕媛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真要是被揭穿了,也好圆谎——她确实不敢请假,不过姚栀栀心虚,主动带她去了,她也没说不是去的医院啊。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玩文字游戏的,这些男人都是老大粗,不会深究的。 倒是单位那些女人,一个赛一个的精明,很快就不跟她玩了。 如今她只能在男人堆里混混。 没办法,总得有点社交吧,要不然她岂不是被整个出版社给孤立了? 男人也姓张,长得一般,胜在家里条件还行,所以能娶到这个娃娃脸的娇小老婆,他很珍惜。 当即起了一肚子邪火,准备找那个姚栀栀好好掰扯掰扯。 于是他安慰道:“下午在家休息吧,我来帮你请假。” “那不好吧,姚主任会生气的。”吕媛还在哭鼻子,像一朵娇羞的梨花,可怜得很。 张厂长深吸一口气:“她不敢,你受伤了,我给你请个假而已。” 吕媛心满意足,她知道她男人会为她出头的,哪怕只是吓唬吓唬那个姚栀栀也是好的。 反正那个姚栀栀的婆婆身份特殊,他们作为家属是不敢乱来的,顶多斗斗嘴皮子咯,还能怎么样。 除非她完全不在乎她婆婆的饭碗。 下午吃了饭,吕媛便趁着午休的时候好好哄哄她的男人,再吹吹枕边风,说说姚栀栀的坏话。 一个独断专横的,对手下职工毫无怜悯之心的,压榨剥削同事劳动力的歹毒女人,就成了张厂长对姚栀栀的第一印象。 * 姚栀栀回家t吃饭,路上提了提丢稿的事。 祁长霄觉得匪夷所思:“她怎么敢的?你们编辑部那么多人,都没有人站出来管管吗?” “办公室的门一关,谁知道啊。”姚栀栀无奈,这就是上位者弄权的弊端,她得时刻警醒自己,不要学这个吕媛。 祁长霄冷笑一声:“那也不难办,等崴城那边的报刊寄过来了,我帮你一起核对。到时候看她怎么说。” “听说她男人接了曹厂长的班,正春风得意呢。”姚栀栀倒是不怕,只是觉得好笑,这种狐假虎威的女人一旦上位,后果不堪设想。 这几期的杂志销量已经说明了一切。 到了家里,看到姚桃桃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也是为杂志的事情发愁呢。 姚栀栀下了车,让她进来说。 “这些都是被编辑部退回的稿件,这些是我这个月新征集来的,你看到底怎么办才好?”姚桃桃也没有闲着,她看销量下滑就坐不住了,这阵子都是张彩妮在带孩子,她除了上班,其他时间都用来调查了。 目前已经掌握了一点确实可靠的证据,想让姚栀栀拿主意。 姚栀栀翻开稿件看了看,水平进步不少,要是这几期刊登的是这些被退的稿件,她不敢想象销量会有多好。 气得翻开了最下面的证据。 一份是排版的小宋写的证词,确定吕媛一个月领取了十几份稿费。 姚桃桃解释道:“她跟会计小方无话不说,要不然还不知道吕媛在玩这样的把戏。” 姚栀栀明白了:“那些稿件是她自己写的?替换掉了咱们原来安排的那些。” “对。”姚桃桃气死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第二份则是崴城那边的出版社员工写来的信件,证实吕媛经常干这样的事,并且于今年正月寄回去好几份文风完全不同的稿件,已经被采用了。 姚栀栀很是意外:“可以啊,你都调查得这么清楚了!” 姚桃桃听得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赞美,笑着解释道:“我没敢轻举妄动,总得查清楚了才敢跟你说。这封信是昨天才收到的,我今天就给你拿来了。” “很好,这两份证据非常关键。你别急,我来处理。”姚栀栀问了问张彩妮的情况,“她怎么样了?能流畅地交谈了吗?” “能了,不知道为什么,小刚很喜欢跟她玩儿,亲得不得了。”姚桃桃也觉得神奇,一开始还担心小刚会抗拒跟陌生阿姨在一起呢。 姚栀栀没有多想,张彩妮长得温良无害的,小孩子喜欢接近她,也是正常。 又问了问那个胡氏孤儿。 姚桃桃叹了口气:“这孩子……眼睛太有特点了,我怕藏不住,不敢让张彩妮带他出来。每天都是曹广义把菜和日用品买回去,张彩妮尽量在家里待着。” “等等,我这里有个东西,你拿回去给孩子用。”姚栀栀转身进了房间,去系统商店里买了一款儿童款的美瞳,“使用方法都写在上面了,你给孩子戴上,看起来更正常人一样。” 姚桃桃把美瞳接过来,傻眼了:“好神奇啊,哪儿买的?” “别问,不想说。”姚栀栀笑笑,三缄其口。 姚桃桃识趣,不问了,起身道:“那我回去了,等你消息。” “你跟曹广义算是和好了?”姚栀栀随口问了一声。 姚桃桃笑笑:“和好了,但是不复婚。他现在担心我随时可能踹了他,不知道有多勤快,要是一开始就这样,就算他不能生育,我也能跟他一直过下去。现在嘛,晚了。暂时当个过日子的搭子吧,以后遇到合适的我还是会考虑分手的。” 也是,谁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呢? 但是再想,也不能建立在害人的基础上。 姚栀栀只能叮嘱她:“总之,有话敞开了说,真到了那时候,好聚好散。” “知道,放心吧。”姚桃桃回去了。 姚栀栀反复翻看手里的稿子,想起还要给常伯伯的学生寄邮费,赶紧去准备一下。 一上午没看到小月亮了,午休的时候喂了奶,姚栀栀困意全无,就这么撑着胳膊,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看着女儿傻笑。 祁长霄哭笑不得,怕小星星吃醋,今天中午就换他陪小星星睡午觉,正好姚卫华要去农学院办点事。 午休结束,两口子上班之前交换了一下。 妈妈抱抱小星星,爸爸亲亲小月亮,正好舅舅回来了,爸爸妈妈上班去咯。 到了单位,姚栀栀发现出版社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 姚栀栀没见过,也不打算理会。 可是祁长霄觉得不对劲,停了车,陪她一起往编辑部这栋小楼走来。 男人打量着姚栀栀,问道:“你们编辑部就差你没到了,你就是姚主任吧?” 姚栀栀蹙眉:“你要投稿?” “投稿?我投你个祖宗!”张厂长很不客气,伸手就想去揪姚栀栀的衣领子,叫祁长霄见了,二话不说走上前来,肩膀一顶,便把人撞得连连后退。 最终后背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 张厂长眯眼打量着这个男人,冷笑着放了狠话:“你是她男人?来得正好,你且问问,你家这个臭娘们儿是怎么欺负我老婆的!今天她必须给我老婆道歉!” 祁长霄冷笑着上前,敢欺负他老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算个老几。 他把姚栀栀护在身后,挑衅道:“哦?那报警吧,正好我们也有事情要跟你老婆掰扯掰扯。” 第84章 大女人(四更) 做个新时代的先锋女性…… 张厂长听说要报警, 不禁冷笑:“就这点破事,警察会搭理你?想什么呢?” 祁长霄挑眉,这点破事? 偷别人的稿子, 把杂志正常征收的稿子退回, 替换成自己的, 赚取多重稿费,告她老婆一个利用职务之便谋取利益不为过吧! 结果这人,居然不当回事? 两种可能,要么是潜在的违法乱纪分子, 认同吕媛的所作所为, 要么就是被吕媛骗了,压根不知情。 如果是后者, 那就有意思了。 这个男人一旦知道她的真面目, 还会这么嚣张地为她出头吗? 只怕哭都来不及哭吧! 祁长霄特地打量了一下这人的两个颜色条,功德是淡黄色的正值, 福运虽然不是负的, 但却已经接近零了。 说明要倒点小霉, 但是问题不大。 那大概率就是不知情的,曝光后要因为家属关系受点批评, 毕竟这阵子抓贪腐抓得严呢, 吕媛这个时候敢乱来,明显是狗仗人势了。 祁长霄懒得跟他啰嗦,坚持要报警。 这张厂长倒也不是蠢人, 见他这么护着身后的女人,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姚栀栀的丈夫。 吕媛告诉过他,这两口子就是仗着家里有个派出所所长,目无王法。 既然这样, 真报了警还不知道他家吕媛要吃什么亏呢,说不定这两口子已经准备好了栽赃陷害的戏码。 他才不会上当呢! 思来想去,他决定中场休息两天,回头挑个祁长霄不在场的时候,单独恐吓一下姚栀栀。 扭头,他就这么潇洒地走了。 嚣张狂妄,像是逛商场似的,连声道歉都没有。 祁长霄恼了,三步跟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想跑?跟我爱人道歉!” 张厂长扬着脑袋,不屑一顾:“我为什么要道歉?别以为你可以拿你的所长妈妈压我,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医院验伤?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把你老婆怎么着!” 祁长霄冷笑一声:“别急,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装什么啊,我会怕你。倒是你,有本事真的一拳头朝你爷爷我砸过来啊。嗯?不敢吧?”张厂长故意激怒祁长霄,只要祁长霄一动手,他就能把出版社和派出所闹得天翻地覆。 可惜祁长霄早就看穿他的肮脏念头了,冷笑道:“孙子,别急,有你跪下磕头的时候,赶紧走,去公安局!” 张厂长觉得他在放屁,骂骂咧咧的,想要挣脱。 不想,这个男人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个头又比他高了十几公分,他这么努力的推搡扭打了半天,愣是无法挣脱。 最终骂骂咧咧地被祁长霄扭送到了公安局。 杨树鸣这会儿不在,他去了省城调查一个拐卖案,接待他的是孙局的儿子小孙。 祁长霄让姚栀栀把姚桃桃收集的证据拿出来:“小孙,我要报案,这个吕媛利用职务之便为她自己和家庭谋取不法利益。这人是她丈夫,知不知情我不敢保证,不过他大白天的跑到出版社恐吓我老婆,我合理怀疑他是知t情的,并且打算包庇吕媛,请你们核查。” 小孙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他这些年,一门心思拿他老子做榜样,满脑子想的都是惩恶扬善,扶危济困。 有案件必接,有警情必出。 赶紧叫来同事,一起做笔录。 那张厂长咋咋呼呼的,不服气得很,一口咬定是这两口子污蔑他老婆,他老婆那么可爱,那么天真,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小孙看了看手里的证据:“张厂长,我要是你,我不会仗着自己爸爸举报有功,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你这个厂长是怎么提拔上来的,你最好是心里有点数,别让你自己变成第二个胡主任和曹厂长。” 张厂长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出版社的实习编辑小蒋拽着负责排版的小宋赶了过来。 两人刚刚在出版社二楼看到了楼下的争执,决定过来做个人证,为净化出版社的工作环境出一份力。 姚栀栀有点意外,她平时跟这两个女同志的交情并不深,没想到她们居然这么深明大义。 一时感动,握住两人的手,连声道谢。 小宋脸上有点雀斑,对外貌不太自信,可是她极具正义感,是胡佳时期幸存下来的老员工。 在胡佳手上的时候,她也没有同流合污,可见为人正直。 小蒋则相对顾虑多一点,这可能跟她的成长环境有关,她妈妈太喜欢掌控子女的人生了,稍有不顺,便是打压和辱骂。 所以她真的很喜欢《爸爸妈妈我想对你说》这个栏目,在里面她看到了很多共鸣,没想到居然被吕媛给搞成了说教栏目,真的恶心死了。 为了多看看孩子们的心声,也为了把这些心声摆在她妈妈面前,让她妈妈了解她的痛苦,她必须做点什么。 勇敢地站出来吧! 做个有担当的女人,做个新时代的先锋女性! 做个大女人! 所以,面对姚栀栀的感谢,她真的愧不敢当。 她握住姚栀栀的手,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姚栀栀很是欣慰:“我办这个栏目,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我想从里面吸取经验教训,这样自己养孩子的时候才能少走弯路。能够得到你的喜欢我真的太开心了。” 小蒋赶紧摇头:“姚主任,不要这样说,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无私,只要出发点是好的,也没有做害人的事,还能够帮助到大家,就算掺杂一点点的私心也是没什么的。” 姚栀栀笑了:“嗯,那我们一起努力,把下一期的杂志做好!” “共勉!”三个女同志,在公安局的接待大厅里面,立下了豪迈的誓言。 六只手交叠在一起,是共担责任的承诺,也是一起向前的号角! 很快,小孙带人去了张厂长家里,把吕媛抓了过来。 崴城那边的报刊杂志虽然还没到,但是就凭目前的人证和物证,已经可以立案拘留了。 那张厂长根本不信,还言之凿凿,说是栽赃陷害。 等到小孙把风格迥异的八本杂志摆在他面前,他还是激动得坐不住,嚷嚷着要出去。 小孙不着急,把去年九月到今年四月的八本杂志全部撕了封面,免得张厂长从封皮上分辨。 随后交给他一个任务,把这几本杂志按照风格分作两类。 张厂长不肯合作,小孙冷笑不止:“你可以不配合,不过,一旦证实吕媛确实职务犯罪了,那么你这个厂长,只怕也是当不了了。你要知道,今后这几年嶷城会严抓风纪整顿,其中有一条就叫家属监督。想想你的孩子,啊,不着急。慢慢想。” 张厂长沉默了。 他这个厂长名不副实,是靠他老子举报曹厂长立功换来的,这才热乎了几个月,他不舍得丢掉。 只得默默地扒拉着手里的杂志,最后分成了两摞。 一摞五本,风格明显的活泼,生动,有趣多了。 另外三本,简直跟老生常谈一样,没劲,花钱倒贴给他看他都不看。 小孙按照封面撕下来的痕迹,把八个封面让他自己对上去。 很显然,难看的三本,都是他老婆负责审稿期间发售的。 他不禁蹙眉:“这怎么可能呢?是不是那个姚栀栀请产假的时候没有做好交接工作?” 小孙觉得这人根本德不配位,厂长这个位置,迟早要换人,不禁冷笑道:“你开什么玩笑?你当别人那么不负责任的吗?是你老婆,偷了她准备好的稿子,还退回了正常的征稿,全部换成了她自己的。你不信没关系,我这就让报社的人去把他们之前讨论过的稿子回忆出来,等崴城那边的报刊杂志一到,自然见分晓。” 张厂长还想狡辩几句,说什么出版社的人联手陷害云云,小孙懒得理他,直接出去了。 三天后,东西一到,小孙就把证据摆在了张厂长面前:“你老婆已经招了,不过她坚持说你不知情。我们找不到证据证明你知情,疑罪从无,你可以走了。” 张厂长不信,这怎么可能呢? 他老婆那么好,还主动帮那个姚栀栀打扫办公室呢! 一定是那个姚栀栀害怕他老婆威胁她的职位,联手整个出版社陷害他老婆,一定是的。 小孙撇撇嘴:“爱信不信,快走吧,我忙着呢。” 张厂长还是不信,出去后赶紧给邻市的老丈人丈母娘打了个电话求救。 第二天,姚栀栀正在召开新一期杂志的稿件审核会议,门口忽然来了一对中年夫妻。 姚栀栀没理,开完会才出去,却被这对夫妻叫住了。 两人不敢顶风作案,不敢来硬的,表明身份后,只能跟姚栀栀说点好话,请她网开一面,毕竟吕媛好些年没有参加工作了,有点疏忽是正常的。 姚栀栀忍不住问道:“你们知道这三期杂志我们出版社损失了多少钱吗?第五期的时候,销量是六万册,你们女儿负责的这三期,最高的只有两万册。最低我的就不说了,连一万册都没有。你们当出版社是给你们女儿过家家的吗?就连我当初想创刊,也是开了一次又一次会议,做了几百份调查问卷才敢拍板的!你们这样纵容她,就是践踏我们出版社全体员工的心血,我言尽于此,请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姚栀栀就回办公室去了,关了门,理都不理。 顺手抓起话筒,给周英送去了两个立功的大瓜。 吕母私自挪用国营商场的货款在外面放贷,吕父养了个情人,孩子都有了。 周英在省城那边就是负责抓纪律作风问题的,挂了电话,立马着手安排起来。 吕家父母并不知道自己被偷了老家,在姚栀栀这里碰了壁,还想再去公安局说说好话,尽量给吕媛争取个“主动交代,退回赃款,宽大处理”的待遇。 孙局没理,直接闭门不见,其他人又不敢接他们的话茬,最后只得唉声叹气的去了女婿家里。 两家长辈商量了一下,实在是不敢再走关系了,万一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他们两口子身上不干净,那就完了。 最后只能壮士断腕,让女儿离婚,保女婿的工作。 张厂长不肯,可是这事由不得他。 他老子还反复叮嘱他,不要没事找事,去找姚栀栀的麻烦。 张厂长气死了,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可他实在是不想再做车间工人了,只得含恨签下了离婚协议。 第二天,狱警押着吕媛,陪他去民政部门领了离婚证。 天空下起了小雨,张厂长深情款款地看着心爱的女人:“你放心,金额不大,进去一两年就出来了,我会等你的,到时候风头过去了,咱俩复婚!” 吕媛委屈地哭了:“我就知道,只有你愿意相信我,你真好,等我。” “一定等你。”张厂长握住她的手,摁在自己心口,“你要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点出来,我和孩子都不能没有你。” 吕媛搡开狱警,扑到男人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一边哭,一边暗示:“你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千万不要让他跑到危险的地方,水边,火源,还有大马路上。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奇心太重了,一旦疏忽大意,会很容易出事的。” 她希望他能听得懂,赶紧找姚栀栀的孩子报复去。 可惜她平时演戏演得太好了,她的这个男人,完全领会不到她的话外之音,只会跟他保证,一定会小心守护他们的宝贝。 吕媛都要气死了,又不敢直接说出来,回头罪加一等就不好了,只得愤恨地被狱警带走了,到了牢里再想办法。 女子监狱这大半年来实在是热闹。 进进出出的,有的人来的时候是活的,出t去没多久就死了,枪毙。 有的人来的时候骂骂咧咧,没多久就被现实教做人,再也不敢咋呼了,整天以泪洗面,只想着快点出去。 还有的人,一有空就爱画正字,画得墙上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姚晶晶就是画正字的主力军。 今天的一横刚画上,来了个新的狱友。 哎呦,是个娃娃脸,长得还挺招人疼的。 姚晶晶放下手里的牙刷,可怜的牙刷,末端都被她画正字磨秃了。 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女人,没有开口。 女人住她对面,转身的时候,视线对上,从姚晶晶的眼中读懂了同类的歹毒火花。 牢门关上,吕媛又开始用眼泪伪装:“姐姐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先说。”姚晶晶快要闷死了,打听每一个女囚的故事就是她的新爱好。 吕媛抹了把泪:“我被一个叫姚栀栀的女人陷害了,我真的委屈死了。” 姚晶晶的眼神猛然一亮:“哦?姚栀栀,说来听听。” 第85章 感动 忽然很感动,很开心。…… 姚晶晶听完, 不禁冷笑。 看来姚栀栀这次得罪的人有点来头啊。 人家爸妈还是邻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呢,也不掂量掂量,真是疯了。 真以为有个所长婆婆就万事大吉了吗?也不想想人家娘家和婆家会不会打击报复。 姚敬宗他们又在东北, 鞭长莫及, 真要是出点什么事, 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忽然就很解气,这样也挺好的,虽然她在牢里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只要姚栀栀继续得罪人, 保不齐哪天又能给她送几个盟友过来。 不过她不打算跟这个吕媛坦白自己的身份,问完便躺下了, 枕着双臂, 哈欠连天。 吕媛哭了半天,结果不但没有得到对方的安慰, 还要因为自己的“坦白”, 不断应付其他女囚的“关心”, 想想就亏得慌。 她看着对面的姚晶晶,强忍着恶心, 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呀?我也想听听你的故事呢。” “我叫什么不重要, 你只要记得,以后咱俩会成为好朋友的,说不定明年还能一起出去呢。”姚晶晶这段时间过得压抑苦闷, 难得听了点乐子,心情松快不少。 很快就睡着了,压根不知道吕媛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给诅咒了一遍。 角落里的马三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默默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广义最近怎么不来看她了,这都大半年了,连过年也只有广元过来看了看她。 看来广义这小子终究还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白养了啊! 还好广元跟樱子又怀上了,这次可得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啊! 忍不住伸手算了算,按照她婆婆传下来的算法,嗯,稳了,这次肯定是个大乖孙! 她怀广元广义的时候都算过,准的! 还是樱子好啊,一个接一个的生,多生几个,回头过继一个给广义,这日子不就可以继续和和美美的过下去了? 真是有盼头! * 姚栀栀把吕媛送进牢里后,单位便空出来一个校对的岗位。有那消息灵通的,开始想办法给她送礼,指望她能找社长说说好话,把他们的孩子塞进去。 姚栀栀不肯收,气得这些大叔大姨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 实在把她逼急了,干脆谦虚起来:“社长已经有人选了,我就是一个小员工,哪有人事权啊,真看得起我。” 打发走这些人,姚栀栀如释重负,真是受不了啊,她还只是个编辑,不是什么大官儿,无法想象那些达官显贵家里,每天会有多少人上赶着要讨好送礼走关系。 能够保持本心不被腐蚀的,确实当得起一句人中龙凤。 毕竟这真的不容易啊,看看那些人送的都是什么呦,自行车票啦,缝纫机票啦,现成的手表啦,麦乳精啦,大把大把的钱啊…… 她是守住了底线没收,可这不代表她不喜欢啊! 还是要努力做杂志,挣大钱! 吃完饭赶紧构思了一个新的专栏,叫时空穿梭机。 面向小读者们征集稿件,写给一年后的自己,一年后对应的那一期会刊登他们的近况,看看目标达成没有。 这样看起来就会很有斗志嘛——好多读者小朋友都在见证我朝着理想努力哎!好有成就感的! 第二天投票表决,过了。 上午就找报社发了个征稿启事。 快下班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进。”姚栀栀处理文件呢,头也没抬。 周娟坐下,安静地打量着这里,面带微笑。 姚栀栀忙完抬头一看:“呦,是你呀!找我有事?” “我来说一声,明天我来工作。”周娟是从省城嫁过来的,一直在等待工作的机会,这次吕媛进去,正好便宜她了。 姚栀栀恍然,也对,周阿姨虽然抓纪律抓得严,但也会利用这些事给身边的人谋福利。 做得非常高明,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不怪婆婆和宁叔让她敬而远之,确实需要小心点。 不过她不会表现出来的,客气地笑了笑:“欢迎欢迎!我带你去认认人吧。” “好,谢谢姐姐。”周娟笑着跟上,她找姚栀栀就是来拜山头的,她妈妈说了,让她搞好跟姚栀栀的关系,这样才有人护着她。 校对组的吴伟和张大同最近有点畏惧姚栀栀,毕竟吕媛倒得太快了,让人来不及反应。 见她带人过来,两人也不敢含糊,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 认完人回到办公室,姚栀栀关上门,提醒道:“尽量不要跟人说咱俩之前认识。” “为什么?”周娟没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姚栀栀大概解释了一下:“别人会怀疑我是为了你才搞掉吕媛的,这样对你对我都危害无穷,明白吗?” 周娟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她在省城机关大院长大,也见过一些干部起起落落的,有人落井下石,有人攀咬拉别人下水。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看看时间,不早了,该回去吃饭了,便起身告辞。 楼下,周娟高高兴兴跳上许伟的后车座,兴奋道:“在这里上班还可以!环境也好!我很满意!我妈真好!” 许伟跟她感情很好,但还是提醒了一声:“不要到处嚷嚷你们之前认识,娘家的事情也少说,树大招风。” 周娟点点头:“知道了,其实我觉得……明眼人不会这样冤枉她的吧?明明是那个吕媛自己不学好,怪谁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人言可畏。真碰上想整她的,还会有耐心跟她讲道理吗?再说吕媛的男人肯定恨死她了。”许伟还是挺清醒的,毕竟他们家被胡主打压了那么多年,小心点总是好的。 周娟不想跟他争,他是大学生,是研究员,是老师,道理一套一套的。 “总之,吕媛的爸妈一个因为作风问题被开除了,一个因为挪用公款进去了,起码她娘家是倒了,婚也离了。婆家能不能做她的靠山还不一定呢。”周娟比较乐观。 悲观的许伟难免被她身上的这股劲儿吸引,不忍心泼她冷水,算了。 第二天来上班,周娟在校对组,没有过来跟姚栀栀打招呼,姚栀栀还挺欣慰,这个周娟还算懂事,保持下去,别给她添乱就好。 风波过后,姚栀栀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这期杂志不敢印太多,先来五千份。 还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内容好,自然有人买账,内容不好,就算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几个人愿意掏腰包。 加印了三次,最终销量为四万多册,算是一个不错的翻身仗。 小蒋和小宋兴奋地跑过来跟姚栀栀报喜。 小蒋最是激动,抱着一大堆读者来信,把姚栀栀桌子上都摆满了。 一封一封拆开看看,真好啊,用心做事是会得到肯定的。 姚栀栀看着两个年轻的女同志一会儿感动得眼泪汪汪,一会儿又捧腹大笑,不免感慨万千。 这才对嘛,这才是她休产假之前的编辑部。 下班去看了姐姐家的几个孩子,又亲眼盯着妈妈喝了一碗苦涩的中药,姚栀栀笑着给她剥了块奶糖:“我妈真棒,今天没哭哎!” 谢春杏哭笑不得,她也不想天天挨训啊,那更想哭。 含着奶糖,她赶紧起身,去柜子里拿了十几套小孩的衣服出来。 姚栀栀有点意外:“妈你怎么织了这么多啊!” 谢春杏笑着解释道:“你不是要给孩子拍百日照吗?我就多准备了一点,六套是小星星的,这六套是小月亮的,每一套都是兄妹同款,不过上面的生肖图案是不一样的。” 姚栀栀惊呆了,忽然很感动,很开心。 一件一件比划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小老太t太手这么巧。 不禁好奇:“妈你哪来这么多毛线啊?” “我拆了大人的毛衣,好在孩子的衣服用料少,天气也快入夏了,大人暂时不用穿毛衣了。等过阵子我再织成大人的就是了。”谢春杏不怕辛苦,孩子高兴就行。 姚栀栀当然高兴啊,起身抱了抱这个小老太太:“那我替星星月亮谢谢姥姥啦!回头照片出来给姥姥一份!” 谢春杏笑着帮忙把衣服叠好,装进帆布包里:“多洗几份,给你爸爸和大哥也寄点过去。” 姚栀栀提上包:“知道啦,晚上我再来。” 坐上自行车后座,姚栀栀抱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嘴角压都压不住。 暮春的风暖洋洋的,吹得人心情愉悦,想要放声高歌。 忍不住嚷道:“长霄!教我唱歌!” “想唱什么样的?”祁长霄笑着绕开路上的坑洞,生怕颠着他的爱人。 姚栀栀没啥要求:“开心的就好!” “那就唱首让我们荡起双桨!”祁长霄用力蹬着车,轻声哼唱。 姚栀栀居然会唱! 不过她可以肯定,不是在末世听来的。 搞不好她真的就是原来的姚栀栀! 行吧,是就是吧,挺好的,起码这辈子圆满了! 不知不觉合唱起来,一遍又一遍。 快到胡同口,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吵架。 两人同时沉默,停了车,凑过去一看,呦,好多孩子。 毛阿姨也在,姚栀栀赶紧打听了一下怎么回事。 毛阿姨义愤填膺:“还能什么事?曹厂长被枪毙了,孩子的爷爷奶奶不想养他们了,非要给何美琪送过来呢。真是缺德,当初人家生病,二话不说逼人家离婚,住院几个月看都不去看一眼,三个孩子更是不准去见妈妈,全都要霸占在自己家,现在又逼着人家把三个孩子带走,人家没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吗?活该他们的儿子被枪毙!现世报!” 周围的大叔大姨们也都觉得曹家不像话,哪有这样欺负人的,要不是何美琪自己挺过来了,这三个孩子不就是彻底的孤儿了?真要是那样,难道曹家就不养了?难道要把孩子送到阴曹地府去? 太缺德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向着何美琪呢。 这是一种自发的本能的,对弱者的保护和同情。 而不是一味的和稀泥,当搅屎棍。 不得不说,胡同里这些邻居,真是拎得清。 不过很多时候,道德跟法律是冲突的。 就像现在,法律上来说,何美琪不得不接手这三个孩子,谁让曹厂长死了?毕竟孩子的祖父祖母不是第一顺位的监护人,就算何美琪不情愿,只要两个老畜生起诉,这三个孩子她就必须收下。 想想就挺窒息的,毕竟她是二婚的,跟李武还有个孩子呢,再加上小龙…… 负担也太重了! 何况这三个都是白眼狼,她病好之后去看他们,还被羞辱了一顿。 这可是亲生的啊,架不住被两个老畜生带歪了,凉薄无情至极。 何美琪不想要,见曹家闹得厉害,只得哭道:“你们这是在逼我去死啊!我不死,还能隔三差五给孩子买点东西送过去,我要是死了,你们也赖不上李武,还是得你们自己养他们!” 曹家父母根本不信她舍得去死,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人,都会非常惜命。 可是他们低估了一个女人绝望时的决心。 恶婆婆最是激动,骂道:“你少在这里寻死觅活的吓唬人!你就是说破天,自己下的崽子也该自己养!不服气的话,咱们去派出所报案,我倒是不信,警察会向着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 何美琪情绪激动,只得哭着看向襁褓里的女儿,咬咬牙,往墙上撞去。 姚栀栀根本来不及拦,只听嘭的一声,何美琪当场昏死过去,额头上的血染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这瓜姚栀栀压根没有心情吃,赶紧催促祁长霄去找个人力三轮车来。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何美琪送去了医院,留下小龙在家里守着妹妹,哭得伤心。 李武加班回来,发现家里只有两个孩子,人都傻了,再看一旁的墙上,全是血! 赶紧问了问小龙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龙气得浑身发抖:“曹家那两个老畜牲,逼我妈把那三个孩子收下,我妈不肯!他们就要报警,我妈就撞了墙。” 李武心痛不已,赶紧抱着女儿,牵着小龙,赶去了医院。 主治医生想要说点什么,姚栀栀赶紧拦着他,去了一旁的楼梯口:“主任,我朋友有没有脑震荡或者精神失常的可能?” “有这个可能,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医生默默叹气,他们也爱莫能助啊。 姚栀栀松了口气,叮嘱道:“那你等下记得强调一下精神失常的可能性,谢谢了。” “没问题。”医生都认识何美琪,毕竟这个女人当初患病,惨遭婆家驱逐,现在被逼到寻死,真是太惨了。 姚栀栀回到病房,把毛阿姨叫出来。 毛阿姨一点就通,没错,撞墙没死,好事儿,只要说何美琪精神失常了,三个孩子就会交给第二顺位的监护人抚养,优先爷爷奶奶! 这两个老畜牲,别想甩脱责任! 毛阿姨很是激动:“还是你聪明!快回去奶孩子吧,这事交给我了!” 姚栀栀松了口气,赶紧回家看她的星星月亮去。 小月亮明天一百天,她已经跟照相馆约好了,毕竟小星星当初也拍了,一视同仁嘛。 刚到院子里,就看到小星星撅个小屁股,趴在摇篮前面逗妹妹玩。 春日阳光正好,树荫下不热也不凉,小月亮出来透透气挺好的。 姚栀栀笑着走过去,先亲亲她家的小星星,再把小月亮提回去喂奶。 小星星吧嗒吧嗒跟了进来,踹了鞋子爬上床,就这么安静地看着。 眼珠子乌溜溜,亮晶晶的,好像还挺羡慕妹妹呢。 姚栀栀抚摸着这个小淘气的脑袋:“星星也是这样长大的呀,不记得了?” 小星星摇头,人家还是个宝宝。 不过对奶香的反应是本能的,他有点馋,可是舅舅告诉他,不能跟妹妹争奶喝,不然妹妹会饿坏的,不像他,已经可以吃饭饭和菜菜了。 他得忍住。 姚栀栀笑了,这小子,居然挺能克制自己啊,赶紧把祁长霄喊了进来,给小星星冲奶粉去。 小星星很快抱着奶瓶下去了,跟在爸爸屁股后面,一起去厨房端饭饭。 他有自己的小碗,舅舅用竹子做的,小小的,圆圆的,打磨得非常光滑。 喝了一瓶奶也不耽误他狼吞虎咽地吃饭饭。 舅舅可是说了,要多吃饭饭长高高,这样才能保护妹妹。 妹妹太可爱啦,他可舍不得妹妹被人欺负! 吃完饭,妹妹已经睡了,小哥哥又蹬了鞋子,爬上床,非得亲一亲妹妹才肯跟舅舅去午睡。 * 医院里,毛阿姨成功糊弄走了曹家的人,三个孩子都没有留下。 李武看着痴痴傻傻的何美琪,还以为她真的精神失常了,不免唉声叹气,这下怎么办? 他工作这么忙,实在不行,看看有没有时间宽松一点的工作吧。 正发愁呢,送走曹家人的毛阿姨回来了。 贴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传授了保护小家庭的秘诀。 李武目瞪口呆,还能这样啊? 那感情好。 倒不是他小气,不想要曹家的孩子,可是他们家之前做的事情太恶心了,老两口享福的时候想不到何美琪,现在来推卸责任,想得挺美! 曹家人回到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还是得偷偷跟踪一段时间,确定一下。 于是吃完饭,老太婆便悄悄地往医院来了。 85-90 第85章 离婚(二更) 只要离了婚,那两个老畜…… 毛阿姨是个人精, 看得出来曹家不会善罢甘休。 小声叮嘱李武:“你这几天正常上班,午饭晚饭我给你包了,你下班了就去我家打饭, 记得把粮票和买菜的钱给我就行。小何呢, 白天在家装装疯卖卖傻, 孩子也要等我去了由我抱着,摁着她喂,她得挣扎,得反抗, 演得像一点, 等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李武明白,曹厂长死了, 曹家失去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只靠曹家父母的那点退休工资,想养三个孩子有点费劲。 要不然也不可能来这里闹事, 多半是城里开销大, 撑不住了。 那么他们肯定耗不起, 又不能真的把孩子扔给一个精神失常的妈,只能带孩子回乡下老家去。 到时候就清净了。 不过, 他还是要问问何美琪的想法, 毛阿姨走后,他关上门,小声道:“我还是那句话, 你可以带一个在身边,再多了我也养不起,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不要。”何美琪态t度坚决,四年前患病的时候, 她就已经被曹家人直接判了死刑,他们甚至不愿意等等,哪怕带她去省城看看呢? 家里又不是没钱。 这些年曹广平可没少从副食品厂捞好处。 可能也是因为她劝诫了多次,他不太高兴,后来全都背着她做,又不想被她再烦了,刚好趁着她生病把她踢了出去。 这四年来,她无数次回想那个下着雨的春夜。 寒冷,潮湿,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着她。 她的铺盖被扔出来,她的衣服也被一件一件丢出来。 甚至连她种的花也要扔了,嫌晦气。 花盆摔碎在脚下,一同摔碎的还有她的人格和尊严。 而她的三个孩子,就那么看着,一点想要保护妈妈的想法都没有,哪怕老三小一点,可以不计较,可是老大老二呢?大的当时都八岁了。 她跟曹广平十八岁就在一起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三个孩子,都抵不过利益和算计。 她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呢。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她真的不想再沾曹家的边儿了。 她哭得伤心:“我真的过不去那个坎儿,我不想要,别逼我。” “知道了。”李武心疼得很,他们两口子,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五年前的他,何尝不是被伤得体无完肤。 两个重感情的人,偏偏遇到了两个薄情的配偶,谁说不是一种悲哀呢? 但他知道,曹家肯定不会罢休的,便琢磨着:“要不咱们每个月贴他们十块钱吧?就当是花钱买太平。” “他们也配?”何美琪不愿意,她又没有工作,不如让那三个白眼狼把那两个老畜生吃干抹净,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就算他们恨她,她也无所谓了,她自己都差点死了,谁又心疼过她呢。 李武还是劝了劝:“听话,万一把他们逼急了,回头对咱们的孩子下手怎么办?再说了,要是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孩子扔家门口,你管还是不管?不如贴点钱,破财消灾吧。” 何美琪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同意了:“那你去跟他们说吧,我不想见到他们。” 李武抱了抱她,转身看向了小龙:“儿子,这几天你得这样……” 父子俩商量了半天,小龙明白了。 要他试着照顾妈妈和妹妹,演几天戏,等曹家的人走了就好了。 他可以的,他是大哥哥,一定可以做到的。 李武很是宽慰,幸好这个儿子没养歪,赶紧出去办理出院。 回来的时候,看到曹家老太鬼鬼祟祟的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的,他清了清嗓子,把人叫去一旁,谈谈三个孩子的事情。 曹老太一听,他居然愿意给钱,顿时眉开眼笑。 “我可是打听过了,你一个月工资六十几呢,正好我们这边是三个孩子,一个孩子十块,一个月三十,不为过吧?” 李武傻眼了,这家人这么贪婪的吗? 他自己不要养孩子的吧?再说这三个孩子抚养权也不在何美琪啊,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愿意给十块,已经是看在何美琪的面子上了。 这家老蝗虫怎么这么不知足呢? 难怪何美琪不肯让他给钱,这家子太无耻了,真让人恶心! 气得他立马黑下脸来:“就十块,爱要不要!” 母蝗虫哪里肯呢,愣是厚着脸皮,跟着他们回了家。 就连李武教小龙做饭也要跟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丑恶嘴脸。 小龙实在是忍不了,又不想动手害了爸爸,毕竟爸爸以前是军人呢,只得赶紧从家里跑了出去,去后面找姚阿姨想想办法。 姚栀栀听说曹老太这么不要脸,实在是叹为观止。 沉思片刻,她给小龙出了个主意:“你回去,让你爸爸跟你妈妈起诉离婚。本来那三个孩子就跟你爸爸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一旦他们真的离了婚,那两个老蝗虫就算去法院起诉也没用。到时候你们还生活在一起,让你妈妈离婚不离家。耗到那两个老蝗虫走了就行了。如果顺利一点,可能不等真的开庭起诉,他们就会妥协了,你爸妈也不用真的离婚。” “能行吗姚阿姨?”小龙不太懂这个。 姚栀栀耐心地跟他解释了一下。 那三个孩子抚养权在曹家,何美琪现在精神失常,监护人会顺位转移到孩子的爷爷奶奶身上。 跟李武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更不用说,一旦他离了婚,那曹家更是赖不上李武了。 她怕孩子不安,宽慰道:“只是做给曹家人看的,不是真的让你爸爸不管你妈妈和妹妹了,明白吗?” 小龙消化了片刻,懂了:“姚阿姨,还是你聪明!我这就回家跟我爸爸说去!” “吃点饭再回去吧。”姚栀栀心疼呢,这孩子才多大啊,就要学着帮爸爸承担家庭的重担了,不容易。 可怜的孩子,亲妈不要,继母又摊上这样的事儿,哎。 可是小龙不想给姚阿姨再添乱了,一阵风似的跑了,胡同里传来这个半大小子清脆的声音:“不用啦阿姨,谢谢你,我会学着下面条的!” 姚栀栀深受触动,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这个穷,未必就是物资的,精神的也算啊。 她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这么早当家,下意识看了眼摇篮里的小月亮,又扭头拦住了追皮球的小星星。 “过来,妈妈抱抱。” 小星星看着滚到院门口的皮球,犹豫片刻,还是钻到了妈妈怀里。 皮球虽好,不如妈妈的怀抱重要。 小家伙躺在妈妈怀里,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妈妈,球球跑啦。” “让爸爸去捡。”姚栀栀笑着亲了亲这个傻小子,扬声喊了声祁长霄。 很快,球球回到了小星星怀里,他一手搂着妈妈的腰,一手勾着球球,眼睛则盯着摇篮里打哈欠的妹妹,一脸的傻笑。 忍不住感叹:“妹妹头发好黑呀。” “是呀,小星星的头发也黑。”姚栀栀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看着那张肉乎乎的小脸蛋儿,愣是看不出来到底像她还是像祁长霄。 不急,还小呢,起码要到十二三岁才能看出来吧,之前的都会随着年龄有变化的。 她在末世活了十几年,见过生下来像妈妈,长大了像爸爸的,也见过反着来的,一切都有可能。 要不有句话叫女大十八变呢,男孩子也一样。 吃饭的时候,小星星在舅舅的帮助下,学着拿着筷子,已经学了一阵子了,今天可算是成功了。 小屁孩兴奋地给舅舅看他夹起来的肉肉,开心坏啦。 姚卫华欣慰得很,这小子学东西快,像他。 正准备回到自己座位上吃饭,外甥筷子上的肉肉就到了他的嘴里。 哎呦,那一瞬间,他简直幸福得要冒泡了,忍不住抱着小外甥,贴贴脸蛋儿,亲亲额头,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姚栀栀瞧着这温馨的一幕,忍不住感慨,都是孩子的舅舅教得好。 看着看着,视线就恍惚了,好像看到了自己,有个大她两岁的三哥,正在耐心地教她用筷子。 当她成功地夹起一块肉来,三哥也会这么兴奋的跟她贴贴脸蛋儿,亲亲额头。 是世界上最幸福最有爱的兄妹呢。 心口忽然一阵酸涩,忍不住想问一句,姚晶晶拿筷子也是三哥教的吗? 又怕三哥伤心,算了。 三哥那么好,不忍心。 午休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想到姚晶晶可能也是这么学会的用筷子,就恶心得想要弄死这个女人。 可惜她不能。 她爸爸是军人,婆婆是警察,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 希望时间对她温柔一点,早点弄死那个祸害,以慰平生。 再次翻了一个身,腰上忽然搭过来一只手臂。 姚栀栀不动了,一把拽住,摁在心口:“你听听,是不是愤怒的声音?” “我听到了老婆。别急,先过好自己的日子,等她出来了再对付她。”祁长霄眼神暗沉。 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对付那个姚晶晶,还有一年,快了。 * 曹老太在李武家里纠缠了半天,最后被好心的毛阿姨报警,让老桥带人抓走了。 到了派出所,挨了一顿训,曹老太才愤恨不平地回去了。 一到家就跟曹老头汇报战况:“反正那个李武愿意给钱,不过是给多给少的问题,咱们想想办法,让他妥协。只要他肯每个月给三十块,咱就不把孩子送走了。” 老头子也贪,一听那边t愿意给钱,也觉得不能少于三十。 两个老东西真是沆瀣一气,一个德性。 到时候拿了钱,回农村去,这日子还算滋润,总比留在城里紧巴巴的好。 不过李武不肯松口,曹老太只能继续发挥无耻的精神,上门纠缠。 结果刚到那里,就看到李武面前摆着起诉离婚的文件,曹老太傻眼了。 这个她懂一点,精神失常的人不能协议离婚,只能起诉。 这个李武还真是绝情啊,没比她儿子好多少嘛! 正准备再叽歪几句,没想到何美琪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嘴里呜呜哇哇的,要砍人。 吓得曹老太立马抱着脑袋,逃命去了。 放下菜刀,何美琪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叫门口路过的邻居见到了,不得不感叹,这个可怜的女人,好像是真的疯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可怜哦。 那曹老太不甘心,又来了几次,回回都被何美琪不要命的架势吓得抱头鼠窜。 这天中午,她终于认命了,回到家里,跟曹老头商量:“怎么办?要不就十块吧,十块也是钱啊。总不能等他们真的离了吧?何美琪又没有工作,到时候三个孩子饿死了怎么办?” 曹老头也无奈,看来只能妥协了,想想就不甘心啊。 第二天,老两口再次带着三个孩子上门,这次学聪明了,还知道先去派出所求救呢。 老桥没空,汤凤园更是忙得团团转,最后是新来的年轻警察小金跟了过去。 没办法,人手不够啊,毛纺厂那边也在闹呢,好像是什么婆媳矛盾,烦不胜烦。 正好姚栀栀和祁长霄下班回来了,一起凑过去看看。 姚栀栀推开人群,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下意识扭头看去,但见街对面有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背过身去,压低了帽檐,转身走开了。 她在末世那么多年,这点危险意识还是有的,何况瓜源警报还响了,关键词逆向偷渡,香港来客。 香港来的?是黄家的还是胡家的? 不管怎么说,估计都是冲她来的! 立马拽着祁长霄去了街对面:“快看看,有多少胜算拿下他!” 祁长霄瞄了眼,两个颜色条都是亮色,正值,把握不大。 但他知道她的性子,还是回头问了一声:“追吗?” “我去追,你去喊老桥!”姚栀栀几乎没有犹豫,立马跟了上去。 祁长霄哪里放心啊,扭头把正在围观的毛铃拽了出来,让她去报警。 自己则跨上自行车,飞速的撵了上去。 那人似乎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赶紧加快脚步,拐进了一个巷子里。 姚栀栀怒喝一声站住! 男人还不想暴露,低头加快上前,没想到前面是死胡同,只得停下,转过身来,掏出了手.枪。 第87章 合作(三更) 你们姚家出一个人,跟我…… 姚栀栀站在巷子里, 正对着那黑洞洞的枪口。 她这一路追过来,还没有顾得上查看吃瓜梗概。 但是她相信,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想开枪, 不至于等到身陷穷巷才动手。 所以, 这没什么可怕的。 她就这么喘着气, 静静地打量着这个男人,毫无惧色。 男人个头不矮,看相貌,符合北方人的特征。 难道是黄家来的人? 扫了眼吃瓜梗概, 更是彻底放心了, 果然姓黄。 是被胡家坑惨了的那一家,也是这家祖辈的老三, 找她太爷爷打的欠条, 借的钱。 换句话说,她是债主, 她怕什么? 她就这么走上前去, 伸手握住了枪口, 一把把枪夺了过来。 男人有些气恼,操着蹩脚的普通话, 冷哼道:“好男不跟女斗!” 姚栀栀有四年没摸过枪了, 这熟悉的感觉,瞬间给她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在末世砍瓜切菜的日子,彷佛穿过遥远的时光隧道, 呼啸着在脑海中汹涌。 她不是很喜欢开枪,震手,震耳朵,但是她不管去哪里, 必定会带上一把。 安全。 就像是核武器,可以不使用,但是必须拥有。 这种安全感,是任何甜言蜜语都换不来的,忽然就不想把枪还给这人了。 下意识把枪绕在指尖转了几圈,她平静地开口:“你姓黄,想来探一探我的底?” 因为不确定她是好是坏,所以他对她有戒心,但又不想真的杀了她。 这对他没好处。 黄洋耸耸肩:“你说是就是咯,可以把枪还给我吗?” “如果我不想还呢?”姚栀栀直接把弹匣卸了,“或许有机会可以跟你比试比试准头?” 黄洋沉默了,这么娴熟的动作,看来这个女人确实会玩枪。 情报有误。 不是说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村姑吗?不像啊。 他狐疑地打量着姚栀栀:“你怎么知道我姓黄?” “大概是因为……我可以未卜先知?”姚栀栀耍了个滑头。 黄洋笑了:“姚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需要这把枪。” “那我没办法,我不希望我的安全受到威胁。”姚栀栀把枪交给了身后赶来的祁长霄,弹匣握在了自己手中。 黄洋无奈:“你这样我很难办。” “你到底想做什么?但说无妨。”姚栀栀不想跟他虚与委蛇,毕竟他们有共同的仇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合作共赢岂不是更好? 毕竟借钱的是黄老三,不是另外三房。 黄洋无奈,看向她身后的男人,见对方只是站在姚栀栀身后,并没有跟他动手的打算,这才笑了笑:“好吧,实不相瞒,我家三太公有个赘婿……” 果然是这样。 姚栀栀不想显得自己全知全能,所以没有打断他,耐心地听他说完,这才问道:“你们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吗?” 黄洋默默叹气:“实不相瞒,比不过他心狠手辣。这次过来,是想看看姚家这边,能不能带个人过去帮忙,我们在明,姚家在暗,联手斗垮胡必珩。不过我不确定你什么立场,所以……抱歉,刚才摸枪只是自保的本能,唐突了。” “没事。”姚栀栀沉思片刻,转身看向了祁长霄:“你带他见去表哥吧,我在家里等你们。” “好。”祁长霄把枪还给姚栀栀,他刚才也看到了,他老婆卸弹夹卸得那叫一个轻松。 她可能还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晚上再说,先办正事。 他叫上黄洋,骑车去了陆鹤年那里。 陆鹤年是个怪人,去机关上班之后,机关那边是有宿舍给他的,可是他不愿意去。 他跟菜包还是住在了原来的大杂院里,谁都劝不动。 黄洋到了地方,忍不住嘀咕一句,怎么这么破。 祁长霄没有说什么,领着他走到了最角落里最僻静的那个院子。 陆鹤年刚下了碗面条吃,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看报。 听到动静,放下报纸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妹夫来了。” 见祁长霄还带了一个陌生人,他赶紧起来,把专门待客的那套茶具拿出来,泡了壶龙井。 这茶叶还是姚卫华给他的,说是东北的大表哥姚卫国寄来的,很珍贵。 他平时压根舍不得喝。 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小办事员,就算偶尔分到茶票,也只有半两,太少了。 而且都是那种很普通的绿茶,本地山区茶农产的,滋味不能说差,起码谈不上有多惊艳,聊胜于无吧。 倒了热茶过来,他坐下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等着祁长霄开口。 祁长霄端起茶杯,卖了个关子:“猜猜他是谁。” “看长相……北方人?”陆鹤年自己也是北方人,不过他也拿不准,因为这人的颧骨有点高,嘴唇有点厚,略微有一点点华南人的影子。 也许是南北方人共同的后代? 祁长霄没有回答,扭头看向了黄洋,介绍道:“他姓陆。” 黄洋明白了:“三太公债主的后代。” 三太公?债主?陆鹤年恍然大悟:“你是黄家的人?” “是的,不过欠债的不是我们这一支,不要误会。”黄洋赶紧澄清自己的身份,他可不是有钱不还的老癞皮狗,不是。 陆鹤年托着腮,眯眼打量着他:“确实有华南人的影子,你的祖母或者母亲是两广一带的吧?” “祖上是,后来都去香港了。”黄洋爽快地承认了,毕竟他是来谈合作的。 目前看来,是他枉做小人了,姚家和陆家的人,似乎都挺坦荡的。 不过,根据情报显示,陆家只剩这一个独苗了,似乎还是找姚家的人合作更稳当一点。 于是他提议:“我们可以去姚小姐家里谈吗?” 陆鹤年赶紧起身,推出自己的自行车。 这里t四处漏风,确实要小心点。 说不定就这说话的功夫已经被谁听见了,赶紧出去看了看,还好,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士。 倒是看到菜包勾着一个混子兄弟的胳膊,从旁边的巷子里出来,两人手里正在争夺一条肥美的鲫鱼。 这两个钓鱼佬,肯定又去南郊琉璃湖偷钓了。 混子姓赵,五短身材,小眼睛最爱眯起来傻笑,平时不赌不偷不抢,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好好的工作就被他钓没了。 这几年到处蹭饭吃,脸皮贼厚,陆鹤年看到他就烦。 不过他这会儿没时间理会这两个二百五,锁了门,赶紧去了小院那边。 三人走后,两个抢鱼的人停了下来。 姓赵的一把夺了鲫鱼,扬长而去,菜包则站在路口,默默地凝望着,过了很久才回住处去了。 * 姚栀栀把枪和子弹收进了系统空间。 回到胡同口的时候,李武家的闹剧已经结束了。 两个老畜生,到底还是屈服了,一旦李武真的离婚,他们可就鸡飞蛋打了。 孩子毕竟是他们儿子的种,儿子已经死了,他们不可能真的不要孙子。 只得各退一步。 期间他们提过留一个最小的女儿在这里,李武牢记何美琪的吩咐,不肯松口。 最终两个老东西只好愤恨不平的再次退让。 但是有条件,希望逢年过节,李武可以给三个孩子寄点礼物。 李武是个退伍军人,有血性的,差点忍不住爆粗口。 年轻的警察小金劝了劝:“算了算了,再纠缠下去,你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也就中秋和过年,给孩子随便寄点文具就是了,没几个钱的。” 李武迫于无奈,只好应下。 不过李武不想每个月都看到他们,一次性支付了一年的费用,让他们打了收条,还在小金拟定的调解书上签了字,这才把他们撵了出去。 姚栀栀正好回来,过来问了问,小金还没走,给她看了看调解书。 姚栀栀叹了口气,也行吧,起码把那两个老瘟神请走了。 这就是组合家庭的不易啊。 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姐姐,以及那个长得帅气却人品堪忧的前姐夫。 希望姐姐那边不会闹这样的矛盾吧,要不然,杨树鸣恐怕没这个耐心拉扯。 到时候万一气头上犯了错,职业生涯就毁了。 抽空要去叮嘱姐姐一声。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姚栀栀闻到了诱人的饭菜香,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刚进院门,就被吓了一跳,小星星这个坏家伙,正躲在院门旁的水缸后面,跟妈妈躲猫猫吓唬妈妈呢。 姚栀栀赶紧蹲下,张开双臂,小小的胖娃娃就这么从水缸后面钻了出来,像只快乐的小喜鹊,扑到了妈妈怀里。 “哎呦”一声,姚栀栀抱着这个小鱼雷,一起倒在了地上,笑得爬不起来。 老天啊,不管生孩子的时候多疼多遭罪,这一刻的喜悦足以说明一切都是值得的。 没有什么比小乖乖的爱意珍贵,哪怕撞得妈妈满身泥巴,那也千金不换。 忍不住抱紧心口趴着的小傻蛋,扬起脖子,狠狠地亲他。 姚卫华端着饭菜出来,看到大外甥这傻里傻气的样子,怀疑这对母子上辈子是两只海豹。 他在动物园里见过海豹,海豹妈妈就是这样抱崽崽的。 大的驮着小的,跟叠叠乐似的,真好玩。 不过嶷城没有动物园,毕竟这边的经济发展比不上东北。 建动物园要钱的,真希望有空带妹妹和孩子们去看看海豹,真的很像很像。 要是家里有台照相机就好了,可以帮他们记录下珍贵的一刻。 放下饭菜,他跑过来抱起小星星:“小妹,你那个商店,有照相机吗?” “有,我想攒着买台好的,现在这个版本有点低,里面还有数码相机,就是有点贵。”姚栀栀当然早就琢磨过这事儿了,不过她并不是天天有瓜可吃,所以买普通的相机虽然戳戳有余,但是买好的还不够。 姚卫华不想等了,现在就要,催促她赶紧买了拿出来用用:“有你等的功夫,孩子都长大了。” “不行,就差一点点了,可能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够了,数码的好,以后有了计算机,可以无限拷贝的。”姚栀栀在末世接触过数码相机,比胶片机方便多了,所以她还是想再坚持几天。 姚卫华一头雾水,小妹居然还知道计算机呢? 也许是在出版社看到了什么海外的文献? 算了,小妹说得也有道理,那再等等吧。 他问了问还差多少。 姚栀栀划拉系统,把曹家孩子的抚养权瓜结算了一下:“数码相机要一百万代币,我现在有九十七万八。” 姚卫华松了口气:“那你这几天没事去后面毛纺厂转转,我做饭的那会儿听说后面在闹什么婆媳矛盾。” “好,等会吃完饭我去转转。”姚栀栀起来了,拍拍身上的灰,进屋换了身衣服,奶孩子去。 看着怀里狼吞虎咽的女儿,姚栀栀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好像说了点超前的词汇。 她只告诉了三哥她和祁长霄有个神秘的外挂叫系统,没说自己曾经死过两次。 一次在药王庄,存疑,一次在末世,确定。 算了,以后注意点吧,光是现在这个样子,三哥都不舍得让她吃苦,要是三哥知道她死过两次,搞不好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了,只想着帮她带孩子。 她怎么过意得去呢。 这事就藏在心里吧,谁都不知道。 这两天汤凤园忙,都是宁峥嵘过来给她打了饭菜,送去所里吃。 院子里很快响起宁峥嵘的声音,很快又离远了,脚步匆匆的,真是体贴。 又过了一会儿,院子里来了三个年轻人。 姚卫华还不知道香港那边来人了,诧异地打量着关门的祁长霄:“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 祁长霄笑笑,不说话,等着黄洋自己开口。 不用人介绍,黄洋非常笃定,面前这个大块头是姚小姐的亲眷,便用他蹩脚的普通话问道:“你是姚小姐的哥哥?” “是我,你是……黄家的?”姚卫华脑子灵活,一下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黄洋发自内心的笑了,看来这次来对了,都是聪明人。 赶紧自报家门。 姚卫华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这人既有北方人的特征,又有华南人的影子,姑且相信了他的身份。 客气地把人请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你想怎么合作?说来听听。” 黄洋接过祁长霄泡的热茶,开诚布公:“你们姚家出一个人,跟我去香港,陆家就算了,只剩一个独苗了,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就绝后了。” 第88章 赴港(四更) 当天夜里,他们爬上了货…… 去香港? 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既没有亲人,也没有事业。 毫无根基的一个陌生的新世界, 甚至连语言都不同通。 一般人真的下不了这个决心, 何况, 姚家子孙里有出息有能力的基本都在姚敬宗这一支了。 至于药王庄的那些蠢货,别提了,只怕跑过去活不过一个月就被人给弄死了。 也就是说,如果真想有一番作为, 这个人选只能在姚卫国、姚淼淼、姚卫华和姚栀栀里头选。 毫无疑问, 其他三个都成家立业了,拖家带口的也没办法放开手脚去闯荡。 那就只有未婚的姚卫华了。 可是他怎么舍得? 他小妹在外流落十八年, 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苦楚, 现在生活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他是绝对不会抛下小妹去香港的。 只能把视线投注在陆鹤年的身上。 就是不知道陆鹤年有没有什么留后的想法。 依着姚卫华这段时间的了解, 应该是没有的。 而且陆鹤年很有吸引江湖混子的体质, 说不定到了香港反倒是吃香得很。 再者, 陆鹤年对玄门之术很有心得,到了香港, 反倒是可以施展拳脚。 他这殷切的目光, 实在是太过直白。 陆鹤年又不是傻子,一切了然于心。 他倒是无牵无挂,也没有什么必须留后的糟粕念头, 可以孤注一掷,去香港闯荡一番。 日后如果国内有了新的机遇,也能第一时间合作共赢。 而且,姚卫华不是说等小月亮断奶了就会考虑个人问题吗?说不定到时候可以去香港帮他。 反正两家都有共同的欠债人。 只是这么一来…… 他就必须抛下国内的一切了, 虽然他也没有拥有过什么。 一方破败的小院,一份基层的工作,孑然一身,形影相吊t,这就是他的全部身家。 好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 罢了,去就去吧。 眼睑低垂,陆鹤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他知道,只要他说他想去,是不会有任何人挽留他的。 可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存着一丝期许,万一呢? 哪怕只是表兄弟的一声不舍也好。 斟酌良久,他终于抬起头来,所有人都看着他,有期待,有震惊,唯独没有不舍。 果然没有万一。 视线扫了一圈,他平静地看向黄洋:“我去吧。” 黄洋不太情愿,说实在的,这种孤家寡人是没有什么牵绊的,这代表着这个男人不太好被拿捏。 万一日后翅膀硬了跟黄家对着来…… 不过……这种孤胆英雄也有个好处,可以让陆鹤年跟黄家那边的女儿联姻。 只要不是入赘的,就不容易像胡必珩那样,吃个饭连锅都给端走了。 正好他有个妹妹没有嫁人呢。 不过黄洋还是有些犹豫,暂时没有开口。 因为他更看好姚家这一支的潜力,他还是希望姚卫华正经地给个表态。 姚卫华笑着拍了拍陆鹤年的肩膀:“那就拜托你了表哥,我妹妹这里离不开人,别的人我总不放心。” 陆鹤年握住他的手,很好地掩藏起自己的失望。 他问黄洋:“可以说说你家的具体情况吗?” 黄洋点点头:“简而言之,我是大太公这一支的长孙,今年三十二,我有个弟弟叫黄浩,前段时间得罪了胡必珩的孙子胡岩。胡必珩为了报复,联合英资操控股价,害得我们黄家损失惨重。还炸掉了我们的一个货仓,害得我弟弟受伤。所以我得提醒你,陆鹤年,我只能保证黄家一定会保护你,但是不能保证一定没有危险。你一定要慎重考虑。” 陆鹤年很坦诚:“股价我不太懂,但是火.药我还是懂一点的。我去可以,请你务必准备好几个有真本事的人,带我学一学什么操控股价,帮我尽快弄清楚香港的形势。” “这个是应该的,不怕你不学,只怕你不够胆。”黄洋看了眼他脸上的刀疤,忽然觉得后半句有点多余,可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算了。 陆鹤年沉思良久:“我一个人去有点孤单,我可以再邀请两个人过去吗?” “谁?”黄洋蹙眉,可别带个什么狐朋狗友过去,回头闯祸了不好办。 陆鹤年也不确定对方愿不愿意,问道:“你不着急走吧?” “不着急。”黄洋过来一趟废了不少功夫,想多待几天。 如果这期间发现陆鹤年不合适的话,还有变更策略的机会。 陆鹤年便跟他约了个时间,接下来去招待所见面,就不来这里了。 不过黄洋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姚卫华,或许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你去,可以为你妹妹争取更多的利益,这样不好吗?积攒家产也是疼爱妹妹的方式,你可以请人帮她照顾孩子。” 毕竟姚卫华的老子是个军官呢,目前他听到风声,内地的政策就快放松了,真到了那时候,还是姚卫华的背景更有利一点。 可惜姚卫华是个犟种,说了要等小月亮断奶,那就一定会践行自己的承诺。 他给了个期限:“你可以明年再来问我,到时候我一定会慎重考虑。” 黄洋无奈,也行吧,就让陆鹤年当个先遣队员吧。 他起身告辞,让陆鹤年带他去招待所,他带了好多假的介绍信,名字各不相同,用一个丢一个。 陆鹤年到了招待所,谎称这人是他的哑巴表哥,过来探亲,要住三天。 办理完入住后,又主动帮黄洋买了些日用品过来。 黄洋一开始是不看好他的,等到屋里摆上好几堆日用百货,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陆还是挺细心的。 说了声谢谢,他便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陆鹤年想得比较多,临走时还是问了一声:“我和朋友过去的话,最初的吃用开支都是你们负责?” 黄洋翘着二郎腿:“当然,既然是合作的关系,那就要拿出诚意,你放心,我们黄家虽然遭受损失,但是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只要你有真本事,别让我们白忙一场就行。” 陆鹤年还是不放心,提议道:“你有空拟定一个合作协议吧,我不想空口无凭,到时候被你随意拿捏。” 黄洋猛地睁开眼,翘起来的二郎腿也放下了。 他忽然对这个姓陆的来了兴趣,眯眼打量半天,笑道:“可以啊,连这都能想到,有点本事。”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行不行?”陆鹤年对这些赞美不感兴趣,既然要去,就要考虑好所有的可能性,尽量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以及日后的经济纠纷。 黄洋笑着往后一靠:“当可以,既然你喜欢白纸黑字的讲合作,那就最好不过了,希望你保持契约精神,不要让我失望。” “那你等等,我再去给你买点纸笔。”陆鹤年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 他也不催,让黄洋好好琢磨琢磨:“吃的都在这里,这几天将就一下,尽量不要引人注意。尤其是你的风衣,赶紧脱了,等会我给你送两套我的衣服过来。” 反正他们两个人个头差不多。 黄洋越发对这个男人来了兴趣,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笑道:“你这个人,远比我想象的有趣,去吧,我就在这里,不会跑的。” 天黑后,陆鹤年送了两套衣服过来,还带了一份炒饭。 黄洋吃饭的时候,他便在旁边拿起合作协议,逐字逐句地琢磨有没有陷阱或者漏洞。 最后删改和添加了几个条款,让黄洋好好考虑,考虑完了明天来重新誊抄,签字。 * 夜深人静,姚卫华来到大杂院找陆鹤年。 给他赛了点钱,又给了一把防身的折叠匕首,合金钢的,国内暂时不太好弄到。 陆鹤年一拿到匕首就觉得不一般,问道:“哪儿来的?” “妹夫给你准备的。”姚卫华没问具体是妹妹系统商店里买的还是妹夫那边的,没区别。 陆鹤年心里的失望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还有人惦记给他送钱,惦记他的安危,哪怕没有表现出不舍,也足够抚慰他孤独的内心了。 他笑着把东西收下:“难道你不想问问我,想带谁过去?” “上次那个牛鼻子老道?还有秦亦诚?”姚卫华隔三差五就来找他夜聊,每次都在小星星睡着之后。 他们俩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又都是光棍儿,很合得来。 所以,陆鹤年的心思,他可以猜个七七八八。 陆鹤年也没有表现出意外,只是问道:“你觉得这个搭配怎么样?” 姚卫华点头:“挺好的,秦亦诚算是自己人,如果他愿意跟你去,我会放心不少。牛鼻子老道可以帮你们测吉凶,如虎添翼,都带上的话,我看能行。” 陆鹤年很是欣慰,起码他还是有知己的:“没错,就像封神演义不能没有姜子牙、姚天君之流,三国演义不能没有诸葛亮巧借东风。” “你自己去说?要我帮忙吗?”姚卫华还有时间,小星星已经睡了。 陆鹤年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去,你回去吧。” “那……你会用枪吗?”姚卫华犹豫半天,还是要问问,他知道小妹抢了黄洋的枪。 陆鹤年摇头:“不会,不过我可以学。” “在内地是没机会了,你到香港学吧。”姚卫华默默叹气,不会用啊,可惜了。 要不然带把枪更安全一点。 姚卫华走后,陆鹤年反复摩挲着那把匕首,森冷的刀锋贴在自己的左手指腹,微微一压,便沁出殷红的血。 是把好刀,快刀。 谢了,祁长霄。 当天夜里,他起了一卦,赶紧去了趟山里,找到了正蹲在地上生闷气的秦亦诚,吞云吐雾的,一看就是被人欺负了。 陆鹤年蹲在他旁边,也点了根烟:“怎么了?” 秦亦诚气死了:“那边的老头嫌弃我多管闲事,接下来的衔接施工不让我碰了。烦死了,这些老头总是唯我独尊,以为他们掌握的就是真理,年轻人带来的不是技术,而是对他们权威的挑衅。他大爷的,我只想好好完成工作,我招谁惹谁了我?” 陆鹤年拍拍他的肩膀:“跟我去香港混吧,我听说那边在大搞房地产建设,你这样的人才,不知道有多抢手。去吗?” “你没病吧?”秦亦诚从小接受的可是老秦那根正苗红的教育,资本主义那就是洪水猛兽啊。 陆鹤年挑眉:“我认真的。不信咱们走着瞧,不出三个月,你肯定被人整。” “我不信,你少来蛊惑我,要去你自己去。”秦亦诚不服气,他凭本事吃饭,走到哪里腰杆子都挺得直直的。 陆鹤年无奈:“不信?行t吧,那你记住了,今年八月到十月,我会每天派人到码头等你,你如果去了,上岸后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 “你疯了吧?”秦亦诚服了,这小子是不是抽风了,想什么呢。 神叨叨的,跟个二百五一样。 陆鹤年起身,笑着把烟蒂碾灭:“不信?三个月之内见分晓。” 秦亦诚不耐烦地推开了他:“你少来装神弄鬼,走开!” 陆鹤年没有逗留,又去找了年前收走厉鬼的那个老道士。 老道士姓孙,神叨叨地指了指面前的卦象:“早知有客来,好茶待入席,请吧。” 陆鹤年笑了,一晚上没睡,相谈甚欢。 第二天一早,便做了早饭送去了招待所,到了地方,才发现黄洋出去了。 这小子,多半是瞎逛去了,总得了解了解内地的情况吧,不然白来了。 他也不急,就在房间里等着。 快到九点的时候,黄洋回来了,关上门,忍不住嘀咕起来:“小气鬼,让他卖给我两件古董,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陆鹤年一头雾水:“你在这边有朋友?” 黄洋气鼓鼓的:“那倒不是,五几年和六几年的时候我爸来过,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收藏家。我爸让我去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葛朗台,真是抠门到家了,又不是不给他钱!” 陆鹤年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问道:“你说的……不会是宁峥嵘吧?” “对啊。”黄洋坐下,一口气把陆鹤年带来的红枣粥喝了个精光,枣核吐在垃圾桶里,带着好大的脾气。 陆鹤年笑了:“你不知道吗,他现在是姚栀栀的公公。” “不知道啊,情报上没说啊。”黄洋一脸震惊,不会吧,这么巧? 陆鹤年摊手:“那你现在知道了。” 黄洋羡慕不已:“……姚小姐好福气啊,她老公是家里的独苗苗吧?” “没错。”陆鹤年笑了,这个黄洋还是挺好懂的,这就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了。 还想拿捏他呢,天真。 当天夜里,两人跟老道士在城郊见面,爬上了接应黄洋的货车,一路向南。 第二天中午,菜包提着一条鲫鱼来找陆鹤年,发现人去楼空。 默默的把鱼扔给路过的野猫。 一转身,上次跟他抢鱼的小赵不知道何时来到了身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被你的好兄弟抛弃了?” 第89章 狗血瓜 原来这个瓜,最狗血的地方在这…… 菜包生气的时候, 小鸡嘴会特别的翘,像是要啄人一口似的。 他冷着脸,拍开了小赵的爪子, 一言不发, 扭头离去。 到了单位一问, 才知道陆鹤年主动辞职了。 “他说他父母的死让他受了刺激,得了精神分裂,需要住院治疗。病例是医院精神科的徐主任开的,所以领导批准了他的辞职申请。” 菜包狐疑地离开了负责人的办公室, 面色凝重。 真的假的, 精神分裂?他怎么不知道? 骗人的吧? 下午他请了假,去出版社门口等着, 想问问姚栀栀, 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姚栀栀这几天有点忙,编辑部定了一个奋斗目标, 争取把下一期的杂志销量拉升到五万册, 这样每个月前进一点点, 很快就可以追平去年的最高销量了。 所以她加了会班。 从编辑部出来的时候,其他部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祁长霄帮她提着帆布包, 里面是她准备带回去精修的稿子。 看到菜包, 姚栀栀有点意外:“你怎么了?不开心?” “陆鹤年不见了。”菜包平时是个嘻嘻哈哈的人,今天却格外的平静。不笑,但也没有迁怒别人。 姚栀栀无奈, 陆鹤年走之前叮嘱过,他的去向除了秦亦诚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情,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毕竟去的可是香港啊, 要是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姚栀栀作为他的表妹,搞不好也要遭殃的。 所以她只能一脸惊讶:“怎么可能呢?表哥不是在机关上班吗?” “你真的不知道?”菜包心里是不信的,面上却不显。 姚栀栀摇头:“你看我天天加班,忙得晕头转向,我哪有功夫。” “哦。”菜包没有再纠缠,转身离去。 走远了,确定姚栀栀看不见他了,这才一脚踹向了路边的电线杆。 脚指头火辣辣的疼。 他握紧了双拳,回到大杂院,撬开了陆鹤年院门口的锁,直接走了进去。 那天他都听见了,什么黄家,什么两广一带,什么香港,什么姚小姐。 姚栀栀撒了谎! 他走近里面的房间,翻了一圈,确定陆鹤年把夏天的衣服都带走了,心里瞬间跟明镜一样的。 陆鹤年去香港了,一定是的! 他把东西放回远处,准备锁了门回自己住处。 院子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小赵走了进来,眯着眼睛笑:“你的好兄弟果然抛弃你了。” 菜包猛地抬头,冷冷地打量着他:“滚开!” “上次说的事你再考虑一下,待遇从优。”小赵厚着脸皮凑近些,“反正他也没有把你当兄弟,这么重要的事也不跟你说一声,你何必再坚持下去呢?会有人领你的情吗?” 说着,小赵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这是对方百分之一的诚意,怎么做,你慢慢考虑。反正那天我也听见了,香港嘛,对吧。” 菜包忽然暴起,扑上去一把揪住了小赵的衣领子,小鸡嘴真的像要啄人一样,殷红如血。 小赵依旧笑眯眯的:“别激动嘛,又不是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只要借着陆鹤年的名义,多去接触接触姚栀栀就行了。对方不会亏待你的。” “你先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菜包青筋暴跳,像只愤怒的老鹰。 小赵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总之,肯定不是敌特,你放心好了。对方只是想掌握姚栀栀的动向,没有恶意的。” 菜包不信,既然没有恶意,为什么要盯着人家?多半是因为眼下的环境,没有机会释放恶意。 他松开了小赵:“你带我去见他,见个面我自己谈。” “……这我做不了主,你等我消息吧。”小赵笑着转身,影子一般,无声无息地融入院子里的夜色中。 * 姚栀栀这两天一有空就去毛纺厂宿舍转转。 那个婆媳瓜太过复杂和狗血,天天都要闹,以至于警察每天都要被人请过去,却始终调解不成功。 不成功就不能结算这个狗血瓜,她的数码相机就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代币,买不了。 没办法,今天中午吃完饭,她只好再去看看。 这次闹得挺大,连她的所长婆婆都被惊动了,婆媳俩一个从家里出发,一个从所里赶来,非常默契的在院门口遇上了。 汤凤园赶紧叮嘱道:“这事你还是别管了,管不好的,回头惹你一身骚。” “我就看看。”姚栀栀这两天没有搀和,因为每次过来,这对婆媳的说法都不一样。 吃瓜系统的梗概只有粗略的主体事件介绍,至于那些细节和一些小事是不会有的。 所以姚栀栀只能多看看,结合几天不同的表现,做个整体的推断。 闹了一中午,还是调解不下来,姚栀栀一看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上班。 路上,祁长霄问她:“你怎么一回来就傻笑。调解成功了?” “没有。”姚栀栀傻笑是因为见识了物种的多样性,毕竟那对婆媳都不是什么好鸟,她有点感慨,“毕竟是继婆婆嘛,本来就矛盾重重,婆媳俩又都爱添油加醋,说不准到底谁的责任更大。刚才婆媳俩动起手来,像两只狒狒在叫,所以很好笑。” “你见过狒狒?”祁长霄有点意外,他还是小时候跟妈妈去省城,在动物园里看到的。 他老婆在农村长大,又不受长辈待见,上哪儿见到的狒狒呢? 姚栀栀知道自己又说漏嘴了,她当然是在末世见到的狒狒,变异的那种,喜欢跟丧尸抢人头。 祁长霄不知道她死过两次,可是他心细如发,自然会察觉到不对劲。 但她不想说,干脆信口胡诌:“是啊,书上的算吗?” 反正出版社有那种自然科普类的书籍,可以掩饰过去。 祁长霄没有回答,沉默地绕开地上的坑洞。 到了出版社门口停好车,他把姚栀栀圈在怀里:“你在撒谎,我知道的。但我也不想逼你,你什么时候想跟我说都行,我随时做你的听众。” 姚栀栀把脸埋在他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算是答应了。 下午忙完,还有时间,她便拿出纸笔,整理一下这对婆媳的人物关系。 小蒋正好进来送读者信,关上门,好奇地坐下,问道:“姚主任,是在构思新的故事t吗?” “不是,小蒋你来得正好,来,咱俩一起分析分析。”姚栀栀把手里的信纸调转方向,推到小蒋面前,“这个王老太跟小丁是一对婆媳,但不是亲婆媳。” 小蒋秒懂:“王老太是小丁男人的继母?” 姚栀栀点头:“对。王老太跟前头男人生了一对儿女,离婚之后再婚,舍不得丢下孩子,就带来了新的家庭,改姓伍,咱们就叫他伍大和伍三好了。而王老太的二婚丈夫老伍呢,也跟前妻有个儿子,这个就是伍二了。两人婚后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这家其实是六个孩子。” 小蒋明白了:“所以小丁的男人就是伍二。” 姚栀栀倒了两杯水:“没错。一般子女多的家庭,中间几个都是随便养养,父母不是偏心大的,就是偏心老小。这家也一样,何况又是组合家庭。六个孩子只有伍二不是王老太生的,王老太就明里暗里的偏心伍大,娇宠小女儿,故意冷落伍二。偏偏伍二自己心大,不在乎这些,又勤奋上进,反倒是凭借真本事,成了六个孩子里头最有出息的一个,做了毛纺厂的会计。王老太就想啊,这个便宜儿子这么能耐,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啊,就想把她带过来的女儿伍三嫁给伍二,毕竟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嘛。” 小蒋已经猜到了:“是不是没成?伍二看上别的女人了?” “不愧是上了大学的,就是聪明。”姚栀栀随口夸了一句。 小蒋害羞了,红着脸道:“哪有啦,还是姚主任点子多,杂志上那些有趣的栏目,我是根本想不出来的。” “好吧,那咱们两个都聪明。”姚栀栀笑着把另一杯水推过去,“小丁是个护士,伍二有次在车间受伤,就是小丁给他处理的伤口,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伍二知道王老太的心思,就瞒着王老太,让老伍先把户口本给他,等领了证,把人带回家了,彻底坐实了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这才跟王老太摊牌,他不想被王老太操控人生。王老太气得当场发飙,还要跟老伍闹离婚,最后还是舍不得老伍的工资待遇,闹了几次之后也就捏着鼻子认下了小丁这个儿媳妇。” “捏着鼻子认下的,那肯定会挑刺吧。”小蒋见过这样的,她自己的嫂子就是,整天被她妈妈挖苦讽刺,没有好脸色的。 姚栀栀点头:“何止是挑刺,这王老太隔三差五就让伍三去两口子跟前晃悠,说些模棱两可的暧昧话,挑衅小丁,想把小丁逼走。小丁呢,也不是个好惹的,既然做婆婆的这么不要脸,那她干脆来点刺激的吧。于是她把她娘家兄弟带上门来,撮合她兄弟跟伍三成一对。小丁的妈妈是个出了名的泼辣人物,到时候伍三成了丁家的儿媳妇,还不是由着小丁的妈妈搓圆捏扁。” “王老太肯定不乐意。”小蒋猜到了,这种妈妈一般都会偏心自己带来的孩子。 姚栀栀喝了口水,润润嘴唇:“可是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也由不得她不乐意了,毕竟小丁那弟弟挺帅的,有事没事就往老伍家跑,一是想给姐姐出气,二是觉得伍六挺顺眼的,想着如果他明面上追求伍三,最后却跟伍六好了,肯定会气得王老太七窍生烟。” “那成了吗?”小蒋这回猜不到接下来的发展了,毕竟成不成的王老太都会生气的。 姚栀栀放下茶杯,挑眉:“怎么说呢,只能说小丁的弟弟有点滥情。” “他跟姐妹两个都好上啦!”小蒋瞬间来了精神,原来这个瓜,最狗血的地方在这里呢。 姚栀栀点头:“好上了,姐妹两个都以为这个男人只爱她一个,对另一个不过是逢场作戏气气王老太的。” “后来东窗事发了吧?”小蒋可以预想到画面有多惨烈,搞不好还要打上几架。 姚栀栀感慨不已:“是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天这个弟弟约了伍三去看电影,没想到伍六跟朋友也去了,在电影院撞见心上人跟姐姐十指紧握,可不就闹起来了。现在王老太不舍得埋怨小丁的弟弟,毕竟她的两个女儿都痴情得很,那就只能把火撒在小丁身上了。婆媳俩一天能吵几十回,派出所那边都不想管了。” 小蒋沉思片刻:“是不是小丁的弟弟太混账了,两个女朋友做不出抉择,都想要?” 姚栀栀笑了,小蒋果然聪明。 她把信纸拿回来:“没错,事情已经脱离了小丁的预想和掌控,完全由不得她了。王老太也算是自食其果,谁让她不怀好意,想拆散小丁两口子呢。老伍又是个滥好人,哪个子女都不想得罪,只会和稀泥。至于另外几个子女嘛,当然都是向着王老太,帮着打压伍二和小丁两口子,真的是全员恶人,没一个好的。警察去了几次,又不好逼着小丁做选择,没这个权利。只能这么耗下去了。” 小蒋算是大开眼界了,不过她还有个疑问:“那个小丁的弟弟……他跟伍三和伍六都到哪一步了?” “你说呢?”姚栀栀无奈,这种事伍家那边肯定是要瞒着的,不好听。 小蒋懂了:“睡过了。有孩子吗?” “没有。”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蒋无语了:“这个弟弟,真的把小丁坑死了。” 姚栀栀也无奈:“是啊,所以你看,警察也很头疼,都有错,都不是好人,只能各打五十大板,训训这个,说说那个,下次再来,还是老生常谈。周而复始,不胜其烦。我婆婆都被请过去好几次了,没办法,劝不动。” 小蒋明白:“姚主任是想帮汤所长解决这个问题吧,要不然她天天被这点破事缠着,你也不忍心。” 姚栀栀叹气:“是啊。我在想,问题的关键还是在小丁的弟弟身上,只要他做了选择,另一个起码可以放手,正经找个人结婚生子。现在这样耗着,对谁都不好。” 小蒋沉思片刻:“或许可以找小丁的弟弟谈谈,找找别的弱点,逼他做出选择,至于他选谁,那就没必要干涉了。” 姚栀栀看看时间,快下班了,起身把读者来信往帆布包里装。 一边装,一边聊:“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有几点存疑。王老太一会儿说小丁是第三者,明知伍二和伍三是一对,故意插足他们的感情。一会儿又说她的女儿最优秀,根本看不上伍二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前后矛盾。还有小丁,一会儿说她弟弟是被伍六勾引的,一会儿又说伍六优秀,她弟弟肯定看不上一事无成的伍三。类似的前后矛盾的地方还有很多,反正那对婆媳的嘴啊,同一件事能说好些个不同的版本。” “那真的难办呢,片儿警真的不容易,什么鸡零狗碎的都要管。”小蒋起身帮忙,她一直想为姚主任做点什么。 实在不行,等会回去也去围观一下好了,亲眼看到了才好做出判断嘛。 收拾完,她就出去了,也没有跟姚栀栀说,她只想默默地做。 姚栀栀在门口跟祁长霄汇合,两口子合用一辆车,先去看看姐姐的孩子,再回去。 小辉辉和小风风已经半岁多了,姚栀栀到那的时候,兄妹俩正坐在床上,互相往对方身上扔毛线球。 毛线都散了,缠在两个孩子的手上,谢春杏在做饭,也没发现。 姚栀栀赶紧把毛线解开,重新绕起来,收进了柜子里。 转身出去问了声:“妈,小柳和小卢呢?辞职了?” “怀孕啦,老郭新介绍了一个,后天来。”谢春晓忙得晕头转向,四个孩子呢。 这两天只能让姚淼淼把两个大的带去学校,她在家里照看两个小的。 再坚持一天就好了。 姚栀栀不放心,提醒了一声:“毛线团不安全,以后别给孩子玩了,要是缠到脖子上可不得了。” “知道了,下次注意。”谢春杏也是没办法,这么小的孩子,能玩的只有这些柔软的东西。 姚栀栀转身,回去吃完饭,把小星星和小月亮的玩具匀了一点,让祁长霄送了过来。 祁长霄回来的路上听到毛纺厂宿舍那边又吵起来了,赶紧催促姚栀栀:“你快去吧,我来看着点孩子。” 姚栀栀已经喂完奶了,换了件衣服,赶紧往后面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好飒(二更) 这个女同志又美又飒,拯…… 姚栀栀到那的时候, 小丁跟王老太已经打起来了。 人太多,姚栀栀挤不进去,看不到具体t什么情况, 干脆转身, 爬上了院门口的一株大榕树。 居高临下, 现场的情况尽收眼底。 看伍家人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估计今天要动真格的。 为了以防万一,姚栀栀解开了头上的橡皮筋,挑了一个不错的Y型树枝, 掰断后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弹弓。 没办法, 派出所警力不够,其他人都去另外几个现场调解纠纷了, 只有小金这个生瓜蛋子有空, 不得不把汤凤园这个所长请过来一起帮忙。 伍家这么多子女,真动起手来, 两个民警根本做不了什么。 姚栀栀心疼婆婆, 自然要尽力多准备一点后手。 做好弹弓, 她从树上跳下来,在周围转了一圈, 多捡点石子揣兜里。 她顾着低头寻寻觅觅, 压根没有注意到,小蒋就在人群中,正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捡完石子, 她再次回到树上,身轻如燕,眨眼就爬到了高处,挑了个绝佳的位置看热闹。 伍家这婆媳俩跟两只斗鸡一样, 正在互相“啄”对方的“羽毛”。 一身衣服,撕得破破烂烂,得亏还没有真正入夏,要不然只穿一层,肯定走光了。 再瞧瞧两人的脸上,嘶,看着就火辣辣的疼,头发也都披散开来了,宛如两个疯子,毫无形象可言。 王老太的两个女儿看不下去,姐妹俩放下嫌隙,一致对付小丁这个外人,也加入了战局。 这下坏事了,三打一,小丁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打不过啊,何况她还是个护士,每次值了夜班之后第二天都有气无力的。 伍二不干了,他跟小丁是自由恋爱,感情好着呢,再说了,夫妻一体,王老太母女三个这么轻贱小丁,不就是在践踏他的尊严吗? 怒吼一声,伍二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用那宽厚结实的肩膀撞开了两个妹妹,又挥舞着布满老茧的大手,不客气地搡开了王老太,一拉一扯,气概十足,一下就把小丁护在了怀里。 小丁开心坏了,婆婆再坏,小姑子再恶心,只要有这个男人的珍视和保护,她受点委屈也值得了。 可惜她高兴得太早了。 那伍大跟伍二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眼见自己亲妈被推得连连后退,险些摔倒,他也恼了,吩咐他媳妇扶着点王老太,卷起袖子就找伍二干架。 伍二光顾着保护小丁,硬生生挨了一拳头,嘴角瞬间破裂出血,狼狈到了极点。 小丁又不干了,尖叫道:“你敢打我男人,我跟你拼了!”说罢扭头冲进家里,抄起缝纫机上的剪刀,要弄死伍大。 吓得汤凤园赶紧去拦着点,差点被划伤,好劝歹劝的,可算是劝住了。 这下伍大的老婆也急眼了,赶紧松开王老太,猫腰撞开了汤凤园,跟小丁扭打在了一处。 伍大、伍二都想保护自己的女人,一起冲了上去,一个去踹小丁,一个去薅伍大媳妇的麻花辫儿。 两个女人同时发出尖锐的喊叫声,扭头跟对方的男人撕打起来。 至于伍四和伍五哥俩,跟这两个哥哥都是只有一半的血缘关系,按理说应该不偏不倚,可他们平时没少听王老太嗦摆,对伍二没什么好感。 犹豫再三,还是先保护伍大和大嫂吧。 两人也冲了上去,围观的还以为这兄弟俩要一边拉一个呢,没想到是去拉偏架的,这下伍二成了彻底的弱势方,不少人对伍四和伍五指指点点,说他们添乱,帮倒忙,不会做人。 兄弟俩傻眼了,只得松手,观望一二。 这下好了,没有了他们阻拦,小丁就少了掣肘,汤凤园又得拦着扑上来的王老太,顾不上其他,小丁便趁乱,尖叫一声举起剪刀,向伍大扎了过去。 结果…… 啪的一声,不知道哪里飞来了一颗石子,打中了小丁的手。 剪刀就这么哐当一下砸在了地上,避免了一桩惨案。 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去,但见院门口的榕树上有个人影,天有点黑了,看不清到底是男是女。 有人问了一声:“同志!准头挺好啊!这么远都能打中!是个人物!下来让大家看看你是谁!” 姚栀栀懒得理会,又用弹弓弹射出去一个石子儿。 这次直接打在了伍三的手上,哐当一声,菜刀落地。 原来这个女人趁着大家不注意,跑回去抄了把菜刀出来,想攮死小丁,一了百了。 姚栀栀这一出手,再次避免了一桩惨案。 没办法,民警在场的情况下,如果老百姓依旧闹出了人命,民警是要被批评的,严重的还要被处分。 姚栀栀担心婆婆受牵连,不得不出手阻止。 所幸她的准头还可以,两次出手都很完美。 这下围观群众对树上的神秘高手更感兴趣了,甚至有人跑过来,站在树下抬头好奇地张望着。 姚栀栀无奈,只好跳了下来,要不然这满院子的人都像大头鹅一样伸长了脖子眺望,怪滑稽的。 落地的瞬间,披散的长发被夜风吹起,根根发丝柔顺乌亮,在路灯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等她稳稳站好,回头的一刹那,简直美翻了! 又美又飒! 不少人惊叹不已,居然是个女同志!居然是汤所长家的儿媳妇! 小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忍不住双手握成喇叭啊,喊了一声“姚主任你好棒啊”! 姚栀栀循声看去,这才注意到人群中的小蒋,没办法,围观的群众太多了,乌泱泱的都是脑袋,姚栀栀自己又不是什么个头特别高的人。 她冲小蒋笑笑,至于其他的八卦群众,则自发地分作两列,给她让出了一条通道。 既然这样,那她就去漩涡中心会会这对婆媳吧。 她握着手里的简易弹弓,快步走到院子中央。 地上的剪刀和菜刀都躺着呢,她得先把这两个危险玩意儿踢开。 汤凤园赶紧推了把发呆的生瓜蛋子:“小金,快去没收危险刀具!” 小金回过神来,赶紧照做。 姚栀栀扭头,看了眼发愣的伍家众人,问了一个问题:“你们就不能分家各过各的吗?” 是啊,怎么不分家呢? 回过神来的群众们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立马表示支持。 姚栀栀平静地走到汤凤园身边,挽住她的胳膊,看向了伍家众人:“你们天天这样闹,不知道被人笑话成什么样了,你们不会觉得很光彩吧?” 伍家众人面面相觑,开不了口。 大家也不是蠢人,这么大张旗鼓的闹,肯定难看,可是脾气上来了控制不住啊。 他们只是普通小老百姓,又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圣人。 姚栀栀见他们不服气,便又问道:“如果刚才我没有出手,你们家少说要死两个人。” 那倒确实…… 伍家众人心有余悸,既没想到小丁会拿剪刀扎人,也没想到伍三这么恨她,想弄死这个嫂子。 真要是见了血,只怕伍二会当场暴走,捅死几个垫背的。 到时候其他人也不会干看着,比如伍大,但凡他媳妇出点什么事,他不得反杀回去,对伍二痛下杀手吗? 一来二去,伍家怕是要被自己人灭了满门才算完呢! 夜风拂过,所有人都后怕不已,打起了寒战。 姚栀栀见他们没有反驳,便继续说道:“既然你们不否认,那我就厚着脸皮自封一个恩人吧。看在我这个恩人的面子上,你们今天就把分家的事儿谈妥了,立个字据,让大家做个见证。以后别有事没事的发神经,你们家婆媳关系不好,我们家可好着呢!我可舍不得我婆婆天天被你们折腾!” 伍家众人没法说不,人姚栀栀确实救了他们一大家子呢,这声恩人是名副其实的。 只得大眼瞪小眼,那就分家吧。 不过还有个问题。 伍大上前一步,问道:“我这两个妹妹被丁家的混账东西玩弄感情,这事我们总得找丁家要个说法,你不会阻止吧?” 姚栀栀点头:“这事我也听说了,你先问问你两个妹妹,她们有什么打算,问清楚了才好跟丁家的人谈判。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让理亏的那一方赔点钱。就这点破事,赶紧办完了大家都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伍大觉得也有道理,赶紧先商量分家的事情去了。 * 制糖厂的位置比较偏,职工宿舍也偏。 菜包按照地址找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找到对应的门牌号,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男声,菜包下意识皱眉,握住门把手的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要进去吗?对方到底什么来头?会不会真的是来加害姚栀栀的? 即便陆鹤年走了,万一以后回来呢,到时t候查出来其中细节,岂不是要跟他反目成仇? 这一步一旦迈出去,他跟陆鹤年的兄弟情就无法挽回了。 闭上眼,这几年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日子,他们也得苦中作乐,这里摆个盆,那里放个桶,叮叮咚咚的雨滴声里,他唱起了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陆鹤年会掏出口琴,给他伴奏。 后来口琴丢了,没钱再买,那就清唱。 清唱也有动人之处。 外面下大雪,屋里下小雪的日子,他们也能互相打气,门外堆雪人,门内搓雪丸,北风呼啸的凛冽新年,他唱起了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没有口琴,陆鹤年就拿起筷子,敲打搪瓷盆。 叮叮咣咣的,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可是现在,陆鹤年走了,说都没有跟他说一声。 他真的很生气。 可是再生气,他还是不想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犹豫再三,还是松开手,向后退去。 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之后,菜包默默地撕掉了手里的纸条,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屋里的男人拉开了窗帘,不由得叹气:“小赵啊,你说他会来的呢?” 小赵也有点意外,怎么都到门口了又走了? 怪了。思来想去,小赵准备追出去问问。 上了年纪的男人却摇了摇头:“不用追,再给他点时间。” 小赵只好坐下:“二叔,要不你想想办法,把我塞出版社去。这钱与其让他赚,不如让我赚。” 男人五十来岁,是小赵的堂叔,两家是一个老太爷传下来的,小赵爷爷跟男人的老子是亲兄弟。 小赵的爸娶了个资本家小姐,成分不好,下乡去了。 他堂叔不想惹一身骚,没敢明着照顾他。但是每个月都会给他送点钱,不让他饿死。 小赵就在大杂院那边混日子,游手好闲的,反倒是自在惬意。 如今为了盯梢姚栀栀,男人不得不让小赵想想办法。小赵白天不敢过来,只有天黑了才鬼鬼祟祟的跑过来谈事情。 现在小赵想要自己盯梢,男人很是怀疑他的能耐,皱眉问道:“你能行吗?” 小赵沉思片刻:“做做校对还是问题不大的。吴伟跟张大同我都认识,吴伟妈妈生病了,急等着用钱,咱们可以给他一笔钱,买下他的工作。至于他日后做什么……制糖厂这边还有空位吗?” 男人仔细想了想:“也好,南边和北边都有人要买她的情报,还是自己人放心。你记得,刚开始进去的时候不要太主动太热情,只要暗中观察就行了,等以后混熟了,再跟她套近乎。” “放心吧叔,我懂的。不过……”小赵也不想沾上敌特,还是问了问,“南边的我知道是胡必珩一家,就是不知道,北边那个是谁啊?” 男人摇头:“说不清楚,反正也是有来头的大人物,对方找上我,还是因为你二叔公在出版社看大门。” 小赵努力想了想:“那应该不是胡家吧。胡主任这一支死绝了。” 男人摇头:“不知道啊,别问了,你回去吧,等我消息。” 毕竟他好赖是个厂长呢,手里多少有点存款,买个工作送给小赵,还是不在话下的。 就是不知道小赵的成分会不会成为阻碍。 算了,试试吧。 小赵还是不放心,又问:“会不会是姚家那个假女儿还有什么靠山?想要找机会报复姚栀栀?” “不能吧,邢红霞不是枪决了吗?”男人觉得不像。 小赵却还是锲而不舍:“会不会是邢红霞的家人?或者别的什么朋友,情郎?又或者,是他们组织残余的势力?” 男人烦了,摆摆手催促道:“不知道,别问了,快走吧,你婶婶回来知道我又找你过来,该生气了。” 90-100 第91章 恶婆婆(三更) 倒地不起,身下瞬间蜿…… 姚栀栀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汤凤园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一直把她送到了院门口才停下。 姚栀栀担心婆婆拉架的时候会受伤,说什么也要把人拽进来检查一番。 祁长霄还没睡, 看到婆媳俩在堂屋的灯光下互相翻开袖子查伤口, 心里一阵一阵的暖意拂过, 感动得很。 他转身回屋拎了个医疗箱出来,别管有没有伤着,先备上好了。 姚栀栀抬头看了他一眼:“小月亮没醒吧?” “醒了一回,我喂了奶粉。”祁长霄挺细心的, 亲力亲为。 至于小星星, 在舅舅那边,晚饭过后跟舅舅认了会儿字, 玩了会儿游戏, 已经睡下了。 睡觉之前,还不忘跑过来亲亲妹妹, 亲亲爸爸, 还特地叮嘱爸爸呢, 让妈妈回来早点睡觉觉。 姚栀栀放心了,这个男人真好, 这么小的孩子离了妈妈是很难哄的, 他却可以把孩子照顾得很好。 堪称居家好男人。 检查完,她发现婆婆的胳膊被掐肿了,忍不住嘀咕道:“是不是伍大媳妇掐的?” “嗯, 她撞我的时候拧了一把,挺阴的。”汤凤园是警察,不好还手的,劝架的时候经常要挨上两下, 习惯了。 她倒是无所谓,姚栀栀却心疼坏了,正好宁叔来接婆婆回去,姚栀栀便拿了瓶药酒,叮嘱宁叔,等婆婆洗了澡再擦。 关上门,姚栀栀黑着脸,琢磨着怎么不声不响地报复回去。 冲了澡回到床上,姚栀栀靠在床头,思考着对策。 她不睡,祁长霄就也不睡,让她靠在他怀里慢慢想,这样舒服一点。 他有点好奇:“事情解决了吗?” “我让他们分家,不过目前的方案几家都不满意,明天再说。”姚栀栀觉得挺讽刺的,“你知道吗?那个王老太知道二儿子工资高,本事大,真到了分家的时候就开始吐苦水摆功劳了,说她这些年对老二有多么多么的好,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呢。不就是想道德绑架,多要点钱?真是把别人当傻子了。” “这种人早晚会闹得家破人亡的,等相机买了就别管他们的事了。”祁长霄还不知道今晚有多凶险,但他隐约听得见那边的喊叫声,知道事情肯定不会简单。 便大致问了问。 姚栀栀笑着从系统空间里拿出那把简易弹弓:“我用这个制止了两次惨案。” “你还会玩弹弓?”祁长霄有点意外,他真的不知道,他老婆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可是他在出版社车棚那里说了,不会逼问她的。 只得忍着好奇,把话题局限在弹弓上,毕竟这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姚栀栀笑着把弹弓塞他手里:“你要试试吗?我教你?” “好,等休息的时候,一起出去散散心。”祁长霄确实不太会这个,但他见同学玩过,张旺就爱用弹弓打鸟,他说过张旺几回,不能打麻雀,那些都是益鸟。 后来张旺就换了目标,专门打虫子。 夏天的洋辣子和知了猴,秋天的蚂蚱和蝈蝈,都是张旺的最爱。 祁长霄那时候病病歪歪的,哪有力气玩这个,回回都是张旺打到战利品之后,兴冲冲地跑过来显摆给他看。 再后来,张旺就不来了,他爸爸找情人,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张旺也慢慢的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幸好胡佳跟张宏亮都被枪毙了,也不知道张旺最近过得怎么样。 祁长霄准备抽空去看看自己的老同学,到时候问问张旺这个行家,他媳妇做的这个弹弓,什么水平。 他把弹弓收好,又问姚栀栀:“伍家的人没有记恨你吧?” “不会,他们一家子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臭脾气,不是完全的是非不分。后来我说了他们几句,还是挺配合的。”姚栀栀有点发愁,“不过这么下去的话,咱妈真的好难啊。既不能动手,又要解决问题,万一哪天再遇上今天这样的事,他们人手又不足,肯定会出事的。” 祁长霄无奈:“让咱妈跟上级部门反映一下,多招点人手吧,不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听说北城那边就有一个小警察沉不住气动了手,隔天就被人举报到了市公安局,直接开除了。 警察难当哦,有时候不得不吃点亏,就像婆婆身上的淤青,都没办法找人算账。 毕竟那会儿都乱作一团了,没几个人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说了也没用。 说不定还会被人骂一声矫情呢——当警察嘛,哪有不受伤流血的呢? 真是气死人了。 第二天,祁长霄午休时t间借走了宁峥嵘的挎子,去了趟张旺家里。 张旺最近没去上班,因为他老子犯的事儿太大了,他也受到了牵连,被领导委婉的劝退了。 这半年来,他整个人灰心丧气的,只能在家里跟他妈妈接点附近厂子的零工做做。 以至于祁长霄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仿佛是一个暮气沉沉的小老头。 祁长霄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可以帮助他妈妈的想法。 不过不急,先看看张旺还有没有斗志。 他拿出弹弓,给张旺看了看。 张旺灰蒙蒙的眸子顿时大放异彩,一把夺了弹弓,兴奋地捡了个石子,试了试力道:“哪儿来的?做得挺好啊,小巧精致的,劲儿倒是不小呢。” 祁长霄没说,只问道:“你给评价评价,做这个的,是不是玩弹弓的高手?” “那还用说啊!”张旺高兴坏了,“送我的吗?” “那可不行,我得问问弹弓的主人。”祁长霄卖了个关子。 张旺急死了,抓心挠肺的:“你快去问,快去啊。” 祁长霄松了口气,还行,这小子还是有斗志的,哪怕只是为了弹弓呢。 他把弹弓收回来:“你先答应我,下次我妈要是被人请过去调解纠纷,你得想想办法,搅搅浑水,只要不让我妈受伤吃挂落,我就给你发工资。至于这把弹弓,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请她帮你重新做一个。你考虑一下。” “真的!”张旺很是开心,“那行,工资什么的无所谓,你让那人给我做一把一模一样的弹弓就行。这么小巧玲珑的,揣兜里也方便。” “行,那你现在缺钱用吗?我先给你预支一点儿?”祁长霄还是挺会做事的,既然要让人帮他的忙,总得先给点甜头。 张旺笑笑:“倒也不急,我就一光棍儿,没多大开销,以前的工资我妈都帮我攒着了,还能撑一段时间。” “行,没钱了跟我说,别客气。”祁长霄放心了,赶紧回去,看看毛纺厂那边会不会又闹起来。 这次倒是消停了不少,都知道姚栀栀本事大,只靠一把小弹弓,就可以在那么远的位置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所以今天,毛纺厂宿舍的职工们,都对姚栀栀投以了最大的敬意。 尤其是之前被偷裤衩的小翠,看到姚栀栀就跟看到了亲人一样,扑上去给她端茶倒水的,简直殷勤得不行。 那姚樱樱跟曹广元在二楼角落里看了一会儿,实在是说不上话,只得回屋里去了。 “真可惜啊,她不是你们的亲妹妹。”曹广元是个本分人,很少发出这种感慨。 姚樱樱看着手里的鞋样子,叹息道:“是我不好,当初还想替我爸妈求情,把她惹恼了。也就只有桃子立场鲜明,第一时间表了态,支持法律的裁决。这些年我也没脸跟她说话,以后别提了吧。” “哎。”曹广元也不是那想攀高枝的人,只是最近张厂长有事没事就找茬,他找人打听了一下,得知是姚栀栀把人家老婆送去蹲大牢了。 他想让姚樱樱想想办法,求个情,起码让姚栀栀跟张厂长说一声,他们两口子马上要有第二个孩子了,要是张厂长再这么刁难下去,他可能工作不保啊。 毕竟他也是有脾气的,哪天要是控制不住…… 思来想去,他还是提了一嘴:“张厂长总拿我撒气也不是个事儿,不行你拿点鸡蛋和红糖上门,就说看看孩子,她还能真的赶你走吗?” 姚樱樱有自知之明:“求她还不如找二妹帮忙,起码二妹是真的可以跟她说上话的,我不行,她这辈子都不会理我的。” “那你去找二妹说说?”曹广元也是被逼无奈,总得养家糊口的嘛。 哪像他弟弟,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孩子,就算养个姚晶晶的娃,也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卖房的那两千多块钱,他妈进去前千叮万嘱,不能动。 他只能想办法保住工作。 姚樱樱也无奈:“好吧,明天我去找二妹说说。” * 院子里,姚栀栀拿起伍大拟好的分家方案,只觉得好笑,居然想让伍二出大头,做什么春秋美梦呢! 她直接把协议撕了:“既然你们不想好好过日子,那就算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陪你们勾心斗角。” 说罢她便起身回去了,一旁的小翠立马数落起伍家众人:“你们到底想什么呢?凭什么老二一家出大头?就凭你们兄妹六个只有他一个人不是王老太亲生的?真把邻居当傻子了是吧?这种分家协议也好意思拿出来!” 其他人也指指点点。 “就是啊,伍大你跟你家老三还不是老伍的种呢,你们妈妈养了老二是不假,可是老伍没养你们两个拖油瓶吗?” “就是,做人不能这么过分,谁不知道你们五个抱团欺负老二一个,真是太没有人性了。” “老二,你听婶子的,实在不行你们两口子搬到老丈人家住一阵子,看看他们五个能过出什么好来!” 一直沉默的小蒋干脆出了个妙招:“就是,反正你老子不疼你,不行你就去丁家当个上门女婿,正好你小舅子跟他们家闺女难舍难分的,就当两家儿子互换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不由得打量起这个斯斯文文的女同志。 有人认出来了:“这不是小蒋吗?你家离得挺远的吧,你怎么也来看热闹啊。” “婶儿,我有个姨妈住在这附近呢,我给她家送粽子,顺道过来看看。”小蒋笑着推了推眼镜,“我真的觉得两家互换是最好的,反正伍家姐妹都舍不得丁家的儿子。” 众人不禁哄笑。 也是呢,闹出这样的笑话来,姐妹俩也不想想以后怎么办,就知道当搅屎棍,蠢死了。 眼下谁不说她们俩是猪脑子。 至于小丁的弟弟,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一起骂就是了。 这一大家子一天天的,真是承包了大家一个月的谈资呢。 最终众人议论纷纷地散去,都劝伍家的人好好考虑考虑,小蒋的提议很好,一举多得。 下午上班,姚栀栀发现校对组换人了。 吴伟走了,换成了跟菜包抢鱼的小赵。 姚栀栀见过,视线对上,小赵的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姚栀栀没说什么,人事任免不归她管。 再说了她跟吴伟没什么交情,走了也没什么想关心的。 回到办公室,她把下期杂志的稿件汇总。 排版的小宋跑来找她:“姚主任,崴城那边的出版社把你的稿费寄来了,还在报纸和杂志社都刊登了勘误,把撰稿人的名字改成了你。” 姚栀栀接过汇款单和样刊,这下舒坦了。 钱不钱的是一回事,主要是自己的心血不能花落别家。 说了声谢谢,她继续低头忙碌。 小宋却没走,欲言又止的。 姚栀栀因为小宋和小蒋主动出面作证,对她们的印象很好,便起身关了门,耐心等她自己考虑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小宋才问道:“你不觉得吴伟走得有点突兀吗?” “我跟他不熟,你要是知道什么,可以说出来一起分析看看。”姚栀栀放下笔,突兀不突兀的,只有熟悉的人才会有这种感觉。 小宋是老员工,肯定比她熟悉吴伟。 小宋坐下,小声道:“他妈妈身体不好,正是用钱的时候,这个时候辞职也太反常了一点。要不我去他家看看?” “他妈妈得了什么病?”姚栀栀真的不知道。 她太忙了,没怎么打听同事的家庭情况。 小宋写了三个字,姚栀栀目瞪口呆。 食管癌?那估计花销挺大的。 出版社平时也会出版一些医学书籍,姚栀栀翻看过两眼。 简而言之,这是著名的穷癌之一,另外一个是胃癌。 这跟饮食习惯息息相关——条件越差,越是缺乏健康多样的食物,无法补充维生素和矿物质,反而会钟情于那些腌制、熏制、高盐的食物。 这些食物往往含有大量的致癌物质——亚硝酸盐。 如果不注意卫生,还会招惹上幽门螺杆菌,可能引发慢性胃炎、胃溃疡,进而发展为胃癌。 而且贫困地区的医疗资源相对匮乏,老百姓定期筛查体检的意识也显著不足,等到发现的时候,多半已经是晚期了。 吴伟的妈妈如果真的得了这样的病,那他绝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辞职。 姚栀栀不得不感谢小宋的提醒:“那你去的时候,带点水果t,以编辑部的名义。费用直接从活动经费里支取。” 这是第一任主编定下的制度,编辑部每个月会从营收里面留一百块,记为活动经费。 这样一来,职员有个头疼脑热的,编辑部也能买点东西去看看。 小宋明白,这样师出有名,下了班便安排去了。 姚栀栀回到胡同里的时候,毛阿姨拦住了她。 姚栀栀让祁长霄先回去,耐心问道:“毛阿姨,找我有事?” 毛阿姨一脸郁闷:“你还不知道吗?今天中午你走之后,有个女同志提议伍家老二去丁家做上门女婿,丁家那混账去伍家做女婿。这个法子好是好,可我总觉得会出事啊!” 姚栀栀还不知道是小蒋出的妙招,好奇道:“那个女同志是谁啊?” 毛阿姨无奈,她平时不往出版社那边去,太远了,只得摇头:“不知道,就知道有人喊她小蒋。小姚啊,你别怪阿姨多事,我总觉得,那个王老太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想啊,老二的工资那么高,小丁的弟弟却是个混吃等死的米虫,这两家互换儿子,明显是伍家吃亏啊。王老太肯定不会同意的,说不定今晚又要作妖。” 姚栀栀理解她的担忧,可是她今天忙,下期杂志要出了,她没空再去毛纺厂那边盯着,只得另约时间:“毛阿姨,我这两天需要赶个工期,后天咱俩一起去看看行吗?” 毛阿姨是很感激她的,要不是她,毛铃跟孔八斗真的跳江了,便宽慰道:“那行,你快去忙你的工作,不行我去看着点。” 毛阿姨言而有信,吃完晚饭就去了。 劝劝这个,劝劝那个,既是为她的老姐妹减轻负担,又想为姚栀栀省点麻烦。 一直劝到夜里九点才回家睡觉。 第二天一早,毛阿姨把两个上学的孩子送去学校,两个小的在家里,邻居帮忙看着。 送完孩子她又去买了菜,路过毛纺厂门口,探头探脑的看了眼。 这一看,不得了,出大事了! 王老太跟小丁又打起来了,王老太这个歹毒的老东西,居然一脚对着小丁的肚子踹了上去。 小丁哎呦一声,倒地不起,身下瞬间蜿蜒出大量的血水。 “不好!小丁啊!你这傻孩子,可别是怀孕了啊!”毛阿姨吓得丢了菜篮子就去扶人。 小丁虚弱道:“我例假不准,我也不知道,毛阿姨,快,快送我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盯梢姚栀栀是跟她个人有关的瓜,系统不会提,所以看到小赵不会响,这个是前文的设定,正文就不解释啦 第92章 善缘(四更) 她砸车救了两个人,车标…… 毛阿姨来不及回去通知邻居, 也没空跟王老太吵吵,赶紧扶起小丁,找人借了个三轮车, 送她去医院。 倒是运气好, 半路遇到了去铁匠铺给学校订购农具的姚桃桃。 姚桃桃也骑着三轮车呢, 赶紧拉下手刹,下车看了眼:“怎么了阿姨,小丁受伤了?” 毛阿姨急死了,红着眼睛道:“还说呢, 王老太踹的, 怕是要流产。小桃啊,你要是有空, 能不能帮我看着点家里的孩子, 邻居钱大娘还得回去洗衣服呢。” 姚桃桃明白事出突然,毛阿姨肯定来不及回家安顿孩子, 赶紧应下。 又怕毛阿姨身上钱不够, 赶紧把自己准备买电视机的钱拿出来, 数了三张大团结递给了毛阿姨:“快拿着,救人要紧, 孩子我去看着, 你什么都别管。” 毛阿姨感动不已:“我就知道,小姚愿意跟你来往,肯定有她的道理, 谢了小桃。好人有好报,你的福报在后头呢。” “快去吧阿姨。”姚桃桃赶紧上车,先去看看毛家的孩子,还不忘扭头提醒一声, “要是你回家没看到孩子,就去学校宿舍找我。” “哎,知道了小桃!”毛阿姨很是欣慰,赶紧骑车往医院赶去。 幸亏送医及时,起码小丁的性命是保住了。 小丁迷迷糊糊的苏醒过来,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气息,让她不得不面对一个残忍的可能。 她看着一脸担忧的毛阿姨,热泪汹涌而出:“毛阿姨,我是不是没了一个孩子?” 毛阿姨握住她的手:“身体要紧,别的以后再想,我都问过了,咱们来得快,处理及时,不影响今后再要的。” “我就知道。”小丁自己就是护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可是,这是她跟自己男人的第一个孩子,她心里难受啊,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毛阿姨虽然跟她非亲非故的,看着也心疼,赶紧说点好听的话:“傻孩子,这说明你跟孩子的缘分没到。至于你婆婆,她造了这样的孽,她会有现世报的!” 小丁虽然也想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作为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女人,她没办法理智对待。 哭得停不下来,叫毛阿姨也无能为力,只能陪着她哭。 好在丁家很快来了人,伍二收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一问,孩子没了,气得伍二血气上涌,扬言要回去杀了王老太。 毛阿姨吓得不轻,赶紧拉着点:“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她贱命一条,你犯得着为了她葬送自己的一生吗?再说了,你杀了她,你大哥不得来杀你和小丁?” 伍二瞬间安静了下来,对啊,不能冲动,小丁会有危险。 他不能害了小丁啊,只得扑到病床前,握住小丁的手,默默垂泪。 哭够了,才想起来医药费的事。 毛阿姨赶紧摆手:“不是我,是小桃,就是之前租住在你们院子里的那个姚桃桃,曹家老二那媳妇。” “我知道,她现在是小学老师了。”伍二对姚桃桃印象不错,她肯出手帮忙,真的一点也不奇怪。便应道,“毛阿姨你放心,回去我就把钱还给她,你家里还有孩子,快回吧,晚点我跟小丁上门给你磕头,你就是我家小丁的再生父母!” 这话说的,毛阿姨都难为情了,赶紧宽慰了几句,回去看看孩子。 到了家里,果然锁门了,赶紧去小学那边。 原来姚桃桃害怕耽误学校的采购,赶紧去毛家接了孩子,又去学校找了另外一个老师负责采购。 自己则把两个孩子抱回家,跟张彩妮一起照顾。 家里本来就有两个孩子,这一下多了两个,更是热闹。 毛阿姨刚到走廊那里,就听见了孩子们的笑声,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来。 走近屋里,她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不到一岁的孩子。 毛阿姨没有见过这孩子,好奇问了一声。 姚桃桃便说是张彩妮亲戚家的,敷衍一二。 毛阿姨没有追问,她知道姚桃桃是个好人,是不可能拐卖孩子的。 便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准备回家。 姚桃桃怕她一把年纪了,带两个孩子过马路不安全,便送了一程。 毛阿姨感慨不已,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在跟毛铃念叨:“那个小桃啊,真是个好孩子,好得很呢。难怪小姚跟她投缘。” 毛铃也认得姚桃桃,经常看到她来找姚栀栀的。 不禁感慨:“可惜好人没好报啊,你说她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没有动静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有的人不是命里无子,而是跟孩子的缘分未到。”毛阿姨不想让女儿这么说,回头小桃听见了会伤心的。 毛铃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是我该打,下次不说了。说不定啊,以后她有大机缘呢。” 这话毛阿姨爱听,笑着加了筷子菜:“可不是。孩子又不是评价女人的唯一标准,不信你看看邓同志,就算没有孩子,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大人物。” 毛铃不禁叹气,是啊,忽然有点后悔,生了这么多拖后腿的。 早点上环就好了。 * 姚栀栀回来,听说小丁被王老太踹流产了,简直匪夷所思:“小丁不是护士吗?是不是例假不准,所以……” 毛阿姨叹息不已:“就是啊,真是可惜了。其实前几天她跟王老太动手的时候我就问过伍二,他说没动静啊。也不怪他,经期又不准,小丁自己都不知道。” 姚栀栀叹气,好好的一个小生命就这么没了。 王老太别想置身事外。 可惜这个老太婆本身没有工作,没什么瓜好吃。 不如在她的娘家人身上做做文章。 于是姚栀栀问道:“知不知道王老太娘家是做什么的?” 毛阿姨当然知道,赶紧跟她理了理。 原来这个王老太还有个娘家兄弟,兄弟有个儿子,在机关的宣传部门做事。 姚栀栀是t出版社的,想去宣传部门转转,还是名正言顺的。 她准备下午忙完手里的事,就去会会那个姓王的。 午睡醒来,她跟祁长霄说了说自己的打算,祁长霄却沉默的看着她,没有反应。 姚栀栀一头雾水:“你怎么了?” “你头上的两个条子不太对劲。”祁长霄没见过这样的,功德的那条金灿灿的,闪闪发亮。 福运的那条直接大放异彩,变成一道绚丽的彩虹悬浮在姚栀栀脑门子上。 他老婆今天可能要走大运。 可是他不明白,一个出版社的编辑,能走什么大运呢? 实在是想不到,只得笑了笑:“说不定是你的杂志被什么大人物赏识了,要提拔你做主编?” 姚栀栀没在意,这有什么的,她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两人到了单位,还是照常,各忙各的。 下午四点,姚栀栀结束了杂志的选稿会议,准备去机关办事。 手里拿了一份样刊,借口也想好了:找宣传部门帮忙推广一下。 她骑着骑行车,走主干道过去,几条街就能到,不远。 结果还没到地方,对向车道就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为了避让忽然冲出来的小孩子,猛打方向盘,跟公交车亲嘴儿了。 小轿车的轮胎在地上拖拽出四道蜿蜒的黑印,最后歪歪扭扭地撞上了国营商场门前的马路牙子。 司机似乎昏死过去了,脚还踩在油门上,呜呜呜的,轮胎都冒烟了,眼看着就要起火了。 公交车则直接冲上了旁边的站台,撞伤了几个等车的老百姓。 姚栀栀来不及多想,赶紧骑车赶了过去,被公交车压住的人她也帮不了什么,那辆即将起火的小轿车倒是可以救一救。 她赶紧把车停下,扭曲的车门打不开,只好举起自行车砸了上去,几下之后,终于把窗户砸碎了,赶紧钻进去,拧转钥匙,熄火。 可惜车门变形了,打不开,她用尽全力也无能为力,只好掏出帆布包里的美工刀,割断了安全带,把司机拖了出来。 身后传来催促的声音,好心的路人提醒她车子快要起火爆炸了。 结果姚栀栀把司机放下,又转身冲了上去,举起自行车,砸开了后面的车门,钻进去,把后面的乘客也拽了出来。 当她好不容易拽着昏迷的女人往后撤退的时候,车子轰的一声,起火爆炸。 炸裂的碎片击中了她的左肩,几个爆裂的破片擦过她的头皮飞了出去,还有两片扎在了她的腿上。 她就这么跟女人一起,倒在了爆炸的气浪之中。 聒噪的耳鸣,让她短暂地失去了平衡。 不过没关系,被丧尸包围可比这个恐怖多了,她不还是杀出去了? 她缓了缓,甩了甩脑子,赶走那无处不在的嗡鸣,随后看了眼女人的伤势,还好,只有手臂上扎了几个碎片,死不了的。 周围的路人害怕二次爆炸,不敢接近,她只能自救了。 咬咬牙,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架住昏迷的女人,踉踉跄跄地向远处走去。 刚找了个位置歇下,远处便再次传来了爆炸声,炸飞的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还好,车里一共就两个人,司机救得早,已经被路人拽开了,应该不会被二次爆炸波及。 姚栀栀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昏睡过去。 很快,附近的公安局收到群众报警,赶紧过来处理事故现场,消防队也接到了通知,过来灭火,120也出动了,救人要紧。 就连报社的李婧也得到了消息,赶紧坐上采访车,往现场赶来。 姚栀栀恍恍惚惚的,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可是她好累啊,睁不开眼睛。 身体好像被医护人员翻了个面,拔掉了她左后肩的碎片,并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处理,腿上的碎片也都被拔出来处理了,随后被人搬上了担架,往救护车抬去。 姚栀栀用尽全力,掀开眼皮看了眼。 迷迷糊糊的,看不真切,只注意到了救护车旁边的车标碎片。 好像……好像是红旗的? 第93章 提拔(五更) 恭喜姚栀栀同志,得到了…… 姚栀栀救了个大人物, 自己却浑然未觉。 醒来的时候,病房里都是人,熟悉的, 陌生的, 关切的, 敬畏的,感激的,担忧的…… 各种眼神交汇在一起,焦点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 姚栀栀有点渴, 下意识动了动,一旁的祁长霄赶紧扶着她起来。 不需要开口, 水已经准备好了。 这就是夫妻间的默契。 喝完水, 姚栀栀再次看了眼病房里的陌生人,问道:“长霄, 他们都是谁啊?” “你救了两个人, 这些是他们的家属。”祁长霄没有直接介绍对方的身份, 这会显得像在邀功。 姚栀栀没有多想,一动, 肩膀和腿火辣辣的疼。 不过还好, 可以忍受,她还是不放心毛纺厂那边的事,问道:“小丁怎么样了?王老太没有再去欺负她吧?我还得去宣传部找人,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祁长霄哭笑不得:“你都躺了两天了,小丁的事咱妈已经处理好了。” “啊?”姚栀栀不知道啊,这就睡了两天了?赶紧的,喂奶啊, 催促道,“小月亮呢?快,抱给我,别把孩子饿着了。” “放心吧,喂了奶粉,睡了,三哥刚把她带回去了。”祁长霄柔声安抚,“小星星也在家里,没事的,你先养好伤,不要想太多。” “那你给我请假了吗?让小蒋代班几天。”姚栀栀满脑子想的不是孩子,就是别人的事,要么就是工作。 病房里的几个客人都惊呆了,难怪这个女人有胆量冒着危险救人呢,心里装的都是责任,义务,助人为乐。 好啊,简直就是妇女楷模,巾帼豪杰,妥妥的三八红旗手啊! 一个留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忍不住拍了拍手:“果然是个好同志!谢谢你见义勇为,救了沈舒云和马永军同志!” 姚栀栀恍然,那个女人叫沈舒云啊,司机叫马永军? 挺好的。 哎,这个大叔怎么是北方口音?算了,这不重要。 她赶紧问了一声:“他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一点皮外伤。”大背头笑呵呵的,非常的平易近人。 穿的又是便装,姚栀栀没有多问,不过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只怕…… 几个人又嘘寒问暖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床头摆放着几个果篮,几束鲜花,真是热闹。 姚栀栀靠在病床前,笑着挠了挠祁长霄的头发:“我怎么没有涨奶啊?你帮我挤掉了?” 祁长霄老脸一红:“嗯,怕弄疼你,挤了半天。护士说用毛巾热敷会好一点,你现在涨吗?疼吗?” “不疼,也不涨。辛苦你了。”姚栀栀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家伙起码有两天没刮胡子了,摸了摸,真扎手,忍不住催促道,“你回去吧,冲个澡,刮刮胡子,歇一歇。三哥一个人看两个孩子挺累的,你可以搭把手。” “没事,咱妈请假了,等你回去她再回所里。你什么都别想,好好养伤。”祁长霄握住她的手,低头亲吻她的手心,“那天你吓死我了,要不是一早看到你鸿运当头,我恐怕坚持不到医院就伤心死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姚栀栀笑着捏捏他的脸颊,“对了,刚才那几个人……是领导吧?” “嗯,你猜沈舒云是干什么的?”祁长霄原先也不知道,还是他老妈消息灵通。 姚栀栀摇头,祁长霄说了四个字。 姚栀栀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不是吧?首都那边路过的?” “对,去省城办事的。”祁长霄起身,坐在病床边,替她检查了一下伤口,“问题不大,你昏迷两天主要是因为爆炸的冲击波,对大脑有点影响。等会让医生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 “好。”姚栀栀靠在他怀里,捏了捏他的耳垂,“小丁那事怎么处理的?” “咱妈……”说到这事,祁长霄忍不住发笑。 姚栀栀一头雾水,捏住他的嘴唇,催促道:“不准笑,快说!” “咱妈给丁家出了个馊主意,让他们带了扩音器过去,站在毛纺厂宿舍门口骂了一整天。”祁长霄忍住笑,“后来把报社的都惊动了,说要写一则新闻,让全城的老百姓评评理。王老太怕闹大了影响其他的孩子,只得去丁家道歉。” “就这?不够解恨啊。”姚栀栀有点郁闷。 祁长霄宽慰道:“你听我说完。光道歉还不够,又让伍家在丁家拟订的分家协议上签了字。伍二去丁家做上门女婿,跟伍家断绝关系。伍家父母的养老问题,由另外五个子女负责,跟伍二没有任何关系。另外,老伍替王老太掏了两百块营养费,给t小丁补身体。” 姚栀栀觉得还是不够,又问:“丁家的人没有把王老太打一顿吗?” “怎么说呢?”祁长霄压低了声音,“应该是打了,但是没有证据。昨天早上,王老太出门买菜的时候被人套了麻袋,把她打了一顿。至于是谁动的手,没有目击者。” 姚栀栀终于爽到了:“哈哈哈,活该!打得好!” “其实……”祁长霄替她把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丁家的人本来买了弹弓,想学你躲树上弹石子。” “这么没脑子的吗?这不是害我吗?回头伍家肯定怀疑是我干的。”姚栀栀生气了,真是无语。 祁长霄赶紧安慰她:“他们买弹弓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张旺,张旺又听说了这几天的闹剧,担心得很,赶紧回来通知了我。咱妈亲自去丁家做了思想工作,让他们放弃了用弹弓报复。” “咱妈这几天也是不容易啊,到处灭火。”姚栀栀叹气,真不敢想象,早些年婆婆还要带着病秧子儿子,工作又都是些鸡零狗碎折磨人的活儿,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不免心疼,提醒道:“你有空也得陪陪咱妈,她是有宁叔了,可你才是她最亲的人啊。” “嗯,知道。”祁长霄起身让开,医生来了。 一番检查下来,姚栀栀除了一点皮肉伤,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出院了。 姚栀栀松了口气,正收拾呢,出版社的同事们来了。 一个个的,像是在看大熊猫,生怕她碰到伤口,赶紧让她躺着。 小蒋最是激动,抢上前来扶着她,小声道:“听说主编要被辞退了。” 姚栀栀不意外,主编是关系户,一整个月都未必会来一次,挂个头衔吃空饷的。 领导要是睁只眼闭只眼,那就没事,可是如果真的有人想查,这事不知道又要撤掉几个关系网上的蛀虫。 姚栀栀不关心这个,毕竟主编来不来都跟她没关系。 小蒋却满含期待,希望姚栀栀可以更进一步。 她值得! 同事们关心了几句便回去了,小蒋落后一步,给姚栀栀打气:“加油养伤,我们都等你回来呢!” 姚栀栀笑着应下,赶紧收拾收拾,回去看看两个孩子,看看她的三哥。 她可爱的三哥! 要不是三哥为她守着大后方,她哪有机会见义勇为啊! 回到家里,赶紧夸夸夸,三哥好,三哥棒,三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最好的舅舅。 姚卫华乐得跟个二傻子似的,赶紧把炖好的黑鱼汤端出来,让她喝。 “喝了这汤啊,伤口下雨天不痒。”臭美的三哥不忘传授他的养伤秘诀。 姚栀栀确实听说过这个说法,就是不记得在哪儿听的了。 她有点好奇:“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没有。”姚卫华倒是坦诚,“老一辈口口相传的。” 姚栀栀笑着接过黑鱼汤,刚喝完一碗,小星星午睡醒来了。 听到妈妈的声音,立马翻身下床,踩着小拖鞋,吧嗒吧嗒跑了过来。 “哇!妈妈回来啦!”小屁孩高兴坏了,扑上来抱住了妈妈,呜呜的哭了起来,“妈妈痛不痛?吹吹,呼呼——” 有小宝贝的爱,姚栀栀一点也不痛了。 抱着这个小傻蛋,狠狠亲了亲:“妈妈不痛啦,谢谢宝贝!” 可是小星星还是担心得很,搂着妈妈的脖子,扒开衣领子,低头盯着肩上的纱布绷带,吹了又吹。 这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姚栀栀开心得很!起身抱着小可爱,去房间里随手抓了本信纸出来,教小宝贝写字画画。 不过她没有美术细胞,画的那叫一个抽象。 可是架不住小宝贝喜欢,还当个宝呢! 看到午睡醒来的奶奶,立马挥舞着手里的画,跟奶奶显摆去了。 汤凤园是来照顾小月亮的,陪着小月亮眯了会了,这会儿小囡囡还在睡呢。 她便出来看看小星星。 接过孩子手里的画,汤凤园笑了,笑得肚子疼。 哎呦,这是画的什么啊!真逗! 小星星以为奶奶的笑是因为喜欢,还挺开心呢,奶声奶气地炫耀道:“是妈妈画哒!” 汤凤园笑着蹲下:“哦,那小星星画的在哪里呢?” 小星星扭头,指了指一坨不明意义的色块。 汤凤园笑着凑过去看了眼,行吧,母子俩一个水平,一个风格。 亲的! 她看了看手表,才两点多,反正请了假,便提议道:“一起去南郊玩玩?” “行啊!去南郊玩玩!再过几天入夏了就热了。”现在正好,荷花也开了一些了。 于是一大家子收拾收拾,溜达去了。姚卫华心细,还不忘给孩子带上了桃木生肖牌。 汤凤园抱着小星星,坐姚卫华骑的车。 姚栀栀抱着刚睡醒的小月亮,坐祁长霄骑的车。 到了南郊公社,祁长霄轻车熟路地找到上次的负责人,租了两条船。 初夏时节,和风丽日,鸟语花香,湖面上微风徐徐,不冷不热的,真舒服。 姚栀栀眯着眼,默默地感受着草长莺飞的惬意。 耳边传来小月亮兴奋的咿呀声,小妮妮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来郊外,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绿叶和花花,兴奋坏啦! 忍不住呜呜啊啊的,大概只有她的小哥哥能听懂了。 小星星在旁边船上,接收到妹妹的加密通话,兴奋不已,想跟妹妹一条船,一起看花花,看水里蹦出来又扎猛子钻进去的鱼儿。 长辈们无奈,只好把两条船并排停下,把小星星抱起来,交给了孩子爸爸。 祁长霄重新坐下,他在船的这头,抱着一个崽,他心爱的女人在船的另一头,抱着另一个崽。 真是幸福得要冒泡了。 姚卫华忍不住问道:“小妹,你那个相机到底能买了没有?” “能啦。你会用吗?”姚栀栀看了系统,狗血瓜已经在她昏迷期间被婆婆处理完了,结算界面弹出,她把奖励收下,买完相机还有两万多代币。 做做样子,她掏了掏随身携带的帆布包,把新买的数码相机交给了姚卫华。 姚卫华赶紧把船划开一点,忽然感觉水底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可能是鱼? 也可能是水鬼。 不过现在是白天,太阳这么大,不怕。而且孩子都带了桃木生肖牌,不会看到脏东西的。 他赶紧开机试了试,有电! 好了,抓拍狂魔·姚卫华·照片收集狂,正式投入拍照大业。 一家四口嗅荷花的照片,祁长霄捞出一根菱角,给小星星科普这是什么的照片,小月亮兴奋地指着荷花上蜻蜓的照片…… 一下午下来,收获颇丰。 暮色四合,霞光万丈,湖面波光粼粼,像是铺满了五彩的宝石,闪耀着多姿的梦。 姚栀栀神清气爽,一手一个孩子,笑看祁长霄划船,靠岸。 一群人又说说笑笑地往回骑去。 路过大杂院的时候,看到了陆鹤年以前住的院子,院门上了锁,门口有只漂亮的三花躺着,惬意地打了个哈欠。 姚栀栀休息了一个礼拜,并没有再看到那个司机和女领导。 正常,人家身在其位,不知道有多忙。 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姚栀栀还有点舍不得。 自由自在的日子容易让人堕落啊,本性如此,她也只是个俗人。 晚上八点,婆婆跟宁叔过来陪了会孩子,起身回去了。 祁长霄关了门,准备睡觉。 刚走几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祁长霄以为是二老回来了,没有打开小门看看,直接开了大门。 倒也没有完全猜错,但是二老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四十来岁,圆脸大眼睛,齐耳短发,穿着普通款式的白衬衫,看起来很和善。 身后两米远处,则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毕恭毕敬的,眼睛直视前方,盯着胡同的方向。 祁长霄在医院并没有看到姚栀栀救的人,据说是因为有个重要的会,不能耽搁。 而现在…… 他猜到了,笑着说了声请进。 沈舒云面带微笑进了院子,姚栀栀还不知道有贵客到来,正坐在书桌前写卷子。 手写的,三哥出的卷子。 沈舒云比了个嘘的手势,没让祁长霄打扰姚栀栀学习。 沈舒云就这么在房门口看了眼,转身去院子里等着。 祁长霄沏了茶,送到石桌那里,沈舒云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礼貌地跟汤凤园和宁峥嵘闲聊起来。 等到姚栀栀写完卷子出来洗澡,这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姚栀栀还认得她,从车里拖出来,又架着这个女人走了那么远呢。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是沈阿姨。” 沈舒云起身跟她握了握手:“多亏你英勇无畏,见义勇为。要不然,我爱人只能跟孩子说,妈妈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姚栀栀握住女人的手,谦虚道:“沈阿t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沈舒云拉着她坐下:“这就很不容易了!你创办的杂志我也看了,我孩子很喜欢,还问我为什么首都买不到呢。” 姚栀栀挺开心的:“那我明天给沈阿姨拿一套过刊,可以带回去给孩子看。冒昧问一下,孩子几岁了?” “九岁。”沈舒云事业心很强,结婚很晚。 姚栀栀明白了,怪不得呢,这正是他们杂志的目标群体。 两人又聊了很多育儿经,相谈甚欢。 临走时,沈舒云留下了联系方式,包括地址和电话号码。 可见姚栀栀在她心里算是很有份量的一个朋友了。 不过她没让姚栀栀送她,低调为好。 姚栀栀站在院门口,目送公婆陪她离去。 一晚上感慨不已,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真的没有想太多。 祁长霄没有说什么,他老婆的脑袋上,还架着彩虹呢。 果然,第二天刚到出版社,编辑部的同事就热烈鼓掌。 欢迎姚栀栀同志回来,恭喜姚栀栀同志,得到了领导的赏识,被提拔为主编啦! 姚栀栀目瞪口呆,回到办公室,发现桌子上摆着的不仅仅有聘用书,还有首都新华书店发来的杂志订单呢。 别的都好说,赶紧加印啊,多印点,赚钱,赚大钱! 第94章 畅销 这个月起码有四千多的进账,可以…… 首都送来的可是大订单, 要了十万册! 这只是试水,如果卖得好,还会通知他们加印! 这可真是太激动人心了, 姚栀栀赶紧走马上任, 安排!统统安排! 不过这么一来, 得找邮局合作才行,要不然,为了这份订单单独联系市里的运输队,不划算。 不过这年头出版社的架构相对简单, 除了编辑部, 美术部两个大部门外,其他诸如出版、发行、财务等, 都还没有形成专门的部门, 而是安排一两个员工负责,这些员工一般都在一个大的工作间里, 每个人一张办公桌。 联系邮局自然交给负责发行的员工, 不过姚栀栀有点担心。 这个员工姓顾, 不爱说话,有时候编辑部喊她开会, 她也只是坐在角落里, 低着头,闷声不响的。 这么内向的性格,能做好发行吗? 也许只有计划经济时期可以混水摸鱼了, 到了市场经济的时代,必然要吃大亏的。 不过姚栀栀还是打算观察看看,便喊了一声:“小顾,过来一下。” 小顾也是老员工, 胡佳时期的幸存者。 大概胡佳也没有本事让她开口说话,没本事让她屈服。 对付这种闷葫芦,姚栀栀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总之,她不会摆官腔耍官威就是了。 她用非常平和的口吻开口:“首都那边的订单需要邮局帮忙运送,你去跑一趟,邮费的事谈一谈,回头找会计报备一下。” 小顾点点头,拿出工作簿记上,又不走,就这么傻等着。 姚栀栀头疼,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长得四平八稳的,五官端正,但是眉眼之间总是有种柔弱的无助的感觉。 看着像是那种很好欺负的老实人。 不过能从胡佳时期幸存下来,应该多少是有点真本事的吧? 希望是的。 姚栀栀叹了口气:“没别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小顾真就扭头走了,果然,等了半天就是等姚栀栀的这句话,这人就像是老掌柜手里的算盘,姚栀栀拨一下,她就动一下。 离谱的哎! 姚栀栀服了。算了,三十来岁的人了,想改也难,就这么地吧。 小顾出去后,小宋进来了,她去了趟吴伟家里,得到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吴伟的妈妈还没到晚期,不需要他辞职在家照顾;第二,新来的那个小赵,跟看门的赵大爷是同族同宗的亲戚。 “姚主编,虽然我目前还没有证据,不过这事真的透着古怪,你最近千万小心啊。”小宋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她的提醒不无道理。 姚栀栀明白:“放心,我会注意的。” 忙了会儿工作,小蒋也进来了,今天这里真是热闹,跟过节似的。 姚栀栀笑着让她坐下说。 小蒋是来给姚栀栀道喜的!关了门,从兜里拿出一个水灵灵的脆桃:“姚主编,给你!” 姚栀栀礼尚往来,打开抽屉摸了摸,掏了个肉松饼给她。 小蒋挺馋的,没有客气,直接打开尝了一口:“唔,好吃!哪儿买的!副食品商店没有看到啊!” 这给了姚栀栀新的灵感,等会问问系统有没有配方卖,回头让张厂长那里加工试试。 至于吕媛造成的敌对立场,好说,她就不信,张厂长会拒绝赚钱。 姚栀栀掏出削皮刀,削完啃了口脆桃,真香。 “这么早就有成熟的脆桃了!”姚栀栀非常意外。 小蒋小声道:“这是我舅从新疆寄来的早熟品种,他说他们那里专门有一支队伍,负责改善水果品种的。还有好多葡萄呢!剪根葡萄枝,扦插就能活!可惜农村每年都有播种任务,不让自己随便种,我姥姥家在乡下,只能在院子里弄了个破缸,缸里弄点土,种了两颗葡萄。等到了八月份我给你带点儿,新疆的品种可甜了,皮薄肉多,比本地的好吃!” 又是一个发财的路子,姚栀栀赶紧记下来。 就等改革开放了! 到时候如果有钱,可以承包几百上千亩地,弄个果园。 想想就很美好! 姚栀栀把脆桃吃完,发现小蒋正看着她傻笑,有点纳闷儿:“你笑什么呀?” “我高兴!”小蒋是个非常赤诚的人儿,喜怒都在脸上。 姚栀栀瞧着心里一阵柔软,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 “才没有,是姚主编好,所以我爱在你这里笑。”小蒋笑眯眯的,看看时间,还早,等会再去工作,便问道,“丁家和伍家的后续你知道吗?” 姚栀栀点头,她当然知道,系统结算狗血瓜的时候她看了眼,丁家不允许儿子跟伍家的女儿来往,气得那个渣男儿子搬出去住了。 而伍家那边,觉得两姐妹争一男太丢人,正在找媒婆介绍对象呢,想让两姐妹尽快成婚,彻底绝了她们的心思。 姚栀栀挑眉:“你又知道什么了?快说我听听。” 小蒋靠近些,小声道:“嘿嘿,这个我也不敢保真,就听那边的大姨说,伍三前两天偷偷出去见了姓丁的,回家挨了一顿打。还好没有怀孕的迹象,要不然估计又要有个倒霉女人流产了。伍六也去做了检查,没怀孕。目前王老太因为这事,开始怀疑姓丁那小子没有生育能力,这几天她有事没事就往人堆里跑,故意放出风声,恶心丁家呢。不过我觉得她高兴得太早了,说不定是怀的时间太短,暂时查不出来呢。” “她就不怕她两个女儿被人议论?”姚栀栀真的服了,这种蠢货,是不是生下来的时候脑子被当成胎盘扔掉了。 小蒋也觉得离谱,所以忍不住,过来八卦一下。 姚栀栀不着急,等事情真的发展到恶心人的地步,系统会出新瓜的,目前没动静,那就是这三个人的走向还不明确。 两人又聊了一小会儿,便忙工作去了。 快下班的时候小顾回来了,直接把工作簿往姚栀栀面前一摆,像个哑巴。 姚栀栀接过来看了眼,还行,事儿办得挺漂亮,就是这性格让人难受。 算了,她点点头:“去找会计吧,邮费算进成本里面。” 下班回去的路上,姚栀栀跟祁长霄嘀咕:“你认识小顾吧?我都来了这么久了,一次没听她开口说过话。” 祁长霄小心绕开地上的坑:“有点印象,有时候会来美术部要插画稿,不说话,就摆个工作簿对不对?” “对。好怪的一个人。”姚栀栀每次走到这段路都会下意识搂住祁长霄的腰,路况太差,什么时候修一修就好了。 祁长霄沉思片刻,道:“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想开口,也有可能天性就这样。你别管,只要她能胜任工作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嗯。”姚栀栀回到家,奶孩子去。 小月亮已经会翻身了,姚栀栀一进门,就看到这个小傻子跟个匍匐前进的海豹似的,扬着小脑袋,呜呜哇哇的看哥哥玩积木呢。 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和好奇,人家虽然只是个宝宝,但是人家也想玩呢。 姚栀栀走过去,拿了一块小点的积木,让小家伙握着。 小家伙立马翻了个身,躺着,两只手手一起抱着积木,兴奋得直蹬腿儿。 哎呦,真是可爱得很呢t。 姚栀栀转身亲了亲小星星,辛苦了小伙子,每天舅舅做饭的时候,他就来看着妹妹,真好。 姚栀栀转身去喂奶,顺便扒拉一下系统商店,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买了送给小星星。 唔,还真找到了一个,小水枪。 便宜,才两个代币,姚栀栀买了五个,凑个整。 小星星瞬间来了精神,丢下积木就抱着水枪跑了出去。 巴掌大的一点点,每次装的水也不是很多,正适合这个年纪的孩子,要不然太大太沉了也拿不动啊。 厨房里,祁长霄正端着饭菜,一扭头,被这小子滋了一腿,不但不生气,还乐呵呵让儿子让让,爸爸手里的菜菜烫。 小星星赶紧让开,又去滋舅舅。 被舅舅一把抱起来,直接来了个举高高。 小星星开心得很,看着近在咫尺的电灯泡,下意识想滋一下。 姚卫华赶紧把他放下来,提醒道:“那个东西有电电哦,不能碰水水,要不然就——轰,爆炸!小星星就会受伤,呜呜呜,疼!”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会短路跳闸或者起火而已。 到时候电灯泡有可能被炸碎,但他就是要形容得可怕一点,这样小孩子才有敬畏之心。 小星星果然听进去了,赶紧看了眼电灯泡,抱紧舅舅的脖子,不滋了。 姚卫华顺便又给他讲了讲其他不能滋的东西。 拉绳的开关虽然位置高,但也在水枪的射程范围内,要说一声。 收音机就在孩子随手可以够到的位置,虽然不会造成家里短路停电,但是受了潮也会出问题,说一声。 洗衣机的插座挂在了角落里的墙壁上,说一声。 还有后面的屋里的电风扇啦,电灯开关啦…… 小星星认真得很,一一记下。 等奶奶和爷爷来吃饭的时候,小家伙还不忘向他们传授安全秘诀呢。 一家子忍住笑,认真聆听星星老师的叮嘱。 星星可开心啦,吃完饭就去找妹妹说,可是妹妹好像听不懂,打了个哈欠,睡觉觉去了。 听着堂屋那边的大人们还在说话,不像是有人想进来的样子,小星星便踹了鞋鞋,爬上去,紧贴着妹妹躺下。 他还抱不动妹妹,不敢乱碰,便伸手拍了拍妹妹的小肩膀,哄妹妹睡觉。 舅舅都是这样哄他的,他学得很快。 拍着拍着,自己也睡着了。 姚栀栀进来的时候,看到兄妹俩脑袋挨着脑袋,睡得香甜,赶紧扭头出去,请孩子舅舅过来拍一张。 姚卫华心里甜甜的,又酸酸的,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如果没有那些破事,他也是这么陪着小妹睡觉的,多好啊。 默默收起相机,姚卫华出去打了电话:“爸,你是不是还有两个月退休?” “嗯,怎么了?” “没事,心里难受,问问。” “怎么难受了,谁惹你了?” “看到小星星陪小月亮睡觉,所以难受。” “别做傻事。”知子莫若父,姚敬宗赶紧提醒了一声,为了姚晶晶赔上一辈子,不值得。 姚卫华叹气:“我知道,就是难受。等你过来就好了,不过你到时候住哪儿呢?干休所吗?” “你二姐说了,离得不远。” “那确实,我去看过了,可惜环境不如东北那边,要不我看看胡同这里有没有可以租住的房子?离近点,免得你一把年纪了还跑来跑去的。” “那你找找看,我都行。” “到时候只剩大哥一家在那边了,哎,想想又心疼起大哥来了。” “你大哥想调动倒是简单,会计嘛,哪儿都需要的。就是你大嫂,恐怕不容易啊。你大哥又顾家,不可能抛下老婆孩子只为了跟咱们团聚。实在不行,也只能今后两头跑了。” “太远了。”想想怪可惜的,是大哥大嫂最先察觉到不对劲,到最后,只剩大哥大嫂来不了。 真遗憾啊。 算了,不想这个了。 叮嘱了老爸注意身体,姚卫华挂断了电话。 一周后,首都那边的新华书店直接给姚栀栀的办公室来了个电话,销量不错,赶紧加印五万册。 姚栀栀马不停蹄地去安排,回到办公室算了笔账。 这期光是嶷城这边就卖了六万册,隔壁崴城也要了两万册,加上首都这边的十五万册,足足二十三万册了! 要是能把杂志推广到省城那边就好了,销量会更高。 先不算邮费,按出资比例四分之一来算,杂志每卖出一万册,姚栀栀可以分得利润两百块。 二十三万册,那就是四千六百块! 邮费也跟出版社按出资比例承担,顶多也就一两百块钱。 也就是说,这月姚栀栀最少可以有四千四左右的进账。 幸福得快要冒泡了! 姚栀栀下班的时候跟祁长霄商量了一下:“咱家装个座机好了。以后跟爸爸和大哥那边打电话,会方便很多啊。再说了,如果下班之后有人找我谈合作,也能提高效率。” “那我下午去电信局那边问问。”祁长霄没意见,家里的存款不少,该花的就花。 下午往电信局去的时候,祁长霄总感觉身后跟了个人。 他没管,办完事出来,故意把车骑到了大杂院那边。 猛地回头,看到了一脸严肃的菜包。 祁长霄准备问问怎么了,没想到小赵骑着车子,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二话不说,拽着菜包就走:“快,周峻他们钓到了大鱼,让咱们过去看看呢。” 菜包不情不愿地上了车,走远了,才停下车子,冷眼打量着小赵:“你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想干什么?找死?”小赵依旧笑眯眯的,像一条微笑脸的毒蛇。 菜包握紧双拳:“那你杀了我吧。” “那怎么好呢,我可不像陆鹤年,不把兄弟当回事。”小赵笑着帮他掸了掸衣领子,“我再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找我。” 菜包蹙眉,拍开了小赵的手。 小赵也不生气,依旧笑脸相对:“这么大火气,容易被人看穿的。忘了告诉你了,你的好兄弟已经成功抵达香港,过好日子去了。听说那边的豪门黄家,还想把小女儿嫁给他呢。啧啧,也难怪他不肯告诉你,万一你想找他打秋风怎么办?人嘛,共患难倒是简单,因为大家都是一穷二白,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同富贵就难咯,因为人性就是自私贪婪的嘛。不信你等着瞧,真到了他结婚的时候,会不会跟你说一声。那可是结婚哦。” 说罢,小赵拍拍菜包的肩膀,转身离去。 * 香港,黄家。 陆鹤年看着面前不情不愿的女人,只得提议:“要不先订婚吧,过两年宣布解除婚约。” 第95章 壮志(二更) 好好处着,以后一起把出…… 黄家子孙躺在富贵锦绣堆上已经上百年了。 最大的挫折, 大概就是当年南下逃亡的时候,被炮火炸毁了不少的资产。 不过那一代的当家人经验丰富,心性坚韧, 低谷的时候也能保持乐观, 积极进取, 这才有了来港后的二次发家。 所以,确切的说,黄家的富贵史是有过断层的。 如果子孙后代可以吸取教训,居安思危, 自然可以保持豪门神话。 可惜, 纸醉金迷的大香江,太容易腐蚀一个人的心智, 堕落似乎成了必然。 再者, 吃过苦头的长辈,总是容易溺爱子孙, 这就导致来港后的这三代人烟, 基本上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就像是一群大大小小的老虎, 被圈养在动物园里,不需要捕猎, 不需要风餐露宿, 张嘴就有人投喂,困了有豪华住所,时间久了, 自然会失去野性。 而失去野性,就只能成为猎物。 胡必珩就不一样了,他一直站在动物园的外面,为了获得进入动物园的资格, 不得不曲意逢迎,小心讨好,努力捕猎。 何况,当初黄老三为了历练他,没少让他负责重要的事情。 那么自然,他的爪子还是尖锐的,牙齿也是锋利的。 他还拥有最无价的珍宝——生命。 优势叠加,身上唯一的屈辱便是黄家赘婿这个头衔,时间长了,他那岌岌可危的自尊心终于爆发,汹涌而过的岩浆,必将带来巨大的破坏力。 陆鹤年才来了几天,就从黄家压抑的气氛里,感知到了胡必珩的威势。 他还没有见过胡必珩,不过,可以想象,那个男人,一定跟胡主任一样,拥有一双狡黠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汗毛倒立。 也会跟胡主任一样,目无王法,为所欲为。 那么……日后必然也会跟胡主任一样,树倒猢狲散。 陆鹤年很想成为那个撼t动大树的巨人,那么他自然需要一个体面的身份。 等他恶补完金融的知识,了解完香港跌宕起伏的历史,等他学完了贵族礼仪,可以彻底以假乱真,到时候,他会华丽的出场,给胡必珩来点惊喜、惊讶和惊恐。 所以他接受了黄洋的提议,联姻。 可惜黄洋的妹妹不愿意,那就只订婚好了。 黄洋做不了主,等他爸爸回来,一家子商量了一下,最终通过了订婚的提议。 自此,陆鹤年有了一个新身份——黄家小姐的未婚夫。 当然,这还不够,黄洋又找来剧组的造型师,给陆鹤年量身定制了妆容和服装。 陆鹤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失焦,总觉得好像大梦一场。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住在漏雨漏风的大杂院里,孤家寡人。 今年的这个时候,他就摇身一变,成了豪门千金的未婚夫。 就连穿个衣服,都有人伺候。 他很不习惯,他不想失去野性,不想成为猎物。 客气地推开了造型师的手,纽扣他自己来扣,他不是三岁小孩。 他会时刻牢记黄家的教训,只做猎人,不做猎物。 * 祁长霄觉得菜包不太对劲,头上的条子倒是颜色正常。 一般而言,只要是个正常,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功德值和福运值都会是正的。 警察、军人、医生之类偏向于奉献和牺牲的职业,功德值会比较高。 相对应的,监狱里的那帮人,功德值自然都是负的,负了多少基本上跟他们的量刑成正比。 不过福运值比较个人化,不好一概而论。 就像十恶不赦的歹人也有交大运的时候,在现世报降临之前,说不定还会连连交好运。 而好人也会霉运连连,喝凉水都塞牙。 不过这些都是极端的少数特例,大多数人都平平无奇地走过一生,偶尔倒霉,偶尔有点小惊喜小意外,所以福运值会在一个较低的数值上下浮动。 这个数值一般是正的,毕竟没有人天天倒霉。 但是菜包的不太对劲,功德和福运虽然都是正的,但他的福运值在小赵出现的那一刻猛地往下跌了一截,临近分界点——0。 相对应的,颜色也从微微亮猛然一暗。 祁长霄怀疑菜包会被小赵怂恿去做坏事,可是具体做什么?他也不清楚。 而且大杂院这边本来就聚集了一群无业游民,赌博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所以祁长霄设想的坏事,还是这些老把戏。 然而,疑点在于,如果是赌博一类的坏事,菜包跟着他做什么? 而且这会儿不是上班时间吗?菜包所在的机关和小赵所在的校对组这么闲的吗?还能跑出来带菜包去抢鱼? 怪,太怪了! 回到出版社,祁长霄特地来编辑部转了转。 这会儿不太忙,员工们都很轻松,有的在茶水间闲聊,有的在办公桌前发呆。 看到他过来,全都客气地打了招呼。 看来小赵偷跑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祁长霄客气地回应了大家的问候,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姚栀栀正在偷懒,最近天气热了,就算睡了午觉,下午还是会犯困。 电风扇吱呦呦的,带不来多少清凉,也带不走一丝困倦。 听到敲门声,被瞌睡虫操控的姚栀栀猛地抬起头来,打起精神,铿锵有力:“请进!” 祁长霄进来关上门,静静地来到自己老婆面前坐下。 捂着嘴有什么用,他就看不出来她在打瞌睡吗? 嘿,当了主编还知道注意在单位的形象呢。 祁长霄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软软的一块小肉肉,真好玩。 姚栀栀愤怒地盯着他,以牙还牙! 他的耳垂也很软,很好捏! 两口子跟两个大傻子一样,相对而笑。 捏够了,姚栀栀松了手,托着下巴问他:“什么事呀?” 祁长霄笑着说了说路上的怪事。 姚栀栀想起小宋打听来的情报,赶紧跟祁长霄交换一下看法。 夫妻俩得出一致结论——这个小赵有点问题。 姚栀栀狐疑地抿了口凉白开:“难道他是吕媛或者张厂长的亲戚,来报复我的?菜包跟他比较熟,得知了他的用意,所以提醒你?小赵不放心,就跟踪了菜包?” “有一定的道理。”祁长霄准备让张旺盯梢看看,反正张旺不上班了,想让张旺用心做事,只要付出一个绝妙的弹弓就行,他赶紧提了一嘴,“你再做个弹弓吧,我有用处。要跟上次那个差不多大小的。” 姚栀栀非常大方,那又不是什么宝贝:“你把我上次那个拿去好了,我要用的话再做一个。” 祁长霄笑了,他老婆真好,行了,回美术部做事去吧,不然时间长了,外面那些八卦分子该乱想了。 起身,他的身体前倾,越过办公桌。 一个温柔的亲吻落在了姚栀栀额头上,她笑着抬头,蹭了蹭男人的脸颊:“快去吧,有事回去再说。” “好。”祁长霄出去了,果然,外面的那些家伙一个个兴奋地打量着他。 想什么呢?他们两口子都是正经人,超正经的! 祁长霄走后,周娟跟校对组的同事张大同八卦起来:“他们两个经常在办公室约会吗?” 张大同诧异地打量着周娟:“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周娟笑笑,她就是没话找话,想要显得合群一点。 讨论领导的八卦可是最容易有共鸣的,这都不懂?笨死了。 周娟扭头,跟小蒋议论起来,小蒋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得,又吃瘪了,周娟无语了,聊个八卦都找不到人。 下班的时候,小宋过来警告了她一声:“注意你的工作态度,以后关于姚主编的事情,不准八卦。” 周娟郁闷了,回到家里,跟许伟发牢骚:“那群人怎么回事?我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啊。” 许伟蹙眉,诧异地打量着周娟。 真没看出来,他这老婆有点缺心眼儿。 赶紧提醒一声:“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这跟造谣污蔑有什么区别吗?以后人家两口子一起谈谈工作的事,别人也会觉得他们在约会怎么办?你这是严重的人际交往事故!以后不能这样。” 周娟不高兴了,有这么严重吗?真是的。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还带着脾气,张大同离她远远儿的,明哲保身。 上午十点半,姚栀栀忙完了手里的事情,让小宋进来一趟。 小宋关了门,笑着坐下:“姚主编,什么事?” “那个小赵跟吕媛和张厂长有关系吗?”姚栀栀惦记着祁长霄说的事儿呢。昨天小宋太忙,就没问。 小宋诧异地摇了摇头:“没有啊。张厂长家没有亲戚姓赵,吕媛又是崴城嫁过来的。起码我没听说他们两家有什么关系。不过……”小宋沉思片刻,想起一个事儿,“看门的赵大爷有个儿子是制糖厂的厂长,也许跟张厂长认识?” 有可能啊,都是当厂长的,市里如果有什么生产会议,两人会一起参加的。 姚栀栀觉得这个思路不错,便拜托小宋帮忙留意一下。 她不喜欢让人白白帮忙,便把提前准备好的淡斑霜拿了出来:“别问哪儿买的,对雀斑有起效,你试试看。” 小宋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雀斑,激动地接过姚栀栀手里的贝壳:“姚主编你真好!我可讨厌脸上的雀斑了!” “坚持使用,应该会有惊喜的。”这是系统签到的奖励,不带商标的,姚栀栀试过了,她腿上扎进碎片的那两个伤痕有点发红,用了几天已经淡了,很不错。 回头肩上的伤痕也试试,反正以后还会有的。 小宋很是开心,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下班回去,姚栀栀忍不住感慨起来:“小宋真的好容易满足啊,还没有看到效果呢,就开心得要飞起来了。” 祁长霄认真点头:“她跟小蒋都很不错,好好处着,以后一起把出版社做大做强!” “做大做强!”姚栀栀豪情万丈! 中午吃了饭,祁长霄趁她奶孩子午睡,出去找了张旺。 张旺拿到弹弓,高兴坏了,忍不住问道:“你快告诉我嘛,这个玩弹弓的高手到底是谁啊?我还想跟他切磋切磋呢?” 祁长霄笑而不语。 张旺忽然福至灵心,想起毛纺厂那边的八卦,一拍脑门:“是你老婆做的?” 祁长霄笑着坐下:“还行,不是很笨。” “嘿嘿!”张旺赶紧捡了几个石子试了试,真好用!转身问道,“大中午的,找我不是单单是为了送弹弓吧?” “帮我盯两个人。你要是做得好,以后机会成熟了,帮你开个侦探社,t能赚不少钱。”祁长霄给他画了个大饼,“捉捉奸,盯盯不法分子,说不定还能帮帮警察,立个大功。你考虑一下?” “没问题!交给我了!”张旺有弹弓万事足,至于侦探社,听起来好像也挺酷的。 他很期待! 祁长霄拿了三十块钱给他:“辛苦费,别客气。” 张旺没有推辞,记下问菜包和小赵的地址,下午就摸索了过去。 暂时没有什么发现,不急,慢慢跟踪看看。 晚上吃过饭,毛纺厂伍家又闹起来了。 这次是伍三的新瓜,姚栀栀正好要找伍大媳妇报仇呢,便凑过去看了看。 原来伍三不听劝,还是跟丁家那小子保持来往,昨天一整晚没有回来,今天一白天也没见人,这会儿趁着大家吃了饭忙洗澡,想回来偷户口本。 被王老太抓了个正着,母女俩吵了起来,情急之下,伍三威胁王老太,再不让她走,她就曝光舅舅家的丑闻! 气得王老太拿了把菜刀,追着要砍死她。 幸亏汤凤园出警及时,要不然已经见血了。 这会儿王老太正坐在地上哭呢,哭她怎么生了这么个孽障,还不如生个阿猫阿狗呢! 伍三被两个弟弟摁着不让走,也哭,哭她怎么摊上这样的妈! 把她当成了跟二嫂斗法的工具人,还不让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不活啦! 至于她舅舅家的丑闻,姚栀栀看了眼系统,还没有显示,总要看到或者接近当事人才会显示的,哪怕只是照片。 正遗憾今天可能吃不到这个丑闻瓜,王家来人了,可能是收到消息,害怕伍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系统瞬间激动起来:“大瓜预警!大瓜预警!名为借腹生子,实为借种生子!生完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啦!宿主冲鸭!” 第95章 赏识(三更) 这样,我给你写封推荐信…… 王家的这个瓜, 把姚栀栀恶心到了。 简而言之,王老太有个兄弟,没有生育能力。 男人嘛, 死要面子活受罪, 对外就说是女人不能生。 不能生也不肯离, 万一女人重找个男人下了崽,那他的秘密就保不住了,只得哄着点女人,甜言蜜语的, 说自己有多爱她。 以至于外界都以为他是一个不离不弃的好男人。 可是老王家总得传宗接代吧?邻居就劝他, 不离那就借腹生子吧,找那家里条件差的, 愿意生的女人, 回头孩子生下来,给笔钱就是了。 老王为了把谎话圆下去, 隔了段时间, 直接找了个怀孕的女人回来, 住在家里演演戏。 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老王可不是废物, 这不就成功播种了吗! 至于他的发妻, 则被老王安排,跟王家的一个堂兄借种生子去了。 起码两家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孩子生下来, 流的还是老王家的血脉。 老一辈的女性,没几个有胆子反抗夫权,只得忍着屈辱,背下了骂名。 可是她的娘家兄弟咽不下这口气, 碍于当时的老王已经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不敢明着唱反调,便在她生下孩子的时候,把娘家兄弟的孩子跟她的孩子调了包。 一开始盘算得挺好,你老王家不是条件好吗?那就养我家的孩子。 也不怕被拆穿,毕竟一个是女人的亲儿子,一个是女人的亲侄子,加上孩子小时候普遍没有长开,所以这事瞒了十几年。 直到孩子青春期了,五官全都长开了,老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他家的这个崽,长得那么像舅舅呢? 老王媳妇便用外甥照舅搪塞过去。 可是舅舅家的那个,怎么长得像老王的堂兄呢? 老王坐不住了,把孩子舅舅叫出来,酒过三巡,舅舅吐了真言。 老王都傻了,感情他养了十几年大舅哥的儿子? 可是晚了,孩子都那么大了,也养了这么多年,何况小王很有出息,老王舍不得换回去。 再说了,一旦闹起来,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他没有生育能力,他丢不起这个人啊。 只得将错就错。 这事王老太知道,她的孩子和二婚男人老伍也都知道。 至今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两个被调包的孩子。 这会儿老王生怕伍三说秃噜嘴,到时候孩子知道了真相,肯定会跟他离心,急三火四地跑过来劝架:“女大不中留啊!你就让孩子自己做主吧!” 王老太也知道这个秘密非同小可,一旦爆出来,老王可能就没有人养老了。 她不想让娘家兄弟憎恨自己,只得哭天抢地地同意了。 伍三诡计得逞,松了口气,立马搡开两个弟弟,抓起户口本就跑。 伍六急了,一想到姐姐要是真的领了证,那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拔腿就追。 姐妹两个像是屁股后面跟着一头猛虎似的,那叫一个来去如风。 众人都来不及劝,一下就跑没影了。 这下完了,王老太一想到姐妹争一男可能闹出什么笑话来,急得一口老痰迷了心窍,颤抖地指着姐妹俩的背影,一口气不来,昏死过去。 老伍也急了,他又不会做饭,老伴儿死了谁照顾他? 指望几个子女,恐怕难啊,赶紧的,去邻居家借了三轮车,把老太太送去抢救。 这事还有得闹,尘埃落定之前,姚栀栀的吃瓜奖励是结算不了的。 不急,慢慢来,她最近也不缺什么。 她看了眼人群中的伍大媳妇,有点可惜,这个女人本身没有瓜吃,不太好找弱点。 怎么替婆婆报仇,还得从长计议。 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二楼角落里的姚桃桃。 是来看姚樱樱的吧,姚樱樱好像又怀了,下半年生。 姚栀栀没有理会,转身离去。 身后楼上,姚桃桃黑着脸:“你们别再去小学那边找我了,我说了,你们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不要催,越催越容易走一步烂棋,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曹广元唉声叹气:“我也是没办法了,现在全厂的工人都排挤孤立我和广义。小桃啊,你就算不在乎我的死活,你总得心疼心疼广义吧?他这阵子为你和孩子忙前忙后,我都看在眼里,他改了,他真的在用心对你,你就帮帮忙吧。” “我再说一遍,别催。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还有我呢,饿不着你们和孩子。听不懂吗?”姚桃桃真是气得不想说话,曹广元天天去烦她,她都说了,没空!毕竟前段时间要赶杂志的发售排期。 不听,就要催,烦死了。 她又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曹广元并不知道姚桃桃在跟姚栀栀合作办杂志,更不知道姚桃桃早就是个有钱人了。 毕竟姚桃桃低调,财不外露,不想宣扬。 就连曹广义都不清楚她到底有多少存款,目前只有姚栀栀一家和出版社的会计清楚她的家底。 曹广元很无奈,嘀咕道:“可你也只是个小学老师啊,就算你到时候肯帮我们,你又有多大能力呢?” 姚桃桃烦了,冷笑道:“知道你不信,可我也懒得跟你证明什么。你只要记住了,我姚桃桃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说到做到,如果你再去烦我,我就不管了!” “好好好,别生气,我不催了。”曹广元默默叹气,哎,他只有老老实实做工人的本事,不如姚桃桃人脉广,会来事,那就等着吧。 * 祁长霄约了电信局的人,明天来家里装座机。 第二天他去出版社请了半天假,回来盯着点,搭把手,毕竟家里两个孩子呢。 所以中午需要姚栀栀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姚栀栀倒是无所谓,她还惦记着祁长霄说的那句做大做强呢。 目前出版社只有这点人手,再去策划一本杂志的话,估计没有这个精力,倒不如先想想怎么拓展省城的渠道,哪怕每个月多卖个两三万册也是好的。 积少成多嘛! 而且,越是大城市,小孩子的零花钱越多,说不定销量会远超想象。 机会是争取来的,总等着天上掉什么鸿运,是不现实的,姚栀栀准备带几本样刊,亲自去一趟省城,找个不太忙的工作日就行,毕竟不是很远。 她把小蒋喊进来,两人一合计,那就下周吧。 到时候下一期杂志的审稿结束了,可以松口气。 不过,姚栀栀就这么去,感觉未必会顺利,要是有宣传部门背书就好了,把握大一点。 所以她还是去了趟机关。 倒是巧了,到那的时候,正好赶上新来的主任在宣传部视察工作,姚栀栀在门外等着,不小心听到了两耳朵。 大概就是,胡主任的贪腐案给嶷城带来了严重的不良影响,新来的主任让宣传部门想想办法,挽回机关和整个城市的形象。 小王头痛不已,等领t导一走,便嘀嘀咕咕的发起了牢骚。 没想到门外传来了领导亲切的问候声,小王吓了一跳,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赶紧开门看了眼。 但见一个容颜娇俏的女同志,正拿着两本杂志,笑容满面地跟主任说着什么。 新主任是从省城调过来的,四十来岁,姓袁,大饼脸像是中秋的满月,五官端正,看起来挺国泰民安的。 这会儿他正从女同志手里接过杂志,认真地翻看着。 女同志则不卑不亢地解释着自己去省城推广提升销量的计划。 袁主任非常欣赏她,更为她身上这股子主观能动性感到欣慰,翻看了几分钟后,赞不绝口:“这样,我给你写封推荐信,你拿着,直接去省城的宣传部门毛遂自荐。你放心,会有伯乐的!这样总比你自己去新华书店省事,效率也高!” 姚栀栀非常开心,赶紧跟着袁主任去了他的办公室。 转身的时候看了眼小王,果然是个瓜主,蒙在鼓里的瓜主。 哎,又是一个跟她一样倒霉的可怜人。 也不知道真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这个小王会怎么想。 姚栀栀拿到了袁主任的推荐信,就没必要再找宣传部门帮忙了,不过她还是过来敲了敲门。 小王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你找谁?” 姚栀栀笑着走近:“我是出版社的主编姚栀栀,这是我们出版社面向中小学生的杂志,我来给王同志留一份样刊,以后如果有什么宣传任务需要传达给孩子们,我们出版社一定尽力。” 小王接过样刊,随便翻了翻:“还不错,你们要是有空,可以考虑再策划一本面向成年人的杂志。” 姚栀栀点头:“有这个计划。” “那加油吧。”小王有点遗憾,可惜了,这要是面向成人的杂志,也许就能帮他的忙。 可惜不是。 姚栀栀走后,小王痛苦地抓住头发,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挽回一整个城市的形象。 气死了! 犯错的明明是之前的领导,凭什么擦屁股的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啊!不公平! 越想越气,干脆消极怠工。 倒是姚栀栀,把袁主任的话听进去了。 回去后就在琢磨,怎么挽回城市形象呢?这个年头人员流动性受限,也没办法从旅游方面入手啊。 再说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嶷城早就是全省的笑话了,说不定邻省也在看笑话呢! 既然这样…… 那就只有两个办法——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或者曝光其他城市不光彩的一面,大家都黑,就不会显得嶷城特别丢人了。 考虑到当前的环境,还是第一个办法更有实用性。 姚栀栀赶紧拿出纸笔,召开了编辑部会议,集思广益。 “可以让袁主任开通市民信箱,切实解决好每一个民生问题。” “也可以让袁主任开设举报信箱,并且安排专人跟进解决,实打实地根除弊病。” “还可以创办一个亲民的杂志,把这些事也刊登上去,让老百姓有切实的参与感,行使监督权。” “还可以……” 姚栀栀认真记下,下班之前去了趟袁主任那里,把编辑部的意见稿交了上去。 姚栀栀客气道:“这只是一点点不成熟的想法,袁主任如果觉得不合适,那就一笑置之。” 袁主任却很惊喜:“挺好的嘛!我觉得有几条真心不错!咱们嶷城就需要有你们这种热心的群众!好!明天我开个会议讨论一下!” 姚栀栀挺有成就感的,中午自己坐车回去,看着后退的街道,脑海里已经勾勒起改开后的宏伟蓝图。 回到家,座机已经装好了,花了将近五千块钱! 姚栀栀不心疼,以后跟爸爸和大哥通电话就方便多了! 那么,第一通电话,就由她打给东北的老爸吧! 姚敬宗接到电话,还以为女儿是去供销社打的,没太在意。 直到女儿让他记下电话号码,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乖宝,你哪来这么多钱自己装座机?” 原来爸爸也会喊她乖宝啊!姚栀栀挺开心的,赶紧炫耀了一下杂志的销量。 姚敬宗哈哈大笑:“我家乖宝就是厉害!等爸爸退休了,就去帮你带孩子,你安心搞事业!做大做强!让全国的小朋友都能看到你编的杂志和图书!” “好呀!那我就不客气了,是你自己说要帮我带孩子的!”姚栀栀得意得很,老爸主动的,不要白不要! 姚敬宗朗声笑着,隔壁宁政委找他,这才挂了电话。 又是来说媒的。 都知道他还有个儿子没有结婚。 宁政委也有个女儿没有结婚,就是之前去接宁峥嵘的宁菲菲。 姚敬宗其实有点动摇了,这孩子活泼开朗,应该挺对卫华的脾气。 可是他有言在先,除了早年定下的娃娃亲,其他时候不干涉子女婚事。 所以他还是没有答应,只问宁政委要了照片,寄过去给卫华看看, * 天热了,姚栀栀吃了午饭哈欠连天的喂奶,准备跟小月亮一起睡一会儿。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毛阿姨来了,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她没敢大声嚷嚷,只站在窗口,小声道:“小姚!好消息!现世报哎!那个王老太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不能动了!中风!瘫了!” 什么!姚栀栀赶紧睁开眼。 这可真是现世报啊,恶婆婆刚把儿媳妇踹流产几天啊! 还不到一个月呢! 真是大快人心! 毛阿姨没走,继续小声道:“还有个事儿,伍家那个老三,跟丁家的去领证,老六不肯,打起来了。你要去看热闹吗?” 姚栀栀瞬间来了精神,那走! 第80章 自爱(四更) 一个女人,只有自爱,才…… 这次伍家姐妹可不是在毛纺厂闹的, 而是在丁火娃的职工宿舍。 丁家父亲是兄弟两个,一共五个孩子,按照金木水火土排序取名。 一三四是老大家的, 二五是老二家的, 一开始老大夫妻是在南郊乡下生活, 老二一家在城里钢铁厂工作。 后来老二夫妻为了抢修锅炉故障丧生火海,钢铁厂的工作就给了老大夫妻,老大夫妻便把两个孩子接过来,一起养着。 嫁给伍二的是老三水娃, 脚踏两只船的是老四火娃。 丁火娃在制糖厂做检验员, 不过他总是仗着自家爹妈有恩于赵厂长,游手好闲的在街上晃荡, 一个月能去单位两天就算好的了。 现在他因为不服爹妈管教, 非要继续跟伍家姐妹来往,只得住到了职工宿舍。 所以, 姐妹俩打架的地点也就转移到了制糖厂宿舍。 姚栀栀还是头一次往制糖厂这边来, 位置有点偏, 靠近城南运输队,可能是为了方便运输甘蔗, 节省成本。 大中午的, 民警也不得安生,不过如今婆婆汤凤园是所长了,小案子一般交给生瓜蛋子小金历练, 所以没来。 小金一个人搞不定,叫上了老桥,这会儿两个男同志被叽叽喳喳的姐妹俩一人拽着一个胳膊,面露痛苦。 真是造孽哦, 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非要围着这个丁火娃转,想什么呢? 小金嫌烦了,忍不住骂道:“你们两个脑子被门夹了吧?这个丁火娃他就一人渣,也值得你们两个抢来抢去的?” 伍三报复心重,冷笑道:“那我也不能把他让给老六!凭什么?我先来的!还有,警察同志,你居然辱骂老百姓,回头我要问问你们汤所长,平时到底是怎么教育你们的!” 伍六最是叛逆,不服气道:“凭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更懂火娃的灵魂!” 伍三被恶心到了,抬手又去打她,姐妹俩很快化身尖叫狒狒,松开了警察,扭打在了一处。 急得小金一个劲的用手扇风,热死他了,真遭罪哦,他还以为当民警是为了惩恶扬善,抓捕歹徒呢! 所以他曾经梦想仗剑走天涯,结果…… 嘿呦,现实怎么这么残酷呢?愁死他了。 上手拽吧,怕控制不好力度,回头有个好歹,又是他的不是,搞不好还要被污蔑他耍流氓。 不管吧,真要是闹出人命,回去少不得一顿批评检讨和通报。 只得谦虚地向老桥求教:“叔,这事到底怎么办啊?” 老桥点了根烟,默默叹气:“不怎么办,看着点,别让她们动真格的就行,等她们累了再去劝劝,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的。” 小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消耗体力大法,这招高啊,高! 姚栀栀大老远赶过来,便看到两个疯女人在那里扯头发,撕衣服。 至于丁火娃?人家正在t享受被两个女人争夺的快感呢,不知道有多骄傲,有多自豪。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虚荣心作祟的人渣。 姚栀栀把车停下,默默地观望了一会儿,行吧,管管吧,上次的吃瓜奖励有电蚊香和润肤乳,都是好东西。 赶紧把事情解决了,让她看看这种瓜会有什么惊喜。 于是她直接借用了宁叔的手段,趴在毛阿姨耳朵边上说了几句,毛阿姨顿时眼神放光:“这法子好使!看我的!” 毛阿姨赶紧去隔壁那家借个桶,拿个水舀子,去院子里的井边打水。 夏天的井水,那温度可真是透心凉,心飞扬。 毛阿姨提了水过来,二话不说,对着两个疯女人浇了上去。 哗!爽! 两个炸毛斗鸡各自尖叫了一声,停止了打斗,齐刷刷看向了毛阿姨。 发现毛阿姨举着水舀子还想再来一下,两个女人赶紧双手护在身前,下意识往后躲去。 可惜的是,都到这时候了,丁火娃也没有站出来保护她们的意思,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的挺垃圾的。 姚栀栀真的不懂,姐妹两个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可能只是不服气,并不是真的非他不可吧? 毕竟这种多子女的家庭,如果得不到父母的爱,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所谓的“爱情”了。 殊不知,一个女人,如果连自爱都不懂,谁会真的爱她呢? 丁火娃不过是把她们两个当小丑罢了。 正确的做法,难道不应该是姐妹联手,痛扁渣男吗? 不过,这个渣男倒是挺好懂的,姚栀栀以前在末世见过。 爱情只是他们挂在嘴上哄骗女人的鬼话,这种人自大轻狂,死要面子活受罪,绝对不会在公开场合承认所谓的“爱”。 既然这样,那么姚栀栀不介意帮伍家姐妹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真实嘴脸。 她走上前来,嫌弃地打量着这两个女人,转身看向了丁火娃:“她们两个,你想选谁?” “我才不选呢。”丁火娃滑头得很,选了就得放弃另外一个,到时候还怎么看姐妹俩为他争风吃醋? 他是个一事无成的人,就这点追求了。 姚栀栀又问:“那如果她们两个都嫁人了,你怎么办?” “无所谓啊,重找咯。”丁火娃要面子的,这个问题真的让他脸上无光,当然要摆出不在乎的态度。 姚栀栀冷笑着看向伍家姐妹:“都听到了?你们两个斗来斗去,人家无所谓啊。” 伍三不信,哭着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丁火娃不喜欢女人质问他,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伍六则直接走上前来,跟他对质:“你什么意思?我们俩如果嫁人,你连争取都不争取一下的吗?” “世上女人又不是死绝了。”丁火娃得意得很,他可是男人,男人!知道吗? 男人怎么可能对女人表现出依依不舍?那多没面子,反正只要他搬出来,这两个女人自己就会贴上来的。 这不,伍三已经留在这里过夜了吗? 他怕什么? 比养条狗还简单。 姚栀栀笑了:“小金,桥叔,回去吧,让他们自己吵去。没劲。” 毛阿姨赶紧打配合:“就是,没劲,还以为丁火娃最起码跟其中一个是真感情呢。” 其他员工也不屑地转身离去。 “看起来只是耍人玩的吧?卑鄙的男人,虚荣心又不能当饭吃。” “就是啊,简直道德败坏,玩弄别人感情。太恶心了,还好他不怎么来上班,祸害不到咱们厂里的女员工。” “以后提醒大家离他远点儿,什么玩意儿。” “太恶心了,闹得轰轰烈烈的,结果就这。” “我就说了吧,这种人能有真感情?我马字倒过来写!” “这两个女人瞎了。” “何止是瞎了,脑子也被狗啃了。” 议论声中,伍家姐妹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人群离去,看着警察走远,看着丁火娃没事人一样回了宿舍。 姐妹俩忽然打了个冷战。 夏天的风明明是热的,可是她们的心为什么这么冰冷呢? 伍六最先回过神来,赶紧去屋里把户口本拿出来,掏出火柴点了,一了百了。 伍三没有抢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她报复心很重,如果丁火娃真的没把她当回事,她不会让他好过的,但不是现在,人多。 她站在门口,平静地问道:“丁火娃,如果我现在离开,你会拦着我吗?” 邻居还在门口看着呢,丁火娃要脸,不耐烦道:“你有病吧?不是你自己非要跑过来跟我结婚的?” “嗯,是我自己犯贱。”伍三转身,神思恍惚地往毛纺厂的方向走去。 伍六落后一步,把毛阿姨没用完的水全部浇在了丁火娃身上,还把桶还了,这才扬长而去。 走到前面路口,才发现她姐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哭呢。 伍六翻了个白眼:“哭什么啊?人家都说无所谓了。” “我伤心不行吗?要你管!”伍三丢人丢大发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伍六自己撞上来,那就别怪她了。 伍六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故意挖苦道:“你得谢谢我啊,要不是我跟你斗到现在,你就稀里糊涂地跟他结婚了。” 伍三恼了:“你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你不过是为了跟我争东西!从小到大,我吃什么你都抢,就连踢个毽子都要被你抢走,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伍六不禁冷笑:“你又是什么好人吗?你没抢我东西?我头绳隔三差五的丢,除了你还有谁?” “可你也不能跟我抢男人啊!” “你不要搞错,是他骗我你们没有交往,我压根不知道你们在一起了!” “那你这几天穷追不舍,不还是在跟我抢男人?” “你以为我真的稀罕他啊?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么一闹,咱俩的名声彻底完了,做一辈子老姑娘吧。” “那你是怪我咯?” “我怪你了吗?” “那你刚才跟我打架?” “没完没了的是吧?都说了,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听不懂人话是吧?”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吵,吵了半个多小时,吵着吵着,天上下起雨来。 两人看了眼远处的出版社,赶紧跑去那边的走廊下面躲个雨。 姚栀栀正好来上班,看到这对姐妹的瞬间,吃瓜界面结算了。 呦,这是想开了,不打算再做二百五了? 可喜可贺。 两人讪讪地跟姚栀栀打了声招呼,姚栀栀客气地点点头。 能叫醒一个是一个吧,她便干脆请她们两个进去坐坐。 姐妹俩没想到,嶷城还有工作氛围这么好的单位,员工之间都挺客气的,面带微笑,斯斯文文。 两人转了一会儿,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工作,便默默地离开了。 小蒋追了出来,借了她们一把伞。 姚栀栀站在窗口,看着两人一起蜷缩在雨伞下,默默地笑了。 男人的错,就该惩罚男人,真不该姐妹反目,徒惹笑话。 至于伍三跟小丁的仇怨,希望伍三自己可以顿悟吧。 看了眼吃瓜结算的奖励,姚栀栀心满意足,有淡斑霜啊!还有一些吃的和玩具,真好。 时间还早,姚栀栀问了问系统,有没有肉松饼的配方。 “有哦,售价一万代币,需要购买吗?” “买。”姚栀栀点击确认,明天休息,去会会那个张厂长好了,如果他不愿意做,那她可以去省城看看。 再过两个月爸爸就要退休了,她可得多赚点钱,好让他老人家过得舒心一点。 第二天喂完奶,她便叫上了祁长霄,一起往副食品厂的职工宿舍赶去。 第98章 贵人(五更) 那是一个老革命,脾气有…… 张厂长跟吕媛只有一个儿子, 跟小星星同年,生日差了个把月。 自打吕媛坐牢,张厂长就只能让他妈妈过来照顾孩子了, 不过他妈妈照顾得不太好, 孩子经常磕磕碰碰的。 原因倒也简单, 他这个妈整天喜欢跟人拉家常,还不忘架个棒针,全情投入,就连谁家媳妇偷吃了婆婆一个鸡蛋她都一清二楚。 至于孩子?反正这年头都是放养的, 那么多孩子在院子里玩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至于张厂长经常要在上班时间跑回后面的职工宿舍看看,得亏他看得勤, 要不然前几天孩子就掉沟里去了。 难得今天休息, 他便亲自带一天孩子。 一边怀念吕媛,一边愤恨不平的怨恨着姚栀栀。 可是再怨恨, 他也不敢再对着姚栀栀乱来了, 只t能给曹家兄弟穿穿小鞋, 吃吃暗亏,谁让这哥俩的媳妇也姓姚呢。 没办法, 他是个能力平平的人, 不敢拿工作开玩笑。 来了副食品厂这么久,他最大的贡献就是在原料仓库安排了专人看守,绝对不允许犯曹厂长时期的错误。 至于什么产能跟不跟得上, 职工技能有没有提升,厂子效益能不能有起色,产品线上要不要添点新花样? 这些他全都不在乎,他不求有功, 只求无过。 这是这个时代很多生产线班长,车间主任乃至厂长的普遍思想。 所以这不是张厂长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惰性,让他们躺在计划经济的大山上,指望着规行矩步,混吃等死。 稍微有点敏感度的,都能想到,这样的模式是不会持久的。 可惜,张厂长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面对姚栀栀的到来,面对她提出的新产品,他完完全全,不感兴趣。 哪怕原料都是厂里本来就有的,哪怕她连配方都准备好了,只要他让工人照着调配制作就行。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姚主编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可没有胆量跟你这种人合作,回头把我坑进去了,我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得,还是坚持认为吕媛是清白的,都是姚栀栀害的。 姚栀栀气笑了:“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出五年,你会哭着求我给你配方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张厂长目光短浅,嗤笑道:“你少吓唬人了,这么多年了,厂子里都是生产这些食品,也没人说过不好。我为什么要没事找事,为什么要听你的?万一生产出来没人买,到时候算谁的?” 说着他站了起来,眯眼打量着姚栀栀:“你不会是想故意让我犯错,好把我搞下去,换你的什么亲戚朋友来当这个厂长吧?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姚栀栀没有他高,比拼伸脖子瞪眼睛,还是得靠祁长霄。 眼看着张厂长上前一步,像是要动手,祁长霄立马上前两步,直接把他搡了回去:“走了,别理这种蠢人,坐井观天,早晚有他哭的时候。” 姚栀栀没有再啰嗦什么,转身离去。 难怪这种人会被吕媛耍得团团转,应得的。 一个企业最怕的就是失去创造力,失去进取心,失去永远前进的动力。 副食品厂,等着,改开的春风一吹,姑奶奶就来收了你们,占山为王! 快了,没几年了! 姚栀栀走后不久,姚桃桃也来了。 她来给曹家兄弟撑腰。 张厂长觉得她在讲笑话,忍不住眯眼挑眉,用一种非常鄙夷的眼神盯着姚桃桃:“就凭你,也想让我网开一面?你很有身份吗?” 姚桃桃是没有身份,可她懂得利用规则。 她笑着说道:“我有没有身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昨天中午的广播上说了,新来的袁主任准备开设群众信箱,聆听民意,积极处理老百姓反应的问题。如果你不想再当这个厂长了,那你就继续给他们穿小鞋。到时候袁主任查到你身上,别怪我没有提前通知你。” 张厂长有点意外,这个广播他确实听到了,不过他当成了耳旁风。 新官上任三把火,料想袁主任不过是做做样子,面子工程罢了。 结果这个女人居然当真了? 不禁发笑:“你不会真的以为这种小事会有人管吧?” “那咱们走着瞧!到时候可别哭啊,成年人了,自己做的选择,自己走下去咯。”姚桃桃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离去。 看那架势,一旦袁主任开设了什么百姓信箱,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写几封举报信塞进去! 张厂长不在乎,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直到他老子下棋回来吃晚饭,饭桌上提醒了一句,他才终于意识到这次可能是动真格的。 他有点难以置信:“已经有人试过了?真的处理了?” “试过了,电影院的一个放映员,昨天听到广播,直接写了举报信送到了机关那里,今天他举报的人就被查了。”老张有点不安,本来这事他也不知道,是一个臭棋篓子告诉他的。 张厂长还是抱有侥幸心理,问道:“会不会只是做个样子,毕竟举报信直接送到机关去了。” 老张嫌弃这个儿子的蠢笨,反问道:“那又怎么样?不过是领导借钱不还,这种小事都有人管,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张厂长沉默了,那行吧,明天开始,他就不找曹家兄弟的麻烦了。 * 姚栀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算账,数钱,看看她还要努力多久,手里的钱才够让张厂长之流滚蛋! 好吧,才攒了一万多! 虽然这笔钱听起来不少了,可是收购一个厂子的话还是远远不够的! 果然还是要打开市场,让她的杂志走向全省,乃至全国! 那就好好准备一下,过两天就去省城开拓市场! 为此,她特地去请教了一下宁叔,去见省城那边的领导,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宁峥嵘得知她的想法,立马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年轻人嘛,就是要有开拓精神!我给老钟打个电话,到时候让他给你带个路。至于注意事项……那边确实有个怪人。” “怪人?”姚栀栀还是头一次听长辈这样形容一个人,不免好奇。 宁峥嵘大概描述了一下,简而言之,那人比较不幸,老婆孩子都死了,孤家寡人,脾气古怪,喜欢训人,但是因为那人是个老革命,所以没有人敢说他什么。 宁峥嵘叮嘱道:“你要是碰上了,不要跟他争辩,快点走开就行了。” “他叫什么啊?”姚栀栀不想惹麻烦,还是要打听清楚的。 宁峥嵘写了三个字:谢大友。 姚栀栀没有多想,虽然她妈妈姓谢,可是谢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姓。 而且她问过她妈妈了,谢家那边除了一个舅舅一个姨妈,没有什么亲戚了。 妈妈倒是还有一个叔叔,可惜在战争里失踪了,后来战火里四散天涯,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按谢家那边的叫法,姚栀栀应该称呼那人一声二姥爷。 不过二姥爷也不叫这个名字。 她又问了年龄、相貌和职位。 原来是个邋遢老头,七十来岁,长头发,不打理,领导早就让他退休养老,他不肯,非要照常上班。 领导同情他的遭遇,只好随他去了,给了他一个清闲的文职,不要惹事生非就好。 姚栀栀认真记下,惹不起就跑,她年轻,跑得快!不怕! 回到家里,三哥神秘兮兮的,要带她去看一个房子。 兄妹俩留下祁长霄一个人看家带孩子,沿着家门外的玉湖走了大半圈,停在了七条胡同的后面胡同口。 姚栀栀一头雾水:“哥,你想说什么?” 姚卫华走到右手边这家的院门口:“看到前面那个院子了吗?里面空着呢!” “这个我知道啊,他们家下放去了,房子收回了。”姚栀栀平时也会在附近溜达的,知道这个院子。 周围的邻居讳莫如深,最后只好问婆婆。 听说是出现了严重的思想问题,不会回来了。 姚卫华转身,兴奋地问道:“咱们找街道办,把这里租下来让咱爸住好不好?咱妈也可以过来!到时候二姐家两个大点的孩子可以来这里就近上学,两个小的怎么安排,可以再商量。” 姚栀栀还以为爸爸要去干休所呢! 能来这里当然更好了。可是这么多年了,这院子都空着,真的能租吗? 姚卫华知道她的担心,安慰道:“你先说地方行不行?行的话我再想办法。” “当然行啊!就是这么多年没有人住了,到时候得好好收拾一下。”姚栀栀没意见的,爸爸住得近当然好了,求之不得! 姚卫华乐呵呵的:“那行,回吧,抽空我去街道办问问。” 不行还有常伯伯呢,他老人家面子大! 姚栀栀两天后起了个大早,坐火车省事,就是有点慢,但是不用倒车,到了地方直接下车,坐车步行都方便。 祁长霄不放心,要陪她一起去,她不想让他在家坐卧不安的,同意了。 临了让婆婆请了一天假,万一他们当天晚上回不来,到时候小月亮闹觉怎么办? 三哥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的。 平时虽然也是三哥带的,可是他们中午会回去,三哥有喘息的时间。 汤凤园没有犹豫,立马跟老桥对调了休息日,这样不用请假。 这会儿火车晃晃悠悠的,真是催眠。 两口子还是头一次把孩子扔在家里出远门,总感觉有点不踏实。 姚栀栀忍不住嘀咕:“早知道让咱妈陪我来,你去陪着孩子。爸爸妈t妈都不在家,像什么样子。” “好啦,早点把事情办完,尽量赶回来就是了。”反正四个多小时就到了嘛。 姚栀栀叹气,当妈了就是不一样了,走到哪儿都有牵绊。 是幸福,也是责任啊。 祁长霄宽慰了几句,让她睡会儿,他看着点,到了喊她。 结果姚栀栀刚眯着不到五分钟,祁长霄自己也被火车晃睡着了。 还好姚栀栀有了孩子之后觉轻,火车在崴城停靠的时候她就醒了。 睁着眼,一路盯着这个大言不惭的男人,直到省城。 她也不喊他,就看他会不会醒。 很好,一截车厢里的人都快下完了,他老人家还在呼呼大睡,把她肩膀都压麻了。 气得姚栀栀捏住他的鼻子,看他还睡不睡了。 祁长霄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喊了声老婆,到站了。 姚栀栀翻了个白眼,提上行李,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祁长霄赶紧跟上:“还好醒了,差点坐过站。” 姚栀栀站在出站口,愤恨地看着他:“言而无信!” “我怎么言而无信了?”祁长霄一头雾水,还不知道他老婆盯他盯了快三个小时了。 赶紧跟上,从她手里接过行李。 钟医生就在出站口等着,姚栀栀一出来就看见他了,赶紧笑着迎了上去。 两口子跟着他,坐了三站路的公交,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了省城的机关大楼前。 钟医生笑着回头:“到了,我下午还要坐诊,就不陪你们了。” “谢谢钟叔。”两口子异口同声。 钟医生一走,姚栀栀脸上的笑便不见了,伸手拧了把他的手臂:“祁长霄,你给我记着!”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跟我说呀!”祁长霄急死了。 姚栀栀今天就想急一急他,谁让他骗人的。 结果这位同志自己悟了! 他赶紧追上去:“是不是你早就醒了?我睡了一路?” “哼!要是今天坐过站了,能被你坑到首都去!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姚栀栀气得不轻,转身拿出行李箱里的样刊,径直往大楼里走去。 楼不高,一共三层。 但是很长,很宽,还有个院子。 从门口到楼前的台阶,起码有三十来米。 姚栀栀健步如飞,眼角余光里,注意到了一个邋遢的老头。 下意识停下看了眼。 但见老头正在院子东边的宣传栏前点评着什么,自说自话的,确实像是精神不太正常。 姚栀栀挺敬重这种老革命的,但也不想节外生枝,还是拿着推荐信,找宣传部门的领导去了。 没想到老头已经注意到了她,她刚进了宣传部办公室,老头就跟了进来,嘴里嘟囔着:“是杏儿吗?杏儿?杏儿你不认得我啦?” 祁长霄本来都到走廊里了,还是回头往外走了几步,扶了一把。 老头激动地推开他,继续往里走。 没看到姚栀栀的背影,索性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的敲门。 祁长霄蹙眉,杏儿? 犹豫片刻,他还是搀着老头,往宣传部门去了。 万一呢? 第99章 忘年交 两人居然挺聊得来的,很快成了…… 祁长霄认真打量了一番这个老头, 说实在的,单从五官上,一点都看不出来老头跟丈母娘有什么血缘关系。 不过老头毕竟七十几岁了, 人的年纪一大, 岁月就会变得淘气, 大眼睛可能变成小眼睛,单眼皮也可能变成双眼皮。 他也不好断定两人一定没有关系。 总之,他老婆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误认了,这老头这么着急, 说不定真是谢家的什么亲眷朋友。 他指了指面前的办公室, 比了个嘘。 老头只是脾气古怪,并不是神志不清, 他知道“杏儿”在办事, 便安静地站在门口等着,没有敲门打断里面的谈话。 直到姚栀栀出来, 他才激动地迎了上去, 嘴里嚷嚷着:“杏儿!” 姚栀栀有点意外, 上次那个喊她杏儿的疯女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没想到今天又来一个糟老头。 她狐疑地打量了一番, 问道:“你认识我妈妈?” “你妈妈?”老头迷糊了, 仔细一看,眼前的女同志虽然有点杏儿的影子,但还是有区别的。 杏儿打小爱哭, 柔柔弱弱的,没少被人欺负,这个女同志则显得坚强多了,那眼睛里都是不服输的光, 如果有人说她两句,她大概不会哭,而是骂回去,或者直接动手。 他都快八十的人啦,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只是老眼昏花,没看清楚。 忽然好奇:“你妈妈是谢春杏?” “对啊。你是……”姚栀栀一头雾水,这老头看着跟妈妈不像叔侄啊。 老头忽然笑了,笑了两声又哭了:“那也不算认错,你是杏儿的闺女,那就等于是我的外孙女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啥?姚栀栀完全摸不着头脑,再说她还想早点赶回去看孩子呢,不太愿意。 老头可不管,拽着她的袖子就走,去了楼上,老头找到一个领导模样的男人,要了辆车。 领导居然没有拒绝,这老头面子真大! 姚栀栀和祁长霄两口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坐上了小轿车,向着未知的地点进发。 姚栀栀无语了,问道:“你到底是谁啊?我姥爷和二姥爷都不叫谢大友啊。” “不叫这个就对了。”老头脸上的喜色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惆怅,是遗憾。 姚栀栀彻底迷茫了,老头身上也没有什么瓜,看起来是个正直清白的大好人,她只能看向了祁长霄。 祁长霄也无奈,老头的功德值奇高,金光灿灿的,福运值倒是有点低,想想也对,老头的老婆孩子都没了,孤家寡人的,又到了风烛残年,就算天降横财,也算不得好运了。 只得摇头,看不出来什么。 两人就这么茫然地来到了省城郊外的一处公墓。 姚栀栀下了车,还是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只得一路跟着。 到了一块墓碑前,老头停下了,开始喃喃自语,还扯了扯姚栀栀的袖子,让她跪下磕头。 姚栀栀一看墓碑上的名字,懂了。 里头躺着的,才是她那个失踪的二姥爷。 姚栀栀拉着祁长霄一起磕了头,起身问道:“那你是谁啊?” “我?我是他兄弟,战友,生死之交。我不姓谢,后来改的这个姓。”老头红着眼睛,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他跟姚栀栀的姥爷、二姥爷都是发小,一个村里长大的,所以认识她妈妈。 后来他跟二姥爷都去参加革命了,他比二姥爷大几岁,拖家带口的,实在是不放心,打算把家人送到根据地安顿。 结果路上遇到了鬼子,二姥爷为了引开鬼子,牺牲了,老头为了缅怀这个好兄弟,让全家改了姓,要把二姥爷的意志传承下去。 几年后,他还是没能保住老婆孩子,全死了。 他受不住打击,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后正好赶上渡江战役,豁出性命拼了一把,居然没死,还立了大功。 再后来就是新中国了,他去当年出事的地方,把二姥爷的尸骸迁移了过来,重新下葬。 前些年他也回了趟老家,想找谢家的后人,没找到,听说都搬走了。 老头眼含热泪:“你二姥爷如果还活着,看到今天的中国,一定会很自豪很开心的。” 是啊,每一个牺牲的革命者,都会为祖国的强大而骄傲的,而他们这些年轻人,只有不断向前,乘风破浪,才不会让他们的热血白流。 “孩子,回去跟你妈妈说,我姓梁。”老头含泪叮嘱。 姚栀栀记下了,唏嘘不已,战火无情啊。 没想到失踪的二姥爷早就长眠地下了,哎。 她妈妈要是知道了,应该会过来祭拜一下的,顺便看望一下这个同村的长辈。 祭拜完二姥爷,姚栀栀又被老头牵着袖子,带她去机关大楼里认人。 好家伙,老头的面子真大,领导的车可以给他用,领导的办公室也是随随便便就进去了。 一番折腾,姚栀栀基本上把楼里的大小领导认了个遍,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姚栀栀大有来头呢。 总之,她收获了不少的赞许和承诺,一个个的,都跟她说,让她放手去做,只要是合法合规的事情,需要他们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姚栀栀笑着一一应下,记下了不少地址和号码。 这么一耽搁,回程的时候天都黑了,她给老头留t了地址和电话号码,老头呢,则给了她一个帆布包,让她带给她妈妈。 她不好私自打开,便把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原封不动的带了回去。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公交车早就停运了,只能走回去。 好在火车站离八条胡同不是很远,姚栀栀一刻也不想等,一路小跑。 到家发现两个孩子都睡了,没有哭也没有闹,乖巧得让人心疼。 悬着的心可算是落地了,姚栀栀冲了个澡,让婆婆回去休息。 太晚了,汤凤园也没问事情顺不顺利,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汤凤园就过来了,生怕儿子儿媳在省城吃瘪受委屈。 结果……她有些意外,没想到儿媳还有这样的机缘。 这下放心了,汤凤园高高兴兴地上班去。 姚栀栀去了趟省城,收获不小,先开个编辑部会议,让大家也高兴高兴:“下个月首印增加五万册,这是省城新华书店的订单。” 哇!姚主编就是厉害,随随便便一出手,就给杂志争取了一笔大订单! 大家都很开心,如果卖得好,肯定会加印的,算上首都那边的订单,今年的年终福利简直不敢想象。 散会后,大家都格外有干劲,争取让下个月的销量再创新高! 中午下班,姚栀栀去了趟姐姐那里,把那个帆布包交给了老妈。 谢春杏打开一看,目瞪口呆,里面鼓鼓囊囊的,都是钱。 原来这老头不喜欢存折,每次发了工资都直接把现金攒着,他又没有老婆孩子,开销不大,这一攒就是二十几年。 包里少说好几千呢! 吓得谢春杏赶紧把拉链拉上:“这我不能要啊!回头别人说你爸爸的家属收受贿赂,那不完了!” “那你自己去还给他吧,我没空了妈。”姚栀栀也没想到会这样,这种事她不好掺和,让妈妈自己去解决吧。 几天后的休息日,谢春杏把孩子送到姚栀栀这里,叫上姚淼淼一起去了省城。 回来的时候帆布包是没了,手里却多了份新鲜热乎的遗嘱。 姚淼淼跟姚栀栀解释道:“这老头,直接认咱妈当了侄女儿,还让咱们以后都喊他二姥爷,还说百年之后把存款都给咱妈,到时候就是亲人间的遗赠,算不得贿赂。” 姚栀栀挺理解的,毕竟二姥爷是为了保护老头的家小牺牲的,老头又没有子女了,这钱给谁不是给,那不如给他好兄弟的侄女儿了。 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很快,新一期的杂志发售了,省城那边追加了三万册的订单,一共要了八万,首都那边在上个月的基础上追加了两万册,一共要了十五万册。 嶷城这边卖了七万册,隔壁崴城也卖了三万册。 一共三十三万册! 姚栀栀心里乐开了花,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三哥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七条胡同的那个小院子,可以不租,直接买下来。 姚栀栀很是震惊:“为什么呀?” 姚卫华乐呵呵的:“怕麻烦呗。说是之前也有人想租的,交钱的时候反悔了。负责人生怕咱们也反悔,或者租个一两年的又不租了,想着干脆卖了得了。要价也不高,就两千块钱。” 那感情好啊,租的哪有买下来的住着自在,而且这么一来,院子里可以由着自家人的喜好,随便收拾布置了。 姚栀栀赶紧拿钱。 姚卫华没跟她争,打算跟之前买的院子一样,名字还是写他们两口子,结果姚栀栀不肯,非要写三哥的名字。 “你要不答应我,我就不让你带孩子了。”姚栀栀态度坚决。 姚卫华还是不肯,结果第二天姚栀栀直接请了假,偷摸把手续办好了,姚卫华买菜回来一看,彻底傻眼。 行吧,他这个妹妹,哎,真好。 * 忙完正事,姚栀栀又去毛纺厂那边转了转,找小翠聊了聊。 看看老伍家的大儿媳有没有什么弱点。 小翠一门心思想报答她呢,自然知无不言。 姚栀栀心里有数了,王老太不是瘫痪在床了吗,这女人不想照顾婆婆,每天晚上洗了澡就去六条胡同找人拉家常,还架个棒针,装模作样的说她织毛衣呢。 有天晚上女人鬼哭狼嚎的回去了,大家伙儿一问,才知道她走夜路的时候,差点踩到一只青蛙。 姚栀栀乐了,这个女人怕青蛙啊,真好,既不像毒蛇容易造成不可控制的伤害,又不像什么蚯蚓之类的,姚栀栀自己都下不了手。 青蛙好说,玉湖这边多的是。 那她就不客气了,谁让这个女人上次把婆婆的胳膊掐得一片淤青。 姚栀栀这天吃完晚饭,去玉湖边上抓了几只青蛙,装在了网兜里面,又从衣柜里找了条怀孕时候的裙子,再绑个枕头在肚子上,把裙子套上去。 正好头发长了,明天就剪了去,今天不扎了,就这么披头散发地出去。 祁长霄想跟着,她不让,还跟他翻旧账,差点害她坐过站。 祁长霄理亏,只好留在家里看着点孩子。 夜里七点,伍大媳妇从毛纺厂宿舍出来,慢条斯理地往六条胡同走去。 姚栀栀躲在胡同口,远远地看到伍大媳妇过来,便开始准备着,等到脚步声快到跟前的时候,她直接提着网兜,对着这个女人兜头盖脸地倒了下去。 吓得女人尖叫不已,丢下棒针和毛线就跑,跟见鬼了似的,哭着跑回了毛纺厂。 有人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却哆哆嗦嗦磕磕巴巴的,只说有个怀孕的疯女人要害她。 她男人急了,赶紧来六条胡同报仇雪恨,到那一看,除了躺在地上的棒针和毛线,啥都没有,至于青蛙,更是影子也不见。 服了,这个蠢东西,说不定又是自己没看清踩到了一只,自己吓自己呢。 至于姚栀栀,已经神色平静地回到家,洗了手,喷了酒精,解了枕头,扎起头发,换了水桶裙,做回那个清爽利索的职业女性了。 夜里睡觉,祁长霄不高兴,非要问她怎么才能不翻旧账。 姚栀栀今天心情大好,便慷慨一回:“让我试试你这几天有没有进步,进步了就不跟你计较了。” 那简单,来吧。 生龙活虎的男人,很快用行动证明了,什么是进步,大大的进步。 姚栀栀第二天上班都有点腿软,愤恨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到了出版社一看,呦呵,老头来了。 乱糟糟的长头发剪了,现在是清爽的小平头,头发黑白相间的,看着利索多了。 衣服也换了,白衬衫干干净净,黑长裤也没什么褶子。 姚栀栀乐了:“二姥爷,你怎么来了?” 谢大友一脸的严肃:“我听说之前有人偷你的稿子,我不放心,我来给你看大门,义务劳动,不用管我,我有退休工资和住处。” 行吧,孤独的老头需要一个慰藉,做点事也是好的。 她便领着老头去了传达室,看门的赵大爷一听说有人来陪他,还挺开心的。 可是开心之余又担心自己的饭碗不保,便问道:“兄弟,你跟我一起?算正式员工吗?给工资吗?” 谢大友防备心重,加上编辑部出过投稿的事,所以他打算考察考察再考虑要不要交底。 便含糊道:“这都不是我该考虑的事儿。” 赵大爷心里一沉,可别真是来抢他饭碗的!又问:“家住哪儿啊?听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啊。” 谢大友不想透露自己的情况,低调才是最好的,便笑着回了一句:“四海为家。” 赵大爷这下是真的没底了,怎么感觉这老头在耍他呢?中午回去就跟赵厂长叹气,恐怕他做不了多久了。 赵厂长问了下怎么回事,劝道:“那你就多跟他套套近乎,搞好关系,到时候就算那个姓姚的想赶你走,也得看看谢老头的态度不是?” 有道理!赵大爷领会精神,跟谢大友聊得挺欢,没事就一起听听广播,忆苦思甜,气氛和谐,其乐融融,挺好。 有时候谢大友也到编辑部坐坐,给姚栀栀筹办的面向成年人的杂志提供一点想法。 两人居然挺聊得来的,很快成了忘年交。 没过几天,老头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个出版社里面有个年轻人总是跟踪小姚。 只要小姚出去想办点什么事,那小t子不出两分钟肯定也找个借口出来了。 他以前可是搞侦查的,一看就知道那小子心思不正,跟赵大爷一打听,两家还是亲戚,于是这天下班之后,谢大友闹着要去赵大爷家里蹭饭。 他想借机多了解了解这个小赵。 没想到到了赵大爷的儿子家,谢大友有了意外发现。 第100章 新房(二更) 回过神来,新房子里面已…… 姚栀栀接手之前, 出版社的效益非常一般,没钱单独建员工宿舍,好在员工大多数是年轻人, 在他们的爸妈那里都有住处。 赵大爷是全单位唯一一个年纪大的, 他跟赵厂长过, 每天下班就回制糖厂宿舍,吃了饭之后便带孩子出去遛弯,闲逛,拉家常。 前阵子丁火娃跟伍家两个闺女的闹剧传得沸沸扬扬, 很多人都不愿意跟丁火娃来往, 只有赵厂长一家,对丁火娃挺客气。 大家也没有多想, 毕竟丁火娃的爸妈以前救过赵厂长, 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对恩人的孩子不闻不问。 而丁火娃又不会做饭, 便给赵厂长家交了粮票和伙食费, 天天过来吃现成的。 丁火娃不认识谢大友, 也不知道谢大友跟姚栀栀的关系,只知道他是赵大爷的朋友。 毕竟这老头第一次来。 吃饭的时候, 丁火娃跟赵厂长嘀咕起来:“叔, 媒人那边怎么说?还是不肯帮我介绍对象吗?” “再等等吧。”赵厂长叹气,怪谁呢,脚踏两只船, 玩弄人家感情,闹得轰轰烈烈的,聪明的女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了,媒人也不想惹一身骚, 都不愿意帮他保媒,而且铁匠婆那边已经放出狠话了,这种思想肮脏的男人,就该吃点苦头,谁要是给这种人介绍对象,她可是会上门叫骂的。 丁火娃气死了:“都怪那个姚栀栀多管闲事!我真想找个机会一砖头拍死她!” 赵厂长赶紧夹了筷子菜给他,让他闭嘴。 然而丁火娃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蠢人,根本注意不到赵厂长的眼神暗示,自顾自道:“不过她男人跟她同进同出的,不方便下手啊。回头问问你那个侄子,他不是在出版社上班吗?让他想想办法,帮我支开——” 不等他说完,赵厂长赶紧在桌子底下踹了两脚,让他闭嘴。 丁火娃这才意识到,赵厂长好像生气了,赶紧问了一声:“叔,你怎么不高兴啊?怕我出事啊?没事的,我会小心的,不让她发现就是了。” 赵厂长坐不住了,都怪他老子,招呼也不打就把人带了回来,现在丁火娃这么一说,不是把他也拉下水了? 他这本来就收了南北两处大人物的好处,要盯着姚栀栀的,万一被谢大友怀疑上岂不是断了财路? 真是气死了! 赶紧起身,拽着丁火娃出去了。 丁火娃挨了一顿训,一脸震惊:“不是吧,姚栀栀喊他二姥爷?他们是亲戚?” 赵厂长摇头:“看长相不像,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你赶紧的,管好你的嘴巴,要不然以后别来了。” 丁火娃郁闷死了,他又不是故意的,一时气恼,饭也不吃了,回了自己宿舍,生闷气。 可惜了,左拥右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算了,实在不行让他爸妈从乡下找个女人好了,嫁进城里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肯定能行! 实在不行再给点彩礼,也好让伍家那两个白痴看看,他丁火娃行情好得很呢,不愁找不到老婆! 想到这里,赶紧回去找他爸妈张罗起来,一定要抢在伍家姐妹之前把婚姻大事解决了,看看到时候谁笑话谁啊! 赵家这边,赵厂长赶紧跟谢大友赔不是,说他不知道年轻人之间的恩怨,一定会好好纠正丁火娃的错误思想,希望谢大友网开一面,不要追究。 谢大友冷着脸,问了问这个丁火娃跟姚栀栀的恩怨,气的不轻。 这事小姚哪里做得不好了?嗯?难不成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畜牲东西祸害别人? 赵厂长作为领导和丁家父母的好友,有责任和义务约束丁火娃,而不是纵得这畜牲不知天高地厚! 得,训人的瘾一上来,便一发不可收拾,说得赵厂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难为情到了极点。 甚至给赵厂长扣了个助纣为虐的帽子,把赵厂长气得想骂人。 最后到底是没敢啰嗦,忍到谢大友离开,这才摔了一个早就豁了口子的碗,泄愤。 思来想去,还是得去趟丁家,看看怎么把这尊瘟神送走。 商量了半天,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丁火娃跟别人互换工作,留在钢铁厂这边,别去谢大友跟前晃悠就行。 至于对象……赵厂长叹了口气:“我来想想办法,我有个远房亲戚在百草公社,我问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同一时间,谢大友从制糖厂宿舍出来,摸索到了大杂院这边,准备看看那个小赵下班之后都做些什么。 没想到有个年轻人先他一步,已经在附近树上躲着了,手里还拿了把弹弓,时不时瞄准一下,没有来真的。 谢大友眼睛是不太好了,可他的腿脚还算利索,撑着树干一跳,就爬了上去。 张旺目瞪口呆,怔怔的看着他:“你找谁?” “嘘。”谢大友找了个位置蹲下。 张旺狐疑地打量着这人,没有多问,两人一起盯着跟朋友下棋的小赵,精神抖擞。 很快,两人发现赵厂长居然过来了! 下意识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 赵厂长进了破破烂烂的院子,一言不合把那几个下棋的和看棋的都撵走了。 关上院门,跟小赵嘀咕了半天,一是提醒小赵,最近注意一点,别被姚栀栀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二是警告他,离丁火娃远一点,那个畜生早晚要闯祸,是个没脑子的祸害。 小赵明白,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小心,赵厂长这才走了。 关上门,小赵骂骂咧咧的抱怨了几句,洗了澡睡觉去。 盯梢的两个人也困了,一前一后从树上跳了下来。 这里不方便说话,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走远了才问了问对方的身份。 偏偏两人都防着一手,不肯说实话,一路上就这么猜来猜去的,互相翻白眼。 到了八条胡同那里,张旺终于失去了耐心:“你跟着我做什么?” “谁说我跟着你了,我来找人不行吗?”谢大友乐了,八条胡同又不是这小子家开的,什么玩意儿。 张旺服气得很,右臂展开,做了个请的姿势:“你先走。” 谢大友走了几步,停下质问他:“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嘿你这老头,我就不能来这里找人?”张旺也烦了,干脆抢上前去,“这回可是你跟踪我了吧。” “你小子,等着!”谢大友拔腿便追,最终两人一起停在了小院门口。 一旁的玉湖上吹来燥热的夜风,周围是蝉鸣蛙吟,天上繁星点点,一老一少两个男同志,忽然不约而同,问道:“你也认识这家的人?” 问完,两人齐齐后退,往旁边的玉湖走去,半真半假的一番试探,两人终于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太晚了,明天再跟他们说吧。”张旺有点不好意思了,没想到这老头是姚栀栀的亲戚。 谢大友却不赞同:“先不说了,回头这两口子肯定着急。这样,明天开始,你继续盯小赵,我盯赵厂长,搞清楚他们的幕后指使,再来通知小姚他们。” “能行吗?”张旺拿不定主意,也许提前说一声比较好,这样祁长霄他们才有早做准备。 谢大友坚持:“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我能有错话跟你说?” 行吧,张旺点点头:“那回去吧。困了。” * 姚卫华收到了东北寄来的照片,宁菲菲的,看着还行,可惜他没有心动的感觉。 本来打算无视,可惜现在家里装了座机,他老爸打电话过来方便得很。 实在是躲不掉了,只好实话实说,他现在还不想结婚。 不过他没说为什么,怕他老子着急,因为他打算明年去香港那边看看。 好的话可以帮着陆鹤年一起把欠债要回来,给妹妹一家攒着也是好的。 姚敬宗没有勉强,只是提醒他,如果有合眼缘的,也该考虑一下了。 挂了电话,姚卫华便找了个背篓,把小月亮背在身上,再牵着小星星的手,提着笤帚和簸箕,锁了院门,去七条胡同打扫新家。 走出去几步,又折回了小院,拿上他爸雕刻的桃木生肖牌,给两个孩子都戴上。 这里一共是八个胡同,按照位置关系,从东到西,一个胡同一个编号。 八条胡同在最边上,房子普遍更宽敞一些,七条胡同相对凌乱一点,不过他找的这个院子,是在七条胡同的最后面t,相对宽敞不少。 大门已经换了新锁,他开了门,先进去看了眼,到处是灰尘,蜘蛛网,倒地的凳子,倾斜的脸盆架,倒扣的塑料盆…… 看得出来,这家人走得很匆忙,很不体面。 姚卫华关了门,叮嘱小星星不要乱碰东西,开始一点一点的收拾起来。 为了节省时间,今天中午就做点炖鸡蛋,炒个韭菜,闷一锅腊肉饭就行。 来之前他就把食材准备好了,现在安心收拾,十点半再回去也来得及。 没想到小星星特别积极,居然拿着笤帚,想帮忙扫地。 看着小家伙那认真的模样,姚卫华笑得合不拢嘴,正乐呢,眼角余光瞥见一条粗长发亮的大蜈蚣,赶紧冲上去,把小星星抱了起来。 呼,差点儿。 算了算了,还是等中午再说吧,这里太脏太乱,又是大夏天的,万一再跑出来什么毒蛇蝎子蜘蛛的,可不得了。 赶紧锁了门,带孩子回去。 中午吃了饭,他还是老习惯,先哄小星星睡觉,等孩子睡着了再起来,准备去新家收拾一会儿,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汤凤园。 她最近忙,不怎么过来,姚卫华有点好奇:“阿姨有事?” “两口子收拾去了,让我来看会儿小月亮。”汤凤园是出来喝水的,哈欠连天的。 天热,电风扇都感觉没多大作用。 姚卫华明白了,既然这样,他就不去做电灯炮了,陪小星星睡会儿吧。 老爸下个月就来了,一天收拾一点儿,也来得及。 下午他抽空去看了眼,没想到院子里的东西全给扔了,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晚上吃饭的时候,祁长霄告诉他,还从树底下翻出来一窝蛇蛋,没敢乱扔,联系了农林部门,带走了。 第二天再去看,屋里的旧家具也给扔了。 第三天,来了个瓦匠,在给屋顶拿漏,给屋里铺地砖。 第四天开始,已经有人往里面送家具了。 姚卫华回过神来,里面已经布置好了,每天中午和晚上下班,两口子就过去收拾一小会儿,真是神速。 一个礼拜过去,连床上用品都准备好了,蚊帐凉席一应俱全,甚至还准备了电风扇,电视机,收音机…… 应有尽有! 姚卫华有点想笑,他这个妹妹,做事风风火火的,跟二姐还真像呢。 好吧,既然没他的事了,那他就安心地照顾孩子,掰着指头等老爸过来吧。 不过…… 房子这么久没人住了,还是要小心一点。 晚上小星星睡着后,他把祁长霄叫过来看着点,姚栀栀在东房守着小月亮。 他自己则拿上一根桃树枝,静静地往七条胡同去了。 到那一看,果然有异常,一条雪白的长蛇正悬挂在堂屋的屋檐下,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蛇的身体足有手臂粗细,一看就是个大家伙。 姚卫华怀着敬畏之心,不想轻举妄动。 正准备走进一些看看这到底是什么蛇,屋里居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啜泣声。 姚卫华心中瞬间警铃大作,有脏东西! 100-110 第101章 辞职(三更)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辞…… 姚卫华去年年底就开了阴阳眼, 不过胡同这里住家多,人气旺,白天过来根本看不到什么, 晚上又要照顾孩子, 更是没什么机会出来晃悠。 今天倒是看清楚了, 那堂屋里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女鬼。 浑身湿答答水淋淋的,应该是淹死的。 怪了,淹死鬼不去水里待着, 跑这里来做什么? 难道以前是住在这里的? 他准备等下问问, 先把拦路的白蛇弄走吧,那虎视眈眈的样子, 真是让人头疼。 只得握紧了手里的桃枝, 冲那白蛇嘿了一声。 白蛇吐了吐信子,扭动身体, 沿着屋檐游走到墙壁上, 最后一点一点, 蜿蜒而下,来到了姚卫华面前, 上半身竖成了一个“1”。 嚯, 这得有三四米长吧,光是上半身就快有他高了。 姚卫华在云南大山里也见过蛇,倒不是很怕, 只是觉得诧异,干脆试探着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白蛇吐了吐信子,游走到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盘踞起来, 像是在孵蛋。 姚卫华懂了:“你问你的蛋哪儿去了?” 白蛇起身,再次游走到姚卫华跟前,吐了吐信子。 那就是他猜对了,还好祁长霄没有乱来,把蛇蛋好好的送走了。 谁想到这里居然有一条通人性的蛇啊,好在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 便宽慰道:“我知道你的蛋在哪里,等会陪你去。” 白蛇沉默地让开,没有再为难他。 姚卫华丢了桃枝,推开了堂屋的门,那女鬼下意识看了眼,以为他是普通人,看不见自己,就没躲。 没想到姚卫华直接问道:“你是谁,受什么委屈了?我可以帮你。” 女鬼目瞪口呆:“你能看见我?” 姚卫华坐在她对面:“嗯。你是冤死的吗?是的话我帮你报警,尸体是在这个院子里吗?” 女鬼摇了摇头:“在南郊的琉璃湖里面。” 啊……那还挺远的,骑车过去半个多小时呢。 姚卫华又问:“自杀的吗?还是他杀?” “奸.杀。”女鬼哭得伤心,“八年前,我家出了事,那群狗东西就趁人之危,把我绑走了,还造谣我跟人私奔了。后来我逃了出来,回来才发现家里没人了,就想去报警,然后……” “凶手都在这附近吗?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报警。”姚卫华非常同情这个女鬼的遭遇。 女孩子在这个世上,要面临的风险太多了,平安长大都是一种幸运。 女鬼点点头,报了几个名字。 姚卫华松了口气,有几个已经在胡主任的案子里一起被揪出来枪毙了。 还有两个依旧逍遥法外,一个是三条胡同的,都结婚生子了,是服装厂的车间主任,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畜牲。 还有一个是铁路局的,如今是个小领导。 这两个姚卫华都不认识,是女鬼自己说的。 他有点好奇:“像你这种情况,不是会化作地缚灵吗?” “有几个凶手已经死了,我的怨气就没有那么大了,可以四处走动走动。束缚冤魂的不是别的东西,是怨气,仇恨。”女鬼解释道,“只要凶手死了,怨恨变淡了或者彻底消失了,都可以离开。如今就差那两个了,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又不想跟他们一样去杀人。” 姚卫华明白,有一类人是这样的,即便自己再不幸,也不会突破自己的底限。 他很同情女鬼的遭遇,问清楚姓名后,便准备离开:“我先去帮白蛇把它的蛋找回来,明天到了上班时间再去给你报案。” 女鬼很是感激:“谢谢你。我也走吧,我知道你的家人要住过来了,我只是过来怀念一下我的家人,没有打算吓唬他们,你不要生气。” 姚卫华点点头,一人一鬼一蛇,一起离开。 白蛇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蛋,围着姚卫华转了两圈,还用尾巴尖儿蹭了蹭他的脸颊和手心。 等白蛇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姚卫华才发现手里多了一块白色的鳞片,仔细看,还有点炫彩的光。 是逆鳞? 蛇怎么会有逆鳞呢?除非是…… 白矖的后代? 白矖不是普通的蛇,应该算是降格的龙,龙才有逆鳞,所以他的推断有一定的合理性。 不行了,他今天遇到的怪事有点多,回去先睡一觉,好好理一理思绪。 第二天上班时间,他带着两个孩子乘坐公交,去了公安局。 这事有点匪夷所思,他需要核实一下再跟妹妹妹夫说,要不然吓到他们可不好。 杨树鸣最近在忙着调查一起拐卖妇女的案子,还没有结案,这会儿小舅子又来报案,他的内心是有点崩溃的。 人手不够啊。 不过,小舅子说的这个,当年就有人报案了,只是没有查到有用的证据。 现在想想很好理解,涉事人员有几个跟胡主任有关的,难怪他们查不出线索来。 好在这次提供的关键信息非常充足,应该不难侦破。 只是他有个问题:“你说你……撞鬼了?你要知道,现在是讲科学的唯物主义时代。” 替别人报案是要讲证据的,撞鬼一说非但没用,还会自找麻烦。 姚卫华无奈:“总之,你可以写,我去琉璃湖玩的时候扎了几个猛子,发现水下有尸体。” 杨树鸣是服气的,这个借口挺好。 赶紧安排人手去打捞。 下午的时候,果然捞上来一具女尸,身上绑了砖块,难怪浮不上来。 可是姚卫华撞鬼得来的证词完全没法当做抓人的证据,只能重新启动案件调查,走合法合规的程序。 晚上姚卫华t又去看了眼,女鬼走了,白蛇也走了。 院子里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不禁松了口气,可以跟小妹说一声了。也许破案还得靠他们两口子帮忙。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他摊牌了。 姚栀栀放下筷子,问了问具体的细节,不免有些遗憾:“那么大的白蛇!我怎么没有看见!” “可能它躲在房梁上了。大白天的,又不敢跟着你们,万一遇到激动的人群,惊慌之下把它打死了怎么办?”姚卫华倒是挺通蛇性。 姚栀栀觉得有道理,吃完饭哄了小月亮睡觉,便跟祁长霄去了三条胡同,随便转转。 至于铁道部门的那个,让李武先打听看看,作息有没有什么规律,安排个别的时间再去。 倒是不凑巧,服装厂那人这两天陪他老婆孩子去乡下奔丧了,不在家。 只能过几天再来。 * 下午下班回家,姚栀栀发现秦亦诚居然蹲在院门口抽烟,唉声叹气的。 看到他们两口子回来,赶紧掐灭了烟头。 姚栀栀从车上下来,打了声招呼便进去了,她是已婚人士,跟别的男人要保持距离。 所以是祁长霖留在院子里,客气地表达了一下关心:“诚哥,出什么事了?” “辞职了。”秦亦诚整个人都蔫巴了,失去了精气神。 祁长霄看了眼他脑袋上的颜色条,确实在走霉运。 不禁好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辞职?” 秦亦诚唉声叹气的:“被迫的。几个死老头生怕我抢了他们的功劳,故意弄丢了一批钢架,全赖我头上了。我都查清楚了,根本没丢,被他们藏起来了。我不服气,找他们对质,你猜怎么着?” 祁长霄挑眉,这怎么猜呢,干脆沉默。 秦亦诚苦笑:“他们把伪证都做好了,人证物证俱全。我要是辞职,就放我一马,我要是不走,那就等着吃牢饭。” 祁长霄无奈:“看开点,人心险恶,可能还是你原来的单位淳朴一点。” “我哪有脸回去。”秦亦诚不禁发笑,当初领导挽留,是他自己要来的,现在想回去就回去?把那边当旅馆了吗? 没戏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祁长霄不理解,不回去的话,留在这里还是会被针对的。毕竟,万一他想报复那群老头呢?人家肯定要防着他的。 秦亦诚长叹一声,站了起来:“我去找陆鹤年。今天过来,就是来跟你们告辞的。” 祁长霄沉默了,去香港啊。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厨房里的姚卫华听到这话,端着饭菜出来,提醒道:“声音小一点,万一有人在湖边溜达呢。” “行,那我走了,你们保重。”秦亦诚是有点不甘心的,居然被陆鹤年说中了。 原来人生在世,不是有理想有技能就能一帆风顺。 原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老祖宗留下的血泪教训。 痛,太痛了。 不能施展抱负,被人冤枉,被迫远走他乡。 简直狼狈到极点。 他这种空有技能没有心机的男人,是要摔几个大跟头才能学聪明的。 起身,他拍了拍祁长霄的肩膀:“好好过,有机会回来看你们。” “等等。”祁长霄是个好人。 转身进屋,让姚栀栀买了把折叠匕首。 以他的名义送出去,防身。 秦亦诚接过匕首,笑了:“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谢了,保重!” “诚哥保重!”祁长霄把他送到胡同口,这才回来了。 说不上为什么,有点不爽。 一个拥有真才实学的人,就这么被顽固的老古董们逼走了,真让人生气。 那么他和姚栀栀呢? 还好,出版社现在的人事结构简单,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问题早晚会来的——就这学历也配当主编? 居安思危才是生存之道,赶紧回去看书,一起为考大学而努力! 同一时间,药王庄赵家。 赵禾生一直找不到老婆,彩礼钱不够。 家里倒是有个妹妹,可是他们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五百,没有哪个傻子肯点头。 兄妹俩就一直耗着。 结果峰回路转,没想到城里的那家远房亲戚,居然托朋友给他妹子说媒?对方还是个城里人?有正式工作? 那感情好啊! 赵禾生激动得两眼放光,问道:“彩礼给多少?” 第102章 自救(四更) 女孩子的勇气也可歌可泣…… 来人是赵厂长的朋友, 彩礼的事也问了,丁家只肯出两百。 不过丁家还有个没有出嫁的女儿,实在不行, 两家可以考虑换亲。 这样谁家都不用出彩礼, 你闺女给我家做儿媳, 我闺女也给你家做儿媳。 这事赵禾生挺乐意的,反正他这种人压根没有什么羞耻心。 可是他妹妹不乐意。 他妹妹叫赵麦苗,今年20,因为饭量大, 胃口好, 长得很高很壮实,脾气暴躁, 不服管教。 她可不想被人当成物件儿换来换去的, 当场就翻脸了。 可是这也不关传话人的事啊,人家只是受人所托, 见她这么暴躁, 跟要吃人似的, 赶紧走了。 惹不起,躲还不行吗? 人一走, 赵禾生来气了, 气冲冲的,要动手打人。 偏偏赵麦苗力气大,不怕他, 三两下一过招,揍得他鼻青脸肿,怂了,躺在地上哎呦哎呦装可怜。 赵父疼儿子啊, 一看宝贝儿子受了委屈,来气了,抄起扁担追着赵麦苗满村子跑。 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只好算了。 回到家里,赵禾生立马扑上来哭,自打他跟姚檬檬分手,就不知道走的什么霉运,谁也看不上他。 这几年看着姚檬檬先后生了一儿一女,不知道有多羡慕嫉妒。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他可得把握住了呀! 哭天抹泪的,说什么也要让他老子用妹妹给他换个老婆回来。 他爸疼儿子,可是他们这个女儿太过火爆,力气又大,实在是无奈,只得智取。 夜深人静,赵父唉声叹气,琢磨着腌臜的法子。 想起前阵子赵母失眠开过安眠药,小声道:“给麦苗喂点安眠药,直接绑去丁家行不行?” 赵母觉得这样不好,太缺德了,而且回头闹起来可不得了! 说什么也不同意。 可是赵父着急抱孙子,还是不肯死心,第二天借口拉肚子,赶紧去卫生所买了几片安眠药,趁着赵母和麦苗下地掰玉米,让赵禾生去把麦苗骗回来。 “你就说我中暑晕倒了,你搬不动我。让她回来送我去卫生所。到时候你就走在她后面,把她一棍子敲晕,回头我再给她喂安眠药。”赵父的缺德劲儿上来了,准备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赵禾生有点怀疑:“敲晕了还能喂安眠药?” “那就……”赵父重新琢磨了一下,“那就把安眠药融进水里,你带着水去地里,让她喝了再回来。” “这个法子好!”赵禾生高兴坏了,赶紧照办。 很快就从家里出来,提着一大壶水往地里去了。 偏偏姚檬檬今天休息,正好来他家隔壁还绣绷,把他们父子的话全听见了。 姚檬檬虽然恶心赵禾生,可是她跟赵麦苗无冤无仇的,再想到自家姐妹也曾经差点被姚根宝卖了,更是同病相怜,气不打一处来,赶紧跟了过去。 到了地里,姚檬檬眼看赵麦苗要喝水,赶紧冲上去把水夺了下来。 姚檬檬举着水壶,问道:“麦苗,你这个哥哥什么人你心里没数吗?他会无事献殷勤,给你送水喝?” 赵麦苗狐疑地打量着赵禾生。 赵禾生心虚啊,捏了捏鼻子,嘴硬道:“麦苗,别听她挑唆,天气这么热,哥来关心一下你不行吗。” 赵麦苗还能不了解他!一撒谎就捏鼻子。 也不想废话,直接扑上去把人摁倒,也不用他自己捏鼻子了,她来帮他捏,死死地捏紧了,逼着他把一整壶水全给喝了! 喝完也不准他吐,就这么看着他,不出一会儿,赵禾生就晕晕乎乎的,倒了。 姚檬檬赶紧把听来的卑鄙盘算告诉她,赵麦苗气得浑身发抖,想回家找她老子算账。 姚檬檬赶紧拉了一把:“别呀!你越是这样,他们越是想对付你。不如想想别的法子。” 赵麦苗想不到别的法子,气哭了,她到底造了什么孽,摊上这样的爹妈! 姚檬檬也没有什么好计谋。 可是姚栀栀护了她们姐妹那么多次,她总能学到点什么。 便试着复盘姚栀栀那几次的做法。 很快有了主意,拽着赵麦苗去旁边,如此这般的传t授自保良策。 赵麦苗惊呆了:“这样能行吗?” 姚檬檬觉得没问题:“应该能行的,你要是拿不准,就去问问栀栀,她很好的,你诚心诚意求她,她肯定会帮忙。” 赵麦苗忽然非常感动,红着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当初我哥的事我又没能帮你什么。” “那时候你还小啊。”姚檬檬笑笑,都是过去的事了,她这些年就记住了一点,女孩子,不能被动地等待被救,要学着自救! 她帮赵麦苗,何尝不是在帮自己呢?脑子要多动动才能灵活起来,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她就有对策了呀! 多亏了栀栀,虽然再也不愿意跟她称姐道妹了,可是栀栀留给她的财富是无穷无尽的。 她愿意对无辜的落难女性伸出援手。 赵麦苗感动坏了,抱着姚檬檬,要跟她拜把子,做一辈子的金兰姐妹! 大夏天的,两人真就在地里跪下了,拜苍天,拜大地! 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结拜完,姚檬檬催促道:“快去,别等你爸爸发现,快!” “可是我没有介绍信,晚上回不来我住哪儿。”赵麦苗有点郁闷。 姚檬檬怀疑她有点傻,反问道:“火车站能不能凑合一晚上?不行汽车站,派出所,公安局,都行的,你就说你有急事,不会赶你走的。” “檬檬姐你真好!那我去了!”赵麦苗激动坏了,赶紧走。 姚檬檬追上去,问她身上有没有钱。 赵麦苗下地干活儿,真没带钱,姚檬檬赶紧招招手:“跟我走,去我家拿!” 拿了钱,赵麦苗赶紧去了公社,坐车,去城里找姚栀栀。 到那的时候快三点了,姚栀栀正在翻阅稿件,小蒋领着一个壮实的农村女孩走了进来。 吃瓜警报立马响了起来,姚栀栀扫了眼,是个换亲瓜。 不过她不好显得未卜先知,还是客气道:“是麦苗啊,有事?” 赵麦苗看了眼小蒋,小蒋非常体贴,直接出去了,还把门给关上了。 赵麦苗坐下,有点难为情:“栀栀姐,我有点事想请你帮我参考一下。” “说吧。”姚栀栀放下纸笔,又是一个可怜的女孩,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女孩子活在这个世上,一辈子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盯着她的肚子,她的子宫,这就跟九九八十一难一样,关关难过,关关过。 不能怂!不能认输! 她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赵麦苗便大胆说出了家里的事情,以及即将采取的措施,最后问道:“檬檬姐让我来问问你,这样行吗?” 姚栀栀挺意外的,姚檬檬长脑子了? 不容易啊! 她很惊讶,确认道:“这真的是她给你出的主意?” 赵麦苗从她眼中看到了赞许,瞬间有了信心,笑道:“是啊,她说了,如果是你,肯定不会干等着他们良心发现,肯定会掀桌子的。” “没错!就该这样!你去楼下传达室,问赵大爷借扩音器。”姚栀栀赶紧写了个条子给她,“去吧,我就不陪你了,我要赶一下今天的工作。” 赵麦苗高高兴兴地拿着条子,才走到门口,姚栀栀又叫住了她:“你等等,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叫我朋友陪你。” 正好送李婧一个新闻! 她抓起电话,打给了李婧,李婧赶紧应下:“你让她直接过去,我马上到。” 于是这天下午,丁家可就热闹咯。 一个乡下来的村姑,衣服都没有换,头发上还有玉米棒子的须须,一看就是从地里直接过来的! 这村姑个头高,长得壮,嗓门儿也大,拿着个扩音器,站在钢铁厂门口喊冤。 事情还是这么个事情,可是主谋成了丁家和制糖厂的赵家。 这下来乐子了!不少人都跑到厂区门口围观,气得马厂长赶紧出来把员工往回撵。 赵麦苗适可而止,又去了趟制糖厂。 跟打游击一样,在制糖厂也掀起了舆论风波之后,又跑回了钢铁厂宿舍。 正好下班了,这下大家可以安安心心地八卦了。 赵麦苗一边骂一边哭,委屈坏了,李婧还非常巧妙的抓拍了一张照片—— 一个手无寸铁的村姑,只身面对一整个厂子的员工,毫无惧色。 她在用她的勇气和胆量,对抗这个不公的安排! 镜头前,村姑的背影染上了绚丽的霞光,盛夏的火烧云遮天蔽日,女孩子的勇气也可歌可泣。 赵麦苗喊了两个小时,继续转移阵地,又跑去了制糖厂的宿舍。 简直成了一个大忙人。 钢铁厂的马厂长比较厚道,直接出面处理了丁家父母和丁火娃。 制糖厂这边就比较头疼了,赵厂长口口声声地嚷嚷着,说他冤枉啊,冤枉死啦! 最后没办法自证清白,那干脆,报警吧! 这事牵扯到一个厂长,小金自己不敢处理,非要汤凤园一起来,他才好学习学习经验。 汤凤园都惊动了,姚栀栀可不得也跟着吗? 于是八条胡同里开出一辆挎子,威风凛凛,在暮色中奔赴前线! 第103章 不屈(五更) 女孩子就该这样,温顺只…… 盛夏的夜晚, 空气闷闷的,可能今晚要下雨。 姚栀栀坐在挎子的边斗里面,忽然很想学着开一开车。 自己开, 一定很爽吧, 看婆婆那惬意的样子, 迎着风,自由得很。 人生天地间,自由价最高。 就像她,当初选择嫁给一个病秧子, 其实也是为了自由, 为了不被胁迫的自由,为了不被别人称斤论两的自由。 自己选的, 跟那被迫忍着恶心嫁的, 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可能都要生孩子,都要为了生活而奔波。 可是前者哪怕遇到挫折, 也有同舟共济的决心和勇气;而后者, 只怕连自主权都没有, 还谈什么共济,什么决心。 人类到底不是动物, 放弃尊严, 那就是放弃了人性,自甘降格为动物。 她很欣慰,姚檬檬不但懂得了拥抱尊严, 还学会了帮助别的女孩子,为了尊严而战斗。 女孩子就该这样,不屈才有自主的可能,温顺只会走向灭亡。 到达制糖厂宿舍的时候, 姚栀栀的心里产生了一个豪迈的想法——编纂一本属于女性的杂志吧!哪怕现在条件还不成熟,但也可以提前留意,准备起来。 至于为什么不成熟,其实很好理解,目前大家的工资水平,还不足以支撑这个宏伟的理想。 特别是那些已婚妇女,即便有工资,首先想到的也是孩子和家庭,给孩子买杂志,她们自然舍得,可是给她们自己买? 一定会反复纠结盘算,最终捏紧了口袋里的几毛钱,转身离去。 这就是大多数贤妻良母的群体画像,姚栀栀每天上班,都能在路上看到这样的女人。 有的人就连买一根喜欢的头绳都要犹豫半天,更不用说买雪花膏了。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祁长霄送给她的那盒香粉,他从一开始,就希望她做个取悦她自己的人,而不是取悦别人的人。 也许婆婆把存折给她,是他授意的? 这么久了,她也没有问过。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给的还是婆婆给的,都一样,因为他们早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 但是她知道,多的是勾心斗角的婆媳,多的是互相拆台的怨偶。 所以,再等等吧,等到经济发展起来了,等到女人们真正有了自主的土壤,掌握了经济大权。 现在,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她从车上跳了下来。 放眼看去,制糖厂的职工们一个个精神抖擞,都对厂长家的丑闻兴奋不已。 这事如果是真的,那性质可就太恶劣了,弄不好厂长都得换人的,自然有人蠢蠢欲动,想要推波助澜。 汤凤园和姚栀栀这对婆媳一到,人群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同一时间,吃瓜警报响了起来,这个赵厂长人模狗样的,居然在乡下还有个私生子呢,不过这跟今天的事情无关,姚栀栀暂时没理。 赵厂长仿佛看到了救星,带着哭腔:“汤所长,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只是帮朋友家的孩子保媒,我有什么必要让他爸妈做那种事呢?对我也没有好处啊!” 赵麦苗也哭:“警察阿姨,咱们可要讲讲道理,眼下可是收玉米的时候,少一天工分我得挨多少骂挨多少打啊,我犯得着特地跑过来冤枉他吗?分明是他狡辩!” 汤凤园摆摆手:“都安静一点,来,咱们把来龙去t脉理一理,然后再说其他。” 赵厂长求之不得,毕竟他只是托人传个话而已,他可没有让人下药啊! 赶紧如此这般的辩解一番。 汤凤园让小金记下来,转身平静地看着赵麦苗:“你的说法!来吧。” 赵麦苗性情耿直,不会迂回,但她谨记李婧教她的话术——咬死了她爸妈平时不那样,是在说媒的人来了之后才害她的。 至于赵厂长到底让朋友说了什么,那就百口莫辩了。 就算把那朋友叫过来对质,也不能证明赵麦苗撒谎啊。 所以,她的说法基本上跟赵厂长的吻合,重点就在这个“平时不……来了之后才……”。 汤凤园听完了两方的陈述,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赵厂长有没有跟麦苗的爸妈坦白丁火娃的事情!” “坦白什么?”赵厂长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做媒嘛,不都是挑好听的说? 难不成…… 不等他开口,汤凤园便看向了赵麦苗:“你还不知道丁火娃做的好事吧?” 赵麦苗一头雾水:“不知道啊。他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吗?” 汤凤园再次看向赵厂长:“问你呢?这孩子不是你远房亲戚家的吗?这么关键的事不说?” 这下厂里的职工都明白了,赵厂长害人啊! 有那为人正直的,立马指指点点起来。 “赵厂长你也太缺德了吧?就算丁家父母有恩于你,也不能搭上别人家姑娘的一辈子啊!” “就是啊赵厂长!咱们城里的媒婆可没有一个愿意给丁火娃说媒的!他要是个好的,媒婆不得抢破了头?” “赵厂长你太过分了,你真这么想报恩,你自己嫁给丁火娃好了,害人家姑娘算什么本事!” 赵厂长郁闷了,只得赶紧找补:“我让朋友去的,可能朋友忘说了。” “那就把你朋友喊过来,当面对质!” “对,当面对质!” 家属们群起激愤,赵厂长能这样对待自家亲戚的孩子,也能这样对待他们! 忍不了,必须掰扯明白! 汤凤园再次抬了抬手:“你朋友是谁?” 赵厂长说了个名字,姚栀栀忽然看了赵厂长一眼,谁? 这不是铁道部门那个嫌疑犯吗? 赵厂长居然跟这种人有来往? 呵,看来今天这么闹一把,还真是为民除害了! 汤凤园虽然是民警,但是刑警队那边的案子她也是需要配合收集线索的,她对这个名字也很警惕,跟姚栀栀对视一眼,平静道:“来,有谁认识这个陈调度?小金你一起去,把人请过来。” 小金赶紧把工作簿和笔交给了汤凤园,看着身后的挎子跃跃欲试:“所长,我可以开这个妈?” “可以,小心点。”汤凤园把钥匙给了小金,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站了出来,愿意陪同前往。 人一走,赵厂长就意识到大事不妙,脑子一转,想要最后搏一把。 于是他愤恨地看向了姚栀栀:“汤所长,你这么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家就都是好人吗?你这个儿媳妇,利用职务之便,把她的什么二姥爷安插到出版社当门卫,难道她就是什么好人吗?大家都知道我爸在那里做得好好的,她这么做,岂不是要逼迫我爸离开?这事你管不管?” 姚栀栀没想到这人还能攀咬到她身上呢,她笑了:“赵厂长,你搞错了吧?我二姥爷退休了,他只是喜欢跟你爸爸一起聊天听广播而已,不领工资的,不信你可以去公安局报警让警察去出版社查会计的账目,免得我妈出警了,还要被你怀疑她包庇。” “什么?不领工资?”赵厂长不知道啊,他爸爸也没说啊。 下意识看向了一脸愤怒的赵大爷。 赵大爷要被他气死了,这个不孝子,闹什么呀? 就算领工资也不该闹啊,人家小姚来了一年,给出版社创了多少收入啊。 听说今年的年节福利会安排一些好东西给大家。 现在这么一闹,他上哪儿再去找这样清闲的工作贴补家用?年节福利只怕也没影了。 真是蠢死了,蠢死了! 也怪他,没有找谢大友问问清楚,只知道谢大友是来帮忙看门的。 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赵大爷气得险些晕倒。 只得强撑着这把老骨头,赶紧给姚栀栀赔不是:“姚主编,我儿子急糊涂啦!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呀!自打你来了出版社,那些年轻人脸上都有了笑,你带着大家办杂志,自己跑去省城拓宽销路,甚至还有本事弄来首都的订单,这些我老爷子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是个好同志,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说着,赵大爷居然想给姚栀栀跪下,赵麦苗赶紧把他扶起来,指责道:“你这老人家怎么这么坏呢!你以为你夸一下人家姚主编,就可以抵消你儿子造谣的伤害了?还想下跪呢!你这是威胁,逼迫!人家要是不原谅,你是不是就不起来啊!太坏了!最烦你们这种动不动下跪的,简直坏透了!” 赵大爷这下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默默地掉眼泪。 赵麦苗冷哼一声松开了他:“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今天我来的时候,你儿子在偷懒,蹲在厂区门口抽烟闲聊!而钢铁厂的马厂长,在车间亲自指导新来的工人安全生产的要点。他们两个谁是好的,谁是混日子的一目了然!怪不得着急忙慌地拿我做人情呢!收买人心是吗?你儿子可真高明啊!” 赵厂长气得不轻,扬手想要打人,叫赵麦苗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给他直接搡了回去。 赵厂长踉踉跄跄撞上身后的墙壁,震惊于这个村姑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 别说是他,只怕丁火娃也不是对手。 真要是嫁过去,还不知道要怎么人仰马翻呢! 哎,都怪他太着急了,出了个昏招。 这下完了,彻底完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陈调度从车上下来,只觉得大势已去,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差点气晕过去。 汤凤园平静地看了眼陈调度,问了几个问题。 陈调度还不知道这边在闹什么,笑着说道:“说那些干什么?谁家说媒不是捡好听的说,你说呢汤所长。不然你这儿媳妇怎么来的?” 这是挖苦汤凤园家里有个病秧子呢。 汤凤园还没开口,姚栀栀便被吃瓜警报吵得抬起头来,果然是这个男人。 身上还有别的命案! 晚点再说,先处理眼下的事。 她冷笑着开口:“不好意思啊,我婆婆当初找我说媒,可是明明白白说了她儿子可能活不过三年的。是我自己,不想被家里人强迫嫁给二婚的男人,所以跟我婆婆一拍即合。我们婆媳俩各取所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不愧是汤所长,就是慧眼如炬。如今你儿子身体好多了吧?”陈调度没想到这对婆媳不按常理出牌,只好说点好听话挽回一下局面。 汤凤园笑笑:“你的问题我已经问完了,你可以回去了,谢谢配合。” “不客气汤所长。”陈调度笑眯眯的转身,下意识看了眼姚栀栀身边的村姑。 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只单纯好骗的小羊羔。 可惜这只羊羔有点壮,算了。 陈调度快步离去。 汤凤园站了起来:“今天的事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了,公道自在人心。大家回吧。” “汤所长,那赵厂长的问题怎么办?” 汤凤园回头:“机关领导会处理的,大家等消息。” “会把他开除吧!”有人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汤凤园不敢保证,只能回答不知道。 姚栀栀也该走了,只是今晚赵麦苗睡哪儿呢? 她把赵麦苗叫过来问了问。 赵麦苗笑着说道:“李婧姐姐邀请我了,她家有空床,等会来接我。” “那行,到了人家家里勤快点儿,帮忙做点事,明天记得来出版社找我。”姚栀栀欣慰得很,这个麦苗知道打断赵大爷的下跪胁迫,还是挺不错的。 这事既然闹开了,赵大爷必然不能留了,要是赵麦苗能留下来当门卫,倒也不错。 不过她还不确定社长那边能不能点头,明天试试吧。 这城里啊,目前还没有聘用未婚农村女性的先例。 她觉得很不公平! 一定要争取一下,哪怕去找袁主任说说呢! 上了车,她回头看了眼赵麦苗,t这名字真不错,希望麦苗可以长成金灿灿的麦穗,迎来金秋的大丰收。 很快,婆媳俩风风火火地离去。 路上姚栀栀反应了一下陈调度的问题:“我这个系统,吃瓜倒是挺积极的,可是涉及凶杀案就比较模糊了,只给了关键词,目前只知道他是连环杀人犯,具体杀了几个,杀的是谁,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因为什么杀的,都不清楚。” “明天找你姐夫反应一下。”汤凤园觉得这事非同小可。 姚栀栀却头疼:“可我怎么说呢?” “是啊,怎么说呢?”汤凤园也头疼了,想想吧。 婆媳俩都没想到,制糖厂的消息传得快,当天晚上袁主任就知道了。 袁主任很愤怒! 堂堂一个厂长,上班时间在厂门口抽烟闲逛,还被记者拍下来了!又把亲戚家的女儿逼得去厂里哭闹! 长此以往,还怎么生产?怎么进步? 再看看人家马厂长,立马处理了丁家父母和儿子,多雷厉风行? 这才是榜样啊! 本来嶷城的领导班子就名声恶臭,他这努力了好几个月,可不能因为一粒老鼠屎就坏了一锅汤啊! 赶紧的,严肃处理!杀鸡儆猴! 第二天一早就给出了处理意见,赵厂长,开除。 赵大爷也不用去了。 南北两边的大人物收到消息,傻眼了。 这个姚栀栀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才多久,老赵就被开除了? 不过……也许是巧合? 还好,还有个小赵呢! 赶紧想办法问问小赵有没有泄露身份。 第104章 被抓 难道是……钓鱼执法?…… 小赵最近有点头疼, 菜包这人有点倔,跟他不说话了,还搬到了机关宿舍, 离他远远儿的。 为了让菜包屈服, 他写了一封信给菜包的领导, 信中表示,菜包曾经私底下口不择言,攻击整个领导班子。 菜包的领导是个胆小鬼,立马把情况反应给了袁主任, 袁主任却并不是一个糊涂人, 他认为不能听信片面之词,暂时没有发表处理意见。 不过菜包已经收到了消息, 非常生气, 制糖厂那边闹起来的时候,菜包堵住了小赵的路, 不肯他过去帮忙。 小赵也不气, 似乎永远笑眯眯的。他把手搭在菜包肩上, 一副无辜的样子:“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菜包没有回答, 抬手就是一拳, 对准了小赵的鼻子。 小赵完全没有准备,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身体撞上墙壁, 这才停了下来。 鼻血糊了一嘴,小赵没擦,依旧笑嘻嘻的:“好,打得好!再来两下?” 菜包正有此意, 他的爸妈至死不愿意背叛朋友,他不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吧,起码也不能丢了他爸妈的风骨吧。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他冷着脸,上前一把揪住了小赵的领子,还想再来几下。 这时制糖厂那边来了人,急呼呼的,让小赵想想办法,他那个堂叔出事了。 一向笑脸示人的小赵,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惊讶和不解,他推开了菜包,赶紧问道:“出什么事了?” 传话的大致解释了两句,小赵赶紧跟上,想看看有没有转寰的余地,然而菜包拦住了他。 他们俩的恩怨还没有掰扯明白!小赵敛起笑意,一拳砸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他这些年全靠他叔支援,才能潇洒自在地苟活下去,现在他叔出事,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气头上也就顾不得保持他爱笑的好人形象了。 反正也是装出来的。 结果菜包早就防着他了,把头一偏,躲开了他的攻击,顺手扯住他的膀子,一拉一拽,接一个漂亮的顶膝,对准了小赵的肚子。 剧痛让小赵面目狰狞,他佝偻着身体,眼睛盯着地上的碎砖块,假借吃痛弯腰的动作,倒在了地上,正好摁住了砖块。 菜包正在气头上,还想再来两下,俯身揪住小赵的衣领子,一拳挥出去,却被躲开了,急眼的小赵用尽了全力,抬手给了他一板砖。 噗通一声,两人齐齐倒地,小赵被昏迷的菜包压在了下面,赶紧喊了一声:“帮我一把。” 起身后又踹了菜包两脚,笑容重新绽放在他脸上,拍了拍手,小赵准备走人。 没想到刚一转身,一枚石子击中了他的脖子,一阵眩晕袭来,小赵也倒在了地上。 传话的员工不知道有谁躲在暗处,吓得扭头就跑。 过了好一会儿,树上的张旺才跳了下来,晃了晃菜包,才发现菜包后脑勺出血了。 估摸着小赵暂时不会醒来,张旺赶紧离开,去报警。 派出所值班的去了制糖厂那边,没人,只好去了公安局。 小孙带着同事赶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倒在地上呢。 赶紧的,送人去医院。 从现场和两人的伤势判断,报案的张旺没有撒谎,弹弓击中脖子的说法也都对上了。 小孙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只是不清楚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动手。 小孙叮嘱张旺:“你先回去,不要乱跑,有情况会有人去找你。” 张旺问了一声:“我这算是见义勇为吗?不会抓我吧?” 小孙叼了根烟:“目前看来是的,你阻止了伤害行为的继续。不过还是要等他们两个醒来,做进一步的调查,回去等消息吧。” 张旺应下了,却没走,担心小赵半夜开溜。 便去医院门口的树上继续蹲着。 一晚上过去,小赵醒了,没有大碍,菜包却仍然昏迷。 小孙又点了根烟提提神,出来的时候,小赵跟在后头,手上多了副冰冷的“手镯”。 张旺这才松了口气,等警察走了,赶紧从树上跳下来,找谢大友汇报去了。 谢大友沉思片刻:“你先睡会儿,我去趟公安局。” 他是老革命,大小战功无数,只要亮出身份,别说是杨树鸣,就是孙局也得客客气气的。 于是面对他的要求,孙局一口应下了。 等人走了,杨树鸣才问道:“这样做,程序不合规吧?” 孙局也无奈,谢大友说了,需要这个小赵再出去一回,引鱼儿上钩。 至于是什么鱼儿,谢大友不肯说啊。 只得提议道:“那就想个办法,让小赵自己溜出去,你提前安排好人手,暗中盯着,一旦谢大友得到了他要的那条鱼,立马把人抓回来。” 呵,这事儿整的,跟抓特务似的。 行吧,杨树鸣回去,如此这般地跟小孙传达了一下孙局的指示。 小孙脑子灵活,一下就有了主意。 他也不去审问小赵,就把他关在审讯室里,一直拖到快中午了,才端了一盘饭菜过来,解了手铐,让小赵先吃饭。 出去的时候关了门,没锁。 好像一个粗枝大叶的二百五。 小赵瞧着快下班了,心里有了开溜的念头,赶紧吃饭,吃完等了一会儿,没见人来,便悄悄地溜了出去。 压根不知道公安局门口早就安排了眼线。 很快,他跑到了制糖厂宿舍,找他叔问问处理意见,他叔跟个行尸走肉一样,眼中无光,唉声叹气。 赵厂长默默叹气:“今天一早,袁主任的处理意见就下来了。等会我办完离职手续,就要收拾收拾滚蛋了。” “那……金主那边……”小赵小声道,“会不会抛弃咱们?” 赵厂长摇头:“抛弃我是肯定的,抛弃你,不太可能。再找别的人帮忙的话,万一你出卖他们怎么办?除非他们弄死你,这个不可能,他们最近低调得很,不敢的。” 小赵放心了,问道:“那……以后我直接跟他们联系吗?” 赵厂长苦笑:“还用问吗?给,这是接头人的地址,用钱的时候找她。” “那你呢?”小赵对这个叔叔还是有感情的,不忍心看他离开。 赵厂长无奈:“我回乡下,以后就靠你了,家里没钱了支援点儿。” “放心吧叔!”小赵眼含热泪。 离开制糖厂后,便按着纸条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人在西城,是个女人。 小赵挺意外的:“你是跟我叔接头的人?” 女人一把将他拽进门,看了眼周围,确认没有人跟着,这才关门进屋去了。 她直接拿起话筒,拨打给了一个男人:“人来了,让他自己说。” 小赵赶紧抓起话筒:“你好,我是——” 对面是东北口音,非常平静,嗓音低沉,问道:“你是谁不重要,我只问你,姓姚的不知道我的存在吧?” “不知道。”小赵赶紧打包票,“我保证,如果我说了谎,我不得好死。” “你死不死的不重要,不要害我就行。任务继续,待遇照旧。每个礼拜一三五的晚上七点,给我打一通电话汇报情况t。” “好的。”小赵还想说点什么,对面已经挂了。 女人又拨了一个号码,小赵都记下了,以后可以自己在供销社打。 这回是广东那边的口音,说的话大差不差,不过汇报的时间是每个礼拜二四六的晚上九点。 呵,还分开来的呀。 小赵应下,挂了电话,伸手问女人要钱。 女人倒也爽快,拿了五百给他,让他低调一点,不要惹事生非,给她添乱。 小赵笑眯眯的:“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给你添乱呢。” 女人很开心,捶了一把他的心口。 叫他一把摁住,笑着问道:“姐姐舍不得我走?” 女人赶紧把他搡开:“快点滚。” 小赵拿着钱,赶紧去找他叔,免得他叔日子艰难。 刚把钱交给了他叔,叔侄俩就一起被抓了。 因为赵厂长还没有办完手续,现在收钱,算受贿! 他满是震惊地看着这个侄子:“你故意的?故意带警察过来?你害我!” “我没有啊!”小赵急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警察怎么来得这么巧? 难道是……钓鱼执法? 完了,彻底完了! 小孙回到公安局,跟杨树鸣汇报情况:“那女人是火电厂厂长的老婆,姓叶,我已经安排了人手,盯着那女人,不过目前没有理由抓她,先看看赵家叔侄嘴里能撬出什么信息来。” 杨树鸣很是欣赏这小子,拍拍他肩膀,道:“办得漂亮,你去审问吧,不行再换我。” * 姚栀栀头疼了一晚上,不知道该怎么跟杨树鸣开口。 难道要说系统的事?肯定不行,那人是个老古板,搞不好要怀疑她脑子有问题。 难道学三哥说撞鬼了?那更是开玩笑,警察抓人讲究证据,这种超自然的力量显然不在考虑范围。 那就只能先安排个谁,盯梢那个陈调度了。 可是,这是个杀人犯啊!盯梢的人也有危险的啊! 以至于她一上午在办公室里都叹息不已。 祁长霄倒是想了个法子,这会儿过来跟她商量一下:“写一封匿名举报信行不行?” 姚栀栀眼神一亮:“能行吗,回去问问咱妈?” “现在就问。”祁长霄拿起了话筒,直接打给了派出所。 汤凤园回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写得详细,具体,有确切的线索,毕竟刑警队抓人是要讲规章制度的,收到匿名信必须走流程,调查,核实,证据确凿才能抓人。你要是只给个名字,没有具体的事件,那是没用的。” 那还是白瞎。 祁长霄挂了电话,头疼,也许……只能铤而走险。 “我去会会他,假装去找李武问点事情,看看他什么时候会走霉运。” 姚栀栀不敢拿他的性命冒险,不肯。 两人僵持不下,正拉扯着,电话响了。 姚卫华从家里打过来的:“小妹,你快回来,盯梢陈调度的事我有办法了!” 第105章 吹泡泡(二更) “别睡啦小懒猪,哥哥…… 天气闷闷的, 从昨晚开始就像是要下雨,可是到现在一个雨点子也不见。 姚栀栀挂了电话,满心烦躁。 三哥是想到办法了, 那就是去找女鬼。 也不用等晚上, 他会看天气, 笃定不到半个小时就会下雨。 下雨的时候女鬼可以出来活动,虽然比不上晚上阴气重,自由自在,但也不会像出太阳时那样寸步难行。 只要这雨下下来了, 他就可以去琉璃湖那边试试运气。 毕竟, 那个女鬼很善良,不忍心再回到原来的家里, 害怕吓到活人。 如今她无处可去, 除了回到事发地,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可是……姚栀栀很担心, 三哥这么频繁地接触女鬼, 会不会出事啊? 祁长霄劝道:“这不挺好的吗?别人又看不见那个女鬼, 姓陈的如果还想做点什么,有女鬼跟着, 可以掌握一手的证据。” 姚栀栀同理心强, 一个被残忍杀害的可怜女人,看到凶手一定会崩溃的吧? 不禁担心:“我是怕她看到姓陈的会失去理智,到时候反倒坏事, 说不定三哥也要受伤。” 祁长霄劝道:“可是只有抓到凶手,她才能瞑目。而且……我怀疑受害者都是女人。” 姚栀栀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祁长霄来到窗口,看向窗外的天空:“咱妈说过,很多连环杀人犯, 都有特定的喜好,目前已知的受害者是个女人,那么其他的有可能都是女人。如果真是这样,你也会有危险,我还怎么睡得踏实?” “我会小心的。”姚栀栀叹气,只能让三哥试试看了。 对了,她想起今天没看到小赵来上班,问了一嘴:“你不是让张旺盯着他的吗?张旺有没有说出什么事了?” 祁长霄摇头:“没有,等会回去问问。” 下班后,两人赶紧回家共商大计。 刚到半路,就下起了大雨。 还好早上出门的时候,三哥就塞了个雨披在车里。 啊,三哥啊三哥!世上最好的三哥! 两人在路边停下,赶紧披上雨披,回到家里,姚栀栀的衣服还是湿了大半,赶紧换了去。 换完衣服出来,三哥已经走了。 姚栀栀赶紧接过祁长霄端来的饭菜:“三哥吃了吗?” 祁长霄放下雨伞,进来坐下:“他说咱们回来之前他就吃了。不过他今天不一定几点能回来,让咱俩商量一下,留一个人在家看孩子。” “你留下来吧,我帮你请假。”姚栀栀还有事,赵麦苗一上午没出现,说不定下午来,还有工作的事,她得去问问社长。 也许还得跑趟机关。 祁长霄知道她忙,可他就是不放心,趁着孩子午睡,他先去张旺那里看看。 到了地方,脱了雨衣,才发现张旺还在睡觉。 等了会儿,瞧着快到上班时间了,他还是把张旺喊醒了:“小赵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被抓了。”张旺打了个哈欠,好久没睡这么香了。 祁长霄挑眉:“怎么回事?” 张旺揉了揉眼睛,起来刷牙,刷完接过他妈妈递来的饭菜,边吃边说。 祁长霄明白了,叮嘱道:“我今天有事,下午不去了,你等会去出版社附近转转,暗中保护一下我老婆。” “好嘞。你回吧,我吃完就去。”张旺拿钱办事,敬业着呢。 祁长霄赶紧回去,免得耽误他老婆上班,临走时亲手给她披上了雨衣,细心周到,温柔体贴。 姚栀栀摘了雨衣的帽子,勾住他的脖子香了一口。 不等他有所反应,立马撒手,推上自行车就跑。 祁长霄摸着嘴唇,笑意久久徘徊,难以消散。 画会儿画吧,孩子们睡着呢,马上就是结婚四周年的日子了。 他把上半年准备的那幅画拿出来,完善一下,画里藏了几个字,都用花花草草,蝴蝶游鱼和飞鸟做了掩护。 需要非常细心才能看出来。 下雨天人容易犯困,孩子也是。 今天两个小屁孩睡到了三点半还不肯醒来,祁长霄不得不叫醒他们,要不然晚上就不肯睡了。 小星星有起床气,哭着跟爸爸发脾气。 爸爸抱他,他就抬手打开,最后祁长霄只得开动脑筋,来一个特殊的,别致的,叫醒服务。 他去看了眼小月亮,确定她还睡着,便赶紧出去了。院门锁上,去玉湖边掰几根芦苇,找出最嫩最细的部分,回来剥开芦叶,剪断。 这样一个芦管就做好了,一个不够,再准备两个备用。 转身又去调了点肥皂水,来到西房里,给这傻小子吹泡泡。 一个,两个,三个…… 圆溜溜的泡泡一个一个往小屁孩面前飞。 可惜天空阴沉沉的,看不清上面五彩的油光,祁长霄便拉了下电灯绳子。 这下可算是看清楚了,好漂亮的泡泡啊! 小星星忽然就不哭了,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赶紧坐起来,抓泡泡咯! 肉乎乎的小手一招,啪,哎呀,泡泡坏啦! 没关系,爸爸又吹了一串! 小星星赶紧爬了起来,在床上追逐着泡泡,笑成了一个小傻帽儿! 正高兴呢,爸爸不给吹了! 呜呜,坏爸爸! 他要挤两滴眼泪,让爸爸试试他的厉害! 结果眼泪还没下来,爸爸就来抱他了。 哼,抱了也不恳原谅坏爸爸,扭过头去,气鼓鼓! 像一只小河豚。 祁长霄笑着亲了小傻冒一口:“爸爸吹多没意思啊,小星星自己吹好不好?” “真哒!”气鼓鼓的小娃娃瞬间乐开了花,抱着爸爸的脖子香了一口。 看,坏爸爸屈服了,果然还是小星星厉害,哼哼! 父子俩来到外面堂屋,祁长霄倒了一杯清水,先用清水示范,万一这傻子把水吸进去了,不至于有毒。 小星星果然是个小笨蛋,直接咕咕喝了几口。 听到爸爸的笑声,才知道自己做了傻t事。 小脸一红,生气气。 祁长霄赶紧放慢速度,耐心演示,仔细讲解:“看到了吗?这样,呼——就像你给妈妈吹伤口时那样!” “哎呀,这个我会哒!”小奶音满是兴奋,小星星又试了试,终于不是喝水,而是吐泡泡啦! 可惜清水吐不出什么泡泡,那就换肥皂水吧! 呼—— 终于吹出来啦! 小星星兴奋得原地起跳,扭头跑去了妹妹房间:“别睡啦小懒猪,哥哥给你吹泡泡!” 哼,人家才不是小懒猪呢,小月亮慵懒地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不理坏哥哥。 小哥哥急了,赶紧的,把肥皂水端进来,给妹妹看看哥哥的能耐! 呼—— 哇!好多泡泡呀! 小月亮也来了精神,两条莲藕般的小腿兴奋地蹬来蹬去,小胳膊也挥舞起来,嘴里发出激动的咿呀声。 再吹呀,多来点,笨蛋哥哥! 小星星赶紧再吹一串儿,真漂亮呀! 忽然好想拉妹妹下床一起吹啊! 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满爸爸,爸爸却笑着摇头:“妹妹太小了,做这个有危险。危险知道吗?” “哦!”小星星知道的,他刚才还把芦管当吸管了呢,果然不能让妹妹学。 那就继续由小哥哥吹吧! 两个小傻蛋,就这么玩了一下午,也不累。 可怜了爸爸,像个加肥皂水的工具人,时不时就要过来给小星星续上。 快五点的时候,雨停啦! 一道彩虹架在天上,令人目眩神迷。 祁长霄赶紧进来,抱起小月亮:“快,星星,出彩虹了!” 哇,彩虹耶!舅舅给他画过的,可惜没有见过! 小星星赶紧放下肥皂水,到了院子里一看,哇!!! 好漂亮啊!舅舅说的是真的!彩虹太美啦!快看啊小月亮! 小月亮手舞足蹈的,好像在回应小哥哥呢。 小哥哥兴奋坏了,扭头又去屋里把肥皂水拿了出来,在彩虹的天空下,在雨后初晴的盛夏时节,给妹妹吹出一整个院子的泡泡。 还是太阳下的泡泡好看呀! 透明的,却又泛着五颜六色的光! 美极啦! 正好姚卫华办完事回来了,赶紧拿起相机,给孩子们留下珍贵的童年记忆。 * 姚栀栀等到四点,赵麦苗可算是来了。 她有点不理解,怎么来这么晚。 赵麦苗义愤填膺:“遇到昨晚那个陈调度了,他羞辱我,我跟他打了一架,刚从公安局出来。” 姚栀栀赶紧看了看,还行,身上没什么伤,好奇道:“他说你什么了?” “他说我不像个女人,是个男人婆,还说我没人要,骂我大肥猪。”赵麦苗气死了,她哪里肥了,她这一身都是腱子肉好吗! 干活儿干出来的! 姚栀栀宽慰了两句,提醒道:“你能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吗?我还想让你留下做门卫呢,你可不能太冲动啊,像今天这种事,你可以不理他,回头准备一个麻袋,下次趁他落单,从后面套上去打他一顿。这样就不用去公安局挨训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赵麦苗满脸兴奋,“姐姐我听你的,可是,我是农村户口,能行吗?” 姚栀栀也没底,实话道:“不知道,社长还没有给我答复。不过,药王庄你肯定不能回去了吧?万一他们又给你下药你怎么办?防不胜防。” “嗯,不回了。”赵麦苗叹气,好想留在城里哦,她有手有脚的,可以自力更生的。 姚栀栀看看时间,还来得及,便让她去外面等着,她去问问社长,不行去找袁主任说说。 社长果然不同意,那就去机关。 刚到那里,便看到谢大友在走廊里训人。 这老爷子,来找袁主任谈谈赵厂长的问题,没想到正好看到小王在睡觉,训人的瘾上来了,一发不可收拾。 小王耷拉着脑袋,一句不敢还嘴,甚至不知道这老头什么来头。 还好,老头忽然闭嘴了。 抬头一看,来了个漂亮的女同志。 小王认得,是上次那个推广自己家杂志的。 自信满满又活力充沛,很上进的女同志。 他松了口气,准备打一声招呼,却听姚栀栀对他身边的老头喊了声二姥爷。 小王话到嘴边,咽了下去。这么讨厌的老头,居然是她亲戚? 真是匪夷所思。 姚栀栀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看了眼,可怜的小王,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她也不想多事,因为她也不知道真相大白之后对小王是好是坏。 她吃瓜也是有底线的。 转身,她笑着跟谢大友说道:“二姥爷,我找袁主任,你呢?” “一起!”谢大友赶紧跟上,说不定这孩子需要她撑场子呢,赶紧跟上。 进了办公室,说明了来意,姚栀栀面带微笑,等一个结果。 袁主任是省里调过来的,认得谢大友。 也知道了姚栀栀喊这老头二姥爷。 可是这事他很为难,蹙眉沉思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啊,政策的事,我实在无能为力。而且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乡下的都来务工怎么办?到时候安排吧,城里人埋怨,不安排吧,乡下人埋怨。里外不是人啊。再说了,城里的岗位本来就紧巴巴的,哪那么容易安排给别人。” 姚栀栀沉默了,果然还是政策大过天啊,哪怕这个政策真的让人窒息。 身边的谢大友看不下去,想给袁主任上点压力,姚栀栀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算了,不能让袁主任难做。 袁主任倒也不是铁石心肠,知道她惜才,毕竟那个赵麦苗挺有胆识的,敢闯敢拼,力气也大,做个门卫非常合适。 于是他提议道:“不如……你给她介绍个对象吧,城里的,这样谁都不用违背政策,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她安排工作。” 姚栀栀明白,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出去了。 第105章 立功(三更) 第二天警队就给他们三个…… 回单位的路上, 姚栀栀默默叹气。 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是有限的,有些事情,做不了就是做不了。 谢大友撑着雨伞跟在身后, 一路开解她:“给她找个对象也不错嘛, 起码终身大事解决了。” “仓促之间, 哪有什么好的。”姚栀栀叹气,“二姥爷,我是真的不理解,女孩子想往上走, 只能依靠婚姻吗?” 这下可把谢大友给问住了,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问题,不过仔细一想…… 只得劝道:“小袁也有他的难处, 你们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调过来,担着莫大的干系, 这个时候, 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再等等吧, 会有机会改变这一切的。” 是啊,再等等吧。 历史的车轮终究是滚滚向前的, 会有那么一天的。 快到单位的时候, 雨停了,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在天空,美得让人窒息。 姚栀栀看开了:“老话怎么说来着, 到什么山,砍什么柴。既然只有这条路,那就试试吧。二姥爷,我上去了。” “等等。”谢大友其实还有个法子, 他无儿无女,完全可以领养一个孩子。 赵麦苗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是他的年纪也大了,从小娃娃开始养显然不合适。 所以领养赵麦苗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赵麦苗有父母啊。 而且……她家里有哥哥,万一她父母缠上他就不好了,到时候没完没了的吸血,不得把人气死了。 他的财产还想留给杏儿呢,可不能半路杀出个有法律关系的继承人。 算了,他不想节外生枝。 便笑着说道:“你鞋子上有水,在门口踩踩再进去。” 姚栀栀哦了一声,她知道二姥爷其实刚才有话想说,不过没关系,她不会强人所难的。 回到办公室,她让赵麦苗进来,如实相告。 赵麦苗一点也不意外,更没有生气,只是遗憾:“那看来不能跟姐姐一起做事了,好可惜啊。” “等会下班,你跟我去见一个人。”姚栀栀想再努力一把,夹缝里的小草虽然卑微,却同样拥有向上而生的力量,同样可以开出美丽的花朵。 问问铁匠婆吧,是这个媒婆率先表态,不让大家给丁火娃保媒,可见人品不错。 下班后,便领着赵麦苗,去了铁匠铺。 铁匠婆知道昨天一天的闹剧,心里是很欣赏这种泼辣角色的,只是目前没有合适的,便笑着说道:“小姚啊,你放心,我帮忙留意着,有消息了一定跟你说。” 姚栀栀明白,还是卡在了农村户口上,家庭条件稍微过得去的,都不会选一个农村的。 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城乡之间,让人烦躁。 她笑了笑,领着赵麦苗离开。 “今晚我还去李婧姐姐家睡,明天再走,她猜到事情不会顺利,一早就跟我说好了。”赵麦苗脸上t没有丝毫的失望与不满。 现实就是这么个现实,能怎么办呢?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遇到的都是愿意帮助她的人,挺好的了。 姚栀栀不放心,叮嘱道:“那你爸妈为难你的话……这样,明天回去你就跟他们说,我给你找了门好婚事,只是男方还没到22岁,所以要等两年再结婚。两年的时间,肯定会有别的机会,到时候我喊你过来,彻底摆脱他们。” “栀栀姐,你好聪明啊,行,那我听你的。不过,他们要是问你给我介绍的是谁,我怎么说?”赵麦苗挺开心的,起码两年的时间不用被催婚了。 姚栀栀杜撰了一个:“你就说是我二姥爷领养的儿子,很有出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答应的这门婚事。” “好,你太好了!不早了,你不是还要奶孩子吗?快回去吧。”赵麦苗心里踏实了,这个靠山够大,够靠谱,她爸妈肯定不敢再为难她了。 她终于明白檬檬姐姐为什么对栀栀姐姐念念不忘了,这个姐姐是真的好啊,超级好! 依依不舍的分开,赵麦苗走在路上都在念叨,这么好的姐姐,要是她的亲姐姐多好啊,哎。 姚栀栀回到家里,看到院子里追着泡泡疯跑的小星星,失落的心情瞬间有了支点,她笑着走过去,从祁长霄手里接过女儿:“你去陪星星玩儿吧,我喂奶。” “事情不顺利吧?”祁长霄看得出来她在进门的一瞬间振作了起来,可见是孩子让她露出了笑脸。 那么显然,要办的事情,碰壁了。 姚栀栀点点头:“我尽力了。” “辛苦了老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好。”祁长霄很心疼,本来也不是她的责任。 姚栀栀笑笑,进屋去了。 吃饭的时候问了问三哥女鬼那边怎么说,姚卫华叹气:“一开始是很抵触的,不肯去,怕自己失控伤人,我劝了半天,目前是答应了。看看这几天有没有什么进展。” “这个得等待机会,不能着急。倒是赵厂长和小赵的事,你们不好奇吗?”祁长霄刚才接到了一通电话,杨树鸣打过来的。 姚栀栀放下筷子:“什么事?” 祁长霄大概讲了讲:“这个赵厂长,嘴硬不肯招,是小赵沉不住气,被姐夫说的什么火电厂的女人给诈出了实话。简而言之,南北两边各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在打听你的动向。目前初步推断,南边那个多半是胡必珩的人。北边这个说不好,可能是姚晶晶还有什么靠山。” “我给段成打个电话问问,也许他能知道点什么。”姚卫华起身,赶紧去了房间。 电话接通,段成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喂,谁啊?” “我姚卫华。” “卫华啊,什么事?” “知不知道姚晶晶还有什么靠山,有人在打听我亲妹妹的事情,我怀疑是姚晶晶的什么人。” “不知道,葛瑞还在坐牢,没出来,我去问过了,他应该没什么亲属了,有也不来往。” “那你有没有问问他,姚晶晶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别的男人吗?” “你想羞辱我直说好了,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你想多了,我是真的担心她还有什么靠山。你帮我问问行吗?再说了,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儿子的哥哥,到底是谁的种吗?万一不是葛瑞的呢?” “你别再说了。我考虑一下,号码说一下。” 姚卫华报了号码,段成记下,挂了电话。 如今正值暑假,他倒是有空去打听看看。 只是这事,怎么想怎么恶心,如果姚晶晶真的还有别的男人,那他岂不是这世上最可笑的冤大头? 不过姚卫华说的也对,他总得弄清楚那个野种到底是谁的,早做打算,要不然,他儿子有这么一个哥哥,日后不知道要受什么牵连。 过几天去见见葛瑞吧,恶心也得去。 这几天他爸爸身体不好,再等等。 * 姚卫华回到饭桌上,尝试着回忆他在东北的时候,姚晶晶有没有认识什么有来头的大人物。 可是他想不到有谁啊,秦亦诚是家里给她定下的娃娃亲,段成是跟她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没什么特别不合常理的。 平时也就去同学家玩玩,没带过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回来。 慢着……同学家。 姚卫华忽然看向了姚栀栀:“换女案不是结案了吗?现在姚晶晶的事应该彻底跟你没有关系了吧?” “嗯,应该是的,不过姚二担和王芳被枪毙之后,我还没有见过她。”姚栀栀大概知道三哥什么意思了。 枪决是分水岭,姚晶晶身上如果再有什么事,她的系统应该可以发出提示。 不过,姚晶晶不一定愿意见她。 姚栀栀只能说:“明天我试试。” “还有,那个火电厂的女人,搞不好跟东北那边有什么瓜葛。”姚卫华想了想,问道,“我给你弄张照片来,会有用吧?” “会。”姚栀栀明白三哥的意思,赵厂长和小赵毕竟只是收钱办事的,接头人才是破局的关键。 第二天,姚卫华买菜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趟供电局。 秦三山见到他,特别的客气,还请他去办公室里坐坐。 姚卫华也不跟他假客套,关了门,压低声音,让老秦帮忙弄张照片来。 这个不难办,只是老秦毕竟是个男人,直接去要不合适,总得迂回曲折一下,让他等几天。 至于要了做什么,老秦也没问,没脸问。 他可是差点助纣为虐啊,这几年心虚得很,都不敢往这家子面前凑了。 从老秦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蹲在院子里抽烟的朱奔,姚卫华也没理,径直离去。 朱奔站起来,眯眼看向了秦三山:“他找你办事儿?” 秦三山差点被他坑死,早就跟他不说话了,翻了个白眼,忙自己的去。 中午下班去托人要照片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朱奔一路在后面跟着。 以至于他前脚刚走,后脚朱奔就进去了。 这是一家照相馆,电厂厂长家那个老婆很臭美,隔三差五就来拍照片。 所以秦三山给了照相馆的师傅两块钱好处费,拜托他们留一张照片给他。 朱奔为了套话,也给了一块钱,得知秦三山居然对那个女人感兴趣,朱奔笑了。 这个假正经,怕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几天盯着点好了! 饭点了,姚栀栀下班回来,遗憾地告诉三哥,姚晶晶拒绝见面。 姚卫华也不急,等等老秦那边的消息。 没想到两天后,先等来了女鬼的消息。 女鬼不敢进来,怕吓着家里的孩子,只敢在玉湖边上轻轻地喊:“姚卫华,是我。” 姚卫华赶紧叫来祁长霄:“有情况,你看着点孩子。” “不行,我陪你去。”祁长霄可不敢让他一个人去冒险,两个人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再说了,他还可以通过功德值和福运值判断陈调度接触的人里面有没有共犯,一起去最好。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姚栀栀开口了:“三哥,你就让他去吧,他身体好了,让他做点事耍耍威风也是好的。不然他在家里能念叨一晚上。” 姚卫华哭笑不得,那好,一起吧。 女鬼没想到一下出来两个男人,阳气有点太足了,只敢离远点,在天上飘着。 女鬼远远的叹道:“我刚才差点忍不住想动手,想把他推到铁轨上去,可是我转念一想,他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还是要让警察把他抓起来枪毙,让他上报纸,被千夫所指。” “你做得对!”姚卫华情绪价值给得很足,夸了一路。 女鬼都不好意思了。 可是这在祁长霄看来,三舅哥就是在自言自语,这画面还是挺惊悚的。 幸亏他心脏强大,不怕。 两人跟着女鬼,沿着铁轨往前走。 “看见了吗?前面有一个铁皮小屋,里面是配电箱。等会火车进站,他会问里面的乘警有没有扒火车的人,如果有,他会带走,说要交给本地的民警处理。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但他是有选择的做的。如果是身份明确的,有介绍信和证明文件的,不管男女,他都会把人送去派出所。如果是身份不明的,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的,男的会被他撵走,女的会被他带到这里,让她们等着,说他会想办法帮她们办理介绍信。等到夜深人静,他会过来把人弄晕带走。” 姚卫华没想到这人这么狡诈,在警察看来,这还是个大好t人呢。 不禁好奇:“他把人带哪儿去?” 女鬼在距离铁皮屋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下:“服装厂库房,另一个凶手那里。这会儿里面就有一个女人,你们快去报案吧。” “长霄你去,我留下来,实在不行女鬼也能保我一命。”姚卫华当机立断,让祁长霄快走。 这会儿已经快九点了,街道上已经没几个行人了,那个陈调度应该很快就要过来了。 祁长霄赶紧转身,专挑僻静的地方走,尽量让自己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巧的是,今天值班的就是杨树鸣,他看到祁长霄,还挺意外的:“没在家带孩子?” “来不及解释了,快点带几个人,跟我走。”祁长霄担心姚卫华的安全,催促道,“三哥正在盯梢一个连环杀人犯。快点。” 杨树鸣吓了一跳,赶紧摇人。 “别开警铃,打草惊蛇!”祁长霄站在走廊里,很担心召集不到几个人,催促道,“再安排几个人去服装厂库房,那边有接头的共犯。” “你先去帮你三哥,我多叫几个人,马上就来。”杨树鸣不敢大意,家里有电话的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人叫起来,没电话的则开车直接到家门口叫人。 祁长霄赶紧回去,到那的时候,发现铁皮屋里已经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 可是三哥人呢? 转了一圈,没找到,正准备靠近一些,姚卫华从他身后出现,拽住他的袖子:“嘘,别去,你放心,女鬼在里面呢,他要是想侵犯那个女人,女鬼会出手的。” 果然,很快,铁皮屋里传来了男人的一声闷哼,这给警察的到来争取了不少时间。 里面拉扯了将近十分钟,刑警队来了,立马踹开铁皮屋,将陈调度抓获。 同一时间,服装厂那边的共犯也被警察包围了,小孙一声零下,踹开了库房的门,但见一个男人正拿着皮鞭,在抽打一个无辜的女人。 警察一拥而上,抓了个现行。 祁长霄跟姚卫华一起,立功了,还不忘提醒杨树鸣,这次可是姚栀栀最先提供的线索。 第二天警队就给他们送了锦旗过来,一共三幅,红得耀眼。 一门三俊杰,汤凤园的脸上乐开了花。 同一时间,东北,中年男人蹙眉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嶷城的那个女人:“最近低调一点,先不要找人盯梢了。” “好的,表哥。” 第107章 坏爸爸(四更) “坏爸爸!你都没有数…… 医院里, 姚卫华看着昏迷不醒的菜包,默默叹气。 好几天了,他有空就来看看, 却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只得叮嘱一声护士, 天热,要给患者翻身擦洗。 护士不爱做这样的脏活儿,满脸的嫌弃。 姚卫华只得请张旺过来帮忙。 他还要回去照顾孩子,不太有空。 这会儿正好他在, 就跟张旺一起, 帮菜包翻个身,清理清理。 不一会儿主治医生进来查房, 姚卫华赶紧问了问。 医生也无奈:“有一点颅内出血, 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开刀的话, 目前咱们医院没有这个条件。” 姚卫华也爱莫能助, 只能把医药费付了。 回去的时候不忘去了趟警队, 问问杨树鸣,赵厂长和小赵的事情怎么处理的。 赵厂长受贿是跑不掉了, 加上小赵又供出来, 他这个叔叔之前就没少收取好处费,刑期可能是三年。 小赵的问题要看菜包能不能醒来,醒来的话, 三年就顶天了,醒不来,十年往上。 至于那个姓叶的女人…… 杨树鸣有点无奈:“怀孕了,监视居住。” 姚卫华气笑了, 不愧是跟姚晶晶沾边儿的女人,就是厉害啊。 他有点怀疑:“这么巧吗?” “医院有报告。”杨树鸣也无奈,对方手续是全的。 姚卫华沉默片刻,问道:“你这里是不是还有一张我家以前的全家福?” “你说有姚晶晶的那张?”杨树鸣无奈,“姚晶晶被你二姐剪掉了,你还要吗?” “那算了。你有没有办法找狱警帮忙,帮我弄张姚晶晶的照片?”姚卫华只得换个思路。 杨树鸣觉得这个好办,点点头应下了:“有消息给你打电话。” “谢谢姐夫。”姚卫华松了口气,也不知道秦三山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算了,先回去。 那女鬼大仇得报,又不愿意投胎,一门心思想继续帮忙破案呢,可是白天阳气太足,她只能躲在琉璃湖的荷花底下,怪可怜的。 他得想想办法,弄个什么东西让她藏身。 可惜了,牛鼻子老道被陆鹤年带走了,他现在想找个人探讨一下对策都没有,只能去了陆鹤年的住处,开了门锁,看看能不能找点书出来。 关上院门,他看着落满叶子的院子,满心惆怅,哎,孤家寡人的,也不知道陆鹤年在那边怎么样了。 好可怜啊,一个至亲都没有了,难怪谢大友会巴巴儿的跑过来,跟他们一家待在一起。 孤寡老人总得有个寄托。 希望陆鹤年会遇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吧。 翻箱倒柜,果然找到了几本不该留下来的书,姚卫华去厨房找了个菜篮子,在院子里薅了点蒜苗挡着,做做样子。 离开的时候再把院门锁上。 锁门的时候才发现院门差点倒下去,嚯,肯定是有谁过来直接踹门而入了,后来随便掩上,没给安好。 得,去买点螺钉什么的,过来把门重新修修。 反正今天妹妹妹夫休息,他可以在外面多待会儿。 忙完,看到了灰头土脸的丁家人,他们骑了个三轮车,驮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正往小赵之前住的那个院子赶去。 丁家父母被钢铁厂的马厂长开除了,丁火娃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一家子只能搬出来住,至于伍二和小丁,则搬去了医院的职工宿舍,毕竟小丁还是个正经的护士。 姚卫华跟这家人没什么好说的,擦肩而过的时候,丁火娃愤恨地叫住了他。 威胁道:“回去告诉你妹妹和她婆婆,她们坏了两次我的好事,我不会放过她们的,给我等着!” 姚卫华怀疑他是个智障,冷笑道:“我知道你想蹲大牢,但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别得意,孙子哎,爷爷我就算蹲大牢,也会拉着她们一起下水的!”丁火娃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非得找个机会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姚卫华懒得跟这种智障啰嗦,直接走了。 丁家父母倒是不想再惹事了,赶紧劝了劝。 虽然这个儿子把家里害惨了,可他毕竟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啊,舍不得说重话,那么自然,丁火娃一句也听不进去,愤恨地收拾院子去了。 下午三点,杨树鸣就要来了姚晶晶入狱时拍的照片,让姚卫华过来拿。 姚卫华考虑到今天是妹妹妹夫结婚四周年的纪念日,拿到了照片也没有声张,准备明天再说,免得坏了他们的好心情。 吃晚饭的时候,汤凤园来了,她知道儿子儿媳今天想过过二人世界,所以等会吃完饭,她会负责照看小月亮,小星星还是跟舅舅。 吃完饭,两口子就出去了,今晚月色不错,适合来个星空下的约会。 两人还带了捕虫网,透明塑料桶和瓶子,准备多抓点萤火虫,回来浪漫一下。 盛夏的夜晚,湖边都是虫鸣蛙吟,祁长霄担心草里有蛇,还特地带了根竹竿,把他们活动的区域都检查了一遍。 还行,一条都没有看见。 两人赶紧捉萤火虫去。 钢铁厂离得远,火电厂又在西城接近郊外的地方,所以玉湖这边的环境很好,目之所及,全是星星点点的萤火,像是置身星辰大海,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两人奋斗了十来分钟,便抓了整整两大桶。 桶上留了透气孔,等会回去拔了盖子,萤火虫还能飞回湖边,继续它们华丽的舞蹈。 “够了吧?”姚栀栀浑身是汗,看了看手里的塑料桶。 祁长霄也觉得够了,但是他还带了两个小塑料瓶,便笑道:“再来点儿,给两个孩子的。” “好!”姚栀栀接过只能瓶子,继续她与萤火虫的追逐。 祁长霄站在原地含笑注视着,星空下的女人,五官被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丝丝缕缕的乌发在风中起舞,空气中是淡淡的花香。 不会太浓,刺鼻,但也不会太淡,寡然无味。 是他当初送她的那盒香粉,早两年忙着照顾他,忙着生养孩子和赚钱,她都不怎么用,今天特地用上了,好香。 一时情动,轻轻地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了女人柔软的腰肢:“老婆,你好美!” “t你也好帅!”姚栀栀转过身来客观点评一下。 祁长霄笑着吻她:“告诉我,我们每年都会这么开心这么好吗?” “不知道呀。”姚栀栀实事求是,这才四年,今后什么样,谁知道呢。 上头的男人不高兴了,缠着她一遍一遍地问:“你就这么对我没有信心吗?” “不是啊……”姚栀栀想跟他讲道理,不过…… 算了,爱情是不讲道理的。 她笑着亲了亲他的眉眼:“呐,我们约好了,以后要是你像上次一样惹我生气了,你要主动反省,改正错误。这样的话,应该可以每年都这么开心这么好吧。” “那简单。你有什么想法提出来就好,我什么都会听的。”祁长霄上头得很,要不是大夏天的,怕外面有什么蛇鼠虫蚁,真想现在就吃掉老婆。 一口都不剩。 姚栀栀故意逗他:“那我叫你松手你听不听?” “现在吗?”祁长霄正来劲呢,不想松手,不过他犹豫片刻,还是松开了。 看,多听话一男人!上哪儿找去! 姚栀栀不逗他了,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你好乖啊,像只大猫咪!” “你去年也说过。”祁长霄笑了,去年这么说的后果就是,某人嫌弃他两副面孔。 哈哈哈。 忽然很想把她抱回家吃掉! 赶紧的,再甩两下捕虫网,结束月夜幽会,回家! 回到家里,两个小捣蛋还没有睡觉。 小星星已经迷上了吹泡泡,正在跟妹妹玩儿呢。 看到爸爸妈妈回来,赶紧放下芦管,扑上来要抱抱要亲亲。 没想到爸爸妈妈给他们准备了特别的惊喜! 小屁孩亲到一半,看到了塑料瓶和桶里的萤火虫,激动得大声嚷嚷起来:“哇!好多虫虫呀!好漂亮呀!” 赶紧从爸爸怀里下来,抱起一个大桶,想送给妹妹一起看。 可惜桶桶太大了,抱不上去,却又不服气的很,干脆跟桶桶较劲起来,差点把桶桶压扁啦。 那不服输的小傻样儿,真是可爱得不得了! 姚栀栀赶紧抱了一把。 这下小星星开心了!特地把桶桶摆在妹妹面前:“妹妹妹妹!看!好多虫虫!亮亮的!喜欢吗!” “啊!”小奶音脆生生的,是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小星星听懂了,笑着趴在桶桶跟前,数给妹妹看,到底有多少只:“一,二,三……” 可是……可是怎么越数越数不清啊! 数着数着就乱了,刚刚那只明明数过了,怎么又来了。 哇,好难数呀!干脆抬头问道:“妈妈,有多少虫虫呀?” “好多好多!”姚栀栀不想骗孩子,那就给个模糊的答案好了。 可是小星星不喜欢这个答案,又问爸爸:“爸爸,有多少虫虫呀?” “好多好多!”祁长霄可不想让孩子妈妈在孩子面前没面子,干脆做个学舌大王。 这下小星星生气了,像一只河豚,抗议道:“坏爸爸!你都没有数一下!” 哈哈哈,祁长霄只好蹲下,陪孩子一起数。 数来又数去,还是数不清,总之就是好多好多嘛! 小星星不数了,把这桶大的抱下去,换一瓶小的上来,数这个。 这个倒是好办,找个大点的桶,拧开盖子,跟小的瓶口相对,中间夹一张纸,一只一只的从小瓶子里往大桶里放就是了。 最后数完,九十九只! 这可真是个好数字,祁长霄非常喜欢。 姚栀栀也喜欢,回头准备出去洗澡,才发现三哥正举着相机在拍呢,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汤凤园瞧着这里没她什么事了,便回去了。 两口子则等到孩子睡着了,才把两只大桶提到了东房,小瓶子里的先放了,免得太多拿不了。 夜色中,一只只萤火虫从窗口飞出去,重新拥抱自由,拥抱这醉人的盛夏。 东房里,两口子关了门,开了窗,拧开了瓶盖,熄了灯。 仿佛瞬间拥有了一房间的星光! 美不胜收! 那还等什么,两口子一起,好好享受吧! 星光一缕一缕飞了出去,动人的小夜曲在房间里婉转流淌。 好美的夜!好美的,四周年。 事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画,祁长霄满怀期待地将它送到心上人的手里。 蓝天白云,红花绿草,一棵心形的大树下,坐着一家四口。 左边还有一丛凌霄花,右边是雪白的栀子花。 有蝴蝶翩跹,有鱼儿遨游,有鸟儿翱翔。 就连周围的溪流和远处的大山,也是爱心的形状。 落款是他和她的名字各取一个字,取谐音——长知。 长相知。 他还藏了一句话,期待她的欢呼。 结果姚栀栀只顾着欣赏那美轮美奂的景色,没看出来他藏的字。 他也不急,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 总有一天她会发现的!到时候一定特别惊喜特别开心。 他会耐心地等着!不急不躁。 第二天醒来,姚栀栀笑着捏男人的耳垂:“你好坏啊,我腿都酸了。” “那怎么办?再坏一点好不好?”臭不要脸的男人,可以再坏一点。 等两人闹够了出来洗漱吃饭,姚卫华才把照片拿了出来。 第108章 好爸爸(五更) “我爸爸那么好!那么……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灰蓝色的麻布囚服, 衣服下摆有两个口袋,左边胸口绣着一块白色的圆形布料,上面印着女子监狱的图标以及该名女囚的编号等信息。 姚栀栀平静地把照片倒扣在桌子上, 端起碗, 吃饭。 姚卫华一脸好奇地看着她:“怎么样?有什么提示吗?” 姚栀栀无奈:“没有。” “没有?这怎么可能呢?”姚卫华理解不了, 姚晶晶跟小妹没关系了呀! 姚栀栀只能问了下系统,复述了一遍系统的回答:“因为还有一些没有解决的事情,总之,系统判定, 就是跟我有关, 我也没办法。” 姚卫华陷入了沉思,怎么会这样呢? 胡家那个因为牵扯到另外一个债主, 反倒是可以提醒小妹。 而姚晶晶这个明明跟小妹没关系啊! 难不成……关键在孩子的生父身上? 可是这不可能啊。 小妹是在药王庄长大的!姚晶晶这孩子肯定是在东北的时候怀的, 而她接触的人不可能认识小妹啊! 到底怎么回事?完全想不明白! 不过也许是他想多了,也许是因为对方盯上了小妹, 所以也算跟小妹有关? 真是可惜了, 哎! 姚栀栀见三哥这么烦恼, 赶紧安慰道:“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咱爸快来了, 开心一点, 准备迎接中团圆!” “中团圆?”姚卫华笑了,“这是什么傻瓜形容词。” “咱妈跟二姐来了是小团圆啊!爸爸再来不就是中团圆!等到大哥来了就是大团圆!当然了,你也可以说这次是个不大不小的团圆, 可是我喜欢三个字!”姚栀栀迅速把话题从姚晶晶身上绕开。 恶心的玩意儿,就该滚远点。 姚卫华宠妹妹,她说是就是吧,赶紧说好。 吃完饭, 姚栀栀跟祁长霄去上班,临走时把姚晶晶的照片烧了。 姚卫华把灰烬扫了,跟厨余垃圾一起倒掉。 他准备想想别的办法,也许女鬼可以帮忙。 对,让女鬼吓唬吓唬姚晶晶! 晚上再说,这会儿白天,不方便。 快中午的时候,他收到了段成的电话。 “葛瑞说,她跟几个女同学特别好。其中一个女同学的爸妈是从嶷城调过去的。她经常去那个女同学家里。” “嶷城调过去的?”姚卫华一头雾水,他还真不知道,毕竟他不可能认识姚晶晶的每一个同学,他又不是臭流氓,整天去打听女孩子的家庭情况。 段成喝了口水:“对,嶷城调过去的,不是一直在东北的。” “知道叫什么吗?”姚卫华有点怀疑,难道就是这家跟小妹认识? 段成摇头:“这个葛瑞也不清楚,他每天都要上工,不怎么进城的,掌握的信息都是姚晶晶自己说出来的。” 姚卫华理解,只能拜托段成:“你有空帮我去学校查一下学生档案行不行?” 段成没有拒绝:“嗯,我也想弄清楚这件事。说起来,之前我住在药王庄的时候,听说那个逼你妹妹跳河的流氓,好像有个姑妈特别厉害,他就是仗着那个姑妈的保护,到处欺男霸女。那人跟姚根宝还是同学呢,也许你也可以找人打听看看。” “行,我知道了,谢了。”姚卫华挂了电话。 段成这个书呆子还是有点用的。 这个方向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有没有可能,从嶷城调过去的就是这个流氓的姑妈一家? 这t个好查,让谢大友去机关转转就知道了。 他赶紧做饭,吃完午饭,立马跑去出版社传达室看了眼。 谢大友果然在里面看门呢,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哼着什么打靶归来。 午饭也不知道吃的什么。 他把带来的零食摆在桌上,都是妹妹那儿的好东西,肉松饼啊,鸡蛋卷儿啊什么的。 谢大友笑眯眯的收下,看来他来对了,好兄弟家的子孙真孝顺啊,他都不是亲姥爷,对他都这么好。 赶紧让姚卫华过来一起吹吹电风扇。 姚卫华坐下说正事,把谢大友听迷糊了,赶紧拉着他,把换女案一起打听清楚。 听完人都傻了。 忍不住抹了把眼泪:“你妹妹受大罪了!放心,这事我下午就给你办妥了,这会儿没有人,我得看着点。” “明白,谢谢二姥爷。那我回去了。”姚卫华赶紧顶着大日头回家带孩子。 姚栀栀来上班的时候,发现二姥爷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是哭过? 来不及了,现在没空问,下班了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谢大友去美术部叮嘱了祁长霄看着点大门。 他去机关打听这事,很快带了五个名字回来。 祁长霄拿着名字,一头雾水。 谢大友也不想在这里说,只叮嘱道:“拿给你三舅哥,他要的。” “行,谢了二姥爷。”祁长霄继续忙自己的。 下班的时候,姚栀栀特地去了趟传达室,问问二姥爷今天为什么落泪。 嘿,臭老头,居然不肯说。 倒是在他桌子上发现了很多她系统里的零食,问了一声,才知道三哥来过。 她笑着叮嘱道:“吃完了我那还有。对了二姥爷,我这有个配方,上次去找副食品厂的张厂长,被他挖苦了一通,不肯尝试呢。你认不认识别的什么厂长?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谢大友唏嘘不已,这个孩子,受了那么多委屈,却依旧倔强生长。 真好!不愧是他老兄弟的后代! 一口应下:“我来帮你打听,你快回去陪孩子吧。” 姚栀栀笑着转身出去:“行,那今晚还是辛苦你了二姥爷,社长说了,过几天新员工就到岗了,到时候你就自在了。” “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回吧!”谢大友送她送到路口。 像是在看自己的孙女,满眼都是疼爱。 两口子回到家,刚下车,就被一院子的水给震惊到了。 原来是毛铃家的儿子过来找小星星玩,两个小男孩各拿一把小水枪,互相滋来滋去的,院子里可不就像下雨一样吗? 走上去湿答答的,滑溜溜的,还得小心点。 两口子刚去井边洗了手,毛铃便来喊孩子回家吃饭。 一不小心,滑了个四脚朝天。 她儿子笑得跟个傻子一样,还说妈妈笨蛋,倒是小星星,知道把阿姨摔疼了,赶紧吧嗒吧嗒跑过去,扶阿姨起来。 可是小星星太小啦,小手手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哪怕咬紧了小奶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无济于事。 只得嚷嚷道:“爸爸!妈妈!阿姨滑倒啦!” 姚栀栀看到了,赶紧过来帮忙,结果一着急,没站稳,也摔了。 这下热闹了,一口气摔了俩! 毛铃家的笑得直不起腰来,小星星生气了,打了他一巴掌,打在肩膀上,也没有怎么用力,可是这家伙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小星星才不惯着他,扭头就去扶自己的妈妈起来。 可是小星星还是小星星,不是大星星,扶不动妈妈,一着急,也哭啦! 心疼妈妈!呜呜呜! 井边的祁长霄来不及挂毛巾,随手往脖子上一搭,两步迈近,先把自己老婆扶了起来。 见姚栀栀表情痛苦,赶紧问道:“哪里摔疼了?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没反应过来。”姚栀栀摔倒的一瞬间,末世临死前的感觉汹涌而来,所以呆愣了片刻。 是她大意了,井边是最湿滑的地方,赶紧的,去厨房找点煤渣铺上。 祁长霄怕她再摔着,把她扶到厨房去才松手:“我去看看毛铃。” “嗯。” 一扭头,毛铃已经被三哥扶起来了,正在跟她儿子大眼瞪小眼呢! 气得毛铃臭骂道:“你看看人家星星,还知道扶我扶他妈妈,你呢?只会笑?跟你老子一样是个白眼狼!” 小孩本来就在哭,现在亲妈又骂他,更是扯着嗓子开嚎。 大有把山哭崩,把天哭塌的架势。 姚栀栀听得头大,赶紧扯了扯祁长霄:“去哄哄,吵死了。” 祁长霄想了想,进屋去把他的哄娃宝具拿了出来。 两根芦管,一小罐肥皂水。 他也不给毛蛋,他自己吹。 一边吹,一边往外走,那熊孩子看到漂亮的肥皂泡泡,立马不哭了,还咯咯咯地追了出去。 就这么一路被祁长霄引到了毛家。 乐得跟什么似的。 祁长霄转身,从兜里掏出一根没用过的芦管,再把肥皂水也交给毛铃:“好了。自己哄吧,孩子还小,别让他自己吹,容易吸进去,会中毒。” 毛铃应了一声,接过肥皂水,给孩子吹泡泡。 祁长霄还是不放心,怕出事,想想还是把肥皂水拿走了:“你自己调吧,用完倒了,或者放高点,别让孩子碰到!千万注意安全!出事了别赖我,我都提醒你了!” 毛铃觉得他小题大做,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了,我自己调就是了。” 谁不会似的。 祁长霄没有计较她的态度,赶紧回家看看他老婆到底有没有摔伤了哪里。 要不然怎么倒下后躺着不动呢。 在他走后,毛铃调了肥皂水,给孩子吹了会泡泡,吃晚饭的时候把瓶子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忘了提醒孩子不能喝。 等到她吃完准备给孩子洗澡的时候,发现老三好像有点不对劲。 捂着肚子,五官扭曲,非常痛苦。 毛铃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看了眼桌子上的肥皂水,糟了!不见了! 赶紧问孩子,是不是喝了肥皂水啊! 可是孩子太小了,哪懂啊,只会哭。 吓得毛铃赶紧去后面找祁长霄:“快,帮帮我,我儿子喝了肥皂水,好像肚子疼!” 祁长霄服了! 他都提醒过她了! 赶紧催促道:“回去抠孩子嗓子,催吐,吐出来就好了,快去。” “可是我不会啊!”毛铃急哭了。 祁长霄嫌弃她的蠢笨,但还是救孩子要紧。 赶紧叮嘱了姚栀栀一声,他去去就回。 很快,孩子把肥皂水吐了出来,连晚饭一起吐了。 祁长霄洗了把手,一言不发离开。 毛阿姨追上来,要塞个鸡蛋给他,他没要,转身道:“毛阿姨,别客气,都是邻居,以前你也没少帮我妈。快回去给孩子再弄点吃的吧。” “哎好,谢谢啊小祁!”毛阿姨很是感动,这孩子真好。 胡同里,小星星牵着舅舅的手,眼巴巴地等着爸爸回来。 老远看到爸爸的身影,立马扑了上去,抱住爸爸的腿,仰起肉乎乎的小脸蛋儿:“爸爸爸爸!毛蛋没事了吗?” 祁长霄俯身把这小子捞起来:“没事啦!” “哦哦!没事咯!我爸爸好厉害呀!”小星星可骄傲了,他爸爸好棒啊!甚至要跟舅舅炫耀,“舅舅!我爸爸好好呀!” 姚卫华笑着把院门关上:“是啊,星星有个这么好的爸爸,开不开心啊?” “开心!”小星星嚷嚷了好一会儿,还不忘跑到床上,跟妹妹讲讲爸爸的好! 小月亮啊了两声,给小哥哥捧捧场! 一直到睡觉,小星星还跟舅舅念叨:“我爸爸那么好!那么那么好!” 说着还张开手臂,比划给舅舅看。 比划完,还不忘端水:“我妈妈也好!舅舅也好!都好!” 哈哈哈!这个小开心果! 姚卫华开心得很! 等小星星睡了,这才把祁长霄喊过来:“你看着点,我出去办点事。” 祁长霄笑道:“又去找女鬼啊?哪有那么多凶杀案。等等,有个东西给你——” 姚卫华没有否认,但也不想坦白自己的想法,先查清楚再说,不然白白说出来恶心人。 他没等祁长霄,赶紧出去,看到了等在胡同口的女鬼:“走!” 第109章 护妹 为了他小妹,他什么都可以做…… 盛夏的夜晚, 热浪滚滚。 姚卫华走在街头,并不觉得热,大概是因为女鬼离得很近, 阴风降暑。 他忽然有点好奇:“你家里出什么事了?不想说的话就不说。”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女鬼在前面停下, “这样对你好。” “是t被诬陷的吗?”姚卫华总觉得, 能养出这种善良孩子的人家,应该不至于太坏吧。 女鬼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打算去看看?”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这些年我一直被困在琉璃湖底下,最近才出来的。” “我帮你查查?” “不要,会惹祸上身的, 你别管了。真的, 你是个好人,我心领了。” “那你说说你爸妈的生日, 我算算看。” “你还会这个?” “会一点, 不一定准,试试。” 女鬼报了她妈妈的生日, 姚卫华算了算:“长寿的命数, 有坎坷, 会挺过去的,也就是说, 她还活着。” “真的?”女鬼有点激动, 又报了她爸爸的生日。 结果差不多,夫妻俩都不是短命之数,只是中年时期会交恶运, 老年时期会好转的,可以安享天伦之乐。 女鬼开心得落下泪来:“那太好了呀!谢谢你!” “不客气。走吧,快到了。”女子监狱在市区西南角的郊外,挺偏僻的, 姚卫华一路走过来,还撞见了几个孤魂野鬼,因为有女鬼带路,打了招呼,所以他们对姚卫华挺客气的。 到了女子监狱外面,姚卫华视线里又多了几个女囚女鬼。 一看就是坐牢期间自杀的。 姚卫华不想节外生枝,没理,叮嘱了女鬼一声,便在外面等消息。 姚晶晶是不可能出来的,但是女鬼可以出入自由。 姚卫华挑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静静地打量着那几个飘来飘去的女囚鬼魂。 很快,有个大姨发现他可以看见她们,便直接飘了过来。 “你是来抓我们的?” “不是,我是来吓唬人的。” “那就好。你怎么开的眼?” “去了枪决现场。” “那你可能是天生的阴阳眼,只是被人封住了。” “你很懂啊大姨。” “我邻居是个道士,当初他提醒过我会出事,我以为他开玩笑的。” “是老孙吗?” “是啊,你认识他?” “认识,他很厉害。” “可惜了,这几年他只能低调,不能做什么。” “嗯,没事,他去香港了,会有用武之地的。” 大姨很开心,坐在旁边,陪姚卫华闲聊几句。 得知姚卫华是来为妹妹讨个公道的,格外的积极主动,表示愿意帮忙。 看在老道的面子上。 一晃便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大姨得知了姚晶晶做的事情,气得破口大骂。 骂完提醒道:“小华,你可得小心啊!看起来这家人藏得挺深呢,之前庭审都没人把他们供出来,说明他们家有人当了个不小的领导,姚晶晶宁可坐牢,等他们来捞,也不敢玉石俱焚。你千万不能托大,凡事都要深思熟虑再行动。” 姚卫华明白。 很快,牢房那边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不是女鬼的,是活人的。 这两种声音很好分辨,鬼魂说话是气声,一般人听不见,活人说话是声带震动,一般人都听得见。 而此时尖叫的声音,姚卫华非常熟悉,是姚晶晶。 他站了起来,看向前方。 很快,女鬼推搡着一个生魂走了过来。 这个女鬼,还真是厉害啊!居然能把生魂从活人体内踹出来。 姚卫华打量着姚晶晶的生魂,问道:“姚根宝当初让他同学骚扰我小妹,逼得我小妹跳河,这事你有没有参与?” 姚晶晶不肯回答,女鬼便提醒她:“两个小时之内你要是回不去,你的身体可就死了。” “你为什么要帮他!”姚晶晶气死了,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做了个噩梦,还被踹离了身体,吓死她了! 现在居然还想威胁她,就不怕她也变成女鬼去骚扰姚卫华吗! 女鬼平静道:“因为他也帮了我。姚晶晶,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老天都不会帮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姚晶晶回头,打量着附近飘荡的鬼魂,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口发紧,尤其是一个女鬼,当初是抢了狱警的枪自己爆头的,那画面…… 姚晶晶吓得头皮发麻,想跑,却被女鬼大姨拦住:“别走啊,小华问你话呢!” 姚晶晶只得硬着头皮转身:“我不知道,你应该去问姚根宝。” “撒谎!”姚卫华准备诈一诈她,“姚根宝什么都招了,他同学的姑妈姑爹调去了东北,女儿跟你是同学,你就借口找女同学玩,通过他们跟你弟弟联系,你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巴不得他早点弄死我妹妹!你还想狡辩?” 姚晶晶不说话,眼中有惊恐和不安。 姚根宝这个畜牲,真的要把她害死了! 她不想再啰嗦了,转身要走,却被女鬼和那大姨拦住。 “小华,不能就这么让她回去啊,万一她想通风报信,你跟你妹妹会倒大霉的!”大姨拦着姚晶晶,说什么也不让走。 可惜姚卫华只是个半吊子,不会抓捕鬼魂。 最后是大姨叫了几个女鬼过来,一起看着姚晶晶。 大姨宽慰道:“我们当中挑一个人,住到她身体里去,这样她不会死,但也没办法回到自己身体里了,生魂由我们看着,不让她乱跑。等你什么时候解决了最大的麻烦,再考虑怎么处理她!” 姚卫华大开眼界,还可以这样? 那感情好,虽然听起来有点缺德,可是为了他小妹,他什么都可以做。 姚卫华非常感激,再三道谢。 很快大姨跑来告诉他,她的一个老姐妹已经鸠占鹊巢了,别人看起来,姚晶晶还是姚晶晶,放心好了。 姚卫华郑重鞠躬道谢:“大姨你有什么心愿吗,我去帮你完成。” 大姨很乐观:“不着急,等我男人哪天能回城了,你带我去看看他就行。” “大姨你离不开这里吗?”姚卫华不解,这事倒是简单,只是她为什么要带个电灯泡呢? 大姨笑道:“他不信鬼神,你得想办法让他相信我不是在胡言乱语。” “那行,我一定尽力。”姚卫华起身。 今天太晚了,天快亮了,明天再来问问大姨其他女鬼为什么不去投胎。 多半是因为还有执念吧,他能帮一个是一个。 回到家里,他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纸条,上面写了五个名字。 其中一个姓李,逼他小妹跳河自保的流氓也姓李。 是流氓的姑姑没跑了。 姚卫华收起纸条,默默思考着对策。 这事有个地方说不通,既然那个流氓是仗着他姑姑的权势才为所欲为的,那么他为什么会坐牢呢? 是因为小妹差点死掉,李家怕连累他姑姑以后不好抱大腿吗? 还是说……这个流氓知道了什么事情,保护性的让他坐牢去了。 姚卫华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明天再说。 早起吃饭,祁长霄问他,那五个名字做什么用的。 姚卫华笑笑:“没什么,帮别人查个事儿。” 祁长霄不信,到了单位,打了个电话回来:“三哥,你撒谎的时候喜欢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你不知道吗?” “啊……”姚卫华倒也没有否认,只是叮嘱道,“别问了,过两天告诉你。” 毕竟姚晶晶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还说不准,而且,具体的细节需要进一步核实。 等等秦三山的消息吧,怪了,让他要个照片而已,怎么这么磨叽。 正气恼,秦三山来了,带了照片,用信封装着:“卫华,我给你放门口信箱了,你自己来拿。” 姚卫华应声而出,秦三山却已经走了。 他没脸再往这边来的,今天也是迫不得已。 姚卫华打开信封,默默看了眼,下次见着就认得这个女人了。 中午吃饭,他把照片摆在姚栀栀面前:“看看这个。” 姚栀栀还是摇头:“什么提示也没有。” 姚卫华明白了,这个女人应该也是关系网上的一环,就算没有参与伤害他妹妹,起码也是个知情者。 今晚再让女鬼去吓唬吓唬活人好了。 女子监狱那边有大姨看着,应该没有问题。 下午准备给小星星做个风车,正忙着,电话响了。 医院打来的,菜包醒了。 姚卫华赶紧带上两个孩子去看看,临走不忘把桃木生肖牌给孩子带上。 医院里天天死人,小心为妙。 到了地方,发现菜包已经坐起来了,只是情绪低落,整个人闷闷的。 张旺解释道:“医生说他能醒就没事了,可以出院。” 姚卫华便问菜包要不要回去? 菜包失落地低头:回哪儿去,全家就他一个人还活着,唯一的好兄弟还走了,也不跟他说一声。 他早就无家可归了。 姚卫华叹了口气:“要不,你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 “不t去。”菜包不想抛弃尊严,那很卑微。 起身,他下床整理东西:“我回机关去,住院费回头还你。” 姚卫华默默叹气:“不急,你先养好身体,我不急用钱。” 菜包转身,想想还是问道:“他去了这么久,跟你们联系了吗?” 姚卫华摇头:“没有。” 菜包没有再说什么,办了手续直接出院了。 姚卫华看着他孤独的背影,总想做点什么。 给菜包介绍个对象? 问问二姐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吧。 * 东北,中年男人下班回家,看着家里的三个女儿,挤出一脸虚假的笑。 刚坐下喝了杯水,电话响了。 很快,他把电话挂断,沉默地去客厅吃饭。 三个女儿叽叽喳喳的,吵得他脑子疼。 吃了几口,不吃了。 大女儿一头雾水:“我爸最近好怪,妈,我爸是不是生病了?” 女人平静地扒着饭菜:“有可能。明天妈妈带他去看看。” 女儿们没有多想,依旧叽叽喳喳,嘈杂,但实在快乐。 为什么不快乐呢?爸爸平步青云,妈妈也有体面的工作,家里条件这么好,就连下乡插队也有亲戚家小孩顶替。 她们三个可以一直留在城里,无忧无虑。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大姐不小了,准备嫁人了。 第110章 A型(二更) 爸爸去年带我们一起验过…… 三姐妹姓张。 她们的爸爸叫张天平, 以前在嶷城机关工作。 因为表现突出,领导打算把他调到省里,没想到那领导占了老丈人的光, 调到了经济更为发达的东北, 便把张天平一起带过去了。 接任张天平的, 便是后来搅风搅雨的胡主任。 现在,胡主任倒了,张天平却跟着领导吃香喝辣,这怎么不是一种幸福的对比呢。 不过张天平并不开心, 他只有三个女儿, 没有儿子。 这对出生农村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日子越滋润, 这种遗憾就越是强烈。 这些年他也努力过了,一无所获, 大概真的是命里无子吧。 他躺在卧室里, 盯着头顶的白炽灯泡出神。 很快, 他老婆李曼进来了,手里捧着一本日历, 递给了他:“选个日子吧, 早点让孩子结婚,了却一桩心事。” 张天平坐了起来,沉默地翻看着日历。 他看不上那个女婿, 不过没办法,大女儿不想下乡插队,他只能找了个亲戚家的女儿顶替。 作为交换条件,他女儿原本的订婚对象, 让给了亲戚家的另外一个女儿。 如今找的这个,是他女儿自己谈的,除了帅,一无是处,远不如原先看上的那个。 他有点不情愿,只是……大女儿毕竟到岁数了,再留下去也不太合适。 他也不想招赘,眼不见为净吧。 他把日历往后翻,随便选了个听起来很吉利的日子,阳历九月九号。 李曼没有意见,接过日历,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声:“听说你那个表妹犯事儿了,行贿,五年,因为怀孕,监视居住了。不会这么巧吧,是不是买通了医生?你得说说他们,一旦东窗事发,罪加一等。” 张天平枕着双手,没有接这话茬。 李曼习惯了,自打她发现他的龌龊事,他就这个死样子,真让人恶心。 要不是为了三个女儿,她早就离了。 整天摆出这副嘴脸给谁看。 但她涵养功夫好,没有发作,只是沉默的起身,出去了。 三个女儿完全蒙在鼓里,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模样。 真好啊,她的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不让女儿们吃苦受罪。 如今大的二十三了,快结婚了。两个小的一个十五,一个十七,也快了。 过几年全都嫁了人,她就自由了,到时候再跟这个男人算账也不迟。 吃完饭,她带着三个女儿出去置办嫁妆。 国营商场里的东西好一点,她家又不缺钱,当然挑最好的买。 买完东西,正好看到了崔雯,赶紧拉着三个女儿进了玩具店,飞速地躲开了。 三个女儿一直不理解,她们的爸妈总是会特意的回避一些人。 比如今天这个,来东北之后见过好几次了,有次她们实在是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嘴,得到的答案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无语至极。 今天又是这样,可是这个女人看起来很和善啊,难道是爸妈工作上得罪的人? 算了,不关她们的事,她们又不愁吃,不愁穿,高高兴兴地做米虫就好了呀。 很快,崔雯买完东西,去了趟会计室,找姚卫国喝口水:“看看,这些东西足够咱爸路上吃喝了吧?” 姚卫国端了一杯凉白开给她:“够了,你置办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心里会不会埋怨我,全家都去了,就剩咱们这家了。”崔雯喝了水,还是想问他一句真心话。 姚卫国笑着把茶缸子接过来:“想什么呢,小妹是重要,可是老婆孩子就不重要吗?何况如今三个孩子呢,你的工作又不好调动,小妹会理解的。” 崔雯也没办法,人生会遇到许许多多两难的抉择,她只能自私一回,她的爸妈都是本地人,又有三个孩子,整个亲友关系网都在这边,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何况她眼看着要升高级设计师了,不能就这么放弃啊。 只能从金钱上补偿一二,于是她问道:“我给小妹寄点钱?” “不用,她不差钱。”姚卫国赶紧拒绝了,他的工资本来就不如崔雯的高,怎么好让她给小妹寄钱,再说了,小妹能耐着呢,已经是个小富婆了。 这些卫华都告诉他了,崔雯也知道。 崔雯无奈:“那我给孩子买点玩具让咱爸带过去吧。” “也行。”姚卫国没意见,既然他们去不了,那就买点东西给孩子们吧。忍不住感慨,“什么时候嶷城有机场就方便了。哪怕花点钱,起码不用请长假,一年可以去个好几回。” “会有的。”崔雯起身,把东西留在这里,再去挑点玩具。 那边六个孩子呢。 买了玩具,还是觉得过意不去,索性又给每个孩子挑了一身衣服,孩子的衣服需要的布票少一点,她家双职工,爸妈退休后也有工资,真不差这点儿,大不了她跟姚卫国今年不买新衣服了,穿穿旧的也能过个年。 全部张罗完,她回来提上吃的,准备把东西送到大院那边。 姚卫国叮嘱道:“要是遇上宁政委,问你卫华的事,你就说卫华最近没给家里打电话,不清楚。” “知道了。”崔雯也有点不理解,这小叔子谁家姑娘都看不上,真打算守着外甥外甥女过日子吗? 老了怎么办? 就算孩子们孝顺,愿意养他,到底不是亲生的。 算了,这事她不好搀和,回头要遭抱怨的,下楼的时候,总感觉有谁在看她,抬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走了。 在她身后,李曼带着三个女儿去了旁边的糖果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品类的喜糖。 看来看去,还是老样子,不免有些失望,嘀咕道:“这些厂子也不搞点新产品,都吃腻了。” 女儿们也嘀咕,结婚可是人生大事,谁不想弄得别致一点,精巧一点。 就这些老式糖果,看着都没胃口。 再等等吧。 李曼见女儿们垂头丧气的,只得安慰道:“回家我问问你们表姑,看看嶷城那里有没有什么不同的糖果,寄点过来还来得及。” “好哎!”女儿们又变成了快乐的小喜鹊,李曼嘴角噙着笑,老母亲的酸楚,自己默默咽下就好,只要她们开心快乐,什么都值了。 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医院的朋友,李曼笑着打了声招呼。 朋友拉着她小声道:“我们医院上个月有个孕妇,溶血症,没有提前干预,跟孩子一起走了。你跟你家老张是什么血型啊,孩子不是O型吧?” “不知道啊,没验过,有这么可怕吗?”李曼吓了一跳,她不太关注这个的。 没想到小女儿插嘴道:“我知道我知道,爸爸去年带我们一起验过,他是A型,我们三个有A也有O。妈妈你可能是A也可能是O。”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李曼非常惊讶,无缘无故的,验血做什么,还瞒着她。 女儿们解释道:“就是你去年发烧住院的时候,爸爸说做个化验,看看我们有没有跟你一样病毒感染。” 哦,那就可以理解了,她那次烧得不轻。 李曼跟朋友又聊了几句,回去了。 回到家里,问了张天平,说辞是一样的,李曼放心了,把买来的床上用品收起来,给嶷城的表妹打电话去。 那边很快应下了,问她需要多少。 她也不想为难人家,毕竟被监视居住了,便叮嘱道:“你找个朋友帮忙买吧,两斤也t就差不多了。” “两斤是不是有点少?没事,我叫人多买点吧,我手里有票,管够的。” “那行,那你看着买吧。”李曼挂了电话,转身又带着女儿们出去了。 商场里没看到合适的衣服,都是些老款式,她不喜欢,准备带女儿找老裁缝量身定制一套。 结婚可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不能含糊的。 晚上回到家,两个妹妹跑过来问姐姐:“妈妈让我们帮你写请帖,你以前那个同学要请吗?” “不要。”大女儿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姚晶晶搞什么鬼,居然做出那种事来。 亏她还把姚晶晶当好朋友,结果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听别的同学说的。 如今姚晶晶还在坐牢吧,谁还请她,真恶心。 * 姚卫华去了趟二姐那里。 姚淼淼正在喂奶,隔着房门跟他说话。 “姐,那个菜包很可怜,你就帮帮忙吧。” “不是我不想帮,而是他自己怎么想的呢?就像那个秦亦诚,我都给他找好了,结果人跑了,害我被人家女方埋怨半天。这事再来一次的话,我是真的会发火的。” “我问他了,他自尊心挺强的,不会去的。” “这样吧,你让他明天自己来找我,我来跟他谈谈,卫华,你要考虑姐姐的难处,姐姐这才调过来多久,不能得罪人的知道吗?” “好,那我回去跟他说说。对了姐……”姚卫华想说说姚晶晶那个同学的事,犹豫片刻,还是算了。 还没有查清楚呢,二姐要照顾四个孩子,已经够焦头烂额了。 他看了眼正在打毛衣的妈,叮嘱了两句:“妈你有空到我们那边看看,给我爸准备的房子布置好了,你去看看还缺不缺东西。” “我是想去呢,这不是走不开吗?四个孩子呢,你妈我啊,也就每天你姐姐下班回来能轻松一小会儿。”谢春杏也无奈啊,二女儿这边实在走不开,等年底孩子断奶了就好点了。 姚卫华沉思片刻:“我来想想办法,看看弄个什么推车,一次推两个的,这样你带孩子出去方便一点。” “行啊,你去弄吧,你打小聪明,妈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谢春杏笑笑,手速飞快,都形成残影了。 姚卫华笑笑,回去的路上就想好了,不就是把平时用的那种推车改造一下吗? 就用竹篾子编一个大家伙,再来点竹竿,弄几个橡胶轮子,这事儿不难。 回到家里,赶紧张罗着准备材料,尽快让老妈解放双手。 110-120 第111章 妄想(三更) 说不定呢!说不定她还有…… 姚栀栀下班回来, 发现三哥又在搞发明,院子里都是什么竹篾子,木头, 轮子, 螺钉…… 小星星撅着腚, 拿着舅舅给他做的木头锤子,这里敲敲,那里打打,简直像个忙碌的小鲁班。 小月亮则躺在一个A字型的秋千上, 不过秋千上不是凳子, 而是摇篮。 秋千中间的横梁上则挂着几个风铃和玩具,风一吹, 叮叮咣咣的响。 把小月亮激动坏了, 正忙着在摇篮里呜呜哇哇的手舞足蹈。 姚栀栀走过去看了眼,小闹闹看见妈妈, 更兴奋了, 张开双臂想要抱抱。 姚栀栀赶紧把娃捞出来, 去房间喂奶。 妹妹一走,小星星就想躺进去试试, 可惜他够不着, 扭头跟爸爸嚷嚷起来,他也是个宝宝呢。 祁长霄把他抱进去,虽然小了点, 但是把腿蜷着也能躺下。 晃了两下,小星星高兴得跟个小傻子一样,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还在回味呢! 他舅舅好厉害呀,什么都会做! 他要是能跟舅舅一样厉害就好了! 舅舅说啦, 要多吃饭,才能长高高!这样才有力气做手工!赶紧抱着自己的小碗碗,大口吃饭,大口喝汤。 吃完饭,姚卫华翻了翻陆鹤年那边找来的书,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控魂术,其中包括,移魂,拘魂,养魂,还魂和灭魂。 姚晶晶被怨念强大的厉鬼直接踹出了生魂,属于移魂的一种方式。 如果是玄门弟子,则可以通过画符贴咒的方式移魂。 而他如果想帮助琉璃湖的那个女鬼找个地方踏踏实实地待着,不惧白天,则需要学习养魂的法子,需要借用一些道具和符咒,要特地准备好才行。 至于灭魂,那其实分好几个难度,灭生魂倒是最简单的,因为它不属于阴间,阳间又回不去,两边都不要它,状态极其不稳定,来点公鸡血或者黑狗血,就会有奇效。 他把小星星交给了祁长霄,让小妹买了把折叠军刀给他,转身去院子里逮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我出去办点事,晚上不回来。” “又去见女鬼?”祁长霄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打算一起过去。 “你干什么?”姚卫华乐了,这家伙真不怕鬼啊,可是带着孩子呢。 祁长霄扭头回屋:“老婆,两个孩子你看得过来吗?” “行啊,你去吧。”姚栀栀差点睡着了,喂奶的时候就犯困。 赶紧掀开蚊帐,让小星星上来。 她也不怕这小子不好哄,等会冲点奶粉,让他自己玩积木就是了,懂事得很。 祁长霄赶紧出去,锁了门,去前面胡同那里看了眼,他妈今天不值夜班,干脆,让二老去后面陪着点孩子。 汤凤园有钥匙,出来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胡同里探头探脑的。 宁峥嵘也注意到了,两人干脆往外面的路上走去。 刚到门口,便看到了李武。 四目相对,李武指了指落荒而逃的男人:“是丁火娃,我盯他好几天了,这几天晚上他天天过来。刚才我发现他带了火柴和一摞废弃的报刊,正准备把他抓过来问问他想干什么,结果小祁他们出来了,那货就立马撒丫子跑了。” 汤凤园留了个心眼:“谢了小李!” “客气什么。”李武回屋去了,自打他老婆装疯卖傻,逃避曹家公婆的纠缠,小龙承担了不少家务。 虽然这个过程必不可少,但是他很心疼,赶紧回去给小龙做个玩具。 后面玉湖边上长了不少芦苇和芦竹,卢苇比较细比较脆,容易折断,芦竹就不一样了,把末梢的穗子抽出来,除去花穗后,那根主茎可以用来做“宝剑”。 他们小时候都爱这样玩,小龙是男孩子,肯定喜欢。 忙完拿给小龙看了看,小龙高兴坏了,赶紧献宝似的拿给妈妈看看。 何美琪只有晚上关了门才能做一会儿正常人,看到继子这么乖巧懂事,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她把手里的鞋帮放下,打开抽屉,拿起砂纸,把秆茎上的凸起打磨光滑。 灯光下,继母的表情特别温柔,小龙真的好开心,转身抱着妹妹,一起在旁边看着。 打磨完宝剑,何美琪提醒了一声:“玩的时候不要碰到妹妹。” “知道了妈妈。”小龙把妹妹交给继母喂奶,转身跟爸爸比试去了。 父子俩在外间哼哼哈哈的,非常有爱,何美琪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不禁感慨,曹家的人永远别来烦她就好了。 算了,还是盼他们一点好吧,老两□□着,才有人照顾那三个白眼狼。 * 祁长霄跟着姚卫华,来到了女子监狱外面。 他看不到那些漂浮的女鬼,但是他能感觉到附近的温度凉快不少。 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真的有阴风阵阵。 他陪着姚卫华坐在外面马路牙子上,好奇道:“三哥你来找谁?” “别问,我已经让你跟着了,再问下次不带你了。”姚卫华打算弄清楚再说,免得搞错了白白着急。 祁长霄倒是好说话,三哥人没事就行,有小秘密就有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就这么坐在旁边守着,直觉告诉他,有人在看他。 还不止一个两个。 可是周围分明只有三哥和他两个活人,好吧,他得接受现实,也许他被一群女鬼包围了。 他也不怵,安安心心地捣鼓自己的系统。 昨天那个大姨看到祁长霄,惊讶不已,赶紧从远处飞过来,问道:“小华,你怎么带个病秧子过来,回头邪气入体,这病——哎,不对,他怎么好了。” 走近一看,可不是,阳气足足的。 得亏这里女鬼多,不然还不敢靠他太近呢。 姚卫华笑道:“他好了一段时间了。大姨认得他啊?” “认得,汤凤园家的独苗苗嘛!”大姨仔细打量一番,“这气色真不错啊,结婚了?” “对,我妹夫。有两个孩子了。”姚卫华笑着给大姨介绍,大姨也是可怜,被困在这一片儿了走不开,不知道城里的事情。 还眼巴巴地要等她男人回来呢。 希望大姨的男人也跟大姨一样念着对方吧,可别回头带了别的女人回来,那t大姨可就伤心了。 姚卫华有点好奇:“大姨你为什么要自杀?” “还能为什么?受不了那个委屈。不提了,都过去了。对了,跟你说个事儿。”大姨转身,让她的狱友们把姚晶晶押了过来。 姚晶晶一看到姚卫华就生气。 这明明是她的哥哥!疼了她十八年的哥哥!为了她下乡插队的哥哥!可是这个哥哥,已经不认她了。 好气! 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让女鬼把她的生魂给踹出来了,她好恨啊,恨不得冲上去跟他打一架。 可惜了,他找的帮手太多了,她打不过。 只得愤恨地看着姚卫华,眼中跳跃着怨恨的火。 姚卫华懒得跟她啰嗦,直接问道:“张天平是你什么人?” 姚晶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瞳孔都吓得放大了不少。 短暂的错愕之后,她避开了姚卫华的视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姚卫华冷笑:“没事,我看懂你的心虚就行。这个男人,不会也是A型血吧?” 姚晶晶恼了,疯狂地挣扎起来,想要跟姚卫华拼了。 姚卫华却面带微笑:“你现在可是生魂,我要是动手灭了你,这世上可就没有姚晶晶了。” “你卑鄙!你无耻!你对我的疼爱都是假的!假的!”姚晶晶害怕了,她还不想死,不想! 她还等着出去后过好日子呢。段成不要她了,没关系,她还有别的退路。 只是她至今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做错了,那个男人忽然就不让她再去见面了,还逼着她嫁人。 要不然她也不会选择段成,谁让段成好骗呢。 可是现在呢,她的大儿子血型居然是A! 说不定呢!说不定她还有翻身的机会!她才不想死呢! 逼急了,只得威胁姚卫华:“既然你也猜到了,那你还敢对我下毒手?你不怕他找你算账吗!” “难说。”姚卫华漫不经心地给她致命一击,“毕竟葛瑞也是A型。到底谁是你孩子的爹,谁知道呢。” 姚晶晶沉默了。 是的,她也不知道。 可是这不怪她!她从小被全家当成了掌上明珠,那就是她的人生,她不过是找人帮帮忙,守护她拥有的幸福生活而已,她有什么错? 真有错也是那个男人的错,是他没有告诉她,同学和她妈妈回姥姥家探亲了,她高高兴兴地过去,推开门,只有喝醉酒的中年男人对着她笑。 她是想推开的,可是推开的后果是什么,她承担不起! 原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某次见面之后,他就威胁她嫁人,不然就公开她那肮脏的小秘密。 她没得选啊,为了自保,只能弄死姚栀栀了。 可惜姚根宝太蠢,饭里下药被姚敬业发现,抓蛇差点咬了他自己,流氓堵路又被姚栀栀逃脱,好像冥冥之中有谁在庇护着姚栀栀,怎么也弄不死她! 就连舅舅王爱明也无计可施,还把自己送进去了,要不然她早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何至于落得今天这样狼狈。 还要被曾经最疼爱自己的三哥羞辱,她真的好气,好伤心。 但她不想就这么认命,万一呢! 她狠下心肠,冷笑道:“再难说,也有一半的可能,你想赌吗?” 姚卫华也笑:“你不会以为,那人可以通过这些好心的阿姨大嫂,查到我的身上吧?那你可就想多了。” 这是真的动了杀心了,姚晶晶听得懂。 而且,仔细一看,他居然带了一只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五彩大公鸡! 那鸡冠子简直大得离谱! 他跟大哥一样,从小喜欢钻研这些歪门邪术,小时候就念叨过什么黑狗血,什么公鸡血,说是可以辟邪,后来破四旧才不提了。 今天他准备充足,他想干什么? 是不是打算把她的生魂掐灭,让她的身体彻底易主!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气得姚晶晶剧烈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会找他托梦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112章 死了(四更) 姚晶晶死了,死在了一个…… 姚卫华不想废话。 跟亲小妹相处的时间越长, 就越能感受到曾经的自己是有多傻。 他以为姚晶晶只是被宠坏了,没想到她是骨子里的坏,与生俱来的歹毒与无耻。 这么一个女人, 如果继续活下去, 还不知道要作什么妖。 更不用说, 她的儿子也许还…… 总之,这个隐患趁早除掉为好,他也不做那违法乱纪的事,不过是除掉一个害人不倦的恶魂而已, 哪条法律都没有相关规定。 他掏出了折叠刀, 握紧了手里的公鸡,对着其他女鬼说道:“等下我数三二一, 你们立马放手, 往四周跑开,围成一个圈拦住她, 记得离远点儿, 别让公鸡血溅到你们身上。” 说着他便起来了, 刀锋出鞘,对准了大公鸡的脖子:“三, 二, 一!” 女鬼们立马撒手,同一瞬间,滚烫的鸡血对准姚晶晶喷射而去。 就好像水滴掉落进热油锅, 姚晶晶的身上顷刻传来滋啦啦的炙烤声。 那是鸡血侵蚀魂魄的声音,剧痛让她面目狰狞,尖叫着扭头便跑,可是姚卫华紧追不舍, 手里的鸡还在挣扎,随便一甩,便又洒了姚晶晶一身。 剧痛铺天盖地地袭来,炙烤着这个肮脏的灵魂。 她挣扎,她愤怒,可是她被疼痛拖慢了脚步,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最后只得孤注一掷,扭头跪在了地上:“三哥,你真的要我死吗?你忘了吗?小时候,你教我用筷子,你陪我数星星,你带我抓蚂蚱,你替我去插队。三哥,我可是你最疼爱最疼爱的晶晶啊!我知道我错了,我会改的,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三哥,我给你磕头了三哥!” 姚卫华追到她面前,冷眼打量着她。 是啊,她曾经是他们全家的心肝肉,唯一一个在乡下出生的小可怜,多招人疼啊。 每次她一掉眼泪,全家都得急得人仰马翻。 哪怕是脾气最臭的老爸,在她犯错的时候也只是臭骂几句而已,从来不会动手,更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她呢? 她为了自己享福,一次次迫害他的亲妹妹,她已经完全没有人性了! 她连自己同学的爸爸都下得去嘴,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敢杀,她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这种祸害,早死早太平! 他不会心慈手软的! 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倒霉的公鸡还在滴血,盛夏时节,热血凉得很慢。 姚卫华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剩心寒后的冷漠与决绝。 他把公鸡举起来,对准了姚晶晶的脑袋:“你迫害我妹妹的时候,想过要给她一次机会吗?姚晶晶,你去死吧!” 仿佛热油浇在了雪地上,姚晶晶甚至来不及发出呼救声,就这么在鸡血的洗礼中逐渐被侵蚀,蒸腾,化作一阵哀怨的雾气,消散于无形。 这个歹毒的女人,这个卑鄙的灵魂,连最后化作的雾气都是黑的,简直烂透了。 姚卫华就这么杵在原地,久久地注视着眼前的虚空,眼神空洞,宛如石化。 周围的女鬼都不敢上前,即便她们都从那个好心的大姨口中得知了他们的恩怨,也还是被鸡血淋头的死法吓到了。 这个小伙子,一定是恨透了那个假妹妹。 恨的力量,真的毁天灭地,令人敬畏。 女鬼们抱在一起,默默地感慨着,不敢靠近。 说出去谁会信啊,也许她们见证了一代抓鬼天师的首秀,抓的还是自己宠了十八年的妹妹。 哎,什么也不说了,祝他今后不会再被人欺骗感情吧。 亲情也是情啊,有时候远比什么爱情还伤人,不是吗? 可怜的小伙子,每一次面对亲妹妹的时候,该有多难过啊。 她们真的能理解他的心情,换了是她们,也不能忍。 姚卫华身后,祁长霄静静地走了过来,他在附近垃圾桶找了个只剩几根须须的扫帚,弄了点土,把地上的血迹清理掉。 来来回回,折腾了很多次,终于把血水都弄干净了。 不过地上还是会留下一团黑红色的印子,只能等来往的车和脚步,将它们消磨,掩埋。 收拾完,祁长霄把公鸡接过来,拍了拍姚卫华的肩膀:“回家吧,天快亮了。” 是啊,天快亮了,这些年的欺骗和愚弄,也在今晚彻底画上句号了。 至于监狱里那具易主的躯壳,那就随便吧。 他懒得再过问了。 在他走后,好心的大姨默默叹气,转身看着这些姐妹们:“走,想想办法,让那个姚晶晶彻底滚蛋吧,我现在看到那张脸就t觉得恶心。”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其他女鬼也义愤填膺。 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们当中,有被男人家暴,反抗杀了男人的,有被婆婆虐待,反抗杀了婆婆的。 很多都是迫不得已,没有主动害人的念头。 再看这个姚晶晶,完全就是一个魔鬼啊。 赶紧让她自我了断吧,免得那个什么同学的爸爸找过来恶心人。 一群女鬼回到监狱,如此这般的与那鸠占鹊巢的女鬼商量了一下。 女鬼非常爽快,毕竟她们恨的是害她们的人,而不是姚卫华。 何况,姚卫华还愿意帮她们实现她们的遗愿,她们自然要投桃报李。 于是第二天早上,狱警来查房的时候,发现姚晶晶吞牙刷自杀了。 狱警赶紧把她送去抢救,没救回来。 姚晶晶死了,死在了一个无人在意的深夜。 姚桃桃懒得来给她收尸,姚樱樱月份大了,不能见死人,最后是姚檬檬赶了过来,送姚晶晶去火化。 至于葬在哪里?非那功夫做什么? 干脆,就倒在路边的窨井里面吧,连买棺材造墓碑的钱都省了,这种人不配。 姚檬檬回去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好像是台风要来了,外围的雨带率先甩了过来。 正好,赶紧的,把那卑鄙小人的骨灰冲走吧,冲得无影无踪,就像这个人根本没有存在过。 * 姚栀栀还不知道姚晶晶死了,直到她看到了隔天的报纸。 吞牙刷自杀?是个狠人。 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她也懒得问。 快下班的时候收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也不说话,神经病一样的,她喂了两声得不到回应,直接挂了。 下午社长来了,身后跟着之前辞职的吴伟,继续做他的校对。 还有一个则是张旺,也许是老张这个做大伯的不忍心?所以帮了一把? 不清楚,总之,张旺来做门卫。 都是熟人,其他岗位则没什么大的变动。 谢大友继续无偿劳动,在传达室跟张旺相谈甚欢,有时候还一起去玩弹弓,打虫子,仿佛一个老顽童。 晚上下班回到家,姚栀栀发现毛蛋又来找小星星玩了,没办法,他们家的玩具多。 没了水枪还可以扔沙包,两个小男孩你扔我我扔你,乐得跟什么似的。 毛铃来接孩子的时候,特地穿了解放鞋,不像凉鞋,容易滑倒。 到了地方一看,嘿,今天没有玩水,挺好。 母子俩走后,小星星气鼓鼓地跟姚栀栀告状:“毛蛋拿走了我的沙包。” 姚栀栀真没有注意,只得宽慰小家伙:“晚点妈妈再给你做一个好不好?” “不,我不需要那么多,我只是不喜欢他随便拿我东西。”小星星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姚栀栀也觉得这样不好,便承诺孩子:“要不这样,明天妈妈去找毛铃阿姨说一声,以后毛蛋如果想要玩具,需要跟小星星说一声,小星星愿意给,才让他带走,不愿意就不给,好不好?” “好!”小星星是讲道理的宝宝,只是不喜欢被人不问自取,才不是小气呢。 吃饭的时候还不忘跟舅舅再告一状。 姚栀栀笑了,这小家伙,挺记仇的嘛,跟她一样。 正吃着饭,来了通电话,直觉告诉姚卫华,应该是东北那边的。 便让妹妹吃饭,他来接。 对面是段成的声音:“查到了,她那个同学姓张,妈妈叫李曼,爸爸叫张天平——” “嗯,我知道了。”姚卫华打断了他,“段成,你不用等法庭宣判了,可以重新找个真正愿意跟你过日子的女人。” 段成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边的消息传过去需要时间。 嶷城日报的销量也不高,外省的谁买啊。 所以段成以为姚晶晶看开了,愿意放他一条生路了,还挺如释重负的:“太好了,她愿意协议离婚?那我明天把协议书寄过去给她。” “不,段成,你儿子没妈了。”姚卫华不想瞒着段成,这个书呆子已经被害得够惨了。 早该重新开始了。 段成有点意外,好半天没有说话。 姚卫华以为他伤心,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劝道:“看开点,你不欠她什么。” “我能说我在笑吗?”可是为什么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呢,大概是为自己被耽误的青春而惋惜吧。 段成说了声谢谢,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带孙子的梅红,看到儿子又哭又笑的出来,吓得不轻,赶紧问他出什么事了。 段成擦去泪水,走过来坐下,平静地开口:“那个女人死了,我自由了。” “真的!”梅红简直松了口气,天知道她这段时间有多担心,她儿子这婚一直离不掉,一开始是因为哺乳期,后来是因为姚晶晶拒绝出庭。 本打算熬时间,等过阵子缺席宣判,免得姚晶晶出来后纠缠他们,没想到,老天有眼。 至于什么孙子没了亲妈,这个不怕,那种亲妈还不如没有呢,他们家老段只要振作起来,分分钟可以给儿子找个好媳妇。 梅红高兴坏了,赶紧去房间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段。 老段那苍老的眼神,瞬间闪亮起来,他坐了起来,忽然来了胃口:“梅红啊,我想吃你做的肉酱面了。现在就想吃。” “这有什么的,我来做。”梅红高兴呢,赶紧把孙子交给老段,去厨房张罗起来。 老段则精神抖擞地打电话,给儿子张罗对象去了。 同一时间,张厂长收到了他堂哥的电话,让他核实一下姚晶晶的死因。 “重点排查一下那个姚栀栀,她们俩有仇。” 张厂长挂了电话,有点茫然,他堂哥关心这个做什么? 莫名其妙。 哪怕他跟姚栀栀有仇,也觉得匪夷所思。 第113章 别怕(五更) “他看过来了,别怕,我…… 张厂长家跟他堂哥家关系并不好。 以前堂哥在的时候, 从来不肯帮衬他们家,生怕他们家给他留下什么不可洗刷的污点。 现在呢,他老子自己抓住机会, 举报立功, 连带着他也发达了, 根本不需要靠谁施舍。 现在这个堂哥莫名其妙要他核对一个女囚的死因,说实在的,他不想理。 再说了,堂哥为什么找他, 还不是想着他有个坐牢的前妻? 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他们一家呢。 不去不去, 关他屁事,就算他跟姚栀栀有仇, 也不代表他就可以帮这个狗屁堂哥做事。 所以第二天, 他照常上班去了,下班回来收到电话, 敷衍了一句:“对啊, 自杀的, 狱警都换了一批正直可靠的,不敢撒谎的, 再说了报纸上都有呢。” “你前妻怎么说?”那头果然有点不甘心。 张厂长无语了:“都是前妻了, 还能怎么说?把我骂了一顿,我就灰溜溜地走了。” 那头嘲讽道:“也对,你打小就没出息, 瞧你那窝囊样儿!好不容易踩着胡主任做了个厂长,你可得努力啊。” 听听!放的什么狗屁!张厂长气得直接挂了电话,呸,什么玩意儿! 真以为他不知道这个衣冠禽兽怎么上位的吗! 臭不要脸!!! 张厂长气得不轻, 吃饭都叮叮咣咣的,像是在砸碗。 下午到了厂里,越想越气,干脆把曹广义叫了过来:“你老婆不是跟那个姚栀栀关系挺好吗?你去跟她说一声,就说东北那边有个叫张天平的想要污蔑她,怀疑姚晶晶的死跟她有关。她爸爸不是在东北吗?让她爸爸帮她把那个神经病收拾了去!” 还有这样的事情?曹广义目瞪口呆! 晚上回去赶紧跟姚桃桃学舌。 姚桃桃都傻眼了:“这个张天平跟姚晶晶什么关系啊?” “不知道啊。”曹广义也纳闷儿呢,简直莫名其妙。 姚桃桃不敢大意,赶紧去了八条胡同。 姚栀栀正在做卷子,姚晶晶的死她没有过问,三哥这两天温柔得不像话,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歉疚和懊悔,她也不忍心问三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之,三哥想说的时候会说的。 至于祁长霄,这家伙早就跟三哥一个阵营,一起瞒过她身世的事,那么大的事她都不生气,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她心里多少有点猜到了,但是她知道,三哥需要时间消化,祁长霄不说,是为了照顾三哥的心情。 都是一家人,彼此体谅就是了,反正姚晶晶死了她挺开心的,这就够了。 正写着题,姚桃桃来了。 听完她转述的话,姚栀栀神色平静:“行,我会防着点的。” “这个月几个学校的稿件征集已经差不多了,明天我还给你放信箱里。”姚桃t桃想这个妹妹了,想多说两句话。 姚栀栀放下笔,起身往外走:“来,正好,跟你说一下,下个月开始,要增设一个脑筋急转弯的栏目——” 姚栀栀准备把姚桃桃送到胡同口,这样正好把事情交代完。 姚桃桃挺开心的,赶紧跟上,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一直到胡同外面的路上,姚栀栀才停下:“你自己走,小心啊。” “放心吧,广义在那边等我呢。”姚桃桃指了指马路对面。 那就好。姚栀栀等两口子走远了,这才回头。 “不许动!”忽然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尖细,刺耳,一听就是捏着嗓子说的。 姚栀栀没有回头,打算从系统里拿出黄洋的那把枪,抢个先手。 然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李武冲出来把这个男人摁在了地上,死死地钳制住他的四肢,挣扎不得。 姚栀栀放弃了拿枪,转身看了眼。 原来是丁火娃!找不到老婆,失心疯了。 她冷笑着蹲下,抓起一把尘土洒在了这个蠢货的脸上,瞬间迷得他眼泪直流,哭爹喊娘。 “丁火娃,你几个胆子啊,敢砍我?嗯?进去吧你!”姚栀栀转身,去李武家里找了根绳子,两人合力把丁火娃送去了派出所。 今晚是小金值夜班,看到被绑的丁火娃,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嘿!你这人不听管教是吧?那天你拿着火柴报纸是想来放火的吧?都到你家里给过你警告了,还不死心呢!我告诉你啊,你这是犯罪未遂,性质恶劣,半年以上的大牢是少不了的!赶紧给我蹲下!” 丁火娃灰头土脸的,流了半天眼泪才把眼睛睁开了,立马嚷嚷着姚栀栀也对他实施了伤害行为。 小金不信,问道:“她怎么伤害你了?人家一个女同志,还没你高,犯得着伤害你吗?你谁啊?金疙瘩啊?抠你两下踹你两脚能掉金子啊!” 丁火娃不服,认为小金偏袒姚栀栀,闹着要见他领导,转念一想,他大爷的,领导是姚栀栀的婆婆,更加完犊子了! 气得他干脆不说话了。 实在不行,明天找公安局的人投诉去。 小金才不怕他呢,撒了把泥而已,还是丁火娃想砍人在先,说破天也是丁火娃没理。 他小金只怕什么婆媳吵架家长里短,那种他完全不会劝,但是碰到这种玩命的主,嘿,他可来精神了。 便让姚栀栀回去,他呢,捧着一本五七年出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翻到对应条文,坐在丁火娃面前字正腔圆的朗读起来。 读完了又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找了出来,继续读。 丁火娃听着跟念经一样的,很快昏昏欲睡。 最后愣是被小金念睡着了。 小金得意的挑眉,孙贼哎,爷爷奈何不了女同志,还奈何不了你吗? 切! * 姚栀栀回到家,发现三哥表情凝重,好像出什么大事了。 她有点懵:“怎么了这是?” “我跟你坦白。”姚卫华拉了把椅子,让她坐。 姚栀栀一头雾水:“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 姚卫华深刻反省:“都是我不好,没有跟你说,让你早作准备。” “你说吧,现在准备也来得及。”姚栀栀知道他这几天心里有事儿,这不是等他自己开口呢吗? 她自认给足了三哥时间和空间了,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体贴的妹妹吧。 她也不催,等他调整好情绪,这才一五一十地把最近的事都给吐露出来了。 姚栀栀恍然:“我说呢,姚根宝跟姚晶晶到底怎么联系的,姚敬业都蒙在鼓里,原来是这样。那她……她跟她同学的爸爸……是真的吗?” “目前看来是的,要不然张厂长明明跟你有过节,为什么要给你通风报信?说明那个张天平人品拙劣,不值得信任。”姚卫华深信一点,姚晶晶再不是个东西,在张天平相关的事情上,责任最大的也是张天平。 至于孩子到底是谁的,那真的要成为悬案了。 姚栀栀沉思片刻:“张厂长不会是想借我的手搞死张天平吧?他想多了,我没那么闲。而且咱爸马上就退休了,没必要节外生枝,这事先不要跟爸爸说,等他安安稳稳地过来了,再说不迟。” 姚卫华眉头紧蹙:“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担心,万一张天平狗急跳墙去找咱爸呢?咱爸那个臭脾气,万一给他两拳头,岂不是晚节不保?” “应该不会,他如果想替姚晶晶出头,不至于等到现在,除非……”姚栀栀觉得应该不至于,但还是有点怀疑,“除非他知道了这个孩子是A型血。那就有点头疼了。” 姚卫华深表赞同:“那这样,我去接咱爸过来,万一有什么事,也好规劝一二。” “一起去吧。最近我的工作就是审稿,定稿,在车上可以做,正好回来之后开个会。月底出新一期杂志。”姚栀栀自打参加工作,还没有请过长假,一天那种也就请了一两回,回来还补上了,真的挺认真负责了。 而且,小蒋也挺认真的,是该历练历练了。 她只要把几个重点板块的稿子带上就行,其他的让小蒋带人试试看。 姚卫华倒是没有意见,只是担心再出现吕媛那样的事情,便提醒道:“有什么稿件你留给二姥爷,或者锁抽屉里,钥匙给他。” “好。”姚栀栀起身,拍拍三哥的肩膀,“不要想那么多,咱们全家都是受害者,你疼过姚晶晶,我一点也不怪你,真的。不要有思想包袱,一切都过去了,往前看!” “好!”姚卫华非常欣慰,这个妹妹真是太好了,每次沟通都是有效沟通,不像姚晶晶,只会撒娇卖乖,要么撒泼打滚儿。 哎,要是能跟小妹一起长大,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快乐。 只能把这样的遗憾从小星星和小月亮身上找补回来了。 那就一起去吧,正好,小月亮还没有见过大舅妈和哥哥姐姐呢。 第二天便收拾去了。 小蒋得知姚栀栀要请一个礼拜假,挺舍不得的,赶紧拿个小本本,把这几天的工作内容记下,免得有所遗漏。 姚栀栀又把小宋喊了进来:“他们都知道咱们三个关系铁,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要互帮互助,有问题了一起想办法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就等我回来,或者给我二姐打电话。她是老播音员了,对稿件也有深刻和独到的见解。如果她没空过来,你们就去这个地址找她。” 姚栀栀把两张一模一样的纸条交给了她们两个。 小宋笑了:“你用的复写纸吧!偷懒了哦!” “复写纸不就是给懒人发明的吗?哈哈哈。”姚栀栀起身,特地看了看小宋脸上的雀斑,确实淡了一点了,叮嘱道,“记得按时使用,不要学我偷懒!” “知道啦!”小宋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喜悦溢于言表。 当然,小蒋也有好东西,等小宋出去了,姚栀栀给了她一瓶润肤霜。 女孩子就是要美美的! 小蒋激动得很,非要跟姚栀栀撒个娇:“主编你好好,我可以喊你姐姐吗?” “可以啊,乖妹妹!”姚栀栀笑着起身,不早了,要赶火车。 小月亮半岁了,第一次坐火车,激动得到处到处观望,像极了一只肥肥的小猫头鹰,那小脖子,不知道有多灵活。 小星星坐好几次了,但是不记得了,跟妹妹一样充满了好奇。 一路上都在问—— “舅舅舅舅,姥爷喜欢我吗?” “妈妈妈妈,还没有到姥爷家吗?” “爸爸爸爸,什么时候见到姥爷呀?” 简直像一个小噪鹃,咕咕咕,呱呱呱,咯咯咯…… 每到这时候,小月亮就会咿咿呀呀的附和两声。 听不懂没关系,气氛到了就行。 姚栀栀在小桌子上支着胳膊,托着腮,笑意荡漾开,是幸福的模样。 终于,终点站到了,姚栀栀抱着小月亮下来,祁长霄抱着小星星。 姚卫华提行李。这次是夏天过来,东西很少。 莫名想起三年前妹妹妹夫第一次过来,那铺天盖地的风雪,何尝不是一种东北独有的欢迎仪式呢。 三大两小,看看时间,还早,索性先去大哥大嫂那里,小聚片刻,等吃晚饭的时候,再去爸爸那里。 上公交的时候,站台上有个满脸严肃的男人在训女儿。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哭得肝肠寸断。 姚栀栀看了眼,没有多事,却还是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 肯定不是因为这人长得有三四分像张厂长。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再看一眼。 张天平?她到底在哪里见过? 药王庄吗?可是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跳河之后了,那之前的记忆几乎t没有。 也就认亲的时候零星跑出来一点碎片。 祁长霄见她迟疑了一下才上车,赶紧托了一把:“怎么了?那人你认识?” “他应该就是张天平。”姚栀栀并不是十分笃定,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祁长霄也看了眼:“是有点像张厂长。堂兄弟的话,三代以前是一家。有可能真的是他。他看过来了,别怕,我在!” 第114章 护犊子 再敢让女儿受气,老娘跟你鱼死…… 姚栀栀并不是个胆小鬼, 怎么可能害怕。 不过,这声别怕还是挺感人的,毕竟他们两个只是普通的职工, 对面可是有来头有身份的人。 而不畏强权, 自古以来都是人性魅力的体现, 所以,她很庆幸,她选的这个男人,还是挺有担当的。 视线对上, 她笑着往里走, 小声道:“谁会怕他?以后换个说法。” 祁长霄赶紧跟上,满是好奇:“换什么?” “找机会一起收拾他!”姚栀栀找了个位置坐下。 祁长霄怀里的小星星可不懂爸爸妈妈在打什么哑迷, 但他还是很捧场地附和了一句:“收拾他!” 小月亮话都不会说, 也嚷嚷了一声:“啊!哦!” 姚栀栀开心得很,看看她家的两个小可爱, 多勇敢! 祁长霄也很欣慰, 兄妹俩都是好样的, 坐下后,他小声提醒了一声:“那人前一个是负值, 负得特别多。后一个目前还是正的, 但也不多。” 姚栀栀听懂了,这人还没到倒霉的时候,不过应该快了, 她小声道:“现在咱们没有证据,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嗯,谨慎一点。”祁长霄也不好乱来,师出无名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一旁的姚卫华见他们嘀嘀咕咕的, 若有所思,不过现在人多,不好敞开了聊,到了大哥那里再说。 公交车启动,站台上的男人却没有上来,转身往旁边的副食品店走去。 小女儿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留在原地不肯动弹,叫他回头踹了两脚,这才捂着屁股跟了上去。 边走边哭:“我会告诉我妈的,你居然为了这点小事打我骂我!凭什么啊!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卢阿姨也是好意,怕我们姐妹几个是O型!再说了,你带我们验血的时候也没说不让告诉我妈呀!” 张天平烦了,怒喝一声闭嘴,扯了把孩子的肩膀让她走快点,力道之大,差点让孩子摔了个跟头,还好旁边就是路灯。 这下坏事了,李曼把女儿们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这个女儿完全不知道爸爸还有这么魔鬼的一面,一时又急又气,抱着灯杆子不肯撒手。 还不忘哭着控诉这个爸爸的不可理喻。 引得路人频频驻足观望。有那正义感强的,已经过来劝架了。 “干啥呀!十五六岁的姑娘了,不要面子的吗,你做长辈的不能好好说话吗?” “就是啊,姑娘家脸皮薄,自尊心强,就算真的有事你不能回家说吗?” “你这个同志,简直不可理喻,谁家爸爸会让这么大的姑娘在马路牙子上哭?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你一言我一语的,反正大家也不知道他什么背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不少人的本能。 张天平不想把事情越闹越大,只得黑着脸,深吸一口气:“好好好,是我没有控制住脾气,我回去再教育孩子。” “回去也不能踹啊!多大的孩子了,文明一点儿,你可不是猿猴儿!” “就是,这个年纪的姑娘最要面子了,你小心把孩子逼出个好歹来。” 两个热心的大姨还不忘再规劝两句。 张天平赶紧打了个哈哈,挽住孩子的胳膊,用了个巧劲儿,把她从路灯杆子上扒了下来。 直到父女俩走远了,人群中才有人说了一声:“那人好像有点来头,我上次去办事见过。” “有来头怎么了?高人一等啊?” “就是,有来头更应该严于律己。我家闺女我都不舍得大声跟她说话,那个男人就是有病。” 有病的男人已经走远了,听不见,满脑子都在想,吞个牙刷而已,到底是怎么让人送了性命的? 买了东西,冷着脸叮嘱了两句:“回家管好你的嘴巴。” “我不!我要告诉我妈!” “行啊。你妈要是跟我吵架,我就离婚,你自己掂量吧,啊。”张天平烦了,把买来的糕点塞她手里,转身离去。 今天他已经跑了好几个医院了,每次都去消化科打听这事的可行性。 都说不太可能啊,人体是会有排异反应的,而且牙刷大多数都是塑料的,没办法对肠胃造成致命性的破坏。 那姚晶晶的死一定大有文章。 下午他再来军医院问问,如果还是这样说的话…… 总之,他赶紧挂了号,排队。 到他的时候快下班了,他撒了个谎,说自己老婆跟他吵架闹自杀,吞了牙刷,目前没有什么不适,会不会自己排出来,需不需要住院治疗? 医生狐疑地打量着这个男人,怀疑这货脑子多少有点问题,骂道:“你不应该直接带她过来吗?我看不见患者,怎么跟你说?好了下一个。” 张天平想再问问什么,人家直接不理他了。 无奈,张天平只好去了肛肠科,一问,也说致死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除非有别的什么意外。 能有别的什么意外呢? 总不能是姚晶晶自己憋气憋死的吧? 越想越觉得有鬼。 看看时间不早了,先回家,路上还在琢磨,到底找谁才能调查清楚这事。 他表妹被监视居住了,进出都有女狱警守着。堂弟那个窝囊样,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从长计议。 回到家,果然风平浪静,他就知道,这三个赔钱货可不敢让她们妈妈跟他离婚。 很好吓唬。 坐下,他跟没事人一样拿起筷子,吃饭的时候神色平静,好像一个情绪极其稳定的厉害人物。 可惜小女儿的反常还是被李曼察觉了。 吃完饭,洗了碗,李曼跟着孩子去了房间,想问问怎么了。 可惜张天平的威胁就是最好的堵嘴良方,孩子宁可撒谎说自己快来例假了肚子疼,也不敢声张。 又怕妈妈看出来什么,赶紧背过身去,抓起毯子盖在身上。 李曼盯着孩子的背影,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 沉默地转身,她去另一个房间找张天平算账。 关上门,她就这么背靠在门板子上,平静地看着张天平,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用跟我玩什么鬼把戏,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我玩什么把戏了?”张天平用气声说话,很轻,他可不想三个女儿哭闹起来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他也不想离婚,如今他这个身份,离婚是丑闻。 圈子里多的是两看生厌的怨偶,为了所谓的体面和利益,努力营造夫妻情深的假象。 他是外地来的,本来就没有什么根基,如果这个时候离婚,下次提拔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李曼正是知道他的顾虑,便趁机拿捏他:“有没有玩把戏你心里有数,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让女儿受气,老娘跟你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 张天平不说话了,他知道,这个女人疯起来足以毁天灭地,只能屈服。 也是不理解,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温柔体贴得很,怎么有了孩子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准任何人说孩子一句不好。 忍不住还是嘀咕了一句:“把她们保护得太好只会害了她们,你不听算了。” “不要你管!管好你自己!你做的哪件事不会害了你自己?还敢大言不惭教训我来了!我呸!”李曼骂完还不解恨,冲上去扇了男人两个大嘴巴子。 张天平最烦别人跟他动手动脚的,死死掐住她的手腕,怒目而视:“你别逼我!真把你打出个好歹来也不过是个家庭纠纷!警察只会和稀泥!” 李曼被他掐得生疼,却不打算退缩,不禁冷笑:“是啊,只是个家庭纠纷!不过你也别得意忘形,证据我都保留着呢,但凡我跟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朋友就会把那些东西交给你的死对头,到时候你混不下去了,可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张天平不说话了,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 忍了又忍,最终没敢再说什么,起身摔上门,扬长而去。 李曼跌坐在床上,捂着脸,又怕女儿们被她这个样子吓到,赶紧深吸几口气,调整情绪。 所以女儿们听摔门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那个面带微笑的温柔的妈妈。 “妈,我爸怎么了?”t 李曼笑着起身:“单位有个文件忘记处理了,着急了,等会就回来。” 那就好,两个女儿松了口气,只有小女儿意识到妈妈撒谎了。 她简直不敢想像,这么多年妈妈为了她们忍让了多少次。 忽然非常心疼。 等两个姐姐出去后,她还是问了一句:“妈,你们是不是要离婚了?” “没有啊,好着呢。傻孩子,你大姐快嫁人了,爸妈怎么会离婚呢,到时候婆家瞧不起她欺负她怎么办?”李曼笑着安慰孩子。 孩子不想让妈妈担心,便努力笑了笑:“那就好。” 母女俩各怀心事,都在维持微笑的假象。 始作俑者却已经来到了公园里,看着一个个放暑假出来玩的孩子,沉默不语。 视线里忽然跑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梳着两条麻花辫儿,乌黑油亮,随着奔跑的动作,在腰间甩来甩去。 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正胡思乱想,来了几个人。 祖孙三代,爷爷奶奶,爸爸孩子,没有孩子妈。 张天平猛地起身,沉默地离去。 段成下意识皱眉,打量着男人的背影。 学校那边虽然查到了学生档案,可是档案里并不会有学生父母的照片。 他不认得张天平。 可他还是有种直觉,这个男人不对劲,而男人刚刚盯着的方向,五六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正在跳绳。 段成不禁一阵恶寒,不会是中年猥琐男吧? 赶紧让他爸妈看着点孩子,走过去问了问她们都是哪个学校的,等会回家有没有大人陪同。 孩子们玩得正开心,也不想被大人束缚,便随口敷衍道:“有的有的,谢谢啊。” 段成无奈,这个年纪的学生最讨厌被人管着,只得多等一会儿,亲眼看到她们上了公交才行。 暮色降临,女孩子们却还是不肯离去,段成的儿子玩累了睡着了,他爸妈催促回家。 段成只好转身,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叮嘱一声:“公园里还有六个没成年的女孩子,天都黑透了,能不能去劝她们回家?” 民警倒是没有拒绝,可是赶到那儿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都走了,民警安慰了几句,回去继续值班。 夜色中,落单的女孩子就快走到家了,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不等回头,一个麻袋套了上来。 第115章 救孩子(二更) 这个法子好,走,分头…… 姚栀栀还是头一次到大哥大嫂家来, 不能空手上门,就去国营商场买了点东西。 崔雯级别高,分的房子大, 三个孩子也不嫌挤。 这会儿大哥大嫂还在上班, 是崔家父母在照顾放暑假的孩子。 大一点的丹丹还记得小姑姑, 让弟弟妹妹来叫人,老二舟舟有点迷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后来认的小姑姑,不是原先那个。 至于老三彤彤, 刚断奶没多久, 话还说不利索,扭头去屋里抓了两把糖果出来, 给小星星和小月亮, 热情得很。 这三个孩子养得都挺好的,可见崔家父母没少用心。 所以大哥去不了嶷城她也是理解的, 总不能为了她, 让大嫂一大家子背井离乡。 她心里虽然有点遗憾, 但她看得挺开。 做人不能太自私。 闲聊了一会儿,崔家父母要出去买菜, 让他们在这里吃饭。姚栀栀婉拒了, 等会还得去陪爸爸。 可是崔家父母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走,还给姚敬宗那边打了个电话。 姚敬宗刚办完退休手续,得知女儿女婿来了, 别提多高兴了,乐得来儿媳家吃顿现成的。 既然爸爸都应下了,姚栀栀也不好唱反调,便帮着照看几个孩子。 老两口挎着菜篮子一走, 姚卫华便把祁长霄叫去了一旁:“你们刚才在车上说什么?” “那人应该就是张天平,看样子做了不少坏事,最近他可能要倒霉,不过我也说不准具体的时间。”祁长霄只能做一个大概的判断。 姚卫华有点意外:“居然是他?” “你见过?”祁长霄好奇,按理说姚晶晶把这个男人藏得挺深的啊,换女案事发都没有把他牵扯出来,说明这个男人老奸巨猾得很,怎么会出现在姚卫华面前呢? 姚卫华却点头:“姚晶晶上卫校的时候,有次我去学校找她,见过一次。当时她说那是学校的老师,我也没有多想。” “还真是个撒谎精。”祁长霄无语了,还好那个祸害死了。 姚卫华想起当时的情况,不禁一阵恶寒。 难道那时候就……当时姚晶晶还没有成年! 这么一看,也许姚晶晶的歹毒和无耻,也有那个男人的原因?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三观还没有完全成型,却过早地被心思深沉的中年男人介入人生的议题,走歪是一种必然。 也许她本来就歪了,那个男人不过是推波助澜,可这依然不能减轻那个男人的罪孽。 姚卫华神色凝重,提醒道:“对付他千万小心,不要逞英雄。” “嗯,放心吧。”祁长霄转身,看看厨房都有什么,先准备起来。 很快崔雯父母回来了,一群人赶紧张罗起来,姚栀栀和祁长霄是客,老两口不让他们进厨房,倒是没跟姚卫华客气,毕竟是老相识了。 姚栀栀便在客厅里陪孩子们玩耍。 五点半左右,大嫂先回来了,她单位离得近,知道他们在这里吃饭,特地带了点饮料回来。 快到六点的时候大哥才回来,他那国营商场离得倒也不算远,只是今天不巧,赶上了主任去查账,这才耽误了一会儿,进门看到妹妹妹夫,挺开心的,赶紧去抱抱两个孩子,转身去厨房帮忙。 六点半的时候天还亮着,大夏天的,总得七点以后才开始黑。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姚敬宗来了。 办完退休了,无事一身轻,回去把东西收拾收拾,把需要带走的铺盖衣物等直接拉到邮局寄走,这样路上可以轻省不少。 这会儿一开门,一群孩子便扑了上来,爷爷姥爷的喊个不停。 真好啊,儿孙满堂可不就是这样。 可惜卫华这小子还是没有着落,当老子多少有点担心。 快八点的时候,这顿临时准备的大餐终于好了。 一大家子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还给几个孩子专门弄了一个小方桌。 小月亮最小,躺在一旁的摇篮里,忙着啃爪爪。 吃饭的时候姚敬宗问了问姚卫华,在嶷城有没有看上哪个姑娘。 这都老生常谈了,姚卫华翻了个白眼,不想回答。 姚敬宗也不生气,乐呵呵的。到底是年纪大了,这几年不那么爱上火了。 正吃着,隔壁同事过来敲门:“崔雯啊,我家乐乐没在你家玩儿吧?” “没有啊大姨!”崔雯赶紧开门,她家隔壁也是一个中级设计师,不过年纪比她大多了,孩子都十几岁了。 平时的话,孩子确实会来他们家串门,可是今天压根没见着啊。 而且目前是暑假,乐乐的爷爷奶奶都去世了,平时都是自己在家,就算去哪儿了也没人知道。 只得问道:“问过她同学了吗?” 大姨急了:“还没有呢,她有那么多同学,我哪知道问谁呢?” “问问老师,让老师帮忙想想办法,不行就报警!”崔雯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能向外界求助。 屋里的姚栀栀听见了,也积极出谋划策:“可以去二姐原来的单位,让广播电台帮忙发个寻人启事。” 崔雯一拍脑门:“对啊!这个法子好!走,大姨,你去找老师,我去报警,卫华,你去广播电台,快,分头行动!” 毕竟十五六岁的姑娘了,这个时间还不回来的话,容易出事。 姚栀栀琢磨着也许自己能帮上忙,也跟了出来,这下祁长霄坐不住了,也要陪着。 剩下屋里三个老人和姚卫国,只能留下来照看孩子,五个孩子呢,可不能含糊! 赶紧的,给孩子找玩具去。 * 姚卫华动作最快,已经骑车赶到了广播电台,电台晚上也有节目,临时插播一条寻人启事是没有问题的。 何况姚淼淼以前在这里人缘不错,大家也都认识姚卫华。 很快就准备好了稿子,帮忙找孩子。 这年头娱乐生活少,听广播是主流,这会儿家家户户都在吃饭洗澡,基本上都开着收音机呢。 于是姚栀栀跟祁长霄走到半路,已经在路过一个职工宿舍楼的时候,听到了一楼传出的寻人广播。 两人商量了一下,准备找几个人员密集的地方打听看看。 比如人工湖附近的步道,这会儿有不少出来乘凉的人。 再比如附近的公园,也有不少出来消食的人。 姚栀栀跟t祁长霄一路打听,终于在一个女学生的口中得知,失踪的乐乐是她同学,两人大概在七点左右离开的公园,当时都好好的,没发现什么异常。 姚栀栀又问了问乐乐是走回家的还是坐公交,也许坐过站了虚惊一场呢。 女学生摇摇头,不知道。 姚栀栀只得赶紧去通知警方,总得有的放矢才好。 警方收到消息,便安排人手,沿着公园到家属院的路线排查起来。 与此同时,听到广播的段成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孩子交给梅红:“妈我出去一下。” 梅红想问他干什么去,结果他跑得太快,直接没影了。 夜色中,骑着车子的段成分外着急,他本来有机会做点什么的,只要他当时态度强硬一点,直接把那些孩子劝走就好了。 太笨了,就说他是学校老师啊! 学生对老师有天然的敬畏心,他又是个成年男人,拉下脸来训斥几句,女孩子脸皮薄,肯定就走了。 都怪他!都怪他!!! 急死了,骑车也顾不得绕开地上坑洼的路段,颠得他虎口发麻。 赶到派出所,他赶紧提供线索:“当时有个中年男人,看那群孩子的眼神不太对劲。”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派出所的民警都被临时叫过来加班了,只留了一个实习的小年轻在所里值班等消息。 段成仔细描述了一下:“细长眼睛,鹰钩鼻,长方脸,头发往后梳,看着像个有身份的。身高不到一米八,跟我差不多高。” 民警实在是觉得这些特征没什么特别的,只得问道:“还有什么标志性的特征吗?” “没了。”段成也无奈,那人就长那样,他也不能添油加醋啊,只能提醒道,“起码可以在广播里说一声吧,嫌犯听到自己被盯上了,也许会中断犯罪行为,给那女孩争取时间。” “倒也没错,你别急,我给广播电台的人说一声。”小年轻拿起话筒,讲明要求,挂断了电话。 段成尽力了,只得留下自己的号码:“同志,有消息了跟我说一声行吗,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之前也是你来报的警吧?你放心,人找到了给你打电话。” “谢谢谢谢!”段成松了口气,回去吧。 车子骑到半路,很快来到了开关厂家属院附近。 老远发现路上躺着一个人,头上还套了麻袋,看那露出来的半截辫子,应该是个女孩子。 段成赶紧停下,把车停在一旁,想要扶起地上的孩子,就在这时,巷子里冲出来一个人模狗样的男人,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有人绑架小女孩!快来人啊,抓住他!” 段成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家属院里听到动静的职工围了上来。 段成冤枉死了,回头一看,栽赃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公园里那个猥琐中年男人。 第115章 灭爸1(三更) “妈,妈我爸身上有血…… 段成气死了, 他好端端的救个人,怎么成他绑架了? 真想绑架还骑个自行车? 真想绑架会跑到人家宿舍门口? 他又不是二百五! 他可受不了这个气,但也没空跟这群人理论, 只想抓住那个猥琐中年男。 可是这个畜牲太狡猾了, 趁着厂里的职工包围了他, 赶紧悄无声息地走了。 急得段成一个劲地喊:“那个男人才是凶手,你们让开,不然他就跑了!” 可是这些员工一出来看到的就是段成啊,还蹲在路边, 看那姿势, 就是在处理麻袋里的人嘛。 职工们不肯让他走,但也不肯放过其他的可疑人员, 便匀出了两个人去报警, 又安排了两个壮年人去追那个男人。 可惜天黑了,附近巷子还多, 只怕不好追。 干等浪费时间, 不如先问问这个看起来最有嫌疑的, 于是众人推了个职工代表出来,问了他几个问题。 “你说人不是你绑架的, 你有人证吗?” “我刚从派出所过来, 不信你们可以问那边的值班警察,我要是真的绑了人在车上,我不是自投罗网吗?而且我把人扔在你们厂后面不是更好?那边黑灯瞎火的, 还有一片林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也发现不了,我何必把人扔在大马路上?等着你们来抓我?” “也有道理。但也说不好, 刚才广播里发了寻人启事,也许你是害怕被抓,匆忙之下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随便找个地方把这姑娘扔了。” “那我有必要去派出所吗?你们可以去核实,天黑那会儿就是我去报的警,我说公园那边有几个小姑娘在玩,让警察去劝她们回家。” “贼喊捉贼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你不要激动,我们等警察过来,好吧。来两个女同志,先把麻袋给姑娘摘了,绳子解了。” 也行,段成自认清白,不怕警察过来调查。 便提醒道:“刚才喊你们出来的那个人才是最有嫌疑的。我骑车过来的时候他就躲在巷子里,你们都被他骗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们不是警察,先看看这个姑娘有没有受伤吧。” 两个女员工把麻袋摘了,发现这姑娘脑袋上在流血,嘴巴里还塞了东西,难怪大半天一点声音都没有。 赶紧给她摘了嘴里的布条,松开手脚,慌忙间发现这孩子衬衫的扣子没了,赶紧拿麻袋挡着,扶她去职工宿舍,找件好衣服给她换上。 换完衣服出来,又喊了个同事的护士家属,过来帮这姑娘处理伤口。 一群大姨大嫂热心地围着乐乐,嘘寒问暖。 “怎么样?是先送医院,还是等警察过来?” “伤得不重,等警察吧。”护士家里有医药箱,做了个简单的处理,便给这小姑娘端了个凳子出来。 “姑娘,你头晕不?能说话不?” 乐乐虚弱地看了眼周围的人,点了点头。 护士继续问:“那你认一认,现场这些人,哪个是绑架你的?” 乐乐摇了摇头。 护士又指着段成:“看他眼熟不?” 乐乐点了点头:“太阳下山那会儿他就劝我们早点回家,我们没听。” 护士跟其他人对视一眼,这证词对上了。 但也不排除黄鼠狼给鸡拜年啊,还得再问问别的。 护士接过她婆婆端来的红糖水,递给了乐乐:“那你知道是谁绑的你吗?” “不知道,那人跟在我身后,直接给我套了麻袋。”乐乐实话实说,她真的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不过,她沉思片刻,补充道,“那人身上有股硫磺皂的味道。” 护士不禁叹气:“这也没啥呀,咱们这些人都用硫磺皂洗衣服,都有味道,做不得数的。你再想想,还有别的特征吗?” 乐乐摇头,低头喝着水。 护士想了想,趴在她耳朵边上小声问道:“那他怎么着你了吗?” “没有。应该是没来得及。”乐乐摇头,两行热泪瞬间夺眶而出,“阿姨……你们……你们不会瞧不起我吧?” “傻孩子,怎会呢?你还是个孩子啊,是那畜生该死。你好好想想,你爸妈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啊?”护士赶紧安慰了一下,转移话题。 乐乐摇头:“我不知道,我爸妈都上班,家里就我一个。他们平时对我挺好的,工作的事不跟我说,我不知道他们在单位有什么仇人。生活上的话,邻居都很好,也没有闹过什么矛盾。” “那怪了,可能那个畜生东西就是犯贱,看你落单就下手了。”护士只能这样想了。 还好警察来了。 不光是警察,姚栀栀跟祁长霄也来了,姚卫华驮着崔雯,落后一步。 都是从派出所那边赶过来的。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又把护士问的话问了一遍。 混乱中,姚栀栀注意到了段成,没想到这人这么倒霉,居然成了嫌疑犯啊。 还得跟警察回去录口供呢,毕竟从职工们的证词来看,他真的很有嫌疑。 段成无奈,警察也是走流程,只好跟着服从安排。 至于乐乐,则被赶来的爸妈抱住,要送她去医院,乐乐赶紧指了指那个给她衣服的好心大嫂,让爸妈明天来还人家衣服。 她爸妈感激不已,给那女人鞠了个躬,这才往医院去了。 派出所这边安排了一个女警跟着,晚点再去所里汇合。 厂区门口,姚栀栀留下,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总觉得是那个叫喊的男人嫌疑最t大。 她跟祁长霄往回走:“你怎么看?” “段成肯定是冤枉的,如果他真的这么畜生,就没必要跟姚晶晶翻脸了。”至于其他的疑点,段成自己都跟警察讲过了,警察肯定会考虑的。祁长霄补充道,“他的功德值是正的,只是今天倒霉而已。” 姚栀栀也这么想,总之,乐乐没事就好,还是得谢谢广播电台插播得及时,但凡慢一点儿,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事情到了这里,两人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赶紧回去,免得孩子饿了没奶喝。 至于那个最先嚷嚷的男人是谁,就得看警察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了。 * 医院里,医生做完了检查进一步处理了伤口,确定乐乐没有受到侵害。 家长不禁松了口气。 可是即便这样,这事也足够吓人了。 陪着孩子去派出所的时候,赶紧给她上上课,以后可不敢天黑再回家了,爸妈就她一个独苗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他们怎么活。 乐乐哭成了泪人儿,再三保证下次不敢了。 到了派出所,正好遇到了赶来了解情况的段政委夫妇。 两人还抱着孩子,怎么也不信他们的儿子会做这种事,还叫来了几个邻居,证明段成有一段时间确实是在家里,而且确实是听到广播才出去的,这期间他如果绑了人,他把人藏哪儿呢? 这说不通啊。 但是没办法,段成不在家的时间,跟乐乐被绑架的时间有重叠,段成还是有嫌疑。 段政委气得差点发病,说什么也不肯回家,闹着要找他们的姜局长。 姜局长不得不从家里赶来,主持大局。 了解完情况后,他当即做出了判断:“不可能是段成,但是段成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段政委要心碎了,他这个儿子真是多灾多难啊,好心救人还成了嫌疑犯,他心疼啊。 姜局长到底是老刑警了,一下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既然要回去,当然是清清白白的回去,而不是现在这样,碍于我的面子把人放回去。洗脱你儿子嫌疑的关键,就在那几个女孩子离开公园的具体时间。”说着他转身看向民警们,“这样,你们几个辛苦一下,去找另外几个女生核实情况。只要证明她们离开公园的时候段成是在所里报案,这件事就水落石出了。毕竟之后段成就跟他父母回去了,干休所的同志都可以作证。” “对对对,这个时间是关键,还是姜局长冷静,我家老段急糊涂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梅红赶紧拉着段政委坐下,等等吧,说不定很快就能陪儿子回去了。 于是民警赶紧问了乐乐另外五个女生的名字,一家一家去核实。 很快,民警回来了,确定了段成没有作案时间。 段政委激动不已,拍了拍姜局长的肩膀:“多谢多谢,回头找你下棋。” “快回吧,路上注意安全。”姜局长也挺唏嘘的,这家人真的好惨,以前摊上个姚晶晶,现在又碰上这档子糟心事儿,哎。 夜深人静,张家静悄悄的。 李曼不知道张天平去了哪里,也没管,习惯了,这些年一吵架他就出去,有时会彻夜不归,鬼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 她的心思都在三个女儿身上,没时间过问这个狗东西。 这会儿她已经睡了。 大女儿快出嫁了,这几天过于兴奋,还没睡,拉着二妹在房间里畅想未来。 三女儿心情不好,没有跟姐姐们一起闲聊,这会儿正蜷缩在客厅沙发上想事情。 刚才广播里的寻人启事她都听见了,失踪的是她二姐的初中同学乐乐。 她二姐跟乐乐关系一般,两人没什么来往,她自己倒是觉得乐乐人不错,就是太野了,风风火火的,让人有点受不了。 可能是独生女的关系,在家里称王称霸惯了。 其实她们三个也没差,妈妈什么事都护着她们。 正胡思乱想,家门打开了。 她爸爸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有血。 他显然是没想到这么晚了,孩子还没有睡觉,愣了一下,赶紧把手插在口袋里面。 便是这么一个停顿的瞬间,被老三注意到了。 她以为自己爸爸跟人打架了,赶紧喊了一声:“妈,妈我爸身上有血。” 这一喊,坏事了,张天平扭头便走,摔上了家门。 手从兜里拿出来的时候,带出一枚白色的纽扣。 匆忙间也没有察觉。 老三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纽扣,皱起了眉头。 第117章 灭爸2(四更) 她该怎么跟妈妈说,爸…… 这年头, 国营商场里卖的那种衬衫,大多用的是塑料扣子。 圆形,花朵形, 方形的都有。 不过方形的多用在男士衬衫上, 其他那些花样多变的则用在女士衬衫上。 而老三捡起的这一枚, 它的形状跟她见过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 材质也不是塑料的。 老三用力捏了捏,里面不知道是塑料片还是什么硬挺的材质,外面包了几圈白色的布料,把纽扣做成了一个蝴蝶的形状。 这种纽扣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那就是…… 可是, 这怎么可能呢? 她盯着纽扣上的血迹,陷入了沉思。 李曼已经出来了, 没看到张天平, 只得问道:“小蓓,你爸呢?” “走了。”张小蓓起身, 赶紧把扣子握在了手心, 没有声张。 李曼走过来, 看看女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才回去继续睡觉。 张小蓓留在客厅, 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轻轻地打开了家门,果然, 外面的门把手上,有血。 怎么会这样?是爸爸的血,还是…… 张小蓓被吓到了,赶紧把门关上。 可能是白天挨的那几脚让她心生怨念, 可能是外面的黑夜里潜伏着让她心慌的野兽。 总之,她没有帮忙擦掉痕迹。 她想等等看,如果爸爸真的做了什么……如果…… 他一定会回来的吧?他会心虚,会擦掉血迹,毁灭证据。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该怎么做呢? 张小蓓非常为难,一边是挨踹挨骂的怨恨,一边是大姐即将出嫁的喜悦。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的家庭小船继续平平安安地航行下去? 她不知道。 痛苦地蜷缩在椅子上,她红着眼睛,盯着手里的纽扣,越想越觉得后怕。 可怜的乐乐今天被人绑架了,如果真的是她爸爸做的,如果没有广播里的寻人启事…… 她不敢想,最终只得把帆布包拿到客厅里,把纽扣藏进了进去。 随后回到房间,把帆布包挂回衣帽架上,痛苦地回到床上,躺下就睡。 她爸分到的是三间房,中间的做了客厅,爸妈一间,她们姐妹三个一间,房间里两张床,因为大姐睡觉比较野,容易把她们踹下去,所以她跟二姐睡大床,大姐睡小床。 两个姐姐看到她好像不舒服,也就不说话了,关了灯,赶紧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赶紧爬起来看看外面门把手上的血迹,居然真的不见了! 她像是被谁迎面敲了一记重锤,踉跄着退回了客厅,打开了收音机。 六点整,早间新闻,广播里响起了警方的通报,嫌疑犯的五官特征,跟她爸爸完全吻合,张小蓓听完,心里一阵阵发凉。 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妈,问道:“妈你早上出去了吗?” “没有啊,早饭还没好呢,等会再去买菜。”李曼毫无察觉,依旧在厨房张罗着。 张小蓓跌倒在椅子上,把脸埋进手心。 看来真的是她爸爸,他一定是害怕被发现,半夜又跑回来把血迹清理掉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茫然地走到厨房那里,问道:“妈你听见广播了吗?” “没注意,给你们煎蛋呢,怎么了?”李曼自己不舍得吃蛋,好的都给女儿们。 张小蓓看着这个温柔的妈妈,心中一阵阵发苦,她该怎么跟妈妈说,妈妈选的男人是个衣冠禽兽! 妈妈会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会不会气头上闹离婚?到时候大姐怎么办? 种种的问题困扰着她,她方寸大乱,痛苦不堪,只得摇了摇头:“没什么,想问问你有没有听见天气预报。” “怎么,今天要出去啊?应该不会下t雨的。”李曼解了围裙,擦了擦手,把早饭往外端。 玉米糊糊粥,萝卜干儿,再加一碟子煎蛋,三个女儿,一人分一点,尽量一样多。 倒不是家里买不起鸡蛋,而是每天的配额就这么多,只能将就着吃。 孩子长身体呢,煎鸡蛋比水煮鸡蛋油水多一点,所以李曼宁愿做煎鸡蛋,而且这样好分一点。 至于食用油,倒是不担心不够,炒菜的时候少放点就是了,或者不炒菜,直接学这边的做法,大乱炖,滴几滴油水就行。 实在不行还有肥肉,把锅烧热了多擦几下,一块能用好久。 不过夏天不易保存,她一般都是春秋冬三季才买肥肉。 张小蓓知道妈妈精打细算过日子都是为了她们,可是今天这块煎鸡蛋,她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咬了一小口,便把鸡蛋夹给了妈妈:“妈你也吃啊,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明天再吃吧。” 李曼很是紧张,小女儿到现在还没来月经呢,赶紧问了问:“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发酸发胀?” “没有,是有点反胃。”张小蓓知道,只要她点头,那她妈妈就更不会吃鸡蛋了,理由无可反驳——来月经更要补充营养啊。 女孩子没有点脂肪是不行的,脂肪需要多吃点有油水的才能攒出来,鸡蛋必不可少。 张小蓓忽然有点难过,丢下筷子,跑去了房间,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哭泣起来。 李曼吓了一跳,不知道老三受了什么委屈,赶紧跟进去,关上门,坐在床边,耐心地开解:“出什么事了,你跟妈妈说呀,不要把妈妈当长辈,当个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好不好?” “妈你跟我说实话,我爸经常夜不归宿,他去哪儿了?”张小蓓不敢抬头,怕妈妈心疼她红肿的眼睛。 李曼以为是孩子心思敏感,担心爸妈要离婚,只得叹了口气:“你爸爸是成年人嘛,妈妈也不好什么都管着他对不对?你只要记住,妈妈一定会给你们最好的,这就够了。” 看来妈妈果然不知情,张小蓓越想越是伤心,不说话了。 李曼劝了半天,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先出去收拾碗筷。 老三没吃完的留着,万一等会儿饿了呢。 她还得去买菜,等会儿还要去上班。 到了菜场,听到那些大姨大嫂们议论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广播,才知道夜里出了什么事。 熟悉他们家的几个邻居已经怀疑上张天平了,毕竟昨天夜里就他们家的门开了又关的。 还有人半夜起来上公厕,看到了张天平站在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 但是这种话,也不好太过直白地说出来。 于是有个婶子含蓄地问道:“小李啊,你爱人昨天怎么半夜三点才回来啊,加班了?” 李曼蹙眉,三点?不是十点多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吗? 三点回来干嘛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没有回答,沉默地拿起一把韭菜,结了账,转身离去。 身后响起了议论声—— “广播里都说了,细长眼睛,鹰钩鼻,不就是张天平吗?” “对啊,还是半夜三更回来的,一看就是有鬼。” “说起来他也不是头一回这样了,前些年他可比现在还像个夜猫子。” “昨晚那事,不会真的是他吧?” “嘘,无凭无据的,还是不要乱说,万一不是呢,以后还怎么做邻居。” 可是这些话,被大女儿的准婆婆徐婆子听见了,立马跟人吵了起来,说他们不安好心,红眼病,嫉妒人家张天平年轻有为。 这一吵可不得了,几个老妇女不经激,吵着吵着打了起来。 没办法,只好去喊李曼过来劝劝,毕竟徐婆子就快是她亲家婆了。 徐婆子是机关食堂的,她男人在运输队,两人生孩子生得晚,她今年都六十几了,大儿子还不到三十呢。 跟张家做亲的是小儿子,二十三,也在运输队开车。 虽然比不上机关办事员有前途,起码也是个肥差。 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儿子高攀了,谁让张家是外来户呢,没什么根基的。 可是张家好不好的,也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啊,她在外面,肯定是要维护自己儿子的老丈人的。 一时间那叫一个激动,又是扯头发又是踹腿的,战斗力很强。 李曼刚到家里,就听到有人来喊,张小蓓吓了一跳,赶紧跟着一起过去。 到那一听原委,才知道她爸爸早就被人怀疑上了。 这么下去,岂不是连她们母女四个都要遭殃?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她好绝望啊,有没有谁来帮帮她? 正发愁呢,便看到徐婆子直接抢过鱼摊上的刀,要跟那几个碎嘴的拼命,吓得那几个老妇女的儿媳立马跑远了去报警。 混乱中,拉架的李曼挨了一刀,胳膊鲜血直流,吓得张小蓓赶紧撕了自己的衬衫袖子,给她妈妈包扎起来,去医院。 民警来得挺快,母女俩走到半路正好遇上了。 李曼不想影响女儿的婚事,民警关心她的时候,她还想遮掩过去。 可是张小蓓忍不了,姐姐那个准婆婆有什么好的,性格冲动,公共场合也拿刀,以后婆媳吵架了也拿刀砍姐姐怎么办? 干脆,跟民警说了实话。 李曼气死了,又不忍心责备女儿,一路上唉声叹气的,担心大女儿的婚事要告吹。 这一折腾,又是缝合又是挂水的,只得让孩子给她单位请个假。 中午到家的时候,冷锅冷灶的,她还得做饭。 她倒是习惯了,是她自己乐意宠着三个女儿的,可是张小蓓不乐意了。 去房间里看着两个正在臭美的姐姐,噼里啪啦把她们训了一顿。 两个姐姐平时没见她这样啊,一时傻眼,也没有反驳。 直到十几分钟后,她们的爸爸回来,发现没有饭吃,发了通脾气,她们两个才如梦初醒,一起从房间出来,帮忙做点什么。 兵荒马乱地做了顿饭,张天平手上有伤,心里有火,吃饭的时候挑三拣四的,一会儿盐放多了,一会儿油放少了。 昨天还差点暴露自己的恶行,越想越气。 李曼忍到了极限,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直接抢了他的筷子,扔在了地上。 眼看着爸妈剑拔弩张,要吵架,张小蓓慌了。 没等她做出反应,他爸就抓起饭碗,砸在了地上。 刺耳的脆响传来,男人的暴怒震耳欲聋:“李曼,老子忍你很久了!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还得看你的脸色?整天就知道抱着三个赔钱货,你倒是给老子生个儿子啊,啊!你只要能生个儿子,老子跪下来叫你姑奶奶,你说什么是什么,老子绝对不说半个不字!可你配吗?啊?你配吗?守着你的三个赔钱货过去吧!老子明天就申请外调,不伺候了!” 第185章 灭爸3(五更) 飞驰而过的火车带走了…… 李曼平时特别能忍, 目的只有一个,让三个女儿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愿意招赘的就留在家里,不愿意的就出嫁。她不强求。 可以这么说, 只要不是女儿的利益受损, 她都能隐忍退让, 哪怕张天平这个畜牲天天晚上不回来,她都不在乎! 人到中年,她已经看得很开。什么情情爱爱,什么个人荣辱, 都没有三个女儿重要! 可他不肯消停啊, 不肯安安生生地让她们母女过日子啊! 昨天老三肯定受了委屈,老三不说她也猜得到。 今天她拉架又受了伤, 搞不好徐婆子还得进去蹲个一年半载的, 就算不进去,这婚事多半也是结不成了。 毕竟张天平确实符合警方通缉的嫌疑人特征, 只要有人找警察反馈, 多半要带走调查。 昨晚他又回来那么晚, 搞不好真是他干的,到时候大女儿还怎么嫁人? 就算强行嫁过去, 能有好日子过吗? 就算不是他干的, 那徐婆子是不是为了他得罪了一大群人?以后女儿嫁过去,要承这个婆婆多大的恩情? 婆媳之间如果连起码的平等都没有了,女儿的家庭地位不保啊! 说千道万, 大女儿这边肯定是好不了了。 这个畜生,他怎么不去死!他自己不学好就算了,别出来害人啊! 这会儿居然还敢跟她摔碗鬼叫,看来他是真的活腻歪了! 行啊, 既然他非要找刺激,那她就让他刺激个彻底! 立马起身,拽着男人的手:“我怎么跟你说的t,嗯,怎么说的?你敢毁了女儿的好日子,我就敢毁了你!跟我走,去见你们领导,我倒要看看他能给你安排个什么好差事!” 张天平急眼了,他这两天怎么这么倒霉。 先是验血型的事被李曼知道了,好几次试探他,问他是不是不想要这三个女儿了,要离婚去外面找野种? 后来去外面说了老三几句,又被路人指指点点。 再后来……想嫁祸给段成,没想到点儿背,干休所的人都愿意出来作证,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早知道还不如把那孩子直接扔在树林子里,起码他不会暴露得这么快。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今天早上领导还找他谈话了,好几次委婉地问他,昨晚那事应该跟他没关系吧? 他再三保证,这才勉强糊弄过去了。 可是现在,李曼还要跟他去单位闹! 闹什么?还不都是因为她不好,但凡她生个儿子,他会这么按耐不住吗? 他只是想传宗接代,他有什么错? 居然还想找他领导,门儿都没有! 一天天的,真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了是吧?也不想想,她那点工资够干嘛的?这家里的哪样东西不是他赚钱买的,哪样不是! 他凭什么要受她的气?凭什么! 气头上直接动了手,两拳头一招呼,李曼便倒在了客厅的地上,鼻青脸肿,满脸血污,一动不动。 三个女儿都吓傻了,尤其是老大和老二,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爸爸这么癫狂的样子。 老三倒是平静不少,昨天她已经被吓过好几次了,此时此刻,不过是昨日重现,唯一不同的是,昨天他打的是她,今天他打的是她妈妈! 凭什么! 她赶紧扑上去,发现妈妈还睁着眼睛,只是剧痛让她的身体短暂的被麻痹了,没有办法动弹。 赶紧的,拨打急救电话,救她的妈妈! 她匆忙转身,去了房间。 讲明地址和伤势后,医院那边表示马上派车过来。 她挂了电话,握紧了双拳。 她的妈妈那么好,哪怕白天的时候她不听劝,非要跟民警说实话,妈妈也只是叹气,舍不得责备她。 妈妈舍不得吃鸡蛋,舍不得穿好的,每次发了工资都是给她们三个买东西。 小时候有美美的布拉吉,长大了也有款式别致的手工长裙,雪花膏一年四季不缺,头绳,发带和发卡可以天天换,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就连拿了皮鞋票,也是给她们买小皮鞋,而不是买给她自己穿。 这么好的妈妈,上哪儿去找啊! 可恶,她虽然舍不得,可是这一刻,她决定了,她不要这个爸爸了! 还是个嫌疑犯爸爸! 真让她恶心!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 既可以保护妈妈,又可以不让她们三个背上政审的污点,不被千夫所指。 怎么做呢?死脑子,转啊,快点想啊,到底该怎么做啊! 不管了,先稳住那个嫌疑犯,万一他跑了,那就说什么都晚了。 赶到客厅一看,嫌疑犯果然想走。 是她妈妈拼着一口气,抱住了嫌疑犯的腿脚,不让他挣脱,他居然还想踹妈妈,他怎么这么无耻,他怎么这么冷血啊! 她要跟他拼了! 但!!!不是现在!她必须智取,不能激怒他,让他跑了。 深吸一口气,张小蓓走上前去,掰开了李曼的手:“妈妈,我知道你疼,你别急,医生马上就到。只是这么一来,爸爸可能要被警察带走,搞不好还要坐牢的。这样可不行,咱们一大家子都要倒霉的!” 大姐赶紧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张小蓓已经拿定了主意,安慰道:“好办!妈,姐姐,你们听着,等会医生过来,你们就说是有人入室抢劫,回家看到妈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至于抢劫的人是谁,为什么家里没丢东西,就说是妈妈回来得及时,制止了劫匪,劫匪跑得快,没看清是谁。其他的一句不要多说,更不要提爸爸跟妈妈吵架,知道了吗?” 两个姐姐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老三在想什么。 可是,她们的妈妈居然说了一声好! 那就只能照做了,她们一向听妈妈的话。 张小蓓默默地看着妈妈。她知道,妈妈明白了她的打算,只一眼,便胜过万语千言。 是的,家丑不可外扬,要不然,她们四个根本没办法立足。 但她也不想便宜了她这个爸爸,先把人稳住,找个地方跟他一起躲起来,另作谋划。 想到这里,她赶紧去屋里拿了点钱出来:“快,爸你跟我走,你也不想坐牢吧。” 张天平惊呆了,没想到他这女儿居然愿意帮他洗脱罪名。 看来这孩子没有白养,可惜了,不是儿子。 拿了钱,父女俩便离开了,为了不让邻居注意到爸爸,张小蓓还拿了自己秋天戴的针织帽。 父女俩没敢去招待所,怕被人认出来,便找了个废弃的高中,暂时落脚。 老高中的大铁门早就锈蚀了,歪歪扭扭的,很好进去。 张天平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问道:“躲这里?晚上会有蚊子咬吧?” “不在这里过夜,等姐姐们先把这事糊弄过去就行。”张小蓓的脑子飞速旋转,思考着计策。 他现在肯定很想走,至于去哪儿,不好说。 可他的工作还在这里,现在临时申请调动,肯定没有合适的安排,不给批复。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装病,请病假。 请个病假,去外地散散心,拖上一阵子,等到风头过去了再回来,他还是张天平,还是体面的一家之主。 对,就这样。 张小蓓看着身边的嫌疑犯,强忍着恶心,给他出谋划策。 张天平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有智谋,忍不住叹气:“可惜了,你要是个儿子多好,爸爸去哪儿都能带着你,好好培养,日后一定可以成为栋梁之材。” 张小蓓心里发冷,恶心透顶,面上却不想表示出来,可是要她装笑也装不出来,妈妈还受着伤呢,她一脸伤心地看着嫌疑犯:“爸爸,你这么说,我真的很伤心,女儿就不能培养吗?女儿就不能孝顺你吗?” “那不一样,你不懂。等你长大了才会明白爸爸的无奈。”张天平兜里还有烟,一时愁闷掏出来一根点上。 张小蓓彻底寒了心,看看时间,才下午一点,医院除了急诊,都在休息,门诊要到两点才上班时间。 便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请病假肯定要送点好处费,我再多拿点钱。顺便看看姐姐们有没有把事情敷衍过去。”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张天平感慨万千,谁想到呢,大难临头,还是老三最贴心。 昨天应该对她温柔一点的,比她两个姐姐能扛事儿。 张小蓓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她多了拿了一点钱,还带了把水果刀在身上,以防万一。 到了老高中,时间差不多了,便去医院。 病假不好请,但只要有熟人,有钱,一切好办。 最终医生以他长了肿瘤需要切除静养为由,在医嘱里写他需要休息三个月。 张天平赶紧把病历送去了机关,请了假。 走的时候,同事那狐疑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可以想象,回到家里会被多少人用类似的眼神打量。 简直浑身难受。 赶紧去了街道办,借口要回老家养病,开了介绍信。 拿上介绍信的那一刻,张天平可算是松了口气。 看看时间,还来得及赶上今天下午的火车。 便叫老三赶紧回去随便准备一点衣服,他们父女两个回嶷城散散心。 很快,张小蓓拿了行李过来,赶在最后一刻进了站。 父女俩买票买晚了,只有站票,只能站在车厢连接处,挤挤吧,等到前面的站点有人下车了就好了。 火车准点发车,两个小时后,抵达了下一站,结果又上来更多的人。 张小蓓忍住了,没有动手。 再下一站,天快黑了,还是老样子,挤挤挨挨的都是人。 到了第三站,终于,天黑了。 看着挤挤挨挨下车的人,张小蓓拽着嫌疑犯,下车,买吃的。 故意磨磨蹭蹭的,买完吃的发车了,那就扒火车吧。 反正车速不太快。 张小蓓年轻,动作利索,率先爬上了后面的车厢,张天平到底是坐办公室的,不太能跟上,张小蓓伸手拽了一把,这才勉强让他扒在了火车的边缘。 她也不把他往上拉,就这么拽着,看他挣扎,觉得格外解恨。 等到车速提起来了,对面有车即将过来,她才装作力竭,哭着喊道:“爸爸,我快抓t不住了,我试试把你拽上来!” 说着便把他往外推了一把,刺耳的轰鸣声从远处逼近,张天平猝不及防地滚落在隔壁铁轨上,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飞驰而过的火车带走了他罪孽的一生。 前排车厢里,姚卫华忽然往车窗外看了眼。 姚栀栀一头雾水:“怎么了哥?” 姚卫华笑了:“张天平死了。” 第119章 寻宝 点开一看,居然是一个寻宝司南…… 祸害就这么死了, 真是便宜他了,没有接受法律的制裁,没有遗臭万年。 好在他这么一死, 其他的女孩子就不用遭殃了, 也算是造福人间。 火车到了下一站, 陆续有人上下车,姚栀栀支着下巴,看向窗外,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行色匆匆地走着。 姚栀栀本来在打哈欠, 忽然坐直了身体, 这不是昨天那个女孩子嘛?在站台被张天平训哭的那个。 应该是他的女儿吧?她也在这趟车上? 正纳闷儿呢,系统响了。吃瓜关键词, 大义灭亲, 弑父。 原来是这样,想想也是讽刺, 张天平这种人, 祸害别人家的女儿, 最后死在了自己女儿手上,怎么不算一种自作自受呢。 这个瓜真是省事, 都不用等, 不用帮忙处理,直接就结算了。 反正姚栀栀也没有证据,不打算过问, 点了奖励界面,正好过了凌晨十二点,顺手签个到,开个随机福袋。 呦, 今天运气不错,开了个金色的。 点开一看,居然是一个寻宝司南,磁勺可以旋转,停下的时候会指定一个方向,并在磁勺下面的托盘上亮起一个金色的闪光点,那就是有宝物的地方。 这个年头能有什么宝物?肯定是那些被当成普通瓶瓶罐罐的东西,或者被当成垃圾扔掉不要的东西,比如婆婆那边使用的宣德炉。 姚栀栀还挺开心的,回去就找找看有没有被埋没的宝物。 火车再次启动的时候,姚栀栀再次看到了张小蓓,正拖着行李箱,背着帆布包,往出站口的方向走去。 估计是要重新打票,准备回去吧。 就是不知道她们母女今后能不能过得顺心,也不知道姚晶晶的事情……不,她们应该是不知情的,要不然系统不会响。 至此,姚栀栀算是了结了一个心头大患,今后再有人盯着她的话,恐怕也只有南边的胡必珩了。 挺好的,敌人少一个她就安全一分。 至于那个孩子……罪不及幼子,只要人品端正,做个正直的好孩子,一切可以到此为止。 不过,如果孩子的生父是葛瑞,几年后他出了狱,说不定还得闹点风波出来,这个她就控制不了了,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怕。 回到嶷城的时候,姚栀栀还有一天假期,正好陪爸爸到处转转,认认地方。 小星星非常积极,牵着姥爷的手,像个小马驹,兴奋地往外面走去,姚栀栀喂了奶,出来跟着。 “爸,我先带你去新家,你看看喜不喜欢啊。”姚栀栀把钥匙拿出来。 姚敬宗笑笑:“有没有多配几把,给你妈和姐姐?” 姚栀栀打着太阳伞,小星星不喜欢给推开了,只好给她自己遮阳,她指了指七条胡同的方向:“走这边。当然配了。不过院子里头我没怎么布置,不知道你的喜好,需要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安排。” 姚敬宗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下棋应该算一个,便问道:“知不知道哪里能弄一套石桌石凳,再弄个大棋盘。” “这个好办,等会就让长霄买去。”姚栀栀在七条胡同停下,开了院门,“到了,是不是很近?” “嗯,很方便。小星星下半年该上学了吧?”姚敬宗把孩子抱着,跨过门槛进了院子。 打眼一瞧,还真是宽敞,独门独户的,挺好。 姚栀栀不太想让孩子太早上学:“目前只能上托儿所,不能上幼儿园,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不如在家里再玩两年。” 姚敬宗没意见,孩子才三岁多点,童年珍贵,理应好好享受,再说了,这么小的孩子去托儿所,老师也未必有耐心,到时候受了委屈怎么是好。 便应道:“也好,白天我教他认字,带他找别的孩子玩玩,晚上你们回来看看再教点别的。” 姚栀栀把堂屋的门也开开:“我也是这样想的。三哥说二姐那边太忙了,想让两个大点的孩子过来跟你,二姐舍不得,所以目前只有小星星陪着你,小月亮还是三哥带着,我上班的时候三哥要冲奶粉给孩子喝,他怕你不会。” “那就听你三哥的,我不太会照顾奶娃娃,不过白天我可以过去给你三哥搭把手。”姚敬宗想的是,等到小月亮断奶了,能跑能跳了,他再上手,要不然孩子只怕要受委屈。 没办法,他是个大老粗嘛,手上还都是老茧,孩子皮肤娇嫩,又是个姑娘家,也就三四岁之前可以让他带带。 往后就不合适了,小星星倒是没有这个顾忌。 不行到时候看看,让他们老两口住一起,一个专门负责女孩子们,一个专门负责男孩子们,正好对半分。 跟着进屋看了看,姚敬宗不禁感慨,这屋里布置得真好,东西都全了。 只是他寄来的东西还没到,便提醒道:“我的铺盖和衣服过两天该到了,我写的你的名字,到时候你要是上班不在家,记得把印章留下。” “知道爸。”姚栀栀把窗户打开透气,又在每个房间都点了檀香,这才出去了:“爸,你是跟小星星在这边玩一会儿,还是回去我那边玩?” “去你那边吧,那边玩具多,这边回头我去买点儿。”姚敬宗把小星星放在肩膀上,“走咯,看看二姨和姥姥来了没有。” 到家一看,来了,都来了,还带了四个孩子,目前的方式是母女俩一人背一个背篓,再各自牵一个。 看着都累,姚卫华赶紧把做饭的事情交给二姐,他继续敲敲打打,赶紧做推车去。 中午杨树鸣过来一起吃了饭,汤凤园和宁峥嵘带了酒过来,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算得上又一次的团圆了。 中等规模的团圆。 下午去出版社转了转,姚栀栀检查了一下小蒋的工作成果,还不错,下一期的稿件全都准备好了,质量上乘。 正忙着,张旺上来通知她,说是丁火娃的爸妈来找她求情,这都好几天了,天天来。 “他们说只要你肯签下谅解书,丁火娃就可以从轻发落,关个几个月就出来了。还说可以给你补偿,要多少你开价就行。” 姚栀栀蹙眉,不想理,又怕闹起来影响其他人工作,只得赶紧下去了。 * 午休时间,张小蓓回到家里,两个姐姐赶紧围上来,问她爸爸呢? 张小蓓挤出两行热泪:“爸爸说要请病假避避风头,带我去嶷城散心,火车中途靠站的时候他下去买吃的,没上来。我半夜醒来没看到他,只好回来了。” 两个姐姐很傻很天真,居然没有怀疑,只是好奇:“爸爸会去哪儿呢?是不是买东西错过了发车时间?” “不知道啊,我在车厢里到处找,别人都被我喊烦了,把我骂了一顿,让我闭嘴。”张小蓓哭着把行李放下,“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咱妈给你留了饭。”大姐赶紧去厨房。 张小蓓刷了牙洗了脸,坐下吃饭,好奇道:“咱妈呢?” “咱妈……”大姐默默叹气,“咱妈帮我退亲去了。” “退亲?”张小蓓有点意外,徐婆子前几天还那么护短呢,今天就不干了?不禁好奇道,“是徐婆子反悔了?” “是她大儿媳。”老大默默地坐下,“她大儿媳说咱爸嫌疑大,不想让我过门,害他们全家被人耻笑。婆媳俩吵了一晚上,今天早上那嫂子过来通知了咱妈,让咱妈把彩礼钱退还给他们家。” 张小蓓无奈,这婚还是退了好吧,嫌疑犯一死,她们母女四个就没有靠山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要是大姐就这么嫁过去,以后肯定要被处处压着一头,何况那边的大嫂这么强势,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要问她后悔吗? 并不。 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还是她们看到的,没看到的时候,不知道妈妈为了她们受了多少委屈呢。 她可不想看到妈妈哪天被打得不省人事,那样她宁可弄死嫌疑犯。t 她可以自力更生,反正她也中学毕业了,可以找工作。 而且嫌疑犯一死,就不会有案底,不会影响她们姐妹的政审。 至于绑架乐乐的到底是谁,人都死了,还想怎么样? 她只能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她们母女四个。 她低着头,默默地吃饭,吃完便出去了:“我去找工作,咱妈回来跟她说一声,天黑之前我肯定回来。” 没想到她刚走,她那个准姐夫就来了。 男人个头不是很高,小脑袋,小眼睛,谈不上帅气,甚至有点滑稽,但是他嘴巴甜,会哄人。 老大开了门,他便直接扑了上来,紧紧地相拥。 直到身后传来老二的声音,他才松开了老大,眼泪汪汪的看着未婚妻,不舍得就这么算了。 老大也舍不得他呀,自己谈的,不是父母强迫的。 再说了,婚期都定下来了,现在退婚,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笑话呢? 想想就很憋屈。 “不行咱们私奔吧!我养你啊!”自私的男人提出了一个任性的要求。 可是不行啊,放着这么好的工作去私奔?想什么呢? 老大拒绝了男人的要求,男人不依,等李曼回来,便直接跪下了,求李曼成全。 实在不行,可以偷偷领证,先斩后奏。 第120章 好多宝(二更) 宝贝数量19,建议买…… 李曼的脸还肿着, 眼睛里全是那两拳头造成的红血丝。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凄惨,尤其是那肿胀的眼泡,挤得眼珠子都只剩一点点了, 可见张天平当时动手, 是真的没有留什么情面。 所以老三把人引开, 她是没意见的。 要是老三真的有本事把张天平弄死,那倒是求之不得。 眼下李曼还没有看到老三回来,但她注意到了客厅里的行李箱,料想事情是成了, 要不然这孩子应该会去徐家找她的。 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求情的徐凯, 默默叹了口气:“你起来吧,婚姻大事, 哪里是你一厢情愿就能办成的?我要是允许你们偷偷领证, 回头你那嫂子闹起来,我可招架不起, 你还是让你妈妈帮你重新找一个吧。” “曼姨!曼姨你别这样, 我叫你妈行不行?你就成全我和小花吧, 我不能没有她呀!”徐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个头不高, 文化也不高, 张小花就不一样了,起码是上了师范的,可以当老师, 以后结了婚,他去外面跑货,她在家里照顾孩子,那简直再完美不过。 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实在没办法了,再考虑私奔吧。 只要私奔了,曼姨就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门婚事了,至于他爸妈嫂子那里,他可以去说,跪下磕几个头就是了,他妈妈疼他,不会不答应的。 他就这么跪着,死活不肯起来。 李曼本来就肿胀着一张脸,头疼的厉害,现在被他这么一哭一闹,更是脑袋瓜子嗡嗡乱叫。 只得劝他回去:“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实在不行,等风头过去了再说吧。” “真的?”徐凯到底年轻,没有想太多。 李曼点点头:“我会考虑的,你快回去吧,你也劝劝你嫂子,我可不想小花嫁过去之后天天被你嫂子欺负。” “哎,谢谢曼姨!啊不,谢谢妈!”徐凯高兴坏了,赶紧起来,转身拉着张小花的手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这才兴奋地走了。 关了门,李曼赶紧问大女儿:“你三妹回来怎么说的?” 张小花赶紧复述了一遍,李曼心想事情肯定是成了。 这样也好,现在这边的人以为张天平请了病假,嶷城的人以为张天平在东北高就。 她可以打一个信息差,趁着两边都蒙在鼓里,赶紧给自己和孩子们谋一个好前程。 她赶紧去打电话,问问嶷城那边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很快喜上眉梢,挂了电话。 太好了,制糖厂那边刚刚开除了一个厂长,现在嶷城那边得知她要陪张天平回去养病,愿意给她安排进厂。 同时钢铁厂那边还开除了几个员工,正好有岗位空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与其等到别人意识到张天平已经死了,她们母女再也没有靠山了,不如现在就狐假虎威,回老家去。 还免得徐凯再来纠缠,回到嶷城,找个土生土长的,知根知底的,个头高的,怎么不比去徐家受气强呢? 就这么安排。 于是老三回来的时候,李曼叮嘱她行李箱里的衣服不用拿出来了,赶紧收拾别的东西,她这就去办手续,尽快回嶷城老家。 至于这边的房子,反正张天平死后肯定是要收回了,也没什么好留念的。 张小蓓找工作碰壁,正郁闷呢,一听,居然可以去钢铁厂上班,那感情好啊。 就是可惜了,她们跟妈妈不在一个厂里,不过以后再找机会吧,实在不行可以跟制糖厂的人互换岗位嘛。 总之,回去再说吧。 一家子忙忙碌碌,只等明天手续下来就走。 * 姚栀栀来到传达室,刚到门口,丁家父母就冲到她跟前,噗通两声给她跪下了。 姚栀栀平静地看着他们:“你们的儿子想砍我,你们还要来害我,你们觉得,我会签这个原谅书吗?” “可他毕竟没有真的把你怎么样啊,你还要我们怎么做呢?都给你下跪了,也愿意给你金钱补偿。”丁母哭哭啼啼,委屈上了。 姚栀栀只觉得恶心,冷笑道:“前段时间,我救了你们家女儿两次,一次她拿剪刀扎人,一次伍家老三拿刀砍她。怎么,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火娃他毕竟年轻,不懂事。再给他一个机会行不行?我们会好好管教他的。”丁母赶紧找补,眼泪汪汪的。 也难怪会养出这样的儿子,做父母的就是非不分。 姚栀栀懒得再啰嗦什么,直接问道:“你们现在应该没有收入吧?全都指着女儿女婿帮衬呢?” 丁家父母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说这个做什么。 姚栀栀冷笑:“没有反驳啊,那看来被我说中了?既然这样,那我等会拿个大喇叭,去你女儿医院门口喊冤吧,这样你女儿也不用上班了,回家跟你们一起喝西北风去,这样才叫做一家人,对吧?” 两个老不死的这下知道害怕了,赶紧爬起来,像两只王八,一起搀扶着离开了。 姚栀栀回到楼上,又把即将出版的杂志内容核对一遍,这才转身离去。 刚到楼下车棚,周娟追了出来。 姚栀栀为了避嫌,平时跟她不说话,也不知道现在什么事,便停在车棚下面的遮阳处,耐心等着。 周娟有点难为情,扭捏了半天才问道:“你不是刚结婚就怀上了吗?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我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呢。” “实在着急的话,你跟许伟都去做个检查吧。要是检查了没什么问题,那就平常心,不要急,会有的。”姚栀栀以为什么事呢,就这? 让她怎么说?她又不是送子观音,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那么快就有了。 只能解释为,各人跟孩子的缘分不同吧。 周娟想了想,也对,明天请假,做个检查看看吧。 她看着姚栀栀远去的背影,有点羡慕,又有点不爽。 杂志卖得越来越好了,听她妈妈的意思,搞不好社长退休之后有可能让姚栀栀接任呢。 还有两年多的时间。 而她呢?明明有那么强势的娘家,却只能在这里做个小小的校对,好憋屈。 只能怪她妈妈太小心了,凡事都想合乎章程,不敢明着谋私,只敢顺水推舟。 算了,不想了,起码杂志卖得好,年节福利不会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她这攀比的念头姚栀栀还真不知道,这会儿回到家,正打算试试寻宝司南的效果。 先给小月亮喂了奶,她便叫上祁长霄出去了,三哥和爸爸留在家里照看孩子。 祁长霄还不知道她得了这么一个宝贝,毕竟今天刚回来,人多的时候说话也不方便,这会一问,才知道她打算淘一淘宝贝。 他乐了:“你会鉴别吗?要不等晚上,宁叔回来帮你掌掌眼?” “你傻不傻,我不会有什么关系,司南会鉴别的。”姚栀栀消耗了一万代币,在系统界面点击旋转司南的磁勺。 磁勺还没动,便弹出一个消息框—— 【首次使用,激活新手福利,开启方圆五公里内最大寻宝运】 【将为宿主锁定方圆五公里内宝贝最多的地方】 【本次福利仅一次性,用完作废,回归正常寻宝运,即每次寻宝随机,未t必是最好的宝贝】 【如需要提升寻宝运,请多多寻宝,提升等级,高等级可以优先寻找指定品质的宝贝】 【每成功获得优质宝贝*10,或珍藏宝贝*5,或者稀有宝贝*2,或者极品宝贝*1,均可升级一次,若寻得的是至臻宝贝,一次可以提升两级】 【每提升五级,寻宝运提升一次,同时提升方圆五公里的寻宝范围】 磁勺滴溜溜地转了十几圈,最终停在了三条胡同的方向,点击托盘上的金色光点,弹出来一个具体的信息栏。 【地址】:三条胡同315号 【户主】:街道办(前任户主,服装厂车间主任,即将死刑,住房权被收回。) 【宝贝数量】:19 【宝贝种类】:7 【宝贝品质】:优质*5,珍藏*9,稀有*3,极品*1,至臻*1(点击查看详情) 【宝贝位置】:请自行发掘 【寻宝建议】:买下院子,慢慢找 姚栀栀目瞪口呆,忽然好奇陈调度的住处是不是也有宝贝。 不过不急,先把三条胡同的院子买下来,找出来宝贝再说。 两人去了街道办,问了问那院子卖不卖。 街道办的人都认识他们,好奇道:“你们不是刚买了七条胡同的院子吗?这么快又有钱了?” “那是我哥买的,我只是过来帮他办手续。”姚栀栀赶紧表示,我没钱啊,我一个都没买呢。 工作人员想想也对,她那个哥哥来了好几年了,可不得弄个房子成家立业,又是做个体经营的,不好直接分房,倒也正常。 便问道:“那你买房做什么?” “我爸退休了,住在我这里,我姐家四个孩子,我妈住得太远了,不方便,要是搬到这边来,可以跟我爸一起照顾。”姚栀栀满嘴跑火车,反正三条胡同离得也不远,骑车过去五分钟,走过去十几分钟吧。 办事员无法反驳,再一想,人家爸爸是那个等级的军官,确实有钱,便把材料拿出来:“你可想好了,那可是死刑犯住过的地方,你不嫌弃的话,那就签字吧。” “不嫌弃,人做的错事,又不关房子的事。”姚栀栀赶紧看了看,还是两千,不贵。 不过今天没带钱,明天再来吧。 便约好了时间,先回去了。 刚到家里,就接到了段成的电话。 “我查清楚了,那天那个诬陷我的人就是张天平。他请了病假回嶷城了,你们千万小心,说不定他是冲孩子去的。” 姚栀栀点头:“知道了,谢谢。还有别的事吗?” 段成叹了口气:“他老婆申请了调回嶷城,被分到制糖厂去了,应该是直接当厂长,三个女儿去钢铁厂,说是那边刚好开除了几个人。我也不清楚他们一家有几个人参与了姚晶晶的事情,你千万小心啊。” 姚栀栀真没想到,这李曼还挺鸡贼啊,知道趁着男人的死讯没有宣扬开来,赶紧利用一下他最后的价值。 也行吧,只要没有参与过姚晶晶的事情,一切好说。 不过……她那个侄子……难道她也不知情? 姚栀栀说了声谢谢,挂了电话,却没有放下话筒。 她打给了杨树鸣:“姐夫,帮我查一个犯人。” 120-130 第121章 挖宝1(三更) 回去拿铲子,看看到底…… 姚栀栀这几年忙着过自己的小日子, 没怎么关注那个臭流氓,毕竟都进去了,她就算想揍人也没机会啊。 现在想来, 她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他真的是因为逼她跳河进去的吗? 会不会是因为犯了别的事情? 又或者……会不会是因为他姑妈姑爹的干涉, 所以才把他弄进去了? 可是这说不通啊, 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难不成那个祸害掌握了张天平的什么秘密,不得不把他关起来保太平? 实在是想不通,只好问问姐夫。 很快,杨树鸣回了电话:“他是因为偷盗生产队建造电灌站的电线, 并把电线剥了私自售卖废铜进去的。属于经济犯罪, 判了十年。” “具体是什么时间知道吗?”姚栀栀果然是天真了,还以为他是因为耍流氓进去的。 杨树鸣看着资料, 道:“一九七零年四月底, 在你跳河之后不到三天就被抓了。” 姚栀栀说了声谢谢,挂断了电话, 又给袁主任去了个电话, 问了问张天平当初调离嶷城的时间。 一九六六年腊月, 新的运动开始后不久。 也就是说,姚晶晶可能在第二年开学的时候, 就认识了张家大女儿, 进而有机会接触到了张天平。 至于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那就不知道了。 那么,她看到张天平的时候,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是哪里来的呢? 她跟姚晶晶同岁,有没有可能……她跟张家大女儿做过同学? 可是张天平不是在城里工作的吗? 她只能找姚桃桃核实一下。 姚桃桃刚下班,正在教孩子擦屁股。 看到姚栀栀过来,惊喜万分, 这可是姚栀栀第一次主动过来找她,赶紧把孩子交给张彩妮照看,转身洗了把手,跟姚栀栀去外面说。 “你找我呀?”姚桃桃的眼里有星星,神采飞扬。 姚栀栀往外走,走远了才开口问道:“当初李进被抓,到底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不是因为耍流氓吗?”姚桃桃一头雾水,她只上了个高小,不太懂法。 姚栀栀看了眼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沉默地向前走去。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说话不方便,干脆去玉湖边上。 姚桃桃一路跟了过去,到了地方才开口:“我记得你说过,你高烧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今天问这个,是因为想起来了什么吗?” “没有,最近有个事儿,你帮我分析分析。”姚栀栀平时遇到事儿都是找祁长霄或者三哥一起分析,这次的不一样,她需要药王庄那边的知情者。 姚桃桃是最好的选择。 也许姚敬业也知道一些内幕,但她不喜欢姚敬业。 姚桃桃在湖边停下,跟她一起坐在了一块石头上:“什么事,你说。” “东北那边……”姚栀栀这一说就是半个多小时,最后问道,“张天平的大女儿叫张小花,她有没有跟我做过同学?” 姚桃桃无奈:“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得问檬檬啊,你俩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一直是一起上学的,我那会儿早就不上了,在家帮忙种地呢。你那会儿性子又闷,不爱说话,我真的不清楚。” “那你有空回去帮我问一下,我就不去了。”姚栀栀压根不记得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好奇问了问,“我那时候有多闷?比姚柠柠还闷吗?” 姚桃桃点点头:“差不多吧。以前家里就属你们两个最胆小了。不过你们俩的胆小是不一样的,她是真的窝囊,谁都可以欺负她,不反抗,你是不想惹事,真被逼急了你会反抗。” 姚栀栀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有点恍惚。 难道她的闷是为了自保? 就像是离开了猫妈妈的小奶猫,看见一只老鼠也只能躲起来,降低自己的尊在感。 她真的不记得,只能叹气:“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栀栀……”姚桃桃有点难过,想抱抱她,到底是忍住了,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明天就去帮你问问,尽快给你答复。” “嗯,谢了。”姚栀栀没有回头,直到脚步声远去,才准备起身,回家。 一扭头,看到了满脸担忧的祁长霄,她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担心你。”祁长霄坐下,“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儿,你不想说,没关系,但你记着,我随时愿意洗耳恭听。” “回去吧,我困了。”毕竟从东北坐火车回来,太遭罪了。 姚栀栀两天三夜没睡好了,累。 回家也没有胃口吃饭,随便冲了个澡,倒头就睡。 原以为可以做点什么梦,寻找一点记忆,结果一觉到天亮,什么也没有梦到。 清晨五点,她醒了,夏日的天空总是亮得很早。 推开门,去井边刷牙,刷到一半院门响了。 三哥居然彻夜未归! 开了门,他的手臂上居然缠绕着一条细长的小白蛇。 姚栀栀惊呆了:“哥,你去哪儿了?这蛇,不会是那窝蛇蛋孵出来的吧?” “对啊,蛇妈非要送我的,也不知道几个意思。我不收它就不走,没办法咯。”姚卫华也无奈,收就收吧。 而且…… 蛇属阴,可以帮忙养鬼,他想把七号院的那个女鬼养在小蛇身上,不知道行不行呢,晚上去女子监狱那边问问。 那个女鬼最近在那边找到了“家人”,已经乐不思蜀,不想再回琉璃湖了。 姚栀栀笑了:“幸亏我们那天没有直接把蛋扔了。t对了哥……” 姚栀栀已经知道了姚晶晶的死因,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三哥帮忙呢?反正男子监狱跟女子监狱离得很近。 姚卫华听完她的诉求,一口气应下:“这事不难,等我去男子监狱转转,找几个死鬼帮忙把他踹出来问问。甚至弄死他都行,免得他以后出来害人。” “先问清楚吧,到时候再说。”姚栀栀得尽快把这事解决了,要不然那母女四个一来,万一不小心碰上了,是当仇人还是当路人? 虽然从系统这边推断,她们母女应该是不知情的,可总得核实一下弄个清楚。 随便吃了点早饭,姚栀栀先去上班,下午请假去了街道办,把院子买了,再换一套新的门锁,等晚上吃了饭再去收拾。 姚卫华跟了过来,那条小白蛇就藏在他的袖子里,到了院子里才出来。 姚栀栀还挺好奇的,问了问系统:“这是什么蛇,有毒吗?咬人吗?” 系统笑嘻嘻的:“当然无毒啊,白矖的后代,你不惹它它咬你做什么?” “真的假的?”姚栀栀听三哥说过这个猜测,没想到还真是啊。 系统吐槽道:“这很奇怪吗?你连我的存在都可以接受,还不能接受一个神话生物?” “好好好,你有理。好了,快帮我看看,怎么寻宝呢?我总不能满院子乱挖吧?”姚栀栀看了眼院子,比七号院那个稍微小一点,院子里有颗非常高的枣树,还有一棵石榴树,果子全被薅了,一地的叶子。 系统拒绝帮忙:“转一次司南需要一万代币,帮你定位到方圆一米之内,一次需要八千代币,你就剩三万多代币了,别挥霍了,自力更生吧。反正就这么大的院子,怕什么。真碰到了宝贝,司南会亮的。” “好。”姚栀栀卷起袖子,开始收拾。 犯事的男人是结了婚的,有老婆孩子,不过眼下都搬走了,留下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比如掉了毛的扫帚,跟斗鸡时被啄秃了羽毛的丑公鸡似的。 再比如有个大豁口的搪瓷盆,那盆里都是泥巴,种了一片小蒜,被掐秃了。 换个阳光好的地方摆着就是。 姚栀栀戴上劳保手套,下腰,把这盆小蒜换个地方。 刚走开几步,身后传来了姚卫华的声音:“哎呀,怎么又是这个?” 什么?姚栀栀回头,但见原来的位置上有个扭动的蜈蚣,黑红黑红的。 都有大拇指那么粗了。 正准备找个东西把那蜈蚣撵走,没想到三哥袖子里的小蛇飞了出来,噌的一下,从蜈蚣面前掠过,下一秒,蜈蚣没了。 看着在地上努力吞咽的小蛇,姚栀栀目瞪口呆。 好厉害啊这个蛇宝宝! 姚栀栀惊叹之余,不忘排查隐患,赶紧把盆放下,掀开一个角度,看看还有没有了,还好,只剩几只潮虫在爬。 看来下次要小心呢,嶷城的夏天多雨,这些墙角旮旯里容易躲着蜈蚣蜘蛛什么的。 接下来再清理什么,都有小蛇负责清场。 蜈蚣是不用说了,它连蝎子都敢吞啊,一口一个,跟吃什么饼干似的,嘎嘣脆。 姚栀栀甚至有点担心,它会不会被蝎子的尾针扎一下啊。 结果她想多了,小蛇跟没事蛇一样,吃完蝎子又去追一只小蜈蚣了,才小拇指那么大一点,塞牙缝都不够。 姚栀栀:……三哥找了个很厉害的打手啊,专门对付这些毒虫,厉害得很! 简单收拾了一下院子,基本上就可以下脚了,打开堂屋门,准备收拾屋子。 姚栀栀进去一看,嚯,搬空了! 空了! 七条胡同那个,起码还有一些老旧的家具,这个倒好,就一个空壳子,还有一地的垃圾。 倒是省事了,打扫一下就好。 不过这么一来,宝贝在哪儿呢? 三间房空荡荡的,总不能是在地底下吧? 姚栀栀满屋子走了走,走到原先放床的位置时,系统里的司南亮了。 不会吧,真的在地底下? 行吧,回去拿铲子,看看到底是哪些宝贝。 第122章 挖宝2(四更) 整体而言,这一箱子的…… 姚栀栀回去的路上跟三哥解释了一下寻宝的事。 姚卫华倒是不奇怪:“特殊时期, 应该有不少人藏了东西的,就是不知道是犯事的这个藏的,还是前面的屋主藏的。” “也有可能是王府的人藏的。”毕竟三条胡同附近, 以前都是王府下人们住的庑房。 后来经历了战火, 四处逃难, 估计没来得及带走,就给埋地下了。 姚卫华也赞同这种可能,不过他还是问道:“普通的玩意儿倒没什么,要是挖出来什么特别贵重的, 你准备怎么办?” “上交啊。太贵重的肯定有历史研究的价值, 我留着不是暴殄天物吗?我就留点一般般的,自己把玩, 或者以后赚点小钱, 都行。”姚栀栀想得很开,有国才有家嘛, 真要是挖出来特别珍贵的那种, 她一定会上交的。 也许在她手里不过是一个漂亮的玩意儿, 可是在专家眼里,却是历史的见证, 是文化的传承。 她相信宁叔留下的也只是一些相对普通的, 可以随意把玩的。 他那个人吧,虽然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很多观念都是一致的。 这大概就是: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 三观不合的,就算勉强凑合在一起,也走不长的,比如那些离婚的。 姚卫华很欣慰, 他这个妹妹,大是大非上拎得很清。 换了是姚晶晶,只怕要全部藏起来,谁也别想染指。 他很开心,那几个恶心玩意儿都死了,至于香港那边的,暂时还没有本事过来搅风搅雨。 不行明年他过去看看,早做准备。 兄妹俩回家拿了铲子和铁锨,准备离开的时候,小星星扑了上来,从身后抱住了妈妈的腿。 姚栀栀俯身掰开他的小爪子,转身蹲下:“怎么了?想跟妈妈一起去?不行的呀,会有可怕的虫子咬我们家的小星星呢,妈妈心疼的哦。” 小星星摇了摇头,拉着妈妈的手,往屋里走。 姚栀栀刚才不在家,是孩子爸爸和姥爷陪着他们的,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跟了过去。 到那一看,姚栀栀哭笑不得,原来墙上趴着一只壁虎,小星星不知道那是什么,没敢乱摸,这会儿正仰着肉乎乎的小脸蛋儿,指着一米多高的位置。 姚栀栀把他抱起来,这样可以平视壁虎,她笑着解释道:“这是壁虎呀,吃蚊子的,但是小星星不可以摸哦,它身上有细菌,细菌会让小星星生病,知道了吗?” “知道啦!”小星星松了口气,倒不是他害怕,他跑得快,离远一点儿就好了。 他是不想看到这个东西爬到妹妹跟前,妹妹还是个宝宝呢,都不会走路。 于是他问道:“咬人吗?” “你不招惹它一般是不咬人的呀,看到它走开就行了,知道吗?”姚栀栀笑着往外走,“晚上睡觉的时候有蚊帐,它碰不到你和妹妹的。放心!” “好哒!”小星星彻底放心了,从妈妈怀里下来,赶紧去跟妹妹学舌。 姚栀栀这才明白,哎呀,这是小哥哥为了妹妹的安全,所以才特地问一下的呀,真好。 很有做哥哥的样子呢。 忍不住看了眼姚卫华:“像谁啊?” 姚卫华笑着扛起小铁铲和大铁锨,又拿了笤帚和簸箕,全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得意道:“你以为外甥照舅是白说的?” 兄妹俩各自骑一辆车,往三条胡同赶去。 得亏他养了鸡,为了围篱笆买了铁锨,要不然还不知道上哪儿弄去呢。 到了地方,锁了院门,姚栀栀指着那块地:“三哥,你来还是我来?” “你去扫地吧,我来。”姚卫华可舍不得妹妹受累,体力活他包了。 胡同这边盖的房子,普遍都铺了地砖,他先用铁锨把地砖撬开,为了方便操作,撬了差不多一米二乘一米二大小的一块区域。 撬完砖头,才开始挖土。 好家伙,这哪里是土啊,都是碎渣碎砖碎石子,这么下去容易把铁锨崩坏了。 赶紧换了小铲子,慢慢挖,不着急,反正院子是自家的了。 姚栀栀收拾完另外两个房间,进来一看,嚯,她哥胆子真大,那小白蛇就盘在他脖子上,他却浑不在意。 姚栀栀也不怕,还有点心痒,走过去摸了两下,嘶,那触感,冰冷湿滑,像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生物。 姚栀栀没看过什么神话故事,便蹲在地上:“三哥,你再给我讲讲这个白矖的故事,我爱听。” 姚卫华笑着抬头,发现这个傻子正在用手抠地上的碎砖碎石头,赶紧把小铲子给她,他来抠,这样伤手,t就算戴了劳保手套也难免刮伤,他可舍不得小妹吃苦。 姚栀栀没跟他争,一边挖,一边听他讲女娲是怎么捏人的,又是怎么弄了个白矖和腾蛇,当她的左右护法。 最后,姚卫华总结道:“白矖大多数时候展现的是人首蛇身的外表,不过她的法力高深,可以千变万化,不管是人类,动物还是植物,她都可以模仿得惟妙惟肖。不过她贪恋人间,不愿意跟女娲回到天庭,便留在了凡间。一般来说,出现白矖的地方,一定会安宁祥和,风调雨顺。” “这么厉害?”姚栀栀看着三哥脖子上的小蛇,忽然好奇,“让它变个小猫试试?” “人家还只是个宝宝,应该不会吧。”姚卫华扭头看了眼。 结果瞬间打脸。 脖子上的小蛇不见了,一只白色的小毛团子出现在了他手心。 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橘子大小的小奶猫,毛茸茸的,真可爱。 姚卫华乐了:“小妹,你给它取个名字吧,以后就让它用这个形态跟着我,安全。” “那就叫小白啊,简单直接。”姚栀栀笑着喊了一声,“小白?” 小团子没有理她,嫌弃。 姚栀栀只好认真想了想:“它是雌性还是雄性啊?” “雌性吧,直觉,我也不会看。”姚卫华笑笑,抬起手来,吹了吹那柔光水滑的毛毛。 姚栀栀便试着喊道:“叫皎皎好不好?皎洁的那个皎。” 小猫居然扭动脖子,立马化作小蛇,飞过来缠绕在姚栀栀手臂上,扬起身体贴了贴姚栀栀的肩膀,喜欢呢! 姚栀栀笑了,这小东西,还挺挑剔的嘛。 取了名字,那就不一样了,小蛇神气活现的,一会儿飞到姚卫华肩上,一会儿飞到姚栀栀肩上,活泼得不得了。 兄妹俩也没有耽误正事,正挖着,咣当一声,碰到硬家伙了。 姚卫华让她起开,他来弄。 没想到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挖出来了一个巨大的石头。 姚栀栀:……藏得可真深啊,这都挖了一米多深了。 就给她看这个? 难怪可以留在这里不被人发现呢。 她帮忙把石头搬走,姚卫华直接跳了进去,换铁掀挖。 偶尔挖出来什么虫子,皎皎一吐舌头就没了。 姚栀栀有种错觉,他们兄妹不是来挖宝的,是来给皎皎挖零食的。 一直挖到两米左右的深度,才看到了一个生了锈的铁箱子,铁箱子很沉,抱上来之后,姚栀栀需要蹲在洞口,把三哥拽上来。 箱子上了铜锁,外面还打了蜡,不过年代久远,还是被腐蚀了。 腐蚀的铁箱子,铁铲就能撬开,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一个上了蜡的木箱子。 姚卫华认得这种木头,解释道:“这是沉水木的,防潮防蛀,坚固耐用,还上了蜡,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完好的。” 姚栀栀看了眼系统,司南上弹出来几个宝贝详情的弹框,数了数,一共七个,还有十二个不知道在哪儿。 难道不是在这地下? 不管了,先打开看看。 正准备用小铁铲撬开铜锁,姚卫华拦住了她:“别撬,回去我找个铁丝,能开,撬了容易弄坏掉。还有吗?你看下你那个司南。” “还有十二个,但是不在这里。”姚栀栀听劝,干脆把这个箱子收进了系统空间里面。 姚卫华看着妹妹变魔术,很是羡慕,提出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为什么我没有?” “你有阴阳眼,你还有皎皎。”姚栀栀笑着往里面回填泥土,“还有的不知道在哪里,明天我到院子里的墙根那里转转。” “不着急,慢慢找。”姚卫华也帮忙,时候不早了,都快一点了。 赶紧填完了回去,他还得去男子监狱看看。 姚栀栀没同意:“这么晚了,你不困吗?而且你要是休息不好的话,阳气不足容易邪气入体的吧?” “你怎么知道?”姚卫华有点意外。 姚栀栀笑着挑眉:“你那些书,我随便翻了两眼,藏好了,别让别人看见。” “要不藏你那个空间里面,每次留一本给我就行了。”姚卫华很小心的,平时都把书藏在床板子下面。 姚栀栀没意见:“那行,我帮你收起来,走吧,明天再去找那个李进。” 回到小院那边,发现爸爸已经回去了,姚栀栀冲了个澡,上床睡觉,至于箱子里的东西,明天再看。 姚卫华本打算去七条胡同跟爸爸一起住的,今天太晚了,不想去吵醒老人家,便还是住在这里,反正这边的房间一直给他留着。 第二天一早,兄妹俩不到五点都醒了。 刷了牙,找了根铁丝,开锁。 开开后一看,目瞪口呆。 都是些什么啊,不懂,但是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 里面还有张牛皮纸的纸条,写着—— 国破山河在,宝物不可弃。愿后来人郑重对待,切莫让宝物外流。 时间是宣统四年,春。 姚栀栀诧异的抬头,姚卫华解释道:“就是一九一二年,清廷灭亡的那一年。” 原来如此,姚栀栀不想儿戏,赶紧叫醒祁长霄,让他去请宁叔过来。 宁峥嵘一来,便移不开视线了。 其他的都好说,其中一个青铜器,真的要上交。 他赶紧问了问姚栀栀:“这个可以让我带去博物院吗?” “当然啊,都带去好了。”姚栀栀看了眼系统界面,青铜的这个是极品级别的,直接让她升了一级。 剩下六个,分别是稀有宝贝*1,珍藏宝贝*2,优质宝贝*3,加起来让她升了1.2级,目前一共是2.2级。 整体而言,这一箱子的东西挺珍贵的。 宁峥嵘看了眼,又把一个稀有的给带上了,那是一个掐丝珐琅香炉,俗称景泰蓝,相当贵重。 剩下五个,全都留给了姚栀栀。 姚栀栀好奇:“这些没有研究价值吗?” “这些都有了,你自己留着吧,以后说不定能卖个大价钱。”宁峥嵘很快去了博物院。 晚上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张奖状和一千块钱奖金给她。 姚栀栀不肯收,他却说:“这是院长给你申请的,收着吧,遇到这种宝贝,舍得上交的没几个,收着。” 好吧,姚栀栀却之不恭。 晚上再去找的时候,换了婆婆和宁叔过来照顾孩子,她跟祁长霄过去。 三哥则带着他的皎皎,去男子监狱找那个李进去了。 同一时间,火车上的母女四个正在打盹儿。 火车进站停靠的时候,张小蓓醒了过来。 前面不远,就是她弄死嫌疑犯的地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火车停靠五分钟后,照常启动。 经过事发地,也无事发生。 张小蓓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睡觉,却见大姐鬼鬼祟祟地捂住了嘴巴,别过头去,努力遮掩着什么。 张小蓓一把掐住她的手腕,四目相对,张小花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第135章 真相(五更) 后来她弟弟跟我说,只要…… 张小蓓就这么盯着自己姐姐, 脑子转了一晚上,还是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打胎。 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徐凯是绝对不能嫁的, 未婚先孕, 那可是婆家拿捏女方的重要把柄。 何况徐家大嫂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今后指不定要怎么挖苦讽刺大姐呢。 再说了,现在她们回嶷城,并没有人知道她们没了靠山,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打了, 还能体体面面地找一门好婚事。 怎么着都比去徐家受气的强。 思来想去, 她贴在张小花耳朵边上说了两个字:“打掉。” 张小花不敢看妹妹的眼睛,眼睑下垂, 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愿意跟妈妈回来, 已经做好了分手的打算。 只是没想到…… 不过,她还是想听听妈妈的看法, 现在只能先把三妹敷衍过去。 火车摇摇晃晃, 不知道摇碎了多少人的美梦, 又摇醉了多少人的幻想。 很快,就把那血腥的事发地远远抛开。 铁轨上游荡的灵魂, 只能被怨恨钉在原地, 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火车穿过他的身体,夺走他的生命。 他很想做点什么,可惜他是个新鲜的鬼, 能力有限。 而男子监狱这边的鬼则凶悍多了。 这些不像是女子监狱那边大多数是自杀的,他们都是被杀的。 没办法,监狱里待着无聊啊,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狂徒, 一言不合就动手。 最严重的一次,发展成了上百人的大型斗殴,最终七死,十八残,二十五伤。 这七个里面,只有一个倒霉蛋是被踩死的。 其他的都是死于拳脚或者尖锐的物品。 这六个死掉之后,又不肯便宜了那些害死他们的人,于是夜夜入梦,扰得对方惊厥不已,最终受t不了,被吓破胆,死了。 死后看到了罪魁祸首,又打起来了。 所以这边的鬼魂数量较多,而且分成了三个团体。 一个是被打死,自封为冤死鬼团队,一个是被追魂索魄害死的,被封为吓死鬼团队。 剩下一个…… 只有三个人,一个是被踩死的,两个是老死的,被称为等死鬼团队。 姚卫华一来,就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凶残和狂暴。 一个个的,死都死了,还不肯消停,正打得激烈,像一群失心疯的狼狗。 还好,姚卫华有好心的女鬼开路,手上还缠着皎皎,那些恶鬼看到他这副行头,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全都客客气气的。 毕竟要论天生阴气重的生灵,谁比得上蛇呢? 又是冷血动物,简直就是完美的极阴圣体。 何况,他们可是见过那条大白蛇生吞鬼魂的! 这小蛇一看就是它的娃! 虽然年幼,看起来没多少伤害力,可是这种东西很有灵性,不好惹,而且蛇妈会选择把它交给这个男人,可见蛇妈对他的信任,说不定蛇妈还会在附近跟着。 所以他们根本不敢造次,要不然,回头把他们吞了怎么办? 他们还想继续享受做鬼的乐趣呢。 于是两个斗殴团伙,各自派了一个话事鬼过来,跟姚卫华打招呼。 姚卫华客气地点点头:“我不会干涉你们的事情,只是想找一个叫李进的,一九七零年四月进来的,他在吗?” “在的在的!”一个独眼龙笑着凑过来,“同志,你想让他怎么出来,是踹了生魂,还是直接弄死他,让他变成死鬼出来?” 姚卫华想了想,别管是被人挑唆的,还是本性如此,这种畜生能对一个未婚女性穷追不舍,说明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与其留着害人,不如弄死算了。 不过他还需要问一些问题,如果直接弄死了,万一破罐子破摔,不肯说,那就不好办了。 不如还像对付姚晶晶那样…… 于是他回道:“生魂吧,这样他有求于我,我好拿捏他一点。” “好嘞,等着。”独眼龙立马招呼了两个鬼,跟他一起走了,这是冤死鬼团队的。 旁边的吓死鬼团队不服气,也想派几个人去帮忙,没等姚卫华点头,直接追了上去。 只有等死鬼的三个安静如画,就那么杵在边上,不掺和,也不多嘴。 很快,两个不对付的团队派去的六个恶鬼都来了。 一个个的,像是在踢皮球似的,把一个生魂踢了过来。 姚卫华一看,哎呦,长得还算人模狗样的,可惜不做人。 独眼龙强迫李进跪下,一把揪住他头发,让他仰着脸,看向姚卫华。 俯身,独眼龙说了句什么,吓得李进赶紧求饶:“我什么都说,一定实事求是,一句也不敢隐瞒。” 姚卫华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那就问吧。 于是他走近一点,让手上的皎皎靠近一些。 虽然看起来弱小,纯白,可爱,却吓得李进下意识想跑。 姚卫华察觉到了什么,问道:“你怕蛇?” “怕,特别怕。” “我妹妹也怕吗?” “你妹妹?谁?” “姚栀栀。” “姚栀栀没有哥哥啊。” “你再说一遍?” “我不知道她有哥哥啊。” “死到临头了,还撒谎?” “我没有撒谎,真的没有!我打小就喜欢她,不知道给她写了多少情书,都被她扔了。后来……后来她弟弟跟我说,只要想办法,把生米煮成熟饭……所以我……”李进吓得不轻,都哭了。 可是哭有什么用?姚卫华只恨今天没带公鸡,不然现在就送这个畜生魂飞魄散。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妹妹可能会羞愤自杀?” “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激烈,她往芦苇荡跑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本来我站在岸上想跟她道歉的,结果她从水里抓了条蛇扔我,给我吓跑了。后来……后来听说她发烧,昏迷不醒,我买了红糖准备了鸡蛋想去看她,结果她那个二姐像个疯婆子一样抄了把刀杀到我家来,差点把我给砍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只得找我姑爹帮忙,想办法找个安全的地方让我待着。” “所以你就去偷电灌站的铜线?” “啊……嗯……” “你就这么害怕姚桃桃?” “你没见过她发飙的样子,不要命的。我不敢得罪她,再说,那时候不止她一个来找我算账,还有一个我也惹不起,只能躲到监狱里来了。” “还有一个?谁?” “胡主任。” “什么?”姚卫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妹妹的事,怎么可能跟胡主任有关? 李进小心道:“你不知道吗?胡主任看上了姚家的姑娘。之前他来药王庄视察工作的时候,就觉得姚家的姑娘不错,每一个都很好。回去之后就找了人说媒,不管最后是哪个嫁给他,想弄死我不都是轻而易举的吗?我只能躲起来了。” “所以你不知道我妹妹被人调包的事?” “不知道啊,我刚才就想问你,姚栀栀没有哥哥啊,你到底是谁啊?” “你姑父没跟你说?” “没有啊。我跟姚栀栀从小就认识,我真的从小就喜欢她,以前对她挺客气的,那次……那次是真的昏了头。我错了,你别杀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姚卫华沉默了,看来那个张天平,还挺仔细的,居然两头瞒着。 他又问:“你表姐张小花,跟我妹妹做过同学吗?” “没有吧,她一直在城里上的学。” 姚卫华蹙眉沉思,那怪了,小妹到底是在哪儿见过的张天平? 难不成是那个畜生为了核实姚晶晶的身份偷偷跑回来单独见过小妹? 一想到这个可能,姚卫华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定是这样,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这个畜生!应该没有把小妹怎么样吧? 可惜小妹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行,还是得找一找姚敬业,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姚卫华心事重重地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独眼龙见状,也不催,耐心地等着,他自己犯愁的时候也喜欢这样,可惜做鬼之后不能抽烟了,不然高低来两根。 干等着无聊,他便单独问了李进几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胡主任看上了姚家的女儿?” “我姑爹说的。” “你跟你姑爹关系很好?” “还行吧,他没有儿子,之前跟我说过,要是一直生不出儿子,可以考虑把我过继过去。” “他自己没有兄弟吗?” “好像是有个堂弟,不过关系不好。” “你真信他的鬼话?” “我……我说了你别笑话我,我自己爸妈挺无能的,我姑爹愿意哄我,给我一个盼头也是好的。” “那倒也是。那他现在人呢?” “在东北吧?他都好几年没回来了。” “好几年是多少年?” “六七年的时候回来过,之后六八年又回来过一次。” “回来干嘛的?” “不知道,探亲吧,也可能是为了工作?他本来就是嶷城的啊。” “他这几次到过你们家吗?” “当然啊,不信你可以问我同学,他可以作证的。” “你哪个同学?” “姚根宝啊。” 姚根宝三个字唤醒了发呆的姚卫华,他忽然站了起来,问道:“这两次姚根宝都在?” “对啊,我跟他称兄道弟,关系很铁的。” 姚卫华大概猜到了。 第一次来,是为了亲眼看看小妹,核实一下姚晶晶的话。 第二次来,就是跟姚根宝谈合作了。 所以他们全家被瞒得严严实实的。 唯一最有可能告诉他们真相的姚敬业,偏偏又是个贪财的小人。 难怪姚晶晶可以收买那么多人。 光是一个秦亦诚还不够,还有张天平和邢红霞呢。 姚卫华差不多已经理清楚了所有的要点,他可怜的小妹,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么多人。 侥幸逃生,看来还有姚桃桃的一份功劳呢。 就冲她为了小妹提着菜刀杀上门去,就冲她这些年没有一次摆功劳博取同情,这个二姐,小妹是该认的。 不得不承认,小妹的眼光真好。 姚卫华没什么想问的了,他看了眼独眼龙:“这个生魂,随便你们处置吧,别让他活着害人就行。作为报答,明天开始,我一三五来你们这里,二四六去女子监狱,你们有什么遗愿未了的,都可以跟我说,我来报答你们。” 独眼龙笑着应下。 等姚卫华走后,便召集兄弟们去弄死李进。 吓死鬼团队的不甘落后,一大群鬼,就这么乌泱泱地杀到了监狱里面。 第二天一早,监狱那边传来消息,李进死了。 死前瞳孔扩散,肝胆俱裂。 看样子,是被吓死的。 第124章 作死 打算直接把她开除 姚栀栀并没t有挖出另外十二个宝贝。 因为让司南亮起来的位置, 在两户人家之间的院墙那边。 院墙是单层,两家共用的,她没办法挖。 如果东西全都在她家这边还好, 如果横跨两个院子…… 所以, 只能找机会把隔壁那个院子也买下来, 之后再说。 而眼下,隔壁正住着服装厂的一个质检员,姓海,今年四十六, 人称海姨。 她的丈夫在酒厂上班, 最大的孩子已经结婚了,一个在上中专, 另一个插队去了。 总之, 目前姚栀栀没有理由买人家的房子,街道办也未必肯批, 只能等改开了, 到时候海姨也退休了, 说不定会去南方闯一闯,她再下手不迟。 早上吃饭的时候, 看着欲言又止的三哥, 姚栀栀放下了筷子:“什么事说呗。” 姚卫华昨晚回来得晚,这会儿也不清楚那些死鬼是怎么处理李进的,总之, 他还是问了问姚栀栀:“你出事之前,是不是见过张天平?” 姚栀栀努力想了想,只得摇头:“真的不记得了,看到他的时候觉得有点眼熟, 其他的完全想不起来。” “是这样……”姚卫华把昨晚的事情说了说。 最后总结道:“他肯定是见过你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人都死了,不重要了。另外,李曼母女四个应该是不知情的。” “行,我知道了哥,这事以后不提了。”姚栀栀吃完饭去上班,新一期的杂志发售了,得看看销量怎么样。 形势喜人! 首都和省城分别增加了五万册和三万册,崴城那边要的多,一下增加了八万册,估计是前两个月要得少,现在算是彻底推广开了。 至于嶷城这边,郊外和农村的一些公社也订购了一批,加起来比上个月多了两万册。 最后统计下来,一共卖了五十一万册。 姚栀栀琢磨着,如果可以全省推广开,甚至辐射到全国,也许用不了两年,他们出版社就能盖一栋自己的员工宿舍了。 不过她不是搞建筑的,不太清楚这个成本,便把这事写在备忘录上,回头有空找个懂行的问问。 中午下班回到家,发现院门口杵着一个人,原来是小丁,提着红糖,鸡蛋,月饼,还有一包桃酥,明显是示好来了。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来给丁火娃求情的,姚栀栀恶心死了,理都没理,直接把门关上。 怎么会有这种是非不分的人啊,姚栀栀完全不想浪费时间应付。 小丁只好在院门外剖白:“小姚,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们家的人,可我也是没办法,我爸妈天天找我哭,让我来跟你说说好话。你也知道,我婆家不待见我,我以后有了孩子还要指望娘家帮忙照顾呢,不能不管他们。求你看在他们一把年纪的份上,通融一下吧。至于火娃,只要你肯原谅他,等他一出来,我们就打发他去外地入赘,不在你跟前碍眼。” 姚栀栀一句话也没说,抱了抱小星星,转身给小月亮喂奶去了。 在她回来之前,姚卫华已经劝了小丁半天了,现在小丁还在门口纠缠,姚卫华实在是气恼,干脆,让皎皎出去吓唬吓唬那个女人。 很快,院门外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丢下东西就跑。 姚卫华开门一看,嚯,送的礼还在呢? 干脆,去胡同里找人打听了一下院长家在哪,吃完午饭,便直接提着礼物告状去了。 小丁下午到了医院,挨了一顿狠批,还把她从相对清闲的眼科调去了忙碌的妇产科,免得她无事生非。 小丁哭丧着脸回家,跟伍二吐苦水,伍二不免叹气:“跟你说了别去别去,不听,人家看得上你这点东西吗?现在好了,自己找罪受。要我说,这事别管了,管天管地你又不是他妈,凭什么?你大哥一家都不管了,二姐一家也是不闻不问,就你积极,有什么用?” 这道理小丁明白,可是她大哥搬去发电厂那边了,离得远,爸妈想去纠缠也难,加上大哥性格强势,爸妈总不敢把这个长子给得罪了,自然有所顾忌。 二姐和姐夫都是老师,婆家也愿意给她撑腰,爸妈也不敢去烦她。 小妹还没有嫁人,估计明年就得插队去了,所以小丁成了爸妈最大的指望。 小丁也难啊。 但凡婆家做个人,事情都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说来说去,还是怪她那个恶心人的婆婆。 好在那个老妖婆瘫了,不会再找她麻烦了。 算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过了两天,她又来找姚栀栀,这次什么礼物也没带,而是带了个女孩过来。 长得白净清秀,个头也高,梳着两条麻花辫儿,穿着麻布的衬衫和裤子,脚上是双没有款式可言的老布鞋。 一看就是乡下来的。 姚栀栀没理,从自行车上下来,进了院子,这次关门也没用了,人就在院子里。 小丁硬着头皮道:“小姚,这是我表妹,家是红灯笼公社的,她爸爸是生产队长,妈妈是妇女队长,都是身家清白的正经人,家里兄弟也没有违法乱纪的。你看,我把她介绍给你——” 姚栀栀烦了,真的。 立马给她呛了回去:“介绍给谁啊?啊?我这院子里三个男同志,除了我三哥都是已婚人士,你该不会是想把她介绍给我三哥吧?” 想什么呢? 她三哥会看上跟丁家沾亲带故的人? 就算这姑娘再好,沾了丁家也不会好的。 小丁会错了意,叹息道:“我知道,你爸爸地位高,你三哥看不上我表妹这样的农村姑娘,那要不……要不我把她介绍给张旺?他爸爸被枪决了,应该不太好找对象。” “可以啊,你连张旺是我爱人的兄弟都调查清楚了。最近没少忙着查户口吧?”姚栀栀恶心死了,“还想用美人计呢?你恶不恶心啊?难道你表妹就是个玩意儿,要被你送来送去?你要脸吗?” 小丁急了,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想为你们做点事儿吗,我也没什么钱,就想着,干脆帮忙解决一下婚姻大事。我——” 姚栀栀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以前还觉得她可怜,现在一想,完全是咎由自取。 当初伍三搞破坏的时候,她不会直接搬走吗?非要让她弟弟来把人勾走。 真要是成了,那伍三成了她弟妹,不还是纠缠不清吗? 自己脑子拎不清,做出那种蠢事来,就没想过她弟弟是什么货色,会给她把事情办砸了? 现在明确拒绝了多少次,还是厚颜无耻地来纠缠,把姚栀栀对她的那点同情全给作没了。 干脆放了狠话:“姓丁的我告诉你啊,你说什么也不好使。你也不要冤枉我歧视农村女孩,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我还想给农村来的安排工作呢,不过是政策不允许!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别逼我砸了你的饭碗,给我滚!” 小丁被骂得急赤白脸的,她表妹脸皮薄,赶紧拽着她走了。 小丁回到医院宿舍一看,她爸妈又来了,她什么也不想说了,进了屋,拿起碗筷便低头吃饭。 丁母一把夺了她的碗筷,问道:“怎么样啊?看不上农村姑娘?” 小丁摇头,把碗筷拿回来继续吃。 丁母只得出了个馊主意:“要不……要不让秀儿主动去追求她哥?” “妈你想什么呢?能不能别来烦我了,知道人家怎么骂我的吗?就差直接说我是癞ha蟆想吃天鹅肉了!”小丁也烦了,夺过碗筷,关上房门,不出来了。 丁家父母无计可施,只好领着外甥女回去了。 这次两个老不死的转换了思路,不找姚栀栀了,直接找负责案子的法官。 可惜再次碰壁,彻底走投无路的老两口,只得去派出所门口哭闹,威胁要死在汤凤园办公室门口。 姚栀栀正上着班,接到了小金打来的电话,让她赶紧过去。 到那一看,好嘛,这两个泼皮无赖,直接赖在地上,一人抱着她婆婆的一条腿,不让婆婆去开会。 婆婆是所长,不好对百姓动手啊,只能尝试把他们的手掰开。 周围的其他民警也在帮忙,混乱中,丁母直接站了起来,一猫腰,便准备往派出所的墙上撞去。 嘴里嚷嚷着:“既然你们都不让我活,那我死给你们看!” 姚栀栀头痛不已,赶紧上前两步,一把扯住丁母的头发,啪啪两个耳光招呼上去,这下消停了。 至于丁父,也被小金等人架开了。 汤凤园懒得废话,直接让小金把这两个老不死的拘留起来t,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先关个十天再说。 那小丁收到消息,人都傻了。 以至于上班的时候心不在焉,挨了护士长的一顿骂。 正躲在处置室里哭天抹泪,来了两个女同志,一个十五六岁,一个二十三四。 小一点的那个笑着问道:“同志,做人流需要预约吗?” 小丁擦了眼泪,摇了摇头:“跟我来吧。” 她把张家姐妹带到了主任那里,主任问诊之后,让小丁去准备手术器械。 小丁心思不在工作上,捅了个大篓子,扩宫棒没有消毒就递给了主任。 张小花术后不到一周,就因为感染引起的高烧而昏迷,大半夜的进了抢救室。 还好抢救及时,没有伤及性命。 医院成立了专门的调查小组,最后发现问题出现在小丁身上,打算直接把她开除。 为了保住工作,不被男人嫌弃,小丁咬咬牙,推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第125章 靠山(二更) 都这样了,还能保住工作…… 院长姓海, 是个鳏夫,只有一个女儿,已婚。 据说他至今没有再婚, 是怕女儿受委屈。 不过那都是外面的传闻, 医院里的人都知道, 那是哄鬼的。 小丁站在办公室门外,犹豫纠结了半天,这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海院长今年五十二, 还有八年才退休, 这会儿正在处理文件。 上级领导要求医院每个季度都要组织医护人员下乡,为老百姓提供无偿的医疗援助。 今年春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夏天的因为天热, 迟迟没有行动,再拖下去, 就快入秋了, 领导要责怪他的。 所以他正忙着勾选名单。 小丁一进来, 便直接关了门,跪倒在他办公桌前, 声泪俱下地痛哭着。 说自己在婆家受了多少委屈, 又因为娘家爸妈的逼迫,不得不为了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得罪了姚栀栀一家。 最后哭道:“海院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他们放了狠话,说要砸了我的饭碗,我这几天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实在是不小心, 这才闯了祸。海院长,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 海院长停下了手里的笔,左手食指不断敲击着桌面,右手的大拇指跟食指慢慢地摩挲着,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小丁见他不说话,赶紧站起来,主动在文件上勾了自己的名字:“海院长,我知道你在发愁,今年夏天太热了,好多人都不愿意下乡,我去好了。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海院长没有接这个话题,神色平静地试探道:“穴位按摩,会吗?” “会……会一点。”小丁赶紧绕到他身后,给他揉捏肩膀和脖颈,一开始不敢太用力,小心问道,“这样行吗?需要加大力度吗?” “嗯,加大一点。”海院长闭上眼,惬意地享受起来。 按摩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小丁才鼓起勇气问道:“海院长,我……” “别说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海院长依旧没有睁眼,像个高高在上的主宰者,用那漫长的沉默煎熬着年轻人焦灼的内心。 等到有人敲门,他才睁开眼,道:“你先出去吧。” “海院长,那我工作的事……”小丁内心实在是忐忑,赶紧松手,走到他身侧问道,“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真的不想被开除,我知道错了。” 海院长含笑打量着这个女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落入囚笼还浑然无觉的猎物。 他拒绝回答,只是摆了摆手,让小丁出去。 小丁无奈,只好焦躁不安地开了门,一看,是妇产科的钱主任,赶紧低眉顺眼地喊了声主任好。 钱主任现在看见她就头疼,没理,关了门直接进来跟海院长说事:“我刚听人说小丁来找你求情,我来看看。怎么,你想把她留下?” 海院长跟她是老熟人了,彼此什么脾气一清二楚。 他没有开口。 钱主任只得冷笑道:“我不管你做什么,总之,把她给我调走,不准留在妇产科。我丢不起这个人!” 说罢转身离去,重重地把门摔上,也不怕海院长生气。 海院长确实没有生气,他可是医院公认的老好人。 他盯着小丁的名字,勾起嘴唇,微微一笑。 随即抓起话筒,打给了下面的红灯笼公社:“这个月的医疗援助明天就安排,做好接待准备。” 随手又勾了几个人,海院长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回味着什么。 * 姚栀栀今天休息,特地去了趟嶷城大学。 嶷城一共有五所大学,分别是嶷城大学,嶷城农学院,嶷城工学院,嶷城医学院,以及嶷城音乐学院。 其他四所大学各有侧重,只有嶷城大学是综合性的学校。 建一栋职工宿舍需要多少预算,肯定是去工学院找人请教比较合适。 不过工学院离得远,在西城那边,嶷城大学里也有对应的学科,天热,她便找了离得近的学校。 这学期刚开学不久,新一批推荐来上学的学生们,还是老样子,大多都是工农兵出身。 姚栀栀走在校园里,看着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心生羡慕。 要是她也能上大学就好了,可惜她已婚,不符合推荐条件,只能等高考。 其实,她要不是去了末世,砍杀丧尸之余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只能看书,只怕她也写不出什么好文章。 所以,她目前的工作,已经是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出路。 但是高考她是一定要争取一下的,要不然,她这位置肯定待不长。 居安思危才能走得长远,她不怕辛苦,只要有盼头就行。 很快,她找到了建筑系的学生,但她找的是个生瓜蛋子,也不太懂,便带着她去了系主任那里。 系主任姓钱,是一个女同志,客气地招待了她,并详细询问了单位员工的人数,婚否,家庭成员的多少,等等。 最终给她报了个还算保守的数字——一百万左右。 这是基于目前的职工人数,以及职工成家后生儿育女的情况下做出的推算。 如果姚栀栀想把出版社做大做强,日后肯定要扩招。 成本起码要翻个几倍。 那就按三百万算吧。 目前出版社一个月的盈利是波动的。 一些传统项目,比如教材,社科类的必备书籍等,这些都没有多大变化,每个月除去人工和其他的成本,盈利在3000左右。 大头在杂志这边,比如这个月,卖了51万册,因为一早签了合同,成本和盈利都是出版社分一半,所以实际利润是5000左右。 保持下去的话,按照一个月八千的速度,也还是需要三十几年才能攒够这笔钱。 那会儿都快迈入新世纪了,战线太长,显然不行。 所以,还是得开源,开源! 必须把杂志推广到全国,同时还得继续创办新的杂志。 不过那个面向成年人的,承担了袁主任美好期许的杂志,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姚栀栀回去可得抓紧了。 回去后她开了个会,让大家集思广益,想想怎么把杂志推广到全国。 为了激励大家积极主动,姚栀栀提出了一个琢磨很久的制度:“我想提议一个盈利改革政策,那就是推广分红,以省为单位。举个例子,比如新疆那边,如果有人能打开那边的市场,今后那边的杂志每卖出去一本,都给这个员工百分之十的利润分红。” 小蒋举手:“我可以找大学同学帮忙,他们五湖四海的都有,让他们带一点样刊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看。新疆那边也交给我了,我老舅会帮忙的。” 周娟也举手:“我也可以,我家有亲戚在东北,东北这块我可以试试的。” 小宋也举手:“我舅舅在陕北,陕北这边我可以推荐看看。” “还有我,我老姨在海南,不过海南是不是有点太远了,运输成本太高?”说话的是校对组的张大同。 姚栀栀点头:“海南是太远了,暂时不考虑,等以后盈利上来了不在乎运输成本了,再往海南推。” “那云南那边我来吧,我妈是外地的,我姥姥家在那边。” “我叔在广东,广东我来试试。” “我姑在四川。” 一群人非常积极主动,会议结束,除了一些偏远省份,基本上每个人都认领了一到两个推广责任区。 姚栀栀高高兴兴地下班回去了。 等等看t吧,有这样的政策激励,会有惊喜的。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一早,姚栀栀来到出版社上班时,看到了一辆大巴停在了门口路上。 姚栀栀看了眼,好奇道:“这是做什么的?” 张旺来得早,解释道:“是医院下乡包的车,熄火了,在找人修。” 原来是这样。 姚栀栀回到楼上,推开窗户,透透气。 一眼看到了蹲在马路牙子上的小丁。 她也听说了小丁在医院捅的大篓子,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能留下来继续工作。 看来这个小丁,是找到靠山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关键性的一步还没有迈出去,所以姚栀栀这边的系统没有什么反应。 很快,车子修好了,顶着雨后的烈日,下乡去了。 不过这么一耽误,车子停在红灯笼公社的时候,已经快到饭点了。 小丁饥肠辘辘,还要张罗着借桌子,搬凳子,布置义诊的场所。 她还以为本地的卫生所会早做准备呢,看来都是懒人,怕热。 折腾了一天下来,回到医院的时候,小丁已经憔悴不堪。 海院长还没有走,在等她汇报工作。 小丁拖着疲惫的身躯,敲响了海院长的办公室大门。 海院长依旧是一脸平静,他看着浑身汗湿的女人,指了指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凉茶。 泡的是龙井,上好的龙井。 小丁没有多想,端起杯子,牛饮一气。 喝完便坐下,详细地跟他汇报今天的工作内容。 为了将功补过,她很是认真,还做了专门的记录。 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头有点晕,很快便倒在了椅子上。 同一时间,伍二下班回到家,见小丁还没回来,赶紧做饭去了。 第125章 贼船(三更) 这贼船,上去容易,下船…… 伍二做完饭, 小丁还是没有回来。 这也正常,医院有时候会来个紧急情况的,需要加班。 他又等了一个多小时, 还是没有动静, 只能自己先吃了, 毕竟他去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 吃完他把留给小丁的饭菜装到铝制饭盒里,再找个篮子,去院子里的水井那里,拴根绳子, 把饭菜吊进去, 井里温度低,这样不容易馊。 回来便洗了澡睡觉去了, 这样他明天可以早点起来, 把早饭做了,免得小丁太辛苦。 护士不容易啊, 经常要值夜班的, 小丁又是那么好的一个女人, 还因为婆媳矛盾流了一个孩子。 他心里很是愧疚。 要是他早点跟家里决裂就好了,哎。就连睡着了都忍不住叹气。 夜里一点, 他翻了个身, 下意识往里侧搂了一下,搂了个空。 睁开眼,黑洞洞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 果然是加班了吧, 真辛苦啊。 伍二叹了口气,起来开了灯,喝了口水,拿起报纸靠在床头看了会, 看完拿起了床头柜上的一本杂志。 《长在红旗下》。 汤阿姨家那个儿媳编纂的,小丁好奇买了一本回来,他也看过了,挺有意思的。 等他们有了孩子,他准备每期都买,陪孩子一起看。 哎,可惜了,那个流掉的孩子。 想想又心疼起自己老婆来了。 反正睡不着,索性把他的换洗衣服洗了去。 这也不是他头一次独守空房了,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睡不踏实。 医院宿舍是统一的三层小楼,跟毛纺厂那边的一样,都是秃宝盖形状的,北边一栋长的,东西两边各一栋短的,南边是仓库和院门。 一起围成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可以晾衣服。 医院里经常有值夜班的,所以大门不会关。 洗完衣服他便下楼去了,赶紧晾上,顺便去门口路上看看,小丁怎么还没有回来。 以往要是值夜班的话,会提前回来说一声的,今天真的有点不寻常。 晾完衣服,他便把桶留在原地,往外走。 刚到大门口,便看到路对面的香樟树下蹲了个人影子。 这两天月色好,可是树底下太暗,还是看不太清楚。 不过可以从身形粗略判断,应该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大晚上的不归家,蹲大马路上,怪危险的。 他赶紧走过去,想要问问那女人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他可以帮忙。 毕竟他经常听小丁说,医院隔三差五就有人看不起病,抱着家人痛哭流涕,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 这大晚上的蹲在路上,搞不好就是找亲戚借钱碰壁了,说不定连路费都没有,所以才走投无路,苦苦地熬一晚上,想办法。 他虽然也没多少钱,出点路费还是可以的。 他一边走,一边问:“同志,需要帮忙吗?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实在不行我可以带你去派出所。” 树下的女人猛地抬头,正好伍二的距离也足够近了。 四目相对,伍二又惊又喜,赶紧迎了上去:“老婆!你怎么蹲这里啊!是不是太累了,低血糖,头晕?来!我抱你回去!” 小丁没有开口,她没办法开口。 就这么任由男人抱着,脸埋在男人怀里,热泪很快浸湿了他的背心。 伍二以为她工作上受委屈了,快步回到二楼,把她放在床上:“等我,我去把桶拿上来,给你留了热水,我给你兑点凉的,冲个澡再睡,有什么委屈等下慢慢跟我说,我帮你一起骂他们!” 小丁却不肯撒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默默地咽下屈辱的泪水。 伍二没有动,她是个护士嘛,工作强度大,压力也大,要是遇到了不讲理的病人,更是一肚子窝囊气。 加上她爸妈被拘留了,弟弟也要蹲大牢,少不得心情沉重,委屈良多,哭一哭也是好的。 他自己选的女人,要是这点耐心都没有,他还算什么男人? 他干脆坐在了床边,耐心地等她恢复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小丁没有动静了,他才发现她睡着了。 轻轻地把她放下,伍二转身把电风扇调整好,对着她吹,又怕她肚子着凉,找了个薄毯给她盖住了肚子,这才下楼拿桶去了。 拿了桶,又怕小丁饿着,赶紧把井里吊着的饭菜提上来闻了闻。 还行,没坏。再放回去吧,指不定小丁要睡到什么时候呢,醒了再给她热。 篮子吊好,盖上井口的盖板,伍二提着水桶准备上楼,一扭头,看到了有谁从门口路过,好像是海院长。 科室主任和院长不住这栋,应该是路过。 伍二没有多想,赶紧回屋去了。 锁了门,小丁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便熄了灯,躺在床的边缘,睡觉去了。 其实里侧还空了一块,但是他睡的话有点挤,把小丁推过去的话,又怕弄醒她,还是算了。 上班已经这么辛苦了。 他找个塑料凳子搭着一条腿就行,怎么着不是睡。 第二天醒来,小丁已经走了。 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起来的。 去外间一看,早饭已经摆在桌上了,还罩了苍蝇罩子,跟平时没什么不同。 伍二松了口气,昨天肯定是老样子,被患者刁难了。 哎,他得努力往上爬才行啊,到时候谁还敢欺负他老婆? 可惜他是个会计,这辈子好像就到顶了,还能怎么爬。 他有点发愁,吃了饭洗了碗筷,又去菜场买了点菜留着中午用,这才心事重重地去了单位。 正好遇到退休的老会计来厂里找人,便递了根烟,跟老会计聊了聊。 老会计知道他有上进心,可是做会计的,真就是一眼到头了,除非调岗。 “调岗?”伍二有点头疼,他跟数字打交道还行,要是去车间…… 老会计知道他的顾虑,宽慰道:“那就继续做会计嘛!起码没有车间辛苦啊。你媳妇又是护士,不怎么顾得上家里,以后要了孩子,还不是得靠你多辛苦一点?” 也对,总得有取舍的。 要是去车间,从头做起,未来也许可以做到车间主任,做到一厂之长,可是这要熬很久吧?而且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 他又没有亲妈,他爸又偏心眼子。老丈人丈母娘也不知道出来之后会不会继续闹。 哎,再想想吧,实在不行骑驴找马,以后看看别的单位有没有什么机会。 中午回到家,小丁没回来,伍二系上围裙,赶紧做饭。 小丁是护士,已婚,分的是两间房,厨房在外面,公用的。 正忙着,楼下有人喊,这才知道井里还吊着昨天的饭菜,小丁没吃。 拿起来闻闻,有点馊了,只能倒掉。 伍二回去洗了饭盒,继续炒菜,做完饭便去房间吹会电风扇,等小丁回来。 小丁没有回来。 他都等睡着了,最后是t饿醒的。 一看时间,一点多了,赶紧去外间随便吃了几口,剩下的甚至来不及吊井里了,盖了苍蝇罩子就往楼下狂奔,快迟到了。 等他走了,小丁才从同事家里出来。 同事是眼科的护士,姓苗,好奇道:“小丁啊,你俩吵架了?” 小丁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回去,开了门,吃了一顿眼泪拌饭。 咸涩无处不在,心海狂涛拍岸。 她脏了,她对不起她男人。 可是她不敢说。 这么好的男人,一旦知道她被…… 会离婚的吧? 她真的懊悔死了,就不该管火娃的事。 她男人都劝过她了,是她自己拗不过爸妈的眼泪攻势,心软了。 现在想想,真是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这么偏心的父母,有什么好的,谁都没有她男人对她好。 越想,越是泣不成声。 护士长宋大姐准备去上班,从她家门口路过,听到动静看了眼,问道:“小丁啊,海院长还是要开除你吗?你别哭啊,回头姐帮你说几句好话,啊。赶紧的,马上迟到了。以后仔细点,可不能再粗心大意了。得亏那个患者命大,要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啊!” 小丁擦了泪,赶紧起来,把饭菜吃完,也来不及洗了,锁了门便跟了上去。 宋大姐人很好,但是工作的时候特别严肃。 小丁出了这样的差池,她作为护士长也是要挨训的,但她看到小丁哭得这么伤心,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都知道她爸妈不做人,天天来闹,怪可怜的。 便安慰道:“我呢,等会就去找海院长,说你愿意赔偿患者的医药费,并且愿意多给一笔钱,让患者补补身体。这么一来,你拿出了诚意,患者也愿意原谅你,你再写个保证书,最后顶多再通报批评一下,这事也就过去了。” “能行吗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小丁控制不住,太委屈了,眼泪汹涌澎湃。 其实她知道,她的工作已经保住了。 但她不敢被人看出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掩饰一二。 宋大姐叹了口气:“能不能行的,总要试试吧?其实这事我都跟我妹妹说了,她在出版社做排版的,清楚那个姚栀栀的为人。人家当初帮了你,你却非要为难人家,人家能不生气吗?也就是气头上说说,不会真的砸你饭碗的。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小丁知道宋大姐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一切都晚了。 回不去了。 只得委屈地低下了头:“我知道了姐,以后我会注意的。” 宋大姐拍拍她的肩膀:“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小丁明白,很快,好心的宋大姐带着小丁去了院长办公室,提出了解决方案。 海院长昨天才得了便宜,这会儿还不忘装腔作势,义正言辞地把小丁臭骂了一顿。 宋大姐再三恳求,他才松口:“你去忙你的吧,我再跟小丁单独谈谈。” 宋大姐松了口气,给了小丁一个鼓励的眼神:“好好承认错误,写个保证书,啊。” “谢谢姐。”小丁应下,低着头,不想看海院长的眼睛。 恶心。 身后传来了门被关上的声音,她听见海院长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打算赔偿患者多少钱啊?” 小丁一头雾水,他昨天给她下了药,把她给糟蹋了,今天又在这里假惺惺的装什么啊? 她不肯回答。 海院长便勾了勾手:“过来,先写保证书。” 小丁恶心,不想靠近他,扭头想走。 却听他小声威胁道:“你男人是不是以为你昨天晚上在加班?” 这句话如同魔鬼的诅咒,将她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屈辱的泪水涌下,小丁到底还是屈服了,扭头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海院长笑得温良无害,像个老好人:“你以为我要怎么保住你的工作?不也是赔钱加道歉吗?对方已经提了要求,一口价,一千。这钱我已经替你出了,可你不能让我白掏这笔钱吧?” 说着,他拿出了收条,落款是李曼、张小花。 小丁绝望地闭上眼,浑身止不住地颤栗:“一千?说吧,你什么条件?” 海院长把收条收起来:“一次一百,再陪我十次。” 什么?小丁气得浑身发抖。 正准备摔门离去,身后的海院长抓起了话筒:“我有你男人的号码,要我打过去吗?” 小丁彻底绝望了,颓废地缓缓地,跌坐在地上。 放弃了挣扎。 海院长走过来,捏了捏她的下巴:“两天后,你值夜班。乖一点,我就不会让他知道。” * 姚敬宗有点不舒服,在东北待惯了,好久没见过这么热的天气了。 饭菜都吃不了几口。 姚栀栀担心得很,赶紧问了问宁叔,钟医生最近什么时候来坐诊。 宁叔打了个电话过去,很快给姚栀栀回了话,下个礼拜。 姚栀栀提前安排好工作的事,一到日子就请了半天假,带爸爸去看病。 走到医院门诊大厅的时候,看到了陪姐姐来复诊的张小蓓。 张小蓓记仇,还记着姐姐差点被那个小丁害死了,挂号的时候特地问了一声,小丁有没有从妇产科调走。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这才扶着姐姐去看病。 姚栀栀虽然认得她,但是她不认得姚栀栀。两人没有说过话,就这么擦肩而过。 挂个号,姚栀栀扶着老爸去消化科等着。 很快,护士出来叫号:“二十九号,姚敬宗,姚敬宗在吗?” 说话的是小丁? 姚栀栀赶紧扶着老爸起来,下意识看了眼,四目相对,小丁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同一时间,系统聒噪起来。 姚栀栀扫了眼,这个小丁,果然还是走上了不归路吗? 算了,这事她不好管。 钟医生还在里面等着,姚栀栀赶紧进去,热情地喊了声钟叔好,顺便给爸爸介绍一下,就是这个神医治好了长霄呢。 姚敬宗很是感激,寒暄间坐下,等钟医生把脉。 钟医生很快开好了处方,叮嘱道:“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天气热,年纪大了,肠胃功能有点差,吃几副中药调理一下就好。” 姚栀栀松了口气,连声道谢后,带爸爸去开药。 路上想起老妈今年好像好多了,还特地拿老妈举例子,安慰了一下老爸。 自此,小老头开启了每天跟中药拼命的艰苦战斗。 好在天气很快转凉了。 十月份,姚栀栀带着爸爸去复查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小丁。 小丁正在走廊里,扶着墙壁呕吐。 哎,拎不清的蠢女人,这贼船,上去容易,下船难啊。 这下完了,有了,谁的? 第127章 逼婚(四更) 逼她嫁给老男人,那就同…… 丁家父母自打被拘留了十天, 出来之后消停了不少。 但也没有停止营救儿子的脚步。 他们想了个特别缺德的招儿,想逼迫小女儿嫁给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二婚男人。 那男人信誓旦旦,说姚栀栀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且丁火娃是被李武控制住的, 属于犯罪中止, 可以从轻发落,无罪释放。 丁家父母非常激动,这阵子也不来纠缠小丁了,整天忙着跟小女儿哭, 逼迫小女儿点头, 毕竟这是他们兄弟家的女儿,虽然这些年跟他们以父女母女相称, 到底不是亲生的, 就算被糟蹋了他们也不心疼。 小女儿死活不肯,抗争了两个月, 又是绝食, 又是割腕的, 又是跳江的。 没用。 她跳江,他们也跟着跳, 最后被钓鱼佬们给救了, 上岸后哭天抢地,说女儿要逼死他们。搞得大家都以为小女儿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一问才知道,是逼婚。还是个快五十的老男人, 孙子都有了。 这事没人好掺和,直接散了。 小女儿无奈,只好闹绝食,结果丁母也绝食, 抢在她前头饿晕,被送去抢救。醒来就哭,自己养了个白眼狼。 小女儿实在无计可施,只好割腕,结果丁父也割腕,大半夜的两人一起被送去了医院。 醒来还是不肯消停,第二天去种子站买了农药,要死在小女儿跟前。 小女儿实在是受不了了,终于妥协了。 她想好了,嫁人可以,但是谁也别想好过,等摆完酒洞房的时候她就杀了那个男人,同归于尽! 过两天她就要嫁人了,到时候她肯定要被判死刑的吧!以后就见不到姐姐了。她心里不好受,跑来医院,再跟姐姐说说话。 没想到姐姐怀孕了。 姐妹俩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丁老五不理解,问道:“姐,你怎么叹气啊,你不应该高兴吗?” 小丁怎么开得了口呢t? 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她想把孩子打掉,以防万一。 她已经对不起她男人了,不能再让她男人养个不清不楚的野孩子。 她回避了这个话题,问道:“姓龚的……他给你多少彩礼钱?” 丁老五神色沮丧:“两百。” 小丁默默叹气,她可怜的妹妹,就算是叔叔家的,可也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啊! 不禁跟妹妹抱头痛哭,既是可怜自己,也是心疼妹妹,都是火娃害的。 丁老五不知道姐姐跟海院长的事,但她心疼姐姐前面流了个孩子。 一再叮嘱道:“姐,你这胎千万小心啊,不能再出岔子了。要不然以后恐怕就怀不上了。” “啊……嗯……”小丁茫然地移开了视线,她也不想啊。 可是她已经错上加错,不能一错再错啊。 实在不行,去别的医院把孩子打掉吧,免得彻底回不了头。 可是中午回去吃饭,伍二做了她最喜欢的菠菜,她居然没能忍住,恶心地冲到里屋,干呕了起来。 伍二怀疑她有了,兴奋坏了,准备请半天假,带她做检查。 小丁一再推辞,说自己没事。 可是伍二不肯,说什么也不敢再出意外了,下午愣是求着她去了医院。 钱主任看到她就嫌烦,冷着脸给她做了检查:“一切正常,注意饮食搭配,最近不要同房了,过了三个月再说。” 小丁硬着头皮听完,跟伍二离开了医院。 路过海院长身边的时候,她的手心冷汗直冒。 伍二太高兴了,浑然未觉,要去国营商场给她买点衣服和零食。 路上遇到了好心的毛阿姨,还不忘分享他的喜悦。 毛阿姨很是开心,赶紧道喜:“哎呀!你们两口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太好了!老天有眼,这胎一定要好好的啊!” “还是得谢谢毛阿姨,上次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跟小丁……毛阿姨,孩子生下来认你做干奶奶吧!好吗?”伍二实在是太开心了,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毛阿姨乐得成全他们,笑道:“那我真是求之不得呢!” 回到八条胡同,看到正在带孩子的姚敬宗,还不忘念叨几句,小两口不容易啊,没了恶婆婆,可算是熬出头了。 姚敬宗不爱拉家常,不过还是给了毛阿姨两份面子,附和了两声。 晚上姚栀栀回来,路过毛阿姨家门口,被她叫住,又感慨了一遍。 姚栀栀有些难过。 毛阿姨是真心为小丁两口子感到高兴的,可是小丁自己…… 这么下去,难道不会酿成悲剧吗? 到时候毛阿姨会有多伤心啊,更不用说伍二和她自己了,哎。 没办法,这胡同里啊,有些热心的大姨就是喜欢跟着别人家操心。 姚栀栀敷衍了几句,晚上睡觉前跟祁长霄嘀咕道:“你说这事,我要管吗?” “怎么管呢?”祁长霄也无奈,这是人家的隐私,回头人家一个不高兴,说他老婆信口雌黄怎么办? 凭白得罪人嘛不是。 而且,这事要是闹开了,万一出点人命,谁担待得起啊。 只得劝道:“算了吧,没有立场管,回头里外不是人。” 可不是,她又不是小丁的什么人,只能让小丁自求多福了,姚栀栀熄了灯,睡觉。 第二天去编辑部开会,让大家汇总一下这两个月拓展市场的成果。 核对完数据,姚栀栀目瞪口呆:“可以啊同志们!这么有效率!” 这个月足足多了九十万册的订单,分别来自十三个不同的省份。 姚栀栀乐得合不拢嘴,赶紧的,顺便商量一下年节的福利,已经十月了,采购什么东西的话还是趁早为好。 于是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有几个吃货,听说省城那边出了什么铝袋密封包装的烤鸭,想尝尝。 还有两个臭美的,想问她能不能奖励一盒谢馥春的香粉。 还有想要呢子大衣的,有想要皮鞋留着结婚穿的。 小蒋全都记下了,开完会交给了姚栀栀:“姐,你不要有太大压力,买不到的就算了。” “没事,我来想办法。”姚栀栀并不觉得这个要求过分,多了九十万册啊,这还只是个开始。 发点福利是应该的。 至于不好搞的皮鞋票,没关系,她会想办法的。 下班的时候,院子里的桂花香味扑了一脸。 姚栀栀站在桂树下,看着那金灿灿的小花,不禁感慨,这么小,也能香气四溢,不逊于任何大花大树。 做人也要像桂花一样,哪怕只能开出这么小的花朵,也要竭尽全力,留下芬芳满乾坤! 回家路过派出所门口,发现小金正在被一个中年妇女纠缠。 小金一脸的哀怨,实在是无计可施,正扯着嗓子喊汤所长救命。 误打误撞,吸引了姚栀栀的注意。 汤凤园赶紧出来看了眼,发现小金的衣服都要被扯坏了。 赶紧过来帮忙,她冷着脸训斥道:“干什么呢?这是我们所最小的同志,人还没有结婚呢!你耍什么流氓!” 女人哪里听得进去,依旧拉拉扯扯的,让小金赔她男人。 姚栀栀最近忙,没怎么吃瓜,代币都没涨多少,以后还怎么寻宝? 干脆停下,跟祁长霄一起进来看看。 可惜她白高兴了,系统没有响。 跟她有关系?赶紧帮忙扯开女人,问问什么情况。 女人哭诉道:“你问我我问谁啊?我好端端地在乡下照顾一家老小,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忽然男人就不要我了。这两天地里不怎么忙了,我才有空过来打听。说是为了这个派出所所长家儿媳的什么案子,必须跟我离婚。” “不是,你简直莫名其妙,案子跟你离婚有什么关系?”姚栀栀心道果然跟她有关啊,还真是躺枪了。 有点生气。 女人哭道:“我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我什么也不懂,我就知道,既然是为了这个派出所的家属才不要我的,那我就找这里的人赔我男人!赔我男人!” 姚栀栀头痛不已,跟婆婆对视一眼,把女人请到了里面办公室,扭头让祁长霄先回去,看看孩子。 女人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看起来确实没什么文化,姚栀栀听完理了理,可算是弄明白了。 简而言之,这个女人姓汪,男人姓龚,在法院工作。 因为这男人是从下面农村的公社爬上来的,所以不想带老婆孩子过来,嫌弃老婆没文化,丢人。 汪大姨呢,是个传统女人,又确实自卑,男人不让来就不来,在家老老实实孝敬公婆,照顾儿女。 如今儿女大了,都成家了,公婆也都去世了,她失去了利用价值,男人就想跟她离婚。 她闹了几次,男人怕影响工作,怂了。 可是前阵子丁家父母求到男人跟前,想让男人帮助丁火娃脱罪,还愿意把收养的兄弟家的小女儿嫁给男人做老婆。 男人一不做二不休,回去找了汪大姨的亲妹妹,给了一笔钱,让小姨子冒名顶替汪大姨,替她领了离婚证。 汪大姨跟妹妹吵架,这事才抖出来了。 这不,汪大姨忙完地里的活儿,立马哭闹来了。 可是她不敢找男人闹,怕男人彻底恼了她,便来派出所闹。 姚栀栀快气死了,这是什么二百五啊? 欺软怕硬的,就知道来派出所撒泼!有本事找她自己男人闹去啊! 气得姚栀栀想动手打人,可是这种无知的老一辈吧,被男人吃干抹净利用完了就丢,也实在可怜,姚栀栀又不忍心动手,最后骂了几句,出去了。 平复一下心情。 谁想到呢,小丁的瓜跟她没关系,丁火娃的倒是缠上她了。 不胜其烦。 好在派出所院子里也有棵桂树,那甜美的香味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姚栀栀调整好心情,进去了:“来,我教你一招。男人立马灰溜溜地跟你回家,你敢不敢学?” “真的吗?”汪大姨顿时看到了希望,赶紧站了起来。 姚栀栀点点头:“真的,来,你男人住哪儿知道吗?” 汪大姨喜极而泣:“知道,我揍了我妹一顿,她都告诉我了。” 姚栀栀忍不住叹气,这个蠢东西,也不想想她妹怎么什么都知道,没少来过吧? 搞不好早就…… 可惜这事目前扯上她了,看不到吃瓜梗概,不然这趟辛苦就不会白费了。 算了,赶紧解决了,别来烦她和婆婆就行。 人小金也是可怜,都快被这种不讲理的给气哭了。 她看了看时间,叮嘱道:“妈,t开你那个挎子吧,三个人能坐下吗?” “能。”汤凤园抓起钥匙,却不打算现在就去,叮嘱道,“你先回去喂奶,我和小金也吃两口饭,半个小时后出发。” 也行,姚栀栀赶紧回去,不能委屈了她家小月亮。 喂完奶随便扒了两口饭,过来一问,才知道小金已经提前过去了。 姚栀栀赶紧上车,坐在婆婆后面,搂着她的腰,汪大姨坐在边斗里面。 风风火火的,一起往法院家属院赶去。 路上汪大姨心痒难耐,问了好几次姚栀栀该怎么办,姚栀栀就一句话:“等会我教你的你得用心学,记不住的多背几遍,听懂了吗?” “好,听你的。” 第125章 气晕(五更) 这下他还怎么迎娶小娇妻…… 金秋的夜晚, 风里到处都是桂花的香味。 市中心的这一片更为明显,机关单位和家属院里都喜欢种上几棵,中秋过后还会有家属专门过来收集, 留着以后做桂花糕、桂花酥, 以及桂花酒。 姚栀栀不太会做这个, 不过婆婆给她做过,很好吃,很香。 不禁有些意动,回头在自家院子里也种两棵好了。 车子停在家属院门口, 姚栀栀率先跳了下来, 没想到事到临头,那汪大姨居然怂了。 她有点紧张, 探头探脑地在门口看了眼, 便急不可耐地往回缩,小声道:“这样说到底行不行啊, 不会让我男人丢了工作吧?” 姚栀栀已经做好了鸡同鸭讲的心理准备, 但还是被这大姨气到了。 她这已经算是义务劳动了好吗?连奖励都不会有的哎, 还要气她。 真想晃晃这种无知老妇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甲虫, 啃掉了她们为数不多的脑子。 姚栀栀气头上真想一走了之, 又怕这个老大妈没了男人要,回头再去纠缠小金,只得忍着怒火, 道:“我怎么敢让他丢了工作呢,看看你这一手的老茧,一膀子的腱子肉,谁打得过你, 是吧?” 汪大姨一想也对,这小媳妇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做过什么体力活儿,这种弱不禁风的小娇娇,放他们农村都不会有人要的。 娶回去干什么?当花瓶吗? 就得是她这样的,男人不在家也能把一个家撑下去,而且恪守妇道,从不乱搞。 哎,可惜时代变了,外面的狐狸精太多,愣是把她男人给勾走了。 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赶紧问道:“那我进去找谁说啊,我也不认得这里的人啊。” 姚栀栀翻了个白眼:“急什么,我不是来帮你了吗?” 姚栀栀赶紧进去了,找人打听了一圈,得知龚家宝确实住在这里头,便找了几个嗓门儿大的大妈大姨,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快来啊,我刚遇着一个大姨,在南城派出所闹事呢,说是这个龚家宝的乡下老婆,你们快来帮忙核实一下,可别弄出什么大新闻,丢了你们家属院的脸面。” 几个大姨大妈一头雾水,赶紧跟了出来。 一看,哎呦,一个五大三粗的乡野村妇,正眼巴巴地往院子里张望着呢。 姚栀栀赶紧冲汪大姨眨眼睛,让她过来打招呼。 汪大姨惦记着要把男人抢回来,不敢含糊,立马笑着握住其中一个家属的手:“同志你好,我叫汪招娣,是龚家宝的糟糠之妻。” “是吗?听说过,没见你来啊。”家属大姨一脸的好奇。 汪大姨讪笑道:“是啊,我没来过,这些年哪,他来了城里,生怕家里的父母老小受了委屈,便让我留在乡下照顾他们。如今我已经把公婆养老送终,三个孩子也都拉扯成人,结婚生子了。所以我的家宝让我来城里找他,跟他夫妻团聚。” “那你可算是找对了,就是这里,走,我们带你去找他。”家属大姨还算热情,毕竟都是做女人的,这个乡下女人看起来怪不容易的。 汪大姨却还没有背完词儿呢,赶紧往后缩了缩:“我不敢啊,我大字不识一个,你们会不会笑话我啊,我真的就是个粗人,我只认得我家家宝的名字,别的一概不认。” 家属大姨赶紧安慰她:“不会不会,我们哪能做这种事呢。” 汪大姨还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害,其实我是不想来的,我就一粗人,种了一辈子的地,除了孝顺公婆,照顾子女,我啥都不会啊,我来了不是给他丢人吗?可是我家家宝可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啊,他说了,招娣啊,别怕,你我结发夫妻,我哪能做那种畜生事儿呢?你放心地来,家属院都给你留着呢。我一听,我那个高兴啊,我眼泪哗哗的,我做梦都笑醒了。” 家属大姨差点听哭了,赶紧拽着汪大姨的手:“走走走,我带你去找她,可怜见的,你一个人在乡下真是不容易啊。” 汪大姨松了口气,背出最后一段台词:“是啊,我十五那年就跟了他,如今满打满算,已经三十三年啦。这三十三年啊,就有十七年不在一处,我也想他啊。” 家属大姨听着,越发的心疼,赶紧让老姐妹去找陈院长,一起迎接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汪大姨。 这么珍贵的品质,值得赞扬啊。 有那认识龚家宝的,已经去二楼喊人了。 还有人好奇地打量着汪招娣,心想这个老妇女说的话条理清楚,不像是大字不识的样子啊。 是不是有高人指点啊。 再一看,怪不得,城南派出所的汤所长在呢,旁边有个模样娇俏肤白胜雪的小媳妇,想必就是她儿媳吧。 哎呦,这对婆媳可是机关大院不少人的佳话呢。 有她们出面,难怪这个汪招娣把话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 想来龚家宝要离婚的事只是谣言吧? 想想也对,都当爷爷的人了,还费那功夫折腾什么呀? 再说了,这原配发妻也没有对不起他啊,公婆都是她照顾的,子女也都成家立业了,那得多么黑心烂肺的畜生,才会在这个时候把人踹开啊。 于是,家属们纷纷赞美起来。 有夸汪招娣是贤妻良母的,有夸龚家宝重情重义的。 还有祝福他们百年好合的,还说要喝他们孙子的满月酒呢。 汪招娣高兴坏了,哎呀,真好啊,这个花瓶小媳妇没有骗她! 赶紧自来熟地跟这些家属寒暄去了。 而此时,二楼的龚家宝,表情非常的复杂,非常的精彩,他的手里还拿着大红的枕巾,上面印着鸳鸯戏水,显然,是给他未过门的小娇妻准备的。 不明就里的同事一来,便夸道:“哎呦,老嫂子,你快进来吧,你家老龚已经在给你收拾床铺了,这怕是想要补偿你,要让你重新体验一下新婚的感觉呢?快快快,你快来帮他一起铺床吧。” 汪招娣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 赶紧一溜小跑,头也不回地扎了进去。 好像稍微慢上一秒,就会有那个不安好心的小妖精抢走的她的宝,哦不,她的家宝。 姚栀栀无语至极,看着旁边目瞪口呆的小金,笑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借我一点吧,求你了。”小金又想笑,又想哭。 他果然没有处理这些家庭纠纷的天赋,难如登天的一个棘手问题,到了姚栀栀手里,就这么啪嗒,解决了。 跟吃了个炒豆子一样,清脆,爽快,不拖泥带水。 姚栀栀笑着坐上挎子:“多看看就会了,走吧,没事了。” * 家属院二楼,汪招娣享受着人们的赞美和祝福,已经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一把夺了龚家宝手里的大红色枕巾,一看,大声笑道:“哎呦喂,刚刚那个大妹子说了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呀!我家家宝就是疼人,对我可好了呢!” “是啊嫂子,这下终于夫妻团聚了,开心吧?”热情的媳妇们笑着恭维。 汪招娣眉飞色舞,赶紧拽着男人:“家宝,快,搬凳子啊,让大家都进来坐坐。” 龚家宝气得差点晕过去,这个老女人想什么呢?居然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跟她一起招待客人? 这不是坐实了他要跟她做夫妻,要带她过好日子吗? 那他那个二十不到的小娇妻怎么办? 长得那样水灵,皮肤又那样白净,亲爹亲妈还死了,伯伯伯母只看利益,不会为她撑腰的,今后还不是被他搓圆捏扁? 可是…… 正愣神,陈院长来了,听说龚家宝同志终于夫妻团聚了,很是欣慰。 赶紧过来安慰安慰人家的糟糠之妻。 陈院t长一进来便握住汪招娣的手:“大妹子,辛苦你啦,这么多年,要不是你为小龚撑着大后方,他怎么能安心在这里工作呢?如今终于过来团聚了,你尽管放心,今后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我替你作主。” “哎,谢谢陈院长,陈院长真好。”汪招娣都快高兴疯了,没想到城里人这么热情呢,一个个的,都把她当成亲姊妹了似的,真好啊。 高高兴兴地搬了凳子,让陈院长坐。 陈院长很是亲切地关心了一下汪招娣这些年在乡下的生活,对她的贤惠和坚守给与了高度肯定。 最后宽慰她,放心在这里生活,还让她有空把孩子们接过来,来个大团圆。 陈院长走后,龚家宝彻底死了心。 这是把他锤死在好男人的位置上了,这顶高帽,可真绝啊,也不知道谁给她出的妙招,直接给他焊头上了,绝对摘不下来。 等到人群散去,他生无可恋地看着忙进忙出的女人,坐在床边,脸埋在手心,需要非常用力非常用力,才能忍住不对这个女人恶语相向。 也不想想她配吗? 别的不说了,就说那手,粗糙得跟个鸡爪子似的,又硬又干,哪怕全世界的女人死绝了他都不会再碰她了。 收拾完,他随便冲了个澡躺下,背对着外间,眼不见为净,没想到汪招娣今天高兴昏了头,洗了澡直接扑上来,要跟他亲热。 他用力推了几下,没推开,最后愣是被一个农村妇女给强行睡了。 动静还挺大,搞不好左右邻居都听见了。 真是造孽。 事后他看着女人忙进忙出,又是接水给他擦洗,又是倒水给他喝,无微不至,像个奴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宁可自己做奴仆,去伺候一个年轻的鲜活的身体,而不是被这个女人的鸡爪子摁住,强行问他要公粮。 气头上直接掀翻了她手里的水盆,哐当一声,吓得邻居赶紧来问:“出什么事了老嫂子?” “没事儿,我没住过这样好的房子,太激动,摔了。”汪招娣傻笑着捡起地上的水盆,赶紧把地拖拖。 邻居叹了口气,这老嫂子也真是可怜啊。 哎,忍忍吧,明天应该就不会这么吵了。 第二天一早,汪招娣便精神抖擞的买菜去了,还去了趟国营商场,称了两斤水果糖。 回来后家家户户分几块,好让所有人都认得她这张老脸,她就是龚家宝的糟糠之妻。 忙完还不忘去了趟城南派出所,要谢谢昨晚那个小媳妇呢。 一问才知道,小媳妇上班去了,便又屁颠屁颠的,一路打听着出版社的方向,摸索了过来。 同一时间,一晚上没睡好的小丁,也找了过来。 她不想让小妹嫁给那个老男人,可她实在找不到能帮忙的人,思来想去,还只有一个姚栀栀了。 毕竟姚栀栀之前就帮过那个乡下的赵麦苗,拒绝了那桩糟糕的婚事。 可见这个女人的脑子是很灵活的。 哪怕她已经惹恼了这个女人,也还是要硬着头皮,为小妹的未来,搏上一回。 于是姚栀栀正忙着,张旺来喊:“有个汪大姨找你,还有那个护士小丁。” 第129章 杀人 对,杀了他,杀了他就好了。…… 姚栀栀对那个汪大姨没什么好感, 人是真的可怜,也是真的蠢。 是那种明明被男人作践了还上赶着讨好,继续奉献的蠢人。 她们不管遭受了什么不公的待遇, 只会迁怒于其他人, 至于她们的男人, 那可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呢。 看着就恶心。 随便应付几句,把人打发走了就行。 转身,她看着欲言又止的小丁,没说什么, 直接上楼。 小丁赶紧喊了一声:“小姚你别走啊,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有意义吗?不需要,姚栀栀头也没回, 还是走了。 小丁脸上火辣辣的, 想走,又担心妹妹的一辈子就这么被糟蹋了, 只好厚着脸皮, 在传达室等姚栀栀下班。 张旺见她急得都快哭了, 看着有点可怜,便大致问了问。 小丁的眼泪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哭道:“我小妹才十九, 我爸妈却逼着她嫁给一个四十九岁的男人,我不忍心。” “男人叫什么?”张旺还不知道这事,有点好奇, 顺手递了张卫生纸给她。 小丁擦了擦眼泪:“好像叫什么龚家宝,都当爷爷了。” “哦,我知道这人,玩得挺花的。”张旺毕竟有个当民警的大伯, 多少知道一点,而且之前他老子还在的时候,跟这个龚家宝打过交道。 小丁一听这话,更急了,问道:“玩得有多花?” “总之是个私德很差的老货,跟他小姨子也不清不楚的,你回去劝劝你妹妹吧。”张旺想了想,提醒道,“实在不行,你给你妹找个得了。” “我妹……她已经答应了。”小丁黯然地垂下了眼睫,“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过来找小姚帮忙的嘛?” “那你等着吧,等会态度好一点,谁让你之前一个劲纠缠的,谁也受不了。”张旺正说着,见她呕吐了起来,赶紧给了她一块薄荷糖。 小丁难为情得很,毕竟这孩子……看看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要不…… 她想了想,跟张旺说了一声:“我有点事,等会再来。要是我没赶上,可以拜托你先跟她说一声吗?” “行,你去忙吧。”张旺还是很好说话的,毕竟这次小丁是为了妹妹,姐妹情深,令人动容。 很快,小丁赶到了南郊公社的卫生所,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打胎。 交了钱,便等着叫号。 走廊里走过一个大腹便便的产妇,被一个已婚妇女搀扶着,很是小心。 小丁看了眼,羡慕得无以复加,却也只能狠狠心,早点了结肚子里的这个冤孽。 她痛苦地移开了视线,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男人欣喜和激动的样子。 他要是知道孩子没了,会很伤心的吧? 她该怎么说呢? 就说是习惯性流产,因为头胎被踹没了。 这样应该可以敷衍过去吧? 正胡思乱想,护士让她去排尿,排完尿再来等叫号。 她迟钝的往厕所走去,蹲下,麻木的起身,再回来。 终于,叫到她了,她在应答的那一刻,迟疑了。 万一孩子不是冤孽呢? 万一是她跟自己男人的爱情结晶呢? 他们已经没了一个孩子,难道她要亲手扼杀第二个孩子吗? 可是…… 犹豫再三,她还是咬咬牙,狠狠心,进去了。 消毒水的气味无处不在,她是护士,躺下后光是听动静就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 扩宫棒在消毒,医生在询问她的既往孕产史,她撒了谎,说她生过了,这个来得太快,照顾不过来。 医生没有评判什么,戴上无菌手套,开始操作。 痛,撕心裂肺的痛,小丁有那么一个瞬间,真想拿刀杀了那个老畜生。 对,杀了他,杀了他就好了。 她就可以踏踏实实的,安安心心的跟自己的男人怀孕生子了。 她好蠢,好笨,怎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个办法呢? 医生拿着刮匙,在她肚子里来回搜刮,剧痛让她脚趾蜷缩,汗如雨下。 煎熬的等待了好一会儿,耳边终于传来一声好了。 小丁如释重负,却在起身后,直接晕倒在地。 好心的护士扶着她去输液的病床上休息,医生给她开了葡萄糖,补充体能。 醒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小丁今晚还要值夜班,挣扎着起来,踉踉跄跄地回去。 南郊介于城市和农村之间,晚上没有严格的宵禁措施,因为有人在城里上班,回南郊住。 小丁浑身酸痛,还得骑车回去,每一次踏下脚踏板,都跟凌迟一样痛苦。 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 好在今晚消化科不是很忙,她准备盹一会儿,好好恢复一下。 也不知道她男人在家里有没有着急,她都没有回去说一声。 他应该已经习惯了吧,她最近总是这样。 倒不是故意的,而是没办法,那个海院长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她摆脱不了,又怕被男人察觉出来,只好躲着。 刚眯着,恶鬼催命来了。 也不说话,就这么敲了敲她休息室的门,转身离去。 小丁迟迟没有做出反应,她想今晚就做个了结,可是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只得硬着头皮,不去。 那海院长等了半个多小时,没了耐心,又过来一次。 小丁却趴在休息室的床上,装死。 正好眼科的小苗来找她有事,看到海院长,打了声招呼。 海t院长倒是不慌,假惺惺地问了声,有没有看到消化科的主任。 小苗摇头,等海院长走了,这才进来,小声问道:“小丁,你爱人让我问问你,最近怎么总加班,要不要帮你换个医院。你们消化科这么忙的吗?” 小丁茫然地看着小苗,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用,一阵一阵的,这两天已经不怎么忙了。” 小苗没有多想,只叮嘱道:“那你回去跟他说一声吧,他等不到你回去吃饭,挺着急的,听说你还怀孕了,你自己要当心啊。” “啊……嗯。”小丁疲惫地笑了笑。 等小苗走后,她才闷在枕头上哭了。 她对不起她男人,她太不是个东西了。 不行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今晚! 可是她身上还在出血,浑身酸软没有力气,她要怎么才能…… 有了,他不是对她下药吗? 她可以以牙还牙的。 起身,去厕所换掉染血的卫生纸,小丁去了趟药房,借口自己爸妈年纪大了睡不着,给他们拿点安眠药。 医院的管理制度并不规范,经常有医护人员给家人拿点药,那负责抓药的同事也没有多想,毕竟,谁会怀疑一个可怜的,被婆婆欺负到流产的小丁呢。 拿了安眠药,小丁便回去倒了点水,把药融了进去。 可是她要怎么喂给他呢? 哄着他点,骗他是糖水? 也行,再加点红糖。 如果他实在不喝,那就…… 外科经常有人头破血流的过来,处置室里就有现成的器具,比较好拿,不像消化科,进了手术室才能接触到这些东西。 小丁鬼使神差地跑去了外科的处置室,骗那的小护士,他们主任找,把人引开后,她顺走了一把手术剪。 回去后她把混了安眠药的糖水灌到水壶里面,再把手术剪藏进帆布包里挎着。 转身,她往院长办公室走去,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请进后却只是推开门,在门口站着。 正好宋大姐从旁边路过,她故意很大声的说道:“海院长,我今天发烧,想请个假,可以批假吗?” 海院长听到外面走廊的脚步声,不得不配合她演戏:“三天两头的请假,回头扣你工资啊。” “谢谢海院长,那我回去了。”小丁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海院长以为她是想跟他去外面约会,毕竟今晚医院人有点多。 便去窗口看了眼。 果然,小丁没有走远,正在院门口的马路上冲他挥手呢。 赶紧收拾收拾,出去鬼混。 小丁一直把他引到了公园里,找了个长椅子坐下:“我喝点水,渴死了。” 海院长走了这么老远的一段路,也渴了,直接从她手里抢走了水壶,喝了一口,才意识到是糖水,不禁皱眉:“你放糖了。” “对啊,我怀孕了,喝点糖水对孩子好。”小丁知道自己身上有血腥味,可是没关系,她可以说是患者的。 海院长果然狗鼻子灵,惊喜道:“怀孕了?我还以为你来例假了,一股血腥味儿。” “那是刚才去外科帮了下忙,回去洗个澡就好了。”小丁笑着摸了他一把,“你也喝点糖水补充一下体力吧,要不然一点劲儿都没有。” “你个小东西,真会馋人。”海院长喝了几口,太甜,还是算了。 四下看看,没什么人,倒是有两只野狗在附近徘徊,暂时没敢靠近。 野狗这种东西,一般只敢攻击落单的老弱妇孺,他到底是个成年男人,不虚的。 便把水壶放下,去解小丁的扣子。 小丁起身推开他,故意跟他玩点情趣:“每次都这样如狼似虎的,多没劲,咱们今天玩点新鲜的。” 新鲜的?那感情好啊。 海院长笑着起身:“你要怎么玩。” 小丁掐着手心,强迫自己挤出一脸灿烂的笑:“你不许动,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躲猫猫,只要你在五分钟之内找到了我,今晚随便你怎么折腾,你要是超过五分钟,那就只能听我的了。” 那感情好啊,每次小丁都不情不愿的,不够带劲。 今天这么主动,肯定是想通了。 这就对了,孩子都有了,说不定是他的,以后跟着他,吃香喝辣,不比那个小会计强? 海院长笑着应下,坐了回去:“你快躲,我闭上眼睛,不看。” 小丁往远处走去,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蹲下,有野狗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想过来,叫她掏出寒光森森的手术剪,吓跑了。 海院长找过来的时候,压低了声音用气音喊着:“小宝贝儿,我来啦。” 恶心得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激灵。 为了拖到安眠药起效,她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没有被发现,还得时刻警惕野狗,精神绷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敢松懈。 又过了几分钟,她注意到海院长的脚步有点踉跄,好像是不行了。 毕竟安眠药的见效时间是15到30分钟,这一路走过来就不止15分钟了。 她耐心地等着,等到声音再次逼近,她便起身,一把拽过这个老东西,摁在了地上,几圈一滚,老男人已经昏了头。 她笑着说道:“五分钟过了,今天听我的,你在下面,我在上面。” 海院长兴奋坏了,一口应下。 闭上眼,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体验。 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有点犯困。 正努力甩了甩脑子,想要强打起精神,忽然,心口一痛。 他甚至来不及喊出声,就被一把冰冷的剪刀扎穿了心脏。 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小丁的双手。 她不想把血弄到身上,赶紧起身,默默地看着这个肮脏的老男人挣扎着死去。 事后拔出剪刀,剪掉了他的作案工具,扔给了饿急眼的野狗。 就这么回去肯定不行,她身上还是溅到了一点血迹,便去公园旁边的人工湖里洗洗干净。 至于那把手术剪,她还是藏了起来,准备第二天还回去。 外科,找不到手术剪的小护士急哭了,只得去找护士长帮忙,先去骨科借一把用用。 护士长气得不轻,下令全科室排查,一定要找出弄丢手术剪的人,严肃处理! 第130章 狗葬(二更) 这个龌龊的男人,最终葬…… 夜色深深, 金秋的桂花即将开到尾声。 就像小丁的人生,如果就这么被动等待,那么很快, 就会转入秋风萧瑟的凛冬。 月光下的湖面澄澈如镜, 袖子和脸上那一点血迹, 很快便融入水中消散于无形。 秋风在身后摇晃着婆娑的树影,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不行,不能就这样走了, 第二天就会有人发现海院长的尸体。 她还没有生儿育女, 她跟她男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得想想办法,把海院长的尸体处理了。 可是她刚做过流产手术, 实在没有多少力气, 她搬不动这个龌龊的男人,也不知道扔到哪里才不会被发现。 也许…… 也许她男人会帮她的吧, 就说海院长想耍流氓, 她挣扎之下失手杀了他, 孩子也被他弄流产了。 对,就这样, 这样一定可以的。 等到处理完尸体, 他们两个就申请支援边远地区,永远离开这里。 这样谁也查不到,谁也不能再伤害她! 可是不行, 万一呢,万一被查出来呢? 到时候男人岂不是成了帮凶,成了包庇犯? 她已经对不起他了,不能再让他背上牢狱之灾啊。 还是自己处理吧, 起码将来东窗事发,她一个人坐牢就行。 等她回到凶案现场的时候,却吓了一跳,但见两只野狗正在啃食海院长的尸体。 胸口鲜血最多,这会儿野狗连他的衣服都扯烂了,正在撕咬心口的皮肉,眼看着就快咬穿胸腔。 还有一只在他的大腿附近撕咬着,正是刚刚帮她处理了一块人体组织的黄毛土狗。 这给了小丁脱罪的希望,她赶紧捡起地上撕烂的衬衫,吸饱了血水,去公园里转了一圈,把周围的野狗全都引过来。 估摸着数量差不多了,她扭头便跑,拼尽全力,把这群饿急眼的野狗带到了海院长的旁边。 血腥味刺激着野狗的神经,她赶紧把衬衫丢出去,自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野狗们没有功夫追她,毕竟眼前就有现成的美味。 十几只狗一拥而上,敞开肚皮,享受这场饕餮盛宴。 小丁没敢走远,她总得等等,确认一下成果才行。 她掰了根树枝,把一路过来的鞋印毁去,再去湖边重新清理了一下身上和双手,就连脚上的鞋子也不忘脱下来,洗洗干净。 初秋的气温还在二十几度,捂一晚上,鞋子也就干了。 她小心翼翼地t绕回狗群附近,还不忘再次毁去鞋印,没想到,老天有眼,居然来了更多的狗。 很快就把海院长啃得面目模糊。 这个龌龊的男人,如果知道自己葬身狗腹,那表情一定相当精彩吧? 小丁握紧了双拳,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根本看不到尸体那里徘徊的鬼魂,正张牙舞爪的对着她咆哮。 天快亮的时候,狗群吃饱喝足,终于陆续离开。 有几只撑得走不动了,便趴在旁边守着,消消食再吃。 小丁凑近些看了眼,太好了,下身也啃得只剩骨头了,完全没办法判断那东西是手术剪剪掉的。 胸腔也都被扒开了,心脏早就啃没了,脸上血肉模糊,啃得七七八八,连这个畜生是谁都判断不出来。 小丁彻底松了口气。 握紧了帆布包里的剪刀,转身离去。 凌晨四五点是医院最安静的时候,熬了一晚上的夜,所有人都无精打采的,不是睡了,就是在跟瞌睡虫打架。 小丁静悄悄地摸了进去,没想到外科今天格外热闹。 她躲在走廊里,听了两耳朵,原来是小护士发现手术剪没了,正在全科室排查。 目前已经排查完外科和骨科了,等下要去内科。 小丁琢磨着再耗下去可能会被发现,索性转身,回了消化科。 丢手术剪的事情还没有传到消化科,她静静地回去,戴上无菌手套,消了毒,抹去了上面的痕迹,再悄悄地出来,去了后面住院部的厕所。 手术剪就留在了厕所的窗户上。 虽然不知道最后会有谁背锅,可是对不住了,她只能自私一回。 放好手术剪,小丁便从住院部的后门出去了。 天空像是将死的鲫鱼,肚皮朝上,露出那一抹苍凉的白。 小丁站在家门口,反复检查了身上,确定没有血迹,这才推开门进去。 伍二正枯坐在床边,最近他总是独守空房,一早就睡了,天不亮就醒。 实在睡不着,便坐着发呆,憧憬一下美好的未来,等到五点半,就去做早饭,让小丁回来吃顿现成的。 没想到小丁今天回来这么早。 他很开心,赶紧迎上来:“老婆,怎么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吗?” 小丁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她准备把整件事永远的埋葬在刚刚结束的夜晚。 她哭着说道:“遇到了几个饿疯了的野狗,吓到我了,慌不择路摔了一跤,孩子没了,对不起。” “什么?”伍二怔住了,这消息有点猝不及防,他刚刚还在想,这胎如果是女儿的话,一定会很像小丁。 没想到,这么快孩子又没了。 他很伤心,但还是问道:“你呢?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狗咬?有没有去打针?” “没有被咬,有个好心的警察路过,把狗赶走了。可是孩子没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小丁呜呜的哭着,像是一尾被抽去了骨头的鱼,柔弱不堪。 伍二心疼坏了,安慰了半天,才出去做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他提了一嘴:“昨天晚上那个小姚过来了,她让我告诉你,你在传达室看到的那个老妇就是龚家宝的原配汪招娣,她已经住进家属院去了,龚家宝不会再跟小妹结婚,叫你放心。” “真的?”小丁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可是这么一来,她爸妈又得纠缠她了。 她放下了筷子,认真看着伍二:“我不想再被我爸妈打扰了,我们去西南支边吧。可能日子苦一点,至少清静,你说呢?” “你受得了吗?”伍二是个没妈的人,其实并不在乎伍家那边的亲友,他只是担心,她刚刚流产就要去支边,身体吃不消的。 小丁起身,坐到他身边,依偎在他怀里:“有你就行了,别的我都不在乎。也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听说云南那边有好多中草药,我稍微懂一点点,回头我自己调理好不好?” “好,只要你开心,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伍二搂着她,亲吻她的发顶,“那你歇会儿,我去买点红糖带在路上喝,再去打个申请。医院那边是你自己去还是我去?” “你帮我去打申请吧,我困了。”小丁一晚没睡,人生大起大落的,精神一放松,挨着枕头就着了。 伍二赶紧去张罗。 两天后申请批下来,两人便打了火车票,离开了嶷城。 * 嶷城出了桩离奇的案子。 公园里出现了一具不明尸体,因为被野狗啃得只剩骨架和头皮了,暂时无法判断身份。 刑警队赶去的时候,一大群百姓围在现场,地上全是凌乱的脚印,一个有用的都分辨不出来。 急得刑警队焦头烂额。 又过了几天,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海院长已经一周没来上班了,也没有请假,下落不明。 最后警方结合海院长那地中海的发型,以及身高年龄等其他特征,暂时将那尸骸推定为海院长。 可是一个院长,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狗啃了呢? 而且大晚上的他不在医院或者家里,跑去公园做什么? 杨树鸣一头雾水,只得从海院长的社会关系入手,找找他有没有什么仇家。 他把嶷城各个派出所的所长请了过来,开了一个会,希望大家帮忙,走访群众,收集证据。 很快,他从汤凤园那里得到了一个有用的线索。 医院有个小丁,两个多月之前因为手术操作失误,制造了一起医疗事故,差点被开除。 事后却只是通报批评了一下就算了,有猫腻。 杨树鸣赶紧安排小孙去走访了患者家属,从李曼那里得知,海院长替小丁赔了一千块。 小孙赶到医院,却被告知,小丁已经去西南支边了。 时间就在海院长失踪后的第三天。 他又走访了小丁的同事,得知事发当晚,医院还丢失了一把手术剪,最后在厕所找到了,可惜没有指纹。 种种迹象表明,小丁嫌疑很大。 可是一个直接证据都没有,只能回去问问杨队长怎么办。 杨树鸣也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西南那边的公安,问问这对夫妻有没有过去报道。 电话接通,那边答应会帮忙核实。 一周后回了电话,没有这两个人。 杨树鸣无奈,这下怎么找呢,从嶷城到西南的火车,一路几十个站点,每个站都有可能是他们临时落脚的地方,无异于大海捞针。 警力又不足,只能等以后再说。 他跟孙局汇报了一下情况,孙局也很无奈,只能通知铁路沿线的公安局帮忙留意。 月底,丁火娃的案子开庭,定性为故意伤害,未遂,刑期一年。 丁火娃不服,当庭提出了上诉。 这天下午,姚栀栀下班路过派出所,又听见里面有人在鬼哭狼嚎,停车进去一问,才知道丁家父母来报案,小女儿失踪了。 原来丁家父母还是不死心,逼着小女儿给龚家宝做地下情人呢。 小女儿嘴上答应了,第二天就不见了。 老两口以为龚家宝金屋藏娇,没有多想,结果开庭的时候,龚家宝并没有帮他们的儿子洗刷罪名。 这不,老两口终于怀疑小女儿是跑了,而不是被龚家宝藏起来了。 正闹着要汤凤园帮忙找人呢。 130-140 第131章 追爱(三更) 他请了假,千里追爱来了…… 汤凤园毕竟不是神仙, 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怎么找人呢? 只能答应丁家父母,按照人口失踪来立案调查, 至于什么时候出结果, 她也没办法保证。 丁家父母不依, 这可是他们营救火娃的最后希望啊,必须尽快把人找到。 汤凤园不肯答应他们,他们又在那哭天抢地的,跟要死了一样。 最终喜提十日拘留二轮游。 关起来后立马消停了, 老两口只能商量着, 实在不行的话就找大儿子去要点钱吧,看在钱的份上, 说不定龚家宝会帮忙的。 这边汤凤园跟姚栀栀回去吃饭, 心态倒是没有受到影响,胃口特好。 不好怎么办呢?不讲理的无赖泼皮那么多, 总不能来一个气一回, 气出病来没人替。 吃完问了问姚栀栀, 丁家老五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姚栀栀摇头,她跟小丁的妹妹没打过交道, 再说这事牵扯到丁火娃对她的伤害案, 破系统安静如鸡。 汤凤园不禁叹气:“那孩子要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过日子还好,要是路上遇到不长眼的把她卖了……哎。” “妈,他们的事咱们都尽力了, 不要想太多。”姚栀栀赶紧宽慰一二。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问心无愧就好。 汤凤园明白,只是觉得那孩子可惜。 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是这么无依无靠, 可怜啊。 不禁联想t到自己儿媳身上,心疼不已,可惜她工作太忙,不得闲,只能隔三差五送点钱啊票的过来。 姚栀栀也没有拒绝,婆婆给就拿着,总不能又让娘家人带孩子,又让娘家人出钱吧。 该收的就收。 十一月,面向成年人的杂志终于筹备得差不多了,目前分几个大的板块,分别是:时政要闻,普法宣传,民生问答,家长里短,以及会心一笑。 前面两个栏目严肃也无趣,主要的卖点在后面三个栏目。 民生问答,这个需要袁主任那边安排宣传部门的人配合,每个月筛选一些百姓来信,刊登上来,一问一答,并报道后续的举措。 家长里短,这个最有意思,姚栀栀有现成的吃瓜系统,每个月总有点鸡飞狗跳的事情,以短篇故事的形式进行刊登。 像赵麦苗那样的事情,就可以单独成篇,写一个新时代女性的反抗,对自由的追求。 而丁家的闹剧,就可以当成长篇故事连载了。 正好可以呼应一下当期的普法宣传,把严肃的法律条文拆解开,融入日常琐碎的生活之中。 最后,会心一笑这个栏目,会收集一些笑话,趣闻,奇闻轶事,增加一些看点。 第一期不敢印太多,只印了五千份,由袁主任那边的宣传部门跟出版社各自承担一半的成本。 这个姚栀栀就不参与出资了,她的重心还是在面向学生群体的杂志上。 快下班的时候她开了个会,最终敲定一下刊名。 目前有几个提议——大众生活,众生百相,烟火人间,百味人生。 最终投票表决,选了大众生活,朴实无华,一目了然。 手抄的样刊送到了袁主任那里,好不好的要等他拍板,如果成了,以后这本杂志就交给小蒋负责。 两天后小王亲自过来了一趟,把样刊交给了姚栀栀:“袁主任说有几个地方需要修改一下,已经批注出来了。” 姚栀栀看了小王一眼,瓜还是那个瓜,没进展。 蒙在鼓里的小王,也不知道哪天就忽然被意外砸中,世界崩塌,想想怪可怜的。 可是姚栀栀真的不能多事,一个丁火娃就够烦的了,回头王家人也恨上她,那不得烦死了。 只能无视。 召开了两次编辑会议,改了三稿,最终可算是通过了。 发刊日期定在了8505年1月1日,还有个把多月,可以再细化润色一下。 反正这本杂志的目的不是盈利,而是承担了袁主任的特殊寄托,所以姚栀栀不担心销量的问题,别让出版社亏钱就行。 下班回到家,发现桌子上有几个红鸡蛋,拿起来问了一声:“三哥,谁家的?” “姚樱樱生了二胎,曹广元送来的。”姚卫华没打算要,不过扔人家孩子的红蛋不太好,还是留下了。 可是姚栀栀又不打算吃,干脆,送给了毛阿姨,她家孩子都,肯定高兴。 回来也没问三哥,生的是男孩女孩,她不关心,又不是姚桃桃生了。 晚上,三哥再次带着他的皎皎准备出门,姚栀栀看着蹲在他肩上的小白猫,忽然好奇:“三哥,皎皎长得这么快吗?” 这都大了好几圈了。 姚卫华看了眼,小声道:“这家伙喜欢吞吃鬼魂,前阵子死在公园里的那个海院长,冤魂困在公园里出不来,吓哭了好几个小孩呢,我带她过去,一口就给解决了。吃完就大了一圈。” “那看来你不能把那个女鬼养在它身上了。”姚栀栀没想到这小蛇这么厉害,那女鬼只怕需要敬而远之。 姚卫华笑道:“哪还用我费心,她在女子监狱那边交了一群朋友,早就乐不思蜀了。行了,你快去学习吧,我出去转转,今晚去咱爸那边睡。” “行,那你注意安全。”姚栀栀没有挽留,小星星今晚也在姥爷那边睡。 这孩子特别喜欢黏着男性长辈,明明跟奶奶生活的时间更长,可他一看到姥爷,立马就不要奶奶了。 姚栀栀乐得有个孩子陪着点爸爸,要不然退休之后的生活多无聊啊,便由着孩子的喜好,睡哪边都行。 至于三条胡同的院子,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目前她没置办家具,而是养了点花花草草,大蒜小葱在院子里,隔三差五过去看一眼,需要的时候掐一点回来,也不至于把院子荒废掉。 夜深人静,毛纺厂那边的角落里,曹广元唉声叹气。 又是个女儿啊,他妈明显不高兴了,还让他去找一个民间郎中,开什么偏方,说什么吃了包生儿子。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姚樱樱说呢。 至于姚樱樱自己的态度……他拿不准,起码他看不出来她是高兴还是失望。 思来想去,他还是问了一声:“咱妈说有偏方可以生儿子,改天我带你去弄一个回来?” “不会是想让我吃紫河车吧?告诉你啊,没用。我妈吃过,该生女儿还是女儿。”姚樱樱平静地看着自己男人。 怎么说呢,其实曹广元长得一般,个头也不高,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一个城里人的身份。 不过这几年相处下来,这个男人还算顾家,她可以凑合往下过。 可是如果曹广元逼她生儿子,那她就得掂量掂量了。 家里又没有公婆搭把手,目前两个孩子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她不想再生了。 便直接把话说开了:“生儿生女都是命中注定的,别听你妈胡说。” “她到底是长辈,你别这样说她。”曹广元有点不高兴,他是疼老婆,可他也疼他妈啊。 再说了,他妈要不是为了姚桃桃带回来的那个野种,也不至于坐牢。 他希望姚樱樱说话客气点。 姚樱樱翻了个白眼:“长辈?广义跟小桃怎么闹成那样的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比广义拎得清呢。我告诉你啊,别逼我,起码等你妈出来了有人带孩子再说。在这之前想都别想。” 曹广元不说话了,默默熄灯,睡觉。 生不生的也不是她说了算的,只要两个人同房,撒了种子就有可能开花结果,他不跟她争,怀了自然会生的。 至于紫河车……等他抽空想想办法,弄点去。 * 这三个月来,徐凯郁闷死了。 到手的未婚妻跑了,下落不明。 老丈人也不见了,还成了人人口中“或许是”的嫌疑犯。 气得他这几个月跑货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这不,撞车了,还受了伤,一躺就是好几天。 幸亏只是皮肉伤,骨头没事,出了院,他便继续打听那一家五口的去向。 最后愣是从张天平的同事那里找到了线索,说他准岳父去嶷城养病了。 嶷城?他们老家? 徐凯赶紧联系亲戚的亲戚,帮忙打听一下,最近嶷城那边有没有回去一家五口。 亲戚的亲戚回了电话:“不知道是一家几口,反正制糖厂那边确实有个叫李曼的,钢铁厂来了三个姐妹花,前两天刚跟制糖厂的人换了工作,名字也都对得上,张小花,张小芮,张小蓓。至于那个张天平,医院我都问过了,没有这个病人。” 好吧,那不重要,张小花在就行了。 徐凯说了声谢谢,挂断了电话。 他给医生塞了点好处费,把皮肉伤写成了骨折,让医生建议他请假卧床静养三个月。 第二天就让他妈妈去单位帮他请了假,当天下午便踏上了火车,千里追爱来了。 没办法,谁让他稀罕张小花呢,长得好看,人也温柔,又上了师范,不愁以后寒暑假没人带孩子。 实在是经济实惠得很。 又有他那个泼辣凶悍的大嫂做对比,他越发觉得张小花是千载难逢的好女人,贤妻良母的不二之选。 说什么也要去把人骗回来,跟他结婚生孩子。 结不了婚也没事,先弄个孩子出来就行。 抵达嶷城的时候下着雨,秋雨绵绵,那湿气直往人骨头里钻。 不过这气温还算可以,比起已经下雪的东北来说,就像春天一样。 他脱了军大衣,提着行李,浑身臭汗,高高兴兴地下了火车,一路打听着,去找他的心上人。 路过国营商场的时候,想着不能空手上门啊,便去买了点礼物。 呢子外套一件,桂花酥两盒,发带两根,雪花膏一盒。 最后看着那昂贵的谢馥春香粉,拿起来犹豫了半天,还是放回去了。 没这个必要,又不是文工团的,需要唱歌跳舞啥的,得把自己弄得香香的。t 过日子,还是实惠点的好。 他把东西装好,高高兴兴地往制糖厂宿舍赶去。 第132章 智取(四更) 姐姐的名声毁了怎么办?…… 张小花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妈。 所以她不忍心告诉妈妈, 她未婚先孕了。只得跟三妹商量着,请了个假去打胎。 本以为可以瞒着妈妈,没想到遇上了开小差的护士小丁, 害她宫腔感染, 差点一命呜呼。 这下瞒不住了, 她有点害怕,怕死,更怕妈妈生气,所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跟妈妈说对不起。 结果…… 妈妈没有生气, 只有心疼和着急。 她的妈妈真好啊, 她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听妈妈的话, 再也不跟男人随随便便亲热了。 哪怕男人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行。不听话的苦果她已经尝过了一次, 不想再来一次。 所以,她中午下班回家, 看到坐在家属院水井边的男人, 一点激动喜悦的感觉都没有。 她无视了徐凯, 就这么开了门,跟二妹一起进了屋。 至于妈妈和小妹, 一个去同事家拿菜了, 一个去了朋友家,等会才回来。 她下意识把门关上,徐凯赶紧追了过来, 伸手挡住:“小花,你不认得我了?” 张小花认得啊,就是这个男人,哄得她晕头转向, 答应了上床。 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打胎很疼的,感染了更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 她用力掰开徐凯的手,把门关上。 徐凯郁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啊。 不过没关系,小花可温柔了,他卖卖惨,她会心疼的。 便趴在门上,满嘴跑火车:“小花,你是不是气我这么久了才过来找你啊?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创车了吗,受了伤,躺了一阵子,差点见不着你了。这不。我一好就来了,你别生气好吗?我还给你带了礼物,都是你喜欢的,还有雪花膏呢。” 张小花蹙眉,下意识想问问他伤哪儿了,伤得重不重,可她想到自己差点一命呜呼,还是狠狠心,不准备开门。 便隔着门说道:“礼物就不用了,我都有。你受伤了自己注意,我们分手了,以后别来找我了。” “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啊?”徐凯一头雾水,怎么这样呢?也没跟他说一声,他也没同意啊,急得赶紧敲门,“小花,你是不是说气话呢?我真不是故意不来的,不信你打个电话问问,我是不是创车了。” 张小花有点烦,可她确实不是个脾气大的人,便好言相劝:“我没有说气话,我跟你不合适。你走吧,今后别来了。等会我小妹看到你把你揍一顿就不好了。” “揍我?我干嘛了就要揍我?”徐凯真的急眼了,说什么也不肯走。 正纠缠不清,张小蓓回来了。 老远就看到徐凯那卑微的样子,佝偻着腰,脸贴在门板子上,苦苦哀求。 这种人,说好听了叫为爱痴狂,说难听了那不就是死缠烂打吗? 恶心。张小蓓走过去,挤出一脸假笑,问道:“是凯哥啊,你来干什么?” 徐凯赶紧赔笑脸:“小蓓回来了,我来看看你姐。你说这婚期都过了,我找不着新娘子,能不着急吗?这不,好不容易打听到你们的住处,赶紧过来了。对了,我老丈人呢?听说他生病了,要紧不?” 张小蓓看到他就恶心,要不是他,她姐姐就不用受那个罪!这种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真是恶心死了! 可是她不能直接翻脸,万一闹起来,姐姐的名声毁了怎么办。 只得智取,哄着点:“我爸在静养呢,不过今天下雨,我先带你去招待所住下吧。” 徐凯一想也行,他坐了两天半的火车,困了,便跟着张小蓓,路上还不忘表忠心:“小蓓,我对你姐是真心的,你看看我给她买的礼物!我还特地请了三个月假呢!” 张小蓓心里冷笑,谁稀罕他的礼物? 不要脸的东西! 她挤出一脸假笑:“是吗?那我姐怎么说的?” “你姐不理我,还说跟我分手。小蓓,你姐是不是气我来晚了?”徐凯一副讨好的嘴脸,很有伏低做小的本事。 张小蓓停下,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害我姐怀孕了,宫外孕,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她恨你也是应该的,懂吗?”张小蓓恶心死了,只能把打胎的事说成宫外孕,赶紧让这个男人滚远点。 没想到这蠢货不懂什么是宫外孕,还一脸茫然地问道:“怀孕了为什么会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我不信。” 张小蓓气死了,忍着怒火,拽着他去了医院急诊,让他自己问。 听完急诊医生的解释,他终于明白了。 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怎么好因为这个就跟他分手呢?他不接受,还是想跟张小花谈谈。 张小蓓冷笑一声,行吧,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便叹了口气,伸手问道:“行吧,看你痴心一片,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介绍信呢,三个月的假期,你总不能一直住招待所吧?我看看上面怎么写的,不行我帮你租个房子住着吧,省点钱。” 徐凯想想也对,既然小花做了手术吃了苦,他少不得需要花点时间重新赢得她的芳心,天天住招待所不方便,约会也麻烦,还是租个房子方便。 便把介绍信拿给了张小蓓。 张小蓓拿到介绍信,扭头便去了厕所:“等我一下,肚子疼,两分钟就出来!” 徐凯不好跟着,等了一会儿,张小蓓出来的时候眼睛红了:“哎呀,凯哥,对不起啊,我太着急了,怕你等久了饿肚子,起来的时候没注意,介绍信掉厕所里去了。” 徐凯郁闷了,这小蓓怎么这么粗心呢?急死人了。 可那是女厕所,他也进不去啊!只得问道:“掉得深吗?够不够得着?” “掉到里面的粪池子里了,字都化开了,对不起啊。”张小蓓心里偷着乐,这下惨了吧死流氓! 徐凯气死了,只能去找他亲戚的亲戚补办一个,至于街道办的戳…… 实在不行找人办个假的吧。 他很生气,不想理张小蓓,可他拖着行李也不方便啊。 只得停下脚步,问道:“你能不能先陪我去招待所登记一下?” “好,对不起啊凯哥。我等下回去问问我妈,想想办法。”张小蓓赶紧带他去了招待所。 招待所生意冷清,毕竟这年头人员流动很麻烦。 虽然客人没有介绍信,但是看在张小蓓多给了一块钱的份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张小蓓办完入住就走了,骗他去帮忙想办法。 徐凯没有多想,都快下午了,他早就饿晕了,便拿上钱和票,准备去国营饭店凑合一顿。 出来的时候却见门口来了两个民警,问他是不是徐凯。 徐凯茫然地点头:“我是。有事吗同志?” 小金直接摊手:“东北口音?哪儿来的?介绍信给我看看。” 徐凯这下彻底郁闷了,都怪张小蓓,好好的介绍信给他毁了,只得把心一横:“被我小姨子弄丢了,掉厕所里去了。” 小金又问,小姨子在哪里,问清楚后便带着他去制糖厂厂区核实。 结果李曼直接跟小金说,不认识这个人。 小金无奈,只得把徐凯带走:“没办法了,我们照章办事,只能把你遣返,等下你去招待所拿一下行李,带你去临时安置所。” 徐凯想骂娘! 刚来就被遣返!气死了!只得重新报了一个名字,那是他亲戚的亲戚,未必愿意帮他,但也只能试试了。 小金无奈,一问才知道,他这这个亲戚的亲戚姓王,男人姓伍。 小金对自己负责的片区还是有数的,这附近姓伍的也就毛纺厂的那一家。 一问名字,对上了,赶紧带人上门核实。 伍大没见过这人,小金介绍了一下,这才知道就是这个人啊,烦死了,天天让亲戚催他查什么姓张的,什么三姐妹。 他抹不开面子查了,也给了答复,没想到这人这么无耻,自己丢了介绍信还想要他帮忙做个担保。 没病吧,蠢东西。 立马摆摆手:“责任重大,我担待不起,小金你还是把他遣返吧。” 小金挑眉,那没办法了,走吧。 陪着徐凯拿了行李,小金亲自把人送去了临时安置所。 回到所里还不忘跟老桥嘀咕:“今天累死我了,啥时候咱们所里也能配几辆挎子就好了。” 老桥笑笑:“好啦,年轻人嘛,多跑跑,强身健体。”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小金唉声叹气地,把t出警记录写上,又学了会新的文件精神,背了背法律条文,等待下班。 时间一到就冲了出去,好像有老虎在撵他似的。 老桥笑着把小金的出警记录拿给汤凤园看。 汤凤园笑了:“挺上道的嘛,起因经过结果,言简意赅,条理分明,挺好的一个苗子。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给杨队长推荐他的。” “嗯。”老桥也收拾收拾,回去了,今晚是一个姓冯的同志值夜班。 汤凤园回到小院那里吃晚饭,跟姚栀栀提了一嘴:“这个徐凯要找的,好像就是你们认识的那个张家三姐妹。” “是吗?他介绍信怎么丢的?”姚栀栀好奇,没见过这样的蠢货呢。 汤凤园便复述了一遍小金的出警记录。 末了感慨道:“我总觉得三姑娘是故意的,真聪明。” 姚栀栀笑了,可不是,这可是灭爸小能手。 连个证据都没有,谁能奈她何? 第二天去上班,果然看到小金在催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去火车站。 没想到,这徐凯不死心,到了下一站就下了车,等了一会儿,又扒了来嶷城的火车,杀了个回马枪。 李曼母女四个正在有说有笑的吃饭,一抬头,全都哑火了。 这个徐凯,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第133章 招赘(五更) 思来想去,准备给大女儿…… 李曼也是无语了, 这个徐凯,脸皮怎么这么厚? 想想真是可惜,要不是为了逃避插队, 把大女儿的好婚事让出去了…… 哎, 不过李曼也不后悔, 她自己是农村长大的,农村姑娘过得有多辛苦,她有切身体会,她可舍不得让女儿们下乡遭罪。 大女儿如今遭受的磨难, 只能说遇人不淑, 并不是留在城里的决策有误。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 怎么让徐凯死心, 这才是最关键的。 李曼思来想去,准备给大女儿招赘在家。 只要家里有了男人, 徐凯还怎么来?除非他是彻底不要脸了。 至于招赘的对象, 如果城里的不愿意, 那就放宽要求,让娘家人帮忙在乡下物色一个。 于是她放下筷子, 平静地跟徐凯说道:“小凯啊, 你是来喝小花喜酒的吗?” “喜酒?”徐凯一头雾水,笑道,“喝我自己的吗?” 李曼起身, 给徐凯搬了个凳子:“是这样的,你张叔得的是恶性肿瘤,快不行了,他怕我们母女四个被人欺负, 所以给小花介绍了一个朋友家的孩子,上门做赘婿。不过我哪能这么不讲道理呢,小花跟你还有婚约呢,对吧?所以我让你张叔再等等,先问问你的想法,你要是愿意做赘婿,那就挑个好日子,让你跟小花完婚。你要是不愿意,也许还能赶上喝小花的喜酒。” 徐凯的脸色非常难看,听到最后却松了口气,上门女婿他肯定不行的,不过既然李曼没有答应,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他问道:“非得让小花招赘吗?让小芮招赘行不行?” “怎么,你不愿意?觉得我家小花配不上你?”李曼蹙眉,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徐凯赶紧找补:“不是的曼姨,我只是不想做上门女婿,低人一等啊,难受。你就让小芮招赘呗,反正都是你的女儿。” “那不是开玩笑嘛?小芮还没有成年呢。”李曼尽量保持微笑,“你这不是害小芮吗?这么早结婚生子,领不了结婚证不说,还伤身体。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对吧小凯?你一直是个好孩子,说话做事还是要多考虑。” 徐凯郁闷了,好像这话也没错,小芮和小蓓太小了。 这可怎么办呢? 只得拖延时间:“要不这样,曼姨你先别急,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商量一下?” “呦,我还以为你早就断奶了。”李曼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徐凯被这句话噎住了,硬着头皮道:“曼姨真会开玩笑,我都这么大了,当然断奶了。只是婚姻大事,还是要跟家里商量一下的。” “行,那你去商量吧。”李曼也不把话说死了,反正她知道,来硬的肯定不行,等会徐凯走了,她就给徐家爹妈打电话,她倒是不信了,就没人管得了这个混账羔子了。 徐凯又坐了会儿,张小花全程不理他,最后只好讪讪地走了。 可是他身上没有介绍信,没地方住,只好死皮赖脸的,去找伍大帮忙。 伍大气忍着恶心,帮忙在毛纺厂租了一个空余的宿舍给他,坐地起价,三个月租金五十,铺盖日用品自备。 徐凯心疼死了,有这钱都够他买上好几盒谢馥春的香粉了。 可是没办法,谁让他没有地方落脚呢,只得讨价还价,最后降到了三十。 给了钱,他去邻居家问了问,好家伙,原来一个月的租金只有五块啊,伍大要价五十,那是往死里坑他呢,真黑! 晚上吃饭,伍三嘀嘀咕咕的,问道:“大哥,那个徐凯到底跟咱家什么关系啊?怎么总来?” “你真想知道?”伍大其实不想说,怪膈应人的。 伍三摇头,毕竟她亲老子跟她妈离婚的时候她还小呢。 伍大便跟她讲了个故事,简而言之,他们老子结婚之后不老实,在外面乱搞,他妈赌气离了婚。 离婚之后,他们那个老子就跟姘头结婚了。 这个徐凯呢,就是姘头娘家的亲侄儿,徐凯怕伍大不理他,便找了伍大生父的妹妹,也就是伍大的亲姑妈,做了中间人。 所谓亲戚的亲戚,就是这么来的。 伍三不禁尖叫:“这算哪门子亲戚?仇人还差不多。” “是啊,所以哥宰了他一笔,也算是为咱妈报仇了。”伍大把钱交给了他老婆。 妈是大家的,好处是他小家的。 伍三撇撇嘴,准备也去宰那个徐凯一笔。 吃完饭,便叫上小六,一起去会会那个徐凯。 徐凯正在愁云惨雾,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开口,这会儿伍三伍六姐俩找过来,他还以为是来跟他套近乎的,笑着端了两张塑料凳子:“你们好,坐。怎么称呼啊?” “我是老三,她是小六。”伍三又不打算跟他做好朋友,名字就算了。 徐凯正好想问问办假戳的事情,便跟伍三打听起来。 伍三乐了:“那简单,我认识一个做这个的,不过他规矩大,需要收定金,毕竟风险大,被发现了是要抓起来坐牢的。” 徐凯寄人篱下,也不想计较这些,便问道:“需要多少?” “五十。这是定金,做完了再补齐全款,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回头我帮你问问。”伍三也不算信口雌黄,她确实认识一个做这个的,只不过要价没这么高。 她赚点辛苦费总是应该的吧?谁让徐凯的姑姑抢走了她的爸爸。 现在还来找他们庇护,送点孝敬是应该的。 徐凯肉疼死了,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把价钱砍到了二十,这才掏了钱。 他依依不舍地把两张大团结递了过去,问道:“几天能好?” “三到五天,等我消息吧。”伍三把钱骗到手,不屑地撇撇嘴,既然不舍得花钱,那她也不用费心找个好的了,只要敷衍一下,一分钱一分货嘛,转身拉着小六准备离开。 徐凯好奇道:“你们家这么多孩子,怎么没有插队的?” “花点钱,给点好处,找亲戚顶替啊。”伍三像是在看傻子,“这都不知道?” “哦哦,那我知道了,我未婚妻也是的。”徐凯笑笑,不问了。 果然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不是什么新鲜事。 三天后徐凯拿到了假的介绍信和假印章,伍三又问他要了十块,这次又是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砍到了六块,成交。 伍三没见过这么抠门的,想追人家女孩子,又不舍得花钱,不免有点瞧他不起,问道:“你在东北做什么的?” “我是运输队的。”徐凯这下踏实了,这次介绍信丢了也不怕了,反正他有假的印章。 伍三更加纳闷儿了,那他应该很有钱啊,怎么这么抠门儿呢? 便问道:“你爸妈是不是让你把工资上交了?” “我哥嫂想让我上交的,不过我妈偏心我,没让。我都自己攒着的。”徐凯很是松了口气,“谢谢你啊,这东西不好搞。” “没事。”伍三有点羡慕了,工作好,油水多,人长得也还行,除了抠门儿,别的都还好。 可惜,两家有仇。 哎,算了,她高高兴兴地拿着钱,跟小六分脏去了。 徐凯有了介绍信,有底气多了,走在街上,也不怕遇到小金了,还主动打了声招呼:“是小金啊,吃了吗?” 小金蹙眉,这小子这么快就回t来了?伸手便问他要介绍信。 徐凯立马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掏出介绍信:“给。” 小金仔细打量了一遍:“假的吧?” 啊?徐凯茫然了,这怎么看出来的啊? 小金直接扯着他的袖子,把他带去了派出所:“汤所长,这人伪造介绍信,搞不好还伪造印章呢,要抓吗?” 汤凤园把介绍信接过来看了眼,确实是假的,只能照章办事,先拘了再说,造假的也要抓起来。 可怜徐凯,还没得意几分钟,就被关了。 中午回去吃饭,汤凤园把这事当乐子说给姚栀栀听:“你说这个徐凯傻不傻?假的那字都是歪的,他不会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吧?” “他怎么这么蠢?”姚栀栀也乐了,“对了妈,他跟伍家什么关系啊?” “小金问了,说是他姑妈抢了伍大伍三的亲老子,算仇家,不算亲戚。”汤凤园说着也笑了起来,“真是蠢死了,两家长辈有这样的过节,伍大伍三得有多么心大才会真心实意地帮他。要我看啊,那个李曼做得对,这个小徐不能要,早晚会被人骗得倾家荡产。” “我看也是。”姚栀栀下午去上班,就把这事告诉了小蒋,让她写成一个短篇故事,留给下一期的大众生活。 下班之前,小蒋把稿子交了过来,行文流畅,生动活泼,措辞俏皮,在读者觉得主角就要心想事成的时候,夸嚓,被抓了。 哈哈哈,不错不错。 姚栀栀很是喜欢小蒋的文风,俏皮一点,年轻的读者会喜欢的,年纪大的看了也能放松放松。 赞美了一气,臊得小蒋红着脸出去了。 下班路过派出所门口,听见里面闹哄哄的,进去一看,原来是伍三帮徐凯造假,被小金抓到派出所啦。 小金最烦家长里短,最喜欢抓坏蛋,今天这事,就属于他最热衷的范畴。 于是他顺藤摸瓜,捣毁了一个造假窝点,满脸都是喜色。 这会儿伍家众人,以及造假者的家属都来了,在哭爹喊娘的给家人求情呢。 姚栀栀一进来,系统就亢奋了起来:“瓜源警报!扒灰大瓜,扒灰大瓜!冲鸭宿主,我还没见过扒灰的呢!” 哦?有趣! 第135章 扒灰 空虚寂寞的寡妇儿媳,孤枕难眠的…… 不管是在末世还是在这里醒来之后, 姚栀栀都没有见过扒灰的,可她就是知道,扒灰是指公公和儿媳乱搞。 所以相比于系统的兴奋, 她反倒是多了一份感慨。 看来她就是原来的姚栀栀没错了, 很多事情虽然没有记忆了, 但是从小生活的环境,注定了她必然对一些概念了然于心。 比如她下意识就会骑车,比如她总觉得哪里见过张天平,比如, 她知道扒灰。 扒灰这事非常少见, 她也很感兴趣,赶紧扫了眼梗概。 造假的这个男人叫薛富贵, 今年三十九, 是电厂的技术员。 他十四岁结婚,娶了个大他五岁的童养媳, 生了三个儿子, 没有女儿。 童养媳生第四胎的时候难产去世, 一尸两命。 他想再找,有点困难——三个儿子, 以后三个继儿媳, 婆媳矛盾没法解决。 只能独自拉扯大了三个儿子,不过大儿子身体不好,做老子的便花费了巨额彩礼, 帮儿子娶了个农村老婆回来。 结果大儿子结婚不到三个月就没了,留下了一个怀孕的寡妇。 这寡妇叫窦珍儿,瓜子脸,杏花眼, 走起路来小蛮腰一扭,不知多少男人移不开视线。 守寡后也没有改嫁,留在薛家生下了一个小子,取名薛宝宝,今年三岁。 如今窦珍儿又怀孕了,孩子是薛富贵的,好在还没有显怀,没几个人知道。 倒也不算奇怪,这薛富贵名字是俗了点,可是脸模样是真的不差。 国字脸,丹凤眼,鼻梁高挺,薄唇天生泛着红,是那种很勾人的长相。 而窦珍儿又空虚寂寞,反正带着一个儿子也不好改嫁…… 至于大儿子是谁的,那就不好说了。 总之,目前系统给出的信息就这些。 难怪窦珍儿这么激动,毕竟,警察抓的哪里是她公公啊,分明是她的心头肉啊。 姚栀栀也不想伤害一个孕妇,直接拽着窦珍儿,去旁边敲打了几句:“你这肚子,还没到三个月吧?还是回去吧,要是孩子有个好歹,你怎么跟你公公交代,你说是吧?” 窦珍儿梨花带雨的脸上充满了错愕,其实这话没毛病,不管孩子是谁的,她都是薛富贵孙子的妈,薛富贵是有立场关心这个寡妇儿媳的。 可是架不住窦珍儿心里有鬼啊,她愣了半天,最终还是别过头去,轻轻地应了一声,转身叫走了死鬼丈夫的两个弟弟,抱走了懵懂无知的儿子。 至于薛富贵的其他亲友,看到人家儿子儿媳孙子都走了,也只好偃旗息鼓。 院子里立马空了一半儿,剩下的便是伍家的人了。 这家人一开始就是因为动刀动剪子的,给姚栀栀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印象,何况还闹出姐妹争一男的笑话。 现在又帮忙造假,造假被抓又来派出所闹,真是一大家子蠢东西。 姚栀栀实在是感慨,民警们整天面对这些脑子被狗啃了的二百五,那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 不过,这次这事儿,小金比谁都积极,见伍家的人罗里吧嗦的非要闹,干脆,全部拘留。 好嘛,一拘留就老实了,跟这些人根本不用讲道理,谁让他们没有羞耻心呢。 小金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地下班,回家。 没想到院子里又来了一个老大妈,老大妈正拉着姚栀栀在问问题。 小金好奇,凑近些一听,只觉得头疼。 原来是徐凯的妈妈赶来了,前几天李曼给她去了个电话,骗她说徐凯要给张小花做上门女婿。 吓得徐婆子立马请了假,过来抓儿子回去。 结果……不用她抓,儿子已经被拘了。 徐婆子这下崩溃了,一拍大腿,直接坐在地上嚎哭起来。 姚栀栀劝了两句,劝不住,干脆没理,准备直接回家。 没想到正好小金过来了,这徐婆子也是个狠人,知道年轻的男同志脸皮薄,架不住她这种老大妈胡搅蛮缠,便直接起身,一把抱住了小金的腿,哭天抹泪的,要见她儿子。 小金头痛不已,赶紧看向了抓起钥匙准备出去的汤凤园:救命啊汤所长。 汤凤园走过来掰开了徐婆子的手:“介绍信呢?拿出来。” 徐婆子可不想被遣返啊,儿子还没有捞出来呢,赶紧把介绍信拿出来。 汤凤园看了眼,把介绍信交给了小金:“保管好,这可是徐凯的罪证。” “可不是,他那个假的明显跟这个不一样,真当咱们都是傻子呢。”小金乐了,这个证据来得真及时啊,一对比不就真假立判了。 徐婆子愣住了,感情她给自己的宝贝儿子送了个定罪的证据? 这下更是不得了,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其实徐凯的罪名很轻,拘个十天也就差不多了,可是徐婆子不懂啊,一顿嚎。 汤凤园实在没有耐心,抬了抬下巴,让刚刚出来的老桥叫上老冯,一起把徐婆子架起来,关在了徐凯隔壁的房间。 第二天姚栀栀上班,被那个窦珍儿拦在了出版社门口。 窦珍儿显然不想事情被曝光出来,到时候就丢人丢大发了。 但她也没有把握,不知道姚栀栀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随口一说。 她拽着姚栀栀,去旁边说话:“你是不是听到了一些谣言?其实不是的,你不要听别人瞎说。” “我很忙,没空理会别人的谣言。你自己悠着点,啊。”姚栀栀并不想为难这个孕妇,这个农村女人也是身不由己,娘家爸妈为了彩礼才逼着她嫁给了一个将死之人。 守寡之后又嫌弃她晦气,不肯让她回娘家。 她的路基本上被堵死了,所以姚栀栀能做的就是不声张,不刺激,其他的也无能为力。 窦珍儿是个聪明人,她闹,不过是薛富贵被抓之后,她就失去了经济来源。 可如果事情败露,她的日子会比现在更难过。 只得默默点了点头:“谢谢。我能问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这个不重要。趁着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吧。”姚栀栀言尽于此,转身上楼去了。 窦珍儿犹豫了大半天,还是去了趟派出所,问了问小金,她公公可能会被判多久。 小金以为她又是来闹的,不耐烦道:“告诉你啊,伍家三女儿可是招了,你公公平时没少帮人伪造公章和证件,问题很严重,十年以上都是有可能的。你要是再来啰里吧嗦的,回头给你定个包庇罪一起抓起来。” 窦珍儿t赶紧喊冤:“我不知情啊,我只是个寡妇,还要照顾孩子,我哪懂这些。小金同志,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 “那你还啰嗦什么?再闹给你关起来就老实了!”小金失去了耐心,眼珠子都快翻成死鱼眼了。 窦珍儿只好离开了派出所,犹豫再三,还是去了趟南郊的卫生所,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把孩子拿了。 这样起码不会增加经济负担,日后要是实在过不下去……改嫁也许还能容易一点。 哎,可惜了,她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难啊。 从医院出来,窦珍儿脸色苍白的扶着墙壁,看着头顶的天空,黯然神伤。 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呢?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实在不行…… 算了,先等等派出所那边的消息吧。 * 李曼得知徐凯被抓了,可算是松了口气。 抓了好啊,虽然罪名很轻,可能关个十天半个月就出来了,起码给她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可以好好挑一下女婿人选了。 隔天,她娘家兄弟带了两个小伙子来制糖厂宿舍找她。 一个是药王庄的赵禾生,一个是他们自己村里的同族远亲,虽然也姓李,但是两家的血缘已经出了五服,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曼瞧着赵禾生倒是长得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便让她弟弟先回去,考虑清楚了再说。 扭头便找熟人打听起了两个小伙子的人品问题。 很快得知赵禾生根徐凯一样畜生,气得她连她弟弟的面都不见了,至于那个同族的远亲,也是直接拒绝了。 什么玩意儿,她还以为娘家兄弟会靠谱一点呢。 呸,全都是些利欲熏心的小人! 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去找儿时的手帕交,帮忙物色两个。 这手帕交如今在百草公社做妇女主任,倒是给她介绍了几个还不错的。 最终选定了一个姓窦的小伙子,跟那个窦珍儿是堂姐弟。 不过窦珍儿家女儿多,这小子家儿子多,儿子多了就娶不到老婆,只能去做上门女婿。 李曼也不急着敲定婚期,只说先处处看,以后每个礼拜来城里一回,跟小花一起看看电影啊,逛逛公园,培养一下感情再说。 万一不合适,也不会耽误这小子的时间,会给一笔金钱补偿。 徐凯十天拘留期满,连同他妈妈一起被遣返,可是母子俩不甘心,又一起扒火车回来了。 徐婆子去找地方落脚,徐凯来找张小花,赫然发现,张小花身边多了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 天上下着濛濛细雨,小伙子撑着雨伞,小心翼翼地扶着张小花,提醒她注意地上的小水洼。 到了前面有个大水坑,过不去了,不然鞋子会湿,小窦就把雨伞给了张小花,俯身下腰:“来,我背你过去,你的小皮鞋不能碰水。我穿的解放鞋,脏了没事。” 张小花顺从地趴上了小窦的后背,落地的时候抬眼一瞧,徐凯正站在马路边,直勾勾的盯着她。 那一瞬间的恨意,让她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135章 绑架(二更) 完了,大女儿不见了!…… 徐凯不理解, 他到底哪里不好?当初跟他谈恋爱的时候,可没说要他做上门女婿。 现在女方单方面毁约,他受不了这个委屈, 说什么也要讨个说法。 但他不想让张小花被他吓跑, 只得忍着, 扭头离开。 等两人走远了,他才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看一场电影两个小时,他就在电影院外面吹了两个小时的冷风。 风里夹杂着雨丝,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两个小时足够他想清楚了, 这个女人他是不会放手的, 绝不! 他为了她魂不守舍,创了车, 受了伤;他为了过来找她, 被遣返,扒火车回来, 搞介绍信又被拘留, 再被遣返, 再扒火车回来。 这一路折腾,他早就失去了耐心, 只想速战速决。 没办法, 他付出了这么大的成本,不想半途而废,太亏!他哪怕骗也要把她骗回去, 绑也要把她绑回去! 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很快,电影散场,小窦撑着伞,陪张小花去逛国营商场, 买了俩头花送给她。 张小花高高兴兴地收下,毕竟这是妈妈安排的婚事,应该比她自己找的可靠一些。 何况,这个小窦模样英俊,个头也高,除了肤色有点黑,其他都挺好的。 两人在制糖厂宿舍门口分开,压根没有留意身后不远处有个人撑着黑雨伞,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张小花回了家,饭菜已经好了,今天是休息日,妈妈在家。 吃完饭她想出门扔垃圾,李曼却不肯。 毕竟这个女儿三个月之前做了流产手术,除非必要,她不想让女儿出去吹冷风。 便提着垃圾袋,独自出去了。 那徐凯在外面等了半天,实在是无聊,索性到处转了转,把这附近的电话线铰断,以防万一。 忙完又去宿舍外面的院墙外等着,借着大树的掩护,静候时机。 等了半天,没等到张小花出来,却看到了李曼,不由得怒从中起,趁着李曼转身的时候,抄起板砖砸了上去。 偏偏李曼撑着伞,听到动静挡了一手,没砸着,徐凯也不敢逗留,借着雨伞的掩护扭头便跑。 李曼吓了一跳,却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万一这人是故意引她出去的呢? 便只是盯着那背影看了眼,可惜了,雨下大了,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只得回家打电话报警,可是怪了,居然打不通。 算了,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派出所报案吧,要不然走在半路挨一下子就完了。 第二天一早,张小花赖床,起不来,李曼一问才知道,这孩子来月经了,肚子疼。 “那你今天请假休息一天吧,一个人在家关好门窗,除了我和你妹妹,谁喊都不要开门,听见了吗?”李曼还惦记着昨晚的事情,不敢大意。 张小花虚弱地点点头,钻进了被窝里面。 快入冬了,嶷城没有暖气,真遭罪啊,还总下雨,那寒气真是往骨头缝里钻,干脆,连脑袋都用被子蒙住。 李曼熬了生姜红糖水过来,好劝歹劝,张小花才钻了出来,把这玩意儿喝了。 又甜,又有丝丝缕缕的麻和辣,很糟糕的滋味。 喝完继续钻回去,闷头大睡。 李曼走的时候,还是把门从外面锁了,看起来家里没人,这才放心离开。 反正屋里有尿壶,小花自己在家,也不用跑出去上厕所。 她赶紧去报警,小金拿起纸笔登记,问她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特征,李曼也很为难:“只知道撑了一把黑伞,跑得挺快。” “那可能是徐凯吧,他的违法情节比较轻,已经出来被遣返了,可能又是半路扒火车回来的。你们最近小心一点,天黑了不要出门,也不要落单。我会尽快想办法把他抓过来问问。”小金也无奈。 那徐凯连个固定住所都没有,他只能去毛纺厂宿舍那边碰碰运气,毕竟伍家只有老三还拘着,其他人拘了三天就出来了,现在一个个的都老实了,跟鹌鹑一样。 小金去了一趟,人没在,东西也都搬走了,还退了租。 一问才知道,是徐婆子昨天过来闹了一回,因为这事儿伍家不占理,所以毛纺厂厂长自己把事给处理了,没有惊动派出所。 这下抓瞎了,上哪儿找徐凯呢? 小金也没辙,只得叮嘱伍家的人,看到徐凯的话,去所里说一声。 回到所里,忍不住跟汤凤园嘀咕:“所长,我总觉得李曼她们母女要出事儿。可是这徐凯又不知道躲哪儿了,你说这事怎么办?” “给制糖厂的传达室打个电话,让他们的门卫帮忙盯着点。等下还有个会,等开完会你就去那边转转,说不定能碰上徐凯。”汤凤园看了眼手表,想想还是改了主意,“算了,现在已经过了上班时间,李曼这不就落单了吗?你现在就去吧,宁可白跑一趟,也比出事了再补救的好。” 小金明白,赶紧去推自行车,却被汤凤园叫住,把挎子的钥匙扔给了他:“骑这个,这个快!” 小金乐了,汤所长真好! 赶紧骑上挎子,去追李曼,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载着李曼赶到制糖厂宿舍的时候,她家的房门已经被人撬开了,门锁被扔在地上,一看就是被人强行闯入的。 李曼吓得脸色煞白,扑进里屋一看,完了,被子被掀开,大女儿不见了! 赶紧冲出家门,问问那些留在家里照看孩子的妇女,有没有看到是谁把她女儿带走了。 这些家属们刚刚都去买菜了,真的不清楚,只得摇头。 李曼彻底绝望了,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墙壁才勉t强站稳。 小金赶紧提醒她:“应该还没走远,走,我带你去火车站找找。” 对,去火车站!李曼赶紧跳上挎子,催促小金开车,小金却提醒她:“你家门锁被撬了,你先去把贵重物品带上。” 也对,找女儿需要路费的,李曼又跳下车,慌乱间差点摔了个跟头,还好,那个畜生没有抢家里的钱财,东西都在。 李曼抓起帆布包,把东西全部装进去,再次跳上挎子:“快小金,快!” * 徐凯猜到李曼会来火车站找他,还会让人联系乘警,在沿途的站点拦截他。 所以他没有上火车,正好他妈妈多花了点钱,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开了个房间,他便把张小花打晕,带来了这里。 母子俩一条心,都不想让张小花跑了,这会儿正在商量对策。 “要不咱们走南边,绕一圈再回去?”徐婆子也不想再弄个泼辣儿媳妇回去,回头跟老大媳妇一样,处处压她一头,日子难过得很。 张小花就很好,老子还得了绝症快死了,以后还不是任由他们母子搓圆捏扁? 便铁了心要帮儿子实现愿望。 徐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那就下午走,那会儿有一趟去湖北的车,去我老姑家待两天再回去。” 徐婆子没意见,什么都没有小儿子的幸福重要。 商量妥当,徐凯杵在窗口,隔着街道,借着窗帘的掩护,默默地看着火车站的站前广场,那李曼正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小金已经联系了车站的负责人,利用车站广播,播放了寻人启事,可惜没有用。 他也带着李曼找了几圈,没看到张小花和徐凯的影子。 上一班火车又刚走,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得劝李曼回去等消息:“你还有两个女儿呢,你就不管她们死活了吗?万一徐凯没有走远,还想回去把她们也绑走呢?” 李曼吓得不轻,打了个哆嗦,赶紧抓住小金的袖子站了起来:“对,还有两个呢,她们也危险。小金,你送我回去好吗?我腿软,走不动了。” “放心,走吧。我们汤所长就是怕出现这样的情况,特地把挎子给我开的。”小金还不忘夸夸他家的好所长。 这要是平时,李曼多少要赞美几声,可是现在她心慌意乱,完全没有心情。 回到家里,看到两个女儿正在收拾房间,母女三个忍不住抱头痛哭。 小金也帮不了什么了,只能回去找同事,一起想办法,看看是通知东北那边的公安拦截,还是再去火车站附近找找。 他叮嘱了几句,回去找汤凤园。 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汤凤园正在小院这边吃饭。 姚栀栀看到小金过来,热情地招呼他也来吃点儿。 小金饿死了,没有客气,坐下后边吃边跟汤凤园汇报情况。 汤凤园放下筷子,沉思片刻,道:“说不定没走。他能挑个没有目击者的时间把人带走,说明他足够有耐心。这会儿你们到处找他,他肯定不敢冒险,指不定在哪儿猫着呢。” “对,去排查一下招待所。说不定他妈妈也是帮凶!”姚栀栀见过徐婆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种老妇女满脑子只有儿子,肯定会助纣为虐的。 小金吃饱喝足,擦了把嘴,又开着挎子风风火火地走了,他去公安局申请支援,毕竟这是绑架妇女,属于刑事案件。 杨树鸣刚吃完饭准备眯一会儿,就被小孙请了回去,一起商量寻人大计。 很快打了个电话过来:“小妹,让你婆婆把徐凯的档案送过来,我需要他的照片。” “知道了姐夫。”姚栀栀挂了电话,跟婆婆说了一声。 汤凤园也顾不得休息,穿上雨衣,骑上自行车,送档案去。 很快,招待所那边有民警找上门了,徐凯站在楼上,看得一清二楚,他察觉到事情不妙,赶紧叫上他妈妈,背着张小花撤离。 大门是不能走了,只能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跳窗逃跑,好在卫生间在北边,窗户后面是一片草地,下雨把地泡得软乎乎,湿哒哒的。 徐凯先跳了下去,一点事没有,赶紧张开双臂,让他妈妈把张小花推了下来,稳稳接住后,把张小花放地上,再接行李和他妈妈。 三个人全部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徐凯赶紧打开行李箱,取出围巾和雷锋帽,把三个人的脸全部裹起来,冒着雨往后面的街道躲去。 正巧姚栀栀跟祁长霄过来上班,天冷,姚栀栀便没有自己骑车,偷个懒坐在了后面。 祁长霄正常骑行,忽然有两个人扶着一个女同志从路口蹿了出来,害他差点撞上去。 祁长霄长腿撑地,赶紧停下,看向身后的姚栀栀,生怕她摔了。 姚栀栀却已经跳了下来,本打算扶一把摔倒的女人,旁边那男人回头的一瞬间,姚栀栀的系统响了。 第135章 酸溜溜(三更) 心里酸溜溜的,羡慕死…… 姚栀栀乐了, 这送上门的大功一件,不要白不要!还有吃瓜奖励呢!一举多得! 赶紧拽了拽祁长霄,趴在他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 那徐凯在派出所见过姚栀栀, 知道她是所长家的儿媳妇, 清楚他的底细, 见状撒丫子就跑,连他老妈都不要了,更不用说昏迷的张小花。 结果他刚从泥地那边过来,鞋底子都是烂泥, 踩在马路上太滑, 控制不住平衡,才跑了几步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像个爬不起来的大王八, 被沉重的龟壳拖累, 只能束手就擒。 祁长霄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逮住了。 回头一看, 他老婆正跟徐婆子过招呢, 那死老太婆特别会耍无赖, 伸手去就扯他老婆的衣服,叫他老婆一拽一扭, 咔嚓, 把老太婆的胳膊给卸了。 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很快把其他的同事都吸引了过来。 姚栀栀看到小蒋,赶紧招呼道:“快去打电话, 通知公安来抓人!这对母子绑架妇女!还想跑呢!” 很快,杨树鸣跟小金他们全都赶了过来,让同事把这对母子带走了。 得到消息的李曼落后一步,赶紧抢上前来, 帮医生护士把女儿抬上车。 扭头问了问小金,路见不平的是哪对夫妻,小金指了指姚栀栀跟祁长霄,那李曼立马扑上来,噗通一声给两口子跪下了。 还想磕头呢。 姚栀栀赶紧让她起来:“快点去医院吧,看看你女儿伤得重不重。” “哎,好,谢谢你!”李曼又问了下名字,得知这就是当初换女事件的苦主姚栀栀,不禁目瞪口呆。 上车后还浑浑噩噩的,满脑子都在想,这姚栀栀还真是跟姚晶晶不一样啊。 一个大奸大恶,一个人美心善,还会卸胳膊呢!真好! 到了医院,赶紧让医生看看,所幸大女儿只是脑部有点瘀血,问题不大。 李曼可算是松了口气,忍不住坐在病床前哭了起来。 老二老三赶过来的时候,张小花已经醒了。 母女四个商量着,赶明儿给人家俩口子送个锦旗去。 要不然,这会儿张小花已经不知道被拐到哪儿去了。 想想就后怕,母女四个又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会好的。 哭够了,张小花问了一声:“妈,我爸呢?他怎么不来看看我?” 李曼只得继续撒谎:“你爸刚做了手术,需要卧床静养,眼下降温降得厉害,医生不让他出来。” “他在这个医院吗?”张小花好几个月没见到她爸爸了。 李曼摇头:“在军医院,等我问问医生,方便的话再带你去看他。” “好。”张小花有点累,手上还输着液,很快就睡着了。 李曼留下老二陪床,把老三叫了出去:“你爸的事千万不要说漏嘴,知道吗?” “放心吧妈,我有数。”张小蓓默默叹气,也不知道下次姐姐再问要怎么敷衍过去,总之,拖得一日是一日吧。 * 姚栀栀正常上班,却发现同事们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好奇扫了眼,那吴伟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膀子,一脸的后怕。 小宋忍不住吐槽他:“看把你吓的,咱家主编是那种随便卸人膀子的人吗?还不是那个老太婆咎由自取。” “就是,你又没有干坏事,你怕什么?”小蒋也不喜欢吴伟这夸张的反应。 凭什么?女人勇猛一点就要被当成洪水猛兽,什么二百五思想?不惯着他! 吴伟默默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我……” 他是想起自己曾经跟小赵换了工作,不知道姚主编会不会记恨他。 姚栀栀当然没有记恨他,他又不知道小赵的真实目的,而且他妈妈确实生病了,需要花钱。t 她不想提这些,索性换了个话题:“行了,跟大家说个好消息,马上过年了,你们许愿的福利啊,就快准备好了!赶紧干活儿吧,偷懒的可没有哦!” “真的!谢谢姚主编!” “大家都有吗?” “一视同仁吗?” 好多好奇的声音,姚栀栀拒绝回答,神秘兮兮地笑笑,关上门,忙去了。 “哎呀,这姚主编,真会拿捏人心啊!”周娟都要好奇死了,嘀嘀咕咕的,拿出稿件来校对。 说来闹心,上次她问过姚栀栀之后,跟许伟去做了检查,结果两个人都正常,可是几个月过去,她的肚子至今没有动静。 哎,羡慕死了,还是姚栀栀命好啊,儿女双全,又有娘家人帮忙照看,自己只要忙事业就好了。 越想越是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跟吴伟嘀咕道:“哎,你说,她到底是想搞什么惊喜啊,该不会是每个人给的东西都不一样吧?有没有可能……跟她关系好的就给点好的,关系一般的就随便给点什么意思一下?” 吴伟哪里知道啊,去年过年姚栀栀待产去了,负责年节福利的是吕媛,就给大家发了点桃酥啊,麻花啊,红糖什么的。 今年还是姚栀栀头一次负责年节福利呢,他只能无视了周娟,低头忙自己的。 可是周娟实在心痒难耐,又去问小宋和小蒋,结果都说不知道。 气得周娟一下午也没能校对几页内容,吴伟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的那份拿过来帮忙赶一赶工期。 这可是袁主任让小王送来的稿件,是下个月给机关用的学习材料,时间很紧,要求严格,不允许有错字,这周娟,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呢? 吴伟不喜欢她,把椅子往张大同那边挪了挪,两人一起抓点紧,别耽误了正事。 晚上下班回去,周娟给她妈妈打电话诉苦:“我还要熬多久才能调岗啊,我不想做校对了,好无聊啊。” “忍忍吧,啊。等以后有了机会,再帮你找个好去处。”周英溺爱孩子,好生劝了劝。 周娟无奈,又跟她妈妈告状:“那个姚栀栀,准备个年节福利都神秘兮兮的,好讨厌啊。拿个鸡毛当令箭,也不想想自己那学历,要不是你抬举她——” “娟儿,你怎么说话呢!”周英意识到不好,赶紧提醒一声。 周娟哪里听得进去,有这么一个人生赢家处处做比较,她心里难受啊。 忍不住嘀咕道:“我就是私下里跟你说说也不行吗?我又没有当她面说。” 周英赶紧打住:“那也不准说,我不想听!人家这个工作,就算我不提,别的领导也会提的。人家本来就有给报社写新闻稿的水平,又有稳定的连载,还立了大功,要不是社长老李后台硬,给她个社长都绰绰有余了。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不要乱搀和。” 周娟不服气地撇撇嘴:“那她更不缺这个工作了,给我不好吗?你没看到她一天天的,可威风了,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呢?想想就郁闷。” “给你?你能办杂志?你能写文章?你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别闹了。好好跟着她干,妈不会有错路指给你走的。”周英急死了,赶紧劝了劝,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老盯着人家姚栀栀呢,又没有得罪她。 周娟冷哼一声,挂了电话。不听了。 周娟无奈,只好给她兄弟打了个电话,让孩子舅舅去做做思想工作。 周娟随便应付了几句,把她舅舅打发走了。 越是这样,越是生气,好像全世界都在围着那个姚栀栀转,烦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跟许伟嘀咕道:“我就是不服气,赶明儿我也写个,投给报社试试。” 许伟默默叹气:“投稿可以,这是正当竞争,你别动歪心思就行,吕媛的例子在那儿呢。” “知道了,你好烦啊。”周娟熄了灯,睡觉。 想想又不甘心,爬起来问男人要公粮,许伟今天看她这么小心眼子,没什么兴趣,但又架不住她闹,最后还是被她得逞了。 第二天去上班,周娟发现传达室多了两个人,举着个锦旗,一看就是等姚栀栀的。 那张旺和谢大友正在跟李曼聊天,三句话不离姚主编,张小蓓站在旁边含笑听着,气氛和谐。 周娟很不爽,这姚栀栀,不知道哪里来的好运气!羡慕得她眼睛都红了,冷哼一声,扭头去了楼上。 也没有心思干活儿,就去窗户那里杵着,看看姚栀栀那得意的嘴脸。 很快,姚栀栀跟祁长霄来了,那李曼赶紧招呼小女儿一起迎了上去。 “姚主编,祁主美,两位早。”李曼客气得很,全都用职位做称呼。 姚栀栀笑着从车上跳下来:“是曼姨啊,太客气了,送锦旗做什么,我们也就是凑巧,碰上了,捎带手的报了个警,没什么的。” “哎,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们不知道,我这女儿啊,被我保护得太好,不识人心险恶,真要是被带走了,以后指不定要怎么受罪呢。昨天我都急得快上吊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李曼赶紧招呼张小蓓,母女俩一起把锦旗撑开,亲自送到了姚栀栀跟祁长霄手里。 两口子却之不恭,只好收下了。 楼上编辑部传来热烈的鼓掌声,同事们都在窗口看着呢。 姚栀栀抬头一看,对上周娟那酸溜溜的眼神,心中一片了然。 又跟李曼母女聊了聊,提到家庭状况时,李曼撒了谎,说她男人得了绝症,快死了。 姚栀栀知道她在撒谎,隐晦地提了一嘴:“其实,如果你爱人真的走了,你可以考虑给孩子改姓的,以后那些老邻居啊,老熟人什么的,如果想打听三个孩子的消息,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李曼一拍脑门,醍醐灌顶,连声道谢后,便领着小女儿走了。 可惜,现在她们还瞒着消息,张天平又是在外地火车铁轨上被撞死的,估计面目模糊,辨别不了身份。 现在想改姓,难度有点大,只得托关系,绕开张天平,直接改档案。 这一托关系,就被朋友介绍到了龚家宝这里的门道。 见了面,李曼问了问行情,龚家宝最近憋屈得慌,天天被老女人盯着,不得自由。 便拿找他办事的人撒气,直接狮子大开口,要两百,除了成年的大女儿,不需要父母到场签字,两个小的一个人一百。 第137章 愣头青(四更) 这个愣头青,把自己的…… 李曼不是冤大头, 一开口就是两百,她可舍不得,她还要养孩子呢, 再说大女儿万一跟那小窦能走下去呢, 说不定明年就要结婚了, 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只得耐着性子,跟龚家宝讨价还价。 最终终于降到了六十,可是龚家宝不开心,收了钱, 却不肯说具体哪天能给办好, 就这么走了。 他最近太难受了,家有母老虎坐镇, 什么小动作也搞不起来, 那丁家五姑娘还跑了,到现在没找到人在哪儿, 越想越气, 干脆就这么拖着, 拖到哪天心情好了再说。 李曼气死了,又拿他没办法, 只好忍着怒火, 隔三差五的去催一催。 最后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得自认倒霉,就当这六十块钱喂狗了。 没想到这事被张小花说给小窦听了, 小窦跟张小花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他很想表现一下,证明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 于是这天看完电影,他先把张小花送了回去, 扭头就找龚家宝要说法去了。 正好是下班时间,而去市中心的话,公交车会从出版社门口路过。 姚栀栀从车棚一出来,就注意到了车窗口那个气势汹汹的年轻男人,忍不住好奇道:“长霄,你看看,那个小伙子一脸激动,是不是想干坏事?” “不知道。”祁长霄看了眼那人脑袋上的两个颜色条,功德值是正的,福运值是负的,看来要倒大霉了。 反正不认识,算了,祁长霄还想早点回去看女儿呢。 便直接回家了。 小月亮快一岁了,如今正到了活泼好动的月龄,每天夫妻俩回到家,都看到小家伙不是在地上爬就是在床上爬。 地上那么凉,她也不在乎,吓得她舅舅特地把她姥爷不用的旧铺盖拆了,洗洗晒晒,给她专门当爬行垫,底下还颠着凉席,免得把褥子弄脏了。 这不,一到家…… 祁长霄哭笑不得,这小捣蛋,正在揪舅舅的耳垂玩儿,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咯咯咯的在那笑。 看到爸爸回来,t赶紧张开双臂,奶声奶气地喊爸爸。 姚卫华终于自由了,起身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这小东西,太坏了,她揪我的时候我假装哎呦了一声,她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她要是再揪,我不肯哎呦,她还会跟我吵架呢。” “是吗?怎么吵的?”祁长霄乐了,这小捣蛋可以啊,啊,连舅舅都敢欺负的。 姚卫华学不来,干脆再给祁长霄演示一遍,抓着小月亮的小爪子,主动让她揪他的耳朵。 揪一下,没有哎呦。 小月亮急了,激动地嚷道:“哎呦!丢丢哎呦!” 哈哈哈哈哈!祁长霄笑死了,这家伙,跟她哥哥一样,发音不准,喊舅舅喊丢丢呢。 笑死了。 姚卫华笑着哎呦一声,盛饭去。 隔壁西屋,姚敬宗扛着小星星也出来了。 祁长霄定睛一看,这姿势,跟扛了个麻袋似的,忍不住问道:“爸,这是什么新花样?” “小星星说了,他是即将发射的鱼雷,要让我把他发射出去。”姚敬宗笑得不行,这两个孩子太好玩了。 哎呀,这就是天伦之乐啊。 退休生活有了这两个活宝,每天都有无数惊喜。 这不,吃饭了,小星星还知道第一口肉肉先给姥爷吃呢,简直让人怎么爱也爱不够。 姚敬宗吃完饭便带着孩子回了七条胡同,爷孙俩捣鼓鱼雷模型去了。 那是他用废弃的塑料瓶子,捡来的树枝,胶带,以及一块烂木头做出来的。 小星星也贡献了一份力量——在鱼雷的身上画了一面五星红旗。 这会儿还有一点收尾的工作,小星星很着急,一刻也不想耽误,想做好了给舅舅看呢。 姚栀栀乐得有人陪他疯玩,喂了奶便看书去了。 正看着,家里电话响了,祁长霄去了外面澡堂洗澡,三哥也去围观小星星做鱼雷了,只有她陪着小月亮,生怕小月亮从床上掉下来,干脆抱着小家伙,一起去接电话。 话筒一拿起来,小月亮就凑过去,自来熟的啊了一声。 那头中心派出所的民警一愣,随即问道:“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妈妈!”小乖乖还挺聪明,知道伸手把话筒往妈妈耳朵上扒拉。 姚栀栀笑着开口:“喂你好,我是姚栀栀,你是哪位?” 那头非常客气:“你好,你就是汤所长的儿媳妇吧?是这样的,有一个男同志说他家住南城制糖厂宿舍,他呀,在法院家属院跟一个老大妈打起来了。我们中心派出所的人手不够,想请汤所长过来帮个忙,把这个男同志带回去。其他的工作我们来处理就好了,麻烦你通知她一声行吗?我也打给他们派出所了,没人接听。” “好的。”姚栀栀明白,“应该是值班的民警吃饭去了,你放心,我这就去说一声。” “好的好的,谢谢啊。”那头客气地挂了的电话。 姚栀栀却有点纳闷儿,中心派出所怎么会有她家的电话,是婆婆登记的?也对,以防有什么急事找不到她。 姚栀栀赶紧抱着小月亮,去胡同里找婆婆。 汤凤园正在打毛衣呢,天冷了,她准备给宁峥嵘弄件新衣服穿穿,闻言赶紧丢下棒针,戴上帽子围巾,出门办事去。 姚栀栀倒是想跟着,顺便吃吃瓜,多好。可惜最近一直下雨,天气太冷,不忍心让小月亮受冻,便回去了。 过了十几分钟,祁长霄回来了,她赶紧把孩子交给了他,换上厚衣服,拿出帽子围巾,准备看看热闹去。 祁长霄看着天都黑了,不放心,非要她喊三哥跟她一起去才行。 没辙,只好听他的,要不然他在家里不放心,她也不忍心。 最终是姚卫华骑车,姚栀栀抱着那只乔装成小猫咪的皎皎,一起去了市中心。 到那一看,还在闹呢。 系统聒噪个不停,什么滥用职权,什么收受贿赂,都不是新鲜事了,龚家宝的问题很大,但是他上头有人,一直没人能动。 成年人的世界,彼此都顾着几分脸面,也怕枪打出头鸟。 没想到,小窦一闹,直接把这层窗户纸给捅开了。 那可是九十块钱啊! 张家姐妹三个加起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六十出头! 毕竟她们现在只能算学徒工。 真要是拿了钱,把事儿给办了,那倒是好说,可是这个龚家宝干拿钱不办事啊。 小窦气头上也顾不得那许多,死死地拽着他们陈院长,非得要个说法。 姚栀栀打眼看去,终于明白系统为啥这么激动了——陈院长是陈调度的叔叔。 难怪呢,陈调度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审,这是能拖则拖,争取让他侄子多活几个月呢。 姚栀栀有点恶心到了,怎么总是有这样的人,好好做个称职的公仆不好吗? 可惜了,陈院长拖延的理由还无法反驳——积压的案子太多,没办法。 行,没办法,那龚家宝的事情总该有办法吧? 闹事的还是张天平的准女婿,张天平又是嶷城原来的领导,跟陈院长是老熟人了,目前疑似在养病。 陈院长头皮发麻,不得不严肃处理这件事情。 可笑龚家宝,为了六十块钱,断送了自己的前途,小孙跟袁主任派来的人一起来处理这个问题,这下知道急了,正哭哭啼啼地喊冤枉呢。 汪招娣也傻眼了,她才不信她男人会为了六十块钱这么糊涂呢,说什么也要救下自己男人。 干脆,一把抱住小孙的腿,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小孙可没有小金好脾气,闹事是吧?直接拘留! 这下汪招娣害怕了,她也没干啥呀! 小孙懒得废话,招呼了一声袁主任的人,一人提一个,一起走! 汤凤园则带走了小窦,看着这个愣头青,除了感慨还是感慨。 傻哦,这龚家宝会不会被处理还是两说,不过小窦这么一闹,只怕婚事吹了——还没结婚呢,就打着张天平女婿的名义去闯人家家属院了。 胆气值得肯定,可是办事也太傻了,成年人的社会,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个龚家宝敢在陈院长眼皮子底下舞把戏,陈院长真的一点不知情? 现在龚家宝被抓了,陈院长就不怕他抖出点自己的什么料来? 肯定是要保一手的,到时候小窦就惨了。 汤凤园有点无奈,到底是年轻,自己把自己坑了。 姚栀栀也担心小窦出事,提醒他最近不要来城里了,在乡下待着也不要落单,免得被人打击报复。 小窦不以为然,还觉得姚栀栀多事。 开玩笑,他可是要做张天平的女婿了,有背景的好吧! 结果,第二天龚家宝就出来了,说是自己没贪这笔钱,跟李曼见面的那天,回来就跟他领导反映过情况了,本来就是李曼违法操作,他不想助主为虐,钱也上交给了组织。 最后反倒是李曼被拘了几天,因为顾及张天平的颜面,训诫了一番就算了。 李曼那个气啊,回来就让女儿跟小窦分了手。 回去的路上,小窦注意到了有人尾随,赶紧跑来城南派出所求保护,最后是小金送他回去的。 这下小窦可算是相信了人心险恶,再也不敢轻视姚栀栀的警告了。 没两天,小蒋家里也因为跟哥嫂的离婚纠纷,受了龚家宝的气。 姚栀栀早上来上班,看到哭哭啼啼的小蒋,赶紧关心了两句。 原来又是龚家宝啊,明明是她嫂子整天拿婆家的钱贴补娘家,不好好过日子,可是嫂子家里给龚家宝送了孝敬,所以龚家宝不肯判离。 姚栀栀不禁感慨,看来这个人是留不得啊,搞不好哪天就欺负到出版社头上了。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思来想去,也许从小丁妹妹失踪的事情着手,会有什么突破。 祁长霄听到她的打算,不但没有阻止,反倒是双手赞成。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受气的不是自己。 姚栀栀挺欣慰的,第二天下了班,便跟祁长霄一起去了城南大杂院,会会丁家父母。 第138章 我装的(五更) “没瘸,我装的。”…… 说真的, 姚栀栀真的不想再看到丁家父母,这两个老不死的隔三差五就蹦哒出来,嗡嗡嗡的, 跟苍蝇一样恶心。 再说丁火娃的案子还没有二审呢, 她现在来找他们, 等于是自找麻烦。 可是没办法,既然她决定要管,那就快刀斩乱麻吧。 她来到大杂院,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丁老头, 一脸的横肉,看到姚栀栀就想把门摔上, 抬头看到祁长霄举起来的拳头, 还是老老实实让开了。 姚栀栀进了院子,还挺意外, 别看这两个老畜牲不做人事, 过日子倒是像模像样的。 院子里井井有条, 屋里的t东西也都摆得整整齐齐。 姚栀栀不得不承认,这丁家可比伍家清爽多了。 要不是老两口偏心, 一定可以是个红红火火的幸福之家, 真是可惜了。 丁老太不想理她,但还是端了两个塑料凳子出来,不情不愿地问道:“什么事, 快点说,我家穷,没东西待客,你们说完就走吧。” 姚栀栀静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老太婆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心虚。 姚栀栀起身,往里走:“你跟我来。” 丁老太不想理她,犹豫再三,还是进去了。 “什么事?”丁老太侧对着姚栀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姚栀栀问道:“是你逼着你家老五去给人做小老婆的?”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丁老太翻了个白眼。 姚栀栀不理解:“图什么呢?就为了火娃不坐牢?你难道不知道胡主任的事?他在时跟着风光的那群人,在他倒台后能逃得掉吗?将来一旦龚家宝出事,他乱判的案子也会跟着一起重新启动调查,你家火娃还是得坐牢,这点道理你不懂吗?”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你不用吓唬我,没用。”丁老太已经找大儿子一家要了钱,准备送去孝敬龚家宝。 所以她根本不在乎姚栀栀说什么。态度强硬,好像吃了秤砣。 根本不像当初找姚栀栀求情时的态度,那时候他们是卑微的,讨好的,忐忑的。 可是现在,明显是找到门路了,不怂了。 姚栀栀大概猜到了一点,等会回去就让三哥安排皎皎过来盯梢,等他们行贿的时候,抓龚家宝一个现行。 她直接换了个话题:“老五失踪的那天,你们俩都说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让她嫁人不肯,让她做小老婆倒是积极,很痛快地答应了,谁想到她是哄我的,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丁老太怨声怨气的。 姚栀栀又问:“你让她嫁人,有没有许诺她什么好处?” “那不是废话吗?我跟她说了,只要她能救火娃出来,她爸妈留在乡下的老宅就让给她。她不信我们,骗我跟我家老丁立了字据。”丁老太越发不耐烦了,“这事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好烦,可以走了吗?” 姚栀栀不信,疑点就在那句“很痛快地答应了”。 想想也不可能,正经嫁过去都闹死闹活的不同意,怎么让她做小老婆就这么顺利呢? 丁老太在撒谎! 姚栀栀直接诈她:“实话告诉你吧,老五现在在我那里,她让我帮忙搜集证据,送你们两个去坐牢。你们做了什么好事,她都一五一十告诉我了,你跟你家老头子,一个也别想逃!” “你胡说!她怎么可能找你,你又不是她什么人!”丁老太慌了,开始自欺欺人。 姚栀栀挑眉:“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救了她姐姐,她姐去西南支边之前,还特地为了她的事去传达室找过我。你不信可以去问问我们传达室的张旺。至于你跟老丁嘛——” 姚栀栀故意卖了个关子,语气放缓,声音压低:“其实老五还是心疼你的,让我尽量保你一手,你也是迫不得已,你得听你家老丁的,对吧?” 丁老太怔怔地看着姚栀栀,惊恐溢于言表,甚至还有一丝的欣慰,大概是觉得老五没有白养? 错愕过后,丁老太跌坐在床边:“这孩子太傻了,保我有什用,我不也会逼着她嫁人换彩礼吗?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是老五说,你就是她唯一的妈妈。”姚栀栀满嘴跑火车,反正是为了诈胡,丁老太信不信都不重要。 丁老太听着一愣,随即自嘲地笑笑:“这孩子太天真了,容易被人骗。” “你不骗她就行了。”姚栀栀继续打感情牌。 丁老太受不了了,多少有点触动,问道:“她的伤好点了吗?” “好了,这么久了,当然好了。现在在上班还我医药费呢。”姚栀栀果然套出了有用的情报——伤。 老五不是自己答应去做小老婆的,是被打了才答应的。 老五有可能想不开自杀了,也有可能去了什么地方,躲起来养伤,伺机报复。 姚栀栀希望是第二种。 可是老五去了哪儿呢?要是能把她找出来,一起对付龚家宝就好了。 姚栀栀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乡下老家还有亲戚吗?” “有一家表亲,不过不在一个村里。怎么了?”丁老太看了时间,都七点了,还不走? 姚栀栀大概猜到老五在哪里了,老五自小生活在城里,就算回去,也没有人认识她,甚至可以谎称自己是丁家的其他亲眷,而农村人没有大事是不会进城的,也就没有人跟丁家父母通风报信。 这很有可能,要不然一个受伤的单身女性,该躲在哪里才能安心养伤呢? 姚栀栀沉默地起身,转身离去。 回去后先让三哥安排皎皎过来爬房梁盯梢,随后跟祁长霄商量了一下,后天休息,去乡下看看。 反正小月亮也该断奶了,白天多喝点奶粉没事的。 她看了眼系统,没有结算的瓜还有好几个,代币还有五万多,商城里羊奶粉一桶五百代币,还够喝上一阵。 便买了两桶出来备着。 休息日,姚栀栀跟祁长霄借走了婆婆的挎子,去乡下看看。 丁家在红灯笼公社,上次小丁带来的那个表妹也在红灯笼公社,两个村子中间隔了一条河,几百亩地。 因为河上没有建桥,所以河东的村民会去红灯笼公社赶集采买,河西的则会去隔壁的红星公社赶集采买。 姚栀栀来到河西,停在了丁家老宅门前。 院门关着,等了一会儿,便回来一个包着围巾的女人,脸上有一大片青色的印子,看起来像是什么胎记。 姚栀栀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丁家老五。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双眼睛,闪着不屈的光。 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老五的腿有点瘸,不禁皱眉,伤在腿上?还是装的? 等会进去问问。 看到姚栀栀,丁老五有点意外,下意识看了眼周围,见她只带了祁长霄过来,这才转身,低头打开了院门。 “把车推进来,太招摇了。”老五站在院门口,小声催促着。 祁长霄赶紧把车推进来。 关上院门,丁老五摘了围巾,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画得挺真的啊,你们怎么认出我来的?” “眼睛。”姚栀栀没有说谎,可能是因为她也曾经是老五,她也有过不屈与反抗的历史。 老五忽然笑了:“我姐跟我夸过你,她说你其实挺好的,就是脾气上来的时候有点吓人。” “你姐走了。”姚栀栀估计她还不知道呢。 老五果然有点意外:“去哪儿了?” “西南,支边。具体不清楚。”姚栀栀没提海院长的事,太恶心了,又没有证据,没必要毁了老五心里对姐姐的印象。 毕竟丁家父母和海院长才是罪魁祸首。 老五默默叹了口气:“她怎么想的,怀着孕去受那个罪。” 姚栀栀并不知道小丁做了流产手术,也有点担心,更担心伍二会养个野孩子。 不过……也许小丁已经解决了这个隐患了,谁知道呢。 她赶紧说正事:“我需要你帮忙,一起送龚家宝去坐牢。你考虑一下,我不强求。总之,你活着就好,找到你我也就放心了。对了,你的腿——” “没瘸,我装的。”老五伸出右臂,却没有办法伸直,解释道,“伤的是胳膊,找了卫生所的医生开刀,韧带打结了,还有骨折,打了一个月的石膏,总之,伸不直了。不过没事儿,不影响正常生活,拿东西骑车都行,就是不能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受伤的关节会疼。” “他们……怎么打的?”姚栀栀动了恻隐之心,赶紧握住她的右臂看了看。 老五笑笑:“拿凳子腿打的,直接给我打折了。打到我点头为止。我想着去他祖宗的,先保住小命要紧,我就骗他们,要去找龚家宝告状,替我撑腰。他们肯定不敢去找龚家宝要我,我才能有机会躲起来。” 姚栀栀不得不感慨,挺聪明的。 也挺可怜的。 她轻轻地松开这只受伤的手臂,问道:“那你身上有钱吗?” “有,我把龚家宝给他们的彩礼钱偷走了,柜子里的钱啊票啊都拿了点。我又不傻。”老五笑了,看看时间不早了,准备去做午饭。 姚栀栀不打算留下来吃饭,又担心她这胳膊耽误下去怕是会彻底长歪,干脆提议:“要不你跟我回去吧,我借钱给你,你去做个复健,不然以后一直这样,多难t受啊。” “我哪好意思要你的钱,他们一直纠缠你,我不想跟他们一样。”老五笑笑,拒绝了。 姚栀栀又提议道:“那你帮我去跑市场吧,我的杂志还没有推广到全国,你要是能推广开的话,给你利润百分之十的提成。” “真的?”丁老五有点意外,“是正式员工吗?” “不一定,我已经跟社长提了要扩招,他还没有给我答复,我只能说,是不是都不耽误你挣钱。咱们可以单独签个合同。”姚栀栀尽力了,毕竟她不是社长。 丁老五笑了:“好吧,合作愉快。走吧,能坐下吗?” “能,我坐后面,你坐边斗。你要洗把脸吗?”姚栀栀没想到事情挺顺利,有点开心。 丁老五潇洒地甩了甩那张刻意画丑的脸:“不洗,就这样。安全。” “哈哈,好!”姚栀栀赶紧去开门,一起回城。 同一时间,皎皎这边有了情况。 她赶紧去找它妈妈帮忙,通知姚卫华,她自己则尾随着丁家父母,往龚家宝约定的见面地点去了。 第139章 弥补他 她是个胆小鬼,不想失去他…… 西南边陲。 小丁没有按照申请书上的地址下车。 还把介绍信, 身份证明,档案等,全都改了。 她叫丁水娃, 丁加三点水, 改姓汀;水加点和短横, 改为永;娃加一个厂,改为娾(ai)。 改完,她再把地名也改了,加了偏旁和一笔, 正好就是落地的这个小山沟。 再看自己男人的, 他叫伍王林,老伍当初迷信生辰八字, 算命的说这孩子缺木, 老伍又懒得费脑子,就用了林字, 后来组合家庭, 生怕这个儿子对继母不孝顺, 就加了继母的姓。 小丁也给他改了。伍的单人旁往下拉伸,再加两笔, 变成木, 五下再添一个口,以后她男人姓梧。 王字加一点,是为玉, 林加木,是为森。 “梧玉森,以后你就叫这个了。”小丁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真好听。 伍二也挺喜欢的, 但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 “不想再被别人找到咱们,尤其是我爸妈。你是不是生气了?”小丁心里发虚,不想被他看出来。 她也想过要坦白,可是她现在不敢,她怕他不要她。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依靠,她不想失去他。 她会用余生来弥补他,给他生好多孩子,为他做好多好吃的,缝缝补补,头疼脑热,都有她。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他不要她。 她想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从头开始。 伍二没有多问,她说是就是吧,他心里多少有点察觉到,她有事瞒着他。 不过没关系,他愿意等,给她时间。 两人去了当地报道,当地没听说有人要来,但幸运的是,这里正好缺少医护人员,也缺教师。 既然有两个城里人愿意过来吃苦,那真是求之不得。 赶紧跟上级领导汇报,一看手续都是全的,那可能是他们没有收到通知吧,总之,赶紧给人安顿下来。 很快,老乡带着他们去了一间吊脚楼,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这是村里最好的吊脚楼,前头那个医生吃不了苦,托关系回去了,你们……你们能坚持多久啊?” “我们不走了。谢谢啊。”小丁提着行李上楼,四处看了看,挺干净的,确实当得起“最好”二字。 她心满意足地把东西放下,担心伍二累了,赶紧收拾收拾,让他躺下。 伍二还惦记着她流产的事,不忍心让她操劳,非要跟她一起去接山泉,一起去生火做饭。 小丁感动坏了,背过身去,偷偷哭了起来。 伍二也没问,就这么从身后抱着她,亲吻她的脖子:“我知道你肯定受委屈了。想和我说说吗?” “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小丁转过身来,埋进他怀里痛哭失声。 伍二没有勉强,拍拍她的后背:“来,先吃饭。” 吃完去接山泉,又捡了点树枝藤蔓回来,在吊脚楼旁边围了个洗澡的地方。 折腾到天黑,刚好可以洗澡。 锅碗瓢盆都是新买的,还有一个大红桶,小丁用大红桶掺了热水,边洗边哭。 洗完累了,去楼上等着。 伍二下来的时候,默默看了眼楼上,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了,他压根没有头绪,是因为流产伤心吗?不管了,来都来了,好好过吧,等会再哄哄,安慰安慰她。 自己选的,要有担当,什么困难都得陪她抗下去。 上楼后他怕吵着小丁睡觉,轻手轻脚的。 刚躺下,小丁就转过身来,搂着他,不肯松开,就连两条腿也要让他给她困住,有安全感。 伍二还是什么都没问,惦记着她身上还没有干净,就这么搂着,睡个素的。 夜里下了场雨,小山沟里惊天动地的,天好像要塌,地好像要崩,小小的吊脚楼却岿然不动。 自有一方安稳与静谧。 小丁被风雨声吵醒,越发的依赖面前的男人,脸都要埋在他胸口,舍不得分开。 第二天一早,放晴了,小丁振作精神,高高兴兴地起来,洗漱,做早饭,去村里的卫生所上班。 伍二则穿戴整齐,给孩子们当老师去了。 可能是因为自己连着没了两个孩子,也可能是他天生喜欢孩子,一到课堂上,看到那些渴望的期待的眼神,他居然感觉来对了。 明明没有讲课的经验,他却非常流畅的,非常自然的,把自己的毕生所学从头开始,缓缓的温柔的,讲给孩子们听。 下课的时候,孩子们全都围了上来,问老师的名字。 伍二差点嘴瓢说错,干脆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梧玉森。 有孩子不认识第一个字,认真问了问。 伍二便大声读出来:“梧桐树的梧,梧玉森。” “哇哦!老师名字好好听哦!” “第一次看到姓梧的哎,好棒哦!” “老师有宝宝了吗?宝宝也是姓梧吗?” 伍二笑了:“老师会有宝宝的,宝宝不知道姓什么,要等老师回去问问你们的师娘。” “师娘叫什么呀?” “师娘啊,师娘叫汀永娾。”伍二转身,写下他老婆的新名字。 孩子们又是一阵赞美和羡慕,没见过姓汀的哎,老师和师娘都好特别哦。 下班回到吊脚楼,午饭已经在做了。 看着袅袅炊烟,伍二心中莫名一阵柔软,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不用再孤枕难眠了,也不用担心医院同事欺负小丁。 就这么过吧,返璞归真得自由。 适应了一段时间,伍二越发迷恋上这种生活,要是有个孩子就更完美了。 不过小丁连着没了两个孩子,太伤身,他还是打算悠着点,缓缓再要。 所以等小丁身上干净后,他却不肯同房。 “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毕竟这年头又没有什么避孕措施,他也没有结扎。 小丁心里有愧,便用别的方法补偿他。 伍二有点意外,兴头上也没有喊停,毕竟憋了太久了。 事后才问:“以前你不是不喜欢吗?” “以前想要孩子,现在你怕我怀孕伤身啊。”小丁是护士,知道这时候怀了多半也会流掉,所以,她愿意试试别的方式,只要他高兴就行。 伍二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快活,也给她试试新方式。 小丁抓住他的头发,有那么一个瞬间,想着现在就坦白得了,可是不行,不行,等有个孩子再说吧。 她是个胆小鬼,不想失去他。 * 姚栀栀带着老五回了城里,把她安排在了三条胡同的房子里。 因为那里还没有床铺,少不得要张罗一下。 老五心里过意不去,跟前跟后的,拿着一个小本本在记账。 大到一张架子床,找到一个小马扎,一个也不能落下。 记完一算账,目瞪口呆:“你哪来这么多钱啊姐姐!” “办杂志赚的,当时他们不肯自担风险,我跟我另一个朋友一起出了一部分钱。”姚栀栀大概提了提,具体的就不说了。 财不外露。 老五顿时动力满满,问道:“我要是把外地的市场拓展开了,也能买得起这些东西吗?” “当然能啊,不过你别急,我找个人帮你。”姚栀栀惦记着她的伤呢,万一遇个坏人流氓的,可不得了。预约的专家又要下个礼拜再来,老五又闲不住,先让她去附近试试吧。 便让姚桃桃给药王庄那边送了个信,让赵麦苗过来,跟老五一起跑市场。 马上就是75年了,时代的浪潮正在招手,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出版社的影响力打出去,以后就是时代t风口上自在飞翔的大鹏了,多好。 至于赵麦苗的身份,她也想好了。 于是她问老五:“你跟那两个老东西在一个户口本上吗?” 老五摇头:“不在,他们为了让我和二姐领抚恤金,一直让我们留在原来的户口本上了,户主写的是爷爷的名字,不过爷爷去世后改了二姐,二姐出嫁后迁到了姐夫家,现在我是独立的一个户口。” 姚栀栀笑了:“那岂不是说,你就是一家之主?” “可以这么说。”老五认真思考了一下,也笑了,“我太傻了,你不问我自己都没有太留意。我可以自己当家哎!” 姚栀栀很是开心:“那就好办了,回头我让赵麦苗过来陪你,你就说她是你爸妈在世时认的干女儿,户口投靠一下,过来做个伴儿。以后你跟赵麦苗一起出差,她很能打,可以保护你,你比她心细,正好你俩互补。” “好啊,没问题。”老五现在彻底认清那两个老东西的真面目了,姚栀栀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姚栀栀晚上回到家里,三哥那里已经传来了好消息,丁家父母行贿,龚家宝受贿,被抓了个正着。 姚卫华还耍了个花招,打了匿名电话去袁主任办公室,控诉袁主任官官相护。 气得袁主任立马带人去了现场。 上次是龚家宝的顶头上司非要做伪证,袁主任也生气呢,这次可是跑不了了。 行贿的,受贿的,一起进去。 姚栀栀笑死了,她还特地去把丁老五找回来帮忙对付他们呢,结果根本不用她出手了。 忍不住夸道:“哥,你可真行啊!还会打匿名电话呢!” 姚卫华得意得很:“那必须的!你交代的事,我能不用心办好吗?” 姚栀栀确实得学学,激将法,好使! 激得大领导亲自出马,管用! 赶紧赞美道:“三哥真棒!惩贪先锋!” “舅舅真棒!惩贪先锋!” 姚卫华老脸一红,看着正在学舌的小星星,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赵麦苗来了,看到丁老五,目瞪口呆:“你脸怎么了?” “我故意的。”老五笑笑,赶紧去倒茶。 赵麦苗怪叫道:“可是如果去外面推广杂志,你这样会吓到小孩子的,快洗了吧。” “不急,等会再洗。”老五笑着把热茶端过来,“姚主编说了,给我约了个正骨的中医,下个礼拜来。这几天让咱俩先去山西试试。那里还没有拿下一份订单。你看看明天出发行不行?我都等不及了,我要让她看看咱们的本事!” “行啊,那就明天!介绍信能打下来吗?”赵麦苗还不忘手续问题,主打一个仔细! 老五笑着点头:“姚主编准备好啦!那就明天,出发!” 第140章 吃绝户(二更) 有人想吃绝户了…… 第二天, 丁老五跟赵麦苗兴冲冲地准备出发,结果隔壁院子传来了吵架的声音,摔锅砸碗的, 特别激烈。 正好去火车站会路过出版社, 两人便去编辑部找了下姚栀栀。 赵麦苗很是好奇:“姐姐, 隔壁是不是住的神经病啊?要不我这次出差回来顺便弄只土狗养着,能养吗?” “隔壁怎么了?”姚栀栀毕竟不怎么去三条胡同,不是很清楚隔壁的情况。 赵麦苗小声道:“好像是有个疯女人在吵架,我以为你知道呢, 回来我养个狗吧, 安全。” 姚栀栀倒是没意见,就一条, 看家护院可以, 但是必须拴着,不准放狗出来咬人。 赵麦苗很开心:“放心吧, 一定拴着。” 姚栀栀又看了眼丁老五:“你呢, 有什么要求吗?” “我喜欢猫, 可以养吗?”老五也有点心痒。 姚栀栀笑着应下:“行啊,别让猫在家里拉屎撒尿就行。你们两个女孩子住嘛, 养点猫猫狗狗没什么, 把卫生搞搞好。” “谢谢姐姐!那我们走了!”两人斗志昂扬,百米冲刺,往火车站赶去。 姚栀栀站在窗口, 看着她们的背影,莫名有些感慨,女孩子也可以一往无前的嘛!加油吧! 一起把出版社,做大做强! 一起做自由的, 新时代女性! 下班回家,问了问婆婆海院长的社会关系。 毕竟三条胡同的邻居也姓海,这个姓可不多见。 汤凤园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点头:“你没猜错,那个女人,是海院长的妹妹。” “啊,真是一家子啊。听说今天有个女人找她吵架,会不会是海院长的女儿?”姚栀栀有点好奇,她想吃瓜,赚点代币继续挖宝,生活总要来点惊喜的嘛。 汤凤园觉得有这个可能,问道:“知道为什么吵的吗?” “不清楚,是赵麦苗告诉我的。”姚栀栀想了想,问道,“我好像听说,海院长就只有一个女儿?” “对,搞不好啊,是有人想吃绝户了。”汤凤园到底是老民警了,这种事见多了,听个大概就能猜到会发生什么事。 姚栀栀也有同样的怀疑,准备抽空过去瞅瞅,又问了问徐凯和徐婆子的事:“徐家那对母子大概会判几年啊?” 汤凤园觉得那对母子挺蠢的,嫌弃道:“徐凯那个二百五起码十年吧,光天化日之下撬门,把人打晕带走,影响恶劣,一般会顶格量刑。徐婆子是从犯,五年左右。” 那还挺好的,能消停好久了,只要出来后改过自新,而不是报复他们就行。 吃完饭姚栀栀就去三条胡同转了转,迎面走来一个气冲冲的女人,三十左右,眼睛红彤彤的,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正是海院长的独生女,海敏,因为海院长的关系,在医院药房上班,只负责登记记录,抓药拿药的是别人,很轻松。 在她身后,还有个差不多岁数的男人,抱着一个半大的奶团子,急赤白脸地在追她。 系统果然聒噪起来,吃绝户! 姚栀栀跟海敏没有说过话,现在当事人走了,她也不好多事,干脆先回去了。 回家跟祁长霄八卦起来。 “原来这个海院长还有几个兄弟,不过都在乡下种地,没能力进城。”她靠在床头,手里拿着积木,陪小月亮玩儿。 祁长霄则在显摆他跟三舅哥学会的技术,在给两个孩子编竹青蛙呢。 闻言好奇道:“是不是这几个兄弟想贪他的家产?” “嗯,早年他们就想过继一个儿子给海院长,海院长借口不想女儿受委屈,没答应。现在海院长死了,名下肯定有遗产吧,毕竟院长的工资那么高!家里又只有一个女儿,开销不大,还成年了,结婚那么久了。”姚栀栀觉得这个女儿挺可怜的,根本没有招谁惹谁,麻烦就主动送上门了。 祁长霄都见怪不怪了,毕竟当初他和他妈妈也是被叔叔伯伯们欺凌的对象。 他还是个男孩子呢,都没有办法在失去爸爸的情况下在家族立足,何况一个独生女,嶷城的宗族观念又那么强,蚍蜉撼大树,难难难。 便问道:“他们过来刁难了?还是说,找了什么中间人?” “海院长的女儿叫海敏,担心他们来闹,干脆连葬礼也没有通知他们参加。这下不得了了,正好给了叔叔伯伯们闹事的借口,谁让这个侄女儿这么目中无人人呢,便扬言要给她一点教训尝尝。就许诺了海敏的姑父一笔好处费,让他伪造了一份遗嘱,继承人指定为海院长的侄子,就是那个曾经被拒绝的嗣子。只要遗产到手,到时候跟海敏的姑父对半分。”姚栀栀觉得这事挺荒唐的,“他们怎么这么蠢,就没想过海院长的工资有可能都是海敏在管吗?一个死后过继的嗣子,法律上是不支持继承遗产的吧?” “那当然,要不然谁死了都这么闹一出,这不乱套了。那海敏呢?她就去她姑父家里闹了?”祁长霄手速快,已经编完了一只青蛙,准备弄第二只。 没想到刚把竹青蛙放下,就被小月亮抢了过去,小妮子咯咯咯的,兴奋地不得了,奶声奶气地嚷嚷道:“蛙蛙,蛙蛙!” 祁长霄很开心,女儿喜欢他的作品,真好。 赶紧再做一个,明天拿给小星星,这小子又去找姥爷和舅舅捣鼓什么坦克模型去了。 嫌弃爸爸妈妈不会做呢。 姚栀栀笑着摸摸女儿的头发,应道:“嗯,海敏性子暴躁,说话做事也不会拐弯,直接跟她姑父吵了起来,她姑父家人多,她吵不过,最后又是摔碗又是砸盆儿的,闹出好大的动静,直接激怒了她姑父。隔天她姑父去乡下把人带了过来,直接住进了海院长原来的宿舍里,让医院给这个嗣子安排工作。新来的院长觉得这家人也太痴心妄想了,t没答应,就去找海敏,让她想办法把事情处理一下。” “她这姑父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侄女的东西也惦记。”祁长霄看不起这样的黑心肝,何必呢?侄女儿又没有得罪他。 为了那一点未必能拿到的钱,跟城里工作的亲侄女撕破脸,真的不值当。 毕竟侄女离得近,以后要是他家里出点什么事,还是找侄女儿方便,真是没脑子。 姚栀栀也这么想,感慨道:“可惜啊,海敏算上她男人和孩子,也就一家三口,她姑父家,叔叔伯伯家,好几家加起来几十口人,她怎么斗得过。今天叫了她男人一起过来说话,结果被姑父家的孩子联手撵出来了。” 这事挺荒唐的,一个女人,死了老子,叔叔伯伯姑父就都能来算计她应得的遗产了。 真是一个奇葩的世界。 这事还有得闹,且等着吧,会惊动派出所的。 果然,第二天,那边又打起来了,这次胡同里的邻居实在劝不住,只好报警了。 正是吃饭的时间,也就汤凤园和老桥离得近,两人便赶了过去。 姚栀栀喂完奶,也去凑了个热闹。 到那一看,汤凤园和老桥正一起摁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膀子,在掏手铐。 男人的脚下躺着一把刀,刀上有血,不过院子里还躺着一只刚被放血的鸡,血应该不是人的。 姚栀栀凑近些看了眼,那男人凶悍得很,都被手铐拷住了还在挣扎,嘴里骂得相当难听。 污言秽语,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多大仇啊,至于吗? 姚栀栀心疼自己的耳朵。 很快,汤凤园把人直接押回去了,拘留个几天再说。 老桥也回去吃饭了,临走时调侃了一句:“这畜牲劲儿真大,应该让他老婆教教他怎么去监狱踩缝纫机,争当先进。” 汤凤园笑着把门关上:“得了吧,回头先进没当上,先把缝纫机给踩坏了。” “那还是算了,可怜的缝纫机,它做错了什么?”老桥笑着回去了。 姚栀栀则挽着婆婆的胳膊,回去继续吃饭。 “这事一般怎么处理?”她有点好奇,头一次见这样的,在人死后强行过继,总不能让死人诈尸,从棺材里跑出来说不吧。 太恶心了。 汤凤园叹了口气:“一般只能劝诫,警告,让海家把那个嗣子带走。这个男的被抓是因为他对老桥挥刀了,不是因为吃绝户的事。” 怪不得,以前婆婆总是能劝则劝的,今天直接把人拘了。 果然没脑子的人就会自食其果,吵架就吵架呗,对民警挥刀子有什么用?谁稀罕管他们的事似的。 晚上睡觉,姚栀栀还在嘀咕,这海院长为了下半身送了性命,他妹夫可别为了一点遗产也送了性命。 几天后,海敏的姑父出来了,这积攒了几天的怒火,可不得发泄一下? 当即招呼家里的孩子们,再叫上海家兄弟和他们的家属,气势汹汹的杀去了医院的职工宿舍。 之所以挑了吃饭的时间去宿舍闹,为的就是中午人多,可以彻底把事情闹大,让海敏无法立足。 这么一来,就算得不到遗产,起码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了。 谁让这个侄女儿这么自私一毛不拔的。 但凡海敏给大家分点好处,至于闹成这样吗?一群人就这么骂骂咧咧的,打上门去了。 于是姚栀栀下班刚到派出所门口,就看到城南派出所全体出动,两个轮子的和三个轱辘的齐上阵,一起去医院宿舍“灭火”。 姚栀栀虽然好奇,但也不想饿着女儿,还是先回去喂了奶,吃了几口饭,这才跟祁长霄一起,赶了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一声惨叫,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姚栀栀赶紧跳下车,奔赴吃瓜第一线。 140-150 第141章 改嫁难题 那你把孩子留给他们家,自己…… 海家这事闹得挺大, 城南派出所十一个民警全部到场,还是没能控制得住事态。 只能让小金去公安局申请支援。 姚栀栀赶来的时候,小金正狂奔出来, 推上挎子就跑, 火烧眉毛了都。 姚栀栀好奇, 进去一看,不禁傻眼,这简直就是大乱斗啊,怪不得一整个派出所的都来了。 海家亲戚是一个势力, 海敏的男人叫了一堆兄弟过来, 是另一个势力,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像一群放弃了进化的狒狒。 尤其是那些天性好斗的男人, 可能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仇怨,纯粹就是兄弟义气, 打爽了再说。 混乱中, 海敏那半大的孩子吓得尖叫一声, 捂住了脑袋,蜷缩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吓得海敏赶紧抱着孩子去了楼上。 姚栀栀有点同情孩子, 摊上那么个姥爷够倒霉了,妈妈又是火爆脾气,不懂得迂回。 这事但凡换个做法, 不至于闹成这样。 趁着男人们打得难分难解,姚栀栀便去了楼上,敲了敲门。 海敏正抱着孩子哭,抬头一看, 来的是汤所长的儿媳妇,赶紧擦了擦眼泪:“是你啊,坐。” “你认识我?”姚栀栀把门关上,扭头看到柜子上的杂志,看厚度,应该是从第一期就开始买了。 她找了个凳子坐下,看向海敏怀里的孩子。 海敏点点头:“有几次路过派出所,看到你帮忙调解纠纷。你是来帮我的?” “不好说,看你自己了。”姚栀栀只是觉得孩子可怜,毕竟她跟海敏没有交情。 海敏低头,拍打着发抖的孩子:“那我邀请你帮忙,可以吗?你需要知道什么,我一定实话实说。” “行,你爸有遗产吗?”姚栀栀总得弄清楚具体的情况才好出谋划策。 海敏苦笑道:“要是有就好了,我也不算背了骂名。他的存折我拿来了,你自己看吧。” 姚栀栀接过来一看,啧,真畜牲,一个月一百多的工资,都花了。 还要被亲戚冤枉海敏独吞了好处,难怪火气那么大。 姚栀栀觉得这事不挺好办的吗,问道:“你怎么不把存折拿给他们看?” “拿了,他们不信,说我取了现金藏起来了。”海敏都快气哭了,“我说句实话你别笑我,我从小是跟他同事长大的,他根本就没有管过我死活。把我往邻居家一扔就自己逍遥自在去了。每个月给点饭钱和粮票,零花钱也是要了才有,不然连根冰棍儿都吃不上。现在养我的那个护士阿姨去世了,这世上连个真正心疼我的人都没有了。” 姚栀栀默默叹气:“那你砸东西有什么用呢?除了激化矛盾,一点好处没有,还会让人觉得你像个疯子。你得为你孩子考虑吧?” “可是他们欺人太甚。”海敏激动不已,她尽力了,谁想到那群蚂蝗听不懂人话。 姚栀栀只得给她出个主意:“他们不是要过继嗣子吗?你就不会说你男人是入赘的?至于是不是的,你就这么说,他们还能找证据反驳你不成?” “可我孩子是跟我男人姓的。”海敏不是没有考虑过招赘的事,可是招赘的话,找不到条件好的。 她又不想将就。 姚栀栀气笑了:“你不会改吗?跟你男人商量一下,先改个一两年的做做样子,过几年他们消停了,要不要改回来你们两个再商量呗。这马上就过年了,你也不想闹得鸡飞狗跳让婆家看笑话吧?而且你越是跟海家这边头破血流的,以后你公婆越是不把你当回事,你想想是不是。” “这样能行吗?”海敏有点拿不准。 姚栀栀没有回答,起身开门看了眼楼下:“你看,都给拘了,你男人也不例外。敌人有没有伤到一千不知道,你这里是肯定自损八百了。你再好好想想吧。现在还只是拘留,真到了哪天闹出人命来就……对吧,你慢慢想。” 姚栀栀出去了。 利用规则来智取,才能省时又省力。 海家闹起来的关键就是不把女儿当成继承人,那就按照他们的逻辑,女婿招赘总可以了吧。 这么简单的堵嘴的法子,怎么就想不到呢? 果然这人啊,一旦被情绪控制了思维,那就只会做傻事。 院子里围观的人很快散去,这次一共拘了二十几个人,威慑力挺大的。 三天后海敏男人出来,两口子真就按照她教的法子,对外宣布了招赘,给孩子改了姓。 那海家的宗亲顿时傻眼,再闹也只能围着一个错处来了——葬礼没喊他们。 海敏也找姚栀栀请教了,就说海院长是横死,尸体面目全非,怕吓到大家。 听起来海敏还是个体贴懂事的好侄女儿呢。 赵麦苗和丁老五回来,听说闹剧就这么解决了,还挺意外的。 “我还以为他们要闹出人命来。给——”赵麦苗赶紧把订单往姚栀栀面前摆。 丁老五t也不甘落后,摆了一摞手写的订单。 一个礼拜,她们把山西跑了个遍,能争取的都争取了,全省大大小小的城市加起来,一共定了四十九万册,算是非常不错的成果了。 姚栀栀算了一下两人的提成,一共一千九百六,按照各自的订单细分一下,丁老五一千出头,赵麦苗九百多点。 差距不是很大。 第二天姚栀栀带她们去找会计分别预支了一百,等杂志发售后再补齐剩下的,这样丁老五可以先去看医生。 下班的时候,路过传达室,谢大友叫住了她,给了她半截香烟壳子,上面写了个姓名,地址和联系方式。 姚栀栀好奇:“二姥爷,这是干什么的?” 谢大友笑道:“你不是要弄什么肉松饼吗?这是省城副食品厂车间主任的联系方式,你自己跟他谈谈?我不太清楚你那个配方。” “真的!”姚栀栀两眼放光,那可太好了! 回去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对面跟她约了年后见面再谈,毕竟马上过年了。 姚栀栀挂了电话,踌躇满志,看书去了。 第二天休息,有人来找,姚栀栀正抱着小月亮在擦屁屁。 抬头一看,居然是窦珍儿,她有点意外:“有事?” “想让你帮我拿个主意。”窦珍儿有点难为情,没敢直接进来。 姚栀栀不想审判她,指了指旁边的小马扎:“坐吧。” 窦珍儿攥着手指,欲言又止。 姚栀栀也不催,让她慢慢想,想清楚了再说。 等她去屋里喂了奶,把孩子哄睡着了,出来一看,窦珍儿还在那低着头,想心事呢。 过了好一会儿,窦珍儿才问道:“今天就你自己在家吗。” “嗯。”祁长霄带小星星玩儿去了,三哥在七条胡同那边,让她等会直接去吃饭。 公婆又在忙自己的事情,所以这会儿家里就只有她和小月亮。 窦珍儿松了口气,没有旁的人就好,毕竟这事太难启齿了。 她咬紧了嘴唇,犹豫再三,才开口问道:“我想改嫁,带着孩子在城里找不着合适的,只能回农村了。可是我小叔子不让。” “哪个小叔子不让?”姚栀栀有点意外,小叔子管这闲事做什么。 窦珍儿移开视线,红着脸道:“都不让。” “那谁帮你养孩子,你自己又没有工作。”姚栀栀无语了,可别再跟小叔子不清不楚的吧,虽然这事其实也不算少见,可是窦珍儿毕竟跟公公也…… 这么纠缠下去,以后怕是要乱套。 窦珍儿低着头,看向自己的鞋子:“我公公出事,非法所得都被没收了,他们两个还好,还有工作,我是什么也没有了。去乡下的话,孩子要跟着我吃苦,留下来的话……我也怕以后乱七八糟的,不好收场。你说,我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吗?” “孩子是谁的?”姚栀栀需要搞清楚这个关键问题。 窦珍儿笃定道:“是我那个死鬼男人的。” 姚栀栀确认道:“你没有骗我?” 窦珍儿抬头,勇敢地直视她的眼睛:“绝对没有!我嫁过来的时候他就快不行了,我想生个孩子傍身,我睡的他。” 那就好,姚栀栀劝道:“那你把孩子留给他们家,自己重新找个人家。这样对你对孩子都好。” “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会照顾孩子吗?”窦珍儿有点舍不得。 “总比跟你去乡下吃苦好吧?或者你继续纠缠下去,以后孩子知道你跟他爸爸爷爷叔叔都不清不楚的,孩子会怎么看你?”姚栀栀是真的为她好,只有抽身离开才是最安全的。 孩子也不是离不开妈妈的奶娃娃了,开过年就可以送去托儿所。 先给自己奔个好前程再考虑怎么爱孩子吧,要不然只能一起深陷沼泽,脱身不得。 再说了,孩子跟着两个亲叔叔,孩子妈又在城里,离得近,随时可以去看望的,这样不好吗? 窦珍儿显然没有考虑过这条路,一时拿不定主意,说要回去想想。 姚栀栀没有勉强,只提醒道:“你带孩子改嫁和不带孩子改嫁,选择范围大不一样,不信你去找铁匠婆帮你参考一下,她肯定也支持你把孩子留下,还能给你介绍个条件过得去的。” 窦珍儿犹豫再三,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去。 正好祁长霄带着小星星过来喊姚栀栀吃饭,看到窦珍儿从家里出去,还挺意外的。 问了一嘴,才知道他老婆这么受欢迎,都快成妇女之友了。 姚栀栀笑着锁了门,去七条胡同。 她倒是挺乐意当个妇女之友的,不缺素材了。 果然,吃完饭回来,铁匠婆来找她,问她到底有什么神通,居然劝得通窦珍儿。 姚栀栀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就随便劝了劝。 铁匠婆笑着回去了,不出三天,就给窦珍儿安排了一个离异带娃的厂长。 姚栀栀还以为介绍的是吕媛的男人,一问才知道,不是,是火电厂的厂长。 跟他那个监视居住的老婆闹掰了,离了。 姚栀栀也没忘了这号人物呢,那女人姓叶,之前帮着南北两个大人物安排眼线监视她的。 也不知道怎么离的,听起来挺有本事的啊,毕竟能跟南北两个大人物搭上话呢。 吃完饭便赶紧找人打听一下。 第142章 三婚的 原配有个女儿,二婚这个没生,…… 姚栀栀出了家门, 直接找毛阿姨去了。 这些家长里短的八卦,毛阿姨最清楚不过,哪怕是西城的也不例外。 “哎呀小姚, 来就啦吧, 客气什么。”毛阿姨接过姚栀栀带给孩子的水果糖, 赶紧给她泡茶。 说起八卦,毛阿姨可精神得很,立马娓娓道来。 这窦珍儿的公公本来就是电厂的技术员,两个小叔子一个做了电工, 一个去了电信局, 所以薛家一大家子都跟厂长是熟人。 厂长姓冯,今年才三十七岁, 年富力强, 跟他原配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六, 孩子出生第三年, 就因为跟原配感情不和, 离了。 当时他还只是个技术员,带着孩子, 要求又高, 不太好找,后来做到了副厂长,才有媒人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女人给他。 也就是他刚刚离掉的这个监视居住的老婆, 叶心眉。 这叶心眉长得还可以,娘家也不做吸血虫,只要她好好过,这日子怎么着都能红火起来。 可惜, 天不遂人愿,两人结婚到现在也八九年了,男人都从副厂长爬到厂长了,叶心眉还是没有生出孩子来。 “不过这个冯厂长人不错,没有催过她要孩子。这些年也有人劝他离了再找,他总说,叶心眉毕竟帮他拉扯大了女儿,不好这么无情的。”毛阿姨说着,自己也喝了口水。 姚栀栀不禁好奇:“那他再离再找,不就三婚了吗?这次为什么离的啊?” “还不是因为那个小赵和赵厂长的事嘛。叶心眉收买了医生,假装怀孕,躲避刑罚。你也知道,监视居住期间,她是不可以擅自离开嶷城的,所以前阵子女儿想妈妈,冯厂长就直接带着女儿去了南方,没带叶心眉一起去。”毛阿姨说着,顺手把小孙女儿捞起来擦了把口水。 这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最是闲不住,到处跑。 擦完嘴就找哥哥姐姐疯玩去了。 姚栀栀怕她摔着,在她跨门槛的时候扶了一把,小妮妮还会说谢谢呢。 等孩子跟着毛铃走了,姚栀栀才问道:“是因为见了前妻,所以闹矛盾了?” 毛阿姨点头:“都这么说的,有没有添油加醋就不清楚了。你想啊,这叶心眉本来就没有孩子,心里不踏实,看到男人回来跟孩子说说笑笑的,她插不上话,就不高兴了。可她又不敢跟男人闹,只得跟孩子暗中较劲,要么做饭多放点盐,说女儿故意挑三拣四,要么两口子的衣服都洗了,只把女儿的落下,说要锻炼她自力更生的能力。一来二去的,母女两个闹了起来,那孩子也十六岁了,有自己的想法,干脆威胁叶心眉,要举报她假装怀孕,到时候进去了还得罪加一等。叶心眉气头上跟孩子打了起来,冯厂长见孩子受了委屈,直接提了离婚,叶心眉也进去服刑了。” “听起来这个冯厂长对孩子还不错啊。”姚栀栀不希望再看到下一个海院长了,打着爱女儿的名义不娶,然后在外面乱搞。 于是她小声问了问:“这个冯厂长,应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没听说过。到底是城西的,回头我找个熟人帮你问问?”毛阿姨不想说瞎话,不清楚的就是不清楚。 姚栀栀也没t空去城西,太远,快年底了,她很忙,便拜托毛阿姨,打听清楚了跟她说一声。 毛阿姨自然是一口应下,见姚栀栀要走,拉着她问道:“你家小月亮快断奶了吧?” “等开春就给断了。”姚栀栀不想看到女儿在过年期间掉小珍珠,会心疼。 干脆等年后,正好倒春寒过去,天气不冷不热的,给孩子断奶。 毛阿姨笑着问道:“那你三哥也该找了吧?” “该找啦,不过还是得看他自己。”姚栀栀明白了,又是惦记她三哥的。 哎,没办法,三哥就是帅,就是好,还顾家,正常。 而且毛阿姨比较识趣,不像别人那样追着问,点到即止。 所以姚栀栀没有反感这个话题,只是说道:“毛阿姨,先过年,过完年一切大事小事,慢慢琢磨。” “对,先好好过个年。”毛阿姨笑着送她出去。 在胡同口看到了何美琪,瞧着精神好多了,这戏演到现在,也是真不容易。 便凑近些问道:“老曹家最近没来纠缠吧?” “不知道谁出的主意,让孩子给我写了三封信,说想妈妈了。”何美琪叹了口气,“毛阿姨,我总担心,我跟李武的日子还是会起波折啊。” 毛阿姨还挺心疼这两口子的,便提议道:“实在不行,让李武找他老领导,给他换个地方换个工作,你们两口子一起去外地,我就不信老曹家还能找到你们?” 也对,何美琪笑笑:“这倒是个法子,谢了啊毛阿姨,回头我跟李武商量商量。” “去吧。”毛阿姨日行一善,开心的嘞。 扭头看到她那个贼心不死的女婿,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回屋去了。 孔八斗郁闷啊,自打生了老四,毛铃的肚子怎么就没有动静了呢? 这胡同里的女人好像约好了一样,何美琪和姚栀栀也都没有动静了。 真怪。 多生几个不好吗?多子多福啊,这些女人,真是的! * 姚栀栀召开了编辑部会议。 大众生活发售之后口碑还不错,目前加印了一万册,也都卖完了。 今天开会,她正式宣布一个事情:“恭喜我们的小蒋同志,转正了!” 热烈的鼓掌声响起,小蒋笑着站起来,接受大家的祝福。 紧接着,姚栀栀宣布了出版社扩招的消息:“有请我们的新同事,丁灿同志,赵麦苗同志。” 丁灿是老五给自己改的名字,她不喜欢大伯给她取的土娃,很难听。 她是成年人,不需要谁签字,已经把手续都办妥了。 鼓掌声响起,两个年轻的女同志站了起来。 姚栀栀赶紧宣布了两人争取来的四十九万订单,恭喜她们打响了入职生涯的第一炮。 最后,姚栀栀宣布:“从这个月开始,我们出版社会设立专门的销售部门。目前部门只有两个人,就是丁灿和赵麦苗。其他省份还有空白,也欢迎大家积极争取,只要是你们拉回来的订单,都给算提成。不在销售部也没事。” 年轻人们跃跃欲试,只有周娟煞风景,问道:“姚主编,年节礼到底是什么啊,可以透露一点消息吗?大家都等不及了。” 姚栀栀东西都准备好了,但她就是不想现在公布,有问题吗? 笑道:“急什么,提前公布的还能是惊喜吗?” “就是啊,我们不着急的,姚主编你慢慢准备。”其他人赶紧附和几声。 光是销售杂志的提成都不知道多少钱了,谁还在乎那点年节礼啊。 跟着姚主编有肉吃,有钱赚,其他的都不重要! 快下班的时候,周娟过来请了假,说去看病。 姚栀栀没有为难她,批了。 下午周娟去医院的妇产科门口走廊里等紫河车。 没想到曹广元也来买这个,两人虽然没说过话,但是彼此都认识。 曹广元客气地点点头:“是小周啊。” “你买这个做什么?你老婆不是刚生不久吗?”周娟瞥了眼曹广元,一米七的个头,看起来真不怎么样。 还是许伟那个大高个看着养眼。 曹广元笑笑:“我妈说吃这个能生儿子。” 周娟想笑,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信了偏方,说吃紫河车可以百分百怀孕吗? 行吧,五十步就不笑百步了。 这会儿医生还没有出来,两人只好在走廊里等着。 毕竟这东西目前不好搞,要找特定的医生才有渠道。 干等也是无聊,两人便闲聊起来。 周娟好奇:“你就这么听你妈妈的话?必须生个儿子才行?” 曹广元理直气壮:“那不然呢,要都是女儿,将来嫁人了,在婆家受气了,谁给她们撑腰呢?” 周娟笑了:“你可得了吧,哥哥弟弟找姐姐妹妹帮扶的还少吗?可别撑腰指望不上,添乱倒是第一名吧。你们这思想,根子上就是错的。” “那咋错了,几千年不都是这么来的。再说了,我就不信你不想生儿子。”曹广元撇撇嘴,他妈妈是不会有错话说给他听的。 一定要生个儿子。 周娟翻了个白眼:“几千年都是男人养家呢,那为什么现在女人也可以工作养家啊?” “……”曹广元嘴笨,又没念多少书,再说这事他妈也没有教过他,嘴巴张了又张,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得闭嘴。 周娟笑了:“瞧你那笨嘴拙舌的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五短身材。姚樱樱那么漂亮,身段儿又高挑,跟了你你就知足吧,还是少作妖的好。回头把人作跑了,有你哭的时候。” 曹广元气死了,已经不止一个人这样挖苦他了,他到底怎么五短身材了? 平头整脸的,也没比别人少什么! 他不服气,想跟周娟吵架,又吵不过,也怕得罪周娟那个省里的妈,最后把脸气成了猪肝色,等紫河车一到手,扭头便跑。 周娟不屑地撇撇嘴,蠢男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拿了紫河车,问了用法,周娟也回去了。 天这么冷,下午就不去了,反正请假了。 正好错过了过来送货的货车。 姚栀栀让张旺和二姥爷帮忙,把东西搬到了库房,等休息日的时候,再来专门分门别类,每一份都单独包装。 张旺和二姥爷嘴巴紧,不怕走漏风声。 二姥爷担心丢东西,这天晚上开始,便住在传达室了,姚栀栀给他买了电热毯,暖水袋,这才同意他住下了。 可别说,还真的有那不老实的毛贼来偷东西呢。 大半夜的,正在值班的小金被叫了过去,抓了个毛贼回来,是大杂院那边的混子,白天看到货车过来,想过来偷点东西回家过年。 第二天姚栀栀得知这事,感激不已,塞了一大筐好吃的给二姥爷。 连着好几天,每天都有毛贼光临,姚栀栀不等了,挑了个休息日,叫上丁灿和赵麦苗,一起去包装年节礼。 刚到胡同口,就看到窦珍儿哭着跑了过来,求她帮忙。 “怎么了这是?”姚栀栀看看时间,还早,便让丁灿和赵麦苗先去出版社看会儿书,她等等就来。 窦珍儿等人走了,这才哭着说道:“那个叶心眉的娘家人不肯冯厂长再找,到我家去闹了。我该怎么办啊?” 第143章 偷上环 男人想要,可她不想再生了,只…… 姚栀栀并不意外, 嶷城一共就这点厂子,厂长级别的男人当然是香饽饽。 又不是当初曹厂长那种,孩子太多, 又要孝敬公婆, 老婆一生病就逼着离婚, 人品太差。 而这个冯厂长虽然三婚,可他至今只有一个女儿啊,他本人的岁数也不算太大,整体而言确实条件不错。 难怪叶家那边舍不得撒手。 她只是好奇;“叶家不允许他再找, 他就听叶家的?由着叶家的去你那里闹?” 窦珍儿委屈地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 他去省里开会了,叶家趁他不在来的。我好冤啊, 我还没有答应呢, 叶家现在冤枉我跟他早就勾搭上了,说我是第三者。” “先不说叶家什么态度, 你自己怎么想的?”姚栀栀觉得叶家就是纸老虎, 要不然怎么只敢在冯厂长不在的时候闹呢。 等冯厂长回来估计就装孙子了。 窦珍儿有点犹豫:“我怕叶家的人。” 姚栀栀只得换个说法:“那如果叶家的人不闹了, 你愿意吗?” “嗯,看起来比留在薛家好。”窦珍儿也不是傻子, 有别的路可走的话, 她也想搏一搏。 姚栀栀笑了:“还行,不是个死脑筋。你这两天什么都不要做,他们闹你你就哭, 除了哭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说。” “这样能行吗?”窦珍儿一头雾水,她还以为可t以有什么妙招。 姚栀栀挑眉,这怎么不行呢? 她小声提醒道:“叶家人多势众, 欺负你一个孤苦无依的寡妇,冯厂长如果真心想跟你好,回来知道了不得心疼死了。你也正好看看他什么态度,不要自己往前冲。你记住了,他比你大十几岁,你凡事不要出头,你就哭,就躲,就可怜巴巴的,让他去解决。” 窦珍儿好像懂了,重点在那个大十几岁,这种年纪的男人,应该很有保护欲,不喜欢别人挑衅他的权威。 不过她还是担心:“叶家要是有人想打我怎么办?” 姚栀栀非常笃定:“他们不敢,马上过年了,这个时候闹事的都是直接抓,不啰嗦的,别怕。如果实在有几个蠢的想为难你,你就往副厂长家里躲,冯厂长不在,副厂长有义务保护职工家属,你又没有改嫁,还是薛家的人呢。” 窦珍儿想想也对,他们要是有这个胆子,不至于挑冯厂长不在的时候来。 再三道谢后,她才顶着寒风回去了。 到了出版社,姚栀栀把帆布包里准备好的红绸带和包装纸拿出来,这可是她托姐姐帮她弄的,姐姐认识一些包装厂的人,钱是次要的,主要是用这个看起来上档次。 今年杂志的销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她可不得好好鼓励一下大家吗? 毕竟出版社的发展靠大家,再说杂志卖得好,社长脸上也有光彩,还批了额外的福利金,不用白不用。 到了库房,姚栀栀便跟两个年轻姑娘忙碌了起来。 包装的时候,丁灿发现了,每个人的东西都不太一样。 比如男同事的,肯定没有香粉。 女同事的也没有打火机。 这年头打火机可不好搞,也不知道姚栀栀托了多少人才弄了这些过来。 总之,该怎么包装礼品盒,里面放多少东西,全都听安排。 每个盒子里还会放一个红包,具体多少钱就不知道了,因为红包是提前包好的。 包装完,会在盒子上写上对应的名字,再把每一个礼品盒送到每一个员工的工位上。 忙完离开的时候,姚栀栀特地问了一下二姥爷,今天楼上有贵重物品,要不要让张旺一起来陪他一晚上。 谢大友没有拒绝:“也好,我老头子一个人怪无聊的,叫他来吧。” * 姚樱樱借口肚子疼,留下曹广元在家看孩子,自己跑了出来。 她找医生给她上环。 没办法,谁让曹广元居然买紫河车给她吃啊,她一看到那东西,就知道他还不死心。 这个男人跟曹广义一样,就知道愚孝,听他们妈妈的话。 不同的是,曹广义蠢在脸上,曹广元阴在心里。 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呢?也不想想再生一个谁带啊? 檬檬都不敢再生第三个了,这还是有柠柠帮忙带孩子的情况下呢。 她呢?她只能自己带,谁都指望不上,只能来偷偷上环。 可是妇产科的医生是卖紫河车给曹广义的那个,不想毁了自己口碑,便借口她只生了两个女儿,不给上。 姚樱樱气死了,只好找姚桃桃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姚桃桃赶紧拿了点钱,叮嘱曹广义不准把这事告诉他哥,得到曹广义的承诺之后,这才领着姚樱樱往医院去了。 有些医生是没有医德的,纯粹就是找个借口要钱。 这不,钱一给,麻溜的把事情给办了,姚桃桃还不忘叮嘱医生,在曹广元那里不要乱说,过阵子会要的,只是目前没人照顾孩子,不得已为之。 姚樱樱目瞪口呆,二妹好聪明啊。 上完环出来,肚子有点酸胀,也只能忍着。 姚桃桃默默叹气,总不能劝离吧,没到那个地步,可是就这么看着姐姐吃苦,她也受不了。 又不能强迫曹广元结扎,不要生儿子了,曹广元肯定不肯,得闹。 怎么做都没办法尽善尽美,只能提醒姚樱樱:“要是实在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带你来拿掉。” “知道了。”姚樱樱很能忍的,以前爸妈在世的时候,就属她跟柠柠最能忍了,她对自己有信心,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再来麻烦妹妹了。 姚桃桃想的却是,赚更多更多的钱,等到改开到来,姐姐可以跟她去做买卖了,到时候就…… 算了,还是先不那么想吧,姐姐是个传统的女人,估计也不肯的。 总之,多赚钱就对了,实在不行帮忙请保姆。 回到家里,她看着曹广义那温顺乖巧的样子,忍不住捏住他的下巴,问他:“是不是在偷着乐,你哥要失望了?” “你怎么知道的?”曹广义笑了,他是有点开心的,毕竟他哥也不能称心如意。 姚桃桃还能不了解他,看他那得意样儿,忍不住再三提醒:“你给我管好你的嘴巴,听见没有?你要是走漏了消息,姑奶奶立马踹了你。” “姑奶奶,我不敢的,真的。”曹广义赶紧去做饭,证明自己的乖巧懂事,贤良淑德。 姚桃桃看着他那忙碌的背影,忽然有点庆幸,不能生挺好的,这辈子可以无拘无束的,反正她身边有个亲外甥,实在不行她还有很多很多的钱。 孩子不一定能养老,钱一定可以。 她就这么,心平气和的,跟张彩妮一起陪孩子去了。 午休时间,两个孩子都跟张彩妮睡觉去了,姚桃桃跟曹广义在东间房。 两个人刚折腾完,一身的汗。 彼此都很满足,沉沉睡去。 不同的是,姚樱樱这里,一个竭力忍耐,一个却浑然不觉。 上环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小腹好像在往下坠,男人还跟个狗一样的在发.情。 姚樱樱忽然有点羡慕二妹,自由自在的,永远不用担心哪个月忽然不来月经了。 她忍到了结束,背过身去睡觉,曹广元满怀期待地抚摸着她的小腹,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结婚这么久,头一次产生了过不下去的念头。 过不下去,怎么办? 那就只能离,可是离了她跟孩子去哪里? 去药王庄吗?三妹招赘在家,四妹没有出嫁,早就没她的房间了。 那留在城里?找个工作?可是孩子睡带? 她根本无路可走,除了忍耐,还是忍耐。 希望上环的不适可以早点消失吧,她真的想活得轻松一点。 午睡醒来,她去问了医生,这都是正常现象,让她不要担心。 不过上环也有怀孕的可能,这就只能看命了。 姚樱樱尽力了,如果真的那样,也只能打掉了,她真的忙不过来了。 在医院走廊里,看到了过来做检查的周娟。 姚樱樱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周娟忽然好奇:“你又怀孕了?” “没有,只是来做个常规检查。”姚樱樱赶紧撒了个谎,转身离开。 周娟不信,看那脸色也不像啊,气色不好呢。 不会是生病了吧? 便多嘴问了问医生,医生感慨道:“上环了,不想生了,不给她上还不高兴,让她妹妹给我塞了钱。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男人还特地买了紫河车给她吃,这不浪费了吗?” “上环了啊。”周娟没想到还有意外发现,不管了,先给她自己做检查。 她这个月月经没来。 结果没怀孕,只是因为月经不规律而已。 周娟失望地离开了,回到家还不忘跟许伟抱怨不公平:“凭什么,姚樱樱连生两个不想生了,非要去上环,我这里想生生不了。气死了。” “你别到处叭叭,她又没有婆婆搭把手,两个孩子够辛苦了,过几年再要也有可能的。”许伟不喜欢她拿别的女人做比较,情况都不一样,没有可比性的。 周娟撇撇嘴:“知道了,我又没有找她男人说。不过她男人还在给她买紫河车呢,到时候要是医生说漏嘴了,那可不怪我啊。” “那当然不好怪你,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就行。”许伟熄了灯,睡觉。 今天累,不想要,周娟凑过来的时候还是不忍心让她失望,强打着精神,做完了。 第二天一早,到了出版社,看到摆在桌子上的礼品盒,忍不住尖叫起来,赶紧拆开看看。 第144章 攀比心 不知道别人的红包是多少,好好…… 周娟真的很兴奋, 这么大的礼品盒! 那得装多少东西啊!终于可以知道年节礼到底是什么了。 拆开后赶紧看了看,哇,谢馥春的香粉一盒, 这个超贵的! 还有他们指名要尝尝的烤鸭一只!铝膜真空包装的, 目前只有省城那边有这个技术!去年年底限量发售了一千只, 今年也只有两千只,全省两千只! 到底是怎么抢到的,姚栀栀好厉害啊! 这一只听说很贵呢! 再看,还有几t张哔叽尼的布票, 正好够买一件呢子大衣, 肉票三张,一张半斤的, 两张二两五的, 加起来就是一斤! 还有她们女同志最喜欢的头花,发卡, 丝巾, 随后是一双她们点名要的皮鞋, 哇,好漂亮哎! 拿起皮鞋的时候, 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红包, 赶紧拆开数了数,她的是七块一毛六,不知道怎么算的, 要是八块八多好啊,听起来吉利一点。 不管了,起码这么多东西,已经远超她的想象了! 就是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一样多, 那就有点不太公平了吧,比如她,可是帮杂志从省里的其他城市拉了五万多册的销量回来呢。 怎么着也该多给她一点吧。 当然了,也有其他人帮助杂志提升了销量,给他们多一点也是应该的。 就是不知道到底给了多少,好好奇啊。 她把红包,各种票以及香粉盒一起塞到鞋子里,免得装回去的时候乱七八糟的,整理完,便扭头去扒拉吴伟的礼品盒:“你们男同志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结果吴伟还没有开口,那小宋便阻止了周娟:“工作时间,不要开小差,想看回去看,没人拦你。” 小宋这么做是为了大家好。 万一年节礼一视同仁,那些帮助杂志拓展了销路的肯定不高兴。 那万一是根据每个人推销杂志的成绩来给的,那成绩差的人肯定也会不高兴。 所以还是各人回去看各人的,就别在单位嚷嚷了吧。 吴伟明白,赶紧把盒子抢过来:“应该都差不多吧,别看了,先忙工作。” 周娟不高兴了,撇撇嘴,去看张大同的,张大同赶紧把盒子收到桌子下面:“先忙工作吧,年前赶一赶,回去少点负担。” 周娟真是受不了这两个男同事,过了一会儿,看到新来的丁灿去了厕所,便跟了过去。 “你们盒子里都有什么啊?”张娟真是个包打听,好奇得心痒难耐,也不等丁灿开口,便自顾自道,“我的呢,有我最想要的谢馥春香粉和小皮鞋,还有一只烤鸭,一些票啊,头花发卡和丝巾什么的,最后还一个红包,你猜红包里是多少钱?” “我猜不到,也不想猜,我好了,你慢慢蹲。”丁灿又不是傻子,虽然红包都是提前包好的,看不到具体金额,但是厚薄是有区别的。 根据她的推测,年节礼应该是两部分组成的—— 第一部分,就是大家想要的那些,一视同仁。 第二部分,就是红包,红包没办法一视同仁,因为大家都为了销量做出了努力,那肯定要根据各自的成绩来啊。 可能会有一个基础的金额,比如每个人至少都有三块五块,再在这个基础上,各自区别开。 就比如她吧,她给杂志一个月拉了二十六万册的销量,所以她的红包是十五块四毛。 她算过了,这钱正好是她提成的百分之一,再加五块钱。 那么红包的基础金额就是五块钱了。 那肯定比周娟的多啊,她才不想告诉周娟她的红包是多少呢,毕竟她跟赵麦苗的应该是最多的。 回头周娟一嚷嚷,所有人都觉得姚主编偏心她们怎么办? 其实这些红包真的不是大头,那盒香粉和那双皮鞋才是最贵的,尤其是皮鞋。 姚主编说,这是社长废了好大功夫才找人找省里的领导申请下来的皮鞋票,一双就得好几十了呢。 出版社里这么多人,那就得上千了。 这份年节礼别说是放在嶷城,只怕在省城都算是独一档的了。 这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总之,她没理周娟,直接拉了水箱的拉绳,冲完厕所就出去了。 周娟不屑地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得意什么,她去问别人。 于是她一上午正事不干,就顾着盯别人上厕所了。 一会儿进来一下,一会儿进来一下,那吴伟看她回来,直接吐槽道:“你吃巴豆了?” 周娟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吴伟直接给她呛了回去:“那别人盒子里有什么,也不关你的事。” “别人说不说是别人的事,要你管。”周娟不高兴了,把自己的稿件往边上扒拉扒拉,免得看到吴伟就来气。 吴伟不喜欢她这股子八卦劲儿,干脆跟张大同凑在一起,忙正事去了。 上午的任务忙完,两人又把下午的拿出来继续赶,宁可提前做完,也比临时抱佛脚的好。 到了中午下班时间,一看,周娟的都没动多少,笑死人了。 以往他们两个还会帮她做一点,今天她这么烦人,还是算了,各人凭本事吃饭的,凭什么要给她搞特殊,不帮。 下班之后,他赶紧跟张大同一起围上围巾,抱上自己的盒子,走了。 那周娟一上午没干正事,稿子还有厚厚一摞,便故意磨磨蹭蹭的晚点再走,趁着工作间没什么人了,再偷偷把自己没校对完的稿子往吴伟和张大同的那两摞里匀了匀,再把他们校对好的扒拉一点放到自己这里来。 没想到她这偷鸡摸狗的行为,直接被厕所出来的赵麦苗看见了,当场给她嚷嚷了出来:“周娟你干嘛呀!人吴伟和张大同欠你的吗?你要偷偷把自己的任务塞给她们!”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偷塞了?你是校对组的吗?你懂什么叫团队协作吗?是他们自己要帮我做的,管好你自己吧!”周娟翻了个白眼,仗着工作间里没什么人了,根本不怕赵麦苗说她。 赵麦苗冷笑一声:“行,那就等他们两个中午过来问问。” 周娟气死了,立马阴阳怪气:“你跟他们什么关系啊,管这么宽呢?你不会是看上他们了吧?快别做梦了,你一个农村户口的,回农村更适合你。” 赵麦苗冷笑一声,不客气地回敬了回去:“农村户口怎么了?农村户口低人一等啊?那你别吃农民种的粮!” “行啊,那农民也别买工人生产的工业品啊。”周娟一句不饶,她可不怕赵麦苗。 赵麦苗嗤笑道:“我种地了,我给国家做贡献了,你当工人了吗?我凭什么听你的不买工业品啊?工厂都是你家开的,还是你妈一手遮天啊?” 周娟急了,这人怎么回事,吵架就吵架,干嘛给她妈妈泼脏水。 她虽然爱八卦,但也不敢把她妈妈搬出来惹眼,赶紧抱着她的礼品盒,扬长而去。 吵不过不吵了还不行吗?给我等着!翻了个白眼,周娟从赵麦苗面前走过,故意撞了赵麦苗一下。 赵麦苗不客气地追上去,也撞了她一下。 周娟抱着东西,没想过有人敢撞她,踉跄着向前猛冲了几步,撞到另外一张办公桌才停下来,手里的礼品盒却飞了出去,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还好香粉盒被她塞皮鞋里了,要不然非得摔坏了不可。 这下周娟恼了,扭头就跟赵麦苗扭打在一处。 赵麦苗能怕周娟?男人都不一定她的对手,她这一身腱子肉那可都是干农活干出来的。 立马不客气的上手,给周娟一点健壮村姑的震撼。 她也不做别的,只用手捏住周娟的手腕,还没用上三分力气,周娟就鬼叫起来了。 赵麦苗冷笑一声:“呦,你不是挺嚣张的吗?还会撞人呢,下次还撞我不?” 周娟红着眼睛,不说话,死犟死犟的,她就不信了,赵麦苗真的敢把她怎么样。 赵麦苗便加了一点力气,她就不信了,周娟不怕疼。 最终是周娟屈服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行啊,想摇人是吧?摇去吧。”赵麦苗一把搡开了她,扬长而去。 这么一来,周娟是最后一个走的,气得她故意把门敞着,不锁。 还好二姥爷上来检查了一遍,赶紧把门锁上。 中午回到家,周娟哭着跟许伟告状,许伟有点受不了她,但还是尽量安慰了一下:“既然人家不想说,那就别问了,专注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至于那个赵麦苗,毕竟是你先撞的她,这事就算了吧。” “你算不算男人啊你?你老婆被人欺负了,你让她算了?”周娟委屈上了,吃饭的时候都呜呜哇哇的。 婆婆急了,赶紧问了问怎么回事,得知是儿媳妇挑事在先,只得也劝了劝周娟。 他们一家可是小心谨慎了这么多年,不想在外面惹事生非。 公公最后也劝了劝周娟,本来没多大点事,何必呢。 气得周娟午饭也不吃了t,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许伟也没管,干脆去单位睡个午觉。 周娟这一哭,午睡睡过了头,到了单位一看,呵,那些稿子都被吴伟和张大同还回来了。 不多也不少,肯定是赵麦苗多管闲事! 气死她了。 只得黑着脸,赶紧赶一赶时间。 下午四点抬头一看,这两人已经忙完了,在茶水间吃东西闲聊呢,她还有一大堆任务没有完成,真是气死人了。 这要是搁平时,吴伟已经主动帮她做了,今天他却故意不理她,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红包金额没有她多,妒忌! 于是两人回来的时候,她阴阳怪气道:“嫉妒我红包多就直说,想想也是,我给杂志拉回来五万多册的销量呢,你们俩加起来都不如我多,红包比不过我不是正常的吗?”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活儿,震惊万分地看向了她。 谁说的?谁说是按销量给的?分明大家都有好吧! 这个周娟,真是烦死了,好好的搞什么心态,能不能闭嘴啊? 第145章 坏心眼 要是知道他老婆上环了,不得大…… 周娟郁闷了, 一个个的,干嘛都盯着她呀?至于吗?问他们红包金额也不肯说,那肯定是怕被她比下去呗, 她又没说错什么。 干脆不理, 起身也去茶水间接水吃东西了。 茶水间的小蒋看到她, 立马走开了,可别把火烧到她身上,她可不想惹事。 小蒋这么急着躲开,周娟更气了, 磨蹭了一会儿回到工位, 发现吴伟已经在赶明天的工作了。 忍不住故意把自己的那摞往他那边推一推,吴伟只当没看见, 还特地往张大同那边稍稍, 离她远点。 校对组稿子多,用的是两张桌子拼起来的大工作台, 上面盖了板子, 免得稿子从夹缝里掉下去。 所以他们三个人可以坐一边, 也可以分开坐两边,都行。 吴伟不想帮周娟做事了, 干脆拉着张大同坐到了对面, 在再两边中间摞起厚厚的“城墙”,眼不见为净。 周娟气死了,故意拿出自己的红包, 数钱,恶心他们。 一边数,一边点:“哎呦,七块多呢, 下次努努力,争取弄个十块二十的。” 吴伟忽然跟张大同对视一眼,笑了。 他们两个下班后私底下对过红包的金额,他中间离开过几个月,杂志销量也没能帮太多忙,只争取了一万多册,红包一共是十块六毛四。 张大同在校对组的时间最长,承担的工作量也最多,杂志销量拉了三万多册,红包是三十一块四毛四。 都比张娟多啊!尤其是张大同的,多多了好吗! 两人怀疑每个人的基础红包金额是不一样的,谁工作认真时间长,谁的基础金额就多。 要不然,周娟怎么比他们少这么多。 两人拿出纸笔算了算了,瞬间一目了然—— 基础金额,确实分档次了。 周娟的是五块,应该是最低的,因为她工作不认真,总是推给同事做。 另外两块多是按杂志销量来的,因为已经给过提成了,所以这次的比例不高,单纯就是添个彩头。 而中档的就是吴伟这样的,工作积极,认真负责,但是离开过一段时间,所以是十块。 高档的应该是张大同,三十块!吴伟不在的时候,小赵也是偷工减料的专家,跟周娟一个德性,那段时间的工作都是张大同承担的,所以他的最高。 至于十块到三十块中间有没有其他的档位,目前不清楚。 总之,这事足够他们背地里笑话周娟了。 但他们不想激化矛盾,没吭声。 其他人听到周娟炫耀,也都算了笔账,意识到自己的基础红包远高于周娟,乐得闷声发大财。 至于丁灿和赵麦苗,那是因为刚入职,还得看长远的表现,所以暂时定的最低档。 两个人没什么不平衡的,她们住的还是姚主编的房子呢,好好努力就是了,才不会想东想西呢。 于是整个编辑部,又都勤奋忙碌了起来,只有周娟在得意,偏偏也只有她,是除了两个新人之外,基础金额最低的,她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呢。 大家默契地都保持了沉默,不告诉她。 结果下班的时候,小宋着急回去陪人相亲,把红包落抽屉里了,周娟磨蹭到最后一个走,赶紧去翻了翻。 翻到红包后打开一看,傻眼了。 这是为什么呀,比她多了好多啊!明明小宋在杂志销量伤没比她多多少啊。 气得她立马把红包塞了回去,嘟着嘴吧,准备回家。 一扭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谢大友,吓了一跳。她知道他是省里的,不敢造次,硬着头皮笑了笑:“谢大爷,你还没走啊?” “怕你又忘了锁门。”谢大友的脸色非常严肃,他以前在省里就爱训人,现在看到这个周娟心思不正,少不得犯瘾,立马劈头盖脸的把周娟数落了一顿。 周娟又不敢顶嘴,回头这人找他的老战友编排她妈妈两句就完了,只得压抑着火气听完。 没想到这谢老头这么过分,训她就算了,还让她写检讨书。 她不干,梗着脖子不肯答应,谢大友立马把她拽了出来,锁了门,给她妈妈打电话告状去了。 周娟生无可恋地抓起话筒,又挨了亲妈一顿臭骂,眼泪汪汪的,把话筒一摔,哭着跑了出去。 大冬天的,也没有骑车,平时都是许伟送她过来,今天许伟嫌她小肚鸡肠,没来,只好自己坐公交回去。 到了家里也不说话,进了房间趴床上就哭。 喊她吃饭,还是不理人,继续哭。 最后一大家子只能先吃了,把她的那份留下,等她想吃的时候热热。 许母劝了劝许伟:“儿啊,你得说说她,大过年的整天哭,像什么样子。” “说了妈,听不进去,让她吃点苦头也好,太娇气了。”许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那出版社自打姚栀栀接手,进步显著,他粗略算了笔账,按照周娟每个月汇报的战况,今年一年出版社光靠那一本杂志,已经创收十来万了,这可是出版社往年收入的好几倍呢! 老社长估计都高兴坏了吧,没少被领导表扬吧!难怪年节礼这么大方。 就这,周娟还闹,何必呢?大家一起努力,挣更多的钱不好吗? 再说了,红包本来就是添个彩头的意思,大头都在皮鞋,丝巾,香粉和烤鸭上了。 怎么就拎不清呢?不懂。可能是丈母娘把这个女儿惯坏了。 吃完饭,他想推开房间门,又反锁了,只得找来工具,直接把锁拆了。 拆了再装回去,泡个脚,开了电热毯,睡觉。 上了一天班了,浑身乏力。毕竟每到期末学校事儿就多,他还得带学生,还得帮常冬青跟进附近农田里的科研项目,累死了,没有心情照顾周娟的小情绪。 一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周娟等了半天没等到安慰,委屈坏了,小声啜泣成了嚎啕大哭,把许伟吵醒了。 迷迷瞪瞪坐起来,他抓了把头发:“又怎么了?” 周娟背过身去,气鼓鼓的:“小宋红包比我多!谢大友还训我,我妈也批评我,你也不理我!你们全都这样对我,还不准我哭吗。” 就这?许伟服了:“你要是看到我写错一个实验数据是怎么被老常骂的,你就不会哭了。” “那能一样吗?我又没有写错数据。”周娟不服气。 许伟被她气笑了:“那你动不动请假,动不动偷工减料,让人吴伟张大同帮你做事,怎么就不一样了?也对,是不一样。我那是不小心,不算主观故意,你就是故意的。别人比你多,那不是应该的吗?” 周娟没想到他一点都不向着自己,哭得更伤心了。 许伟困死了,还要听她嚎,干脆去招待所凑合一晚上。 第二天,周娟顶着红肿的眼睛,不想去上班,也不请假,直接去了医院,买眼药水。 正好遇到曹广元来给孩子吃糖丸,便把气撒到了他身上:“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哭啊?” 曹广元简直莫名其妙:“我没惹你吧?” “你怎么没惹我了?明知道我没有孩子,还特地带你孩子来显摆。”周娟气了一晚上,现在就是个炸药桶。 曹广元惹不起,赶紧抱着小女儿往后面打预防针的地方走去。 今天姚樱樱感冒了不舒服,他特地请假过来的,可没空跟周娟吵。 吃了糖丸出来,两人在医院门口又遇上了,曹广元不想多事,扭头就走,周娟却冷笑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来买紫河t车啊?” “啊?”曹广元停下脚步,在路边回头看着她。 周娟上前几步,掀开包被,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羡慕死了。 哪怕是女儿也比生不出来好啊。 可笑曹广元还在买紫河车盼儿子呢!要是知道他老婆上环了,不得大闹一场? 但她也不想引火烧身,便隐晦地暗示道:“我看你还是别买了,让给我吧,你买了也没用。” “怎么没用了?你什么意思啊你?”曹广元恼了,这什么人啊,是想说他命里无子,别折腾了是吗? 凭什么?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气头上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她推开,赶紧带孩子回去了。 周娟笑着在他身后喊道:“你现在想不明白没关系,过阵子你就知道了,我可是好意啊!” 曹广元扭头,骂道:“神经病吧你!” 周娟看他这么生气,心情大好:“我是不是神经病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的钱包吧。这么贵的中药,可别白瞎了。” 曹广元受不了了,又吵不过,再也没有回头,赶紧上了公交,回家。 回到家里看到姚樱樱还是卧床不起,大女儿一个人在外间玩,吓得他赶紧把小女儿放摇篮里,叮嘱大的看着点。 去了房间,一摸额头,才发现姚樱樱发烧了。 想送她去医院,可他没有三头六臂啊,两个孩子怎么办? 不去吧,又怕她有个好歹,孩子没了妈多可怜。 只得去找邻居过来帮忙,可是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呢,最后只有热心的毛阿姨来了。 “你快去吧,孩子我带我家去,午饭也不用你管了,你照顾好樱子就行了。”毛阿姨一手一个孩子,准备回胡同那边去。 曹广元感激不已,赶紧背着姚樱樱,往公交站赶去。 第145章 狗脾气 这臭脾气,他就不信治不服她!…… 姚栀栀受不了了, 周娟今天不来就算了,还不请假。 哎,摊上这种员工也是倒霉, 家里还有背景, 不能把她怎么样。 姚栀栀唯一能做的就是扣工资了, 叮嘱了会计一声,不要手软。 不过这样还是不够解气,干脆给常冬青打了个电话,要了许伟学校的号码。 电话接通, 姚栀栀客气地问道:“许老师, 你爱人今天怎么没来啊,是不是另谋高就了?” 许伟不知道啊, 他今天直接从招待所走的, 只能先替周娟道歉:“不好意思,她是不是忘记请假了?” “不知道啊, 我以为她有了更好的去处, 不想来了。”姚栀栀笑笑, “那行,你忙吧。” 许伟郁闷了, 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只能中午回去再说。 中午到家,发现周娟正在用煮鸡蛋滚眼睛, 那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不太好见人,难怪没去上班,可她总该请个假吧? 他又不想出卖姚栀栀, 回头闹起来,常老会生气的,便问道:“今天这样去上班,同事有没有笑话你?” 周娟正生他的气呢,这人昨天不哄哄她就算了,还跑去外面住,过分!让公婆怎么想? 干脆一言不发,继续滚眼睛。 许伟也有脾气,行,主动说话不搭理人,那就谁都别理谁了,吃午饭也不喊她。 最后是许母进来,好劝歹劝把人劝出去了。 吃完饭,许伟进来午睡,周娟也不让,被子全裹自己身上了。许伟没耐心跟她拉扯,直接走了。 这臭脾气,谁愿意惯着她?他就不信治不服她! 干脆,今年过年她自己回去拜年吧,他也不怕丈母娘找茬——是你女儿不理我的。 到时候丈母娘一问起因经过,他就不信她老人家好意思骂他。幸亏两人现在还没有孩子,这要是有了孩子,指不定被养成什么样呢。 他得趁早把周娟这狗脾气给掰过来,免得教坏小孩子。 * 姚樱樱发烧,挂了一天水才勉强压下去,晚上实在担心孩子没奶喝,想回家。 曹广元不让:“医生说了,你这两天不能喂奶,会影响到孩子。” “那孩子吃什么?”姚樱樱急死了,孩子还那么小。 曹广元宽慰道:“刚才二妹来了,小学不是放假了吗?她把孩子从毛阿姨家接过去了,她说晚上熬米油给孩子,白天有个教师愿意借奶给孩子吃两顿,没事的。” 姚樱樱松了口气:“多亏了小桃,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曹广元找了个盆,帮她挤奶。 姚樱樱不满地瞪着他:“她跟广义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她没有义务帮你。” “可她是孩子亲姨啊,不还是一家人吗?”曹广元觉得他老婆烧糊涂了,净说傻话。 姚樱樱发现自己跟他鸡同鸭讲,懒得浪费口舌,闭上眼继续睡觉。 曹广元傻不愣登的,赶紧把饭菜端过来给她:“小桃做的,你尝尝?” 姚樱樱强撑着坐起来,趁机敲打敲打他:“都这样了,你还打算让我生三胎不?今天要不是毛阿姨和小桃,两个孩子都得喝西北风了。” “又不是天天生病,净说瞎话。快吃吧,待会凉了。”曹广元赶紧去接热水,等会给她喂药。 姚樱樱默默叹了口气,果然是不死心啊。她也知道,这样的男人千千万,不该抱有太高期待,可是谁不希望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呢? 看看姚栀栀,她男人多好。 自己的不幸固然可悲,别人的幸福更是扎心啊。 她又不想让她孩子没爹,只能尝试着沟通,现在沟通不畅,她真的郁闷了。 没有娘家长辈撑腰的女人真可怜,有空还是得问问小桃,到底是怎么让曹广义听话的。 她受不了曹广元了,但是还没到想离婚的那一步。毕竟这个男人也不是全无优点,起码还算顾家。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能把他驯服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她得快点好起来,找小桃取经去。 两天后出院回到家,孩子已经送过来了,小桃跟广义一人抱了一个。 看到广义那寸步不离的哈巴狗样儿,姚樱樱真的羡慕死了。 赶紧拽着姚桃桃,去里屋说会悄悄话。 姚桃桃以为什么事儿呢,就这?简单。 “先让广义跟他念叨念叨,让他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要是听不进去,我来收拾他。”姚桃桃知道大姐性子软,狠不下心,只能她来。 她对这两个兄弟还算了解,根源都出在愚孝上,马三姐就是个老蠢货,没给他们灌输什么积极健康的思想。 趁着马三姐还没有出来,赶紧拨乱反正。 不过马上要过年了,她有点忙,只能过完年再说。 离开的时候,她敲打了曹广元两句:“我跟你讲啊,你别以为我姐没有娘家爸妈就可以欺负她啊,给我对她好点,别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听见没有?” “知道知道,放心吧。”曹广元笑呵呵的,压根没有当回事,以为只是让他不要不顾家之类的呢。 姚桃桃也不急,反正姐姐上环了,过完年再来收拾曹广元。 回去的时候想着有阵子没看到小星星小月亮了,特地绕道前面胡同看看去。 没想到没人在家,一打听,都去七条胡同吃饭了,她就不去煞风景了。 回去的路上就给曹广义上课,让他明天开始,每天上下班都要跟曹广元念叨念叨。 曹广义明白,信誓旦旦:“包在我身上。” 反正他生不了,看大哥着急他还挺开心的。他承认,他是有点坏,可是大哥都两个女儿啦,不比他幸福多了? 是得好好说说大哥,再生一个哪里照顾得来啊。 结果到了第二天,曹广元反过来劝他:“我让你嫂子多生两个,回头过继一个给你,不好吗?” 曹广义嫌弃得不行:“不好,我不要。再说了,你说这话你问过我嫂什么想法了吗?你问都不问,你把她当什么了?你小心她回头学桃儿,直接跟孩子一起人间蒸发,到时候你就知道急了。” “她不会,她没有小桃的魄力。再说了她带着孩子能去哪儿啊?”曹广元比较有自信。 曹广义冷笑道:“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可是听说火电厂厂长准备再找呢。就我大嫂那脸模样,你信不信只要大嫂点头,那冯厂长立马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去?” 曹广元不说话了。 这是真的,他老婆真好看啊。 所以一定要多生几个孩子,彻底困住她才行。 不过广义说的也有道理,不能把樱子逼得太狠了,回头她自己不想离,小桃给她撺掇离了怎么办? 樱子离了他,找个二婚的还是挺容易的,他离了樱子,再想找就难了。 吃亏的只有他。 那还是消停一点儿吧。于是这天t开始,他不提生儿子的事了。 虽然心里还是在想,起码熬到他妈出狱再说吧,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姚樱樱明显感觉到他的态度变化,松了口气。 晚上不想同房也不勉强她了。 哎,希望能保持下去吧,可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熄灯的时候,她提了一嘴:“那个紫河车,明天退了去吧,我不想吃。” “行。”曹广元会过日子,既然暂时用不上,那就退了吧,这东西抢手,不愁没人要。 第二天去了医院,那医生以为他知道上环的事了,直接把钱给他了。 挖苦道:“你说说你,费这个劲做什么?早点问清楚就不用跑这个来回了。” “问清楚什么?”曹广元一头雾水。 医生也愣住了:“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什么啊?”曹广元急了,“是不是我老婆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啊?上次检查我就看你支支吾吾的。” 医生心里有数了,考虑到姚桃桃那吃人的嘴脸,她还不敢跟曹广元说实话,只能打个哈哈:“没有没有,我是想说,你老婆连着生了两个,应该休息两年,不然身体亏了没补上,容易流产。” “那倒也是,前几天就发烧了,吓死我了。”曹广元听得进好话坏话,很是感激。 等他走了,医生松了口气,差点说漏嘴,回头姚桃桃那个母老虎非得过来掀了她的办公室不可。 呼。 * 午休时间,家里来客人了。 姚栀栀哈欠连天的出来看了眼,是窦珍儿。 上次来还是哭哭啼啼的,这次倒是春风满面,怕是好事近了。 姚栀栀让她坐。 窦珍儿把带来的苹果和玩具放下:“我是来给你送请帖的,你教我的法子真的管用,冯厂长一回来就跟叶家算账去了。现在我俩婚期也定下来了,你要是有空,可以赏脸去喝杯喜酒吗?” “我就不去了,你也看到了,家里忙,出版社更是离不开我。”姚栀栀跟她关系没到那一步呢,不过是看她被娘家逼迫嫁给一个快死的人,有点可怜。 她还是问了问:“冯厂长知道你的事吗?” 窦珍儿一愣,难为情地低下了头:“知道,我跟他说了。” “他怎么说的?”姚栀栀没想到这女人还挺勇敢。 窦珍儿低着头:“让我管好两个小叔子,不要到外面乱嚷嚷,不然这婚就结不了了。” 姚栀栀不好说什么,媒是铁匠婆保的,应该都说清楚了,彼此没有隐瞒就好。 便叮嘱道:“既然他不计较,以后你得本本分分做人了,冯厂长那个身份地位,你好好的,他不会亏待你的。也别怠慢了人家女儿,人家父女十几年的感情了,你拿什么比?再说过完年那孩子都十七了,能出来工作了,跟你也没多少交集。尽量客客气气的,别让人挑理。” “哎,我记住了,我都听你的!谢谢啦!”窦珍儿有点遗憾,姚栀栀不去哎,不然她就有靠山了。 行吧,不勉强,又聊了一会儿,她便赶紧出去了。 冯厂长正好来接她,也进来客气了两句。 姚栀栀站在院门口,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默默点击了扒灰瓜的结算奖励。 呦,还挺大方,给了五万代币。 有阵子没有寻宝了,心痒难耐,赶紧点开司南,走起! 金光亮起,姚栀栀赶紧回屋,找祁长霄一起想办法去。 这位置,也太刁钻了吧! 第147章 东窗事发 可能是不想让她改嫁…… 姚栀栀这次发现的藏宝地在一个废弃的高中里面, 离家不远,在毛纺厂的后面,姚栀栀平时不往那边去, 不太熟悉。 祁长霄有点哭笑不得:“你真的想去?” “去啊, 为什么不去?”生活总是要来点惊喜的嘛, 万一能发现什么好东西呢? 祁长霄看看时间:“那等晚上吧,等会儿要上班了。” “行,那就晚上。”到时候放开了挖,反正天冷, 夜里也没什么人出去。 拿起围巾, 祁长霄问了问:“这次是几个?” “三个。都是稀有的,应该不用上交。”姚栀栀哈欠连天, 都怪窦珍儿, 大中午过来,害她没睡好。 祁长霄有点好奇:“那个冯厂长看上她什么了?年轻?漂亮?” “估计是的吧。铁匠婆说的媒, 应该还行吧。”姚栀栀精力有限, 很多事情也只是顺势而为, 不想刨根问底。 祁长霄推出自行车,准备上班。 姚栀栀上了车, 毛阿姨在胡同口等着。 姚栀栀赶紧跳下来, 跟她去路边说话。 毛阿姨四下里看了看,小声道:“小姚啊,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姚栀栀以为毛阿姨又要给谁保媒, 找她打听情况呢。 毛阿姨小声道:“我听人说,窦珍儿好像跟她公公有点首尾,这事你知道吧?” 姚栀栀头疼了,干嘛找她打听这个。 让她怎么回呢?毕竟窦珍儿已经跟冯厂长坦白了, 冯厂长都不计较,他们外人也不好掺和吧。 不过毛阿姨平时也没少帮忙,还是说实话吧。 便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毛阿姨,谁跟你说的?这个时候来说,是不是不想让他们成?” “听别人说的,叶家人买通了她的小叔子,小叔子说了实话。”毛阿姨真不知道这事,还挺意外的。 姚栀栀觉得这个小叔子可能是不想让窦珍儿改嫁,一辈子困在薛家。 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一是不用他照顾大哥家的孩子了,二嘛,也许他对窦珍儿别有用心。 姚栀栀总觉得这事要糟,只得跟毛阿姨说道:“这事咱们不要声张,自己知道就行了。” 那倒也是,毛阿姨心里有数的,不想为难姚栀栀,又闲聊了两句,便走了。 今天周娟倒是来上班了,姚栀栀看了眼,没理她,这蠢货正在对工资条发脾气呢。 年前最后一次发工资,扣了她十块钱。 出版社有自己的规章制度,每个月有特殊情况的话,请一次假是不扣钱的。 周娟被扣十块,完全是因为她动不动就不来啊,甚至还有不请假直接玩失踪的,不扣她扣谁。 姚栀栀也不怕她告黑状,进了办公室,就跟周英打了个电话,先下手为强。 “周阿姨,有个事跟你说一下。”姚栀栀客客气气的。 周英没有多想,以为她要找自己帮忙呢,笑道:“都是自己人,尽管开口好了。” 姚栀栀笑道:“是这样的,令爱这个月经常不来上班,我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周阿姨要不要带她去看看?她有天都没请假,吓死我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周阿姨交代对吧?我就给许老师打了电话,结果许老师也不知情。我在想,是不是令爱不忍心让大家担心她,所以才不肯声张呢?我们毕竟是外人,她不好意思开口也是正常的,周阿姨是亲妈,可以问问她到底怎么了。也免得大家担心。” 周英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孩子,真是被她惯坏了。以前上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赶紧跟姚栀栀说好话:“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问问她,免得大家牵肠挂肚的。” “那就好,不过周阿姨,她这样自由呢,我就不太好做了,我扣她一点工资,给大家一个说法,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该扣多少扣多少,不够我来补。” “那倒不用,谢谢周阿姨谅解。”挂了电话,姚栀栀便忙自己的去了。 晚上下班吃了饭,把两个孩子留在姥爷舅舅那里,两口子便挖宝去了。 姚卫华不放心,让皎皎跟着,照应一二。 姚栀栀第一次到这边来,挺好奇的,到处打量着。 “你在这里上过学吗?”她很好奇,他比她大四岁,停办的时候应该正好在上高中吧? 祁长霄摇头:“身体不好,没上。” “考上了吗?”姚栀栀恍然,就他当初那个病歪歪的样子,上学确实有点吓人的。 祁长霄点头:“考了,总分第二。” “第一是谁啊?”姚栀栀有点好奇,“张旺?” “不是他,他不爱学习,就爱玩儿。”祁长霄有阵子没见到那个学霸了,还挺遗憾的,委婉道,“胡同里不是还有两家没有住人吗?其中一家就是那个第一名的家,他们全家都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吧,那涉及敏感话题了,不说了。 姚栀栀推开学校大门,门锁都锈完了,一碰就断了。 两人进去,找了一圈,最后在操场t边的小树林里,挖出来一个大木头箱子。 箱子里套箱子,最后翻出来三样宝贝。 分别是青花瓷瓶一对,琉璃花樽一对,成对的,算一个。 最后一个有点别致,是一个蜜黄色的手串儿。 都是1912年埋下的,无主之宝。 姚栀栀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不会分辨材质,只得看了眼系统:“猫眼石,一共十二颗,因为有一颗有瑕疵,所以整体定位为稀有,而不是极品。我感觉把它拆开镶嵌到别的首饰上的话,会很值钱。” “确实挺好看的。你歇会儿,我来把土填进去。”祈长霄连中药都停了,是彻底好了,干活儿带着风,特别喜欢这种一身热汗酣畅淋漓的感觉。 姚栀栀把东西收进系统空间,转身一起填土。 祁长霄无奈,吐槽道:“怎么,想跟我证明你的实力?” “那不然呢?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像开屏孔雀一样的显摆吧?”姚栀栀笑着捏了把他的耳垂,真软,真好捏! 捏不够!赶紧填完回去冲个澡睡觉。 也不知道澡堂关门了没有。 还好,两人动作快,赶在澡堂快关门的时候进去了。 要了一个单间,两人一起洗。 因为两人是最后一对客人,那澡堂大妈有点不耐烦,在门外催他们快点儿。 姚栀栀倒是想快呢,可是身上黏了个人,怎么快? 看他那轻手轻脚的样子,搞得像什么偷偷摸摸的坏东西。 姚栀栀受不了他,合法夫妻,偷感别这么重,那大妈催就催呗,又不是没给钱。澡堂子也不是她家开的,是西郊煤矿那边开的。全城一共五家,国营单位,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 就这么,姚栀栀理直气壮地跟男人胡闹了一次。 出来的时候,大妈眼睛都翻到天上去了。 姚栀栀塞了两块大白兔给她,立马眉开眼笑。 啧,人性。 去七条胡同接了小月亮,姚栀栀军大衣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回到家正准备睡觉,宁峥嵘过来借军大衣。 祁长霄开门送了出去:“爸,这么晚了是要上哪儿去吗?” 宁峥嵘叹气:“城西派出所那边,有两家人在闹事,警力不够,请求这边去支援一下,我怕你妈着凉,让她披上军大衣。” “什么事啊,大过年的也要闹?”祁长霄匪夷所思,这种情况还真的不多见。 宁峥嵘也无奈:“说是那个火电厂厂长新谈了一个寡妇,就是上次来派出所的那个。结果她小叔子不想让她改嫁,找叶家的人出卖了她,说她跟……这不,闹起来了。” “这事冯厂长不是知道了吗?”祁长霄有点无语,人家自己乐意,叶家人闹什么啊。 宁峥嵘也不理解啊,叮嘱道:“行了,你快去睡觉吧,我陪你妈过去看看。” “路上小心啊爸。”祁长霄有点心疼,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为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吹冷风。 想想就气人。 回到屋里,跟姚栀栀说了声,姚栀栀赶紧起床:“走,看看去。” “你不怕冷啊?”祁长霄哭笑不得,他老婆真是吃瓜乐子人。 姚栀栀摇头,不过她不想再让孩子折腾一趟了,干脆去七条胡同把三哥叫了过来。 叮嘱道:“要是太晚了,我俩就不回来了,找个招待所住下就是,正好会会叶家的人,我至今不知道叶心眉是怎么跟胡必珩搭上线的。” 姚卫华也不清楚这事,赶紧让她带上皎皎,多个帮手,他心里踏实。 姚栀栀家里离得远,骑的又是自行车。到了地方一问,已经快吵完了。 姚栀栀老远看到婆婆正在帮忙维持秩序,这叶家是个大家族,人多势众,冯家呢,人丁单薄,但是冯厂长人缘好,厂里的职工都愿意出来帮他说话。 所以这一闹就是两三百人的大场面,难怪连城北派出所的都来了。 姚栀栀跟祁长霄没有上前,转身去身后的招待所要了个房间,到窗户口看着。 那城西派出所被挤得满满当当。 叶家的话事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这会儿正站在院子中央,激情演讲。 简而言之一句话,窦珍儿配不上冯厂长,要是窦珍儿都行,凭什么叶心眉不行? 叶心眉再不好,能有窦珍儿德行不轨? 那冯厂长又不好说自己是贪图窦珍儿年轻貌美,总之这事一抖出来,两个人就不可能了。 只得黑着脸,揪着前大舅哥的衣领子,让他滚蛋。 大舅哥嚷道:“要我滚,可以,不准跟这种女人搅和在一起!” 冯厂长只想尽快平息事态,安心地过个好年。 便应道:“是我没有了解清楚,放心吧,我不是乱来的人,你们回吧,大过年的,民警们跟着吹冷风,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那你取消婚礼!”叶家不依不饶。 冯厂长叹气:“已经取消了,回吧,啊。” 叶家这才咽了口气,嘀嘀咕咕地散去了。 路过窦珍儿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吐口唾沫。 姚栀栀正叹气,祁长霄小声道:“回吧,别管了,这事管不好的,回头里外不是人。” 姚栀栀听劝,退了房,也走了。 隔了两天,听毛阿姨说窦珍儿走了,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小叔子的算盘算是落空了,孩子也没带走。 大年三十,火车上,一个女人面如死灰地坐着,手里紧紧地握着一个帆布包,帆布包里是介绍信,钱票以及一封工作推荐信。 她就这样狼狈地走了,她不会放过叶家的,她会回来的。 第148章 不能心软 妈,不能心软。这是为她好…… 大年三十, 姚栀栀一大家子又搬到了买来的院子里,一起守岁。 去年这会儿,她还没有生下小月亮, 爸爸也还没有来。 今年多了几个人, 真是让人开心。 三个最小的孩子都已经学会了走路, 景辉和听风到底比小月亮早出来几个月,跑得稳当多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两个小钢炮似的, 在院子里蹿来蹿去。 小月亮走路还有点踉跄, 不太能跟得上哥哥和姐姐,但也不服气, 哪怕落后好几步, 也要吭哧吭哧地跟着。 姚敬宗忍不住夸道:“从小就是个犟种,像我。” 话音刚落, 小月亮摔倒了, 吓得他赶紧冲过去, 想要扶一把。 结果……嘿,小妮妮不要他扶, 非要自己爬起来, 还嫌弃姥爷多事呢,小爪子上都是泥巴,印了姥爷一袖子, 嘴里嚷嚷着:“不要!” 姚敬宗只好起身让开。 这小东西,还真是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呢,歪歪扭扭地爬起来,又去追哥哥姐姐了。 冠英和光美到底岁数大一点, 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儿去,索性叫上小星星,去院子外面放擦炮。 姚栀栀不放心,赶紧跟了出去,叮嘱道:“不能扔到窨井盖子里,会把人炸飞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姨。”光美笑嘻嘻的,擦着了一根,往远处扔去,扔完赶紧捂住了耳朵。 “呲儿——啪——”尖锐的爆鸣声中,院子里的两小只被吓得退回长辈身边,只有小月亮捂着耳朵冲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炮炮,炮炮。 胆子不是一般的肥。 小星星转身,一把将妹妹抱住,俯身捂住了她的耳朵。 冠英哥哥正好也放了一根出去,小月亮乖乖地靠在哥哥怀里,听完了擦炮的爆炸声。 放完了,该我了!小月亮激动地站起来,去找大哥哥要擦炮。 冠英不肯给,她又去找光美要,光美也怕伤着她,不让她玩。 小月亮着急了,只好去找自己的哥哥哭,小爪子上还有泥,就这么拉着哥哥的手:“呜呜,炮炮。” 小星星无奈,只好从冠英哥哥手里要了一个过来,让小月亮捏住,他再握住小月亮的小爪子,一起擦。 擦完赶紧扔出去。 “呲儿——啪——”成功啦! 小月亮高兴坏了,扭头就在哥哥脸上香了一口,还是自己的哥哥最好啦! 小星星笑着捏了捏她的小爪子:“去,找舅舅给你洗手,太脏了,快去。” 小月亮听哥哥的话,立马跑去找舅舅。 舅舅在干嘛呢?舅舅在包饺子呢,一身的面粉。 嘿,小月亮又找到好玩儿的东西啦,拉着舅舅的围裙,洗手手,洗了手手她也要玩面团。 很快就把自己玩成了一个小面人儿,滑稽得不得了。 哥哥姐姐们回来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哪里是小月亮,分明是小面团。 祁长霄瞧着这一幕实在温馨t,赶紧拿出相机,多拍几张。 吃完饺子,一起守了岁,众人便各自睡觉去了。 小月亮今天不要跟爸爸妈妈睡,要跟哥哥睡,哥哥最好啦,还教她玩炮炮呢。 姚卫华只好把这对兄妹一起抱上床,等他们都睡着了,他再去旁边支一张折叠床,铺上铺盖,守一晚上,免得半夜小孩子蹬被子。 至于另外四个,冠英和景辉跟姥爷睡,光美和听风跟姥姥睡,都有着落了。 这样的日子真快乐啊,就差大哥一家了,姚卫华不免有些遗憾,只怕再过五年十年,都等不来大哥一家吧。 算了,不想了。 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 去年过年,许伟是陪着周娟去省城过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提上,给足了周娟面子。 今年过年,许伟雷打不动,什么都没有准备,等到周娟打好了车票来扯他去火车站,他直接掰开了周娟,上床睡觉去了。 最后是周娟自己回的省城,哭了一路,气了一路,一到家就跟周英告状,许伟是多么多么的胳膊肘往外拐,顺带着连姚栀栀一起埋怨埋怨。 是的,全世界都辜负了她,只有她最无辜,最可怜,最委屈。 周英听罢,一言不发,自顾自跟儿子儿媳包饺子去了。 周娟有点茫然,这不对劲啊,以前只要她一哭,妈妈肯定会哄她的,就算妈妈没空,哥哥嫂子也会来安慰几句的,今年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全都不理她。 明明她受了好大的委屈呢。 是不是她哭得不够大声?那就放开嗓子嚎。 刚嚎了两声,六岁的大外甥就进来瞪着她:“你有病啊,大过年的哭什么哭?” 周娟哑火了,怔怔的看着这个半大小子,想反驳回去,又觉得不应该,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可是,他还是个孩子就来骂她这个小姑姑,岂不是更加说明,这个孩子不懂事? 一时又急又气,只得跟孩子讲道理:“姑姑受委屈了,为什么不能哭?你就没有哭的时候?” “我几岁你几岁?”小屁孩还挺会抓重点啊,一句话噎得周娟无话可说,只得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大外甥警告道:“再哭我就赶你走了哦。大过年的,不像话。” 周娟脸上火辣辣的,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周英过来喊她,她也不理。 不理就算了,周英也知道,不能再惯着她了,要不然迟早闯出大祸来。 干脆转身,自己吃去了,吃完也不给周娟留,总得治一治这孩子才能长记性。 周娟半夜起来找东西吃,愣是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只能回到自己房间,去拆路上带的饼干。 一边吃,一边哭。 大半夜的,又把家里人给吵醒了,最后是大外甥进来,不客气的拎起她的行李,让她滚出去。 周娟想把东西抢回来,推搡间看到哥嫂进来,只得松了手。 最后还是做嫂子的抹不开面子,进来劝了劝她:“你说说你,这才去了嶷城不到两年,已经把你能得罪的全都得罪了个遍。咱妈已经找你们社长打听过了,一个月你能去十五天就算好的了,校对组的任务基本上都是另外两个人做的,你把咱妈的脸面往哪儿搁?再说许伟那里,人家可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品格贵重的好人家,你呢?给公婆使脸色,还不让许伟在家里睡觉?你这么能耐,我们家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的,你还是走吧。” “嫂,你也赶我走?”周娟惊呆了,到底是谁找她娘家人告的状啊。 是许伟吗?可是单位的事是谁?社长?还是…… 可恶,说不定是姚栀栀,红包就给她给少了,还扣她工资! 可笑她妈妈还指望姚栀栀照应她呢,结果呢,全是给她穿小鞋! 她不服,非要理论理论。 嚷嚷了半天,她嫂子也受不了她了,起身道:“明天一早你就走吧,家里孩子多,早就住不下了,还要给你腾地方,我工作忙,没这个时间,你赶紧走,别怪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周娟气死了,含着热泪,看着她一言不发的妈,那眼神像是在控诉:你就这么看着你儿媳妇欺负我? 周英默默叹气,转身失望地离开了,门也没关,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周娟就这么盯着那敞开的房间门,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顶着肿胀的核桃眼,真想一把掀了哥嫂面前的饭桌,可是他们理都不理她,她就算掀了饭桌,也无济于事。 还会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只得拎着行李,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周英默默叹气,几次想追出去给她塞点钱,都被儿媳妇拦住了:“妈,不能心软。这是为她好,她要是再不改,早晚得离婚,工作也保不住,还得毁了你一世英名。” 周英都懂啊,就是看到女儿这么狼狈的离开了,心里多少有点不忍。 哎,都怪她,把这孩子惯坏了。 如今刮骨疗伤,自然是痛的,可是再痛,也只能忍忍了。 起身,她给许伟去了个电话:“小许啊,娟儿回去了,都是妈不好,把她惯坏了,你多担待,啊。” “放心吧妈,我会尽力劝劝她的。”许伟暂时没动离婚的念头,倒不是看在周英的面子上,而是他们这样的家庭,就没有离婚的先例。 除非对方实在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否则都是能劝则劝,尽量结发夫妻到白头。 既然丈母娘已经摆出了态度,立场鲜明地支持他,配合他拨乱反正,那就再努努力,尽量把周娟这个狗脾气给治好了。 挂断电话,他便收拾房间去了,提前把电热毯开开,这样周娟回来就能睡个热乎的觉。 又跟他爸妈一起,重新包了点饺子,等周娟回来吃。 下午的时候,周娟到家了,看到公婆热情地招呼她,一个给她下饺子,一个给她泡热茶,忽然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再看许伟,已经一言不发走过来,给她把行李提到了屋里。 又给她摘了围巾和帽子,脱了手套和鞋子,再解开外套,直接把她塞到热乎的被窝里去了。 片刻后,又给她端了个小饭桌过来,让她在床上吃了顿热腾腾的饺子。 周娟吃到最后,捂着脸哭了起来。 娘家不要她了,还好婆家还算给她脸面。 吃完也不敢再耍千金小姐的脾气了,主动把碗送了下去。 许家父母欣慰地笑笑,推了推许伟,让他赶紧进去哄哄。 许伟把门关上,刚钻到被窝里,周娟就哭着缠了上来:“唔,还是你好。” 事后,许伟趁热打铁,约法三章:“以后身体不舒服要请假,哪怕你跟我说,我去给你请。工作也不准再偷懒耍滑,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得来的这个工作。你是想害丈母娘被人戳脊梁骨吗?还有——” “好啦我都记住了,别说了,你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周娟都要崩溃了,原来许伟对她的好是软刀子啊,就是为了让她屈服! 太坏了,一家唱红脸,一家唱白脸,她一个人,怎么玩得过他们! 只得妥协了。 年后再去上班,就算心里有气,也不敢胡乱撒野了,接过自己的校对稿件,咬着牙,低着头,非要跟吴伟和张大同较劲。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点稿件吗?她要是比不过他们,她就不姓周! 姚栀栀过来的时候,看到低头认真做事的周娟,还挺意外的,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看来是周英给这个女儿上过课了,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总之,看看吧,要是真的能改,那就再好不过了。 中午下班回到胡同,看到铁匠婆在等她,姚栀栀还挺意外,赶紧把人请到了家里。 铁匠婆因为冯厂长和窦珍儿的事情,口碑大跌,正在生叶家的气呢。 准备给叶家找点不痛快。 姚栀栀好奇,这事怎么找上她了呢? 一问才知道,她姐姐给菜包介绍了一个电台播音员,正好是叶家的女儿。 第149章 撒谎精 这种不诚实的人,真的没有必要…… 姚栀栀本身就对叶家的情况有点好奇, 趁着铁匠婆在,便详细地问了问。 这个叶家,是嶷城西边葫芦公社的一个大家族, 光是农村里的族人就有上百户, 另外有几家有本事的, 目前都在城里上班。 比如城西的电厂,那里头就有两个技术员姓叶,市里的广播电台也有一个。 再比如省城,也有两家, 一家是在邮电局当领导, 一家在机关做事,但这几家有t本事的, 都不是叶心眉的直系亲属。 真论起来, 那关系都出了五服了,属于真正意义上的远亲。 加上叶心眉的娘家穷, 是整个家族的边缘门户, 所以铁匠婆压根没想到葫芦公社的叶家人会兴师动众地来给叶心眉撑腰。 再说叶心眉这么多年生不出来孩子, 又跟人家女儿使脸色,还行贿被抓, 又假怀孕躲避刑罚, 简直劣迹斑斑,离婚不是自找的吗? 铁匠婆就没觉得他们有脸来闹。 可惜她算漏了窦珍儿的小叔子,背后捅刀, 毁了一桩姻缘,真是气死她了。 铁匠婆忍不住骂了起来:“那小叔子真不是个东西,他打的什么主意我还是知道的。无非是因为他们老子坐牢了,影响他们找老婆了, 而且娶一个回来还要花钱,不如把眼前这个套牢。也不想想真这么做的话,以后窦珍儿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了。这家人太自私!不像话!” 姚栀栀也是觉得这么下去不好,所以才建议窦珍儿改嫁的。 毕竟整件事情里面,窦珍儿主观上能决定的事情真没有多少,大多数时候都是被这几个男人推着往前的。 不过姚栀栀还是不太理解,这事本身就是有风险的,铁匠婆一向以谨慎,稳当著称,为什么要蹚这个浑水呢? 铁匠婆不禁叹气:“实不相瞒,我也是气不过。薛家当初找我帮薛大说媒,我就没答应,你说他人都快死了,非要娶妻生子,那不是害人吗?薛家不服气,就去乡下找人说媒。窦珍儿的爹妈一看彩礼给得多,立马高高兴兴地把女儿绑了送过来,结果不到三个月薛大就死了,造孽啊!” 姚栀栀也叹气,怎么说呢,这件事直到薛大死去,窦珍儿守寡生下孩子,窦珍儿都是完全的受害者。 毫无疑问的。 不过后面的发展,确实超出了世俗的接受度。 哪怕一个是寡妇,一个是鳏夫,可是理法上的公媳关系注定会成为束缚他们的枷锁。 姚栀栀没有把这事宣扬开来,也不过是看在窦珍儿一开始就是被迫嫁人,实在可怜。这并不代表她认可窦珍儿后面的选择。 所以她挺好奇的,铁匠婆居然不在意这个。 铁匠婆有自己的道理,解释道:“不瞒你说,窦珍儿的娘家跟我姥姥家在一个村里,这孩子从小到大受了多少罪,我心里门儿清。但凡她有得选,她都不会走上不归路。你说,明明是男人起的头,凭什么骂她?再说她男人都死了,娘家嫌她晦气不让她进家门,她带着孩子找不到合适的改嫁,还不是由着公公和小叔子操控她的人生?她能说半个不字吗?你看,好不容易可以改嫁了,还不是被小叔子给毁了。得亏那冯厂长有心,给她安排了去处,要不然,非得委屈得上吊去了。” “冯厂长给她安排去处了?”姚栀栀还挺意外的,当时闹得大,冯厂长非常痛快地撒手了,没想到还给窦珍儿善后了。 铁匠婆点头:“安排去了山西,那边有冯厂长的亲戚,两口子不能生育,把窦珍儿认做女儿了,连户口都投靠过去了。只要她好好的,这人生也算是重新开始了。可是叶家这边我咽不下这口气啊!你得赶紧去找你姐姐,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 姚栀栀好奇,赶紧问了问什么情况。 铁匠婆解释道:“广播电台的这个,业务能力倒是凑合,可她是个私生女啊!你别看叶家的人辱骂窦珍儿的时候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实际上他们自己也是一塌糊涂。就电台这个,当初她老子移情别恋,跟自己表姐在外面乱搞搞出孩子来,她妈就赌气,也乱搞,跟叶家的一个堂兄搞出来一个孩子。你说这不是乱套吗?” “那她是哪一方的私生女?”姚栀栀有点意外,真乱啊这家人,真是讽刺,骂别人的时候义正言辞的,结果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 铁匠婆撇撇嘴,道:“她是她妈搞出来的那个,她老子的那个,混得不如她好,大学刚毕业,也没有嫁人呢,两人一个岁数,生日差了几个月,但凡了解他们家情况的,谁要她们啊。”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姚栀栀有些意外,铁匠婆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铁匠婆笑了:“这事葫芦公社的人谁不知道啊,两口子还打过架闹离婚呢,后来两人的姘头也加入了战局,嘿呦,别提多热闹了,我也去看过乐子的。这叶家也就是欺负你姐是外地来的,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要不然,谁给他们说媒啊,都怕惹一身骚呢。” 姚栀栀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不禁好奇:“那他们离了吗?” 铁匠婆赶紧摇头:“没有啊,离了我就不说这话了。你想啊,这丈母娘跟老丈人整天掐架翻旧账,两个人没一个好东西,这要是结了亲,日子能消停吗?” 这倒是没错,就叶家那兴师动众闹事的做派,菜包无父无母的,真架不住他们折腾。 还是趁早脱身的好。 她又详细地问了问,叶家具体怎么个乱法。 这一问,简直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叶家真的是一塌糊涂啊,什么叔嫂乱搞的,强迫丈母娘逼得丈母娘跳河自杀的,跟后妈不清不楚的,跟继姐私奔的…… 偏偏这葫芦公社地处几个省份的交界处,属于谁都不想掺和的三不管地带,所以闹得再奇葩再恶心,也没有人主动过问他们的事情。 可谓是一枝独臭。 姚栀栀忽然很想去葫芦公社转转,肯定能吃到不少的瓜。 不过现在刚开年,活儿多,不急,等过阵子再说。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事告诉菜包。 于是姚栀栀赶紧给姐夫那边打了个电话。 下午下班,菜包就去了杨树鸣那边。 菜包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神色恹恹的。 杨树鸣有点担心他:“你这是怎么了?气色这么差?” “没事,年前病了一场,已经好了。”菜包递了根烟过去,杨树鸣摆了摆手,没接。 “戒了,我爱人不喜欢。”杨树鸣笑笑,扔了块薄荷糖在嘴里。 菜包便把烟夹在耳朵上,自己也不抽了:“杨哥,什么事,说吧。” “你那个相亲对象,家庭情况比较复杂,想让你慎重考虑一下。”杨树鸣叹气,大概讲了讲怎么回事。 菜包笑了:“我能感觉出来,那个叶筠性格有点拧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你怎么想?”杨树鸣还是要尊重菜包自己的想法的,毕竟家庭情况也说明不了一切。 也有人可以挣脱家庭的影响,做个品行端正的好人。 没想到菜包倒是松了口气:“说实在的,我没看上那个叶筠,不过是因为淼淼姐介绍的,所以我出去见了一面。淼淼姐可能被她骗了,因为她说她是独生女。这种不诚实的人,真的没有必要再交往下去了。” “她可能也是觉得家里情况太复杂了,怕你会嫌弃她。”杨树鸣表示理解,但不支持,毕竟撒谎是个大问题。 尤其是家庭情况,这可是择偶时相当重要的一个条件。 这都能撒谎,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菜包也是这样想的,不禁感慨:“还好,那叶筠请我去看电影,我没答应,我觉得有点太快了。” 杨树鸣叮嘱道:“见了面不要说实话,找点别的借口,成年人的世界,尽量体面一点。” 菜包起身道:“明白。那我走了姐夫。” 杨树鸣摆摆手,给姚栀栀回了个电话:“小妹,事儿办妥了,你姐被骗了。” “被骗了?” “对,那个叶筠撒谎说她是独生女。菜包不能接受撒谎的人,对她的家庭条件倒是没有挑剔什么。” “嗯好,谢谢姐夫。”姚栀栀挂了电话。 不禁感慨,这样的家庭情况,确实不容易养出三观正常的孩子。 哪怕他们的父母离婚了各过各的,都比现在这样乱七八糟的强。 第二天菜包就跟那叶筠提了分手。 叶筠不明就里,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非得要菜包给个说法。 菜包也不好直说,只得说自己目前还承担不起照顾家庭的责任,以后再说吧。 叶筠思来想去,找不到别的原因,只能是因为她的家庭情况了。 气得她当天下午就请了假,回葫芦公社找她妈闹了一场,要把自己过继给舅舅家,彻底摆脱父母的影响。 得t知消息后,铁匠婆高兴了,神清气爽的,等着叶家求到她门上去。 谁让叶家坏她口碑?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叶家这品行,以后想说媒,难咯。 她也不愁挽回不了口碑,回头说成几对佳偶不就妥了。 切!—— 作者有话说:抱歉,上吐下泻两天了,实在是扛不住,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今天可能只有两更,不好意思 第150章 讨债鬼1 简而言之,这人就是另一个私…… 初春的天气, 乍暖还寒。 姚栀栀准备给小月亮断奶,眼瞅着来了一场冻雨,还得再等等。 一周岁的小屁孩, 抓周抓的全是好吃的, 这不, 可能猜到了妈妈要给她断奶,已经主动嚷嚷着要用勺勺吃蛋蛋了。 舅舅炖的鸡蛋羹,软糯爽滑,吃饱了才有力气跟哥哥去捣蛋。 可惜天冷, 穿的衣服太厚, 太臃肿,小胳膊用尽全力, 也不能把勺勺送到嘴边。 最后是哥哥一勺一勺喂着吃完的。 姚栀栀含笑在一旁看着, 如果她没有被调包,她也可以享受三哥这样的照顾, 真好啊。 现如今, 前半生的遗憾在女儿身上得到了弥补, 心中丝丝缕缕的惆怅便消散于无形了。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当妈的更要努力, 为两个孩子创造一个无忧无虑,快乐成长的环境。 看看时间,该上班了, 姚栀栀赶紧戴上手套围巾,出门而去。 她得尽快把手里的工作赶一赶,去一趟省城,那边的副食品厂车间主任约了她年后谈谈的。 她想好了, 光是一个肉松饼的配方还不够折腾这一趟的,索性又在系统商店里找了一些配方,一起买了下来。 目前市面上常见的点心都吃腻了,比如:桃酥,花生酥,老式鸡蛋糕,绿豆糕,麻花等。 而她这次一共购买了九个配方,比如咸蛋黄肉松雪花酥等,加上肉松饼的,凑够了十种,一起打包送过去。 到了编辑部,发现来了两个新人,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同一时间,系统的瓜源警报响了起来。 姚栀栀看了眼,是这个新来的女同志的。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叶家的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个瓜就是铁匠婆之前跟她透露过的,叶筠那一家的丑闻。 简而言之,这个叶筝就是另一个私生女,比叶筠大几个月。 因为这年头上大学,都是推荐制的,所以每个公社的名额有限。 第一年她没争得过叶筠,只能等第二年。 第二年又被同族的另外一个人抢走了名额,所以又耽误了一年。 到了第三年,她老子走关系,可算是把她推荐到了大学,念的是中文系,在校期间表现还行,编纂过校刊,发表过几篇新闻稿,算个稍微有点经验的新人。 叶筝今年二十四,脸模样还行,左脸靠近颧骨的位置,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管瘤,大眼睛,单眼皮,嘴角稍微有点外翻,似乎有点龅牙,笑起来的时候要很努力的把嘴抿起来。 男同志叫张三祥,今年二十二,长得有点像张大同。 姚栀栀下意识问了一声:“跟张大同是兄弟?” “啊……嗯,他是我堂哥。”张三祥有点腼腆,红着脸笑了笑。 姚栀栀蹙眉,这是凭本事来的,还是关系户来的,不清楚,反正是社长安排的,先用用看吧。 正好小蒋转正后需要助手,便把张三祥安排了过去。 至于叶筝……姚栀栀翻了翻简历,确实是葫芦公社来的,不过亲属一栏没填。 啧,果然跟叶筠一样,怕人知道她们家的丑闻,所以故意不填了。 回头问问姐姐,叶筠的档案是不是也长这样。 考虑到这个叶筝有一定的经验,于是姚栀栀让她来做自己的助理。 安排完两个新员工,姚栀栀去三楼找了社长,想看看张大同,张三祥,以及叶筝三个人的档案。 毕竟张天平能让叶心眉找人盯梢她,足以说明张家和叶家是有关联的。 而今天,来的两个新员工正好一个姓叶,一个姓张,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目前出版社没有专门负责招聘和任免员工的岗位,都是社长兼职的,所以员工档案都在他这里。 他倒也没有为难姚栀栀,毕竟姚栀栀现在就是出版社的摇钱树。 姚栀栀接过三人的档案,对比之下,没看出什么关联。 张家是绿江汀公社的,整个公社都在江北,回家的话,需要坐渡船。 一次三毛钱,所以张大同目前借住在城里的亲戚家。 张三祥同样,两人所登记的居住地址,都在酒厂宿舍那边。 姚栀栀好奇问了声:“他们借住的这家姓叶吗?” 社长笑道:“怎么会,姓李,怎么了?” 姚栀栀没说什么,笑着把档案归还给社长,视线落在社长面前的三角牌上。 是了,社长也姓李。 张,李,叶。 目前姚栀栀能想到的最符合这三个姓氏关系的一家,就是李曼张天平那一家。 难怪都说老社长有背景,原来是因为张天平的关系? 姚栀栀试探道:“没怎么,我也认识一个姓李的,制糖厂那边新来的厂长,她大女儿差点被人绑架,还是我跟我爱人拦住的呢。” 社长笑笑:“这事我也听说了,见义勇为是很难得的品质,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啧,滴水不漏。 半句不提自己跟那家人的关系是吗? 没关系,她可以找李曼问问。 姚栀栀离开了社长办公室,可恨系统一点反应都没有,明明张天平已经死了。 看来这个社长身上确实没有什么瓜。 如果只是普通的,别人仗着他有什么厉害的亲戚做靠山,而他本人没有违反乱纪,没有道德败坏,是不会有瓜的。 还真是个谨小慎微的老头子。 姚栀栀无奈,先回去,赶紧召开编辑部会议,把下期的杂志内容定下来再说。 考虑到大众生活缺两篇稿子,临时面向社会征稿可能来不及,姚栀栀便点名道:“叶筝跟张三祥,两人一人写一篇,明天交给我看看。散会。” 叶筝明显有点不情愿,姚栀栀都喊散会了,她还是举起手来:“姚主编,我还不太会,可不可以让别的同志先写一篇?” “不太会才需要锻炼,再说了,你不是给报社写过新闻稿吗?怕什么?”姚栀栀诧异地看着这个女人,该不会是个滥竽充数的吧?不应该啊,真要是滥竽充数,系统会提醒她的。 那可能就是不想太突出,想要藏着点锋芒。至于吗? 姚栀栀一锤定音:“你要是不写,我可要怀疑你的新闻稿是怎么来的了,自己看着办吧。” 叶筝张了张嘴,最后只好低头,默默应下了。 下班回到家,姚栀栀给李曼去了个电话,问了问她跟社长的关系。 原来真是亲戚啊,社长是她叔。 亲叔。 那关系确实够硬的了。 加上嶷城的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张天平死了,那么社长的地位确实还挺稳固的。 她又问道:“那张大同和张三祥,是你家的什么亲戚吗?” 李曼有点意外,显然没想到姚栀栀会这么问,沉思片刻后,还是如实道:“他们是我爱人的同族远亲,亲缘关系早就出了五服了,应该是真才实学进去的,这个你尽管放心好了,不会拖你后腿的。张和李是嶷城的大姓,可能互不相识的两个人,祖上确实是一家,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这两个年轻人呢,跟我爱人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关系。” 那就好,她还挺欣赏张大同的呢,要是沾染上张天平这种人,不得恶心死了。 姚栀栀又问:“那叶心眉跟你们什么关系?” “她是……”李曼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她是我爱人的表妹。” 表妹?姚栀栀明白了,张天平找叶心眉是因为这个关系,那胡必珩呢? 也是因为亲戚关系?不过,没等她开口,李曼就借口有人找她,挂断了电话。 姚栀栀跟祁长霄好好理了理这几家的关系。 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社长身上没有瓜,大概是因为他跟周英一样,就算想推自己的人过来,也都是顺应整个事情的发展,做得天衣无缝,别人挑不出错处来的。 是个老奸巨猾的角色,尽量少来往。 第二,叶心眉身上还有秘密,需要深挖一下。不过不急,这人都进去了t,暂时应该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等忙完手里的事再说。 两天后,姚栀栀安排好了工作,请了一天假去省城。 这次祁长霄没有陪她,美术部那边比较忙,抽不开身。 只得让老丈人陪着。 姚栀栀还是头一次跟老爸单独坐车出远门,那感觉挺新鲜的。 一路上她都在笑。 姚敬宗也笑:“乖宝,怎么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啊,单独跟爸爸出来旅游哎。”姚栀栀笑着把热水递过去。 姚敬宗坐她对面,隔着小桌子,眼神慈爱:“下次叫上你妈妈,一起。” “嗯,等孩子们大一点,都上学了,那就省心了。”姚栀栀明白,爸妈恩爱,老爸肯定惦记着老妈呢。 姚敬宗趁机问道:“今年该让小星星上学了吧?” “也行。”姚栀栀这次没有拒绝,星星都虚岁五岁啦,虽然四周岁的生日都还没到。 姚敬宗有点感慨:“时间真快啊,还记得那年过来偷偷看你,小星星还没出生呢。” “偷偷看我的时候哭了吗?”姚栀栀也挺好奇,那事就跟做梦一样的,谁想到忽然跑出来的小囡囡居然是自己的亲外甥女。 姚敬宗笑着把水杯盖上:“哭啦,全家都在抹眼泪,就你在笑。” “呦,这还怨我咯?”姚栀栀笑着再递过去一包饼干,生怕老爸饿着。 姚敬宗接过饼干尝了一口,唔这个好吃,赶紧摇头:“不怨你啊,怨我和你妈粗心大意,没想到人心险恶。” “我开玩笑的。”姚栀栀不提那事了,说点开心的。 下车后父女俩上了公交,一路向着副食品厂进发。 一路上姚敬宗都在感慨,这边到底不如东北先进,高楼都没有多少。 姚栀栀却一点都不担心,笃定道:“会有的,放心吧。” 到了地方,父女俩看到了等在厂门口的车间主任,赶紧笑着上前打招呼。 150-160 第151章 讨债鬼2 稿件被留用,喜提周娟的眼神…… 副食品厂的车间主任姓高, 四十来岁,长得高高瘦瘦的,架着眼镜, 笑眯眯的, 看起来很和善。 他热情地邀请父女俩跟他进去参观一下生产线, 一边参观,一边自豪地介绍起来:“这里是全省唯一的铝袋真空包装车间,是我们厂的年轻人们自主研发的一套流水线,不过成本有点高, 目前只用来生产高端的食品。都是限量版的, 好在保质期长,所以存放到夏天也没事。什么时候能把成本降下来就好了, 到时候什么盐水鹅啦, 酱鸭啊,烧鸡啊, 都可以试试。不过这也得看看养殖场那边的规模, 要是数量供应不上, 只能继续限量发售。” 姚栀栀比较好奇:“养殖场那边的家禽供应不稳定吗?” “是啊,要是健健康康的, 那倒是好说, 要是忽然集体生个病,一死一大片,那就不行了, 只能集中掩埋。宁可不吃,也不能把人吃出病来啊。”高主任还是挺负责的,感慨道,“就像年前, 那鸭子本来想生产三万只的,可惜啊,鸭瘟一来,损失惨重啊。最后是从下面的公社收了一点鸭子过来,只做了几千只。” 原来是这样,姚栀栀不太理解:“养殖场那边没有专门的兽医吗?” “有啊,原本是个经验老到的老兽医,结果他中风了,临时让一个学生过来照看了两个月,结果就……说起来,还是要实践出真知啊,纸上谈兵是没用的,那学生文化课成绩门门第一,没想到到了真枪实弹的演练,抓瞎了。”高主任很是唏嘘,哎,培养年轻人需要时间啊,这几年着实有点青黄不接了,什么时候恢复高考就好了,农业类的院校可以多招点学生,到处都急缺新鲜血液呢。 姚栀栀恍然,原来是生瓜蛋子搞出来的事故,也不算稀奇了。 那小金都来了一年多时间了,调理家长里短的纠纷也还是捉襟见肘,抓小偷什么的倒是起劲。 也许是安错了位置导致的。 就像这个闹出鸭瘟的,让他去做个考试专家倒是不错。 参观完铝袋真空包装车间,高主任又带着姚栀栀父女俩去了其他的车间,做糕点的粉尘大,个个粉头粉脸的,还好都戴着帽子穿着员工制服,下班了一脱一掸也就干净了。 其中有一个肉酱车间,姚栀栀都快被香晕了。 她有点好奇:“这里头的员工能忍住不偷吃吗?这么香。” “害,怎么忍不住了?我们车间有严格的监督举报机制,谁偷吃了,一旦被举报,直接丢饭碗,不玩虚的。不过我也知道他们馋得慌,所以每个月的福利都有一罐肉酱,这不就两全其美了?”高主任还挺乐观的,为自己宽严并济的举措而自豪。 姚栀栀觉得这样挺好的,便问道:“生产标兵可以多给一罐儿吗?” “呦,这我还这没想到,可以考虑,今年就搞起来。”高主任很是开心,还是年轻人有想法,真好。 姚栀栀没想到这个主任还挺乐于听取意见的,真好。 赶紧把手里的配方拿出来,让他考虑考虑。 高主任看完,剔除掉了三个:“目前这个三个,以我们的车间技术还做不出来,另外几个还行,我可以试试。” “那行,那就先试试这七个。”姚栀栀把另外三张配方收起来,来之前她并不清楚目前的技术到了什么程度,这一圈观察下来,心里也有数了,知道高主任没有乱说。 高主任乐呵呵地收下配方,提醒道:“你在电话里提到的分红的模式,这个我问过厂长了,政策上不允许。我呢也不想让你白跑一趟,所以除了一次性买断你的配方,还给你争取了另外一种收益模式,你考虑看看。” 也行,姚栀栀心里有数,目前来找食品厂合作,大概率只能是一锤子买卖——出售配方。 毕竟政策的问题是个人无法改变的。 不过,她没想到高主任还有惊喜,好奇道:“难道你们愿意为我培养员工?” 高主任笑道:“没错。你真聪明。这是我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目前来说,这只是几张配方,能不能实际生产出来还很难说,但是我们厂长答应了,只要你不嫌弃学徒工工资低,一旦研制成功,我们厂可以给你提供八到十二个学徒工的岗位。考虑到我们厂效益比较好,宿舍也有空余,所这些学徒工的住宿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吃的话厂里有食堂,每个月交点粮票和钱就行。你觉得怎么样?” 那简直太好不过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反正姚栀栀不看好嶷城的副食品厂,那自然需要培养自己的员工,真到了那边的厂子倒闭的时候,才能快准狠地下手嘛。 至于什么分红,那倒是次要的了,反正她系统里面的配方还多着呢,学一门技术还是挺实惠的。 不过她还是提了另外一个要求:“高主任,要是真到了你们厂子需要淘汰生产线的时候,记得优先考虑我啊。” 高主任笑道:“好说好说,你放心,我们也愿意跟你长期合作,只要你能隔三差五弄点新花样来,一切给你优先。” “行,那我问问,学徒工有什么要求吗?比如,是不是必须要城市户口啊?”姚栀栀还是要问清楚一点。 高主任笑道:“那就没必要了,只是学徒而已,不算我们厂的人员编制,你招农村的也行,反正学成之后怎么安排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行,那谢了高主任,咱们签合同吧。”姚栀栀心满意足。 签完合同收了钱,她便把配方交给了高主任,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没想到老爸比她还激动呢,一路上念叨着小星星小月亮,这才一白天不见呢,就想得不行了,难怪都说隔辈亲。 一到家,姚敬宗就把两个小乖乖接到跟前去了,一个也不给姚栀栀留。 姚栀栀要喂奶,还得跑到七条胡同“抢”孩子,简直哭笑不得。 * 学徒工的事,她准备就在农村里招一批女同志。 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来,学成之后,要是暂时安顿不到城里来,可以在乡下再种一段时间的地,等她另行安排。 二来,城里的女同志并不缺机会,倒是农村里的,可能会更加珍惜这走出去看看的机遇。 所以她把这事交给了赵麦苗和丁灿,让她们两个利用出差的间隙,帮她去农村物色十二个女t同志来。 赵麦苗好奇:“要不要让你三姐去啊?” 姚柠柠?姚栀栀好久没听到这么名字了,摇了摇头:“她不是我三姐。” 赵麦苗赶紧捂住嘴,她说错话了。 只得换了个话题:“那……那姚家那边的宗亲,是不是一个都不考虑?” “不考虑,你找些跟你一样踏实能干的,不要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姚栀栀要求挺高的,准备把人招过来之后先筛选一遍。 赵麦苗明白了,赶紧跟丁灿张罗去。 两个人准备去一趟内蒙呢,那边的市场还是一片空白。 走之前正好去乡下招几个女同志过来做学徒工。 下午上班,姚栀栀把叶筝和张三祥的稿子全都打了回去。 写的什么玩意儿,狗屁不通。 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姚栀栀很来气:“叶筝,你编纂的校刊我看过了,报纸上的新闻稿我也看过了,你不是这个水平啊。怎么,想跟我上演藏锋的戏码呢?跟你说啊,没用,你要是下班之前还不能交一份满意的稿件给我,那你就走人吧。” “我是社长招过来的,你不好开除我的。”叶筝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想再坚持坚持。 姚栀栀嗤笑道:“我不跟社长计较不代表我计较不了,你信不信我一封举报信写到袁主任那里,你立马就得给我滚蛋!” 叶筝默默叹气:“好吧,我试试。” 张三祥则直接摆烂:“姚主编,我真的写不来,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学习学习行不行?” “有人跟我说,你是不会拖后腿的。怎么,入职的第一个考验就过不去?”姚栀栀倒不是非要他们写稿子,只是想看看他们到底几斤几两。 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她这里塞。 一个周娟够恶心人的了,还再来两个废物不成? 也不看看人丁灿和赵麦苗,一来就给杂志拉了多少销量,那都是实打实的做实事的,要不然她敢把人招进来吗? 真是不可理喻。 张三祥只好瘪三似的出去了。 看到两人挨了训,周娟可高兴了,赶紧停下手里的校对工作,拿出纸笔,尝试着自己写一篇试试。 万一可以呢?说不定就能离开校对组,去帮小蒋做事了。 责编的助理,怎么听着都比校对有前途吧? 她很努力的绞尽脑汁,想了一篇。 抢在那两人前头交给了姚栀栀,姚栀栀看过之后,觉得差强人意,圈了几个点,让她再改改:“少说一些拍马屁的话,多从老百姓的角度出发,写一点他们想看的内容。” 周娟撇撇嘴,不高兴地出去了。 至于叶筝跟张三祥,下班前又各自交了一篇稿子过来,叶筝的水平确实不错,姚栀栀圈了几个需要改的点,再润色一下便留用了。 张三祥的还是不行,她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明天还不行就别来了。 下班后,张三祥跟张大同埋怨:“哥,你不是说这个姚主编很好说话的吗?” “对啊,她对工作认真的人很好说话。好了,别偷懒了,回去好好想想。”张大同自打知道红包给了他最高的基础金额,心里不知道有多感激呢,一句姚栀栀的坏话也不想说。 至于叶筝,则因为稿件被留用,喜提周娟的眼神警告一次。 果然,社长说得没错,这个周娟最爱嫉妒别人了,要小心点。 第152章 讨债鬼3 也许是她父母造孽,反馈在她…… 叶筝很不开心, 虽然她得到了主编的认可,可她同时收获了周娟的敌意。 这让她非常的担忧,社长跟她说了, 周娟的嫉妒心很重, 让她低调一点。 毕竟她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 在外面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免得惹恼了什么人,回头揭了她的老底,无法立足。 当前的社会环境还是比较保守的, 像葫芦公社那样胡闹的地方真的不多。 一旦同事知道她爸妈的那些腌臜事儿, 指不定怎么看她呢。 可是姚主编非要试试她的水平…… 虽然她也明白,这是应该的, 可是…… 哎, 真是左右为难。 更头疼的是,出版社没有员工宿舍, 需要借住在社长家才行, 寄人篱下的, 好难受。 但是,这已经是目前家里能为她张罗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她也不好埋怨什么。 回到住处, 赶紧帮着社长老婆做饭,吃饭完又主动地把碗筷洗了,再去帮他们一大家子烧洗脚水。 忙前忙后的, 像个旧社会的婢女。 社长家住在出版社后面,隔了两条街的距离,很近。 房子是一处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老洋楼,楼上楼下总共三户人家, 三楼是电影院的马院长一家,二楼是运输队的孙队长一家,社长家在一楼,霸占了楼下的大院子,还在院子里用石棉瓦搭了两个小房子,一个做厨房,一个做库房。 她的房间,就在这个库房里面,两把椅子,一头一尾地摆着,上面搭一张木板,铺上铺盖,就是一张床了。 夜深人静,她躺在拥挤的库房里,裹紧了身上的小棉被,默默叹气。 也不知道周娟会不会对付她,希望不会吧,她真的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事,不想招惹任何人。 还是叶筠那个单位好啊,不但有宿舍,还有空余呢。 可惜她们两个虽然生在一个屋檐下,实际上既不同父,也不同母,压根没有多少血缘关系。 真要算的话,那也应该算堂姐妹吧,毕竟她爸爸跟叶筠的爸爸是堂兄弟,两人的妈妈是势同水火的仇敌。 真讽刺呢,这么一个家庭,非要把两个私生女跟其他的孩子养在一起。 鬼知道她这些年怎么熬过来的。 忍忍吧,忍忍,回头找个男人嫁了就好了,起码有个像样的住处,不用再蜷缩在这个四处漏风的地方受冻了。 第二天一早,叶筝早早爬起来做了早饭,守在火炉子前,身体终于有了一点点暖意。 吃完早饭走到出版社,看到姚栀栀从男人的后座跳下来,赶紧打了声招呼:“姚主编,早。这位是你爱人吧?” “嗯,他姓祁,在美术部。”姚栀栀粗略介绍了一下,“长霄,这个就是新来的大学生,叶筝。” “姐夫好。”叶筝赶紧叫人。 祁长霄还真没怎么被人喊作姐夫呢,毕竟他媳妇的真实年龄比较小,他打量了一眼叶筝脑门上的颜色条,客气地点点头,推着车去了车棚那里。 姚栀栀转身,看着脸颊冻得通红的叶筝,好奇道:“走过来的?” “啊……嗯……住的地方不远。”叶筝有点心虚,要是让人知道她住在社长家里,那肯定会怀疑她是关系户吧? 也难怪姚主编要试试她的水平,看起来确实像关系户。 她往后稍稍,跟在姚栀栀身后,一副谦恭卑微的样子。 姚栀栀默默回头看了眼,想说点什么,算了,不熟,先处处看吧。 张三祥的稿子还是不行,还不如周娟的呢。 周娟的倒是改得有点意思了,姚栀栀反复打量着周娟,面露怀疑:“你自己改的,还是许伟帮你润色的?” “为什么这么说?”周娟有点心虚,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她真的不理解,姚栀栀又没有看见她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姚栀栀指了几个关键的地方:“首先,这几处溜须拍马的全删了,替换的内容比较诙谐有趣,不像是你的风格。其次,你这张稿子应该是誊写的吧,上面还有上一份稿子的印子,写字力度比较大,所以我可以看出个大概,字迹跟你的很不一样。如果真是许伟帮你润色的,我希望你坦诚一点,起码发表的时候要把你们两个的名字全部登上去,而不是被你一个人昧下这份稿子,据为己有。这是实事求是的态度,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不会用你这份稿子,你自己慢慢考虑吧。” 周娟郁闷死了,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要是搁以前,怎么着不得找她妈妈告个状诉诉苦,可是现在,她妈妈对她那个态度,她不可能再去找她妈妈撒娇了。 只能自己默默消化这一切。 她把稿子接过来,犹豫了很久才问道:“如果我今后都是这样的水平,可以把我调到小蒋那里做助手吗?” “可以啊,你只要今后都是这个水平,没问题。”姚栀栀也不想绝了她的希望,但还是强调道,“前提是,都是你独立完成的。如果每次都要找许伟帮忙,那我不如直接找他做特约撰稿人。” “知道了。”周娟深吸一口气,把稿子还给了姚栀栀,“那就刊登两个人的名字吧,我想试试。” “行,你去吧t。”姚栀栀把稿子留下,不得不感慨,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哪怕念的是农学,改的稿子也比周娟强。 所以啊,她必须要考个大学,毕竟学历是很多人认识一个人的第一印象。 一个高小毕业的,听着就没什么含金量。 姚栀栀把张三祥喊了过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张三祥低着头,只顾着傻笑。 姚栀栀无语了,这人脸皮真厚啊,到底是怎么被选上的?李曼不是说他有真凭实学吗? 在哪儿呢?没看出来啊。 只得让他重新写点什么,不限题目和体裁,即兴发挥,就在她面前写。 张三祥拿起纸笔,闷声不响地坐下,憋了半天制憋了一首酸不溜丢的诗出来—— 啊,春天,你好冷。 啊,冬天,你快走。 啊,北风,冷冰冰。 啊,阳光,凉飕飕。 姚栀栀无语了,就这?那不如去做校对吧? 可是不应该啊。于是她问了问:“你还会什么?简历上就写了个文学系,那你大学期间具体学了什么呢?” “我……”张三祥低着头,没有勇气开口。 姚栀栀受不了他这支支吾吾的样子,真是急死个人,干脆把张大同喊了进来。 张大同关上门,替他说了:“姚主编,他其实不爱念文学系,上学是时候一直在外语系蹭课来着。你让他翻译国外名著试试,写稿子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他不敢说,是怕你觉得他不务正业。其实我觉得还好,文学系是家里逼着他念的,不是他自己选的。” 这就涉及到姚栀栀的知识盲区了,她点点头,让张大同把小蒋喊进来。 小蒋倒是会一点外语,姚栀栀便让她随便挑选了一本难度低的国外文学著作,让张三祥试试。 小蒋很快选了一本诗集:“就这本吧,这本目前国内已经有大师的译本了,让他试试看,翻译之后姚主编可以对比一下他和大师的译本,再决定要不要留他。” “行,你给他定个时间,英文我不懂,这事交给你了。”姚栀栀确实不太懂,也就跟着三哥学了一点点皮毛。 头疼。 不过,如果张三祥有真才实学,那还挺不错的,等到改开之后,国内外的一些出版物交流肯定会很频繁,正是需要这种人才的时候,试试看吧。 中午下班,祁长霄骑着车,提醒道:“这个叶筝的颜色条不太对劲。” “怎么了?”姚栀栀瞧着叶筝目前还行,没什么大问题。 祁长霄道:“说不上来哪里怪,总之,功德值虽然是正的,颜色却雾蒙蒙的,福运值也是正的,颜色也有点模糊发暗。是那种亮色上面蒙了一层雾的那种暗,不是颜色本身发暗。” “让三哥帮忙看看?”姚栀栀看不见这个,不过她根据祁长霄的描述,怀疑可能是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 祁长霄也有类似的怀疑:“她爸妈不是什么好人,有可能是他们造了什么孽,反馈在子女身上了。回头看看那个叶筠身上有没有。” “行。”姚栀栀只能看到叶筝自己身上的瓜,至于她父母还做了什么,那就要看到本人才知道了。 中午吃完饭,毛阿姨来找姚栀栀借毛线球,家里织毛衣,就剩最后一点,毛线不够用了。 姚栀栀问了问颜色,起身拿了一卷给她。 毛阿姨感激不已:“等到了夏天,衣服拆掉了就还给你。” 这年头东西都紧巴巴的,毛衣也都是随着孩子的成长不断拆了织,织了拆,很正常。 尤其是小孩子,可能这个月衣服还能穿,下个月就嫌小了。 织太大的话又不贴身,不暖和,做长辈难。 姚栀栀家里倒是不缺这些,一来她系统商店里有,二来公婆那边供应得不少,加上老爸退休后这些东西的票还是有供应的,他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所以她笑着说道:“不用还了,拿着用吧,我这里还有。” “哎呦,那怎么好呢?要还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毛阿姨乐呵呵地回去了。 到了家里还念叨呢,小姚真好啊,这么大一团毛线,都说不用还了。 孔八斗一听,乐了:“那就不还呗,反正她家也不缺。” 毛阿姨飞了个白眼:“你懂什么?不还下次怎么开口?谁给你的脸?” 孔八斗撇撇嘴,眼睛盯着毛铃的肚子,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动静呢? 他很努力了呀,真头疼。 下午请了个假,去医院问了问,会不会是毛铃连着生了四个,身体亏空了,需要再养养? “钱医生,你不是有紫河车吗?要不卖我点儿?”孔八斗跟这个医生是老熟人了。 这人是毛家隔壁钱大娘的侄女儿,应该不会有错话说给他听的。 钱医生倒是想卖紫河车给他,可是毛铃结扎了啊,吃了没用。 便撒了谎:“没了,都被别人买走了。” “那你跟我说说,都是谁买的啊,我多给他们一点钱就是了。”孔八斗想儿子想得心痒难耐,虽然家里有儿子了,可他非得弄一个随他自己姓才行。 钱医生不肯说,偏偏周娟也来找她买紫河车,只得挤眉弄眼的,让周娟回避一下。 等她好不容易把孔八斗打发走了,周娟才笑着进来了:“怎么了,又是一个老婆偷偷上环的?” 第153章 讨债鬼4 一个九个月胎停,一个生下来…… 钱医生笑着点头:“他家都四个孩子啦, 他老婆不想生了,已经上环了。他呢,是个赘婿, 一门心思想弄个儿子跟他姓, 在跟他老婆斗法呢。” 周娟还挺不爽的, 怎么有这么多能生不想生的啊。 世道不公,她想生却生不了呢,也查了,双方都没有问题, 真是奇了怪了。 只好继续吃紫河车, 哪怕味道恶心难以下咽,也顾不得了。 钱医生劝道:“其实你还年轻, 没必要这么着急的, 心态放平和,也许很快就有了。” 周娟笑笑, 没说什么。 那种别人都有她也必须有的心情, 估计钱医生是理解不了的。 总之, 她不想废话,还是坚持要服用紫河车, 她就不信她怀不上一个孩子。 钱医生无奈, 既然不听劝,那她乐得多赚点钱。 周娟提着紫河车走到医院门口,却见孔八斗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 看到她出来, 立马笑嘻嘻地迎了上来:“我就知道,钱医生肯定是给你留了,不然不会那么着急打发我走。” 周娟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你都好几个孩子了,还想要呢?养得起吗?”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孔八斗一脸无赖的笑, “哎,打个商量,把你这包卖给我呗。你过几天再来好了,反正她这里天天有人生孩子,过两天就又有一批了。” “那你不会等一等啊?”周娟真是服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就他想要孩子,别人不想? 再说了,他要了也没用啊。 说什么也不肯给。 孔八斗急了,直接给她抢了,钱倒是没少她的,直接扔在她脚下,扭头就跑。 周娟气笑了,什么人啊,要是知道他老婆上环了,不得气死了。 只得回头,找钱医生重新买了两个,包起来提上带走。 那毛铃下班回到家,看到孔八斗正抱着石杵和石臼捣药,有点好奇,凑近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你要干什么?” 孔八斗一脸的笑:“给你补补身子啊。” 毛铃气死了,直接把东西抢了过来:“多少钱买的?” “不贵,是钱医生偷偷卖的,一个三块钱。”孔八斗平时是个相当抠门的人,三分钱的烟都要磨蹭个半天,今天却说三块钱的紫河车不贵。 毛铃气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直接把东西拿上,去了隔壁,找钱大娘帮忙退货。 那钱医生可是她侄女儿,没什么不能商量的。 孔八斗急了,赶紧追了出来:“毛铃,你干嘛呀?我也是为你好啊。” “我呸!”毛铃可受不了他这样的“好”,都四个孩子了,再生要成孩子国了。 什么玩意儿。 好在钱大娘也不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了,很好说话,接过紫河车,用过的那个给她折了一半的价钱,剩下的那个是原价。 毛铃捏着四块五毛钱出来,看到孔八斗还想去抢,气得她一巴掌直接呼了上去:“畜生!一天到晚的算计姑奶奶的肚子,别以为姑奶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姑奶奶也受够了,实在不行就离婚!” “行啊,毛铃,你又来劲了是吧?啊?动不动就要离婚,让你弄个儿子跟我姓,跟要了你的命似的,那行,离就离!老子还就不信了,离了你还找不到女人给我生儿子了!”孔八斗要脸,在钱大娘家t吵了起来,可不得男人一把,放放狠话。 毛铃也火了,不想再跟他勾心斗角的闹下去了,扭头就回了家,吃饭。 吃完饭去找领导请假,明天不上班了,离婚去。 毛阿姨一听,咋又要离婚呢?哎呀,真是冤孽啊。 只好两头劝了劝,可是没用啊,毛铃看到那石臼里的粉末就恶心,恶心到想吐。 看到这个男人更是恶心得头皮发麻,什么玩意儿,当初穷得叮当响娶不到老婆才来入赘的,现在翅膀硬了,想掀桌子,门儿都没有。 立马擤了把鼻涕,道:“妈,你别劝,回头把他的工作收回,我宁可卖给别人,也不会便宜了他这个白眼儿狼!屁本事没有,就知道算计我,什么玩意儿!” 毛阿姨瞧着满屋子半大不小的孩子,默默叹了口气,造孽啊。 只能去找汤凤园想办法。 汤凤园正在后面姚栀栀这边吃晚饭,劝道:“你先问问毛铃,是不是真的想离。如果只是气头上斗斗嘴,那就别管,等他们两口子自己吵,吵累了也就消停了。要是真的想离……孔八斗是可以主张孩子的抚养权的,要两个估计都没问题。毕竟孩子多,法院那边可不管男方是不是入赘的,凡事慎重。” 哎呀,那倒也是啊,万一离婚了,孔八斗分走两个孩子,反倒是逞心如意了。 还可以偷偷给孩子改姓呢,毕竟他要是回老家,送点好处费,手续什么的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越想越是亏大了,就连孔八斗的工作还是她张罗的呢。 不行,不能由着这个白眼狼得意。 毛阿姨赶紧回去,劝了劝毛铃:“闺女,你再耗一耗,耗到孩子大了,可以自己要求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了,到时候再离行不行?” 反正上环了,也不怕再弄出个孩子来。 毛铃生气呢,听不进去,还是要离,抚养权也不给孔八斗。 毛阿姨急了:“你这孩子,这不是胡闹吗?法院又不是咱家开的,万一真的被他分走两个,你就哭去吧。” 毛铃沉默了,凭什么,都是她生的,她一个都舍不得让孔八斗带走。 只得先这么耗着,想想别的法子。 * 姚栀栀今天休息,一早起来,就发现丁灿和赵麦苗在门口等她。 一问才知道,那十二个学徒工已经找好了。 姚栀栀赶紧洗漱吃早饭,跟她们去附近的公社看看。 “地方约在了千灯公社的供销社门口。今天天气好,正好晒晒太阳聊聊天。”赵麦苗笑着把一沓信息表交给了姚栀栀。 千灯公社就在百草公社隔壁,离嶷城不是很远,坐城乡大巴过去,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姚栀栀边走边看,还行,都是高小毕业的,认得一些字,能进行简单的数学计算。 其中有个叫叶笙的,居然是葫芦公社的,她有点好奇:“这个是怎么选上的?” “她呀,跟我老姨的小姑子在一个村里,我老姨知道我招人,就把她推荐了过来。不过我跟她不熟,昨天见了一面,瞧着人还行,挺踏实的。”赵麦苗没有多想,毕竟姚栀栀跟叶家的恩怨她又不知道。 不过这个名字确实挺容易让人联想的,也许跟叶筝是亲戚。 姚栀栀又看了看其他十一个人,还行,百草公社的有三个,千灯公社的五个,剩下几个是红灯笼公社的,应该丁灿老家那边招的。 除了叶笙,十一个里面有三个叫红梅的,四个叫秀莲的,还有两个叫桂花的,剩下两个分别是兰花和荷花。 还真是……很有乡村特色呢。 姚栀栀笑着上了车,到了地方一看,呦呵,一看都是庄稼把式,能做力气活儿,操作食品厂车间的机器应该不在话下。 而且,这十二个都有腱子肉,只要一条心,去了省城还真没人能欺负到她们。 姚栀栀下意识看了眼赵麦苗,感觉是这家伙比照着她自己的体格招的人,最矮的也有一米六呢,真不错。 至于这个叶笙,是叶筝叶筠的妹妹没跑了,长得挺像叶筝的,不过脸上没有血管瘤,肤色是那种晒出来的小麦色,健康得很。 姚栀栀看了眼聒噪的系统,不禁感慨,还真是造孽啊这家父母。 简而言之,叶笙今年十八,是那对夫妻关系破裂之后,在两家长辈的撮合下,为了重修旧好而努力出来的产物。 这样的产物一共有三个,一个九个月胎停,没坚持到分娩,一个生下来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唯一活着的就是叶笙。 加上那对夫妻感情破裂之前还有一个婚内生的女儿,叶笑。 所以这家一共是四个女儿,两个私生女,两个婚生女。 非常公平,谁也没占到便宜。 姚栀栀忽然有点怀疑,叶筝脑门子上的雾气,说不定就是那两个早死的孩子…… 不过这也不一定,总之,还是要让三哥出马看一眼才知道的。 姚栀栀简单地跟这十二个女同志聊了聊,观感不错,除了叶笙有点内向,不太爱说话,其他的都挺开朗的。 是那种健壮的,阳光的,积极向上的山野村姑,非常好。 姚栀栀直接定下了这十二个女同志,让她们回去,等消息,到时候车票她负责,不会让她们为难的。 临走的时候,叶笙却迟迟没有动作。 等到其他人都回去了,她才回头看着姚栀栀:“你好,我想单独跟你聊聊,可以吗?” 姚栀栀看了眼手表,还早,那就去旁边说吧。 她往供销社旁边的巷子里走去:“什么事?” 叶笙紧张地攥着双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解放鞋,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道:“听说我二姐在你手底下做事。” “叶筝?”姚栀栀还挺意外,没想到叶笙会主动提这件事。 叶笙点点头:“她住在社长家里,寄人篱下的,可能心思会比较敏感,做事比较小心。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多多包涵,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去劝劝她,她会听的。” “你跟她关系很好?”姚栀栀有点意外,还以为这家姐妹关系会很恶劣。 叶笙尴尬地笑笑:“怎么说呢,是我一厢情愿吧。我大姐让我不要多事,可是我看到二姐跟三姐针锋相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二姐其实很好的,不过我妈不喜欢她,处处针对她,所以她的性格比较拧巴,有能力的话也不太敢表现出来。其实你可以跟她好好谈谈的,她真的很出色的。” “你为什么要帮她说话?”姚栀栀虽然对这样的姐妹情深感到欣慰,可是她跟叶笙不熟啊,上来就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叶笙默默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是我爸妈知道二姐去了你那里工作,逼着我来你这里报名做学徒工的。我想你既然是做杂志的,情报网肯定不差,迟早会知道我家的事情,与其那样,不如直接跟你说清楚了。你要是嫌弃我家情况复杂,不想用我也没关系,我反正没什么文化,可能过阵子就被家里打发去嫁人了。不像二姐,还可以搏一个前程。我希望二姐好好的,这些年她处处被三姐压了一头,日子不好过。现在三姐在广播电台,又风光又有宿舍住,比她条件好多了,她心里肯定会觉得自己很差劲,很难受,做事又拧巴了。这样对她不好,所以我得为她做点什么。希望你谅解。” “没事,看出来了,她是有点拧巴。至于你……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跟我说实话,我可以留下你。”姚栀栀还是挺佩服这个叶笙的勇气的,生在那样的家庭,看起来并没有长歪,真是不容易。 叶笙松了口气,紧张的手也松开了,笑着道:“你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姚栀栀平静道:“叶心眉跟你们家什么关系?” 第154章 纠葛 先不要声张,二姐好不容易过几天…… 叶笙显然有点意外, 她面露不解:“叶心眉?姚主编怎么会关心她家的事情?是因为她跟冯厂长离婚的事情吗?” “你这么理解也行,他们家什么情况,具体跟我说说。”姚栀栀至今想不清楚叶心眉跟胡必珩是怎么联系上的, 很想找到一点线索。 叶笙笑了, 没想到姚主编也挺八卦的, 赶紧解释了一下:“是这样的,其实整个葫芦公社的叶家人都跟她家没多少联系,因为他们一家早就被分出去了,单过的。” 姚栀栀蹙眉:“分出去了?怎么说?” 叶笙干脆从头讲起:“我们这一大家族, 是鸦片战争时期从沿海地区逃难过来的。当时应该只t有三户人家, 现在的一百多户,都是从那几家开枝散叶, 发展出来的。其中不乏本事大的, 飞出去了,可能从军或者从政了。本事最大的一家, 应该是在袁世凯倒台之后, 北洋军阀分裂的那段时间, 去了东北,跟当时的张某霖势力势同水火, 以至于本家这边一直不敢联系他们。直到张某霖他们彻底被消灭了, 才知道那一家立了大功,等到新中国成立之后,那一家已经是机关里面的大人物了。叶心眉的这一支呢, 当初跟东北的那一支关系很差,闹得很难看,所以后来看到东北的那一支混得好了,本家这边就担心他们算旧账, 赶紧把叶心眉这一支给分出去了,不想被他们牵连。不过这么做了也于事无补,东北那一支根本不跟这边的本家联系了,就连他们具体有哪些孩子,孩子有没有结婚也不清楚。” 姚栀栀抬起手来,打断了叶笙。 慢着,东北那一支?没记错的话,她那个家暴又赌钱的前姐夫,也姓叶啊。 他爸妈也是机关里面的。 不会这么巧吧? 姚栀栀好奇,问了一声:“你说的那一支,是不是哈城的?” “对啊。”叶笙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姚栀栀不说话了,她再三确认道:“你们真的不清楚那一支的叶家什么情况?” “不清楚,从太爷爷辈开始,给那边写信就不回了,葫芦公社这个地方一百年也出不了几个大人物,没几个人认识那边的人。也打听不到什么具体的情况。只是听广播偶尔会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猜测他们现在很风光。”叶笙非常认真,“而且,就是因为两边根本不联系了,所以冯厂长想要再找,这一代的族长才敢去给叶心眉撑腰的。” “叶心眉家跟东北那一支具体什么恩怨,知道吗?”姚栀栀可算是明白为什么看到叶心眉的照片,系统安静得跟个哑巴一样了。 感情叶心眉找人盯着她才是次要的,这人跟她前姐夫有牵扯才是关键的。 必须一次打听清楚,早做准备。 没想到叶笙居然不知道,摇了摇头,非常难为情:“对不起,长辈不肯说。” “行,我心里有数了,谢谢你。学徒工的事情等我通知,如果你那边变卦了,记得让你二姐跟我说一声,我好另行安排。”姚栀栀看着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叶笙点点头,又提了一嘴:“我二姐真的很好的,你可以多跟她谈谈,真的,我拿我的性命担保。” “行,我知道了,回吧。”姚栀栀该回去了,小月亮在断奶呢,她涨奶涨得厉害,要回去喝中药退奶。 回去的路上,她盯着车窗外后退的街景,不断梳理着这里头的关系。 可怜她废了半天的功夫,还是没能搞清楚叶心眉到底怎么跟胡必珩牵扯上的。 总不见得是通过她前姐夫搭上的线吧?不像啊。 前年年底看来给冠英和光美改名字,前姐夫全程都不搭理她的,不像是什么会盯着她的险恶小人啊。 纨绔和小人还是有区别的,她能察觉得出来。 难道是他的爸妈跟胡家有什么关系?而叶心眉跟他父母有联系?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系统能提醒她前姐夫的瓜,却不能提醒她叶心眉的瓜。 回去给大哥打个电话问问好了,他离得近,想打听什么还是易如反掌的。 到了家里,姚栀栀赶紧找大哥求助。 姚卫国不理解:“这怎么可能呢?叶家的户口本我是见过的,户籍跟嶷城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原籍写的是浙江定海。” “浙江定海?”姚栀栀不太了解那段时间的历史,问了问,“那是跟鸦片战争有关系的地方吗?” “鸦片战争?那倒没错,鸦片战争时期,英国的舰队曾经攻陷了浙江定海,还在那里建立了据点。”姚卫国不知道问这个做什么,好奇道,“小妹,你怎么忽然关心起那个人渣了?不会是冠英和光美想他了吧?” “不是的,大哥,这事你先别跟二姐说,我还没有弄清楚具体怎么回事。总之,你帮我打听一下,他们家跟嶷城葫芦公社的叶家到底有没有关联。”姚栀栀心说这不就对上了吗? 确实符合鸦片战争时期逃难的背景。 姚卫国笑道:“行,你吩咐的,我给你办妥了就是。回头弄清楚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姚栀栀挂了电话,赶紧喝药去。 祁长霄见她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也不催她,等到午休的时候,把断奶中的小月亮送到了奶奶那边午睡,这才问了一声:“出什么事了,你从回来就在叹气。” “这个叶家,搞不好跟我二姐的前夫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姚栀栀精准地概括了一下今天的奇闻。 祁长霄目瞪口呆:“不是吧?怎么回事,快说我听听。” 姚栀栀拿出纸笔,写下一个又一个人名,一家的圈起来,再连线到另外一家。 祁长霄看完,有些明白她的苦恼了,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只得安慰道:“别着急,可能是咱们都想多了,也许叶心眉跟胡必珩联系上,是有别的机缘,不见得就是因为这个前姐夫的父母。” “那倒也是,我真的不希望扯上他,二姐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姚栀栀叹气,老天千万不要再让二姐陷入麻烦了,她不忍心。 “好在,那个叶笙说的好像是真的,他们不清楚那边的叶家什么情况,要不然,不可能这么消停。”祁长霄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毕竟,叶家失去冯厂长这个姻亲都会那么激动,如果知道东北的叶家失去了姚家这么强势的姻亲,少不得要打两个孩子的主意。 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安静。 姚栀栀也是这么想的,目前二姐前夫的信息能不提就不提,免得节外生枝。 她也没有心思午睡了,赶紧去了趟二姐那边,探探口风。 祁长霄骑车陪着她,问道:“你怎么跟二姐说?实话实说?还是瞒着她,想办法直接把这个隐患解决了,永远不让她知道?” “哎,现在的我啊,可算是体会到你们当年的感受了。”姚栀栀苦涩地笑笑。 这种事情,二姐一旦知道了,生活肯定没办法再恢复平静了。 就算二姐内心强大,也会受到影响的。 所以…… 她大概率会跟当初的亲人们一样,选择隐瞒。 她叹了口气:“先不说,等大哥那边的消息。回头我跟两个哥哥还有长辈商量一下。” “好。”祁长霄不意外。 这家人总是会为亲人考虑很多,宁可把麻烦和苦恼留给自己,也要守护对方的一片安宁。 二姐再婚再育,难得过了两年清净日子,不该就这么随便被打扰了。 所以到了地方,两口子只字不提叶家的事,只说今天小月亮断奶,姚栀栀睡不着,出来溜溜食儿。 姚淼淼也给两个小的断完奶了,如今两小只都在学着自己吃饭呢。 这会儿睡着了,姚淼淼出来跟他们说话。 姚栀栀面带微笑,拉着姐姐的手,眼中满是宠溺的笑。 她姐姐真好啊,没心没肺的,笑起来的时候像个不设防的单纯大狗狗。 好可爱。 忍不住捏了捏姐姐的脸颊:“姐,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啊。”姚淼淼笑着也去捏她的脸颊,“每次看到你这酒窝我就忍不住想捏一捏。” “哈哈,你能给我捏大一点吗?多盛点酒,把你灌醉。”姚栀栀笑着躲开,也去捏她的酒窝。 姚淼淼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又去捏她的耳垂,软软的,好好捏。 忍不住笑道:“吹牛,你想把我灌醉?没有一斤白酒可不行哦。” “真的假的?你这么能喝?”姚栀栀还是头一次听说呢,姐姐身上还有好多秘密她都不知道,很好奇。 姚淼淼豪迈得很:“那当然,想当初——”话到一半又觉得煞风景,不提了,于是她强行换了个话题,“我可是你姐姐,酒量不大怎么行?等你退了奶,咱姐儿俩干几杯,敢不敢?” “好啊。”姚栀栀听出来了,这喝酒的故事搞不好跟前姐夫有关呢。 还好现任姐夫出外勤去了,不在家。 不过,这正好给了姚栀栀提醒姐姐的契机,于是她小声道:“喝酒的事跟谁有关我不问。不过你今后不管是写什么档案啊,填什么资料啊,都别提不该提的人,免得姐夫看到了心里吃味。”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姚淼淼笑着看看时间,估摸着杨树鸣已经到了省城招待所了,便转身,盯着屋里的座机。 果然,两分t钟后,座机响了,她笑着走过去:“喂,到了?” “到了。”杨树鸣哈欠连天,跨市追捕不容易啊,起了个大早,困死了。 姚淼淼笑着叮嘱道:“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受伤,我可不会心疼你。” “哈哈哈,知道啦,姚淼淼同志!”杨树鸣笑着又闲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略微休息半个小时,便准备跟省城的公安集合了。 这次要抓捕的是一个跨省流窜的犯罪团伙,因为其中一个是嶷城的,在嶷城也犯了事,所以他要把这个人带走。 小孙紧随其后,提醒道:“杨队,小心点,这个姓叶的是葫芦公社的,那边的人很不好对付。” “放心吧。”杨树鸣点点头,出发。 第155章 二婚夫妻 她跟姐夫都是二婚的,本来就…… 抓捕行动不算顺利, 杨树鸣又受伤了。 回来的时候吊着膀子,衣服都只能穿一半披一半,打着石膏的膀子只能用毛巾裹起来, 外面批一件军大衣。 姚淼淼看到他这样子, 眼中满是心疼, 嘴上却一句心疼都没有。 臭着脸拽过他身上的衣服,把两根袖子扎了起来:“你说说你,是不是又逞强了,三十几岁的人了, 总是冲在前面做什么?你也要给人家小年轻一点立功的机会。” 杨树鸣笑着坐下:“谁说我没给小年轻机会了, 这不是没办法嘛,最后还是得老将出马。” “臭美吧你就。”姚淼淼翻了个白眼, 转身帮他打热水泡脚, 声音从外间传回来,“这次受伤休息几天啊?” “医生建议卧床休息一个月。”杨树鸣早就习惯了, 军人和警察注定是要流血流汗的职业。 姚淼淼端着热水进来:“那就好好休息一个月, 在家陪陪孩子。两个大的上学, 不用你操心,你把两个小的看住, 咱妈买菜烧饭的时候能轻松一点。” “知道了。”杨树鸣这次还是伤在了左臂, 新伤叠旧伤,也不知道这条膀子还能支撑多久。 好在右臂是常用臂,日常生活影响不是很大。 姚淼淼给他脱了鞋袜, 让他赶紧泡泡脚,到床上捂捂。 天还没有彻底转暖,外面冷风习习的,怪冷的。 杨树鸣笑着问道:“卫华不是说今年打算去香港看看吗?怎么样, 真去吗?” “不知道,过完年还没怎么见过他,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姚淼淼拿了毛巾过来,“快点,两只脚搓搓,我给你擦,擦了赶紧躺进去。也不怕感冒。” “老婆,你真好。”杨树鸣笑着凑过来亲了她一口,他要是铁打的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天天受伤,天天得到姚淼淼同志无微不至的照顾。 想想就幸福。 姚淼淼没好气地摁住他的脖子,狠狠地亲了回去:“老实点,我给你擦脚,别乱动。” 杨树鸣的嘴呀,都快咧到天上去了,老老实实地由着心爱的女人摆弄。 擦完脚躺进去后,忍不住惊叹:“电热毯都开啦。” “废话。”姚淼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白痴,出个任务就受伤,真是的。 起身端着洗脚水出去,姚淼淼洗了把手再进来,帮他把身上的军大衣解了,半穿半批的衣服也一起脱了。 最后像是剥掉了葡萄皮一样,把整个葡萄塞进了被窝里。 杨树鸣老开心了,嘴贫道:“哎,老婆,你这么嫌弃我,有没有想过把我踹了重新找一个?” “杨树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姚淼淼恼了,什么人啊,本来她心里就着急,他还在这添乱。 杨树鸣笑嘻嘻的:“我错了姚淼淼同志,那你不要一脸嫌弃嘛,能不能温柔一点,就一点点。” “滚。”姚淼淼给他掖好被角,起身出去了。 杨树鸣嚷嚷道:“滚不了,疼。” 姚淼淼气死了,刚出去给孩子擦了个屁股,又进来了:“你烦不烦?我让两个小的进来陪你烦。” 杨树鸣很快被两只聒噪的小百灵鸟包围,这下老实了。 吃饭的时候,姚淼淼端了张炕桌进来,摆在了床上,又扶着杨树鸣起来,给他披上军大衣:“快吃,等会冻着了。” 怕他着凉,又去外面提了个火炉子进来,再把两小只抱出去,免得烫到。 这一通折腾,杨树鸣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也不贫了,老老实实吃了饭,单手把桌子托举下去,再把军大衣解开,赶紧躺下。 姚淼淼再进来的时候,发现桌子都被搬下来了,忍不住骂道:“谁让你下来的?回头感冒了姑奶奶可没有功夫照顾你!” 杨树鸣没有还嘴,笑着躲在被子里看她。 一直到午睡,可算是忙完了,两小只跟姥姥睡去了,姚淼淼进来,稍微休息会儿。 知道他受了伤,她特地请了一天假,明天可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只得叮嘱他:“明天我让老三过来吧,咱妈照顾你不方便。” “能行吗?”杨树鸣有点担心,那边小月亮不是正断奶呢嘛,可能走不开。 姚淼淼也不确定:“应该可以吧,实在不行让他把小月亮带过来,让咱妈看着点,他帮你端个茶递个水的,又不用做别的。” “行,辛苦你了。”杨树鸣知道自己给家里人添麻烦了,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不免想起曾经也是这条膀子受伤,连洗衣服都要自己来。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真幸福。 以至于那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满满当当的,都是喜悦。 姚淼淼看到他这副嘴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躺下,背对着他。 杨树鸣便伸出右手,把她往自己跟前扒拉:“生气啦?” “你说呢?”姚淼淼不想看见他那张得意的脸。 杨树鸣笑道:“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个姓叶的太刁钻了,躲在门后面偷袭了我。” “姓叶的?”姚淼淼蹙眉,这不是什么罕见姓氏,只不过是因为她最讨厌的那个人也姓叶罢了。 杨树鸣点头:“对啊,葫芦公社的,跟你单位那个叶筠是一个地方的。这个公社还真是民风彪悍,我跟他近身肉搏,一来一去过了二十几招才把他拿下了,要是换了小孙,指不定被揍成什么样呢。” “下次小心点。”姚淼淼默默叹气,男人勇猛是好事,可是受伤了让人着急啊。 转身,她捏了捏杨树鸣的脸颊:“你这条膀子可经不起折腾了,这次好好养一养,别太逞强。” “知道啦。”杨树鸣开心呢,凑过来要亲亲。 叫姚淼淼直接拿手心抵着嘴唇,不给。 他只好哎呦一声,装疼,姚淼淼赶紧把手松开:“扯到伤口了?” 扯到个鬼啦,杨树鸣趁机亲了一口,得逞地咧嘴笑着。 姚淼淼气得想打他,正闹着,电话响了。 姚淼淼赶紧披上衣服,下床去接:“喂,哪位?” “嫂子好,我是小孙,麻烦你跟杨队说一声,那个姓叶的畏罪自杀了。” “自杀?怎么回事?没戴手铐吗?” “戴了,撞墙自杀的。跟看守所的狱警交接的时候,他直接冲开狱警,撞上了门口院墙上的石头柱子。当场死亡。” “你们和狱警没事吧?” “没事,不过这么一来,还有几个受害者被埋在了哪里就不知道了。现在副队打算联系负责另外几个嫌疑犯的公安,看看能不能审出一点有用的线索。麻烦嫂子转告杨队一声,明天我还要跟副队去省里一趟,暂时没空去看他,让他注意身体。” “好,知道了,注意安全。” 姚淼淼挂了电话,回到里间,跟杨树鸣说了说。 杨树鸣沉思片刻:“你明天去单位,看到叶筠,什么也别说。” “你是担心叶筠从我这里探听情报?”姚淼淼回到被窝里,帮他掖好被角。 杨树鸣点头:“目前这个叶筠跟嫌疑犯什么关系我还没有搞清楚,等我叫人去葫芦公社打听看看。” “知道了。”姚淼淼不喜欢叶筠,枉她相信了叶筠的说辞,以为叶筠是个独生女,结果是个撒谎精,害她差点坑了菜包。 这种人肯定是要防着点的。 * 姚栀栀接到了大哥的电话。 那边的叶家人口风很紧,问不出什么关键信息。 好在她那个前姐夫不务正业,好赌,缺钱。 所以姚卫国找了个人,谎称愿意借钱给那祸害,最终套取了一个比较关键的信息——他们一家确实在嶷城待过,只不过只待了一代人不到的时间,很快就举家北迁了,所以他们从来没把嶷城当做什么故乡。 他们心里的故乡还是浙江定t海,因此户籍上的原籍,压根没有嶷城的存在。 姚栀栀恍然,也许时间短是一个原因,跟叶心眉那一支闹得难看也是一个原因。 人类总会刻意的忘却一些不好的记忆。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那就不清楚了。 事已至此,姚栀栀也该跟大哥坦诚一点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也好早做准备。 听完姚栀栀的陈述,姚卫国很是意外:“他们家跟盯梢你的那个女人居然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 “对,目前我跟二姐单位都有一个姓叶的,都是他们老家的成员。”姚栀栀不想自作主张,还是问了问,“大哥,我想瞒着二姐,先弄清楚再说,你认为呢?” 姚卫国点点头:“嗯,你跟咱爸和你三哥也商量一下,我个人的想法跟你是一致的。等你们商量出结果来跟我说一声,至于这边的叶家,你们别太担心,有个不务正业的二世祖,很好抓到把柄。主要是你那边的,总感觉像是被叶家渗透了,千万小心,尤其是孩子。” “知道了大哥,替我问嫂子和叔叔阿姨好。”挂断电话,姚栀栀便趁着午饭时间,跟三个长辈以及三哥说了说这事。 姚卫华沉思片刻:“下午我去你单位找你,顺便看看那个叶筝。至于那个叶筠……姐夫不是受伤了吗?明天我去照看姐夫的时候,正好找个借口去广播电台看看二姐,到时候应该会见到的。” “三哥,你千万小心。”姚栀栀问道,“那你的意见呢?暂时瞒着二姐,还是干脆跟她说一下?” 姚卫华赶紧放下筷子,态度坚决:“先不要说。她跟姐夫都是二婚的,本来就需要小心经营,要是现在就把叶家扯进去,真的说不准会怎么样。等等吧。” “三位长辈也这么看吗?”姚栀栀还是要尊重一下长辈的意见。 姚敬宗跟汤凤园宁峥嵘交换过眼神,齐齐点头。 先按兵不动,不要声张。 于是下午姚栀栀刚到单位忙了一会儿,姚卫华便来了。 第155章 弑父 “你杀的第一个人是你老子?”…… 姚卫华带着小月亮来到编辑部, 造成的轰动效应,实在是出乎姚栀栀的预料。 大概是因为她哥又高又帅,还会带孩子, 实在是居家过日子的不二之选。 以至于她哥只是短暂地进来找她说了两句话, 结果, 她被一群女同事找各种理由套了一下午的近乎。 尤其是小宋,家里正好有个妹妹,忍不住要当王婆,跟姚栀栀推荐推荐。 姚栀栀倒也没有把话说死, 笑道:“回头你拿张照片给我, 快去做事吧。” 小宋乐呵呵地出去了,真是没想到啊, 姚主编的哥哥这么一表人才。 至于那叶筝, 只是在工位上默默地看了眼,没敢去办公室打扰姚栀栀。 下班回到家, 姚栀栀问了问姚卫华:“三哥, 怎么样?叶家姐妹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有两个讨债鬼。”姚卫华也去过广播电台了, 还好他提前给小月亮戴了桃木生肖牌,不碍事。 姚栀栀没想到真被自己猜中了, 有点好奇:“能看出来是什么样的讨债鬼吗?” 姚卫华当然看清楚了, 点点头,道:“一个还是个胎儿大小,比那种刚刚生下来的孩子稍微小一点点, 另一个瞧着是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 “那还真是对上了。”姚栀栀问道,“这两个讨债鬼为什么附在叶筝和叶筠身上,对周围的人会有影响吗?” “不会,不清楚具体原因。”姚卫华非常笃定, “讨债鬼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寻仇,不相干的人他们碰都不会碰。所以你要尽量跟叶筝保持距离,一旦你跟叶筝发展成什么至交好友,那就难说了。” 姚栀栀明白了:“那看来这两个孩子的死,跟叶筝和叶筠有点关系?” “也不一定,也许是双方父母的原因,现世报报在子女身上,这种说不准的。”姚卫华沉思片刻,提醒道,“总之,你不要深究这个问题,保持距离,免得影响到你自己。至于姐夫这次抓的那个嫌疑犯——” 姚栀栀赶紧问道:“跟东北的那个人扯不上关系吧?” “嗯,扯不上的,不用担心。他的同伙都是附近的,本省有两个,山西那边也有一个,没有东北的。”姚卫华宽慰道,“夜里我去找他的魂魄聊聊,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那你小心啊。”姚栀栀知道这句话多余,可就是忍不住要说。 姚卫华笑着摸摸肩上蹲着的白猫:“有她呢,不怕。” 夜深人静,姚卫华真就带着皎皎出去了,姚栀栀不放心,生怕那个死鬼是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还是让祁长霄跟着,这样她才安心。 初春的夜晚,城市里的街头连流浪狗都看不到几只。 冷,冷得人骨头都在打颤。 到了看守所门口,姚卫华果然看到一个徘徊的死鬼。 看到活人过来,死鬼还挺好奇,凑过来围着两人转了转,确定祁长霄看不见他,最后停在了姚卫华面前,问道:“你能看见我?” “当然。”姚卫华坐在马路牙子上,抚摸着怀里的白猫,看起来温良无害的白猫。 死鬼满脸的血,脑袋撞得血肉模糊,那样子实在是吓人,他故意靠近些,龇牙咧嘴的做出一副丑陋的表情来:“你不怕我?” “不怕。”姚卫华平静地看着他,“你呢?怕不怕魂飞魄散?” 死鬼卡壳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怕!只得换了个话题:“同志,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送你两个宝贝做谢礼,怎么样?” 姚卫华嗤笑道:“空口无凭的,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你说,要怎么才肯帮我?”死鬼坐在他旁边,做了个抽烟的姿势,可惜鬼魂抽不了烟,真烦躁。 姚卫华便问道:“你把你们葫芦公社的叶家说我听听,都有哪些分支,哪些恩怨,我正好要写一本民俗故事,参考参考。” 死鬼笑道:“这有什么好写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儿。” “比你做的事儿还腌臜?”姚卫华是会扎心的。 死鬼阴郁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杀人。” 姚卫华确实不知道,挑眉道:“你总不会是在替天行道吧?” “对啊,不然呢?”死鬼冷哼一声,“指望那群畜生自己遭报应?那我可没有那个耐心。” 姚卫华忽然来了兴趣:“说我听听,我要是高兴了,就帮你完成你的遗愿,很划算的。” “那行,你想知道什么,说具体点?”死鬼伸手掏了掏裤兜,啥也没有,烦躁,只好抓头发,又抓了一手的血,更烦躁了。 只得站起来,在路边上踢石子,可惜他踢不到,看着石子从脚上穿过去,那种滋味,实在是难受得慌。 就在这时,姚卫华怀里的白猫动了动,伸出后肢,从自己身上挠了一根猫毛下来,尾巴一扫,便将猫毛扫飞至半空,嘴巴一张,阴冷的气息一吹,那猫毛便成了一根虚无缥缈的,半透明的烟。 姚卫华惊呆了,对着那烟吹了吹,烟便自动飞到了死鬼的面前。 皎皎抬起头来,对着那烟吹了口气,很神奇,烟居然自动点燃了。 那死鬼愣怔了好半天,抓起来试试,呼,居然真的可以抽! 一时激动,赶紧给这位猫咪大神赔笑脸:“可以再来一支吗?” 皎皎直接变回原形,盘踞在姚卫华脖子上,挺直了上半身,一脸得意地盯着死鬼。 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听我主人的,你先乖乖交代主人问你的问题。 死鬼看懂了,赶紧坐下,有问必答。 姚卫华没想到皎皎这么厉害,笑着摸摸她的尾巴,道:“先说说你杀人的事吧。” 死鬼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杀了七个人。” “尸体都被公安发现了?” “没有,只有两具被发现了,还有五具他们不知道在哪儿。” “为什么杀人?杀的都是谁?” “那就得从我那个痴痴傻傻的妹妹说起了。我妈生她的时候难产,子宫里憋久了,生下来智力残缺。从小不会说话,生活也不能自理。是我把她带大的。可惜我跟她岁数相差太大,带到七岁的时候,我已经十六了,算是家里的男劳力,必须去生产队上工。” “然后呢?” “一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后来有天我回来,发现她裤子上有血。” “她被人侵犯了?” “对,不过那时候我还不敢t把事情往坏了想,可能我天生有点贱骨头。总之,我不断安慰自己,可能是妹妹不小心碰到了哪里。不信看看家里的小板凳,腿都瘸了多少年了,舍不得扔,随便钉根钉子就能继续用。我小时后也被那钉子刮过屁股,所以我想着,万一呢?应该不至于吧,我妹妹还不到八岁。” “后来怎么发现的?” “有次我拉肚子,提前回来了,发现生产队长提着裤子从我家里跑了出去。我老子叼着烟,就蹲在院子里,在数钱。” “你老子知情?” “何止知情。” “你杀的第一个人是你老子?” “你很聪明。第二个就是那个生产队长。” “他们俩的尸体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我有空就去鞭尸。公安那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呢。” “另外五个呢?也是欺负你妹妹的?” “不全是,有三个是我杀我老子的时候,他为了活命招出来的。还有两个是因为别人家的孩子,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从你发现真相到你杀人,中间隔了多久?” “一年多吧,我挺痛苦的,那毕竟是我老子,我给了他机会改邪归正。” “后来为什么忍不了了?” “他趁我下地干活,把我妹妹卖了。我是为了追我妹妹的下落,才到处扒火车的,也是因为这事,认识了外面的几个有类似经历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的是为了保护姐姐妹妹,有的是为了保护妈妈。总之,我们一群人就成了个团伙,到处扒火车,看到那种不做人事的男人,直接动手绝不废话。” “你们一共杀了多少个人?” “加起来三五十个有了吧,有的人不肯说实话,有的人会吹牛,我自己杀了七个,肯定没水分的。” “你妹妹找回来了吗?” “死了,被买家折磨死的,可惜买家不是我杀的。” “买家是谁杀的?” “买家的大女儿杀的。她还在逃,没被抓到呢。我就是为了掩护她逃跑,所以偷袭了杨树鸣,杨树鸣这个老家伙身手不错,我一个庄稼汉,他都能把我制服。” “杨树鸣是我姐夫。” “哦,没看出来,你这细皮嫩肉的,跟他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为什么要自杀?” “保护我妹妹的隐私,虽然她死了,但我不想让别人的唾沫再羞辱她一遍。这个世界太离谱了,她们明明那么弱小,那么无辜,为什么还要用言语再伤害她们一次?我不能理解。” “你今年……成年了吗?” “成年了。” “有老婆孩子吗?” “没有。我无牵无挂的,连自己老子都杀了,我这种人不配有老婆孩子。” “你妈妈呢?” “被我老子逼疯了,妹妹被卖掉之后,她直接投井了,死了。” 姚卫华看了眼祁长霄,两人齐齐叹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来之前,他们都以为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恶魔。 而现在,两人赫然发现,这个人,其实是在替天行道,是个恶魔审判者,恶魔终结者。 姚卫华感慨不已,让皎皎又吹了两根胡须给他当烟抽。 透明的雾气升腾起来,姚卫华问道:“可以说说叶心眉家的事情吗?听说他们家有个老死不相往来的仇家?” “嗯。这个我知道。”死鬼抽完两根猫毛烟,抓了抓头发,“不过这事有点恶心,你真的想知道吗?” 第157章 孽债 亲人的伤害只会铭心刻骨,久久不…… 姚卫华当然要听。 就算故事再恶心那也是叶家的事, 何况二姐离婚了,跟那个人渣也不在一个城市,交集很少。 便让死鬼不要顾忌, 他的承受能力很强, 没什么好怕的。 死鬼扔了手里虚无的烟蒂, 细说从头。 叶家是商户,战争期间逃难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少资产,所以在嶷城很快扎根立足。 很快, 有一个同为商户的好友过来投奔, 好友家中资产被英军劫掠一空,无以为报, 只能把他待字闺中的幼女许配给了叶家大儿子。 奈何叶家小儿子也看上了这个姑娘, 便投其所好,百般示好, 哄得那姑娘偷吃了禁果, 这事瞒着所有人, 以至于两家还是照常准备着婚礼。 很快,那姑娘发现自己怀孕了, 找到祸首, 问他怎么办?没想到那畜生得手后便觉得这个姑娘轻浮随便,不想要了。 便借口要去帮父亲走商,离家而去。 待得大儿子三媒六聘, 婚期将至,那姑娘已经显怀了。 两家父母心中大惊,便将大儿子叫过来盘问。 大儿子完全不知情啊,自然不会承认, 偏那姑娘害怕自己丑事败露,会被两家同时抛弃,便一口咬定,是叶家大儿子所为。 大儿子莫名被冤,羞愤难当,便让那未婚妻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滴血验亲,若是他的,他自然会认,如若不是,休想让他做这个乌龟王八蛋。 那时候的人,哪里懂什么血型,只迷信一条,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血液肯定不能相融。 没想到,那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亲居然成功了。 无奈,大儿子只得忍着羞辱,娶了这个女人,连带着她的儿子也一起捏着鼻子认下来了。 不过这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当事人,所以婚后,男人一直没碰这个女人。 还很快纳了一个妾室,连带他本人,一起住到了外面,对这个所谓的正妻不闻不问。 很快,正妻受不了这样的冷眼,跳河自尽了,留下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守在大宅里面,只有一个奶婆子照顾左右。 来年大旱,天干物燥,入秋后更是见不得一点火星子,否则必定一烧一大片。 男人倒也吩咐了大宅这边的下人,一定要小心火烛,不要走火。 没想到意外还是来了,男人的小妾生了,是个儿子。 男人很开心,要把小妾扶正,做个体面的正室夫人。 加上孩子满月,便一起操办了,那一晚的烟花很盛大,将整个夜空照得透亮。 锣鼓喧天的喜乐声中,火星落向了大宅这边,大宅走火了。 等到守门的小厮跑去通报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孩子连带着他的奶婆子,一并葬身火海。 男人倒也没有伤心,毕竟不是他的孩子,一个野种,害他背负了多年骂名,害他心爱的女人只能做小妾,他早就受够了。 既然天意要收走这个野种,那就收吧。 不想,半个月后,他那个走商的弟弟回来了,进门连招呼也不打,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 直到兄弟反目的那一刻,那野种的身份才真相大白,原来是小叔子偷了未婚的嫂子,原来是未婚的女人害怕娘家和准婆家都不要她,所以才狠狠心栽赃给了未婚夫。 可怜,可恨,可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女人和孩子都死了,其实只要做弟弟的好好道个歉,也许做哥哥的还能网开一面。 奈何他一回来就兴师问罪,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为那对母子讨说法呢? 做哥哥的当然忍不了,多年绿帽压顶,一朝得知绿帽是亲兄弟给的,当即怒不可遏,与他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扭打在了一处。 那一架,兄弟俩谁也没有讨到好处。 大哥被小弟打得肋骨断裂,小弟被大哥打瞎了一只眼。 族人赶紧来劝架,一家子骨肉,何必为了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兄弟阋墙呢? 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那大哥见长辈们只会和稀泥,还让他跟小弟化干戈为玉帛,寒心不已,伤好后,便带着他的老婆孩子离开了嶷城,再也没有回来过。 姚卫华不得不感慨:“长辈太糊涂了,那个做大哥的受了多少委屈,他们真的想象不到吗?” “有什么办法?老一辈的都这样,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是感觉不到疼的。”死鬼很有感触,“就像我妹妹的事,长辈们也是劝我,那畜生毕竟是我的老子。天底下没有不对的父母,我不该对我老子那个态度。” 姚卫华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乡土社会的风俗人情,实在是封建糟粕里最恶劣最伤人的一部分。 必须根除。 但是他也知道,这种风俗早已扎根几千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根除的。 需要时代的进步,需要人们的觉醒。 当先进的生产力推动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当觉醒的人们更看重是t非对错,而不是所谓的孝道和长辈权威,这些死而不僵的糟粕,才能彻底被碾压,被粉碎,被消灭。 同时,姚卫华也松了口气,既然两边的叶家有这样的过节,想必是很难毫无芥蒂的在一起谋害他妹妹的。 至于那个叶心眉到底怎么联系上胡必珩的,想必今晚依旧是得不到答案了,不过不急,一个坐牢的女人,再怎么能耐,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慢慢调查就是。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联系上陆鹤年或者秦亦诚,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很难,毕竟这年头香港那边想联系内地都不见得容易,何况是这边联系香港那边。 必须找到可靠的渠道才行。 不禁摸了摸肩膀上的皎皎,也许…… 也许可以找她妈妈试试? 回去再说吧,时候不早了。 他问了问死鬼:“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死鬼起身,直接走到姚卫华面前,给他跪下了:“我把我妹妹的骨灰带回来了,还没有下葬,能不能请你,帮我找个公墓,让她入土为安?作为报答,我会送你两个好东西。” 姚卫华抬手:“起来说,不用行这么大的礼。你虽然杀了人,但是事出有因,我不想审判你。至于你妹妹的骨灰,我答应你就是了。” “真的?”死鬼高兴坏了,赶紧起身,“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五个畜生的藏尸地点,让你去立功。还有,我家祖上是做商人的,藏了点好东西在山里,我告诉你地址,你去挖出来,留着给你的子孙后代享用。你放心,我家老祖宗一视同仁,每一家都分到了宝贝,我让你挖的那些,都是我家的,不会有归属上的问题。” “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我妹妹肯定会喜欢的。”姚卫华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毕竟他也是个疼妹妹的人。 死鬼有些意外:“你也有妹妹啊?” “当然,我妹妹也很可怜。”姚卫华便大概说了说自己妹妹的故事。 死鬼听罢,很是感慨:“没想到你我还是同道中人。” 还真是,都是围着妹妹转的人。 姚卫华笑笑:“行了,快把地址告诉我,我回去还能睡一会儿。” “好。”死鬼报了一串地址,骨灰的,死尸的,藏宝的。 姚卫华让祁长霄帮忙记下,顺便介绍道:“对了,他就是我妹夫,以后见到他客气点。” “好说好说。”死鬼笑呵呵的,他虽然死了,但是妹妹的身后事有着落了,他终于了了一桩心事,真好。 姚卫华走之前,让皎皎又吹了十根猫毛烟给他:“悠着点抽,我不一定天天过来,烟瘾上来了就忍忍。” “好。”死鬼收下十根别致的“香烟”,目送两人一蛇离去。 路上,姚卫华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告诉祁长霄:“你回去告诉我小妹,让她放宽心,这两边的叶家多半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那种奇耻大辱,真没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 “嗯。”祁长霄明白,其实绿帽子倒是次要的,亲兄弟的背叛才是最伤人的。 就像他和他妈妈,被祁家赶出去后,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们。 陌生人的伤害可以一笑置之,亲人的伤害只会铭心刻骨,久久不散。 幸好祁国平死后,祁家那边消停了。 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回到家里,他怕自己身上太冷,钻进被子里也不敢去抱自己老婆。 倒是姚栀栀,听到动静主动转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给他捂捂。 “今晚有什么收获吗?”姚栀栀哈欠连天的,迷迷瞪瞪的也没有睁眼。 祁长霄笑着把手抽出来,放在电热毯上捂捂再碰她:“有,我跟你说……” 听完漫长的故事,姚栀栀有些感慨:“原来是这样,那可能是我遗漏了别的线索。也许应该从叶心眉这一支的母系血缘上努努力。” “我这也是这么想的。”祁长霄沉思片刻,道,“反正姐夫正在查那个死鬼的案子,去葫芦公社转转是合情合理的。等天气暖和一点,我们陪他过去看看吧,他受了伤,正好需要人照顾。” 姚栀栀一把握住他微微回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捂捂:“行,那就从叶心眉这一代开始,往上追溯到他们跟东北那家决裂的那一代,把每一代的母系血缘调查一遍,应该会有结果的。”—— 作者有话说:跟大家解释一下,前面免费章节好多骂我的,从上夹子那天开始就有,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关闭了评论区。 现在晋江的环境很差,没有预收怎么跟别人打,好多人都是抱团互相推的预收,光是我知道的从外站过来抱团的就一堆,我单打独斗,不借助外力,零预收开文还能走到几个好榜单,真的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成绩,也必然招来了不少人的不满,光是夹子那天就有同一个IP的人换了好几个马甲给我刷负辱骂,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抱歉。 我很菜,写了这么多还是个底层扑街,这本是我唯一一本万收的,我很想努力写好的,实在是不想被评论影响心情了,见谅。 总之,能有今天,离不开每一个读者的支持,非常感谢大家。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58章 绞辫子 气不过,拿剪刀绞了她的辫子…… 清晨的胡同里, 早起的大人们已经忙碌开了。 李武找领导打了申请,准备举家北迁,去外地工作, 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会儿正在收拾东西。 姚栀栀还没睡醒, 何美琪便带着小龙, 提着一些带不走的东西过来敲门。 听到动静,姚栀栀睁开眼一看,床的外侧居然空着,人呢? 姚栀栀赶紧穿上衣服出来, 推开堂屋门, 寒风灌了一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再看院子里, 身体痊愈的男人正守在火炉子前,手里捧着书, 时不时看看即将沸腾的小米粥。 何美琪则忙着从院门口把东西往里搬。 看到姚栀栀, 笑着招呼道:“小姚, 这几个小板凳和小桌子我们都带不走了,送给你们好了。这几年得了你们不少照顾,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千万不要推辞啊。” 姚栀栀有点意外:“你们准备搬走了?” “嗯,郭首长给他在东北安排了一个工作, 月底就要到岗。”何美琪还是挺感慨的。 五年之前头一次见到姚栀栀的时候,压根没想到两人会成为一个胡同里的邻居。 现在要走了,心里还挺舍不得的。 姚栀栀把东西收下,转身冲了两杯麦乳精, 给她和小龙:“喝了暖暖身子。什么时候走,我也好送送你们。” “今天把东西清完,下午陪李武去他乡下老家看看,明天就走了。”何美琪这一年来清瘦了不少,没办法,为了装疯卖傻,摆脱曹家公婆的骚扰,不得不躲在屋里。 人就跟植物一样,长期不见阳光,总是蔫巴巴的。 好在东北的雨水不多,四季阳光充沛,即便是冬天冷了点,也不缺光照。 姚栀栀到底是去过东北的,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经验,便转身去了屋里,把老爸带回来的那件军大衣送给了何美琪:“拿着,东北这会儿还零下二十几度呢,把孩子裹严实点,到了暖气房里再解开。” “那多不好意思,这军大衣挺厚实的,你自己留着吧。”何美琪有点难为情,不想要。 姚栀栀却有理有据:“你说,我这家里既有烈士和民警,又有刚刚退下来的军官,我要是白拿你的东西,岂不是要给人留下话柄?拿着吧,啊。” 何美琪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喝完麦乳精,便跟小龙回去,又整理了一些小龙的旧课本送过来:“这些等到星星上学的时候能用上,就是可惜了,不知道到了东北还能不能买到你出的那个杂志,小龙可喜欢了,每期必买的。” “能买,我们出版社跟东北那边的新华书店有合作。”姚栀栀笑着把旧书本收下,虽然家里不缺,不过心意难得,收着好了。 反正到了东北,课本不一样,也用不上了。 何美琪笑着看向小龙:“这下放心了吧?到了那边每期都给你买,啊。” “谢谢妈妈,谢谢姚阿姨。”小龙非常懂事。 他那个亲妈自打离婚就没有出现过,跟死了没有区别。 所以他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有个妈到底是不一样的,起码t爸爸脸上的笑会多很多。 还有妈妈亲手织的毛衣,亲手纳的千层底,他可喜欢可喜欢了。 离开的时候,忍不住一步三回头,他知道,姚阿姨为他爸妈的安稳生活出了不少主意,是个很好很好的阿姨,真舍不得啊。 不过没关系,等他长大了,他会回来的。 到时候小星星和小月亮都长大了,他会好好保护他们的。 * 姚栀栀把东西收好,转身看着盛饭的祁长霄:“你几点起来的?” “六点。”祁长霄知道三舅哥昨晚肯定睡得晚,所以今天的早饭他承包了。 姚栀栀赶紧洗漱去了,再去胡同那里把小月亮抱回来,顺便喊公婆一起过来吃早饭,至于七条胡同那边,是祁长霄去喊的。 倒春寒刚过去,气温稍稍回升一点了,小星星过来的时候,还是全副武装,裹得像个小企鹅,不用问,一定是孩子姥爷坚持的。 细心的小老头,总是生怕孩子冻着了,必定如裹得严严实实。 奈何小星星正是好动的年纪,跑到家里看妹妹的时候,摘下帽子,已经是一脑门子的热汗了。 姚栀栀赶紧拿毛巾给他擦擦,顺便问了问:“星星,这学期想去上学吗?” 小星星想了想,摇了摇头:“秋天再去,我要陪妹妹。” 也好,反正幼儿园学的跟小学一年级一样,真不差这半学期。 再说去了也是上半天劳动半天,跟家里区别不大。 便笑着跟老爸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是小星星不去的,不是你女儿我不让啊,别找我算账。 姚敬宗哭笑不得,这孩子,跟他舅舅一个样,整天妹妹妹妹的。 也好吧,反正这年头学校里的功课很宽松,也不见得有家里教的知识全面。 正好小月亮断奶了,白天的时候兄妹俩跟着姥爷一起捣鼓捣鼓小发明,挺好的。 吃完早饭,姚栀栀便上班去了,至于三哥去不去香港,什么时候去,这个她不管,等三哥定下来了会跟她说的,到时候怎么安排两个孩子,再另做打算。 反正她老爸在这里,不愁找不到军嫂过来帮忙带孩子。 花点钱就是了。 到了单位一忙就停不下来,她得赶紧把下期杂志的稿子准备好,这周的休息日要跟杨树鸣去葫芦公社转转,打听叶心眉这一支的母系血缘。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她终于结束了上午的工作,伸了个懒腰,去茶水间接点热水。 路过外面的大工作间时,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姚栀栀好奇,下意识看向了周娟那边,嚯,披头散发的,怎么了这是? 赶紧问了问小蒋。 小蒋头痛不已,拉着姚栀栀去了办公室:“最近周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认真得很,十点不到就把上午的任务完成了,非要闹着帮吴伟跟张大同校对稿子,两个人不肯给她,她就去抢,一不小心把稿子撕坏了,吴伟气不过,拿剪刀绞了她的辫子。” 姚栀栀无语了,这周娟怕不是走火入魔了,图什么?图三十块钱的红包吗? 还是得到主编赏识的荣光? 不过怎么说呢,能够积极进取是好事,只是方法有点过激。 吴伟也不好,绞人辫子做什么?周娟毕竟是个女同志,现在这副疯婆子的尊容,还不知道要心梗成什么样呢? 以后这同事关系怎么相处? 只得把两人都叫进了办公室,调解调解。 吴伟憋着一肚子火,低着头不说话,倒是周娟,跟个聒噪的噪鹃一样,喋喋不休的说了一箩筐。 姚栀栀抬手打住:“吴伟,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绞人家辫子?” “姚主编,是她先拆了我的围巾。”吴伟转身出去,从桌肚子里掏了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交给了姚栀栀。 姚栀栀一看,头痛不已。 这个周娟,把人的围巾拆了一大半,成了一团乱麻,真是太离谱了。 姚栀栀只得问周娟:“你拆人家围巾做什么?” 周娟气得满脸通红:“我好心要帮他校对稿子,他不领情就算了,还说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气不过才拆的。再说了,他也绞了我的辫子,没什么好委屈的吧?” “你懂个屁,这是我妈撑着生病的身子给我织的围巾,你凭什么把它拆了?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肤浅?你懂不懂母爱的分量?你懂不懂别人珍惜母子亲情的心情?”吴伟的妈妈本来就得了重病,要不是围巾被拆,他真不想还手。 姚栀栀明白了,感情还是周娟先动的手,小蒋离得远,估计没看见。 至于周娟帮忙校对稿子,那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虽然是好心,但是人家明确拒绝了,总不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 所以这件事,还是周娟引起的。 这事要是和稀泥,影响会很恶劣,以后周娟怕是要横行无忌了。 于是姚栀栀趁着还没下班,简单的开了个会。 会上批评了周娟的任性和胡闹,让她给吴伟道歉。 周娟不肯,姚栀栀只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了:“既然这样,今年你的年节福利就取消了,我们这里不欢迎任何破坏团结的人。你好自为之。” “姚主编,你别太过分了,你这名字还是我妈妈帮你取的呢,你就这样对我吗?”周娟气哭了,怎么一个两个的全都针对她? 她好心帮忙也不行? 凭什么啊。 姚栀栀直接被她气笑了:“你妈妈当时是妇女主任,帮不识字的老百姓给孩子取名字是她的职责,这也值得拿出来说吗?那要不我把这名字还给你妈妈好了,你问问她,有没有意见?” “你!”周娟气死了,又怕她妈妈知道之后更加不肯理她了,最后只好屈服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吴伟道了歉,周娟哭着跑了出去。 没有人追出去劝劝,倒是所有人,全都一脸担心地看着姚栀栀。 小蒋鼓起勇气问道:“姚主编,你不会被她妈妈报复吧?” “不怕,我有别的名字,大不了不用就是了。”姚栀栀干脆给大家打个预防针,“要是哪天看到收件人写的是姚汝真三个字,不用怀疑,那就是我。好了,大家回去吃饭吧,下午该做什么做什么,下一期的杂志即将发售了,大家努努力,再创新高!” 中午回到家,姚栀栀刚吃完饭,便收到了周英的电话。 第159章 碎嘴子 第二天就把她住在社长家的事嚷…… 周英倒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很客气地问了问:“小姚啊,许伟说我家周娟闹着要换工作,我想问问, 她是不是又犯错误了?” “周阿姨, 我觉得周娟可能需要一点心理疏导, 她总盯着别人的东西,这个习惯不太好。”姚栀栀有点烦周娟了,一天天的惹事,干脆, 让周英领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吧。 便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讲了讲, 包括去年年底的年节福利,周娟是怎么不遗余力到处打听别人的金额的。 最后总结道:“她最近积极进取是好事, 我也很高兴能看到这样的转变。不过她的出发点有点功利, 我要是年底给不了她三十块的红包,她是不是也得跟我闹呢?周阿姨有空还是好好跟她谈谈吧。” 周英默默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 听说她还嚷嚷着不让你用这个名字?小姚啊, 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是家里最小的,被我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我真的后悔得很。” 姚栀栀笑笑:“周阿姨, 名字只是个符号,没什么的。主要还是周娟现在的性格,问题不小。你说我要是不管, 别的同志肯定不满意,我要管了吧,她又要闹脾气。我也不好做,周阿姨要不让她去别的单位体验体验, 也许她会发现,出版社的同事已经对她够宽容了。别的不说,就去年,那些校对的任务,人吴伟和张大同都是默默地帮她干了,一次都没有邀功呢。” 周英明白,沉思片刻:“行,我考虑一下怎么安排。这几天可能还调动不了,你多费心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放心吧周阿姨,我有数。”姚栀栀挂了电话。 也不知道周英是真的后悔了,还是只是在说客套话。 不禁想起了曾经的姚晶晶,也是被她父母哥姐宠得目中无人,嚣张跋扈。 也许一个家庭里最小的孩子都容易出现这样的问题? 那她t可得警醒一点,不能让小月亮变成这样不知轻重的孩子。 疼爱孩子与溺爱孩子还是有区别的。 溺爱溺爱,爱到最后,必定是溺杀的结局,不好。 姚栀栀默默地看着正在自己学着吃饭的女儿,走回来,摸了摸小妮妮的脑袋瓜。 宝贝啊宝贝,你可千万不要这样。 再看看小星星,嚯,像个小大人,还知道帮妹妹把鱼刺挑走呢。 她欣慰地笑笑,坐下看着这对兄妹吃饭。 忍不住提醒道:“星星,以后妹妹要是做错了事情,不要替妹妹隐瞒,要帮爸爸妈妈及时提醒妹妹改正,知道吗?” “好的妈妈!我记住了!”小星星认真地抬头,吃完自己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继续专注地帮妹妹挑鱼刺。 姚栀栀有一瞬间又心存侥幸,她的孩子,应该不会的吧? 但愿不会。她可不想劈头盖脸的训斥自己的孩子,想想就有点不忍心。 果然这人啊,说别人一套一套的,到了自己就未必了。 忍不住想笑。 孩子还没有犯错呢,想东想西的做什么? 行了,小月亮也吃完了,擦擦嘴,让她跟小星星睡午觉去。 下午到了单位,果然没有看到周娟。 许伟打了电话过来,充满了歉意:“不好意思姚主编,周娟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半天假。” 姚栀栀没说什么,批了就是。 周娟下午百无聊赖,索性跟着许伟去了大学那边。 打听了一圈,正好图书馆有个老师休产假了,想找个人代班。 周娟来了精神,想要试试。 许伟问道:“你想清楚了,出版社这两年效益好,那工作抢手得很,一旦辞职,很难再挤进去了。” “我又没说辞职。”周娟翻了个白眼,“我找医生开个病例,请个病假,到你们图书馆工作一个月试试,这不就好了?反正李社长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不会不答应的。” 许伟无奈,劝道:“你觉得这样好吗?” “为什么不好?姓姚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批评我,逼我给吴伟道歉!你还帮她说话?”周娟气恼不已,她这个丈夫到底怎么回事,总是帮着姚栀栀说话。 许伟也无语了:“我没有帮她,我对事不对人,这事就是你做的不对。人家吴伟的妈妈快不行了,你还拆人家围巾,我要是他我也受不了你。” “许伟!我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外人是不是?”周娟气哭了,什么人啊这都。 许伟不想跟她吵:“行行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大学校园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也有小团体小圈子的。还有各种不成文的规矩,你未必应付得了。” “不要你管,你赶紧给我安排去,我要试试!”周娟气死了,一个个的全都跟她对着来。 许伟无奈,赶紧给她联系医生,联系图书馆的负责人。 一通折腾下来,可算是赶在下班前把请假条送到了出版社。 姚栀栀没理,直接让小蒋把假条送给了社长。 社长没什么好说的,不想得罪周英,痛快地批了假。 还叮嘱会计,工资照发。 姚栀栀气笑了,行吧,人情社会就这德性。 好在这个社长快退休了,时间到了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第二天周娟到了图书馆,兴致勃勃的,准备大显身手,却发现同事的态度非常冷淡。 她主动跟人打招呼,人家也只是客气又生疏地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 周娟傻眼了,不应该啊,她新来的,又没有得罪人,干嘛对她爱搭不理的。 等到她去了厕所,隔着一扇门,听到同事小声议论,才知道自己又踩坑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一边提裤子一边不屑地说道:“那个新来的周娟就是许老师的爱人啊?真没想到啊,长得还算可以,却不会做事。” “就是呢,来之前也不打听一下咱们这里的规矩,也不带点零嘴过来,人情往来都不会,真是白瞎了那张脸蛋儿了。”另一个三十来岁的也是个碎嘴子。 “也不能这么说,也许就是仗着脸蛋儿还行,所以懒得钻研人际交往。这种人啊,迟早要吃大亏的。” “那倒不一定,许老师把她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上下台阶还扶着呢。” “会不会是怀孕了?” “我看不像,怀孕了不得在家里躺着?我可是听说这位二世祖娇气得很呢。在出版社的时候偷奸耍滑,工作都是推给别人做,没少得罪人。” “乖乖,脾气这么大?那我还是小心为好。” “可不是,我也得仔细着点,谁让人家命好,有人撑腰。” 洗完手,两个女人就出去了。 压根没有注意到蹲在角落里的周娟。 周娟起身的时候,人都恍惚了。 原来她在出版社的恶名都传到外头来了?是谁啊,这么嘴贱! 她非得抽空问问去。 下班后她便打听着社长家的住址,找了过去。 到那才发现,叶筝居然住在社长家里,周娟都傻眼了,看着端茶倒水宛如奴仆的叶筝,几次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合适,还是忍住了。 接过叶筝倒的热茶,周娟斟酌了一下,问道:“社长,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听到有谁在外面传播我的谣言啊?” 李社长笑笑,打了个哈哈:“什么谣言?我怎么不知道?” 周娟尴尬地笑笑:“就是……去年我不是身体不舒服请假有点多吗?有人就造谣说我故意偷奸耍滑,把工作推给别人。社长,你要是听说了什么,跟我说一声,可能是那人误会了,我总得为自己辩解几句的。” 李社长是个老奸巨猾的职场老油条,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没听说啊?居然有这样的事?” “是啊,连我爱人单位的同事都信了这样的谣言,在背地里编排我呢。”周娟委屈地垂下眼睫,典型的向长辈撒娇的姿态。 李社长却不上当,笑道:“肯定是误会,别放在心上。你想啊,咱们出版社效益这么好,说不定过两年就有钱建宿舍了,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嫉妒呢。加上你们给杂志拓宽销路还有提成拿,那红眼病可不得急得跳脚吗?你呀,放宽心,他们越急,越说明你这工作好啊,你应该感到高兴啊。” 那倒也是,周娟被说服了。 来的时候还气势汹汹,想找人吵架理论,走的时候已经眉开眼笑,心情舒畅。 那叶筝不得不佩服社长糊弄人的功夫,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上了一课。 学着点吧,以后对付周娟这样的人,能派上用场的。 不过,叶筝万万没想想到,第二天周娟就把她住在社长家的事情给嚷嚷开了。 她早上刚到单位,那小宋就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听人说你住在社长家里?方便吗?要不来我娘家住吧,我家里就我妈跟我妹我嫂,都是女同志,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要避嫌的。” 叶筝目瞪口呆,沉默半天,只能说考虑一下。 * 休息日,姚栀栀把两个孩子拜托给三哥和老爸照看,叫上祁长霄,借走了公婆的挎子,一起去了葫芦公社。 车是祁长霄开的,姚栀栀坐后面,杨树鸣坐边斗里。 一路上冷风习习,很快就到了葫芦公社。 第150章 解救妇女 这么一个脏兮兮的女人,居然…… 葫芦公社的位置很偏僻。 西、南两面是山, 往北是滔滔长江,只有往东,才是平原, 连着两个通往主城区的郊区公社。 杨树鸣忍不住感慨:“当年解放战争, 整个嶷城就属这里最难啃。不少土匪和流寇都躲进去占山为王, 负隅顽抗了好几个月。” 姚栀栀真不清楚这段历史,不过,看周围的地形和山脉走向,这里确实很适合当据点, 易守难攻。 她有些好奇:“西山矿场是在这附近吗?” 杨树鸣点头:“对, 往西南方向去一点,采了矿正好往北运到长江边的口岸上, 那边每天都有货轮进出, 往东走一段正好是大运河,水路发达, 可以随时支援其他城市的建设。” 原来是这样, 难怪葫芦公社没有人愿意管了, 闹起来耽误采矿不说,还容易躲进深山老林里对抗到底。 到时候进山搜捕, 少不得又得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 得不偿失。 何况这里还是多省交界的地方,人口流动比其他地方频繁,尤其是扒火车的, 防不胜防。 姚栀栀忽然有点理t解叶筝的谨小慎微了,就不说叶家的家庭情况了,光是在这块地界生存下去,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到了葫芦公社, 杨树鸣邀请当地的公安特派员小郑带路,一起挨家挨户地走走看看。 祁长霄下了车,拿围巾把杨树鸣身上的衣服缠起来,裹紧了,免得走路的时候掉下来,毕竟他现在还不好穿衣服,出来一趟实在是辛苦。 姚栀栀拿着纸笔,谎称自己是帮杨树鸣做记录工作的小办事员,一路跟着。 不得不说,这里还真是一个吃瓜天堂啊。 打进村口开始,姚栀栀的系统就没有消停过。 就连路过的老光棍身上都有瓜——对着生产队的母猪做出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姚栀栀有点同情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天哪,她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还有一对年纪大的怨偶,从结婚开始就势同水火,结婚三十多年,作妖作死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现在两人都是快六十的人了,终于作不动了,开始厚颜无耻地去侄子侄女家蹭饭,指望兄弟家的孩子给他们养老送终。 侄子有家小要养,耐心有限,由着他们蹭了三个月后,不肯再给他们做饭,他们便躺在侄子家大门口耍赖,横竖来去无牵挂,要脸没有,要命两条。 正好杨树鸣到他们侄子家来打听情况,两个老不死地便爬了起来,指望小郑帮他们伸张正义。 小郑都来过好多次了,看到这两个老东西就头大,赶紧提醒道:“别闹,这是市刑警队的杨队长,来处理你们叶家的人命案子的,如果耽误他的正事,你们两个可是要被拘起来的。” 两个老不死的可不想被拘起来啊,那多难受啊,赶紧溜了溜了。 小郑赶紧介绍道:“他们是葫芦公社出了名的绝户,五个孩子全被他们作践死了,真是祸害遗千年。” 杨树鸣还挺意外的,这世上做父母的怎么不需要考试呢?这种人也配生五个孩子,想想都觉得讽刺。 进了院子,里头的叶家人主动过来打招呼。 男主人一脸的痘坑,整张脸崎岖不平,还泛着红,听明来意,恍然道:“原来是为了小军家的事啊。那为什么来调查我们呢?我们也不知道他会杀人。” 杨树鸣解释道:“因为他说他还杀了五个人,不过目前我们还没有把人找出来,所以需要核实一下你们叶家的成员结构,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人。” 男主人笑了笑:“还杀了五个?挺厉害啊小军,真没看出来,平时闷声不响的,结果是个干大事的!真有种。” 杨树鸣有些无语,难怪葫芦公社没人愿意来,这些人的思想有大问题啊。 算了,现在不是评判别人的时候,赶紧的,家庭成员都有谁,核实一下。 小郑那里倒是有一本名册,登记了基础的信息,但是这种事做不得数的,有人瞒报和谎报了家庭成员的信息——比如扒火车拐来一个妇女,这个必须亲自走访,实地调查才能知道。 再比如有老人死了,也不火化,直接土葬了事,公社就一个特派员,哪有功夫时时刻刻跟进这些信息,所以名册上的情况跟实际的出入很大。 这一走访,花了一上午都才问清楚二十几户人家的情况,有两家还拒不配合,问什么都支支吾吾的。 杨树鸣的直觉告诉他,这两家有鬼,赶紧让小郑去公社武装部摇人。 果然,民兵一来,从这两户的家里搜出来两个被绑起来的妇女。 一个精神失常了,形容枯槁,头发板结,浑身都是虱子,孩子都生了一箩筐了,却没有一个孩子愿意给她收拾收拾,清理清理。 还有一个精神抖擞,反抗得特别厉害,是刚被叶家人扒火车抓过来的。 两个妇女都被带去了公社,第二个很快说清楚了自己的家庭住址,武装部那边会安排专门的人手负责她的回乡事宜。 第一个却痴痴傻傻,一问三不知,幸好姚栀栀的吃瓜系统可以分辨女人的身份。 然而,她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大显神通,直接报出女人的姓名籍贯,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好在这个女人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应该能写字,姚栀栀赶紧把纸笔递给她,耐心地引导:“会写字吗?你看,我叫姚栀栀,姚,栀,栀。你呢?你叫什么?写给我看看。” 女人诧异地盯着“姚栀栀”三个字,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最终拿起笔来,颤抖着写下三个扭曲的字——冯英杰。 “你叫冯英杰?”姚栀栀知道这三个字跟系统里的对上了,但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看,还是要核实一下。 女人点了点头,那一瞬间,茫然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自豪的神采。 可不是英杰吗?建国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呢。 父母当做掌上明珠的宝贝女儿,念的还是机械系,顶顶有用的学科。 姚栀栀被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击中,女人活在这世上好难,哪怕父母不偏心,不重男轻女,也架不住外面的洪水猛兽,会在一场不期然的意外中将她卷走,抛向生不如死的泥淖,挣脱不得。 幸亏她今天来了,也幸亏,姐夫没有嫌麻烦,没有拒绝她。 也许他们还能帮这个可怜的女人找到家人。 姚栀栀振作起来,继续引导她:“那你是哪里的人啊?你看我——” 她接过纸笔,写下嶷城两个字,再把纸笔递给女人。 女人歪着脑袋,想了想,写下四个扭曲的汉字——山西,太原。 大概是因为将近二十年没有握笔了,这字比小学生的好不到哪儿去。 但是姚栀栀可以看出来,当这个女人低头写字的时候,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平静是做不得假的。 这个女人很爱读书! 姚栀栀鼻子一酸,为可怜的女人而惋惜,也为自己曾经无数次差点被卖掉的命运而扼腕,更为千千万万个曾经或者正在或者即将遭受不公的女性而叹息。 她把工作簿接过来,继续问。 她写下自己父母哥姐的名字,让冯英杰写自己的。 冯英杰想了半天,写下了爸爸妈妈和姐姐的名字。 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大气磅礴,她的姐姐叫冯英豪。 可以看出来,她们的父母很疼爱她们,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女儿就取些什么随便的名字。 姚栀栀又问她记不记得自己的学校叫什么,老师叫什么。 冯英杰沉思片刻,在姚栀栀写下的嶷城两个字后面添上了“大学”,后面跟了个名字,估计是她的老师。 这么多信息,应该足够核实这个女人的身份了,姚栀栀赶紧把这张纸撕下来,交给了小郑:“郑公安,可以帮忙联系她的家人吗?” “没问题。”小郑都傻眼了,没想到这么一个脏兮兮的女人,居然还是个大学生呢。 赶紧让公社的民兵先带女人回公社武装部等着,他等会再去。 姚栀栀等人则继续在叶家人的村子里走访调查。 中午随便吃了点饼干面包,喝了点水。 稍微休息一下,继续。 一直到日暮西山,才把一百多户人家全部走访完毕。 其间发现了三个被拐卖来的孩子,一男两女。 那个男孩,是叶筝叶笙的爸妈买来传宗接代的,昨天刚到,今天就被小郑公安把人带走了,两口子闹得那叫一个厉害。 还好叶笙人性未泯,既没有拆穿姚栀栀的身份,也没有助纣为虐,反倒是拦住了她的爸妈,让他们放那小男孩走。 哪怕她的爸妈气头上扇了她两巴掌,她也没有退缩,反倒是死死地拦在大门口,给民兵们争取时间。 等到公社民兵赶来,那对夫妻才彻底消停了。 姚栀栀不知道叶笙即将面临什么,但是可以猜得出来。 所以临走时她让小郑把叶笙叫上了,一起去公社。 至于怎么安排叶笙,姚栀栀也想好了,大不了先让她住在三条胡同那里,现在丁灿和赵麦苗还没有回来,正好房子空着。 160-170 第151章 姐妹 一方小小的院子里,只有姐妹两个…… 杨树鸣没想到去了一趟葫芦公社, 居然还能牵扯出五桩人口买卖案,回去后赶紧让小孙带人过来接手。 三个小孩全部带回了市区公安局,剩下两个妇女, 一个家人离得近, 已经赶过来了, 只有那个冯英杰,联系家人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葫芦公社的民兵担心把人留在那里不安全,毕竟叶家宗族势力强大,回头过来闹事, 把人抢回去怎么办? 干脆, 派了辆拖拉机,把冯英杰也送到了市公t安局。 这几年经常有外地的扒火车过来, 所以有专门的等待遣返的临时安置点。 这一大三小也没有更好的去处, 索性一起送到了安置点。 吃的喝的都有,就是住处有点拥挤狭小, 也没有办法, 凑合一晚上吧。 姚栀栀跟祁长霄把杨树鸣送回家, 再带着叶笙去了三条胡同。 姚栀栀不太放心,问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害怕吗?要不我去把你二姐叫过来陪你一晚上?” “也好。”叶笙今天可是豁出去了, 毕竟做了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心里多少是有点忐忑的。 要是她爸妈找过来,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男孩离开自己的父母,要认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女做爸妈, 还是挺不落忍的。 再说了,万一男孩是被拐卖的呢? 万一人家亲生父母正在到处找他呢? 人生天地间,最重要的还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就算心里再不安,她也已经迈出了这一步, 只能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姚栀栀赶紧去了趟社长家里。 谁想到呢,周娟的碎嘴子在这时候还起到了一点正面的作用,要不然她真不知道下班之后去哪里找叶筝。 叶筝听说自己妹妹来了,也没有多问,赶紧跟着姚栀栀去了三条胡同。 关上院门,姚栀栀没有开口,还是由叶笙自己说更合适一点。 叶筝听罢原委,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看看姚栀栀,再看看她这个明明胆小却又很勇敢的妹妹,目瞪口呆。 这件事带来的震惊不亚于一场惊天动地的地震,以至于叶筝需要消化很久,才能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妹妹其实一点也不胆小。 她抓着叶笙的手,反复斟酌,最终开口问道:“你想过以后吗?” “反正我要去省城做学徒工,大不了好好表现,争取多在省城待一段时间好了。”这是叶笙唯一能想到的出路了。 叶筝也明白,这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但是万一呢? 万一她们爸妈去省城找叶笙呢? 只得求助于姚栀栀:“姚主编……” 姚栀栀明白,安慰道:“你们的爸妈已经被民兵看管起来了,你妹妹暂时不会有事的。你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一旦核实了那个男孩是被拐卖的,你们的爸妈可能要坐牢,到时候你们的婚姻问题可能会受到一点影响。” “那倒没什么,我是担心那些叔叔伯伯们会不会闹事。”叶筝还是了解自己村里的人的,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有人诚心闹事,只怕不好收场。 毕竟,跟一群法盲讲道理,那真是鸡同鸭讲。 姚栀栀也不清楚,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得叮嘱道:“你们两个锁好院门,谁喊都不要开。厨房里什么都有,明天早上自己做点吃的。” “谢谢姚主编。”叶筝送姚栀栀出去,赶紧把院门锁上。 人一走,姐妹俩再说什么就无所顾忌了。 叶筝忍不住叹气:“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才送来的,一共三个,他们挑了好久呢,选了个最小的,才六岁。”叶笙也无奈,一个农村长大的女同志,想要对抗父母,对抗宗族势力,谈何容易。 她尽力了,能做的有限。 至于村里那两个妇女……要不是公安自己撞上去了,谁敢举报啊,不要命了。 想到这些她心里就莫名的难过。 叶筝没舍得开电灯,点了个煤油灯,拉着叶笙去了里屋详谈:“另外两个你跟公安反应过情况了吗?” “说了,小郑和那个杨队长都知道了,在安排人手跟进。”叶笙白天要下地干活,身上脏,不敢直接上床,只搬了个椅子坐下。 叶筝身上也没干净到哪儿去,她住的库房本来就脏,又要给社长一家洗衣做饭的。 干脆,也弄了个椅子,等到睡觉的时候脱了外套和裤子再去沾染人家的床铺。 四目相对,姐妹俩齐齐叹气。 叶筝犹豫了很久才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姚主编的?” 叶笙有点意外:“你不知道吗?省城的副食品厂给了姚主编十二个学徒工的名额。爸妈打听到这事,就让我报名了。” 叶筝摇头:“我不知道,我在出版社不敢太过招摇,除非必要的时候我不说话的。” “你太小心了。”叶笙有点心疼,“其实没必要的,姚主编看着人不错。” “奇怪,那她那边招学徒工的事爸妈是怎么知道的?”叶筝想不通,她总感觉自己跟她爸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明明她在姚栀栀手底下做事,情报都没有她爸妈来得迅速全面。 叶笙也不知道:“可能是他们认识那个丁灿和赵麦苗?是她们两个去负责招人的。” “怪不得,那就好说了。”叶筝虽然不爱多事,但是校对组的周娟是个大嘴巴,她才来了几天,已经从周娟嘴里把其他同事的知情知道得差不多了。 说起来也是搞笑,那周娟主动找她寒暄,就是为了打听她的情况。 她三缄其口,不愿意八卦,周娟只好主动提了别人的八卦,误打误撞,倒是让她很快摸清楚了单位里的情况。 总之,周娟这人,嫉妒心重,又碎嘴子,其实很招人嫌,不过事情总有两面性,这两天周娟不来了,工作间还挺冷清的。 叶筝提醒道:“你要是去省城,一定要小心。实在不行可以撒个谎,我听说那个赵麦苗也是跟家里闹掰了,姚主编就让她撒了个谎,说她跟姚主编的什么亲戚订了婚,她爸妈就不敢动她了。你也可以学一学,反正又没说是哪个亲戚,自保而已,不寒碜。” “那我还是跟姚主编说一声吧,这样礼貌一点。”叶笙不想自作主张,既然以后要跟着人家做事,那就要学会尊重人家。 扯人家的大旗,人家是要承担责任的,一定要提前说一声,行不行的都不能先斩后奏,那很不好。 叶筝想想也对:“吃了吗?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我自己来吧,你工作一天也累了吧,还要伺候社长一家子。”叶笙赶紧起身,自力更生。 叶筝也是闲不住的性子,干脆,一个去生炉子,一个去摘菜。 院子里摆了不少花盆和泡沫箱子,里面有小青菜,蒜苗和小葱,年前这些青菜都被霜打过,如今吃起来甜滋滋的。 一碗面条很快做好了,叶笙却把筷子递给了叶筝:“你先吃。” “我吃过了,你吃。”叶筝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杂志,坐在旁边陪着叶笙。 姐妹俩相差好几岁,同父不同母,但是叶筝的妈妈是两人爸爸的亲表姐,所以血缘上其实比她们跟叶筠更亲一点。 加上叶筝平时在家里被打压得不轻,所以叶笙总是本能的更愿意接近这个姐姐。 可能她骨子里就有一种怜贫惜弱的本能吧。 她吃着面条,时不时看一眼煤油灯下的姐姐,嘴角噙着笑。 其实她二姐很好的,很喜欢看书,性子也安静,不争不抢的,相处起来真舒服。 吃完饭,她去把碗洗了,烧了一壶热水,姐妹俩一起泡个脚,睡觉。 可别说,这感觉还真是挺好的,没有两个不做人的长辈压着,也没有宗族势力紧盯着,一方小小的院子里,只有姐妹两个,真像世外桃源一样,今天之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以至于叶笙睡着了都在叹气,要是可以天天这样就好了。 * 姚栀栀回到家里,把一整个工作簿的内容梳理一下。 简而言之,叶心眉这一支,几代人的母系血缘里,并没有姓胡的,但是有一个姓李的,是叶心眉的奶奶,娘家是千灯公社的。 而胡主任死去的前妻,续娶的小姨子,宁可违法乱纪也要保出来的小舅子,都姓李。 就算张和李都是嶷城人口比例最高的大姓,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足够让姚栀栀联想一下了。 她准备从这个姓李的女人身上入手。 至于这个找谁打听,简单,既可以找李曼问,也可以问问那几个千灯公社的学徒工,或者干脆,自己直接去千灯公社看看,说不定还能吃点瓜。 总之,时候不早了,明天再说。 今晚小月亮还是在奶奶那边睡,姚栀栀跟祁长霄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自由得很,干脆腻歪腻歪。 事后,两人靠在床头,再次理了一下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姚栀栀忽然想起一个事情:“对了,当初黄家找太t爷爷借钱,不是还送了一个女儿给姚家养吗?姚敬业跟我提到的姚家宗亲里面,好像没有这个人。” “也许是不在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嫁出去了,没有算在里头。”祁长霄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农村人所谓的宗亲,大多数都把外嫁的女儿排除在外的,何况这个还没有血缘关系。 姚栀栀点点头:“回头我问问姚桃桃,她应该知道点什么。” 第二天中午,山西那边来了冯家的人,不过没有冯英杰的父母,而冯英杰跟其他人交流困难,杨树鸣只得一个电话打过来,把姚栀栀喊了过去。 姚栀栀到那一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目瞪口呆。 第152章 送房 收着吧,不然我跟你宁叔心里过意…… 世上的很多事情, 都是无巧不成书。 姚栀栀眼前的女人,剪去了一头乌黑的秀发,只保留了齐耳的长度。 穿着呢子大衣, 踩着小皮鞋, 整个人清清爽爽的, 看起来非常有精神。 她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阿姨,嘴里喊的是妈。 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大叔,看起来,应该就是她新认的爸爸。 没错, 来的女人是窦珍儿, 改姓了,如今叫冯珍儿。 看到姚栀栀, 她也有点意外:“小姚, 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姚栀栀一时无从说起, 只是笑笑:“毛阿姨跟我说你有着落了, 原来是真的。现在还好吧?” 窦珍儿点点头:“挺好的。冯英杰是在这里吧?她的爸爸妈妈为了找她先后去世了, 姐姐在外地,暂时赶不回来, 我爸妈是她的叔叔婶婶, 过来接她回家。” 原来是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已经概括了一对老夫妻不幸的一生。 可惜, 可怜,可叹。 姚栀栀转身,去见冯英杰,这次她依然带了纸笔。 这个冯英杰, 精神有点不太正常,但是看到纸笔和书本会很平静,也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 很快,她把冯英杰家里的情况告知,冯英杰握着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去世”两个字,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这么稀里哗啦的砸了下来。 砸湿了手里的工作簿,更是砸湿了周围人的眼眶。 可怜的女人,双亲已经不在,也不知道叔叔婶婶能不能包容她,接纳她。 姚栀栀看向了窦珍儿如今的父母,起身跟他们去旁边谈谈。 幸好,这对夫妻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很愿意为了侄女儿的事情尽一份力。 冯母宽慰道:“我们家条件还可以的,你放心,英杰跟我们回去,有地方住,有饭吃,也有衣服穿。也不用怕她没办法工作,我们刚刚过继的这个女儿,心地不错,来的路上已经答应过我们了,愿意帮忙照顾这个姐姐。” 姚栀栀松了口气:“那就好。官司开庭还需要一段时间,包括寻找当年的人贩子等等,一套流程走下来,少不得要个一年半载的,你们别着急,到时候会有公安联系你们的。你们带她回去,她要是不愿意说话,你们就写字。多给她准备点书本报刊,她会喜欢的。” 冯母眼含热泪,握住了姚栀栀的手:“谢谢你,谢谢。” 很快,窦珍儿带着两位老人家办完了手续,带走了冯英杰,至于那些被强迫后生下来的孩子,一个没认。 那冯英杰居然有些舍不得姚栀栀,特地跑到姚栀栀面前,接过纸笔,写下了五个扭曲的字——谢谢你栀栀。 姚栀栀赶紧从帆布包里掏了把桃木梳子出来,交给了冯英杰:“拿着,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冯英杰一把握住梳子,贴在了心口,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公安局。 此情此景,让杨树鸣感慨不已:“小妹你的人缘真好,我们这群大老粗围着她问了半天,一句有用的话都得不到。” “她可能是得了失语症。”姚栀栀问过系统了,这种情况是长期的压抑和凌辱造成的,冯英杰找不到说话的人,身边的人也只惦记着她的身体,她的生育能力,就算可以说话,也是鸡同鸭讲,不如不说。 长达二十年的时间,足以摧毁一个人的语言系统。 还能认字写字,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 一个读书人的本能。 这个世界不应该这样,不该这样夺走一个女人幸福的权利,更不该践踏一个女大学生绽放光芒的资格。 她会时刻关注这件案子的进展,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找皎皎帮忙吓唬吓唬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法律做不到的时候,总该采取一点非常规的手段,她愿意为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做点什么。 回出版社的路上,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倒春寒过去了,春天来了。 * 中午下班回家,姚栀栀发现叶笙等在了院子里。 姚栀栀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姐去找了周娟。”叶笙难为情的笑笑,“我就这么找过来,实在是太冒昧了,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进来说吧。”姚栀栀从车后座跳下来,正式介绍一下祁长霄,“他是我爱人,不是什么实习的小民警。” “昨天我就猜到了。”叶笙客气地喊了声姐夫好。 祁长霄笑笑,把车推进院子。 刚停下,小星星跟小月亮就冲了出来,爸爸妈妈的,喊得亲热,小奶音脆生生的,听得人心里暖融融的。 祁长霄赶紧脱了雨衣,一手一个,捞起地上的小乖乖:“走,咱们去房间玩,妈妈有事情要办。” “哦。”小月亮扭头,看向院门口的陌生女人,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该喊什么。 小星星提醒道:“喊姨姨。” 小月亮恍然大悟,笑着喊了声姨姨,声音清脆,可爱极了。 叶笙笑着挥了挥手,羡慕得很,难怪大姐结婚生子之后就跟她们疏远了,整天围着两个孩子转,原来小孩子是真的很可爱啊。 瞧瞧姚主编家的两个,简直就像两只快乐的小马驹,尤其是刚刚扑出来的那一瞬间,简直可以驱散成年人一整天的疲惫。 她把手里的雨伞往姚栀栀那边斜了斜,两人一起去厨房说话。 姚栀栀习惯性地转身接过一盘子热乎的炒青菜,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三哥,姚卫华。” “三哥好。”叶笙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姚卫华还在炒菜,闻言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继续忙他的。 叶笙好奇,多看了一眼,不禁面红耳赤,这个男人长得好漂亮啊。 是的,漂亮。 眉目如画,身形修长挺拔,不同于她见过的任何一种男人。 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哪怕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抄着菜铲,眼前水汽缭绕,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给人的感觉。 何况,这么一个谪仙般的男人,居然会炒菜做饭,更是加分不少。 以至于叶笙只看了一眼便小兔乱撞,心口怦怦乱跳。 不过姚主编一家的情况二姐都跟她说了,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哥哥,所以很快摆正了心态,只说正事。 她是来找姚栀栀扯大旗的,不是来眼馋人家哥哥的,这点轻重她还是拎得清的。 姚栀栀听罢她的来意,没有反对,只是叮嘱道:“就说你的订婚对象是我二姥爷的干儿子。要是你爸妈逼问急了,你就说叫张铁军,其他的不要多说。” “有这个人吗?”叶笙有点好奇。 姚栀栀笑了:“当然没有,我杜撰的,很大众化的名字,说不定你有朝一日真的会遇到一个叫这个的呢。” “那确实呢。”叶笙笑笑,起身告辞,“那我回去了,我二姐应该也到家了。” “好,那我不留你了。”姚栀栀跟叶笙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再说了,三条胡同那边米面粮油都是全的,叶笙自己会做。 叶笙也不好意思留在人家吃饭,赶紧撑着伞回去了。 到了那边,看到她二姐正在盛饭端菜,赶紧过去搭了把手:“二姐,我跟姚主编说了,她连名字都帮我想好了,叫张铁军,咱俩串个词儿,免得爸妈问起来露馅儿。” 叶筝早就知道这事肯定会很顺利的,她笑着把饭菜匀过去一半儿:“那就好,这个名字很大众化,可能街上随口一喊还真能找到一个。” “可不是,姚主编真有意思。”叶笙另一只手撑着伞,一起去了后面堂屋,“二姐,我吃完饭想回去看看,你说能回吗?” 叶筝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要回,就住在这里,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回头我跟姚t主编说一声,每个月给她五块钱房租,米面粮油回头我们自己买。” 也好,叶笙最近还是躲着点的好,就算她爸妈被民兵看管起来了,但是周围那些叔叔伯伯,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她真的不理解,为什么农村里的那些亲戚,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他们家的事碍着别人家什么了吗?谁都要搀和一下,不胜其烦。 还是城里好啊,可惜她不如二姐三姐会读书,没有本事上大学,要不然,她也能来城里有个体面的工作,一个人清清静静的。 不过现在,姚主编给了她争取一把的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这阵子就去找点零工做做吧,她打听过了,姚主编的哥哥开了个竹篾制品店,这个她也会做。 总不能白吃白住人家的,做点零工,她也能踏实一点。 于是下午叶筝去上班的时候,叶笙便去了八条胡同,问姚卫华愿不愿意让她去店里帮忙。 姚卫华瞧着这个女人像个实心眼子的,便让老爸看好两个孩子,他带叶笙过去。 这两年看店的一直在换人,女同志嘛,一旦怀孕,总是不那么方便的。 所以如今看店的这个,是派出所老桥的女儿,小桥。 小桥今年十六,初中毕业后想考中专,没考上,又怕家里的哥哥嫂子嫌弃她吃白饭,就来这边帮忙看店,顺便做做手工,看看书,准备今年再考一次。 可以这么说,姚卫华的竹篾制品店,成了很多女同志躲避家庭压力的临时驿站。 短暂的停靠过后,又可以重新上路。 比如小桥,一旦考上了,肯定就要离开了。 到时候叶笙的学徒工说不定正好学完了,可以过来帮忙看着点。 于是姚卫华带着叶笙熟悉了一遍店里的情况,又亲自看着叶笙编了一个小篓子。 拿起来看了看,手艺不错,质量过硬,便让叶笙留下,跟小桥做个伴。 回去的时候,路过胡同口,看到李武家空出来的房子,姚卫华动了心思。 以爸妈的名义买下来好了,这样他们的妈妈可以带着二姐的四个孩子住过来,白天的时候,老两口可以分工合作,加上二姐那边还请了军嫂,不至于忙不开。 这样可以女孩子跟姥姥,男孩子跟姥爷,免得孩子大了,不方便。 嗯,就这么办。 于是姚栀栀上着班呢,接到了三哥的电话,问她手里有没有余钱。 姚栀栀跟三哥交了底,何止是有啊,简直是太有了。 姚卫华笑着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李武家空出来的房子买了,这次以爸妈的名义买,免得街道办的人又要嘀咕半天。” “好。”不过姚栀栀今天忙,没空,便问道,“明天行吗?” “行的。”姚卫华笑着挂了电话,赶紧张罗晚饭去了,没想到吃完饭的时候,汤凤园跟宁峥嵘已经把产权书带过来了。 姚卫华一头雾水,接过来一看,名字写的是他。 他有些意外:“汤阿姨,你们掏的钱?” 汤凤园笑着抱起小月亮,让孩子坐下吃饭:“是啊,这些年你照顾两个孩子辛苦了,我和你宁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就把那房子买下来送你了。我们也知道,你妹妹已经给你买了一套了,不过这是我们的心意,各论各的。还好,街道办的人知道这房子是我们买来送你的,也没有刁难我们。收着吧,不然我跟你宁叔心里过意不去。” 姚卫华不想收,没必要啊,是他自己要来照顾妹妹的,他可没有图谋什么。 汤凤园却坚持:“你就当是我跟你宁叔花钱买个心安吧,收下吧。” “哥,给你你就收着吧。你都给我带了四年的孩子了,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姚栀栀挺开心的,起码三哥的付出是被公婆惦记着的。 真好。 她也不会让公婆白花钱的,以后公婆老了,她跟祁长霄都会好好尽孝的。 一家人,互相惦记着才是最动人的,不是吗? 姚卫华拗不过他们,只好收下了。 吃完饭,赶紧给二姐打个电话,让老妈带孩子们过来住着。 第153章 怀孕了 怀个孕,恨不得昭告天下…… 八条胡同的位置还算不错, 距离市中心的广播电台和公安局都差不多远。 姚淼淼考虑了一下,退掉了广播电台租住的那间宿舍,只留下原本应该分给她的那套, 这样她跟杨树鸣可以有个单独的二人空间。 至于老妈和四个孩子, 则顺应姚卫华的召唤, 一起搬到了八条胡同。 等到星星也上学了,每天可以跟哥哥姐姐一起进出,非常方便。 唯一的不方便就是,每天姚淼淼跟杨树鸣需要多骑十几分钟的车, 赶过来跟孩子们团聚。 至于晚上是睡在这里, 还是回他们的职工宿舍,都行, 也不是住不下, 这都好几套房子了。 赶紧掏钱,该买的买, 该置办的置办, 这样六个孩子可以在一起长大, 不知道有多热闹呢。 考虑到杨树鸣还要养伤,两口子最近就先住在这里了。 这下姚栀栀开心坏了, 每天下班回来, 都可以一大群人凑在小院子这边吃饭。 关上院门,两个大的去写作业,四个小的满院子乱跑, 非常方便。 星星这个年纪,正好不大不小的,既能跟两个哥哥姐姐玩到一块儿,也能去弟弟妹妹那边凑凑热闹。 所以每天最兴奋的就是他了, 一会儿给弟弟妹妹折个纸飞机显摆显摆,一会儿去看看哥哥姐姐写的作业,遇到他会写的字,也会指着念一念。 冠英很喜欢星星,写完作业便拿出那本翻烂了的《救荒本草》,教星星认字。 像模像样的,宛如一个小老师。 这天下班,正吃着饭,电话响了,姚卫华离得近,赶紧去接,很快把话筒放下:“姐夫,找你的。” 杨树鸣起身,拿起话筒,露出欣慰的笑容。 回到饭桌上,他跟姚栀栀解释了一下:“葫芦公社那三个被拐卖的孩子都找到父母了,还有两个没被叶家选上的小男孩也都解救出来了。” “两个女孩子也是被拐卖的吗?”姚栀栀有点担心,万一是她们的父母不想要她们呢,送回去还是遭罪。 杨树鸣宽慰道:“对,都是被拐走的,不是父母卖掉的,你放心,小孙办事很靠谱的,都带人走访核实了。” “那就好。”姚栀栀松了口气,又问,“那个小军的团伙抓到了吗?会给他们网开一面吗?” “还没有,有两个女孩子彻底没了线索,她们还有两个同伴,都跑了。”杨树鸣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理智告诉他,别管那个小军的同伙是因为什么杀人的,杀人就是杀人,该抓,该判,该接受刑罚。 然而他们并不是天生的坏种,也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杀人,而是为了保护更弱小的孩子们。 希望法律可以对他们宽容一点。 至于其他的,他不好多想,不能多说,他穿着这身制服,就不能有不合时宜的言论。 姚栀栀默默地松了口气,她也不会说什么,她有军人爸爸,民警婆婆,需要谨言慎行。 不过她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祁长霄读得懂。 夜深人静,他搂着怀里的女人,忍不住问道:“今天是不是很开心?” “嗯,很开心。”姚栀栀笑着握住他的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说出来。” “好。”祁长霄把人翻了个面,做点什么。 春夜微熏,芙蓉帐暖。 过了两天,休息日,姚栀栀叫上祁长霄,去千灯公社转了转。 喜提一百多个狗血瓜回来。 未读的瓜源提示会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右上角标上数字。 姚栀栀很是头痛,太多了,懒得一个一个,直接点击了隐藏,等她什么时候闲得无聊了再去处理吧。 总之,先把关键的信息跟三哥反馈一下。 “简而言之,胡主任的老丈人跟叶心眉的奶奶是亲姐弟。更具体一点,他的老丈人是叶心眉的奶奶养大的。两人的爸妈死得早,姐弟俩相依为命。李奶奶就带着弟弟给叶家做了童养媳。” 姚卫华理了一下两家的辈分,惊叹道:“也就是说,叶心眉要管胡主任叫表叔?” 姚栀栀点头:“是的,她爸爸跟胡主任是表兄弟。胡必珩那边可能就是通过这条线联系的叶心眉。整件事,应该跟咱们那个前姐夫没有关系。” “那黄家那个送养的女儿呢?”姚卫华平时见不到姚桃桃,见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事他没有过问。 姚栀栀也没t顾上呢,这几天没看到姚桃桃,不过不急,什么时候遇到了再问。 * 几天后,丁灿跟赵麦苗回来了。 带回来十九万册的订单。 没办法,内蒙太大了,她们一时间跑不下来整个省里的城市,只挑了几个主要的城市转了转。 即便这样,十九万册的订单也足够喜人了。 姚栀栀赶紧跟她们两个说了一声,最近她们那边多了两个人借住,只是暂时的,过阵子就走了。 丁灿和赵麦苗都没有意见,本来就不是她们的房子。 听说住的是叶家姐妹,丁灿还挺开心的,都是熟人了。 晚上回到住处,四个女同志做了顿好吃的,正式认识一下彼此。 赵麦苗最是激动,谁想到呢,去年她差点就被家里逼迫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渣了,今年却可以跟另外三个女同志一起,为了未来而努力拼搏,真好啊。 赵麦苗买了点糙米酒,激动得给自己倒了一杯:“真的要谢谢姚主编,没有她的庇护,就没我的今天!” 丁灿酒量不行,以茶代酒:“我也要谢谢她,我都没想到,她居然会找到我的住处。还帮我约了正骨的医生,督促我做复健。她真的很好,我们一起努力吧,跟她一起,把出版社做大做强!” 叶筝跟叶笙相视一笑,也各自倒了浅浅的一点点糙米酒,异口同声:“一起努力!做大做强!” 吃完饭,四个女同志争着抢着去洗碗,叶笙在家里的时候,从来没有看到姐姐们这么互相体谅过,忍不住感慨万千。 人啊,尤其是女人,农村的女人,还是要出来见见世面的。 要不然,整天围着那一亩三分地打转,心眼也就只有那屁大一点了。 瞧瞧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二姐争不过丁灿,便烧洗脚水去了。 赵麦苗也争不过丁灿,干脆去扫地擦桌子。 叶笙也不好落后,便去给大家灌热水袋。 她们几个都不舍得乱花钱,不舍得用电热毯,何况如今开春了,天气暖和了,用热水袋就行了。 很快,全都张罗好了,四个人凑在一起泡脚,有说有笑的,真热闹。 欢声笑语里,叶笙默默地握紧了拳头,要努力,努力,到了省城一定要好好学习技术,做个合格的新时代女性。 又过了几天,省城那边的高主任来了电话,姚栀栀卖给他们的七个配方,已经成功生产出来五种,可以安排学徒工过去了。 姚栀栀挂了电话,让叶筝进来:“中午回去跟你妹妹说一声,后天去省城。介绍信什么的都需要准备上,下午你陪她回去一下吧,我给你批半天假。” “谢谢姚主编。”叶筝赶紧应下,好在下期杂志的稿子已经准备妥当,这两天不太忙。 推开办公室的门出去,却见周娟来了。 正喜气洋洋地给工作间的同事发喜糖呢。 叶筝知道周娟的脾气,自己会说原因的,便只是笑着接过喜糖,说了声恭喜。 周娟喜气洋洋:“谢谢啦,今天准备得匆忙,糖票不太够,见笑了。等我生了,孩子满月和一百天,都会再买喜糖给大家的。” 叶筝恍然,原来是怀孕了啊。 那确实值得开心开心。 叶筝回到工位上继续忙着看稿子,耳边传来敲门声,抬头一看,周娟已经进了办公室。 这人看来很喜欢孩子吧,怀个孕恨不得昭告天下呢。 估计接下来都不会来了吧,毕竟这人没怀孕的时候都喜欢偷懒呢。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她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 办公室里,周娟笑着坐在姚栀栀办公桌前:“吃糖。” 姚栀栀抬头,神色平静:“怀孕了?” “你怎么知道的?”周娟已经没有心情计较之前被批评的事情了,她今天高兴,喜笑颜开的,大赦天下。 姚栀栀低头继续忙碌起来:“你又没病,人也年轻,许伟对你也不错,怀孕不是很正常的吗?” 周娟挑眉:“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自己知道自己正常有什么用,架不住别人会议论啊。你呢,一早儿女双全,体会不到被人盯着肚子的辛苦。” “你高兴就好。还来吗?”姚栀栀希望她说不来了,毕竟周娟是个是非精。 周娟却没有想好呢,笑道:“我这刚怀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再说吧。万一到时候孕吐严重,我再给社长补一个假条。” 姚栀栀没有接这话。 那就是骑驴找马的意思,当她是傻子听不懂吗? 没关系,这都75年了,李社长也快退休了,到时候改革的春风一吹,她就不信赶不走几个蛀虫。 于是她客套了一句:“那就祝你好孕吧。” 周娟心满意足,笑着离开了二楼,到了一楼传达室,还不忘给张旺和谢大友发点喜糖。 张旺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嘀咕:“怀个孕跟怀了个龙种似的,这女人有点毛病。” 谢大友倒是没说什么,这种事他都见怪不怪了。 周娟去了趟医院,把紫河车退给钱医生,没想到又遇到了孔八斗。 孔八斗一听她怀孕了,急了,赶紧把她退回的紫河车买了下来。 第154章 宁愿丧偶 他要是因为工作牺牲了就好了…… 周娟怀孕了, 这种喜气像是要化作实质,让所有人都看得见,摸得着。 很显然, 孔八斗深受其害, 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 必须!必须让毛铃多吃点紫河车! 没看到周娟都有了吗? 肯定是紫河车的效果好啊!他提着刚买来的紫河车回了家,赶紧去隔壁的钱大娘那里打听,这东西怎么做才能不让毛铃尝出来。 钱大娘知道他的盘算,也知道毛铃结扎了, 不过, 为了帮侄女挣钱,她并不打算出卖毛铃。 便给孔八斗出了个主意:“你买点肉, 弄点芹菜, 把紫河车一起剁碎了做成饺子馅儿,再做成饺子她就看不出来了。记得多放点葱姜蒜, 把那个腥味儿给遮掩掉。” 哎呀!这法子好啊!孔八斗完全没想到还能这样呢, 又怕自己在家里做了会被发现, 所以他花了点工钱,让钱大娘代劳。 钱大娘琢磨着, 这东西吃了也没有坏处, 还能补补身体,不算坑了毛铃,便收下三毛钱的加工费, 答应帮忙。 “半天能好吧?”孔八斗很是激动,天知道他盼了多久了,就想再来个儿子,偷偷报个户口。 这次他想好了, 等到快生的时候,把毛铃骗去乡下住着,到时候直接在乡下报户口。 反正孩子的户口是农村的还是城市的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孩子跟谁姓。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钱大娘,连第五个崽叫什么都想好了。 钱大娘笑道:“放心吧,半天肯定能好,你赶紧去把需要的东西都买过来。” 孔八斗是上班时间偷溜出来的,就为了去蹲紫河车,这会儿菜场早就没菜了,不如等明天。 便跟钱大娘约了明天早上送肉和菜过来。 晚上下班回来,姚栀栀路过毛家门口,看到傻乐的孔八斗,不禁怀疑,这个男人又在琢磨什么馊主意坑毛铃了吧? 真是个不停作死的白痴。 第二天,那十二个学徒工都来了,姚栀栀在三条胡同跟她们集合了一下,怕她们刚去,身上没有钱用,便给她们每个人发了五十块钱,还签了合同。 日后如果她有用工需求,这十二个学徒工需要紧着她来。 毕竟她也不是菩萨,完全不求回报的。 签完合同,姚栀栀让丁灿跟赵麦苗送她们去了省城,顺路去浙江那边开拓一下市场。 回到出版社,发现周娟又来了。 正黏着小宋,请教孕期的注意事项。 有这个必要吗?周娟自己不是有婆婆吗?特地跑过来,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炫耀是真。 真是服了,虚荣心这么强,累不累啊。 姚栀栀懒得搭理她,反正社长给周娟批了一个月假呢,她师出无名。 很快,小蒋进来讨论下期的大众生活的议题。 讨论完忍不住嘀咕道:“那个周娟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炫耀她没有生病也能请到病假?故意让大家看看,你这个主编也管不了她?” 姚栀栀也不知道,也许吧,劝道:“别跟她一般见识,指不定过阵子就不来了。” “也对,这下可以挟肚子以令诸侯了,可不得好好使唤一下公婆和男人。”小蒋撇撇嘴,看不上周娟这种做派。 可别高兴得太早。 姚栀栀倒是希望周娟顺利生一个,反正周娟公婆还没有退休,到时候谁帮周娟带啊?只能是周娟自己了。 那就名正言顺,不用再来了。 小蒋出去的时候,周娟已经走了。 小蒋好奇,凑过去t问了问小宋:“自己走的?” “怎么可能,被吴伟骂了。”小宋幸灾乐祸,“还好我忍住了没说什么。他俩本来就有仇,吴伟说她两句倒是名正言顺的。这下清静了。” “还是你精。”小蒋笑着塞了块芝麻酥给她,“我去忙了,回头聊。” “去吧。”小宋还惦记着给妹妹说媒的事呢,赶紧拿着照片去了办公室。 姚栀栀看了眼,长得还行,只是好奇:“你妹妹不用去插队吗?” “我弟弟去了,我弟是老三,舍不得让我妹去受苦,主动报名参加了。”小宋想到自己那个弟弟,不禁唏嘘。 跟姚主编的三哥一样,是个特别疼妹妹的好哥哥。 她真的好羡慕,可惜她这个老二并没有得到大哥的疼爱,真想跟小妹换换。 姚栀栀把照片收下:“行,我问问我哥,你也不要太乐观,这些年他都拒绝了十几个女同志了,我也拿他没办法。” “放心,我有数的。”小宋出去了。 成不成的无所谓,起码做姐姐的尽力了,以后她妈妈再问,她也有话说——我可是给妹妹介绍了一个特别好的,是人家看不上她,不是我不疼爱妹妹啊。 做老二就是这么无奈的。 不如老大得到的关注多,也不如老小受宠爱,只能用懂事来给自己加分了。 * 晚上姚栀栀下班回来,路过毛家门口的时候,系统响了。 关键词——偷梁换柱,骗吃紫河车。 行吧,孔八斗果然贼心不死,骗毛铃饺子是猪肉芹菜馅儿的。 姚栀栀犹豫了一下,没有掺和。 不好掺和啊!她说人家饺子有问题,证据呢? 紫河车都剁碎了跟肉和菜混在一起了,一般人还真的看不出来。 只能靠毛铃自己的舌头了。 吃完晚饭,果然听到胡同里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姚栀栀刚擦了个嘴,就看到毛阿姨急呼呼地过来求助。 汤凤园赶紧叫上姚栀栀,婆媳俩一起去了毛家。 但见一地的瓷碗碎片,一地的没吃的饺子。 毛铃手里拿着菜刀,要跟孔八斗同归于尽。 她受不了了! 至于孔八斗,则搂着儿子,嚷嚷着要离婚给孩子改姓,还要全部的抚养权,一个孩子都不给毛铃留。 真是失心疯了,姚栀栀觉得他脑子进水了,懒得跟他啰嗦。 赶紧走过去,先把毛铃手上的菜刀夺下来。 毛铃哭着靠在姚栀栀肩上:“我受不了了,怎么有这种人啊!当初入赘的时候说好了的,现在非要闹!大不了都别活了,我就是不想让他称心如意!” “别激动,来,咱们去外面说。”姚栀栀领着毛铃出去,至于孔八斗,有小金摁着呢,张狂不起来,也就嘴巴不饶人而已。 到了外面,姚栀栀心平气和地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还想跟他过吗?” 毛铃果断地摇头:“不想,可是汤阿姨说,离婚了要分孩子给他,我不想分,所以才忍着恶心跟他耗下去的。结果你看,他没有一天安生的,这日子怎么过啊?” 是啊,这怎么过啊。 一个处处提防,一个整天算计,邻居都累了,何况是他们自己。 姚栀栀又问:“你现在不离,仅仅是因为不想放弃抚养权吗?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毛铃擦了擦眼泪:“没了。那年闹着跳江,回来后我就后悔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得。可惜那次行动晚了,没想到上环,要不然也不会有老四。” 姚栀栀叹气:“那就只能离婚了。如果不想让他主张抚养权,那你们可能需要给他一点好处。” “你什么意思?”毛铃诧异地抬头,“你不会是想让我们给他钱吧?” “那倒不用。你们只要把工作留给他就行了,这样我们也好去劝他。”姚栀栀也是没办法,夫妻离婚,双方主张抚养权,那是天经地义的,法院都不会偏帮毛铃的。 不如协商,让孔八斗自己放弃抚养权。 姚栀栀劝道:“而且你想啊,离婚之后他不用给孩子抚养费吗?他要是没了工作怎么给?你要是不要,那就是相当于家里少了一份收入,你一个人养四个孩子,多不容易啊。不如把工作留给他,让他放弃抚养权。而且这城里的人,谁不知道他的工作是怎么来的?你想想,他这么一个靠着丈母娘吃上饭的白眼狼,谁愿意嫁给他。日子久了,找不到下家,估计也就收心了。只能老老实实帮忙养好这四个孩子。” 毛铃陷入了沉默,道理她都懂,主要是不甘心啊。 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吃了几年软饭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谁给他的脸呢。 不禁感慨:“我说句实话你不要骂我,我真的,我宁愿丧偶。我曾经动过一个念头,他要是因为工作牺牲了就好了。我和孩子能得抚恤金,我也不用再对着他那张让人反胃的脸了。” 姚栀栀不好接这个话,孔八斗再不好也是毛铃四个孩子的生父,这种气话只能毛铃自己说,外人可不能附和。 万一人家日后和好了,还得埋怨她不安好心呢。 毕竟有四个孩子呢,这种牵扯可是一辈子都割不断的。 于是姚栀栀把话题绕了回去:“总之,我觉得工作还是留给他比较好,这样你的压力小一点,你好好考虑一下。只要你点头,我们就去劝孔八斗。这事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没必要闹成这样。” 毛铃不说话了,杵在胡同里,春夜的风带来了一丝暖意,她的心里却凉飕飕的。 真的,有时候挺羡慕她妈妈的,不用像别的大姨婶子那样,自己累死累活的还要照顾家里的男人。 那种男人,一个个跟大爷一样,家用是需要女人工作一起承担的,育儿是一点不管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上个班就像当了土皇帝一样,回到家里就颐指气使的,真恶心。 所以,她真的,宁愿丧偶。 沉默良久,她默默叹了口气:“行,你问问吧,如果他愿意放弃抚养权,工作给他留着。” 第855章 闯祸精 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事,…… 孔八斗最终同意了离婚方案。 孩子抚养权不给他, 工作给他,每个月工资的一半给孩子做抚养费。 从今往后,男婚女嫁, 各不相干, 也别再打四个孩子姓氏的主意。 孔八斗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 结婚这么多年,一个孩子没捞着,也就得了个工作。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是农村来的,在城里没有根基, 毛铃死活不肯给他再生一个, 耗下去他也不是小年轻了,往后更不好找。 还不如趁着现在, 还有一点点市场, 赶紧离了找一个愿意给他生孩子愿意让孩子跟他姓的。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惜离婚之后找了几个媒人, 没有一个愿意给他介绍的。 都知道他是个白眼狼, 哪个媒人都不想惹一身骚。 气得他吃不下饭。 行啊, 一个个的,全都瞧不起他是个农村人是吧? 他就不信他放低要求还找不着? 便让他乡下的爸妈想想办法, 实在不行, 找个生养过的不带孩子的寡妇也行。 他对姓氏的渴望,已经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以至于他爸妈都怀疑他疯了。 好好的城里老婆不要, 非要离婚找个寡妇? 说出去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吗? 再说了,他这工作还是丈母娘给的,要是今后丈母娘不高兴了,直接给他收回来, 他怎么办? 拿什么养家糊口? 更何况,谁说人家寡妇就不挑男人了?人家只是死了男人,又不是本身有问题,谁会上赶着做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最终愣是没有人同意帮他。 这下孔八斗傻眼了,手续已经办了,铺盖也被毛家扔出来了,只能灰溜溜地住到职工宿舍。 周围的大多是已婚人士,即便是没结婚的,那也看不上他呀。 一时只得憋着一口气,静待时机。 相比于他的灰头土脸,毛铃可是十足的精神焕发。 再也不用担心被狗男人闹着生孩子了,直接就去医院拿掉了节育环。 这东西到底是个异物,在身体里搁着难受啊。 鬼知道她这阵子承受了多少的不适。 现在好了,无事一身轻。 有工作,有娃,还有亲妈给她带娃,这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以至于她每天上下班都哼着歌儿,连带着整个八条胡同的气氛都变得轻快喜气起来。 姚栀栀每次遇到她,都能看到她眉飞色舞的,那感觉,好像终于甩掉了一个恶心的吸血鬼,简直快活似神仙。 果然,一段低质量的婚姻,只会成为消耗女人拖垮女人的枷锁。 姚栀栀有感而发,对于自己想要创办的面向妇女的t杂志,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 下午上班,姚栀栀收到了省城那边的电话。 高主任打过来的,十二个学徒工已经上班一段时间了,除了叶笙比较内向不爱说话,其余十一个都很外向热情。 不过,就算是内向的叶笙,做事也是积极主动认真踏实的。 高主任就没见过质量这么高的学徒工,实在是惜才,想跟姚栀栀说一声,只要厂里的生产需求跟得上,这十二个学徒工一直做个两三年都不成问题。 只不过工资方面,最多只能给她们争取到转正的初级职工的待遇,再高就没有了。 毕竟不是正式工,高主任能做的有限。 姚栀栀明白,笑着回道:“没事的高主任,她们都是农村来的,很珍惜在大城市体验生活的机会,这几块钱的工资差距真没什么。再说了,我这边杂志办得好,想要补贴她们还是挺容易的,回头我去一趟,跟她们说说。” 高主任很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哎呀,小姚啊,你是没看到,我们厂里的老职工,一个个跟老油条一样的,气人呢。不瞒你说,要不是政策不允许,我真的想把这十二个女同志留下来当正式工,她们啊,一个人能顶两三个正式工的效率。我是真的开眼界了。还是咱农民的子弟踏实肯干啊。” 姚栀栀也很欣慰,这十二个女同志抓住了机会,没有辜负她的一番安排。 想了想,提议道:“那这样,高主任,就算工资上面不能给她们更好的待遇,但是生产标兵的评比请允许她们参加行吗?这应该是额外的福利,不应该受到正式工还是学徒工的身份制约吧。” 高主任正有此意 ,笑道:“放心,我都跟厂长说好了,下个月开始,就让她们一起参加评比。” “那就多谢高主任费心了,有空我去看你。”姚栀栀笑着挂了电话。 真好啊,有了这个评比,哪怕每个月有人多得一罐肉酱,一盒肉松饼也是好的。 那都是她们的汗水换来的,应该的。 挂了电话,正准备审稿,办公室门被敲响了,姚栀栀没有抬头,说了声请进。 进来的是叶筝,她关了门,紧张地绞着双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解放鞋。 姚栀栀看完稿子,做好批注,抬头一看,叶筝还杵在她办公桌前面呢,不得不问道:“怎么了?” 叶筝艰难地开口:“姚主编,我三妹刚才来了,让我请半天假,陪她回去处理家里的事情。” “家里怎么了?”姚栀栀有阵子没有关注叶家那边的情况了,没办法,事儿太多,不可能每天都盯着。 叶筝叹了口气:“我三妹找了关系,把我爸妈放出去了。目前也联系了小男孩的家属,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串供,就说这孩子属于亲戚之间的领养,不是拐卖儿童。这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三妹找的关系是谁?”姚栀栀有点意外,没想到那个叶筠还挺有本事啊。 叶筝说了个名字,姚栀栀沉默了。 又是陈院长?看来龚家宝的事情还没有让他学到教训。 姚栀栀沉思片刻,拿起了电话,打给了袁主任。 袁主任听罢,让她把话筒交给了叶筝。 叶筝不断点头,说是,愿意,好的。 挂断电话,她重重地松了口气:“太好了,袁主任说他来处理,让我不要回去。” 姚栀栀有点好奇:“你自己怎么想的,你希望你爸妈脱罪吗?” 叶筝摇了摇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很残忍?那个女人就算不是我亲妈,也把我养大了,何况爸爸是我的亲爸。” “你要听实话吗?”姚栀栀无奈,她其实不想评判这件事,因为叶筝爸妈的关系太复杂了。 不过既然叶筝问了,她还是说说吧。 叶筝点了点头。 姚栀栀坦白道:“我觉得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早晚要遭报应的。至于你跟叶筠,少不得要受到牵连。与其等他们做出更多的混账事,彻底拖垮你们姐妹,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得到法律的制裁。至于你今后的政审,这个我也无能为力,也许你可以找个没有子女的亲戚,把你过继出去,摆脱他们的影响。这个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嗯,好,我琢磨一下。”叶筝松了口气,真怕姚主编会歧视她。 看来是她想多了,姚主编是个很好的人,真的很好。 她赶紧出去忙工作,不想偷懒。 到了外面才发现,周娟又来了,一个月假期已经过了,这次过来应该是补假条的。 果然,周娟在二楼工作间炫耀了一圈自己孕吐是如何如何的难受,转身又到三楼去了。 新的假条还是补了一个月,会计那边再次得到了叮嘱,工资照发。 整个工作间的员工们都被气笑了,周娟再来,愣是没有一个理她的。 凭什么? 不工作还有工资拿,这事也太爽了吧? 果然有背景就是好啊,可以做人上人呢! 做了人上人,闷声发大财就是了,还非要来这里炫耀。 真是找死。 气得那吴伟直接骂道:“咱们现在不是工人农民当家做主的时代吗?什么时候特权阶级也混进来了?” 周娟一听,气得面红耳赤,骂骂咧咧地走了。 工作间响起热烈的掌声,吴伟好样的,下次接着骂! 周娟出去的时候,叫传达室的谢大友看见了,赶紧上来问了问,周娟是不是又请假了。 吴伟赶紧告状。 谢大友心里有数了,转身去了传达室,给省里打了个电话。 可怜周英,好好开着会呢,结果进来一个大领导,中断了会议,让她先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先去嶷城把投诉她的事情处理了。 周英都傻眼了:“领导,我没做什么事啊。” “是你女儿,不去上班,还让单位领导给她工资照发。”领导头痛不已,这个周英,本身是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奈何家里有个不省心的女儿。 周英压根不知道这事啊,急了,问道:“是谁举报的?会不会是同事报复,故意中伤?” 领导恨铁不成钢:“真要是她同事举报的我会打断你的会议?赶紧的,别让谢大友给你举报到更高级别的领导那里去,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什么?谢大友举报的? 周英这下彻底慌了。 谢大友有多大的能量她还是清楚的,别说是省里的,就是首都那边的领导都得给他三分面子的。 赶紧收拾收拾,买了火车票,赶来嶷城处理这事。 可笑那周娟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事,百无聊赖,便晃悠去了大学,去许伟的课堂上旁听去了。 第155章 脸面 你要是真的被辞退了,他们两个的…… 许伟有点头疼, 周娟怎么又来了。 自打查出来怀孕,这家伙就不好好上班了,图书馆也不去了, 出版社那边更不用说了, 反正有请假条。 许伟担心这么下去出版社那边的同事会爆发不满情绪, 于是下课铃一响,他便走过来问道:“不去上班了?又请假了?” “嗯,人家孕吐那么严重,不想去嘛。”周娟撒娇, 挽住了许伟的手臂, “你今天的课上完了吧?陪我出去散散心呗。” 许伟哭笑不得,他还有个学术会议要开, 等会还得去附近的实验田, 帮常老看看那几亩改良小麦的情况。 直接拒绝了她:“不行,我很忙, 你要是实在不舒服, 那就回去歇着吧。” “我一个人很无聊嘛。”周娟不想回去, 公婆都不在家,男人也忙, 就她自己, 真的很没劲。 去出版社的话,又要被吴伟针对,大学图书馆的那些大嫂阿姨又看不惯她, 对她没有个好脸色的。 她才不想去受气呢。 许伟无奈,只好哄着点:“那你等会,我开完会带你去郊外的田里转转。” “好吧。”周娟适可而止,再闹下去, 许伟会生气的。 他是个讲原则的人,只能包容她的小打小闹,超过那个限度就会对她冷处理,就像过年时那样。 她可受不了。 赶紧跟着许伟去了办公室。 身后的学生们不禁议论纷纷—— “许老师的爱人好喜欢撒娇啊,嗲兮兮的,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没办法咯,许老师就喜欢这样的,没看他嘴角都翘起来了。” “真的不理解,这种有本事的男人怎么都喜欢作妖的女人,我听说他爱人在出版社就爱偷奸耍滑,没想到许老师这么t认真的人居然受得了她。”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嘛,大多数都是大男子主义,哪能容许女人比他强呢?反倒是这种没什么本事的,小鸟依人的招他们喜欢,还能满足他们的征服感,掌控欲。不信瞧着吧,人家两口子肯定会百年好合的。” “百年好合才好呢,可别让他爱人出来祸害别人了。”一个姓李的女同学不屑的撇撇嘴。 她表哥叫张大同,周娟在出版社什么情况她一清二楚,这种人还是让许老师藏在家里好好宠着吧,千万别再出来了。 这么一来,出版社可以重新招个认真负责的员工,免得她表哥一个人做两份工作,还不够累的呢。 同学们深表赞同,只有一个姓周的男生没有插话,默默地低着头,整理着自己的课本。 害,谁让他是周娟表弟呢,这时候千万不能开口,回头要被人集火的,就算他跟着大家一起声讨周娟,周娟也没有好果子给他吃,不如装作不认识。 下课回到家,他赶紧跟他爸妈埋怨起来:“表姐今天又去学校骚扰姐夫了,哎,真痛苦。还好我提醒过她,不允许她在班上提我跟她的关系,要不然,同学的唾沫星子得把我淹死了。” 周父默默叹气:“别急,你姑姑下午打电话回来了,今晚就到。这个娟儿啊,真是太糊涂了,好好的工作,只怕要飞了。” 周峨不理解:“她到底怎么想的啊?那工作多好啊,还有提成拿,好好的非要作妖,我理解不了。爸你也别搀和了,你只是她舅舅,又不是她老子,回头弄得里外不是人。” 周父明白,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电话响了。 是周峰打过来的,他跟陶雪莹成了,明天回来摆酒。 “爸,陶叔叔让我入赘,你跟我妈说一声,我已经答应了。”周峰挺开心的,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追上了一个娇娇女,他对入赘什么的是没意见的,只要两口子过得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周父倒是挺乐意攀上陶松年这样的亲戚的,赶紧应道:“这事你自己做主就好,我和你妈都乐见其成。对了峰峰,你们回头去首都也要摆酒吗?” “摆的,陶叔叔看了个日子,让我们先回嶷城摆酒,感谢你和我妈帮他培养了一个好女婿。”周峰乐呵呵的。 周父彻底放心了,他这个儿子,真是傻人有傻福,挺好的。 赶紧问了问明天几点到,住家里还是住招待所云云。 周峨在旁边插不上话,索性转身端饭去了。 回屋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他有点不高兴。 周父问道:“怎么了这是?” 周峨撇撇嘴:“我哥以后都不怎么回来了吧?你还挺乐呵的,你可真舍得。” “哎,没办法,谁让我儿子多,入赘一个也是好的,免得你们这些臭小子都挤在我跟前烦我。”周父心很宽,拿起筷子,吃饭。 很快,周峻也回来了,看到小弟哭丧着个脸,赶紧问了问。 “原来是为你二哥的事啊,这不挺好的吗?我想要这样的机会还没有呢。”周峻跟他老子一样心宽,赶紧叫上他的老婆孩子,一起出来吃饭。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唯有周峨惦记着那个下乡插队的姐姐,忍不住感慨:“什么时候我姐能回来啊?过年都见不上一面。” “都结婚了生娃了,还怎么回来,别想了。”周峻赶紧把为数不多的几块肉夹给自己的老婆孩子,至于老子娘和兄弟,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 周峨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吃完饭默默地把碗筷刷了,免得嫂子挑他的理。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他哥和嫂子已经带着孩子走了。 真是的,都结婚了,还到爸妈这里蹭饭,自己又不是没有职工宿舍住,还非得在家里霸占一个房间,说什么留着孩子上学的时候住,真恶心。 也难怪大哥这么开心,二哥入赘了,既可以多一门背景强大的姻亲,又没人回来跟他抢夺爸妈这边的资源,真是好算计。 可惜了,他这个大哥跟周娟一样,是个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主,搞不好副食品厂的工作也做不长。 他会耐心地等着,看他这个大哥得意到几时。 洗了脚准备睡觉,家属院的院门被敲响了,周峨很是头疼,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 他老子这测量所的工作也不至于需要大半夜的来活儿吧? 翻了个身,周峨捂着脑袋,祈祷那敲门的是去找别人家的,没想到,嘿,他家的大门被敲响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果然,他老子已经在嚷嚷了,叫他去开门。 他只得披上外套爬起来,打开家门看看是何方神圣,可别是他姑姑吧,烦死了。 屋门一打开,他就恨不得掌掴自己的乌鸦嘴,还真是。 不光是他姑姑,还有周娟,许伟,以及许家父母。 周峨生无可恋的打了招呼,转身继续睡觉去了,他才不想搀和这些破事,无聊透顶。 但凡周娟认真一点,踏实一点,都不用大半夜的来折腾别人。 可是这事由不得他,他刚躺下,他爸就招呼他出去,给客人泡茶。 周峨黑着脸,伺候完他姑一大家子,转身的时候瞪了周娟一眼,害人精,能不能滚啊。 周娟没理他,坐下后跟自己舅舅哭了起来:“舅,我就是孕吐有点严重,所以才请假的,医生也给我写了医嘱,让我卧床休息,不信你看。” 周父看在周英的面子上,没有说什么,他接过病例,象征性地扫了眼,反正也看不懂钱医生那狗刨的字迹。 看完他问道:“你们大半夜过来,是想要我去找社长说情?” 周娟委屈巴巴地抹眼泪:“不是啊舅舅,你去找找谢大友,是他多事,找我妈领导举报的。我又没有得罪他,你说他多这个事做什么?” 这事周父不想应承,因为他也惹不起谢大友啊。 别说是他了,就算他们的老子在世,看到谢大友也得客客气气的呢。 思来想去,只能劝道:“这事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承认错误,努力改正。这可不能口头说说啊,得拿出实际的行动来,要不然,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这工作,你妈妈在领导跟前也没脸啊。” 周娟哪里肯啊,这不是要她的老命吗? 便哭着耍小性子:“舅,我是真的不舒服,为什么要道歉啊,我又没有撒谎。” 周父也无语了,语重心长道:“娟儿啊,不是大舅说你,你要是真的不舒服,还有力气三天两头跑去出版社炫耀吗?谢大友在传达室什么不知道?你瞒得了谁?” “他一个男的,他懂什么。”周娟还是死倔,毕竟这事太丢脸了,她做不来。 周父无奈,只好拉下脸来:“不是舅舅说你,你可是结了婚的人,你在外面,代表的不只是你妈妈的脸面,还有你公婆和小许的脸面呢。你说说,你要是真的被辞退了,他们两个的老脸往哪儿搁?小许会不会被同事笑话?你一个人的荣辱重要,还是全家人的脸面重要?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 周娟沉默了,看看公婆,全都是期待的眼神,希望她能听话,赶紧去认个错,息事宁人。 再看她妈妈,也没好哪儿去,至于许伟,来的路上就批评了她一路,她还能指望什么呢? 只得哭着跑了出去,说他们全都欺负她,她要一个人静静。 许伟担心她出事,赶紧追了出去。 可惜今天他去试验田蹲了太久,腿有点发酸,只得骑车去追。 快要追上的时候,看到一群游手好闲的混子堵住了周娟的去路,吓得许伟赶紧从车上跳下来,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第185章 认错 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敢胡闹了…… 这些混子都没有正经工作, 不少刚从牢里出来。 有几个是城南大杂院那一片的,以前跟着陆鹤年,还能隔三差五的帮那群偷奸耍滑的人代班, 赚点零花钱。 如今陆鹤年走了, 他们失去了主心骨, 干脆重操旧业,偷鸡摸狗,或者赌钱。 这样的条件,老婆是娶不到了, 反正也没有别的消遣, 所以大晚上的又扎堆赶场子去了。 毕竟喜欢赌钱的又不只是他们这种人,那些有正经工作和老婆孩子的, 也有不老实的。 小赌怡情嘛, 只要金额不大,不至于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一般他们的老婆也不会真的闹离婚。 谁想到, 居然有个漂亮女人撞了上来, 机会难得,可不得好好调戏调戏。 可惜, 人群中有个以前跟菜包玩得好的, 一眼认出t来,这人是周娟,很有点背景。 赶紧拦住了其他人, 劝道:“别了吧,这女人姓周,惹不起,走吧, 那边还等着呢。” “姓周?”一个歪眼斜嘴的男人挑眉上前,仔细打量着周娟,“周峻是你什么人?” “是我表哥,怎么了?”周娟有点慌了,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不想出事。 偏偏这群人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大晚上的,要是真对她动了歪心思,她未必能够自保。 情急之下,只得自报家门:“你们给我客气点,我妈可是周英,在省里工作的,你们要是敢乱来,我妈不会放过你们的。” 男人一听,乐了。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谁让他跟周家有仇呢。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那周峻在曹厂长和胡主任垮台的事情上出了不少力呢。 按理说,树倒猢狲散,这没什么,他也没得到胡主任和曹厂长的什么好处,伤不到他,可惜了,他老子是厂里的会计,因为胆小,不敢惹事,所以不敢举报曹厂长,结果曹厂长出事,连带着他老子也没有好果子吃。 他自己也因为他老子的事丢了工作,被未婚妻家退了婚,他怎么可能不恨周家的人。 便上前一步,捏住了周娟的下巴:“啧啧啧,长得还挺水灵的嘛,嗯?就是不知道——” 污言秽语就要出口,周娟急了,一把拍开了男人的爪子:“滚开!再碰我我就报警了!” “报警?这里距离中心派出所起码十几分钟的路程,大晚上的,别人都睡觉了,你真以为会有人来救你?”男人坏笑着一把扣住了周娟的手腕,下意识要把人往自己怀里拽。 回头随便在她脖子上来两下肘击,人就晕了,还不是任由他摆弄。 可惜了,天不遂人愿,他刚准备更进一步,身后传来了自行车的铃铛声。 一个斯文的读书人赶了过来,火急火燎的,几乎要从车上跳下来。 嘴里还嚷嚷着:“娟儿,你别怕,我来保护你。” 周娟瞬间有了胆气,疯狂地挣扎起来,可惜男人的力气太大,她挣脱不得,情急之下,只得低头在男人手背上咬了一口。 男人吃痛,一巴掌扇了上去,扇得周娟七荤八素,踉踉跄跄跌倒在许伟怀里。 许伟心痛不已,一把将人托住,冷着脸道:“你们几个欺负一个女同志,要脸吗?” “那你来?你敢吗,小白脸儿。”男人的手背被咬得血糊拉拉的,被激起了一肚子的邪火。 许伟并不怕事,扶稳了周娟,让她走开,随后起身迎了上去。 男人毫不客气,一拳头招呼了上去,却叫许伟偏开脑袋躲掉了,反手一拳还了回去。 男人反应迅速,也躲开了,只是他原本戏谑的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认真。 没看出来啊,这个斯文的读书人还真有两下子。 两人来回过了十几招,男人才逮着了一个空子,给了许伟一拳。 许伟却也不会白白挨打,一个膝击顶住了男人的肚子,左手顺势扯着男人往下摁,再追加一个肘击,对准了男人的后背。 哇的一声,男人吐出了一口鲜血,踉跄倒地。 其他人见状,赶紧围了上来,以多欺少,找回场子。 混乱中,只有跟着菜包混的那个没有搀和,反倒是扶起了旁边的自行车,赶紧报警去了。 那周娟见许伟被人群殴,急得团团转,又是哭又是喊的,却不敢上前,生怕碰到了自己的肚子。 眼看许伟要被揍得不省人事,周娟只得捡起路边的砖块,尖叫一声,冲了上去,对准了其中一个男人的后脑勺。 啪的一声,男人吃痛,抹了把后脑勺,嘴里骂骂咧咧的,扭头便扣住了周娟的脖子。 周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力气居然这么小,她都用砖砸了,也无济于事,只得扯着嗓子大声喊叫起了救命。 正好姚卫华在帮看守所那边的鬼魂们完成遗愿,从这里路过,见状赶紧让皎皎变成了一只狼狗冲了上去。 皎皎凶悍无比,一个猛冲就把围攻许伟的人群给冲开了,还给了这群混子一人一口,不是咬在手臂上,就是要在脚踝上,瞬间鲜血横流。 最后又瞄准了卡住周娟脖子的男人,嗷呜一口,对准了男人的手臂。 鲜血和剧痛刺激着男人的大脑,男人鬼叫着松开手,丢下周娟,扭头便跑。 周娟则直接被吓得昏死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姚卫华赶紧跑过来看了眼,人没事,只是昏迷了。 至于许伟…… 已经被打得不省人事了,姚卫华敬他是条汉子。 赶紧摸了摸许伟的心口,不好,肋骨断了,只得喊道:“皎皎,去找你妈妈过来帮我看着他们,我得去报警。” 还得找个救护车过来,要不然,随便乱动的话,也许断裂的肋骨会戳穿许伟的肺部。 皎皎围着姚卫华转了两圈,随后飞速地朝着附近的小巷子里跑去,化作小蛇,找妈妈寻求支援。 结果不到五分钟,周家人一路追着赶了过来,看到昏迷在地上的许伟和周娟,全都傻眼了。 周英哭着跑过来扶起了地上的周娟,许家父母则吓得瘫软在地,最后是周峨走上前来,问道:“我姐夫怎么了?” 姚卫华赶紧提醒道:“他被一群混子揍了,别急,我认识那群混子,不会让他们跑了的。你们不要乱动,他肋骨断了,我去报警叫医生。记住了,千万不要乱动,会出人命的。” 周峨赶紧脱下外套,盖在了许伟身上:“那你快去,我在这里守着。” 姚卫华不清楚等会皎皎回来能不能找到他,总之,先救人吧,赶紧往附近的医院赶去。 等他坐上救护车来到事发地的时候,警察也来了,现场还有两只毛色雪白的猫,一大一小,蹲在旁边安静的看着。 姚卫华从车上跳下来,赶紧给医护人员让路。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帮着把许伟抬上了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至于周娟,已经醒了,正在哭泣,自责。 姚卫华平静地看了一眼,向民警走去。 所有参与者的名字,一个不少,跟那个报警的混子说的都对上了。 民警赶紧去抓人,因为警力不足,只得去城南派出所寻求帮助。 姚卫华功成身退,领着一大一小两只白猫离开了现场。 姚栀栀第二天醒来,发现婆婆没有过来吃早饭,还挺意外,只得问了问宁峥嵘:“爸,我妈呢?” “她呀,半夜就被叫醒了,帮中心派出所抓人去了,等会会回来的。”宁峥嵘惦记着老妻呢,已经给汤凤园留了一份早餐。 姚栀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赶紧问了问。 宁峥嵘也不清楚:“只知道跟周家有关系,具体等你妈回来再问吧。” “我知道。”姚卫华放下筷子,大致讲了讲昨晚的事情。 姚栀栀简直不敢相信:“许伟一个人跟十几个人打了起来?他不要命了?” “谁知道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结果还挺豁得出去的。”姚卫华看了看时间,“等会我去看看他吧,你们需要送点果篮什么的吗?我一起买了带过去。” “我和长霄等会自己去吧。”姚栀栀毕竟跟周英还维持着场面上的关系,哪怕周娟再不好,出了事也是要去看看的。 更何况,许伟是常冬青的学生,她肯定要去一趟的。 姚卫华点点头:“行,那咱们各去各的。” 姚栀栀到了出版社,跟大家说了说这事,没有人愿意去看周娟,但都佩服许伟的勇气。 于是大家推了个代表出来:“让小蒋代表我们去送个果篮吧。” “也好,那我跟小蒋去吧。”姚栀栀看看时间,正好上午十点,去了医院可以直接下班回家了。 便叫上小蒋,又去美术部那边喊了声祁长霄。 三个人,两辆车,一起往医院赶去。 到那的时候,谢春杏正拉着周英的手柔声安慰着:“孩子还小,做事欠考虑。我相信经过这次的事情,她会成熟起来的。你也别太自责,你也不想的。” 道理周英都懂,可她怎么面对许家父母呢? 要不是周娟不懂事,许伟怎么会挨打? 都是她的错,她没有把女儿教育好。 转身,一个劲的跟许家父母赔不是。 那许家父母虽然疼儿媳,但他们更疼儿子啊,看到儿子被打成这样,一句话也不想说。 不逼着儿子离婚就算好的了,还想要他们怎么样? 周英实在是无奈,只得把周娟叫过来,狠狠的批评一顿。 这要是搁以前,周娟怎么着不得犟嘴狡辩一番,可是今天她不敢,完全不敢。 她低着头,咬着嘴唇,默默垂泪。 伸出手,想去握住婆婆的手,却叫婆婆甩开了。 只得哭着认错:“妈,都是我不好,t我再也不敢胡闹了,以后我会听话的,你们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158章 后悔 差点让他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许家父母最终还是没办法原谅周娟。 说实在的, 当初议亲的时候,他们还挺喜欢周娟的,小姑娘白白净净娇娇俏俏的, 配他们的儿子正好。 加上当时周英愿意帮忙搞掉胡主任, 让他们一家直起腰杆子做人, 所以他们是很愿意结成这门亲事的。 何况周英在省里高就,论家庭背景,是他们的儿子高攀了。 所以这几年他们对周娟挺客气的,加上他们一家都是读书人, 做不来苛待儿媳妇的事来, 家庭氛围还算和谐。 可是周娟这大小姐脾气也太难伺候了,哪怕连累周英被人举报, 他们做公婆的想的也是尽可能补救, 而不是不要这个儿媳妇了。 可是一大家子好好的说个事情,周娟非要大晚上的自己跑出去作死,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他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被打成这样, 心里难受啊。 要是儿子自己不学好也就算了,偏偏他们的儿子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要不然哪能留校当老师啊。 而且两人结婚这么久, 除了过年那次许伟下了周娟的面子,其他任何时候,没有对不起周娟的。 再这么下去, 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子要被拖累成什么样呢,所以这事,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松口。 周娟实在是无奈,只好看向了病床上昏迷的男人, 希望他早点醒来。 许伟已经醒了,但他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会儿很累,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索性装睡。 他昏迷了一晚上,其实是有意识的,耳边是父母心碎的哭泣声,还有丈母娘断断续续的训斥声,以及周娟无能又窝囊的道歉声。 这一切让他万分懊恼,他不应该逞英雄的,差点让他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要问他对周娟什么想法,那就是累。 累得已经不想再去应付她了,想买紫河车催肚皮也好,想翘班也好,想耍性子也好,怎么样都行,总之,他不想再理会她的事情了。 当初议亲时的心动,已经在那雨点般落下来的拳脚里冲散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图什么?男子气概?丈夫的气魄?英雄情怀? 谁知道呢,也可能他只是脑子进水了,要为了周娟出一口气。 又或者,他已经受够了,想做点什么,让周娟挑不出他的错来,知难而退。 可是这值得吗?不值啊,这一逞强,差点送掉了他的小命。 如果再来一回,他可能会直接带着周娟离开,而不是直面那个男人的挑衅。 现在他浑身酸痛,脑子也一阵阵的嗡鸣,他很痛苦,谁也不想理。 病房里,姚栀栀让小蒋代表出版社送上了果篮,她自己再出于私人交情,送上一个果篮。 祁长霄客气地跟周英打了招呼,发现丈母娘和三舅哥也在,赶紧拉着姚栀栀走了过去。 姚栀栀看了眼哭哭啼啼的周娟,没什么想说的,蠢人一个,迟早要闯大祸的。 这次是许伟替她背负了一切,下次呢? 总不能一直指望别人替她负重前行吧,这么大人了,没有脑子的吗? 她看了眼周英,委婉道:“周阿姨,最近周娟应该不去了吧?听说她妊娠反应很严重。” 周英还能怎么办?要是许伟没有挨打,她还能厚着脸皮让周娟去道歉,保住工作。 可是现在许伟成了这个样子,不得有人在家里照顾许伟吗?总不能让周娟请三个月的假吧。 回头谢大友再打几个电话举报她,她也完了。 只得叹了口气:“小姚啊,你来得正好,我准备让她辞职了。小许伤得这样重,她肯定要在家照顾许伟的。等许伟好了,她也怀孕五六个月了,该休息了,之后还要生孩子坐月子养孩子,只怕是没空再去了。出版社那边,还得麻烦你重新招一个人,免得耽误了工作。” 姚栀栀松了口气,不去就好,烦死周娟了。 整天把自己当公主呢,病得不轻。 不过姚栀栀还是说了句场面话:“辞职和招人的事我说了也不算,还是看社长的意见吧。” 周英尴尬地笑了笑:“也好。” 姚栀栀瞧着这气氛不对,也懒得掺和周许两家的事,便招呼她妈和三哥离开。 回去的路上,姚卫华嘀嘀咕咕:“咱妈真是的,还说什么周娟会成熟的,我看未必。” 谢春杏是过来人,比他看得清,叹气道:“你不懂,人教人,是不容易教会的,但是事情教人,那就一教一个准了。今后这许家啊,肯定是周娟伏低做小哄着公婆和男人,不然哪有她的立足之地。可不就是成熟了懂事了?” “你真信她会改?”姚卫华不信。 谢春杏笑笑:“不信走着瞧,肯定会改的。不过可惜啊,晚咯。” 姚栀栀也觉得晚了,许家父母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起码周娟在公婆那里是彻底讨不到好了,至于许伟怎么想,这个真不好说。 也许许伟爱她爱得不可自拔呢,也许只是逞英雄,后悔了。 不管了,总之只要周娟不来烦她了,一切好说。 * 下午,病房里静悄悄的。 周英很忙,只得警告了周娟几句,赶回省城去了。 周峨下午没课,过来给许伟送饭菜。 周娟红肿着双眼,赶紧接过来,周峨却不肯给她:“别碰我,恶心。” 周娟张了张嘴,想辩解几句,可惜周峨已经转过身去,一句话也不想跟她说了。 周娟只得闭嘴。 周峨晃了晃许伟,喊的不是姐夫,而是老师。 许伟不想为难周峨,睁开眼,默默应了一声。 周峨赶紧把床摇起来:“许老师,我姑走之前给你炖了鸡汤,我把床摇起来,你喝点儿,补补身体。” 许伟一听是周英炖的,忽然就没了胃口。 周峨看得出来他的抵触,却也只能劝道:“许老师,身体要紧。我跟同学们说了,以后每天把他们的作业收过来给你看,你放心,班上的课不会落下的,有代课老师。” 许伟还是不想喝,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周峰来了,身后还跟着陶雪莹。 看到老同学,许伟心情大好,笑着问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周峰赶紧过来扶着他点:“我要结婚了,给你送请柬呢。知道你受伤了不能参加,所以我给你把喜糖喜烟拿来了。” 许伟笑了:“见谅见谅,实在是没有力气参加,疼啊。” 周峰摆摆手,让其他人出去。 陶雪莹见周娟不肯走,只得揽着周娟的肩膀,强行把她带了出去,关上了病房门。 周峰坐下,叹了口气:“跟我说实话,你跟我表妹还能过下去吗?过不下去不要硬撑,她太乱来了,会害了你的。” “为什么这么问?”许伟脸上的笑不见了。 他这个老同学,还真是直接了当啊。 周峰无奈地笑笑:“直觉。你不是冲动的人,也许你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自己没有心理负担地全身而退。告诉我,你是这样想的吗?真这样想也没关系,我表妹太过分了,我不会向着她的。但是我想听一句真话,别骗我,如果你还拿我当兄弟的话。”—— 作者有话说:本来这章只写了七百多,困了想存稿明天再写的,结果点错了直接发表了,现在补到了两千字,勉强算一章吧,太困了,不好意思 第159章 凑合过 老许家没有离婚的,还是凑合往…… 许伟沉思了很久, 问道:“你还不知道吧,她怀孕了。我不想做个不负责任的人。” 周峰当然知道,他一回来就听说了, 可是现在孩子还没生周娟就这么作妖, 以后有了孩子, 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再说了,就他表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教育得好孩子? 现在止损还来得及,要是再拖下去…… 他跟许伟是多年的同窗好友, 实在是不想看到许伟再被这么蹉跎下去。 于是他反问道:“那又怎么样?可以让她打了, 给她一笔钱,让她滚蛋。” 许伟笑了, 他这个兄弟还是挺不错的, 并没有偏袒亲戚,逼着他认命往下过。 不过, 他有他自己的责任和道义, 做不出来逼自己女人打胎的事情。t 何况, 真闹到这一步的话,他丈母娘难道会善罢甘休吗?这可是周娟的头胎, 一旦打了, 今后习惯性流产怎么办? 到时候他反倒是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凑合往下过吧,起码有了昨晚的事情, 今后周娟在家里是嚣张不起来了。 他也懒得再去找一个陌生的女人,重新培养感情,万一是个比周娟还能作妖的,岂不是得不偿失。 人都是相处之后才能摸清楚彼此脾气的, 相亲时候见的那几面,太具有欺骗性。 他没有这个精力再来一次了。 只得跟周峰说道:“这次的事她不占理,看看她会不会改吧。” 周峰叹气,他不太相信一个成年人会改,不过…… 既然许伟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叮嘱了几句,让许伟好好养伤。 周娟进来的时候,周峰当着许伟的面训了她几句,周娟没敢还嘴,低着头,攥着袖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周峰默默叹了口气,叫上陶雪莹,赶紧回去张罗喜酒。 周峨也留下鸡汤,跟了回去,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周娟自己。 她关上病房门,坐在许伟床前,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许伟干脆闭上眼睛,打个盹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是他对她太宽容了,早在她一次次翘班的时候就该给她上上课了,而不是嫌麻烦就听之任之,事后训斥几句,根本不管用。 不如直接冷处理,周娟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只要周围的人都不理她,她自己就受不了了,要么改变,要么滚蛋,没有别的选择。 而她现在没了工作,必然是不敢滚蛋的,只能留下来,慢慢学乖。 许伟就这么睡着了,大概是所有的烦心事都想清楚了,这一觉踏实得很。 周娟趴在他床前,也睡着了。 以至于周峨晚上过来送饭的时候,看到两口子都在睡觉,还挺惋惜的。 明明是郎才女貌,为什么非要作妖呢? 好好的不行吗?要是他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吸取姑姑的教训,不能把孩子宠成这么一个闯祸精,搅家精,作精。 他把饭菜放下,静静地出去了。 天空一轮皎洁的月,天气回暖了,空气里满是迎春花的馨香。 这么好的月色,要是有人跟他一起欣赏就好了。 可惜他们班上的女生,他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要么是大大咧咧的,像个野猴子,要么是闷声不响的,像个锯嘴葫芦。 就没有温柔但开朗一点的吗?那样多好啊,就不会太咋呼,也不会太闷。 哎,果然是他的缘分还没到吧? 慢慢等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周峨骑着自行车,沿着医院外面的街道往回赶。 前面路口,遇到了一对男女,男人骑着自行车,女人抱着孩子坐在后面。 男人嘀咕道:“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要不送给福利院好了,你看看你,为了照顾他,自己都累瘦了,何必呢。” “曹广义,你给我闭嘴,我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听你来安排了?”姚桃桃没好气地提醒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姑奶奶要是烦了,随时可以踹了你。” 曹广义闭嘴了,老老实实骑车,往家赶去。 周峨从两人身边路过,下意识看了眼气头上的女人。 长得真俊啊,眉眼娇俏,粉面含春,连骂人的时候都好看。 可惜有男人了,就是不知道男人是她的丈夫还是男朋友,总之,大晚上的,总不能是什么陌生人陪着她吧? 周峨默默地加快了速度,回家去了。 他虽然想谈恋爱了,还不至于这么糊涂,名花有主了还去动心思。 没想到第二天上课,又看到了昨晚那个女人。 姚桃桃是跟另外一个老师一起过来的,想找农学院合作,带学生们去看看常冬青的试验田。 目前试验田是许伟负责的,可惜许伟住院了,姚桃桃不知情,所以找来了教室。 周峨是班长,起身道:“许老师住院了,我带你去吧。” “你不用上课吗?”姚桃桃循声看去,但见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正在窗口跟他说话,好像是昨晚那个路过的男生,她笑着提议道,“你告诉我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就行了,我自己去吧。” 周峨便把信息写下来,起身交给了姚桃桃。 四目相对,周峨迅速地移开了视线,要命,昨晚路灯昏暗,看不真切,今天仔细一看,更是惊为天人。 这么一个女人,应该不缺追求者的,也许那个男人只是她的男朋友。 没听她说什么“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吗? 周峨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声:“请问你怎么称呼?回头别的老师问起来,我也好说一声。” “我叫姚桃桃,城南小学的劳动课老师。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学校找我。”姚桃桃接过他手里的纸条,“谢谢你,怎么称呼啊同学?” “周峨,巍峨的峨。”周峨还没有开口,一个男同学便抢答了。 没办法,谁让周峨这个老小子居然脸红了呢,简直是奇迹哎。 姚桃桃笑着点点头:“谢谢同学们,再见。” 周峨回头,瞪了眼那个姓张的同学,谁让他插嘴的,真是的。 回到座位上,周峨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姚桃桃是吗? 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中午回去吃饭,跟周峻核实了一下,果然是他厂里同事的老婆。 结婚了,没孩子,昨晚那个孩子是姚桃桃的姨外甥。 周峨默默地低头吃着饭,有点烦。 周峻不明所以,问道:“你问姚桃桃做什么?” “没什么,她去学校找许伟,我随口一问。”周峨以前吃饭细嚼慢咽的,今天吃得特别快,赶紧扒完,去房间里消化一下。 真糟糕,居然结婚了。 那她昨晚那句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丈夫注意他的身份? 难不成是在闹离婚?也没有孩子,要是真的离了…… 不行不行不行,离过婚的女人,他爸妈这一关就过不了。 而且她是什么性格,他还一无所知,怎么就发昏了呢? 赶紧甩了甩脑子,赶走那糟糕的想法,闷头睡会午觉。 * 姚桃桃带了个果篮来看许伟。 周娟不喜欢她,毕竟她的父母做了那种事,很恶心,所以对她的态度很冷淡。 姚桃桃没有放在心上,只管跟许伟说正事。 许伟还挺开心的,一个老师,愿意让城里的孩子知道“粒粒皆辛苦”的含义,实在是让他这个学农的人开心不已。 便笑着说道:“没问题,试验田可以开放给孩子们参观,但是不允许搞破坏,希望你约束好孩子们。不过,等到插秧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好了,到时候我会准备一块水田,让你带孩子们一起过来体验一下插秧的乐趣。” 姚桃桃笑着点头:“那太好了,谢谢许老师,你好好养伤,我回去了。回头这次活动的实践报告会发表在新一期的《长在红旗下》,到时候我给你送样刊过来。” “你跟这本杂志有合作?”许伟有点意外。 姚桃桃笑道:“算是吧,每个月我都会帮我……帮姚主编征收一点稿子。” 许伟恍然:“我知道了,杂志每期后面鸣谢的姚老师就是你吧?” 姚桃桃没想到他也看过他们的杂志,很是开心:“是的,但是我不想声张,所以没让她刊登我的全名。这样低调一点,免得同事都来找我套近乎塞稿子,许老师帮我保密,可以吗?” “没问题,加油,你们做的杂志很出色,我是每期必买的。”许伟露出鼓励的笑容。 这种认真做事的女人真不错,比周娟这个混子强多了。 亏她还是出版社的呢,都不如人家一个小学老师积极,真不知道哪来的脸面在家里作妖。 姚桃桃走后,许伟便闭上了眼睛,继续打盹儿。 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跟周娟说,冷处理最好。 周娟试了好几次想跟他聊聊天,都被他冰冷的态度挡回去了。 只得坐在床边,低着头,默默的抹泪。 许伟嫌烦,质问道:“哭什么?怀着孕呢,别生个跟你一样的哭包,我不喜欢。” 周娟崩溃了,哭着喊道:“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哭吗?这都几天了,你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跟别人倒是笑得挺开心的,为什么呀?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也很难过,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还去救你了呢,差点被推到地上。是不是我一尸两命你才高兴啊?” 许伟觉得鸡同鸭讲,他气的是她有没有救他吗? 他气的是她整天作妖,没有消停的时候。 看来这个蠢女人t还是没有反省到关键的点子上,那就继续晾着吧,他实在是没有耐心了。 闭上眼睛,许伟继续装睡。 很快,脸上噼里啪啦砸下滚烫的热泪,许伟睁开眼,看到周娟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烦躁还是烦躁。 这要是搁以前,他就心软了,可是现在并不。 他把脑袋别开,躲着点,不耐烦道:“有完没完?你是不是以为你的眼泪很值钱?告诉你,我不稀罕。给我安安静静地待着去,别烦。” “那你先答应我,以后不准不理我。”周娟委屈呢,非得要他一个承诺。 许伟嫌烦,很是烦躁,应付道:“今天没有理你吗?” “哦。”周娟的脑回路还是挺简单的,那意思应该就是答应了吧。 她终于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一边儿待着去了。 许伟有那么一个瞬间,动了离婚的心思,可是看到她那瘪三的样子,又忍住了。 造孽,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也爸妈如今是怎么想的。 毕竟他们老许家从来没有离婚的先例。 第170章 小人之心 他们两个还在一起,怎么可能…… 夜深人静, 姚栀栀困意全无。 没办法,周娟的事,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对于孩子的教育, 她觉得应该宽严相济, 但是该怎么把握这个度呢? 怎么才能让孩子既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人生, 拥抱幸福的童年,又不至于行差踏错呢? 这很难。 没有人教她怎么去做一个妈妈,青涩懵懂的年纪,就稀里糊涂的有了孩子, 背负了一个母亲的责任。 都怪祁长霄, 一个病秧子,种子居然那么好。 她很怕自己会是个失败的妈妈。 祁长霄坐起来, 靠在床头, 把她拥在怀里,宽慰道:“别想太多, 到什么山砍什么柴好了。再说了, 你本身是个优秀出色的妈妈, 孩子们自然会以你为标杆,不会离谱到哪里去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 周英难道就不是一个优秀的妈妈吗?你看看周娟。”姚栀栀不住叹息。 以人为鉴, 可以知得失。 可是,周娟只是一个失败的样本,而养育这个样本的周英, 离姚栀栀的生活很远,她没办法明确地清晰地从周英身上吸取教训。 只能依靠自己的想象。 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溺爱与骄纵。 那么,周娟的这个性格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呢?不清楚。 也许同龄人也会带来一定的影响,到时候作为孩子的母亲, 她该怎么干预呢?不清楚。 万一激起了孩子的逆反心理,适得其反呢?到时候她是不是要主动妥协退让,寻求其他的办法?不清楚。 种种的问题困扰着她,让她没办法在这么一个温暖的春夜坦然入睡。 祁长霄也不清楚周英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从她这几次插手的事情,可以窥探出来一二。 他尝试着分析道:“也许你错了,也许周英的优秀,本身就是她攀比心催化出来的结果,她看起来平易近人,无欲无求,实际上只是一种高明的掩饰。这种掩饰很累的,在外面辛苦伪装,在孩子面前却未必。” 姚栀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没错,她当初只是一个农村里的妇女主任,要多努力,才能一路爬到省里?” 祁长霄紧了紧姚栀栀的肩膀:“所以你不要想太多,你跟她是不一样的。积极进取和攀比心是两码事。结合她在胡主任事情上的推波助澜,以及给周娟安排工作的做法,我合理怀疑,她是一个特别高明的投机分子。为了不让别人忌惮她,她把自己的攀比心藏起来了,她就像是一只变色龙,本身不见得有多大的能量,可她善于伪装,又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扑咬的时机,一击致命。而周娟,因为年纪还小,又被她宠着护着,学不来她的高明做法,只被她的攀比心影响到了。所以你看,周娟很多做法都透着一种孩子气的幼稚。她不见得喜欢孩子,但是别人都有,她也要有。她不见得喜欢工作,但是张大同因为积极工作可以得到三十块的额外奖励,那么她也要有。这就是她做事的逻辑,其实处处透着周英的影子,而你跟周英是不一样的,所以你没什么好怕的。” 姚栀栀笑了,这个家伙,真会安慰人。 忍不住亲了他一口:“好吧,不想了,睡觉。” 急什么?祁长霄一把将她摁在怀里,先睡他,再睡觉。 * 新一期的杂志销量很好,尤其是姚桃桃提供的那一份校园-农田实践报告,反馈非常好。 毕竟城里是没有农田的,就算这些孩子们上半天课,劳动半天,也顶多是在学校后山的桑树林里养蚕过家家。 很多时候,并不能真切地起到劳动育人的作用。 实践活动还邀请李婧做了跟踪报道,拍摄了大量的照片,杂志跟报纸联动,准备持续做几个专题,后续的插秧,拔稗草以及收割都会跟进。 姚栀栀下班后拿了几份样刊送给姚桃桃。 姚桃桃正在给孩子喂药,看她过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汤匙,把孩子交给了张彩妮:“哎呀,你怎么来了?样刊放在邮箱里就是了,我自己会拿的。” “找你打听个事儿。”姚栀栀有阵子没见到姚桃桃了,可能是她知道二姐他们都搬过来了,刻意回避。 姚桃桃确实是刻意回避的,每次过去送稿子,都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免得自己碍了姚淼淼他们的眼。 所以,看到姚栀栀主动过来,她心里真的非常开心,赶紧迎了上去:“什么事,进来说。” 姚栀栀进来,看了看两个孩子,姚晶晶的大儿子个头挺高,但是因为生病了,脸颊有点消瘦。 胡主任的这个小儿子则显得精神多了,正抱着搪瓷碗认真吃饭,看到姚栀栀,虽然没有叫人,但却挖了一勺鸡蛋羹,往姚栀栀跟前送。 姚栀栀笑着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在桌子上:“谢谢小宝。” 转身,她拽着姚桃桃去了里屋:“问你个事儿。” “说吧。”姚桃桃把门关上,免得孩子们耳朵尖听到什么。 姚栀栀找了把椅子坐下,问道:“太爷爷应该有一个养女,母家姓黄,你知道这么一个人吗?” “姓黄,养女?那就是爷爷奶奶那一辈的?”姚桃桃努力搜罗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摇了摇头,“没有印象,回头我问问大姐。” “她要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药王庄的时候问问姚敬业,我懒得去找他,看到他就烦。”姚栀栀无奈,姚桃桃不会对她撒谎的,只能再等等。 姚桃桃明白,问道:“这个人很重要吗?需不需要低调一点打听?” “嗯,低调一点,我还不清楚这人有多大的影响,总之,如果打听到她的消息,连带着把她现在的子孙一并打听出来告诉我。”姚栀栀看看时间,不早了,从帆布包里掏了两个东西交给了姚桃桃,起身离去。 姚桃桃来不及细看,把她送到门口,回来一看,原来是一盒香粉,一贝壳的润肤霜。 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收好,姚桃桃吃饭的时候都在傻笑。 曹广义欠儿欠儿的凑过来,问道:“什么事啊,这么开心?不会是她给你介绍对象了吧?” 姚桃桃翻了个白眼:“姑奶奶我自己会找,还用别人介绍?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我明天就找一个回来,气不死你。” 曹广义蔫吧儿了,委屈巴巴地端起碗筷,做个勤劳的洗碗工。 睡觉的时候越想越是憋屈,凭什么啊,凭什么别的男人都能播种,偏偏他没有种子啊。 哎,真倒霉。 还是知足吧,守着这么一个漂亮女人过一辈子也算是他三生有幸了,别再嘴贱惹她不高兴了。 赶紧努努力,讨好一下姚桃桃。 姚桃桃喜欢在上面,那会让她有一种掌控一切的自在感。 也会比别的姿势多一些拼劲儿和闯劲儿。 所以到头来,不见得是曹广义讨好了姚桃桃,而是姚桃桃从不让自己委屈,知道怎么享受男人的身体。 曹广义很上头,事后匍匐在姚桃桃怀里,一声一声地喊老婆,姚桃桃却不肯答应。 曹广义无奈,只好换了个称呼:“主人,你今天还没有摸摸我的狗头,是因为我不乖吗?我下次不敢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你记住了,栀栀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只能靠边站,下次你再小肚鸡肠的揣测她做了什么,我就不要你了。”姚桃桃确实生气了,曹广义还真是小家子气,狗狗祟祟的,蠢东西。 栀栀是什么人,明知道他们两个还在一起,怎么可能给她介绍对象? 曹t广义这个蠢货,妥妥的小人之心。 曹广义知错了,扬起脑袋,可怜巴巴地汪了两声:“我错了主人,你快消消气,我不敢了。” 哼,姚桃桃看他认错态度良好,免为其难,摸了摸他的狗头。 这代表她对他今晚的表现很满意,要是她不肯摸,曹广义非得辗转反侧的一直闹,生怕她厌倦了他,不要他了。 可别说,这种相处模式挺好的。 反正她也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只要他不作妖,两人也可以长长久久地相处下去。 全当自己养了一个知冷知热又会干活儿的男宠。 第二天中午下班后,她没有回家吃饭,先送样刊给许伟。 许伟已经出院了,回到了家里。 他并不住在大学的职工宿舍,而是跟他爸妈住在市中心的单独的一个小院子。 姚桃桃一路打听着找过来,心中莫名羡慕,好有书香气的院子啊,屋里有一整个墙壁的书架,全是书。 这年头能留这么多藏书的人家,必定有点不一般的本事。 姚桃桃客气地跟许家父母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南城小学的劳动老师姚桃桃,来给许老师送样刊的,他在哪个房间呀?” “是小姚老师啊,这边请。”许母生得端庄大气,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阿姨,看到一个模样俊俏的女人来访,很是热情,赶紧领着姚桃桃,去了西边那屋。 敲了敲房门,许母喊道:“伟伟,小姚老师找你,方便进来吗?” 许伟正躺着呢,周娟因为他不肯理她,又哭起来了,真是烦死了。 难得有客人过来让他喘口气,赶紧应道:“请进。” 170-180 第150章 对比 这个孩子真好啊,勤快,不像家里…… 姚桃桃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温馨的房间。 她见过糊满泥巴的土房子, 比如药王庄那边的,也见过糊满报纸的碎砖房,比如城南那边的大杂院。 还见过刷了大白但是被写满了字迹最后不得不贴上报纸的红砖房, 比如之前在毛纺厂宿舍那边租住的房子。 唯独没有见过的, 就是眼前这样的房子, 青砖白瓦,绿树白墙,很古朴,也很诗意, 尤其是房间内的布置, 更是让她目瞪口呆。 大红酸枝的红木家具别具风格,窗口一左一右摆着两只花架, 一样的材质, 不同的款式,一个小巧精致, 一个大气端庄。 上面摆放的花瓶也各具特色。 左边是一盆迎春盆栽, 右边则是上下错落有致的四君子——梅兰竹菊。 窗台上还摆着几盆水仙, 冬日的花期已过,只剩下蒜苗一般的绿叶, 在微风中摇曳。 再看旁边, 一对大红酸枝的三门橱,凑在一起就是六扇门,除了中间的两扇贴的是穿衣镜, 另外四扇全都挂着工笔画。 她不太会欣赏,但是一眼看去,便觉得是大家之作,气势不凡。 再看许伟跟周娟的床, 居然是正经的拔步床,一样是大红酸枝的,款式非常的别致,床头还雕着龙凤呈祥,寓意甚佳。 至于旁边的书桌,梳妆镜,椅子等,全都是统一的材质,整个房间完全就是一个整体,让人不得不感慨,许家祖上应该是阔过的。 姚桃桃是客人,不好太过贪婪的打量人家的房间,只扫了一眼便笑着说道:“许老师,我给你拿了三本样刊。” 许伟肋骨骨折,不能随便起身,家里的床也不像医院的可以摇起来,只得躺着跟姚桃桃说话:“三本?那感情好,一本我自己留着,一本可以寄给常教授,还有一本可以留给农学院做个收藏。” 姚桃桃走近些,把样刊递给他:“这是我第一次带着孩子们做实践报告,实在是献丑了,如果你发现有什么地方写错了,可以跟我说说,我回去及时改正,免得误人子弟。” 许伟笑接过来翻了翻:“小姚老师客气了,我还没来记得去买这期的杂志,正好你给我送来,谢谢谢谢。坐吧,接下来的几次实践活动你想怎么安排,可以跟我说说,也许我能补充一点想法。” 说话间许伟给周娟递给了眼神,周娟没理,光顾着哭了。 好在许母正好沏了茶进来,赶紧给姚桃桃端了把椅子:“小姚老师,坐,别客气。” 毕竟许伟和周娟都算姚栀栀的朋友,朋友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朋友嘛。 许母很是热情,丝毫没有因为姚桃桃的父母而怠慢了这个愿意努力的年轻人。 在她看来,子女是不能选择父母的,但是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姚桃桃能有今天,完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即便有一对拖后腿的父母,也不影响这个年轻女人在许母心中的印象。 可惜了,要是周娟能有姚桃桃的一半努力,在出版社肯定能混个领导当当。 哎,人比人气死人啊。 许母笑着走过来,拽着周娟出去了,她儿子说正事呢,别在这里煞风景。 周娟恍惚间有种错觉,好像她才是外人似的。 她心里很不高兴,又不敢对婆婆发作,只好自己去外面院子里生闷气。 许母看了眼,提醒道:“你这一天天闷闷不乐的,对孩子也不好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跟你公公可没有说过你什么,你整天摆脸色给谁看呢?” 是啊,没说她什么,可是都给她摆脸色呢,她道歉道了一箩筐,就是不肯原谅她。 周娟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来婆婆的态度变化。 她也不想狡辩,毕竟许伟挨打,确实是她不好,她要是不作妖,不大晚上的跑出去,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只得别过身去,掰断了身前的枣树枝,说不过婆婆,那就拿树撒气,这下总可以了吧? 结果许母还是看不惯她,问道:“刚发芽的枣树枝,你给它撅了做什么?” 周娟气不过,干脆出去了。 去隔壁串串门,免得在许家憋出病来。 结果隔壁正吃饭呢,她去的不是时候,闲聊了几句,还是回来了。 都知道她作妖,害许伟挨了打,人家也不愿意搭理她,何况现在是饭点,许家还没有开饭,可见周娟是个饭来张口的主,谁也不待见她。 她真是成了猪厌狗嫌的万人嫌了,只得回去。 刚到厨房门口,就听婆婆念叨:“哎,这个儿媳妇真是的,在家连个饭都不会做,你我两个做长辈的,下班了还得伺候她,算什么事儿啊。” “那怎么办?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她不会做饭。”许父也很无奈,他得承认,当初看上这个儿媳妇,也有图谋周英帮忙的成分,胡主任一倒,他们才能好好喘口气,挺直了脊梁做人。 所以周娟不会做饭,这都是他们愿意包容的。 可是现在呢?周娟作妖,害他们的宝贝儿子被打得半死不活,那点包容心就被耗尽了。 许父也开始嫌弃周娟了。 可惜周英的地位高,他们老两口也只能生生气,不敢提离婚。 再说了,老许家可没有离婚的先例,他们再气,也开不了这口。 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周娟老老实实的,别再作妖了,就在家里好好养胎养孩子吧。 至于做饭,哎,他们老两口也才四十来岁,没到做不动的时候,还是自己来吧。 许母气头上没有把青菜里面的水给控控干净,直接下了锅,水滴溅起的热油溅了一手,痛得许母哎呦了一声,赶紧换了个手炒菜。 这要是有点眼力见的儿媳妇,肯定过来帮忙了,可是周娟呢?就在院子里杵着,继续跟那棵长了一点绿叶子的枣树较劲。 房间里的姚桃桃正跟许伟畅想下次的实践活动呢,听到动静赶紧起身:“许阿姨好像喊了一声,我去看看。” 到了厨房一看,许母的手背上有好几个红色的烫伤印子,姚桃桃赶紧接过铲子:“阿姨,我来吧,你赶紧去用冷水冲冲,家里有绵白糖吗?冲完敷一层绵白糖,很快就不疼了。” “白糖?有用吗?”许母只知道抹老鼠油可以治烫伤,还是头一次听说可以敷白糖呢。 姚桃桃一边翻炒着青菜,一边解释道:“可以的,听说白糖会在皮肤表层形成什么渗透压,阻止细菌的滋生,我也不清楚是不是,总之我试过的,效果很好,快去吧。” 许母很是惊讶,没看出来,这个小姚还挺有学问呢。 赶紧去水井那边打了桶水,冰了冰烫伤的右手。 转身看着杵在那里的周娟,气不打一处来:“你没听见小姚说什么吗?不会去帮我找下白糖?” “我哪知道在哪儿啊。”周娟郁闷了,她又不做t饭,家里的这些东西都是婆婆保管的。 许母气得不想理她,转身自己找去了。 很快在堂屋的供桌下面找到了一包白糖,赶紧拆开,给手背上敷了一层。 她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试的,没想到还真的有效果。 等姚桃桃从厨房探头出来问她猪肉怎么做的时候,她手上那火辣辣的感觉已经没了。 赶紧去厨房看了看:“我想做回锅肉的,手烫伤了,还是不麻烦了,直接红烧吧。” “没事,阿姨我来,你歇着吧,这个简单,我会。吃辣吗?”姚桃桃已经手脚利索的把五花肉切片儿了。 许母看着,不禁心中一热,这个孩子真好啊,勤快,积极做事,也乐观开朗,不像周娟,整天要人哄着,还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不胜其烦。 赶紧回道:“吃的,我们一家都能吃辣。” “妈,我不吃辣。”周娟郁闷了,感情他们一家不包括她呗? 真是欺负人。 姚桃桃笑道:“那就一份辣的,一份不辣的。阿姨你快去休息吧,我来。” “你自己家里的午饭怎么办?”许母确实想休息一会儿,毕竟手虽然不疼了,但还红着呢。 姚桃桃笑道:“没事,我家里人人都会做饭,我不在也饿不着谁。” “那真好啊。”许母羡慕得很,看样子,这个小姚的家里人都很和谐,知道为彼此分担压力呢。 再看看她家里的这个祖宗,哎,气死人了。 很快,姚桃桃把不辣的回锅肉盛了出来,加入辣酱,再翻炒翻炒。 最后撒上葱花和蒜叶,出锅。 忙完,姚桃桃便洗了把手:“阿姨,叔叔,我回去了,家里孩子还生病呢,我不在的话,他不肯吃药。” “你都有孩子啦。”许母有点好奇,姚栀栀家里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点,知道她跟姚桃桃还有来往,其他的都生疏了。 不过她毕竟不在城南,也没有细细打听过姚桃桃家里的事情。 姚桃桃笑道:“没有啊阿姨,是我一个妹妹的孩子,那个妹妹犯事儿死在了牢里,她的孩子我不养谁养呢。我大姐和四妹都有自己的孩子,三妹还没嫁人,总不好让她带个拖油瓶,耽误找婆家。” “你这孩子,心地真好啊。”许母很是感慨,这个小姚,真是浑身上下都是优点,长得也比周娟好看。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她那对死刑犯父母了,会影响子孙的政审,哎,可惜。 许母赶紧拿起碗筷,夹了一点不辣的回锅肉:“快,拿着,回去给孩子吃,生病的孩子要吃点肉才好得快,正好这是不辣的。” “阿姨,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家里有的,许老师也受伤了,也要补身子的,我就不收了。”姚桃桃不肯要,她还骑着车呢,揣着一个碗怎么骑。 许母坚持要给,便想了个法子,找了个下豌豆时用的细长篓子,正好可以把碗放进去,这种篓子上都拴了绳子,下地干活儿的时候可以背在肩上,正好,骑车的时候挎在肩上,或者挂在车头,都行。 这还是她去乡下帮她嫂子下豆子的时候带回来的,忘还了,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姚桃桃拗不过,只好收下了:“那我回去了阿姨,明天我给你送篓子过来,今天晚上要带孩子去挂水,我就不来了。” “哎,不着急,你什么时候得空了就行。”许母含笑把她送到了门口。 回到堂屋饭桌前吃饭的时候,看到周娟那张哭丧脸,瞬间倒了胃口。 干脆,夹点菜,去里屋吃,眼不见心不烦。 周娟又哭了,跑到房间质问许伟:“你妈妈什么意思?看不上我?喜欢姚桃桃?不就是做了一顿饭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学就是了。” 许伟无语了,他妈妈也没说什么吧,老人家被烫伤了,别人帮忙做了顿饭,老人家表达一下感谢,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可是什么也没有听见啊。 这个周娟,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气得他闭上眼睛,装睡,爱哭哭去吧,他还疼着呢,没力气伺候她的小情绪。 第172章 不甘 你都离了,还管前夫做什么?…… 周娟辞职, 出版社空了一个职位。 校对组的工作又压在了吴伟跟张大同两个人身上,姚栀栀只得暂时让张三祥中断了翻译的任务,去校对组帮忙。 至于社长那边, 目前没什么动静, 谁知道他会不会塞人进来。 总之, 姚栀栀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下午下班的时候,小宋过来问了问她妹妹的照片送给姚卫华没有,什么想法, 看不上的话她就直接回绝她妹妹了。 姚栀栀只得抱歉道:“我三哥目前没有成家的打算, 他近期需要外出一趟,所以不想耽误你妹妹。” “哎, 猜到了。”小宋微微有点失望, 不过更多的是如释重负,这样以后她妈妈就没办法再说她了。 做姐姐难啊, 总之, 尽力了就好。 姚栀栀回到家里, 看到姚卫华不在,反倒是二姐新请来的军嫂在张罗着端菜盛饭。 姚栀栀好奇, 问了一声:“小高嫂子, 我哥呢?” 这个军嫂姓高,笑道:“小姚回来啦,你哥说他有事, 这两天都不回来了,让你不用给他留饭菜。” “什么事啊,去外地了?”姚栀栀一头雾水,三哥怎么神秘兮兮的, 也不跟她说一声。 小高不知道,摇了摇头:“说不定是去相亲了,问了也不肯说。” 那好吧,三哥也老大不小了,确实该相亲了。 姚栀栀赶紧吃饭。 天气缓和起来,孩子们的衣服不再臃肿,小月亮可以自己握着勺子,把饭菜送到嘴里了。 这会儿正坐在小星星旁边,认真的投喂她自己呢。 小妮妮吃东西很仔细,连嘴唇边上的都要弄干净了才肯吃下一口。 还是个讲究的宝宝。 姚栀栀笑着递了块手帕过去,小月亮抬头,奶声奶气地说了声谢谢。 正吃着饭,电话响了,姚栀栀起身去接,居然是袁主任打过来的,跟她解释了一下陈院长的事情。 简而言之,陈院长被袁主任钓鱼执法,抓了。 目前已经供认不讳,把他这些年接受贿赂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 顺带着,陈调度的凶杀案也提前开庭了。 目前的审理结果,叔侄俩全都是死刑立即执行。 姚栀栀放心了,又问道:“对了袁主任,葫芦公社的叶家怎么处理的?” “进去了,放心,这种事我深恶痛绝,不会姑息纵容的。”袁主任给姚栀栀做了保证。 姚栀栀松了口气,那就好。 免得那对无良父母再出来祸害叶筝叶笙姐妹。 挂断电话,她赶紧把饭吃了,看书去,还有两年就考了,她目前学到了初中部分的知识,还得抓点紧。 第二天下班回来,看到铁匠婆在毛家,估计是说媒的,姚栀栀也没有多事,先回去看看三哥回来没有。 怪了,还是没有回来。 爸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总不会是直接跑香港去了吧? 应该不会啊,走之前不得跟她交代几句吗? 姚栀栀只得耐着性子等。 吃完饭准备去看书,毛阿姨来了,拉着汤凤园的手,长吁短叹。 汤凤园不想打扰姚栀栀看书,赶紧带着毛阿姨去了前面胡同里。 “怎么了,老毛?”汤凤园把人请到家里,沏了杯热茶。 毛阿姨叹气:“铁匠婆来说媒,说了个不能生育的男人,我倒是没看上,不过铃铃觉得还行,想接触看看。老汤啊,你帮我劝劝这孩子呗,这才刚离婚,要是现在就找一个,解恨是解恨了,万一孔八斗来闹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汤凤园也觉得这样有点着急了,孔八斗现在没有行情,找不到对象,指不定怎么着急呢。 这时候毛铃先找了,那就等于是主动点了个不定时的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炸了。 不过年轻人嘛,有生理需求很正常的。 好在新介绍的这个没有生育能力,不用担心毛铃搞出孩子来。 于是汤凤园跟着毛阿姨去了毛家,拉着毛铃好好劝了劝。 最终毛铃妥协了,愿意低调一点,先私底下相处看看,暂时不声张出来。 毛阿姨这才松了口气,又怕家里的四个孩子嘴巴快,藏不住秘密,只得让毛铃约会的时候去男人那边。 男人叫彭大军,是测量所的测量员,斯斯文文的一个读书人,奈何一直t没有孩子,跟前妻试了很多偏方都不能如愿,最后两口子一起去做了检查,原来是他的问题,前妻头也不回地离了婚,当年年底就跟二婚丈夫怀了孩子,第二年生了对龙凤胎。 彭大军再找,只能找那种离婚带孩子的女人。 可是这样的女人,往往也倾向于跟二婚丈夫再生一个,所以他这不能生育的毛病,几乎断绝了他再婚的可能。 没想到毛铃正好不想再生了,彼此的需求倒是对上了。 见了面,彭大军就挺乐意的,毛铃家里成员简单,就毛铃,一个老母亲,四个小孩,没了。 他家人口也简单,就他自己,一个鳏夫老爹,没了。 这简直就是老天为他量身定制的二婚对象,所以他非常主动,非常积极。 这会儿毛铃大晚上的过来找他,告诉他暂时不能公开,只能私底下接触,彭大军还挺郁闷的。 问道:“为什么?你不是离了吗?还是说,我的工作让你丢脸了?天地良心,我今年才三十七,等我们主任走了,就该我升上去了,前途还是挺光明的。” 毛铃不是因为这个,她都离婚了,还带着四个孩子,看重的自然不是什么工作不工作的问题。 只得把她妈妈的担忧和盘托出。 彭大军笑了:“原来是这样,回头给他介绍一个对象不就得了,怕什么的。” “你傻呀?我就是不想看到他称心如意。”毛铃无语了,这个男人有点像个书呆子,这点事情想不明白吗? 彭大军不理解:“你都离了,还管这些做什么?他有了女人,才能安安生生的不再骚扰你啊。” 那倒也是。 可是毛铃咽不下这口气啊。 彭大军开解道:“何必呢?离婚而已,又不是血海深仇,再说你们还有四个孩子呢,他要是真的气头上闹出点什么荒唐事,孩子们怎么想,你又该怎么跟孩子说呢?” 再说了,万一把人逼急了,动刀动枪的,那更加可怕。 不如彼此放过,各奔前程。 说实在的,毛铃没见过这样心大的男人。 可能是真的被孔八斗这种锱铢必较的小人折磨成了一个有仇必报的小心眼,再看彭大军这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样子,毛铃还挺不适应的。 只得说道:“你让我想想,我跟他闹了这么多年了,真心不想看到他好过,他那工作还是我妈给他安排的呢,他凭什么跟我提要求。” 彭大军笑笑:“不急,你慢慢想。反正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想有个女人,一起好好过日子。” 毛铃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彭大军转身,去屋里拿了几张布票出来,“给孩子的见面礼,天气暖和了,给他们买两件新衣服吧。” 毛铃默默地接过布票,拍了拍彭大军的肩膀:“我明天再来。” “不是说今晚过夜的呢?”彭大军独守空房好几年了,有点想。 毛铃笑着回头:“算了,我还没想清楚要不要放过孔八斗呢,万一我过不去呢?万一我还是想跟他斗下去呢?那不是害了你吗?给我几天时间吧。” “行,我尊重你的决定。”彭大军生怕她反悔,又塞了三十块钱给她,“钱不够用跟我说,我这边开销很少,我又没有不良嗜好。” 毛铃把钱收下,垫脚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转身出去了。 彭大军捂着脸颊,傻笑着目送她远去。 准备关门的时候,隔壁周家的小儿子回来了,看到他喊了声彭大哥。 彭大军笑笑:“是周峨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害,我那表姐跟姐夫吵架了,我去劝架来着。”周峨头痛不已,他不想搀和的,是许家父母打电话给他爸爸,让他们务必派个人去一趟。 真是烦死了这个表姐。 彭大军好奇,打听了一下:“小许老师脾气挺好的呀,怎么会吵起来呢?” “脾气再好也架不住我表姐能闹啊,现在又怀孕了,许家父母不敢招惹她,全家都怕她怕得很呢。”周峨都无语了,他这个表姐早晚得闹到离婚。 只要他姑姑倒了…… 哎,算了,还是别倒吧,有这么一个姑姑,他们也好沾点光。 果然这人啊,不能既要又要。 既然享受了姑妈的庇佑,那就不得不为了姑妈的女儿多费心了。 周峨叹了口气:“不说了彭大哥,我累,明天见。” 彭大军笑笑,没说什么。 那个周娟他倒是见过的,长得挺不错的,人也年轻,就是太年轻了,太孩子气了,许伟也没比她大几岁,不见得能包容她的小情绪。 他就不一样了,他三十几了,毛铃出尔反尔不肯过夜他也不生气。 人嘛,都是这样的,年轻的时候遇到什么事,就好像天塌了一下,怎么也过不去。 年纪大了,反倒是看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闭上眼什么不能过去呢? 可惜周娟想不明白这一点,周峨刚走,她又哭了。 许伟实在是受不了了,第二天申请了学校的职工宿舍,准备搬出去住。 第173章 分居 跟我回去吧,不然我妈不肯认我了…… 许伟准备分居, 许母进来劝了劝:“妈也不想勉强你,可是你想想,你现在还在她跟前呢她都天天哭, 要是分开住, 那不得把天哭塌了?回头要是有个好歹, 你丈母娘那里你怎么交代?” 许伟也不想这样,这不是实在太烦了吗? 以前的他,对周娟有耐心包容,无非是觉得周娟也许还有救, 还能改, 何况他确实比周娟大了几岁,适当的妥协和让步是应该的。 可是自打年前她胡闹, 他就开始失去耐心了。 他这个人其实脾气很好的,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冷处理一件事情。 逼着周娟独自回了娘家, 就是他真的生气了。 后来周娟回来, 乖乖认了错, 他以为这下终于消停了,有点成年人的样子了。 结果周娟一怀孕, 嘿, 又嘚瑟起来了。 简直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幼稚鬼。 那天晚上他能跟那群混子打起来,何尝不是积压了太久负面情绪的缘故。 就这,周娟还是天天耍性子, 天天闹脾气,他真的到极限了。 当然,他也考虑过,她现在怀孕呢, 可能本身就容易情绪失常,可是他也受着伤啊,呼吸都疼,他就不需要别人的体谅和照顾吗? 既然彼此的神经都变得脆弱不堪,那就只能分居,各自冷静冷静。 不过他妈妈说的也有道理,万一周娟继续哭下去,指不定真的会出事。 只得叹气道:“行吧,我再给她一个机会,这两天她要是消停下来我就不走了。” 许母松了口气,赶紧去劝劝周娟。 周娟郁闷呢,周峨刚才过来把她训了一通,她妈妈也在电话里训斥她让她不要兴风作浪。 可她这两天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啊,还努力学着做饭呢,就是刚开始学,还有点生疏而已。 结果吃饭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尝她烧的菜,公婆直接拿出了一碟子咸菜,搭着米饭吃,许伟则直接用白糖拌饭。 她尝了尝自己烧的菜,确实难以下咽,可是她又不是故意的,就不能鼓励鼓励她吗? 她真的委屈死了,这会儿看到婆婆,气不打一出来,质问道:“你喜欢姚桃桃对不对?你不喜欢我!我做的饭你嫌不好吃,一筷子都没动。” “你这孩子,就爱胡思乱想,我这是嘴里起泡了,疼,好了自然会吃的。”许母无语了,她压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啊,顶多是心里感慨一下姚桃桃勤快懂事。 再说了那菜都糊了,确实不能吃啊。 只能找个借口,免得周娟纠缠不清。 周娟不信她的说辞,黑着脸,扭过身去,挖苦道:“你别骗我,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不过没关系,你再喜欢姚桃桃也没用!首先,她有男人,其次,她生不了。最后,她有一对死刑犯的父母,你不嫌丢人你就去找她好了!我再不好我也是上了中专的,我就不信一个没有学历的女人真的能跟你们的儿子过下去!” 许母气得目瞪口呆。 这个儿媳妇失心疯了吧!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人家姚桃桃也没有得罪她吧,这么贬低羞辱人家,真的合适吗? 许母怔怔地站了起来,伤心,失望,很快被t铺天盖地的嫌弃所吞没,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就这么红着眼睛出去了。 许父见状,赶紧问了问,真是气得不轻,又怕激化矛盾,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只得哄着点老妻,老两口一起出去溜溜弯儿,散散心。 家里就只剩下周娟和许伟,许伟不知道他们婆媳说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只得喊了周娟一声,问她说什么了? 周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理直气壮的学舌给他听。 许伟气笑了:“你这脑子整天在想什么?人姚桃桃才来了一次,你就能琢磨出这么多事来?再说了,我对她有那方面的心思吗?我许伟要是这种人,出门就让我被车撞死,免得遗害人间!” “你没有想法不代表你妈没有想法。真当我看不出来吗?那股热乎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个才是婆媳呢!”周娟到现在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最近婆婆对她太过冷淡,对姚桃桃却过分热情,由不得她不多想。 许伟气得不想再跟她啰嗦了,什么最后一次机会,什么怕别人笑话,都不如自己的小命要紧。 第二天便叫了几个学生过来,帮他收拾点东西,去职工宿舍住着。 肋骨骨折不好乱动,最后是周峨带人用了个门板子把他抬过去的。 只是这么一来,谁照顾他呢? 许伟便花了点钱,拜托周峨请个男性护工过来。 这还真不好请,最后是几个学生轮流上岗,过来照顾许伟。 许伟过意不去,便给了学生们护工的工资,日结。 吃饭就打食堂的,他也不挑。 至于个人卫生……那就只能邋遢一下了。 好在还没有入夏,他就算一个月不洗澡,也能坚持坚持。 夜深人静,许伟一个人躺在床上,感慨万千。 刚准备睡觉,房间门被人敲响了。 许伟进出不方便,没有锁门,以为是学生来了,赶紧说了声请进。 结果来的是周娟。 许伟看到她就嫌烦,直接扭过头去,装睡。 直到周娟掀开了被子,扒开了他的…… 他才猛地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帮你洗洗,你这么爱干净,要是不洗,估计睡不着吧。”周娟低着头,委屈巴巴地继续张罗起来。 许伟有点意外:“不容易啊,你心里还有我呢?” “……”周娟没有说话。 怎么说? 是她妈妈知道她跟许伟分居了,急得火冒三丈,扬言要跟她断绝关系。 又打电话给姚栀栀,说尽了好话,让姚栀栀过来劝劝她。 她本来不想听的,可是姚栀栀问她是不是想离婚。 这个问题把她问住了。 她没想离婚啊,她还挺喜欢许伟的呢,再说了,她都怀孕了,孩子没有爸爸怎么行? 姚栀栀便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骂她白痴,蠢猪,让她自己好好想想怎么补救。 她想不到啊,最后是祁长霄提醒她的,他说许伟爱干净,受伤了肯定不方便,让她过来帮忙做做清洁,稍微缓和一下关系。 这话她可不敢告诉许伟,回头又要生气了。 毕竟不是她主动过来的。 这会儿她低着头,给许伟清理,许伟居然没有赶她走,看来是来对了。 她默默地松了口气,给许伟擦擦干净,倒了脏水,再打一盆来,兑了热的,洗第二遍。 许伟受不了了:“你别乱摸。” “不摸怎么洗啊。”周娟涨红了脸,头一次做这种事,很别扭的。 许伟只能闭上眼,忍着。 可她也太笨了吧?随便一冲不就好了,为什么这么仔细啊? 许伟真的忍耐到头了,催促道:“你快点,我不行了。” “那……”周娟赶紧松手,低头看了看,应该干净了,赶紧把第二遍的水倒了。 回到屋里,她又帮他换裤子。 许伟忍无可忍:“别碰我。” “我又怎么着你了?动不动就发火。”周娟受不了这个委屈,哭了。 最近特别爱哭。 可能医生说得对,是怀孕引起的,也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想太多了。 这一哭简直停不下来,许伟烦得不行,只得叹了口气:“你讲点道理吧,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那我能怎么办嘛!你受了伤,我又不能做什么。”周娟越想越委屈,干脆趴在许伟腿上哭。 许伟动了动:“你……你要是愿意帮我,我教你。” “啊……”周娟抬头,不哭了,“帮你什么?” 许伟无语了,算了算了,这么笨的女人,赶紧走吧,别来烦他。 可他越是不肯说,周娟越是着急,最后只得大致提了提。 周娟蹙眉,刚结婚的时候他提过一次,她觉得挺变态的,没同意。 可是今天…… 算了,她确实害他挨了打,就当她补偿他好了。 事后,周娟抬头一看,这个男人居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满是餍足和舒爽。 忽然就想到了她妈妈跟人吵架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来的时候还生她气呢,现在居然不气了。 周娟捏了捏许伟的脸颊:“跟我回去吧,不然我妈不肯认我了。” “回去可以,不准天天哭。”许伟也妥协了,起码周娟今天低头了。 很低很低。 希望她以后别作妖了。 小打小闹的可以,再闹出这种事来就真的不行了。 第二天,许伟又折腾回去了。 许母看到儿子回来,挺开心的,看到周娟,脸上的笑立马凝固。 别过身去,只当这个儿媳妇不存在。 中午做饭,周娟还是不太会,好在今天公婆休息,公公便进来教了教她。 怎么热油,怎么翻炒,什么时候放调料,什么时候出锅…… 周娟脑子不笨,认真学还是能学会的。 今天做的饭菜就有点像那么回事了。 吃饭的时候,许母象征性地吃了两口,还行,勉为其难,再多吃几口吧。 一场闹剧,最终以周娟的妥协退让暂时告一段落。 姚栀栀接到周英的感谢电话,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客套了一句祝周娟幸福。 挂了电话,姚栀栀却并不看好这一对。 周娟只是暂时因为自己理亏,愿意伏低做小,不代表她真的会做个踏踏实实的人。 说不定等到生下孩子,又得作妖了,谁知道呢。 好在这事有吃瓜奖励可以拿,要不然姚栀栀真的懒得管。 夜深人静,该睡了。 姚栀栀哈欠连天的,熄了灯,今晚来例假了,不想跟祁长霄胡闹。 刚眯着,三哥回来了。 带了足足一板车的东西,全都装在麻袋里,不知道是什么。 姚栀栀赶紧起床,给三哥倒了杯热水:“哥,小高嫂子还以为你相亲去了呢,这都是些什么啊?土特产?” 第174章 结婚竞赛1 你说什么?后爸?什么后爸…… 姚卫华离开了四五天, 是挖宝去了。 因为不确定那个小军有没有骗他,也不清楚东西有没有被别的人意外挖走,所以他只带了皎皎和皎皎妈。 一人两蛇, 苦干了好几天, 可算是把东西弄回来了。 月色正好, 他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相什么亲,我没有喜欢的人。小妹你看,都是好东西,去把宁叔喊过来看看, 有没有需要上交的, 剩下的都给你。” “给我?”姚栀栀目瞪口呆,三哥都是哪儿弄来的东西啊? 赶紧叫醒祁长霄, 让他去喊宁叔过来。 她自己则赶紧再去烧两壶热水, 免得待会儿三哥想洗澡没水用。 如今正值春深,气温已经十几度了, 他这一身臭汗的, 弄个大桶泡泡应该不会着凉的。 宁峥嵘自己来的, 没叫汤凤园,明天一早她要去公安局那边开个会, 需要早点睡。 宁峥嵘赶紧把院门关上, 帮着姚卫华一起卸货。 好家伙,看这满满当当的几个蛇皮口袋,好货不少啊。 赶紧找了个小册子, 一边整理,一边登记。 忙碌间抽空问了一嘴,哪儿来的这些东西,不是盗墓吧? 姚卫华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啊宁叔, 是一个朋友临终时留给我的。他家里没人了,留着也是浪费,这个不犯法吧?” “目前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只要不是盗墓什么的就不犯法。”宁峥嵘赶紧拿起一套茶具,这是建窑的成套珍品。 不过还不至于稀缺到需要上交的程度,便笑着说道:“这套可以留下。”说话间视线扫到了一套金光灿灿的凤冠,赶紧核实了一下品级和规制,“这应该是哪个县主结婚的时候用的,也不用上交,不过那个——嗯,也不需要。” 说话间他指了指一个夜光杯:“这个小孩子应该会很喜欢。” 姚卫华不太t懂鉴赏,完全就是看个乐子,凑过来问道:“这些都能留着?” “能。”都是清代常见的商贾之家的金银细软,没什么绝世孤品,都能留,宁峥嵘还挺意外的,“你这个朋友可以啊,给你的都是好东西,但也不至于是文物级别的珍宝,挺好的,留着吧,我回去了。” “宁叔,你挑几样喜欢的拿去用吧。”姚栀栀赶紧指了指那套茶具,看起来很有牌面的样子。 宁峥嵘笑道:“不用,我那有一套差不多的,你哥给你的,你就留着吧。” 姚栀栀无奈,只好看向自己哥哥,把一碗刚下好的面条递了过去:“哥,快吃点东西,瞧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吃完赶紧去洗澡。” “嘿嘿,好。”姚卫华开心呢,这么多好东西,可以由着小妹和两个孩子使劲儿造了。 祁长霄赶紧送宁峥嵘回去,回来后关上院门,一脸的无奈:“这么多,怎么收呢?” “别急,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存储类的道具。”姚栀栀并不想收这些东西,三哥这几年已经为了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她怎么忍心呢。 再说了,三哥不是想去香港吗?如果真想跟胡必珩打擂台,没有启动资金怎么行呢? 宁叔也说了,这些东西只是寻常的珠宝首饰,不至于不能变卖,不如让三哥带走,卖了钱起码有了启动资金,腰杆子也能挺直一些。 赶紧扒拉了一圈系统商店,愣是没找着,只得质问这个落后的系统:“你不是有空间储存技术吗?没有类似的道具售卖?” “宿主,那个需要联网升级啊,我自打跟了你,就没有升级过呢。”系统委屈,宿主赚了代币都用来买衣服粮食养家糊口啦,唯一的一次大手大脚,就是买了数码相机。 姚栀栀只得问道:“升级需要代币吗?多少钱?” “一百万。宿主前阵子因为葫芦公社的事情吃了很多瓜,解救了几个孩子和妇女,算上系统的见义勇为奖励,目前余额一共五十七万代币,还差四十三万,宿主再接再厉吧。”系统很是乐观,宿主很好的,会有大机缘,攒一点代币小意思啦。 姚栀栀无奈,只好先把东西收起来,再点开看看那些没有结算的吃瓜任务,粗略一算,只要解决里面的几个大瓜就够了。 她赶紧催促道:“三哥,你先去洗澡,去香港的事情过阵子再决定,等我给你准备个好东西。” “不用准备什么,这些你留着就是了。”姚卫华本来就是挖宝给妹妹的,自己怎么肯要呢。 姚栀栀直接拉下脸来:“我让你等等你就等等啊,要不然我哭给你看啊。” 姚卫华怂了:“好好好,好好好,你别哭,我等,你要我等多久都行。” 姚栀栀心满意足,切,区区妹控,拿捏。 第二天一早,赶紧给李婧打了个电话,千灯公社有个惊天大案,问问李婧感不感兴趣。 李婧一听,居然牵扯到公社主任强抢人.妻的狗血故事,不禁来了兴趣:“你等等,下午下班之后,我去你家里找你,详谈!” 姚栀栀一听就知道,这是吃瓜人的灵魂在燃烧。 高高兴兴的应下,中午回去的时候,让小高嫂子晚上多做一个人的饭。 晚上李婧过来,两个人在房间里“密谋”了两个多小时。 姚栀栀把几个大瓜的消息都分享了出来,准备跟李婧整几个大新闻。 李婧笑得合不拢嘴:“报社社长都后悔死了,当初没有早点给你这样的人才抛去橄榄枝。现在看到你们的杂志卖得那么好,他不知道有多眼馋呢。正好啊,你送了几个大新闻,放心吧,他肯定愿意给资源的。” 那就好,姚栀栀放心了,只要这几个大新闻搞定了,她就可以联网给三哥买点好东西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跟李婧每天都会见面,跟进几个大瓜的进展。 葫芦公社那边的瓜先按着,没管,等以后再说吧。 * 毛铃想清楚了,她不甘心,不想看到孔八斗得意。 所以给孔八斗介绍对象?这种事想都别想。 彭大军无奈,只得跟她暗地里交往,免得被孔八斗发现了胡搅蛮缠。 可惜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这天晚上,周娟来周峨家里,给她舅妈送五十大寿的礼物,吃了晚饭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毛铃过来。 她很好奇,拉着毛铃问道:“毛铃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毛铃并不想声张,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过来走亲戚。 周娟还想再问什么,毛铃直接进了彭大军的家里,关上了门。 周娟诧异地打量了一眼,好奇道:“周峨,你家隔壁的彭大哥不是离婚了吗?他跟毛铃什么关系啊?” 周峨这阵子听到了一点动静,但他不想多事,只说不知道。 周娟撇撇嘴:“不想说算了,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他俩是好上了吧?” 周峨没理这话,拧开手电催促道:“你走不走啊?别浪费我时间,我还要回来写作业呢。” “大学生还有作业啊。”周娟很是意外,还以为大学生只要上上课就行了。 周峨翻了个白眼:“谁说没有作业的?姐夫平时没有带作业回去批改吗?” “没有。”周娟摇摇头,看到过她就不会这么问了。 周峨恍然,那肯定是在学校里批好了,许老师一向勤勉积极。 赶紧送周娟回去,到了许家,特地看了看许伟:“许老师,最近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谢谢啊小周,回去吧,不早了。”许伟最近气色确实好多了,没办法,周娟为了讨好他,最近很殷勤。 周峨放心了,走的时候还是叮嘱了一句:“我表姐要是胡闹,你就跟我说,我来说她。我是做弟弟的,她要面子,不乐意听我说,说不定就改了。” 许伟笑笑:“好,一定不跟你客气。” 周峨这才走了。 周娟翻了个白眼,出去端盆倒水,帮许伟洗漱。 已经是四月了,天气开始热了,她每天都会帮许伟擦擦腋下脖子腿弯这些容易出汗的地方。 擦完了再清理个人卫生。 许伟很受用,眯着眼睛,满是愉悦。 事后跟她商量道:“娟儿,以后别耍小性子了,你看,咱俩这样好好的过,不是挺和谐的吗?” 周娟想了想,默默叹气:“我知道,我可不想像那个毛铃一样,离了婚只能找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她也真是不挑,那男人都快四十了,还只是个普通的测量员,图什么啊。” 许伟不想搀和别人家的事情,劝道:“别人的事,冷暖自知,你好好跟我过日子就行了。” “我没说不跟你好好过日子啊,我这不是天天在伺候你吗?还要我怎么样啊?”周娟翻了个白眼,起身把水倒掉,回来的时候揉了揉酸涩的腮帮子,埋怨道,“你也太难搞了,下次能不能快点?我累。” “我尽量。”许伟老脸一红,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睡觉吧,不早了。等我好了,请个亲戚来照顾你养胎坐月子,一直等到孩子一岁断奶,你看行吗?” “洗衣做饭,请来的人全包吗?”周娟高兴了,这个男人心里还是有她的。 许伟点点头:“全包,你没有意见的话,等我好了就让她过来照顾你。” “谁啊,你已经想好人选了?”周娟好奇,怎么没听他提过啊。 许伟笑笑:“是我表妹,农村姑娘普遍出嫁很早,我舅妈舍不得,想让我给她找点事做,晚几年再出嫁。我就让她来照顾你吧,到时候跟她好好相处,别吵架,行吗?” “好吧,抽空你让她先来家里一趟吧,我看看合不合眼缘。”周娟可不敢打包票,万一对方很难相处呢。 许伟觉得也好,第二天便让他妈妈给舅舅家那边的供销社打了电话,让表妹过来一趟。 家里要来客人,周娟肯定要张罗一下,便早起买菜去了。 最近她跟着公公学习,厨艺勉强凑合,反正她把食材都煮熟了,调味也尽量不咸不淡,其他的就听天由命了。 这年头别的菜都好说,主要是猪肉难买,需要票不说,还得排队。 每天就那点量啊,没办法。 真想买的都是起大早的,她怀孕了,起不了太早,七点赶过来已经快卖完了。 只好看看买了肉的人里头,有没有愿意割爱的。 打听了几个都不愿意,正发愁呢,看到了孔八斗。 周娟顿时喜笑颜开:“孔八斗,这块肉卖给我吧,我加五毛钱。” 孔八斗才不想卖给她呢,他今天要回去看孩子的,所以特地买了块肉,免得孩子们不认他了。 周娟只好笑t着劝道:“你呀,费这个功夫做什么?毛铃都给你孩子找好后爸了,你让孩子的后爸买呗,你回去吃个现成的不好吗?” 孔八斗一听,急了:“你说什么?后爸?什么后爸?我怎么不知道?” 周娟挑眉,伸手问他要肉:“你把肉卖给我,我就告诉你。” 第175章 结婚竞赛2 离都离了,还不准她再找了…… 姚栀栀今天休息, 准备跟李婧一起去千灯公社转转,赶紧把那几个大瓜解决掉。 刚到胡同口,就看到孔八斗气势汹汹地骑车赶了回来。 七点刚过一刻, 毛铃还没到上班时间, 正在家里梳头, 那孔八斗到了门口,来不及停下车子,就这么跳了下来,把车往门口树上一靠, 狂风似的卷进了毛铃房间里。 毛铃手里的梳子就这么被抢走了, 叫他一撅两半,扔在了地上。 姚栀栀本不想多事, 可是骤然爆发的争吵声还是让她停下了脚步。 毛阿姨平时没少帮助他们, 这会儿正火急火燎的劝着两个冤家,万一真的打闹起来, 推搡到老人家可怎么是好。 只得跟李婧说了一声, 赶紧过去劝劝。 那孔八斗正在气头上呢, 怀疑毛铃跟那个什么彭大军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要不然为什么离婚之后他找不到女人, 而毛铃带着四个孩子, 却这么快找到了男人? 毛铃也气得不轻,离都离了,还不准她再找了? 搞得好像他没有再找似的, 不过是条件不够好,没有人看得上他罢了,装什么清白好人啊。 两人针锋相对,一句不饶, 吵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吓得两个年纪小的孩子哇哇嚎哭,还好另外两个大的已经上学去了。 姚栀栀跟李婧进来,分工明确,李婧劝毛铃,姚栀栀对付孔八斗。 孔八斗是个欺软怕硬的势利眼,对李婧不会客气的,倒是对姚栀栀不敢造次。 这不,姚栀栀一扯他的膀子,他那高高举起的拳头就放了下来,不然已经一拳头对着毛铃招呼上去了。 看到姚栀栀,他立马收敛了戾气,转身诉起苦来,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怀疑毛铃婚内不轨。 姚栀栀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她婚内不轨,你有证据吗?” “我是没有证据,可是她这么快就找到了,还偷偷摸摸的不肯公开,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孔八斗开始胡搅蛮缠,他也知道自己条件差,可他就是见不得毛铃比他先找到下家。 要么说这两人是两口子呢,毛铃也是见不得他比她先找到二婚对象啊。 哪怕离了,两人为人处世的很多做法还是很相似的。 姚栀栀只得拿他最在乎的问题扎他:“那你想怎么样?给她搅合黄了,你跟她复婚?你可要想好了,她是不愿意再生一个的,也不愿意匀一个孩子跟你姓,你真的要跟她继续纠缠下去?” 孔八斗沉默了,充满恨意的眼神恨不得把毛铃钉在墙上,让她哭着忏悔。 可是他知道这不可能,别的不说,这些城里人是不可能向着他的,就连他的工作,要不是汤凤园和姚栀栀劝说,也不愿意留给他。 他这人虽然混账,但是该识时务的时候还是有点数的,便愤恨地说道:“我才懒得跟她复婚。我只问她一句话,你让她说实话。” “好,让她说实话。”姚栀栀给李婧递了个眼神,李婧赶紧劝了劝毛铃。 大清早就吵吵闹闹的,叫人看笑话,何必呢,婚都离了,还是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毛铃不得不给姚栀栀这个面子,坐下后叹了口气:“说吧,你想问什么。” 孔八斗非常不爽,问道:“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的?准备结婚吗?还会再要孩子吗?” “你管这叫一个问题?”毛铃气得不行,尤其是想到这个畜生为了骗她再生一个,居然能弄出紫河车的饺子给她,真是恶心透顶。 孔八斗也气:“我说的是问你一句话,我可没说问你一个问题。” 姚栀栀赶紧劝了劝:“行了,就这几个问题,赶紧回答他。” “行啊,那我也要问他一句话。”毛铃一点亏都不想吃。 孔八斗冷笑一声:“你问好了,不过是我先问你的,你应该先回答我。” “我回答一个,你回答一个。”毛铃开启了小学生吵架的模式,连回答问题都不能吃亏的,于是她连答带问,“上个月开始的,该你了,我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孔八斗一听,上个月好上的?果然是有婚内不轨的征兆,气得又想骂人,叫姚栀栀一个眼神一扫,只得忍着怒火,道:“周娟告诉我的,你该回答下一个问题了。” “周娟?”毛铃气死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心呢?有空会会她去!毛铃冷哼一声:“没想好要不要结婚,你不会去人家家里闹吧?” “我去他家里闹?你也太小看我了,要是让我查出来你俩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我直接去他单位闹你信不信?”孔八斗可经不起激,梗着脖子,像只打架上头的斗鸡。 姚栀栀赶紧警告了一声:“孔八斗,你要是坏了人家的姻缘,你的工作只怕也保不住了,到时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值得吗?还是说,你压根不想养这四个孩子了,想早点把工作作没了,滚回乡下去种地?” 孔八斗郁闷了,这个姚栀栀,每次都能精准地扎到他的心窝子。 只得嘀咕道:“不闹就不闹好了,但我有个条件,要是让我查出来他俩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你们得帮我介绍个对象。” “凭什么啊,我们欠你的?”李婧看不惯这人,立马出声反驳。 孔八斗冷哼一声:“就凭当初离婚,是汤所长跟小姚劝的我,她们就有义务不让我受委屈。” 得,歪理邪说了这是。 李婧气笑了:“她们两个要是不劝,你连工作都没了,还好意思把你自己的事情再推给人家呢。我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厚颜无耻的。” 孔八斗要面子,被李婧这么不留余地地骂了一顿,哪里受得了啊,立马跟李婧吵了起来。 毛阿姨实在是过意不去,赶紧拦在中间:“行行行,好好好,要是我家毛铃早就跟别人勾搭在一起了,你找对象的事我给你包了,你快别吵了,看看你这吃人的样子,吓到孩子了!” 孔八斗扭头一看,果然,两个孩子吓得抱在一起,瑟缩在角落里,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凶神恶煞的魔鬼。 孔八斗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就要失去这两个孩子了。 可是他是男人,面子大过天。 再说了,只要再找一个女人,他还怕没有孩子? 最终还是没有和缓态度,继续硬邦邦的问道:“毛铃,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是跟他结婚,还会再生孩子吗?快点回答我,回答完了我走人。” “生不生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孔八斗,你不要得寸进尺。”毛铃不想回答,凭什么? 他离婚了可以找人生孩子,凭什么她不行? 是,她不想生了,可他就是没资格指指点点,插手她的人生! 她这话一出口,孔八斗又闹了起来。 姚栀栀头痛不已,赶紧让毛阿姨去报警,实在不行,把孔八斗拘个三五天的也就老实了。 孔八斗见他们动真格的,赶紧溜了溜了。 去门口扶起靠在树上的自行车,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姚栀栀不禁叹气:“这个周娟,真是个祸害,你也别生气了,周娟那边我去说说。” 毛铃点点头,赶紧上班去了。 每个单位的休息时间都是不一样的,有人需要轮班,有人需要跟别人调班,所以姚栀栀休息的时候,不代表别人也会休息。 她看了眼时间,孔八斗这么一闹,去乡下的大巴应该刚好走了。 下一班要两个小时之后,干脆找婆婆借走了挎子。 “你会开吗?”姚栀栀还没开过这东西,不过三个轱辘的,学起来应该不难。 李婧笑着摇头:“我也不会啊,问问你家里人?” 姚栀栀只得回去把三哥叫了过来,祁长霄在家里照顾孩子。 姚卫华还挺乐呵的,吃瓜这种乐子事,谁不喜欢呢? 赶紧开车,带着两个女同志去了千灯公社。 一边开车一边打听:“千灯公社的主任具体什么情况?” “这人姓朱,跟朱奔是堂兄弟。”姚栀栀的吃瓜系统t已经把情报整理清楚了。 姚卫华不禁挑眉:“那岂不是姚二担的亲堂哥?” 迎着暮春的暖风,姚栀栀点头:“对,姚桃桃她们的亲堂伯,不过这家跟朱奔都不认姚二担这边的亲戚了,怕引火烧身,至于姚桃桃她们认不认识朱家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没跟她们说。” 姚卫华不禁嫌弃起来:“这一大家子,真是从根上就歪了啊。姚二担偷别人的孩子,卖亲生女儿。现在这个呢?” 姚栀栀解释道:“现在这个利用职务之便,强抢人.妻。只要是找他办事的,必须把老婆送给他占便宜。有几个女同志已经怀孕了,目前不知道孩子到底是朱主任的还是她们男人的。总之,这事很荒唐,我们过去别声张,就说是做农业调查的。” “明白。这事我熟,我给常伯伯盯那些试验田的时候学过,你们跟着我,就说是我同学,其他的不要多说什么。”姚卫华知道暗访需要低调,很乐意帮忙。 一天时间下来,千灯公社的情况已经摸索得七七八八了。 三个人乘着暮色,满载而归。 路过毛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彭大军也来了,他提了一块肉一条鱼,两扎红糖,准备正式过明路。 反正孔八斗都知道了,没必要再偷偷摸摸了。 没想到孔八斗还惦记着毛铃生不生孩子的事呢,毕竟早上吵架,毛铃没有明确回答他。 这会儿也骑着车赶了过来。 这下热闹了,一个是脾气臭小肚鸡肠满脑子就是生孩子和姓氏的乡下前夫,一个是脾气好斯文体面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的读书人测量员现任。 这两人对上,姚栀栀毫不怀疑,吃亏的肯定是彭大军。 回到家,留下李婧一起吃饭,等会来劝架。 正吃着,胡同那边就吵起来了,姚栀栀跟李婧对视一眼,现成的新闻素材,要不要? 要! 那走! 第175章 结婚竞赛3 哎,这对冤家,同一天再婚…… 孔八斗闹得很凶。 因为彭大军完全把他比下去了。 城里人, 大学生,还是个体面的测量员,比他这个车间工人的工资高多了。 长得也白净斯文, 个头也高, 不像他, 因为从小下地干活,晒得黢黑黢黑的,个头也不是很高,活脱脱像个被雷劈过的半截黑树桩子。 两相对比, 那种明知道自己不如人家却还死要面子的自尊心便炸了。 一口咬定毛铃跟彭大军在他离婚之前就好上了, 还威胁彭大军,要去人家单位闹呢。 彭大军呢, 读书人, 不会吵架,妥妥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只得推了推眼镜, 反复强调着:“离婚再谈的事情, 怎么好叫婚内出轨呢?你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真是无耻至极!” 孔八斗哪里听得进去,反正他就一个念头, 闹, 使劲闹,闹了才能逼着前任丈母娘给他介绍对象。 他一定要抢在毛铃前头结婚,决不能输! 毛铃呢, 气不打一处来,已经抄起一个瘸了腿的凳子,卸了凳子腿,嚷嚷着要打死孔八斗, 清理门户。 姚栀栀赶来的时候,毛阿姨已经报警了,小金和老桥都在,汤凤园自然也不会缺席。 一群人赶紧过去,把这几个人分别架开。 小金对付不了女同志,便去看着彭大军,老桥则摁着孔八斗,这小子手里抄起了一个小板凳,想跟毛铃上演全武行呢。 至于毛铃,则交给了姚栀栀个跟汤凤园婆媳拦着。 李婧赶紧拿起相机,拍几张照片,既可以当做社会新闻刊登发表,又可以寄给周英看看,她女儿干的好事。 李婧是个人才,拍摄的时候特地选了个角度,入镜的每个人,除了孔八斗可以看到侧脸,其他人都只有背影。 正好抓拍到了孔八斗举着小凳子要砸人的那一幕,完美。 拍完照片,李婧扭头一看,姚卫华也来了,赶紧把相机交给他保管,转身去劝劝毛阿姨。 这老人家真是操碎了心,一把年纪了,还不能安享天伦之乐,也是造孽。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姓氏闹的。 中国人几千年的糟粕,不知道蛊惑了多少人的心智和思想,为之生为之死,为之人仰马翻,在所不惜。 想想怪讽刺的。 姚栀栀跟李婧对视一眼,这件事要是往深处发散一下,连大众生活上都可以刊登一篇专题报道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劝住这几个气头上的当事人。 可问题是,虽然孔八斗没有证据证明毛铃跟彭大军是婚内好上的,可毛铃也没有证据证明她跟彭大军不是婚内好上的啊。 这事就糟糕在了这里。 怎么自证清白?证不了,那就只剩下发泄情绪。 毛铃骂孔八斗忘恩负义白眼狼,孔八斗骂毛铃水性杨花不要脸。 姚栀栀听得脑瓜子嗡嗡的,只得转身扫了眼孔八斗:“你这样污蔑你孩子的妈,是想弄掉她的工作是吗?也好,回头四个孩子你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找得到二婚老婆。顺便提醒你一句,就算孩子给你养,只要毛铃不肯签字同意,你还是改不了孩子的姓氏。当然,你也可以去乡下贿赂那边的办事员偷偷给你改了,不过呢,我们也可以举报这个办事员,送他进去蹲大牢。我倒不信,只要毛家提前去打一声招呼,明确表明不愿意改姓,还会有不长眼的办事员帮你?” 孔八斗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小板凳,嘀咕道:“什么破法律,离了婚还得女方签字才能给孩子改姓?” 姚栀栀挑眉:“不然呢?我国的法律可没有规定孩子必须跟谁姓,随母姓随父姓都是可以的。但是任何一方想给孩子改姓,必须另一方到场签字。” 孔八斗气死了,再闹下去,搞不好真的要他一个人养四个孩子,还不跟他姓,那不是亏大了?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吃亏? 只得冷哼一声:“行,我不说了,但你必须让他们给我介绍一个女人,不然我就天天过来恶心他们,我看彭大军还有什么心情跟她结婚!” 毛铃恼了,一把搡开汤凤园,冲上去揪住了孔八斗的衣领子,怒吼道:“孔八斗,你想死就直说,姑奶奶今天跟你同归于尽!”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小金赶紧把孔八斗拽开,汤凤园则跟姚栀栀一起,把毛铃拽开。 这两个冤家呦,真是急死人了。 姚栀栀赶紧趴在毛铃耳朵边上,小声提醒道:“注意一下形象,彭大军是读书人,回头你吓到他,不跟你好了你就哭吧。” 毛铃一听,立马扫了眼彭大军,果然,彭大军那震惊又嫌弃的眼神,刺痛了她的神经。 她也不想这样的,她也想做个温柔体面的好女人,可是孔八斗隔三差五的闹,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只得歪在姚栀栀肩上,哭了起来。 姚栀栀见她还算听劝,便拍拍她的肩膀,让婆婆看着点,起身上前,跟孔八斗谈判:“我可没有功夫天天为了你的事情耽误时间,今天咱们把话说清楚了。” “你想怎么样?”孔八斗不得不给她这个面子,那姚敬宗就住在七条胡同呢,回头真想收拾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姚栀栀知道他有所顾忌,便把他叫到外面,私下里谈谈:“你这样闹,已经影响到整个胡同里的邻居们日常生活了。真把毛家逼急了,收回你的工作,卖给别人,也是一笔钱,不愁养不活四个孩子。倒是你,没了工作,城里呆得下去?就算你回到乡下,就不怕被人笑话吗?我要是你,我就安安静静地找媒人帮忙说亲去了。丈母娘这里也要搞好关系,免得丢了工作得不偿失。” 孔八斗不说话,生闷气,道理他都懂,就是气头上控制不住。 姚栀栀只得劝道:“你往好处想,毛铃能找到一个,这不是帮你分担压力吗?四个孩子每个月开销多大啊,我就不信彭大军真的跟她结了婚,会一毛不拔?” 孔八斗默默叹气:“回头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姚栀栀总不好直接说人彭大军没有生育能力吧? 那是人家的隐私,媒婆介绍的时候可以说,她背地里却不能随便戳人痛处。 便直接拿毛铃不愿意生说事:“不会的,毛铃不愿意生了,他们都说好了。” “真的?”孔八斗有点意外,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蠢男人?帮他养孩子? 那感情好啊,可是万一呢?他还是不太放心。 姚栀栀只得反问他:t“怎么?你难道想天天趴在人家床底下偷听人家想不想要孩子?就算真的要了,那又怎么样?反正不跟你姓啊。” “你别总拿这事刺激我。”孔八斗委屈上了。 要不是为了姓氏的问题,他就不闹离婚了。 真是的,四个孩子了,都不舍得分一个跟他姓,凭什么啊? 姚栀栀懒得再跟他啰嗦,只提醒道:“你要是诚心,就跟毛阿姨他们好好道个歉,兴许她还能找媒人帮你说个愿意跟你过的女人。你再闹下去的话,别怪我到时候直接让毛阿姨收走你的工作,让你回去种地。” 孔八斗默默叹气:“她要是肯帮我找一个,我就不闹了。” “真的?”姚栀栀转身,去喊毛阿姨过来。 毛阿姨能怎么办,总得让女儿好好过下去啊,只能点头:“我找找看吧。” 找那种离了婚的,娘家靠不上的,走投无路的,兴许反倒是可以跟孔八斗各取所需。 事儿就这么解决了,姚栀栀离开之前,好好劝了劝毛铃:“彭大军是读书人,今后可不能再那样恶形恶状的了,你会把他吓跑的。他是年龄大一点,可他不能生育,不用你上环遭罪,待遇又好,你上哪儿再找这样合适的去?” 毛铃明白,人群散去后,赶紧哄了哄彭大军。 彭大军也是无奈,他这条件太难找了,不然就冲孔八斗今天胡闹的架势和毛铃不依不饶的疯婆子样,他真的要打退堂鼓了。 好在毛铃私下里补偿了他,一晚上,让他很是尽兴,这事也就翻篇儿了。 夜深人静,他搂着汗津津的女人,问道:“今后他还会再来闹吗?” “应该不会了,小姚说了,再来闹就搞掉他的工作。”毛铃还是挺感激姚栀栀的。 毕竟这算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她这边,帮她跟孔八斗打擂台了。 一般人真不想蹚这个浑水,所以她提醒道:“回头咱俩结婚,她跟小祁还有汤阿姨坐我娘家那桌,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彭大军笑笑,“你愿意跟我结婚了?” “愿意啊。”毛铃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怀里,“今天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以后克制一点,成年人了,凡事要讲道理。”掉书袋开始上思想课了。 毛铃累了,听了不到两分钟,睡着了。 彭大军只好熄了灯,回头再说。 几天后,千灯公社朱主任的事情见了报,这个老畜生被游街示众,初步估计会判死刑。 那毛阿姨看到报纸,眼睛一亮。 赶紧去千灯公社看看,哎呦,那几个受害妇女,不想再被男人当做物件送来送去,打了胎正在闹离婚呢。 说不定真能找个愿意跟孔八斗结婚的,到时候各取所需,就不会再来烦她女儿了。 毛阿姨回来特地请了铁匠婆,跟她一起去看看。 还真找到了两个离婚后不被娘家待见的女同志。 听说可以去城里结婚,立马表示愿意跟毛阿姨走。 毛阿姨直接把人领了回来,看看孔八斗看得上哪个。 孔八斗收到消息,高兴坏了。 选了一个白净纤瘦身材娇小的,当即定下了婚期。 另一个毛阿姨也不想让人家白来一趟,便把对方认作了干女儿,平时就住在毛阿姨家在胡同的房子里,接点零工做做。 正好小桥快考试了,叶笙又去了省里做实习工,毛阿姨便把她介绍给了姚卫华的竹篾制品店,帮忙看店做竹篾制品。日后再找机会,给她介绍个好婆家。 姚栀栀晚上下班回来,收到了毛阿姨送来的请柬:“哎,这对冤家,同一天再婚。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姚栀栀笑笑,看了看日期,快了,还有半个月。 几天后,她跟李婧又去了一趟千灯公社,招呼那里的妇女主任,把几个邻里纠纷的瓜个解决了。 回来后一个写新闻稿,一个给大众生活准备稿件,忙得不亦乐乎。 晚上下班回来,姚栀栀点了下吃瓜的结算页面,一百万够了,还多了七万代币。 赶紧升级,给三哥买了一个空间储存的手链。 再把三哥带回来的宝贝装了进去,只留了建窑的那套茶壶。 第二天一早,姚栀栀把手链交给了姚卫华:“哥,拿着,我教你怎么用。里面还放了好多干粮和饮用水,衣服鞋子纸巾都准备了,你想去香港的话,随时可以去了。” 第177章 兄妹情深 轻声道:“哥,一路顺风。”…… 姚卫华确实打算走了。 既然马上要改革开放了, 那他不如趁早去香港那边,看看能不能把钱要回来。 到时候不管他是回来读书,还是做点别的事情, 都很方便。 有钱了还可以兄妹四个匀匀, 一起过好日子。 最好是真的钱多, 投资一个大型的机械研究机构,到时候大嫂就能跳槽过来,一大家子团聚了。 这个构想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所以,思来想去, 他没有再跟姚栀栀为了那些珠宝首饰的归属而争执。 先拿着吧, 当启动资金,以后有钱了给妹妹分很多很多的干股就行了。 就这么定了。 他接过手链, 虚心请教了一下怎么使用, 很快就学会了。 操作很简单,关上门来, 对准手链中间浮现的“折叠空间入口”六个字就行。 这六个字只有手链的所有者可以看见, 别人是无法看见的。 手链售价五万代币, 购买后需要在系统里录入他的指纹和面部信息,一对一绑定。 姚卫华笑着看向自己姚栀栀:“让你破费了, 等哥赚了大钱, 分你一半。” “说这个做什么,我比较担心你的安全。”姚栀栀自己能赚钱,哪能惦记三哥的钱, 思来想去,她还是把黄洋的那把手枪掏了出来,问道,“你会用吗?” “会一点。”姚卫华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了过来,“那你自己怎么防身?” “我再多做点弹弓就是了,再说了,你到了那边,想搞这个还不容易?回头政策松动了能回来了再给我弄点就是了。”姚栀栀其实是很舍不得这把枪的,谁知道胡必珩会不会再安排人手接近她。 但是比起那个,还是三哥的安全更重要,毕竟她在这里有很多的亲人,朋友和帮手,不至于身陷绝境无人支援。 但是三哥独自赴港,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陆鹤年跟秦亦诚,危险系数太高了。 还是给三哥比较放心。 她又买了把折叠军刀,一起塞进他的手链里面:“不要告诉我你哪天走,走的时候直接走就行了,不然我怕我会拦着你。” “嗯。”姚卫华接过军刀,鼻子一酸,“我把皎皎留给你吧。” “不用,你带着,香港那边太乱了,它跟着你我会放心不少。”姚栀栀不肯。 这可是她亲哥,守在她身边,默默奉献了四年多的时间,为她照顾了四年孩子的亲哥。 她怎么会跟他抢皎皎,再说了,皎皎跟她也不亲啊,孵化出来就是跟着他的。 姚卫华点点头,那好吧,回头找一下皎皎妈,再要一条给小妹好了。 他把东西收下:“那我这几天就正常过来,哪天我不见了,就是走了。” “嗯。”姚栀栀别过头去,不敢去看哥哥噙着泪花的眼睛。 这一去,起码要到8508年才能回来了,两年多的时间,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情,她真的有点不忍心。 好可惜啊,祁长霄没有什么信得过的兄弟姐妹,不然就选一个跟三哥一起去了。 陆鹤年倒是还行,可惜到现在为止,三哥还没跟他联系上呢。 也不知道到了香港之后会不会一切顺利。 姚栀栀有那么一个瞬间,真想自己也跟过去,可是一家子老小怎么办呢? 都去是不切实际的,只能强忍着不舍,默默送上祝福。 好在第二天晚上,姚卫华带回来了另外一条小蛇。 跟皎皎长得很像,不同的是,皎皎的眸子是琥珀色的,而他今天带来的这第二条,眸子是冰蓝色的。 像是那种陈年的老冰块,在阳光下泛着凌冽的蓝色寒光。 一看就很厉害。 姚卫华解释道:“她是皎皎的小妹,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叫熠熠吧,熠熠生辉,她的眼睛真好看。”姚栀栀头一次见这种眼睛的蛇,好稀罕。 姚卫华笑着将这条小蛇交给了姚栀栀:“她会吐冰,可以保护你。你想让她变成什么小动物,自己跟她说。想跟我联系的时候,写封信给她,她会有办法交给我的。” “真的?”姚栀栀很是开心,还好当初没有把那窝蛇蛋随便处理了。 赶紧伸手,接过这条小蛇,想了想,让她变成了t一只通体纯白的小鹦鹉。 这样可以居高临下的帮她盯着周围,做个小警卫,多好。 姚卫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笑着摸了摸小鹦鹉的脑袋:“熠熠,这里就拜托你了。” 熠熠立马学舌:“拜托你了。” 姚栀栀惊讶得捂住了嘴巴:“她不光会变鹦鹉,还真的会学鹦鹉说话?” “那当然了,皎皎也可以。好了,我去爸爸那边,你早点睡觉。”姚卫华这下是真的准备走了。 这会儿天气不冷不热的,正合适。 不过这么一来,小星星四周岁的生日他就赶不上了。 走之前,他特地从那一堆珠宝首饰里面挑了两根金锁,交给了姚敬宗:“等等小星星生日的时候拿过去,兄妹俩都有。” “那你二姐家的孩子呢?”姚敬宗有点无奈,这么一来,好像显得老三这个做舅舅的有点偏心呢。 姚卫华无所谓的挑眉:“我就是偏心怎么了?那四个又不是我带大的。那要不你给我,我自己去给,悄悄地给。” “这样不好嘛。”姚敬宗还是想劝劝,“不行你给那四个随便挑点什么。” “不。”姚卫华摇头,“就只有这两个,其他的都是大人用的,你让我怎么送?别急,等我到了那边,回头买些新的,过两年一起寄回来。放心吧,二姐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再说了,家里谁不知道我疼小妹,我就给小妹的孩子怎么了?我带大的,我偏心合情合理。” 姚敬宗说不过他,算了。 但他不想做这个坏人,还是把那两根金锁塞给了姚卫华:“你自己给吧,走之前给。回头你让我怎么面对你姐的四个孩子?” 姚卫华调侃道:“这有什么的,真要计较的话,我妈给她带了多少年的孩子了,给小妹带过几天啊。真是的。” 姚敬宗不管,总之他这个姥爷不想区别对待,还是让姚卫华自己给。 几天后,姚卫华联系好了运输队的人,蹭车南下。 临行前的夜晚,他把小星星和小月亮都留在了七条胡同,让他这个舅舅好好的陪陪他们。 一轮圆月悄悄的爬上来,温柔的光辉洒满人世间。 月色下,姚卫华看着熟睡的兄妹俩,眼神温柔,眼眶发红。 看哪,这就是他小妹的两个孩子。 如果没有调换孩子,这就是曾经的他和小妹。 多好啊,兄妹俩的遗憾,可以在小星星小月亮身上弥补回来。 他就这么眼含热泪,看了整整一晚。 四月末的清晨,露珠垂挂在每一片树叶的末梢,兜着沉甸甸的美梦。 天刚擦亮,姚卫华就起来了。 这会儿两个孩子还在睡梦中呢。 当初那么一点点的小星星,已经是个即将四周岁的大宝宝了。 睡觉的时候很老实,不乱蹬,知道给妹妹让出一点地方。 当初那么一点点的小月亮,如今也是个一岁多的小宝宝了。 睡觉的时候比较奔放,一条腿架在哥哥身上,另一条腿弯成一个倒扣的V字,一副大佬做派。 可惜这么奔放的大佬,还穿着尿布呢。 姚卫华忍不住发笑。 拿起借来的相机,拍几张一模一样的照片,带走其中的几张胶卷,等到了香港那边再洗出来吧。 拍完照片,他把两根金锁摆在了孩子的枕头旁边,留下一封辞别信,转身离去。 他并不知道,他妹妹早就猜到他今天要走。 一个小时之前就起来了。 这会儿正站在七条胡同后面的胡同口,默默地注视着他关门的身影。 姚栀栀选的位置很好,姚卫华不回头的话,是看不见她的。 她不希望被看见,要不然,兄妹俩抱头痛哭,那就走不成了。 她埋在祁长霄肩头,强忍着不舍,默默垂泪。 姚卫华似乎有所察觉,下意识想回头,想想还是忍住了。 再见了小妹。 香港是一定要去的,胡家那边的恩怨一定要了结。 总不能等到改开之后,等胡必珩来暗杀咱们一大家子吧? 那可是曾经的十万大洋,是黄老三那一支的启动资金,胡必珩连自己的老丈人都能背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这事不能被动,只能主动出击,好在他们有盟友,黄家的人一定愿意提供帮助。 说不定他到时候可以在香港那边念个大学,顺便做做生意,收拾收拾胡必珩一大家子。 总之,他必须把这个隐患彻底解决掉。 握紧双拳,姚卫华就这么走了。 明知道身后有两双眼睛看着,也没有回头。 清晨的露珠从酣睡的叶片上坠落,溅起地上的灰尘。 溅起他全新的,不一样的人生。 天空是一种灰蒙蒙的鸭蛋青,只有东方裂开了一道口子。 那是破晓的光,是希望的光。 保重了小妹,哥会活着回来的,会带你和孩子们一起过好日子,一定。 姚栀栀一路跟到了胡同口,等到三哥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远处的晨曦中,她才哭出声来。 此时此刻,言语变得苍白,无力。 祁长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紧紧地搂住她的肩膀,等她自己消化。 离愁别绪,让姚栀栀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还好她让熠熠跟着了,等三哥成功到了对面,再回来跟她汇报。 回到七条胡同,看到三哥留给孩子的金锁,和留给她的信,她默默地把信贴在心口,轻声道:“哥,一路顺风。” 第178章 扯头花1 她一个天之骄女,为什么要给…… 春日将尽, 气温已经升到了二十度以上。 毛铃热热闹闹的结了婚,住到了彭大军那边,胡同这里留着她妈妈跟四个孩子以及她妈妈认下的干女儿住。 住在周家隔壁, 少不得会碰到周娟。 毛铃这个臭脾气, 根本忍不了, 可惜好几次碰到周娟的时候,彭大军都在她身边,她怕彭大军嫌弃她粗鲁,忍着了。 可是这人啊, 退一步越想越气。 要不是周娟多事, 那孔八斗能找到媳妇? 毛铃就不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人,这天再次见到周娟后, 满脑子开始琢磨报复的法子。 周娟怀孕了, 毛铃不是恶毒的人,不想让周娟闹出什么流血事件, 但是, 让周娟在婆家和舅舅家受点气总可以吧? 可是怎么才能让周娟受气呢? 毛铃一时想不出来, 干脆去找了孔八斗,问他那天到底是因为什么遇到的周娟, 又是因为什么从周娟口中得知了她的八卦。 孔八斗新婚燕尔, 正高兴呢,毛铃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毛铃乐了, 原来是排队买肉的时候遇到的啊。 就周娟这个娇娇女的性子,确实起不了太早。 那她知道该怎么办了。 测量所家属院跟许伟家那个小院子离得不远,去的都是附近的那家光明路供销社,周娟又怀孕了, 哪能不吃肉呢。 她便连着起了好几个大早,去买肉。 买到了,自己又舍不得吃,就往队伍后面稍,专门等着周娟。 不过周娟家里也不是天天有票买肉的,所以刚开始的几天,没等着。 最后也没有白白浪费时间,手里的肉卖给了别人,每次还能赚个一毛两毛的。 第五天,周娟终于来了,到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连猪下水都卖完了,周娟只得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路过毛铃身边的时候,看到了毛铃手里的肉,好奇道:“毛铃姐,你不是买到肉了吗,怎么还在这排队呢。” “不想要了,准备退了去。”毛铃叹气,“本来想买给孩子吃的,结果孔八斗今天要回去看孩子,谁给他吃啊,看到他就恶心。” 周娟赶紧拉着毛铃去旁边,小声道:“那你卖给我好了,票和钱都不少你的,我再给你五毛钱。” 毛铃面露难色:“这……” 周娟不知道她在迟疑什么,是怕被举报投机倒把? 那倒不至于啊,就是朋友之间互相匀块肉嘛。 便小声道:“别怕啊,我不说出去就是了。” “你保证?”毛铃还是面露为难,“可是,万一被人发现了,我还是要担风险的。” “那我多给你一块钱好了,这样总可以了吧?”这肉一斤才七毛二,她多给一块,票也不少毛铃的,相当于黑市价了。 毛铃可算是同意了,接过钱和票,小声叮嘱道:“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 “放心吧,我有数。”周娟笑着提上五花肉,转身去了菜场。 不过这么一来,买菜的钱就有点紧张了。 原本她自己是有工作有收入的,可惜她花钱大手大脚的,没攒下什么钱。 现在她妈妈给她辞了工作,她没工资了,至于杂志销量的提成还给不给她,她还没去问姚栀栀呢。 最近忙t着照顾许伟,没顾上。 而许伟的工资存折,又因为许伟受伤,被婆婆要去缴费了,到现在也没还给她,买菜就只能问婆婆要钱了。 拢共给了两块,她自己还有两毛二,一共两块两毛二,她买了半块肉花掉了一块七毛二,剩下五毛钱,也不知道能买点什么,今天家里还要来客人呢。 只得硬着头皮,在菜场转了转。 一块豆腐一毛二,一包食用盐一毛五,一个鸡蛋四分钱,再加一小把韭菜,一小筐蚕豆,钱没了。 这点菜肯定不够,今天许伟的舅舅一家要上门呢。 上次他那表妹来了,周娟瞧着还行,已经答应留下那女孩过来帮忙了。 今天是许伟妈妈生日,所以请了舅舅一家过来一起吃饭,加起来十几口人,肯定要多买点菜。 周娟有点头疼,又不想就这么回去,回头中午婆婆问她她怎么回答呢? 只得转身去了大学那边,找周峨借点儿。 周峨听说她为了一块肉多花了一块钱,直接气笑了:“你可真行啊,啊?七毛二的肉,你花了两倍多的价钱才拿下?你是地主婆吗你这么不拿钱当回事?” “我这不是去晚了没买到吗?”周娟郁闷了,“你别烦了,快点借我一点,我又不是不还你。” “我没钱,我上学带什么钱,我回家吃饭的。”周峨直接拒绝了她,什么毛病,这么不会过日子,早起一会儿能怎么样啊,真是被他姑惯得不食人间烟火了。 周娟气得不轻,只得转身,去出版社找姚栀栀。 姚栀栀正在开编辑部组稿会议,没空搭理她,让她在外面等着。 可是周娟赶时间呢,还要回去做饭,只得去楼下传达室,找谢大友借点儿。 “谢大爷,你就借我一块钱吧,我回头还你。”周娟很是诚恳,“我真的有急用,你也不用担心我还不上,你又不是不认识我妈。” 谢大友懒得跟她啰嗦,扔了十张一毛钱的毛票,不耐烦道:“赶紧走吧,我听广播呢,别烦。” 周娟松了口气,赶紧再去菜场转转,去晚了,只买到了一些卖相不好的青菜西蓝花和胡萝卜,还有一条死了的鱼。 算了,总比没有的好。 周娟买完菜,赶紧让那卖鱼的大娘把鱼杀了,她好直接回去清洗下锅。 那大娘提醒道:“你真要这鱼啊,早上就翻肚皮了,记得多放点葱姜蒜去去味儿。” 周娟拿起来闻了闻,还好啊,便问道:“什么时候死的啊?” “八点多那会儿吧。”这大娘是个实诚人,是南郊公社过来专门卖鱼的,卖了鱼回去要给公社交账的,这条鱼她本来打算自己留着,没想到碰到了一个不识货的,非要买。 周娟想了想,这会儿还不到十点,才死了一个多小时,没什么大不了的,便让大娘赶紧给她把鱼杀了,她赶时间呢。 那大娘叹了口气,赶紧照做,鱼杀完,想想还是又找了一毛钱给她:“下次来早点,这鱼我打算自己吃的,我年纪大了,不挑,你要是家里招待客人,那就不好说了。” “没事没事,谢谢大娘。”周娟笑笑,赶紧提上鱼回去了。 做饭她是个新手,刚跟公公学了一阵子,今天东西多,她有点无从下手,只得先把比较费时间的肉给做上。 等结束了爆炒的环节,加了水开始炖了,她才提着鱼,去了水井那边。 这都快十一点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 今天婆婆还上班,许家舅舅到现在也没来,要不然还能找个人帮帮她,真是气死了。 周娟一边收拾鱼,一边嘀嘀咕咕。 还是上班好啊,不用为了一块肉跟人墨迹半天,也不用因为没有钱用,到处借钱看人脸色。 忽然有点后悔,好想回去上班。 一时心事重重,收拾鱼的时候也没有太过仔细,随便洗洗算了,反正下了锅煮熟了就行了,还要她怎么样? 她还怀着孕呢,又要照顾许伟,又要伺候许家舅舅一大家子来吃饭,够可以了。 煤气灶不够用,她又生了一个炉子,可算是把鱼也煮上了。 鱼和肉都弄完,已经十一点半了,公婆十二点下班,因为上班的地方离得近,十二点零五就能到。 还有半个小时,炒几个蔬菜也够了,周娟有点累,起身去喝了口水,回了厨房,继续忙碌。 越是忙碌,心里的怨念就越是深重。 为什么啊,她一个天之骄女,妈妈的宝贝小女儿,为什么要给许家的人做老妈子啊? 这不该是她的人生,不应该的。 早知道就不在单位偷懒了,那时候偷的懒,现在都补了回来,还没有尊严,没有收入,好难受啊。 周娟忽然想哭,放盐的时候,眼泪直接滴了进去,咸涩的液体一到锅里就蒸发了,无人在意。 炒完几个蔬菜,周娟看了眼手表,十二点十分了,怪了,怎么还没有人回来? 不说帮帮她,起码她忙了一上午,早就饿了,还是个孕妇,难不成要她饿着肚子等他们吗? 真是欺人太甚。 周娟很生气,跑去房间问道:“你舅舅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我都饿死了,我先吃了。” “再等等吧,今天我妈过生日,可能是去商场买东西了。”许伟劝了劝,他很想帮忙,可惜他受着伤呢,不能乱动。 周娟只得哭丧着脸,坐在他旁边生闷气。 许伟赶紧摸了摸枕头旁边的一包肉松饼:“给,先吃点,垫垫肚子。” “你哪来的这个?”周娟很是好奇,许伟又不方便起床,总不能是他自己买的。 许伟笑道:“是省城那边的副食品厂新出的产品,配方还是姚主编给他们的呢,现在产品生产出来了,那边特地送了几包给她,她琢磨自己吃不完,又知道今天我妈生日,就送了两包过来。那会你去买菜了,不在家,没见着。” “她不是上班吗?我去的时候她还开会呢。”周娟没觉得自己去借钱有什么不能说的,干脆连着自己怎么买肉被坑了一块,怎么找周峨借钱被拒绝,去了出版社没见着姚栀栀,一股脑儿全突突出来了。 许伟听罢,不禁蹙眉:“她是上班之前来的,跟你正好岔开了。不是,七毛二的肉,你花了一块多?” 第179章 扯头花2 工资存折呢?他答应给我了,…… 周娟不以为意, 不就是一块钱吗? 家里又不是没有,许伟怎么这个表情啊? 她有点不高兴:“对啊,我去晚了, 只有毛铃愿意卖给我, 总不能你舅舅一家过来连个肉都没有吧?你这个表情什么意思?” 许伟几次想批评她, 考虑到她还怀着孕,又张罗了一上午给一大家子做饭,实在是说不出口。 说多了她又要不高兴,回头再哭起来, 没完没了了。 实在不行, 等他好了,再需要买肉的时候, 他自己去好了。 只得默默叹气:“以后早点去, 一块钱能买不少东西了。” 周娟这下彻底不高兴了,拉着脸, 道:“你什么意思啊?嫌弃我花钱花多了?你以为前几次的肉怎么来的?都是这么买的!只不过有时候多个三毛五毛的, 我懒得跟你说罢了。” 许伟的眉头像是揉皱的旧报纸, 沟沟壑壑的全是对周娟败家的不满:“不是,你这都怀孕了, 年底还要养孩子, 开销大着呢,你现在也不上班了,稍微节俭一点行不行?我也没有批评你的意思, 可是你总得为以后考虑吧?”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也没有乱花钱啊,这不是你妈过生日,舅舅一家都要来吗?就这点小事, 你至于吗?我累死累活的,半句好捞不着,还要被你嫌弃?我图什么啊!”周娟气死了,真想买肉婆婆不会去买啊? 还不是故意给她使脸色,要让她去跑一趟。 真以为她不知道那点小心思吗? 气死了气死了,果然还是上班好,上班最好了! 不行,她得赶紧跟她妈说说,她不要做家庭主妇了,这段时间实在是让她受够了。 以前吃现成的不觉得,现在才知道张罗一大家子的一日三餐有多辛苦。 以前花钱也不需要问人要,自己就有,现在呢?开一次口也就两块钱。 她忽然怀疑,婆婆不会是知道她没了工作,故意把存折要走的吧? 不行,她得把许伟的工资存折拿t回来,起码在她找到工作之前,身上要有点钱傍身,这样才不至于天天找婆婆开口要钱。 她男人的钱,凭什么啊? 周娟越想越气,不等许伟开口,直接出去了。 进了公婆房间,赶紧翻找,嘿,抽屉里没有,床头柜里也没有,那就只有三门橱里了。 结果三门橱上了锁。 好啊,平时装得斯斯文文人模狗样的,说什么读书人家,要有体面,结果呢,骗她拿走了存折,还锁起来不给她。 好一个鸡贼的体面读书人婆婆呢! 周娟气得踹了一脚三门橱,跑回西房,质问许伟:“你存折呢?锁起来了?钥匙给我!” “你要存折做什么?”许伟以前确实是把存折给她拿着的,不过她这个人虽然一身毛病,但是没打过钱的主意,都是花的自己的工资,存折上的没动。 所以许伟挺放心的,也不想过问她的工资是怎么花的,免得她多心。 再说了,这几年两个人都跟长辈住在一起,吃用都是长辈负责,需要他们花钱的地方不多,他还以为周娟应该也会有存款呢。 结果今天才知道,这位祖宗是个月光,他忽然就不想把存折给她了。 难怪他妈妈前阵子找借口把存折要走了,实在是高啊,还是过来人的眼光毒辣。 知道她没工作了,没办法再大手大脚了,必定要动存折上的钱。 她要是花在正经事情上也就罢了,结果她买一块肉,要多搭进去一块钱,简直不可理喻。 许伟便干脆装傻:“家里又少不了你的吃喝穿用,你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周娟气笑了:“那你的意思是,谢大友的一块钱不用还了是吧?行啊,回头我跟他说让他找你要债。” “一块钱我有。”许伟摸了摸枕头套子,他妈妈担心他白天在家养伤,要是临时需要什么东西没有钱用,留了五十给他,两张十块的,十张一块的,剩下的都是毛票。 他取了一张一块的出来:“拿去。” 周娟目瞪口呆,枉她天天跟许伟睡在一起,压根不知道他枕头套子里藏了钱。 赶紧抢了他的枕头,扒开看了看,一数,足足四十九块,加上他手里的一块,那就是五十。 “好哇,让你妈拿钱给我买菜,抠抠搜搜的就给了两块钱。你躺在家里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倒是给了你五十。我这个外人有几斤几两,我算是认清楚了!”周娟把那四十九块钱全部拿了出来,对着许伟的脸砸了上去。 这动作极具羞辱性,许伟忍着怒火,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没有发作。 他尝试讲道理:“给我道歉!你把我当什么了?这么羞辱我?” 道歉?她做错什么了?周娟彻底怒火中烧。 这段时间的压抑和委屈,像那不肯休眠的活火山,稍微扔进去两个石子,瞬间可以爆出漫天的火星子。 而现在,火山再也不想压抑自己了,彻底爆发了。 她拿起剪刀,不想伤害许伟,那就把枕头绞了。 绞了枕头,露出里面的荞麦壳子,甩得满屋子都是。 她声嘶力竭地咆哮道:“凭什么要我道歉?凭什么?我怀着你的孩子,伺候你照顾你,天天给你擦洗身体,让你爽,让你快活,还要张罗一大家子的一日三餐,你把我当什么了?就你大爷的一块钱,跟我啰嗦到现在。你要是没钱也就算了,你有啊,你有五十呢!你有五十你不给我,还要我低三下四的去找人借钱,你踏马的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你家的奴隶吗?我是不是连古代的丫鬟都不如?我操你大爷!你给我道歉还差不多!” 许伟都被她骂傻了。 这就是他许伟看上的女人,歇斯底里,恶形恶状,毫无形象可言,宛如一个疯婆子。 巨大的失望是汹涌的浪,将他卷起来,高高的抛向黑暗死寂的空洞,坠向无尽寒凉无尽心慌的深渊。 要命了,要是下半辈子都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他简直要疯掉。 她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不知道。 也许她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他被她漂亮的外表蒙蔽了。 他安静地看着满地的狼藉,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她确实辛苦了,他不是不心疼她,这不是已经跟舅舅家的表妹说好了,过阵子来照顾她吗? 毕竟他现在整天卧床在家,表妹来了不方便,不是吗? 他不是无情的人,也不是抠搜的人,只是看到她花钱这么没数,有点害怕,不想等到养孩子的时候一无所有,他也没错啊。 可是,她为什么不理解呢? 她为什么像个疯子一样,又是骂人又是绞枕头的,吼得他耳朵都要聋了。 太可怕了,这个女人,真的好可怕。 最可怕的是,她的肚子里还有他和她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他造出来的——如果他在过年的那次事件里就选择放手,起码不会有孩子。 如果他在他挨打醒来后,趁着丈母娘心里有愧的时候提出离婚,起码当时他还占据道德制高点,即便不会太过顺利,起码也能要求打胎离婚,顶多给点钱买个太平。 可是现在呢?孩子有了,她还照顾了他这么长时间,也确实为了一大家子付出了辛劳,他再开口,就会显得他不是个东西了。 何况,他确实迷恋她为了讨好他做出的那种事情。 他真是自作自受,为了那一时的欢愉,一再原谅,一再妥协。 是他自己不好,二两肉替换了脑子,只能用无尽的痛苦来偿还。 闭上眼,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舅舅他们马上来了,我们可不可以不吵架?钱你都拿去,存折我也会要过来,但是你答应我,以后买肉不要这样,哪怕我去买,稍微省着点花,行吗?请表妹照顾你还要给工资呢,你稍微讲点道理好不好?” 周娟讲不了道理,坚持道:“我不管,你给我道歉!” 许伟真想跳下床,给她一巴掌,可是他不能。 身体能不能是次要的,不打女人是他的原则,何况是他孩子的妈。 如今的心酸苦楚,都是他自找的,能怎么办呢? 只得苦涩地笑笑:“好,是我不好,对不起。别生气了,等我好了,以后我去买肉。” 周娟愣住了,有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他为什么不吵了?他不是最爱训她了吗? 他要是不训她,今天就吵不起来,不是吗? 现在忽然妥协了,她很怀疑他是不是在想什么歪主意。 便这么杵在床前,含恨打量着许伟。 许伟却只是笑,苦涩的心酸的屈辱的笑。 他跟她完了,彻底完了。以后只能做个同床异梦的合作养娃人了。 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了世上那么多怨偶为什么宁愿一直纠缠下去也不离婚了。 没法离,不能离,不敢离。 他要是提离婚,他可能会变成周娟手里的枕头。 而他,必定不可能对自己孩子的妈,做出同样残忍的事情。 他输了,他以为他可以改造她的,怪他太天真。 他无奈苦笑:“又怎么了?道歉了还生气?” “没有。你好奇怪。”周娟不是笨人,多少察觉出来了一点,他对她的态度,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俯身捡起地上的钱,她只留了二十在身上,剩下三十递给他:“还给你,怎么跟你妈说,你自己想,免得你妈妈把我当个家贼一样防着。” 这句话刺痛到了许伟。 他到底是没忍住,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她是长辈,你能不能放尊重点?” “尊重?你们尊重我了吗?”周娟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找来扫帚,把地上的荞麦壳清理干净,再去院子里找个竹匾,把荞麦壳洗一遍,晒了晚上重新缝到枕头里去。 正忙着,她那尊贵的公婆终于领着许家舅舅等人,姗姗来迟。 周娟懒得废话,直接问道:“妈,许伟的工资存折呢?他答应给我保管,你收哪儿了,我找不到。” 第850章 扯头花3 也是我命苦,怀着孩子还要伺…… 许母有点意外, 周娟怎么会忽然想要存折了? 当初小两口结婚的时候,许伟跟他们老两个商量过,一致同意把存折交给周娟, 以示诚意。 可是周娟辜负了他们的诚意啊, 收回不是应t该的吗?何况周娟现在又没有工作, 万一乱花钱,年底养孩子怎么办? 这几年家里的开销都是她跟老许负责的,并没有要这个儿媳妇承担什么,就连每天买菜, 她都算好了开销, 多多的给。 她不想把存折还回去,便岔开了话题:“娟儿啊, 快, 帮舅舅舅妈提一下东西。你看,给你买了好多礼物, 知道你怀孕了, 疼你呢。” 周娟一听就知道许母不想给。 真恶心, 别管她有没有工作,那许伟的工资存折都该她拿着, 他们才是一个小家庭, 婆婆凭什么插手他们的事情? 周娟很不爽,放下手里的水舀子,嗤笑道:“疼我?那怎么不早点来帮我做饭啊, 我都累得肚子疼了,要是见红了可别怨我,反正是你们老许家的孙子,你们都不心疼, 我也没必要上赶着。” 许母一听这话,脸都黑了。 这刚怀了三个月,做个饭怎么就见红了?说得好像她是个多么惨无人道的恶婆婆一样。 可是家里有客,她发作不得,只得强忍着怒火圆场:“呦,你这孩子,不舒服就跟许伟说啊,虽然他为你挨了打,需要卧床休息,可他又不是够不着座机,打个电话喊我回来就是了。该不会是你怕他担心,所以没跟他说吧?” 周娟冷笑不止,行啊,那意思就是她自己作贱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呗? 结婚这么久,周娟可算是领教到她这个婆婆损人的本事了,立马回敬回去:“我怎么敢麻烦他呢?他可是你的宝贝心肝肉,这么大人了还舍不得断奶呢,工资存折说好给我的,都要为了哄你开心找我骗走。” 许母急了,这说的什么话?家里还有客人在,一点形象体面都不顾了是吗? 只得黑着脸提醒道:“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说这些生分的话做什么?存折又没有少你的,不过是我刚刚下班回来,没顾上给你拿。怎么就成了找你骗走的了?” “许夫人真是会说笑话,你们才是一家人,我不过是个外人,要不然怎么怀着孩子还要伺候一大家子呢。也是我命苦,娘家离得远,又要顾及身份体面,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果然这女人结了婚就成了下等公民了,婆家不爱把你当人的时候说什么也没用。”周娟直接转身去了厨房,盛了自己的饭,拿碗夹了菜,准备自己吃去。 许母气得脑瓜子嗡嗡的,赶紧给许父使眼色,让他过去劝劝,最近周娟老是喜欢呛她,她都无语了。 许父默默叹气,来厨房搭把手,他看着热腾腾的六道菜,不谈滋味如何,起码都盖了盘子,没有怎么变凉,心说这孩子虽然脾气臭了点,但他叮嘱的细节她都听进去了。 脑子不笨,就是可惜了,周英没有把这个女儿养好。 可是再不好,也是他家的儿媳妇了,是他孙子的妈,不看僧面看佛面吧,只得当个和事佬,劝道:“娟儿啊,爸知道你辛苦了,这不是舅舅一家给你买礼物去了吗,所以回来晚了,你别动气,有什么委屈等会舅舅他们走了你跟我说,我来解决。行吗?” 周娟吃软不吃硬,公公态度柔和地来劝她,她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便冷哼一声道:“看在你是我儿子爷爷的份上。” 许父勉强笑笑,赶紧盛饭端菜。 周娟便把手里的饭菜端去了房间里,给许伟。 许伟刚刚在房间听到她们婆媳又吵起来了,头都大了,还好只吵了几句,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得劝劝:“娟儿啊,有什么事等舅舅走了再说行吗?别让舅妈他们看笑话。” 周娟放下筷子,一言不发地盯着许伟,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最终一无所获,转身离去。 许伟把内心的失望掩藏得很好,等她出去了,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日子怎么过呢?不知道。但他知道,妥协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直到彻底突破他的极限,一泻千里,再也不能承受。 那就代表着离婚。 真要是走到那一步……他简直不敢想,周围人会怎么笑话他们家,爸妈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哎,做人真难,不光为自己,也要为家庭,为地位,为面子,为许许多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射来的明枪和暗箭。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他希望,错误可以小一点。 一个孩子就够了,不能再生了。 回头伤好了去做个结扎吧,这段婚姻是明显看不到希望了。以后要是真的离了,起码不会制造出更多不幸的孩子。 默默地叹了口气,许伟胃口全无,忽然很想找人聊聊。 隔壁堂屋,他舅舅一家正热热闹闹的跟他爸妈寒暄,没有周娟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给人甩脸子,正胡思乱想,一群人进来跟他打招呼,他只得川剧变脸,挤出一脸的假笑。 寒暄结束,腮帮子都笑酸了。 等他们出去吃饭了,他才拿起了话筒,用外面嘈杂的说话声做掩护,打个电话,找人聊聊。 那是西北的一个偏僻公社,只有供销社和学校公社有电话。 打过去需要等半个小时,再打。 第二次打过去人还没到,第三次打过去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起,对面响起一个非常沉闷的声音:“你好,找谁?” “褚令则,是我,许伟。” “……”对面显然不想说话,准备挂断。 许伟赶紧喊了一声:“等等,别挂。我遇到困难了,想找人支支招。” “我现在这个处境,还怎么跟你支招?别开玩笑了。”对面一脸的苦笑。 许伟默默叹气:“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你可是当年的学霸,肯定比我脑子灵光。” 对面一声苦笑:“什么学霸?别嘲笑我了,谢谢啊。” “我不理解,胡主任都倒了,你爸妈还没有平反吗?” “没有。” “好吧……”许伟犹豫了很久,才尴尬地说了句,“你们在胡同里的房子还空着呢,估计再过阵子就被人买走了。” 对面有点不耐烦:“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们真的不会回来了?” “不会。” “你没有别的想问的?你妹妹不是喜欢那个谁——” “她嫁人了。” “这样啊。他也结婚了。” “一个病秧子,也有人要?” “怎么没有人要?他那么有才华,不过是没有继续念书而已。你不是还跟我夸他钢琴弹得好吗?” “画画也很好。可惜了,病病歪歪的,结婚是为了冲喜吗?” “不是。他跟那个女同志看对眼了,这几年身体也好了,有一对儿女,我很羡慕他们,两口子感情很好,不像我,三天两头吵架。” “这我帮不了你,我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你要是实在想找人支招,就去找他吧。” “我跟他没有同过学,太唐突了吧?” “报我的名字。” “我就知道,你还是认我这个兄弟的。” “行了,没事别打这个电话,也别写信,等以后平反了再说吧。替我问他好……问他一家四口好。他妈妈还活着吧?” “当所长了,婆媳关系很好。” “那你找他去取取经吧,指不定真能给你指点迷津。他从小就聪明。” “好。” “挂了。”这次没有再补充什么,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 许伟默默叹气。 抓起话筒,打给了祁长霄。 这会儿是吃饭时间,应该没睡吧? 电话接通,居然是姚栀栀的声音,许伟只得尴尬地笑笑:“你爱人在家吗?” “出去了,小星星说要去捉什么锹甲,父子俩爬树去了。”姚栀栀笑着看向还在吃饭的小月亮。 没办法,人家还是个一岁多点的小宝宝,吃得慢合情合理。 许伟只好遗憾的哦了一声。 姚栀栀听得出来他情绪不高,问道:“怎么了?又跟周娟吵架了?” “……这都猜到了?”许伟很是难堪。 姚栀栀笑笑:“她今天跑去出版社借钱了,我让她等我开完会,结果她没时间,先走了。” “嗯,就为了这事,吵起来了。”许伟叹息。 姚栀栀不意外,她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还想跟她过吗?想过是想过的解决法子,不想过是不想过的应对策略。你先想清楚,再考虑其他。” 许伟沉思良久,表了态:“她要是能改,我还是愿意过下去的。” 姚栀栀有数了,宽慰道:“这样吧,你俩当初在一起,毕竟是我三哥牵线搭桥的,现在你们婚姻出了问题,我也有义务帮我三哥关心关心你们。晚上下班之后,我跟我爱人去你家一趟,到t时候有什么问题和困扰,都可以敞开了说说。虽然我也不敢打包票,不过我说点什么,周娟应该会听一听的,哪怕只听一点也好。” “那可真是太谢谢了,我也知道她怀孕了容易闹脾气,可是我……” “理解,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没事,我知道她的脾气,不需要解释。” “谢谢你小姚。” “客气什么,你可是常伯伯的得意门生,你要是过得不好,常伯伯也得担心啊。” “嗯!”许伟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褚令则说得不错,祁长霄虽然没有继续念书,却是相当聪慧的一个。 看看人家选的老婆。 这是别人念多少书学不来的慧眼如炬。 挂了电话,他开始看手表,期待太阳早点下山。 西北,褚令则看了看头顶的烈日,扎紧了脑袋上的汗巾,转身离开了供销社,继续去苞米地劳作去。 下午的时候,他妹妹来给他送水,他看着妹妹灰头土脸的样子,到底是不忍心告诉她,祁长霄已经结婚生子了。 说了也没用,人家当初就没有喜欢过她。 如今各自成家,身份天差地别,更没有可能了。 180-190 第851章 扯头花4 她没有把他们的女儿当丫鬟当…… 四月底五月初, 正是陕北播种高粱和苞米的时候。 褚令则负责的这片山头,前几天刚收完油菜,当时地上还有十来公分高的油菜杆子没有连根除去。 需要翻犁一遍, 将残留的根茎埋进土里, 才能播种下一季的作物。 他干活儿快, 翻犁已经结束,苞米也都播种下去了,这会儿正在打水浇灌。 陕北缺水,这点地去山下打了水上来浇灌完, 没有个两三天是做不完的。 他也不敢歇, 歇了可没有工分,喝了水便继续忙去了。 褚令怡看着曾经那个高岭之花一般的学霸哥哥, 佝偻着腰背, 在黄土地上辛勤劳作,不免有些唏嘘。 可惜了, 大学上了一半儿, 要陪着全家来这里吃苦受罪。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远处的山包上, 县中传来上课的铃声,褚令怡默默看了眼, 强烈的渴望不加掩饰, 反正这片山头上的地里没有别人。 她忍不住嘀咕道:“哥,咱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回不去了,别想了。”褚令则是家里的老大, 很疼弟弟妹妹。 褚令怡是老小,为了给妈妈凑钱治病,前年就嫁人了,如今孩子都一岁了, 当然回不去了。 就算人回去了,那些豆蔻年华的悸动和心事,也都回不去了。 既然这样,那就一个字都不提,各自顺着自己的人生轨迹向前吧,没什么好停留的。 褚令怡默默地低着头,将内心的汹涌摁下:“我回去了哥,油菜还没有打完,公社催得紧。” “去吧,以后不用给我送水了,我多带点,你这跑一趟怪辛苦的。”褚令则早上过来,因为扛着翻犁等农具,只带了一个军用水壶和一个窝窝头。 眼下这天气还不算很热,但是干活儿的话,那就有点够呛了,一壶水没到中午就喝完了,之后只能靠意志力坚持。 褚令怡是个体贴的妹妹,趁着生产队长蹲茅厕的时间,偷偷跑出来给哥哥送水。 现在,该回去了。 她回头看着继续劳作的哥哥,默默地攥紧了拳头:“不,哥,会回去的。我有直觉,我还会再见到他的。” 褚令则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忙碌起来。 他什么也没说,说了也没用。 人活着,还是要有希望的,既然小妹愿意怀揣着希望前行,那就不要泼冷水吧。 * 许伟舅舅姓刘,舅妈姓张,都是千灯公社朴实无华的农民。 两口子一共生了两男三女,五个孩子,因此家里经济比较拮据。 许母经常接济一二,偶尔能弄到一些尿素袋子,都会送回乡下,给哥嫂家的孩子裁衣服穿。 许伟请来照顾周娟的是老五,叫刘小玉,今年才十六,穿的正是尿素袋子改的裤子,左腿一个尿字,右腿一个素字。 上身则是一件麻布外套,土灰色,非常的质朴无华。 这姑娘生得眉目清隽,身量纤纤,因为从小帮着家里务农,手心有点茧子,肤色也是小麦色的,不像周娟,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没有吃过苦头。 刘小玉很愿意来城里做事,为了向她的表嫂表达善意,上次来过之后,回去给周娟的孩子做了件非常可爱的大红色肚兜。 这肚兜可比小衣服耐穿,毕竟是夏天的时候用的,布料子不用太多,够遮住小肚子就行。 要是孩子长大一点,那也不怕,只要把脖子上的系带稍微松开一点,把肚兜往下面移一点就是。 穿个两年不成问题。 她还特地在肚兜上绣了只黄色的兔子,非常可爱。 这会儿吃完饭,她赶紧把肚兜拿出来递给了周娟:“嫂,你看看喜欢吗?” 周娟一顿饭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叫人,这会儿看到表妹主动示好,这才勉为其难开了金口:“挺好,谢谢。” “不谢不谢。嫂,你要是有布票的话,等我们一起去逛逛,买点布回来,我给孩子做衣服。”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刘小玉什么都会。 种地,量体裁衣,刺绣,编织竹篾制品,木匠活儿也能搭把手,泥瓦匠去家里拿漏她也能爬子上房顶打下手。 俨然就是一个十项全能的小行家。 周娟很是意外:“你还会做衣服啊?” “会啊,嫂子你有毛线的话也可以找出来给我,宝宝不是年底出生吗?我提前准备着,给他多打几件毛衣。”刘小玉是个聪明人,看得出来表嫂跟姑姑吵架了,但是她是个客人,不想掺和她们婆媳的事情,所以她只说点高兴的,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免得大家尴尬。 周娟笑笑:“好,等会我多买点。旧毛衣拆了也能做吧?” 刘小玉很是积极:“能的,嫂子有要拆的衣服吗?可以拿给我,这会儿正好长辈们休息一会儿,我来给你把毛衣拆了,绕成毛线球,晚上回去我就能打毛衣了。” 周娟起身,去了房间里面,把自己和许伟的毛衣各挑了一件旧的拿出来。 许伟看到她进来,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天快点黑,快点来个人让周娟收了神通吧,别再作妖了。 还好他表妹伶俐,知道说点不相干的事情缓和气氛。 哎,要是周娟能有表妹一半懂事就好了。 不,一半都不用,十分之一就行了,表妹太好了,他一定要找找机会,等表妹大了,给表妹说门好亲事。 趁着周娟在,他赶紧喊了一声:“娟儿,给我把收音机开开,我听会儿广播。” 天气开始热了,他躺着无事可做,除了睡觉就是听广播。 周娟这会儿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没有跟他吵,转身拧开了书桌上的收音机,调到他爱听的嶷城广播电台。 以前他只喜欢听省里的电台,自打姚淼淼过来,改革了嶷城广播电台的节目,他就对省里的电台没那么上心了。 周娟也得承认,姚家姐妹拥有很强的创作力。 姚淼淼来之前,嶷城广播电台的节目非常枯燥乏味,经常被她用来催眠。 现如今,只要调到这个电台的听众,基本上都会很快抛弃其他的电台。 周娟自己也不例外。 再看姚栀栀,去出版社之前,出版社的收益半死不活的,现在呢? 周娟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她要是不偷懒,好好做,以后出版社赚了大钱,肯定少不了她的那一份。 越想越是懊恼,默默叹了口气,出去了。 刘小玉接过两件毛衣,找许母要了两个筐子,开始拆毛衣。 周娟难得的没有偷懒,而是坐在了刘小玉对面,帮着绕毛线球。 娘家妈妈教不会她的道理,在生活里摔了几个跟头之后,她已经隐约有些开悟了。 就好像现在,虽然是刘小玉主动要帮她做事的,但是人家父母在这里,她要是袖手旁观,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绕个毛线不是什么难事,她做跟不做,对刘小玉来说,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但是她做了的话,许伟舅舅舅妈心里会高兴一点吧? 她没有把他们的女儿当丫鬟当奴仆。 这大概就是她给许家做了两个月的老妈子后最大的觉悟了。 许母见状,心中的不满也稍稍减轻了几分,也许这个儿媳妇还是有救的。 她跟老许对视一眼,转身去房间拿了点钱和票出来:“娟儿啊,等会跟小玉去商城,想买什么就买。不够的话,等我跟你爸爸这个月的物资票发了再买。” “知道了。”周娟接过钱票,没数。 这次肯定不会抠搜咯,买东西给他们的宝贝孙子做衣服t嘛,动动脚指头都知道会很慷慨,何况许伟舅舅还在这里,哪怕做做样子,也要装得大方一点的。 周娟心中冷笑,绕完毛线,便跟刘小玉出去了,反正她今天不困,吵架吵得精神抖擞。 倒是巧了,在商城里遇到了来给孩子们买文具的谢春杏。 周娟客气地喊了声谢阿姨好,谢春杏抱着小月亮,笑着回头:“是娟儿啊,小月亮,叫姨姨。” “姨姨好。”小月亮很懂事,笑起来的时候露出贝壳一样的小牙齿,雪白雪白的。 周娟赶紧转身,去旁边的糖果铺子买了点糖,抓了满满一把,塞给了小月亮:“真乖。谢阿姨,我跟表妹去买东西,回头再聊。” “去吧。”谢春杏笑着抓住小月亮的手臂,“跟姨姨再见。” “姨姨再见。”小奶音糯糯的,让大人的心也软软的。 周娟笑着摆摆手,转身的时候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这个是男是女,万一是女孩,公婆会逼她追儿子吗? 目前看来没有这个迹象,至于许伟什么态度,她也没问。 不管了,先生下来再说。 买完东西回去,刘小玉便带着布料子和毛线团,跟她爸妈哥哥姐姐回去了。 周娟也累了一天了,转身找了个躺椅,躺在西屋窗口,脖子以下晒着太阳,脑袋躲在阴凉处,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公婆客气的寒暄声,伴随着自行车的铃铛声,好像有谁来了。 周娟下意识睁开眼,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一瞬间,她忽然松了口气,太好了,是姚栀栀来了,是她妈妈请来给她撑腰的吗? 第852章 劝和 还是上班好,我真的后悔死了。…… 姚栀栀一来, 周娟便起来了。 怀孕的人确实容易犯困,中午的饭菜又剩了不少,她也懒得再做, 热热就行了, 所以她没有张罗晚饭, 一直睡到了天黑。 结果她刚刚出来,便看到她婆婆捂着肚子,跑出去了。 附近有公厕,家里有客人的时候, 婆婆不爱蹲马桶, 这样不文明。 周娟没有多想,赶紧招呼姚栀栀跟祁长霄坐。 两人早上来过, 那会儿就带了肉松饼和一些其他的点心过来, 所以这会儿直接空手上门了。 姚栀栀打量了一眼周娟,神色平静, 直接走到西房门口, 敲了敲门:“可以进来吗许老师?” “请进。”许伟客气地应了一声, 太好了,救星来了。 赶紧稍微往枕头上蹭蹭, 把身体微微撑起一个角度, 不至于扯到肋骨,但也再是平躺着跟人说话,不太礼貌。 姚栀栀进来, 主动找了把椅子坐下:“周娟你不用忙了,进来吧,咱们谈谈。” 周娟本打算去沏茶呢,闻言只好进来坐下了:“姚主编, 是我妈让你来的?” 姚栀栀但笑不语,周娟这样想也好,总比直接说是许伟让她来的好,这样还能扯一扯周英的大旗,让周娟收敛一点。 周娟果然误会了,立马有了底气,嘀咕道:“肯定又是许伟告状了,姚主编,你可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姚栀栀确实要听听周娟的说法,挑眉道:“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娟开始大吐口水,把这段时间的委屈一一道来,最终感慨道:“还是上班好,我真的后悔死了。” 这句话让姚栀栀很是惊讶,不容易啊,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居然也能体会到上班的好处了? 可见生活这个老师比周英称职多了,这才几个月,已经让周娟意识到事业的重要性了。 哪怕只是为了躲避家务,起码是一个觉悟的征兆。 姚栀栀听罢,问了她一个问题:“真想回去上班?生了孩子怎么办?” “反正许伟请了他表妹过来照顾孩子,到时候我就学你呗。”周娟肚子也有点不舒服,揉了揉肚子,勉强可以再撑一会儿再去厕所,她心里怀着一丝期待,问道,“校对组招人了吗?” 姚栀栀不说话,她在斟酌,周娟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觉悟了。 这很重要。 如果只是一时兴起,说不定工作几个月又嫌麻烦,又想偷懒了。 如果是真的觉悟了,那倒可以考虑让周娟跑市场去。 周娟有周英做靠山,跑市场的效率一定低不了,不过周娟现在怀孕了,不太方便,可以考虑等她生了之后再说。 所以,姚栀栀打算观察一段时间,正好让周娟养胎。 鉴于此,她没有把话说死,回道:“还在考虑人选,不急。” 这句不急,像是给周娟喂了一颗定心丸,她很是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 姚栀栀换了个话题:“说说你跟许老师的事情吧,你应该知道,你们的孩子有个大学讲师的爸爸,不知道比别的孩子起点高了多少。” 这是委婉的提醒周娟,就周娟这个学历,嫁给许伟真的是高攀了,不过是因为周英有能量,给了周娟一个向上攀爬的梯子。 周娟听得懂,难得的没有狡辩,只是咬着嘴唇别过视线,心里还是因为存折和其他的事情而怄火。 姚栀栀不急,只要一开场压住了周娟的气焰,后面就好说了。 周娟这人一身毛病,实在是招人嫌,不过凡事有利有弊,周娟的攀比心,正好可以成为姚栀栀拿捏她的软肋。 于是姚栀栀拿了张统计表给周娟:“这是你离职后,这两个月的杂志销量,哪些是编辑部同事努力争取的销量,我都标注清楚了,你看看他们这个月能拿多少提成。” 周娟接过来一看,忍不住捂住了嘴巴,这么多!!! 她离职后的第一个月,丁灿和赵麦苗去浙江和福建,努力争取了五十万册的销量,首都和其他省份的销量也都稳步增长,算在了当初那些拓展市场的职工头上。 全国销量达到了惊人的三百六十万册。 她离职后的第二个月,丁灿和赵麦苗又去了湖广一代,争取了六十万册的销量,全国销量突破了四百万册,已经朝着四百五十万册狂奔去了。 可以想象,再过几个月,出版社的杂志就可以全国开花了。 虽然不见得每个省份的每一个城市都有,起码可以做到每一个省份的省会城市先打下基础。 看看别人几百上千的提成,周娟的眼睛瞬间红了:“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你故意刺激我是不是?” 姚栀栀笑道:“当然不是,东北那边的市场一开始是你开拓的,当初是五万册,上个月已经增长到单月三十万册了,你离职的这两个月一共是五十五万册的销量,其中二十七万册是你的功劳,另外二十八万册是我大哥去隔壁两个省份推广的,所以我来给你送提成啊。” “什么?”周娟惊讶不已,她怔怔地看着姚栀栀,“我以为……我以为……” 姚栀栀帮她说了出来:“你因为我讨厌你,恨不得你早点滚蛋,所以你滚蛋之后,肯定不会把你的提成再给你了。是吗?” 周娟沉默了,没办法否认,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现在看来,是她小人之心了。 姚栀栀把钱拿出来,仔细数了数,连带着会计开具的收据,一起交给了周娟:“比例还是百分之十,有零头,二十七万册是四舍五入了,再刨除东北的运输成本,这是全部的账目细则,你自己算算对不对得上。” 周娟数了数,足足九百六十多块钱。 太好了,她有钱了!再也不用伸手问人要钱了! 那种手心朝上的日子真难受啊,她忽然抱着姚栀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唔,你真好。是我不好,整天不安生,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姚栀栀没推开她,只是安静地等她哭,哭够了才提醒道:“来吧,说说你和许老师的事情。” “好。”周娟擦了擦眼泪,乖乖地坐下,“你说吧,我听着。” “许老师先来吧,你对周娟有什么要求,今天一次提出来。”姚栀栀瞧着这次没白来,可算是松了口气,赶紧让许伟抓紧机会。 许伟也没想到,姚栀栀居然没有昧下周娟的提成,他对这个女人再次多了一份新的认知,同时再次深深地佩服起了祁长霄。 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为什么人家就能选到这么好的老婆? 哎,自己选的女人,自己t认了吧。 便提了几个要求,诸如什么不准对长辈大呼小叫,哪怕今后吵架,也不准大半夜的往外跑,不准再拿剪刀吓唬人…… 最后才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些要求我也会以身作则,说到做到。” 姚栀栀点点头,看向了周娟:“你呢,对许老师有什么要求?” 周娟忙着数钱呢,数了一遍又一遍,脸上笑得跟个花儿一样。 姚栀栀问了她两遍,她才回过神来:“要求啊,把存折给我保管,不准欺负我,我的钱是我的,不准他惦记……”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其实都是那些很常见的要求,看起来容易,做到却未必简单。 姚栀栀剔除了几个不合理的,让周娟去拿笔,把他们双方的要求全部写下来,最后再补充了几条,拟定成公约,让他们夫妻共同遵守。 这周娟不是稀罕钱吗?那就违规一次罚钱一次。 姚栀栀在每一条后面加上了罚钱的条款,看得周娟心惊肉跳的,下意识捂紧了自己怀里的九百多块钱。 公约写完,姚栀栀又交给祁长霄抄了三份:“一份我跟我爱人保管,一份寄给你妈妈,一份给许老师的爸妈。今后我们三方一起监督你们两个,你们要是想过下去,就不能只盯着别人的错处,也要想想自己的不是。” 周娟肉疼,才不想被被扣钱呢,赶紧点头。 姚栀栀松了口气,道:“好了,该说说你碎嘴的问题了,周娟,你欠毛铃一个道歉。” 周娟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她看着姚栀栀,被那充满责备的眼神弄得浑身难受,只得低下头:“我……” “你差点害得毛铃跟孔八斗动刀动枪的去拼命,你真的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吗?”姚栀栀不跟她打马虎眼,既然来了,那就一次性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要不然,这么一个碎嘴的员工,她也不敢用啊,哪怕再能开拓市场,那也不行。 反正东北那边其实离了周娟也没什么,她大哥还在呢,不愁没有人脉。 她一开始给周娟拿钱的时候,已经摆明了她不是非周娟不可的。 周娟是个聪明人,只要能抛开情绪,多动脑子去思考,肯定能领悟她的言外之意。 周娟确实听得懂,她只是被惯坏了,遇事第一时间就喜欢发泄脾气而已。 现在被生活的小皮鞭抽打了两个月,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想要完全克制住二十多年养成的性子,可能还需要时间。 她看了眼面前的公约,终于明白了姚栀栀为什么要加上“不准搬弄是非”,这是说她呢。 她低着头,默默叹气:“我知道了,明天我早点起来,买块肉去看她的孩子。” “那就不用了,人家不差你那块肉。”姚栀栀瞧着时间不早了,准备起身,“好了,你们两个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伟还没有把存折给我。”周娟想了想,没了,就剩这个。 许伟赶紧喊道:“妈,我工资存折呢?” 许母从茅厕回来,在堂屋听了一耳朵,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姚还是会劝架的。 只要周娟愿意改,她也不想继续闹下去,便起身开了三门橱,把存折拿了过来,刚拿了存折,肚子又开始翻江倒海,只得赶紧再跑一趟公厕。 周娟接过存着一看,上面的钱居然一分没动。 果然婆婆只是找个借口收起来,怕她乱花钱而已。 想想自己之前上班的时候没存下什么钱来,周娟有点懊恼。 不行,她得给自己也弄个存折,她有提成拿,用不了多久就能反超许伟了。 姚栀栀见她振作起来了,忽然好奇:“你之前每个月也有提成的呀,虽然不如现在的多,每个月也有一百多呢,你钱呢?” 第853章 兴师问罪1 这亲家母,是兴师问罪来了…… 问到钱的去处, 周娟瞬间避开了姚栀栀的目光,一看就是心虚了。 姚栀栀不想留下什么隐患,回头两口子再吵起来, 又要他们来灭火, 还不够烦的呢。 便提醒道:“你最好是跟我说实话, 要不然以后你这边再有什么事我就不管了。” 周娟咬着嘴唇,低头看着手里的钱,沉默了很久。 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打开了房间里的三门橱:“都在这里了。” 姚栀栀好奇, 凑过去一看, 目瞪口呆。 都是什么啊,五六件呢子大衣, 三双真皮皮鞋, 黑色白色红色各一双,不穿的时候都包在盒子里, 还挺仔细, 其中黑色的那双应该是出版社发放的年节福利。另外两双估计是周娟自己买的。 除此之外, 毛衣有□□件,夏天穿的女式长裙有十来条, 还有质地上乘的衬衫, 长裤,每一件都是国营商场里的尖货。 再看梳妆台上,香粉, 雪花膏,各种贝壳外形的润肤霜…… 得,肯定都是黑市买的,要不然周娟弄不来这么多票。 姚栀栀无话可说, 行吧,年轻女人爱臭美,她反倒是没什么好指摘的。 反正花的是周娟自己的工资,唯一的隐患就是没有留下备用金,以防万一。 哪怕当初乱花钱的时候提前藏个一两百块钱不动呢?也比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借钱用强啊。 姚栀栀关上三门橱,忽然理解许母为什么要把存折骗走了。 转身,对上周娟那讪讪的笑脸,姚栀栀叹了口气:“不是去赌就好。马上要当妈妈了,花钱什么的尽量量力而行,以后记得存个两三百的,留着当储备金,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至于乱了阵脚。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你什么,去黑市小心点,别被抓了。” 周娟默默点了点头,攥着衣摆的双手下意识松开了,呼,还以为要挨骂呢。 怪了,怎么其他的事情那么严厉,穿衣打扮反倒是不说她什么了。 她怔怔地看着姚栀栀,想从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出来一点什么。 姚栀栀很坦然:“我也爱美,这个我不想说什么,你只要不偷不抢,不让家里负债,留足了风险储备金,我也没资格指手画脚。” 周娟忽然有点感动。 姚主编还是很好的,真的。 主动给她把提成送过来了,知道她乱花钱,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表示理解,只是提醒她记得留点钱备用。 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挺不是东西的。 她想做点什么,可惜姚主编好像什么也不缺,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有点苍白无力,最终只是点点头:“知道了,有了孩子我会注意的。” “行了,不早了,我走了。”姚栀栀还得回去吃饭。 出来的时候没看到许母,好奇问了一声,许父道:“她肠胃不好,可能着凉了,今天下午总跑厕所。” 姚栀栀提醒了一声:“年纪大了不要耽误,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话音刚落,周娟也憋不住了,赶紧说了声抱歉,一阵风似的冲去了公厕。 姚栀栀忽然有点好奇:“她们婆媳俩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许父也有点担心,今天中午那鱼有点怪怪的,还好许伟卧床休息不方便,没吃。 他也因为不爱挑鱼刺,只吃了两口。 等姚栀栀跟祁长霄走后,许父赶紧叮嘱了许伟一声,随后赶去了外面的公厕。 许母刚出来,人都拉虚脱了,看到许父,赶紧喊了一声,许父冲上去,扶着她去医院,至于周娟,哎,等等吧,等他先把老伴儿安顿好了再回来看看。 许父回来的时候,周娟正在屋里哭呢。 赶紧问了问:“怎么了这是?那小姚不是都劝好了吗,你跟许伟又闹矛盾了?” 周娟揪着衣摆,哭得眼睛都肿了:“不是的,我……我不知道是拉肚子太用力了还是怎么了,我见红了。” 许父吓得不轻,赶紧跟许伟说了一声,让他在家别着急,凡事有他这个做老子的顶着呢,随后赶紧送周娟去医院。 刚到医院急诊开了检查单,还没来得及去验血,周娟又跑去了厕所。 许母刚拉完出来,被医生推着挂水去了。 许父焦急地在厕所外面等着,看到周娟出来,赶紧喊护士过来扶一把:“快快快,脸色都发白了,肯定是那个鱼有问题。” 就这么一会儿拉,一会儿验血,一会儿再去拉,一会儿去化验大便,折腾了一晚上,医生直接让周娟住院保胎。 许父吓得脸色惨白:“大夫,大人不会有事吧?” 今晚值t班的是钱医生,还挺意外:“不容易啊,居然有家属关心大人,你不怕孩子保不住啊?” 许父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叹道:“保不住就保不住吧,大人要紧。大夫你跟我说实话,我撑得住。” “目前还不好说,初步诊断是食物中毒引起的细菌感染,造成了急性肠胃炎,剧烈的腹泻会刺激子宫收缩,所以孩子保不保得住我也不敢保证。不过你放心,不管怎么样,大人的风险很低,我们会尽力的。”钱医生安慰了两句。 许父松了口气,喃喃道:“大人没事就好,孩子可以再要。” 那倒也是,钱医生不得不对这个老公公刮目相看,问道:“你家里还有别的家属吗?晚上陪床,找个女同志来吧。” 可是上哪找女同志呢?他老伴儿也在挂水呢。 只得去周家搬救兵。 周峨收到电话,都傻眼了,不是吧,他这表姐可真行啊,做个饭把自己做进医院去了。 赶紧的,让他妈妈过去照顾一晚上。 * 千灯公社。 刘家众人回到家的时候,也开始了蹲茅厕大业。 这个拉完那个进,这个进去了那个催。 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一大家子全都去公社卫生所挂水去了。 这顿饭吃的,真是得不偿失,少不得埋怨起来。 刘小玉心事重重,猜到了可能是那鱼有问题。 她担心周娟会不会出事,万一周娟也拉了,把孩子拉没了,那她就要留在农村里了。 一时急得团团转,等她挂了一晚上的水,第二天一早,便搭车来了城里,想看看周娟会不会出事。 刚到病房,就看到一个陌生的老阿姨扶着周娟从走廊上往病房走来。 刘小玉到底年轻,又没有怀孕,用药不需要顾忌什么,这会儿腹泻的势头已经止住了,只是精神不大好,顶着黑眼圈,脸色也有略微点苍白。 周娟就不一样了,那张脸白得像那刚刷的大白墙,嘴唇都有点发紫了。 吓得刘小玉赶紧上前一步,扶着点周娟:“嫂,你怎么了?孩子没事吧?” “哎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乌鸦嘴呢?”周娟的舅妈一脸的嫌弃,这个乡下丫头真不会说话。 刘小玉只好打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嫂子没事吧?阿姨你怎么称呼啊?” “我是她舅妈。”周母一脸的不耐烦。 刘小玉也没有放在心上,赶紧让周娟躺下,转身找主治医生去了。 打听完病情,刘小玉的心情异常沉重,完了,现在医生也很难办。 要是不考虑孕妇的身份,直接用猛药,可以止住腹泻,但是对胎儿有副作用。 可要是考虑到胎儿的健康,只用一些温和的药,那就需要多消耗一些时间,才能止住腹泻,这期间每一次去厕所都会刺激子宫,持续见红。 所以,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周娟这次都当不成妈妈了——要么是副作用大孩子不能要,要么直接流掉了。 刘小玉直接回了许家,去找许伟:“表哥,嫂子的情况你知道了吗?她要是坐小月子,需要我照顾吗?” 许伟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松了口气。 他跟周娟之间有那么多问题没有解决,目前虽然因为姚栀栀的劝和,看起来又恢复了平静,可是谁知道周娟会不会真的改呢? 现在孩子不能留或者留不住,反倒是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要不然,他真就一辈子跟周娟锁死了。 但是这个想法他只能藏在心里,不能宣之于口,要不然他成什么了,畜生啊。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于是他一脸的担忧,道:“真的保不住吗?只是有可能畸形而已,不一定的。” 刘小玉以为表哥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得红着眼睛劝了劝:“可是万一畸形的话,对孩子对你们两口子都是灾难啊哥。” “你让我静静吧小玉。你放心,要是你嫂子真的要坐小月子,哥一定请你来照顾她。”许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农村女性向上挣扎的机会太少了,刘小玉害怕回去,哪怕她爸妈疼她,也架不住周围那么多催婚催育的人。更何况,哪个村子哪个公社没有几个臭流氓,她这样的黄花大闺女,就是行走的猎物。 许伟再三保证会给她安排去处的,刘小玉这才松了口气:“那表哥,我去买菜做饭,有钱吗?给我一点,等会做好了我给嫂子送过去。” “好,我给你拿。”许伟摸了摸枕头,把那三十块都给了刘小玉。 这场祸事怪谁呢? 怪他妈妈扣扣搜索只给了两块吗? 还是怪周娟大手大脚不知道攒钱? 要么怪那卖鱼的大娘没有坚持原则,不卖那种有问题的鱼? 又或者是怪他自己,在整件事情上立场不坚定,一会儿想着不能离婚,一会儿又觉得过不下去了。 一会儿想离婚,一会儿又为了那二两肉心软了。 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他只得甩甩脑子,想想今后怎么面对。 当天下午,周英赶了回来。 她想赌一把,让医生用温和的药,不要影响到胎儿,这毕竟是周娟的头胎,要是保不住,以后说不定会习惯性流产的。 她看着自己苍白憔悴的女儿,问清楚前因后果,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是她不好,是她没有教育好这个孩子,但凡她教会周娟不要乱花钱,以周娟在出版社的工资待遇,根本不至于刚辞职两个月手上就没钱了。 也怪她没有跟许家较量清楚,女婿的工资存折必须让女儿拿着,这是底限,万万碰不得的。 所以这次,不管孩子保得住保不住,她都要跟许家好好较量一下了。 她黑着脸去了隔壁许母的病房。 许母一看就知道,这亲家母,是兴师问罪来了—— 作者有话说:龙年将尽,蛇年将至。 祝大家除夕快乐,新年大吉! 赚大钱,走大运,万事顺遂! 第854章 兴师问罪2 孩子保不住了,亲家母觉得…… 周英自恃身份, 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仕途。 所以即她黑着脸兴师问罪,也听不出来多大的情绪起伏。 每一句话, 每一个字, 都只是摆事实讲道理。 她问了许母三个问题—— 如果今后小两口吵架, 许母是不是又打算横插一脚,骗走存折,让周娟吃苦头? 孩子保不住了,亲家母觉得责任在谁? 要是因为这胎流产, 导致周娟以后习惯性流产生不了, 许家是不是打算一脚踹开她的女儿,让许伟另找一个? 这三个问题, 一个比一个刁钻, 一个比一个严重,许母只能闭口不言, 选择了回避。 这么一来, 周英跟她就吵不起来了, 不过周英本来也没打算吵架。 她是有身份的人,不屑于搞那些恶形恶状咋咋呼呼的行径, 凭白留人话柄。 她冷着脸看着许母, 等了半天等不到回答,索性自问自答。 “没关系,你不说就是心虚了, 我懂的。看来你今后一定会努力做个好婆婆,不会再动存折的脑筋了。至于孩子保不住嘛,责任当然在你们许家,但凡你们多给我女儿一点钱, 她也不至于贪便宜买那条死鱼。至于今后要是生不了怎么办?我想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谁作的孽谁承担责任,你说对吧,亲家母?” 许母默默地看着窗外,惜字如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想不明白。 对于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儿媳妇,她本来是不想啰嗦的,毕竟周娟自己能赚钱。 可是周娟没了工作,她这个做婆婆的总得为以后打算吧? 她真没觉得自己哪儿错了,可她的大孙子就这么没了,她心里实在难受,等周英出去后,许母的眼泪便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心疼她夭折的孙子,懊悔不该为了让儿子有个强力的岳家选了周娟,更生气周英推卸责任,把所有的问题都甩给了她。 她就不信了,但凡周娟早点起来一会儿,会为了买一块肉多搭进去一块钱? 她就不信了,正常人看到那死了的鱼会贪便宜买下来?这都五月了,天气热起来了,死一早上的鱼肯定会变质啊。 可恨周娟放了好多葱姜蒜,她愣是没吃出来什么问题。 许母又急又气,一时病情反复,只得住院继续挂水。 当天夜里,周娟那边还是传来了噩耗,孩子流掉了,没t保住。 许母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干脆闭上眼,装睡。 果然,不一会儿周英就过来了,坐在她床前,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自己看到的孩子。 “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亲家母啊,看来你们老许家没什么福气啊,这么好的一个大孙子,就这么没了,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是在自责吧?今后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女儿的吧?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你也别怕做噩梦,自己的亲孙子,哪能真的吓唬到你呢?你要是实在害怕,那就放宽心,反正是自己的亲孙子,就算找你讨债也不会下狠手的。他还只是个小胎儿呢。再说了,噩梦而已,多做做就习惯了。” 周英说罢,起身打开了病房里的窗户。 五月的夜风微微有点凉,好在许母两天没换衣服了,穿得不算单薄。 她强撑着继续装睡。 耳边是周英的阴阳怪气:“亲家母啊,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非得等我走了才哭,没事的,我不会笑话你的,亲奶奶嘛,为了流产的孙子哭一哭,应该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笑话你啊。” 许母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得翻了个身,背对着周英。 周英冷笑道:“呦,被我说中心事啦。瞧瞧我这张臭嘴,非得说出来干什么,亲家母这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会难为情的,哦?那行吧,我不说了,你想哭你死去的孙子就大声的哭,我会叮嘱医生护士,不要来打扰你。” 周英就这么走了,全程温声细语,愣是听不出来多大的情绪波动。 可是许母知道,周英恨她,恨透了她了。 要是今后许家敢因为孩子的事让许伟跟周娟离婚,周英不会放过他们的。 许母只能默默地闭上眼叹息,也许等到周英退休了就好了。 * 周娟哭了一晚上,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都肿了。 这下孩子没了,用药不再瞻前顾后,倒是把她的腹泻给止住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出院后去婆家发了一通脾气,摔的摔,砸的砸,把个好好的家搞得一塌糊涂。 许母许父一句话也不敢说,等周娟回房间歇着了,这才拿起笤帚和簸箕,默默地打扫家里。 那刘小玉已经住过来了,要照顾周娟坐小月子,许母给她在东边房间隔了一个小间,摆了张一米宽的折叠床,勉强够睡。 这会儿她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动静赶紧过来看了看,想劝几句,可是她看到周娟那苍白的面庞没有血色的嘴唇,只得转身,继续忙她自己的去。 她有什么立场劝架呢?没有。劝了还会引火烧身,那就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吧,不要节外生枝。 午饭过后,姚栀栀收到了许伟的电话,说周娟孩子没了,在婆家发火,他想问问姚栀栀,等周娟出了小月子,能不能让周娟回去上班。 姚栀栀决定不了用人的事,即便是丁灿和赵麦苗,她也是跟社长打了申请才把人招进来的。 更何况,如果她开口要周娟,以后周娟再闹出什么事情的话,都得她负责,她才不想多事呢。 便实话实说,让许伟找社长去。 许伟要了社长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李社长是个人精,周娟辞职这么久都没有招新人进来,就是担心这件事有反复,到时候没办法面对周英。 便笑着说道:“那当然好了,不瞒你说,这个岗位还真不好招人,工作枯燥,单调乏味,好多人一听说工作要求就摇头呢。好在周娟毕竟是老员工了嘛,工作流程都很熟悉,做事也认真,她能来我当然求之不得了。” 听听,这社长可真是溜须拍马的高手,拍的是那回到省城的周英的马屁。 许伟松了口气,连声道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有理,谁都觉得自己委屈,许伟不知道生活怎么变成了一滩稀巴烂的烂泥,心中无限惆怅,只想着自己快点好起来,回去工作,不要整天面对哭哭啼啼的周娟,他会崩溃。 几天后,他愁云惨雾的看着哭泣的周娟,默默哄着:“你别一直哭啊,小月子也是坐月子,总哭会留下病根的。” 周娟委屈坏了,不想跟许伟说话,转身直接出去了。 许伟只得绝望地看着头顶的蚊帐,一天一天的,苦熬着时间。 正灰心丧气,姚桃桃过来给他送新一期的实践报告:“许老师好啊,上次你提议让孩子们参与小麦的收割,你看,成果喜人。” 许伟看到姚桃桃进来,灰暗的生活里犹如撕开了一道亮色的缺口,那苦闷压抑的情绪,可算是有了宣泄的去处,赶紧招呼姚桃桃坐,坐下好好说说孩子们的实践情况。 周娟从外面上了公厕回来,看到许伟跟姚桃桃相谈甚欢,心中厌烦又发酸,忍不住挖苦道:“整天对我摆着个臭脸,对别人倒是笑得挺灿烂啊。” 许伟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姚桃桃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周娟,只得把报告留下,起身告辞:“许老师,你再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明天我来拿成稿送去出版社。” “好的,慢走啊。”许伟把实践报告压在枕头下面,没理会周娟的无理取闹。 他知道,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女人了,但是今天,他难得开心,想自私一回,不哄周娟了。 他这态度让周娟很不满意,扭头便去了出版社,找姚栀栀告状:“你能不能管管姚桃桃?隔三差五的往许家跑,什么意思啊?是想笑话我,还是想勾引许伟?” 姚栀栀很是震惊,姚桃桃不是这样的人啊。 不过她也不清楚姚桃桃去许家的频率有多高,总得弄清楚事实再说。 但她还是打了保证:“别的我不知道,勾引许伟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自己也没有生孩子,有什么必要笑话你吗?周娟,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小肚鸡肠,我不喜欢,请你注意一下。” 周娟想反驳,可是姚栀栀给她送过钱哎,她又没脸反驳,只得坐下,道:“我不说就是了,你帮我说说她,让她以后别来了。” “知道了。”姚栀栀冷下脸来,下了逐客令,“我要开会,你走吧。” 下午下班,姚栀栀去了姚桃桃那边,看到姚桃桃正在给两个孩子剃头,好奇道:“你还会剃头啊?” “嗯,一直都会啊。”姚桃桃笑着抬头,“也对,你不记得了。小时候条件艰苦,家里卫生也差,咱们五个都长了虱子,我受不了,干脆给咱们全都剃了光头。你那会你才三岁,圆溜溜的脸蛋儿,剃了光头可好看了,像个善财童子。我还用凤仙花在你眉心点了红痣呢。” “是吗?那我不记得。”姚栀栀有些感慨,难怪周娟会如临大敌,看看姚桃桃,逆境中也能挣扎向上,可比周娟阳光多了,也积极多了。 许伟本身就是在和睦温馨的家庭里长大的,哪里受得了周娟呢。 这周娟要是还不改,两人迟早是要离婚的,依她看,最多熬到周英退休吧,不到一年了。 第855章 港岛来信 这里有几个来钱快的行当,我…… 等姚桃桃给孩子们剃完头, 姚栀栀把她喊了出去,这些话在屋里说不方便,孩子们大了, 听到了会学舌。 学校职工宿舍门口就是大马路, 两人边走边聊。 姚栀栀不好上来就问姚桃桃对许伟的看法, 便问道:“你跟曹广义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啊。”姚桃桃不知道她忽然问这个做什么,笑道,“怎么了?担心我跟他不能生孩子,怕我们长久不了?” “那倒也不是。”姚栀栀很少跟姚桃桃讨论婚姻家庭的话题, 这次既然事儿找上门了, 那就问问吧,她好奇道, “是不是只要曹广义听话, 你就愿意跟他一直过下去?” “怎么说呢,我一个人也挺寂寞的, 有个男人暖暖床挺好的。至于他这个人, 也就那样吧, 起码现在听话,我也没什么不知足的。”姚桃桃实话实说, “再说了, 他不能生,我又有生理需求,还不用上环呢, 多好。” 那确实,毛铃选彭大军也是同样的原因,不过毛铃已经有四个孩子了,姚桃桃一个都没有。 姚栀栀看出来了, 姚桃桃对许伟根本没有想法嘛!果然是周娟胡思乱想,小人之心。 但是既然周娟有想法,还是要回避一下,便提醒道:“以后孩子们的实践报告直接拿给我,我找人送过去给许伟,你就不要去了。” “啊?”姚桃桃是聪明人,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怪不得问了一大圈她跟曹广义的事情,感情是周t娟把她当成假想敌了吧! 姚桃桃气笑了:“是周娟跟你告状了?毛病,谁稀罕她男人啊?我又不是没有。” “我也是这样说的,不过她现在流产了,很难伺候,你离她远点,免得惹祸上身。”姚栀栀还是挺欣赏姚桃桃的,歹竹里头出的好笋,不容易。 她不想看到姚桃桃被人泼脏水,当然要提醒一下。 姚桃桃明白:“放心吧,以后我不去就是了。说来奇怪,周英这样有本事的人,怎么会养出周娟这种女儿?” “谁知道呢,敬而远之就是了,反正周英快退休了,到时候人走茶凉,没有如今的影响力了,凡事好说。”姚栀栀也没办法,周英对她一直客客气气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姚桃桃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最近没看到你三哥,回东北结婚去了?” “没有,不方便说。”姚栀栀还不知道三哥到了没有,熠熠还没有回来。 姚桃桃识趣,不问了,换了个话题:“真的会恢复高考吗?你学到哪里了?” 姚栀栀实话实说:“肯定会恢复的。我把初中的学完了,高中的简单过了一遍,有的不太懂,准备去大学那边找人问问。” 姚桃桃不赞同:“不不不,大学的也不一定会,他们都是靠推荐上的大学,不是靠考试。这样吧,我认识几个高中的老师,你要是有科目薄弱,跟我说,我去帮你请老师开小灶。” “不急,我先跟长霄互帮互助,看看能不能讨论出什么来,到时候再说。”姚栀栀还不想声张,回头别人问她怎么知道的,没法说。 姚桃桃想想也对,但她希望姚栀栀可以有个好成绩,便问道:“这样,你那个三条胡同还有地方住吗?” 姚栀栀点头:“有啊。” 之前借给叶筝和叶笙住,如今叶笙去省城当学徒工,叶筝又住回社长家里去了,这人很谨慎,不想欠姚栀栀的人情。 而眼下丁灿和赵麦苗又在外地跑市场,那边的房子是空的。 姚桃桃放心了,笑道:“药王庄那边有个知青是首都来的,就是她那一届停止高考的,插队之前还是个学霸呢。后来她结了婚,男人变了心跟别的女人好上了,婆家逼着她离了婚,孩子也不让她带,把她赶出去了。她正愁没地方落脚呢,你要是愿意,就让她来给你当老师好了。我上次回去见过她,没事就拿着纸和笔写写画画的,听说她当初是想报机械系的,到现在还会做高中几何题呢。” “真的?”姚栀栀不差钱,只要这人有真才实学,她可以请过来当她的老师。 便问了姓名和地址。 姚桃桃在路口停下:“她叫沈卿婉,上山下乡的第一年就来了,目前住在村口小礼堂里,没办法,婆家不要她,知青点的人也排挤她。你要是请她过来,她指定愿意。” “行,那我亲自过去一趟吧。”姚栀栀这是请老师啊,当然要诚恳一点。 姚桃桃说道:“不用,我正好过两天回去,我直接给你把她带过来吧。你工作忙,别折腾了。再说了,回头看到姚敬业他们,又得生气。” “好,那就拜托你了。”姚栀栀笑笑,两人在路口作别,各自回家。 回到住处,姚桃桃吃了饭洗漱完,上床休息,手里捧着高中的语文教材,如饥似渴。 曹广义给两个孩子洗了澡,把孩子送给了张彩妮,随后进了房间,锁了门找姚桃桃求欢。 姚桃桃看书呢,没心情,抬手把他扒拉开:“别闹,等会儿。” 曹广义跟个狗一样,很听话,就差没有尾巴可以摇摆。 他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姚桃桃,煤油灯下,女人的侧脸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动人。 没忍住,手先不老实起来。 姚桃桃给他拍开,他消停了一分钟,继续死皮赖脸的闹。 姚桃桃嫌烦,把书合上,一个翻身,把曹广义摁在了下面:“没骨气的东西,一天不收拾你就浑身难受是吧?” 曹广义汪了一声,楚楚可怜地看着姚桃桃,那眼神像极了一只哈巴狗在求宠爱。 姚桃桃成全了他,女上男下,雷打不动。 事后曹广义像个小鸟儿似的依偎在姚桃桃肩头,很快就睡着了,姚桃桃还在看书。 忽然有点想笑,周娟这人真是的,真以为她会看上许伟吗?一个掉书袋,连婆媳问题都处理不好,她才懒得花费心思再去改造一个男人。 看看曹广义现在多乖。 最重要的是不会让她怀孕,不会耽误她考大学。 在她事业有成,真正想要一个孩子之前,没有任何选择会比曹广义更好。 哪怕对方是个大学生也不行。 她熄了灯,睡觉,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 夜深人静,姚栀栀跟祁长霄讨论完高中数学的题目,冲了个澡准备睡觉。 如今的院子里,有时候只住着她跟祁长霄两个人,两个孩子在一群长辈的住处轮换,今天跟这个睡,明天陪那个打发漫漫长夜。 今晚小月亮去了奶奶那里,小星星在姥爷怀里。 姚栀栀跟祁长霄可以放开手脚,尽情撒欢。 她今天也很想重温在上面的滋味,祁长霄很配合,眸子雾蒙蒙的,泛着勾人的涟漪。 俯身捧着他的脸颊,姚栀栀深深的亲吻:“长霄,我好喜欢这样,下次再来。” “好。”祁长霄很好说话,反正从一开始就是她占主导,那会他还是病秧子呢,习惯了,便笑着扣住她的腰肢,“你想怎么样都行。” 两人很快睡去,天刚擦亮,姚栀栀醒了。 初夏的黎明总是来得很早,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睡不着。 看着沉睡的男人,姚栀栀轻轻起身,去了院子里头。 月亮还没有下班,正静静地站岗放哨,日与月的交替,从这一刻开始。 朦胧的晨光里,一条雪白的小蛇正盘踞在院子中央,嘴里叼着一封信,冰雪蓝眸,静静注视着她。 是熠熠回来了! 姚栀栀赶紧迎上去,取下小蛇嘴里的信—— 小妹: 我已成功抵达对岸,并且与陆鹤年、秦亦诚汇合。 旅途劳顿,我瘦了三斤,其他都还好,不用担心,我一定努力加餐,尽早把这三斤肉养回来。 目前我跟秦亦诚住在黄洋名下的一个小别墅里,陆鹤年因为跟黄家的女儿订了婚,所以住在黄家。 香港非常繁华,遍地商机。我在陆鹤年的帮助下,已经将那些珠宝变卖,攒了一百多万当做启动资金。 这里有几个来钱快的行当,炒股和赛马最为刺激,我准备留八十万投资,剩下五十多万用来赌一把运气。 当然,不用担心,我不会贸然行事,我会潜心钻研几个月,确定搞懂了里面的门道再下手。 目前这八十万我准备投资做中药,陆鹤年已经帮我联系了几个靠谱的药商,过几天可能要去东南亚谈生意,别担心,黄洋给我们安排了保镖,我也会小心的。 据可靠消息,胡必珩确实联系了几次内地的人想接触你,并且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他的宗族观念很强,你最好把胡主任的儿子另行安排,不要让他找到。 最后,照顾好自己,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该偷懒的时候就偷懒,把他们交给妹夫带。 爸妈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该甩包袱就甩包袱。尤其是咱妈,给二姐带了这么多年孩子,她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你让二姐照顾去,不要傻乎乎的自己冲上去。她实在没空你再顶上不迟。 你是家里的老小,要以疼爱自己为主,其他的责任,尽力就好,不必勉强。 想我了没?给你看看我的照片,以及我们三剑客的合照。 最后的最后,不准哭!等我回来! ——你哥,酷酷的华仔(这边的人都这么叫我,我挺喜欢的,嘿嘿) 姚栀栀赶紧看了眼信封里的照片,忍不住笑了。 三哥带着一副墨镜,像个大佬一样,张开双臂,坐在了沙发上。 左手手腕上戴着她送的那条手链,酷酷的,拽拽的,气场十足。 沙发左边端坐着看书的陆鹤年,非常注意姿态,穿着打扮都跟内地截然不同,一身的贵公子范儿。 右边的是捣鼓楼盘模型的秦亦诚,非常的认真痴迷,眼中闪着对金钱的渴望,明显是找到了发光发热的机会,正在施展抱负。 挺好的。 姚栀栀笑着再看向另外一张单人照。 三哥站在香港码头,背靠着一株棕榈树,摘下墨镜,单手插兜,遥望着北方。 那里有他最思念的亲人们,眼中满是怀念和不舍,t怪不得信的最后一句要提醒她不准哭。 姚栀栀鼻子一酸,笑着把信和照片收进系统空间里。 洗漱一下,看书去,等会小高嫂子会来喊他们去前面吃饭。 至于胡主任那个儿子怎么安排,她得好好想想。 吃完去了单位,一看,周娟居然来了。 姚栀栀一脸好奇:“你不坐小月子了?” 第855章 备战高考 这是我们复习考试的老师,到…… 周娟不是不想坐小月子, 不过是在家里憋闷,想出来透透气,反正社长说了她随时可以回来。 便跟姚栀栀说道:“我感觉我好了, 想来上班可以吗?社长同意了。” “等出了小月子吧, 这个月的提成少不了你的, 别把身体弄垮了。”一码归一码,姚栀栀不想做个苛待员工的坏领导。 再说了,要是以后周娟怀孕的时候再出点什么问题,赖上她可怎么办。 她对周娟这个人, 同情有一点, 嫌弃有很多点,所以她不信任周娟, 不想节外生枝。 周娟默默叹气:“那好吧, 我过几天再来。” 姚栀栀没有意见,坐下后赶紧忙碌起来。 周娟却还是不想走, 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她好想跟姚栀栀聊聊, 她在许家快憋死了。 可是姚栀栀压根不理她,她只好尴尬地低着头, 琢磨着要不要自己主动开口问问。 这一犹豫, 就是一个多小时,等姚栀栀忙完手里的事抬起头来,发现周娟居然还没走, 不禁有些意外:“怎么了?” “我想跟你吐吐苦水。”周娟硬着头皮,“我不知道我妈妈上次过来跟许伟妈妈说了什么,她最近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了,每天进进出出的,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她只跟刘小玉和许伟说话,跟我连个眼神接触都没有。” 姚栀栀懂了,那肯定是周英警告了许母什么,许母毕竟是读书人,心气高。 许母的教养不允许她跟儿媳妇大呼小叫,可是许母的尊严也没办法让她跟儿媳妇冰释前嫌,只能冷战下去。 这事外人真的帮不了什么,只能靠时间慢慢抚平婆媳间的隔阂。 或者,增加一下婆媳之间的距离,可以缓和这种关系带来的不适。 于是姚栀栀劝道:“她的态度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你要是实在不喜欢,等许伟伤好了,你俩搬到他的职工宿舍去住不就好了。不过这么一来,家务需要你跟许伟商量着来,别都推给另外一个人。两口子是搭伙过日子的,别整得像是上门讨债的一样。” 周娟沉思片刻,觉得这个法子不错,终于露出了流产后的第一个笑脸:“我妈说得没错,真有事了就来找你聊聊,你比我有智慧,一定能想到解决办法的。谢谢你啦,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月底出了小月子我就来报道。” “周娟。”姚栀栀招招手,让她坐下,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不妨再多说两句,她问道,“你跟许老师是有感情的吧?” “嗯。”周娟承认,她喜欢许伟,换了别的男人,她可不见得愿意做那种事情,很变态的,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姚栀栀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珍惜你们之间的缘分,不要把你们生活里出现的异性当成假想敌。许老师这人自尊心很强,会觉得你不尊重他,进而跟你产生隔阂。另外,姚桃桃以后不会再去你们家了,你放心好了,她自己有男人,不会觊觎你的。你跟许家的问题,要在你们自己身上找原因,别迁怒无关的人。” 周娟低着头,默默地咬紧了嘴唇,没有反驳。 她承认,姚栀栀说得没错,姚桃桃应该是没有那个想法的,可是许伟笑得那么灿烂,她真的很生气。 只得含泪埋怨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控制不住当时的情绪,许伟已经好久没有对我笑过了。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尽量克制自己的。” “那是你跟许伟的问题,不应该迁怒姚桃桃。姚桃桃是帮我做事的,你迁怒她,那就是跟我不对付了,希望你以后考虑清楚再开口。”姚栀栀言尽于此,不想再给周娟发神经的机会。 周娟点点头:“知道了。” “跟毛铃道歉没有?”姚栀栀还惦记着一件事呢。 周娟摇头:“不想去。那天要不是问她买肉多花了一块钱,就没有后面的事了。别的我都答应你,以后我也不碎嘴子了,可是要我找她道歉,我办不到。” 行吧,姚栀栀也不好强迫她,只得再三叮嘱道:“那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再到处碎嘴子的话,我不会惯着你的。” “知道了。”周娟起身告辞。 人刚走,小蒋便进来了:“姐,她怎么在你办公室待了这么久啊,又来烦你了?” “哎,到底是流产了,看着怪可怜的,我也不好赶她走。”姚栀栀倒了杯水,让小蒋坐下说。 小蒋小声道:“看起来是比以前收敛多了,没那么嚣张了。说不定这次的跟头摔得够惨,以后真的会学乖了。” “但愿吧,这代价有点大,不过怨谁呢?”姚栀栀想了想,道,“咱们出版社就数你的文笔最好,这样,过阵子我想出一本面向女同志的杂志,从学业,事业,到婚姻,家庭,育儿,全都有相应的专栏。你愿意帮忙构思一本吗?” “?”小蒋有点心动,“我真的能行吗?” 姚栀栀到时候应该在读大学了,没这个精力亲自撰稿,当然要培养新人。 便鼓励道:“不试怎么知道呢?” 小蒋笑着点头:“好,想要什么样的?” 姚栀栀放下手里的钢笔,认真道:“以周娟的故事为蓝本,创造一部长篇,写一个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刁蛮小姐蜕变的故事。但也不是让你歌颂贤妻良母,而是写一个现代女性学会脚踏实地做事的故事。这事不急,你慢慢构思,年底之前给我看看你的故事大纲就行,明年给我看看开篇。” “行,我试试。”小蒋很开心,姚主编赏识她呢。 下班后回家的路上已经开始构思了,一连几天,都是精神抖擞的,很是积极。 姚栀栀看在眼里,心想这事应该问题不大,瞧瞧小蒋这走路都带风的样子,真好。 不过她也有烦恼,她不知道怎么安顿胡主任的那个小儿子。 虽然孩子还没到上学的时候,可是再过两年就藏不住了。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她不可能自私到不让孩子去上学,再说,孩子还是许家领养的,胡必珩要是真的让人来查,很容易就查到了。 总不能把孩子跟别人家的交换吧?那她跟姚二担之流有什么区别吗? 只能先这么拖着,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天后,姚栀栀休息,姚桃桃来找她,带过来一个面色凄苦的女人。 看起来日子很不好过,眉头都有川字纹了。 姚桃桃笑着介绍道:“栀栀,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沈卿婉同志。” 姚栀栀赶紧上前握手:“你好你好,坐。” 沈卿婉有点拘束,打量着人家家里挺干净的,而她在小礼堂凑合了一个多月,身上又脏又臭的,生怕姚栀栀嫌弃她。 姚栀栀察觉到她的局促,观察了一下她的身形骨架,瞧着跟自己差不多,便转身去了房间,拿了一条没穿的长裙一条没用过的毛巾出来。 “洗澡间有肥皂,洗发水,也有热水,来,我教你怎么用我家的花洒。”一个人的尊严很脆弱,邋遢与干净所带来的感受有着天壤之别。 姚栀栀没有嫌弃她,但是姚栀栀知道,沈卿婉嫌弃自己。 便赶紧催促沈卿婉去洗澡。 这个澡可不好洗,打结的头发怎么也梳不利索,干脆问了一声:“有剪刀吗?我想把我的辫子绞了。” 姚桃桃闻言赶紧拿了一把剪刀,在门口问道:“我会剃头,要我帮忙吗?” “太好了,随便怎么剪,男式短发也行,我不挑的。”沈卿婉很是激动,她很珍惜来城里教书的机会,哪怕只是私人教师,总好过在乡下遭人白眼。 姚桃桃推开门,进来帮忙。 狭小的洗澡间,可以操作的空间不大,不过姚桃桃心细,拉开电灯后便小心翼翼的帮忙收拾起来。 很快,姚桃桃出去了,拿了一把手持的小镜子过来:“看看怎么样?还要再短一点吗?” “这样就很好了,谢谢你。”沈卿婉松了口气,这个姚桃桃好厉害,给她剪的是齐耳短发,女同志常见的款式,远超她的预期。 等她洗了澡换了新衣服出来,简直判若两人。 要是眉头没有川字纹就更好了。 姚栀栀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你今年多大了?” 沈卿婉轻声道:“我二十六周岁了。” 姚栀栀笑道:“我二十三周岁,t户口本上二十五,那我喊你姐姐吧。” “都行。”沈卿婉长得很秀气,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对浅浅的酒窝。 姚栀栀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便留下她在这里吃午饭,至于姚桃桃,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姚栀栀继续跟她闲聊,很快得知,沈卿婉的爸妈离异,都在首都,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继姐,两个继妹,她还有个姑姑,叫沈舒云。 姚栀栀目瞪口呆:“你是沈舒云阿姨的侄女儿?” “对啊,你认识她?”沈卿婉一脸茫然,她都好多年没见过她姑姑了,不清楚她姑姑在嶷城还认识人呢。 姚栀栀笑着讲了讲自己跟沈舒云的渊源。 沈卿婉苦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因为插队的事情跟后妈闹矛盾,好几年没跟家里联系了,都不知道我姑姑出过车祸。” “现在知道了,咱俩还真是有缘呢。”姚栀栀也不跟她客气,拿起课本上的题目,看看这个老师到底有没有真功夫。 没想到沈卿婉还真有两把刷子,很快就把姚栀栀不会的题将清楚了。 姚栀栀惊叹自己捡到宝了,很是开心。 中午饭是小高嫂子来院子这边做的,吃饭的时候,姚栀栀正式给一大家子介绍了沈卿婉:“这是我跟长霄复习考试的老师,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考。” 全家都没有意见,还安慰沈卿婉,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用客气。 吃完饭,姚栀栀给沈舒云打了个电话,沈舒云得知自己侄女儿居然跟她的救命恩人有这样的缘分,很是开心,说她过阵子出差路过,会来看看沈卿婉。 姚栀栀把话筒交给了沈卿婉,一声姑姑出口,沈卿婉便委屈地哭了出来。 第857章 义结金兰 那我现在就跟你结拜做姐妹?…… 沈卿婉在电话里哭了很久。 姚栀栀听了一耳朵, 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组合家庭的孩子,有了后妈,亲爸就变成了实际意义上的后爸, 亲妈又跟真的后爸一家和和美美的, 顾不上她, 也跟后妈没差,所以,沈卿婉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两头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唯一对她好的, 也就只有她那个忙于事业的小姑姑了。 可惜当时小姑姑被调到外地公干, 要三年之后才能回首都,远水解不了近火。 所以当初下乡插队的时候, 没等她反应过来呢, 后妈就给她报了名。 这么一来,继姐和继妹都不用下乡受罪了。 刚开始的两年, 沈卿婉还尝试给姑姑写信,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总是收不到回音,后来姑姑调回去了, 还是不给她回信, 她心灰意冷,便彻底放弃了。 这会儿姑侄两个在电话里一聊,才知道是沈卿婉的后妈做了手脚。 “她说你被调去了西北啊, 给我的地址也是西北的。”沈卿婉很是气恼,她姑姑当时走得急,并没有来得及跟她当面告辞。 她就这么被后妈糊弄了。 沈舒云很是感慨:“我去的是西南,我也被骗了, 他们骗我说你跟男人私奔了,去了海南。” “我没有,我在这里结婚,还是因为被本地人欺负,不得不找了个男人当靠山,结果他变心了,一家子把我赶出去了。”沈卿婉气死了,她那后妈真是恶心透顶,让她插队吃苦就算了,还泼她脏水。 “好孩子,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寄点钱过去,你也别着急,事情也经这样了,咱们往前看。过阵子姑妈去看你。你先在小姚那边好好做,以后会有机会回来的。”沈舒云还能怎么办,政策的事她也不能置喙,再等等吧。 沈卿婉点点头:“好,姑姑你放心。地址就写小姚这边吧。” 挂断电话,沈卿婉擦去泪水,看着一旁的姚栀栀,很是难为情:“不好意思,聊了这么久。电话费我会给你的。” “不用不用。”姚栀栀瞧着这个女人还挺不容易的,提议道,“你要是愿意,明天开始白天就过来帮我照看两个小孩吧,晚上回来我和我爱人找你去上课。工资按照城镇职工的待遇来,什么物资票之类的也不会少了你的。”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沈卿婉平复心情,问道,“要不今天就开始吧?” “不着急,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认认路,适应适应。”姚栀栀拿上钥匙,“走,我带你去再去配一套钥匙。” 到了地方,沈卿婉很是惊讶:“这个院子好有生活气啊。” 她还以为没人住的话会很荒凉呢。 姚栀栀笑道:“家里人多,需要小葱大蒜,所以我每个院子里种了不少。东房是丁灿和赵麦苗住的,你住西房行吗?” “我都行,我不挑的。”曾几何时,沈卿婉也是天之骄女,爸爸是大学老师,妈妈是高中校长,那些发小朋友,谁不得巴结她。 可惜,好景不长,在她十三岁的那年,爸妈离婚了。 从那之后,她的境遇每况愈下,骄傲的羽毛被折断,不甘的怒火被点燃。 她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好好学习,做个有出息的人,让她爸妈后悔去吧。 可惜,没等她参加高考,她就被彻底踹下了高台,成了田间地头一个笨拙的劳动者。 她也认可劳动最光荣,所以她努力去适应新的环境,从不偷奸耍滑,可是他们这些知青,很少能得到当地人的尊重,毕竟他们的到来,只会让当地本就不富裕的口粮问题雪上加霜。 别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对待他们。 最可恨的是,那些人会把他们当成落架的凤凰,百般羞辱,嘲讽他们不如鸡。 跟她一起来的一个女生,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冷眼辩解了几句,当天晚上就被人给那个了。 后来未婚生子,又被人笑话,干脆投河自尽去了。 她不想自己也沦落到这个地步,只能接受了当地一个年轻人的追求。 谁想到,等待她的依旧是苦难。 她都快放弃斗志了,心中那不甘的火苗,只剩微弱的一小束,随时可能熄灭。 她不想让自己彻底变得麻木,只能时不时拿出纸笔,回忆一下高中的题目,时刻提醒自己:沈卿婉,你是一个备战高考的学生,不要放弃,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有转机呢。 现在,她终于等来了自己的转机,没忍住,一把扯住姚栀栀的手臂,趴在她肩头哭了起来:“对不起,我都不敢想象会有人拉我出来,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不要笑话我好吗?” “不会笑话你。”姚栀栀安静地听她哭诉这些年的艰辛。 “当年你爸妈去药王庄认亲的时候,我也听说过了,不过我们知青不爱凑热闹,怕被人欺负,所以我们没去,我只是听人说,你在城里很风光。”没想到,这个风光的女人,会这么好,愿意拉她一把。 姚栀栀拍拍她的肩膀:“别放弃,回头我们一起考,一起风光。” “嗯。”沈卿婉默默的平复心情,起身道,“你回去陪孩子吧,我下午过去帮你带他们。” 姚栀栀很是感慨,造化弄人啊。 要是没有停止高考,如今的沈卿婉已经毕业了吧,也一定实现了自己“风光”的愿望,让她爸妈后悔去吧。 不过还好,二十六岁也不晚,还有机会。 她宽慰道:“不急,我今天休息,你明天再来吧。喏,这是钱和票,就当是我预支给你的第一个月的工资。等会带你去国营商场转转,买几身新衣服。其他的东西这边都是全的,你只要买下牙刷什么的就行了。” “好。”沈卿婉没有假清高,她爽快地接过钱和票,跟着姚栀栀一起去配钥匙,买东西。 在国营商场,姚栀栀遇到了好久不见的李曼母女。 一问才知道,李曼让铁匠婆给她大女儿重新介绍了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做赘婿,下个月就结婚了。 “今天就是来买红纸写请柬的,正好你在,我就先跟你说一声,到时候一定要来喝喜酒啊。”李曼很是客气。 姚栀栀笑笑,委婉问道:“你爱人也会参加吧?他要是太忙顾不上,那就找你娘家兄弟过来撑撑场子。” 李曼笑笑:“嗯,我爱人已经病入膏肓了,一身病气,也不方便来冲撞孩子的喜事。” 姚栀栀心说,这李曼还真是可以啊,到现在还瞒着张天平死去的消息呢。 行吧,反正也没有人有证据证明张天平死了,这母女四个继续打着他的旗号也没有害人,只是想让自己过得踏实一点。 姚栀栀不想节外生枝,便笑着点头:“那就好,那你们忙,我跟我朋友买东西去了。” “一定要来啊小姚。”李曼是个聪明人,邀请姚栀栀,既是感念人家t帮过她的大女儿,也是想等张天平的死瞒不住之后,能有个新的靠山。 毕竟姚栀栀的娘家和婆家都太有来头了。 姚栀栀当然知道她的盘算,笑道:“我到时候看看出版社忙不忙吧,要是实在没空,我会让人代替我去的。” “那好吧。”李曼也不好勉强,看看姚栀栀身边的女人,好奇道,“这位是?” “是我朋友,我俩姐妹相称。李阿姨叫她小卿就行了。”姚栀栀不想透露太多。 李曼正着急找新靠山呢,沈舒云那个地位,确实值得靠一靠。 不过姚栀栀不想。 沈卿婉自己还泥菩萨过河呢,跟沈舒云的关系暂时不要声张的好。 李曼没有多想,笑道:“好,那回头见。” 两路人分开后,沈卿婉才问了一声:“她们母女四个是谁啊。” 姚栀栀大概解释了一下,没提张天平已经死了的事情,她又没有证据。 只提醒道:“你跟沈阿姨的事情暂时不要跟别人说,谁知道这些人会打什么主意。以后别人问起来,你就说你叫小卿,要是别人好奇你的姓氏,你就说你姓谢。谢是我妈妈的姓。” “好。”沈卿婉很好说话,能带她过好日子的人,肯定不会害她的。 买完东西回去,两人试了试新配的钥匙,一切都安顿妥当,姚栀栀才起身回去了:“厨房里东西是全的,晚饭你随意,自己做或者去我那边都行。” “好,我等会过去吧,我一个人待着不习惯。”沈卿婉毕竟头一次来城里,一个人的话,总感觉有点心慌。 她甚至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就会变成一场空。 姚栀栀明白她的无助,点点头道:“那好,我在家里等你。明天我给你弄个自行车吧,方便。” “没事,我走走路,挺好的。”沈卿婉哪里好意思再麻烦她。 姚栀栀却坚持:“那不行,这里走过去还是有点距离的,给你弄个车,以后你买东西啊或者去出版社找我,都方便不少。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要是不好意思,那我现在就跟你结拜做姐妹?妹妹给你的,你总不会不好意思收吧?” “啊……”沈卿婉有点受宠若惊,“真的?” “不信?来,现在就结拜。”姚栀栀走回来,拉住她的手,对着院子里的那颗大树跪下了,“苍天在上,大地为证,我姚栀栀跟沈卿婉义结金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沈卿婉终于笑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 第858章 私生子 她空口白牙的说人家是私生子,…… 结拜的事情姚栀栀回来后跟祁长霄说了。 他没意见, 只是提醒道:“她婆家什么情况,回头找姚桃桃问问清楚,早做防范, 万一那群人知道她攀上你, 回头过来纠缠就不好了。” “嗯, 我心里有数。我跟她说了,让她对外称自己姓谢。”姚栀栀不是傻子,当然想到这一点了。 那种垃圾婆家,别想沾边。 祁长霄笑着把自己刚算完的题递过来:“行, 她的方法我也试过了, 确实很不错。不过你可以看看我的,是不是殊途同归。” “好。”姚栀栀毕竟是要上班的, 平时学习的时间不多, 所以休息日也不敢懈怠。 她按照祁长霄的思路算了算,还真行, 可见祁长霄也是挺聪的嘛, 不禁好奇:“你当初考高中的时候总分第二, 是不是没有发挥全部的实力?” “算是吧,我平时一大半的时间都不去学校的。”祁长霄不想骄傲自满, 补充道, “但是那时候的卷子也不难,很好考,所以第二不能说明问题。你也不笨啊, 我看到你的方法了,也是可以解出来的,不过是因为你概念还不熟,最后用到了高三的一个知识点, 你没想到而已。” “那我再把知识点理一遍。”姚栀栀很是虚心,毕竟她在末世光顾着杀丧尸了,闲暇之余也就看看报刊杂志,并没有接触过数学的知识,底子就不如祁长霄扎实。 祁长霄点点头,好奇道:“你想好考哪里的大学了吗?” “没想好呢,要是成绩够得上更好的学校,那就去好学校吧,要是够不上,那就在嶷城选一个学校好了。”姚栀栀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水平,言之尚早。 祁长霄倒是比较乐观,笑道:“其实你可以把目标定高一点。孩子们要是有一对名牌大学毕业的父母,到底是不一样的。以后咱俩的事业发展也能有个更好的基础。” “知道啦,我这不是不清楚别人的实力吗?所以要谦虚一点。”姚栀栀笑着捏捏他那修长的手指,“你呢?想考音乐学院?美术学院?还是读个别的什么专业?” “音乐和美术,我都学得差不多了,学点别的吧。”祁长霄想过了,两口子都忙的话,谁来照顾孩子,便问道,“你看我考个冷门的学科,以后留校当老师怎么样?这样孩子寒暑假有我在家,你尽管忙你的就好。” “冷门的学科?比如?”姚栀栀并不清楚哪些学科冷门,热门的倒是好猜,比如机械,建筑,化学等工业相关的科系。 祁长霄挑眉:“外语系怎么样?” 外语系现在确实非常冷门,国内的院校已经把这个科目砍得所剩无几了,只有一些院校进行了基础性的保留,毕竟外交部门还是需要外语人才的。 不过,一旦改革开放,那就不一样了。 而现在,能想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到时候报名,竞争应该不会太激烈。 姚栀栀点点头:“好,那就外语系吧。” “其实我原本想报个考古类的转业,不过宁叔说了,这种专业要去实地挖掘,会很忙,有时候几年都回不了家。想想还是算了。”祁长霄对考古还是挺有兴趣的,但是人生在世,不能只为兴趣而活。 家庭,子女,责任,远比兴趣重要,再说了,兴趣可以等以后有了钱,自己慢慢琢磨。 先把日子过好了再考虑其他。 于是两人在这一天定好了各自的目标,祁长霄考外语系,姚栀栀考中文系。 毕竟她想从事相关行业的话,还是有个科班出身的背景更好一些。 虽然报考的都是文科,数学等理科也不能含糊,总分高了,才有自由选择的余地。 正忙着,沈卿婉来了,她仔细询问了两人目前的学习进度,又详细核实了两人每天的工作时间,和休息安排,笑道:“你们先学你们的,我来帮你们制定一套复习计划,你们参考着来。” “你自己也别落下。”姚栀栀笑着让她坐。 沈卿婉摇摇头:“我去堂屋八仙桌那边,你们俩在房间里学吧。” 她要避嫌,毕竟是离异妇人,还是少往姚栀栀的爱人跟前凑。 姚栀栀没有坚持,不禁感慨,这个沈卿婉还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可惜被耽误了。 晚饭快好的时候,沈卿婉把学习计划拿了过来。 姚栀栀跟祁长霄的各有侧重,理科的时间是一样的,文科的话,祁长霄的多了一些外刊和学习的内容,姚栀栀的多了一些文言文学习的内容。 沈卿婉提议道:“你们两个,想要一鸣惊人的话,我建议祁长霄考试的时候,英文写作向外刊水平靠拢。小姚你可以试试文言文写作,同样的字数,白话文能够承载的内容有限,但是文言文就不一样了。比如《桃花源记》全文才三百二十字,再比如《琵琶行》全文才六百一十六字,要是换做白话文,一千字都不一定能塞得下。” 姚栀栀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方向,她沉思片刻,翻开课本上的几篇文言文,道:“我试试看。” 沈卿婉笑道:“好,总之,我很期待你们两个跟我一起报考首都的学校,到时候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不过这么一来,可能要跟孩子们分开了。不过也不一定,我可以问问我姑,到时候有没有闲置的房子出租,带着孩子们一起过去好了。首都的教育肯定会比嶷城好一点,你们也不用担心孩子上学的问题,你救过我姑,我姑肯定会帮忙的。” 姚栀栀真没想到那么长远,总之,这也是个不错的安排,先努力把基础打好再说吧。 第二天上班,姚栀栀正忙着,传达室那边张旺来喊。 姚栀栀下楼一看,原来是李曼过来送结婚请柬,还带来了准女婿的照片,想听姚栀栀夸两句。 姚栀栀接过请柬和照片,t吃瓜警报立马响了起来,她平静地看了一眼,男方叫赵平阳。 根据吃瓜系统的提示,这个赵平阳,居然是之前那个制糖厂赵厂长家的私生子。 赵平阳的妈妈是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对外称自己死了男人,其实是赵厂长的姘头。 姚栀栀不禁蹙眉,虽然李曼跟赵厂长无冤无仇的,可是赵厂长毕竟是为了帮张天平盯着她,所以才受贿进去了。 李曼如果知道其中的瓜葛,不应该选这个姓赵的才对。 于是姚栀栀问道:“这个赵平阳,跟原来的赵厂长有关系吗?” “没听说啊。”李曼一脸的茫然,“他家只有一个寡母,婚后寡母也会来城里住,等以后两口子有了孩子,正好帮忙带孩子。” 姚栀栀沉默了,原来李曼不知情啊。 要说吗?根据系统提示,这个赵平阳怀疑是李曼跟张天平两口子设计搞掉了赵厂长的职位,所以入赘是假,报仇是真。 可是姚栀栀没有证据啊,她空口白牙的说人家是私生子,像话吗? 只得委婉地提示道:“赵平阳的母家还有别的亲戚吗?我没别的意思,不过你看,你爱人快不行了,给你女儿找的婆家又没有公公,两边都没有父辈撑腰的话,日子久了也许会有人欺负你们。” 李曼叹息:“我也考虑过这一点了,不过凡事有得有失,我不能既要又要吧?有父辈撑腰的人家,大多也不愿意让儿子入赘啊。” 那倒也是。 姚栀栀无话可说,只得把照片还给李曼,笑道:“那就好,总之,结婚是大事,双方都要坦诚相待。不过你毕竟离开嶷城好多年了,凡事多找些人打听一下才踏实,你说呢?” 李曼明白姚栀栀是好意,笑道:“放心吧,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孩子他爸爸死得早,舅舅一家倒是不错,这些年他妈妈一个人养大他,少不得舅舅家的帮助,等到结婚的时候,他舅舅会出来撑场子的。” 姚栀栀不好再说什么,要不然显得她见不得人家好似的。 只能笑着说道:“那就祝他们新婚快乐了。” 李曼还是希望姚栀栀能去,拉着她的手,盛情邀约,姚栀栀没有把话说死,只说到时候看情况。 李曼有些失望地走了。 姚栀栀看向一旁的谢大友:“二姥爷,我能跟你聊聊吗?” 谢大友赶紧放下手里的瓜子:“能啊,去外面马路上?” “好。”姚栀栀有点拿不准这件事要不要插手,不过谢大友是过来人了,听听他的意见总不会错的。 于是她含蓄的提到了张天平的死,以及赵厂长的私生子:“这两件事我都没有证据,但是我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二姥爷尽管放心,保真。你看,这件事我该怎么做呢?” 谢大友很是开心,这孩子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说明信任他呀。 这就是忘年交的魔力,他的眼中闪着欣慰的光,好像瞬间年轻了十岁似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证据的同时还确信这两个信息,他没有追问,年轻人嘛,总有一些不好说的秘密,正常的。 沉思片刻,他想了个辙:“这样,我来写封匿名信提醒李曼,她要是真的心疼她女儿,哪怕没有证据她也会去调查的,再不济也要去牢里探视一下赵厂长,问个清楚。如果她收到信不当回事,那就只能说明她所谓的爱女儿只是做做样子,今后她女儿是幸福还是倒霉,也跟咱们没有关系了。咱们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不需要为他们的未来承担任何的责任。你说呢?” 姚栀栀笑了:“好,听你的。对了二姥爷,你不要自己写,免得被李曼认出来笔迹。” 谢大友笑着晃了晃自己的左手:“欸,你还不知道吧,我左手也会写字,那都是搞地下工作的时候练出来的本事,跟右手的字迹完全不一样。这事交给我你放心,管保给你办得滴水不漏。” “真的!”姚栀栀很是开心,那太好了。 第二天,李曼便收到了匿名信,一看,傻眼了。 第859章 婚姻坎坷 那他惨了,他不会是得罪了月…… 李曼真是郁闷死了, 她给女儿招赘怎么这么难呢? 先是被徐凯纠缠,再被娘家兄弟坑了一把,后来又被那个小窦捅了篓子, 差点不能善后。 现在呢,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相貌说得过去, 看起来也挺开朗活泼的小伙子,居然是前任厂长的私生子? 这可怎么是好? 不过这事也不能随便下定论,万一是有人嫉妒她们家,蓄意挑唆呢? 万一根本没有这回事呢? 当务之急, 还是去探个监, 问问赵厂长。 当天下午她就找人联系上了监狱那边,安排好了时间。 到那的时候, 赵厂长还带着情绪, 毕竟被抓之前他小心谨慎了这么多年,结果一着不慎, 晚节不保。而且他刚出事, 位置就被李曼坐了, 这李曼还是张天平的老婆,由不得他不多想。 眼下看到疑似坑了他的仇人, 他的态度能好才怪了。 他冷着脸, 眼神里充满了敌意,要不是旁边有狱警看着,他可能已经冲上去揍李曼一顿了。 李曼又不是傻子, 自然能够察觉到他的态度,但她还是笑了笑,客气地坐在简陋的探视室里,隔着桌子, 问道:“赵平阳是你什么人?” 赵厂长坐在桌子对面,握紧了桌子下面的手。 他静静地看着李曼,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 李曼不禁蹙眉:“为什么不说话?” 赵厂长心中暗爽,面上不显,否认道:“不认识,所以你让我说什么?” “不认识?”李曼表示怀疑,“我怎么听人说,他是你的私生子?” “怎么可能,我可是洁身自好的好人,不信你去问问。要不是你男人坑我,我也不至于来坐牢。”赵厂长起身,不想再聊下去了。 他并不是一个擅长演戏的人,时间长了容易露馅儿。 总之,今天这次见面,值了。 他相信,赵平阳是可以替他报仇的,一定。 他就这么结束了探视,扬长而去,任凭李曼在身后追问,一句也不肯回答。 李曼无奈,只好找了个休息日,亲自去附近的红星公社转转,想打听一下赵平阳妈妈的事情。 诡异的是,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红星公社的人一致赞美这个女人,说她是个本分的好女人,守寡后含辛茹苦拉扯大了唯一的儿子,现在儿子终于要结婚了,真是苦尽甘来。 李曼还是不放心,又花了点钱,买通了赵家沟的几个村民,打听了一圈,还是一样的说法。 那看来真是写匿名信的人在搞她吧。 李曼终于松了口气,按照原定的时间,让两个孩子结婚,考虑到那个死鬼男人的死讯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到时候孩子顶着张姓可能会遭殃,她还是把三个女儿的姓给改了。 大女儿已经成年,可以自己去改。 两个小女儿去年想走后门改,差点出事,今年索性去医院找了个长得像张天平的病人,冒充张天平,签了字给孩子全部改姓李。 这次顺利多了,所以请柬上孩子的名字已经是李小花而不是张小花了。 五月的雨总是喜怒无常。 制糖厂职工宿舍的院子里,几桌酒席刚刚摆好,乌云便飘了过来。 李小花倒是没有当回事,可是她三妹李小蓓一脸担忧的说道:“天气预报说今天没雨啊,好端端的,怎么下雨了呢?” 李小花笑道:“入夏了啊,很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李小蓓忧心忡忡,她也不是什么迷信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是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眼看着制糖厂的员工们都跑来帮忙搬桌子,挪板凳,她也只好甩开糟糕的念头,帮忙去了。 结果刚折腾完,放晴了,只得再把桌子搬出去,不然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太热了,毕竟五月份了。 很快,人齐了,姚栀栀没来,而是让张旺替她过来送了礼金,顺便吃顿酒席,改善一下伙食。 那李小蓓负责记录人情往来,看到张旺的一瞬间,心中生出一阵感慨,要是大姐选这个男人就好了,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很内向,应该不会欺负姐姐的。 再看那个在人群中如鱼得水的准姐夫赵平阳,不知道为什么,李小蓓总是觉得哪里不太踏实。 于是她小声问道:“张大哥,我想问问,姚主编为什么没来啊?” “她去省t里开会了,实在是没空。”张旺面露抱歉,“她让我代她向你们全家问好。” 李小蓓不理解:“出版社的也需要去省里开会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张旺不想多事,姚栀栀今天确实去省里了,不过好像是为了学徒工的事,这事知道的人很少,他不会大嘴巴的。 李小蓓无奈,只好作罢,酒席进行到一半,又下起雨来。 李小蓓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她赶紧帮忙把桌子搬去屋里,挤不下的只好去邻居家里摆着。 一顿酒席,折腾了三次,真是滑稽得很。 散席后,她叫住了张旺:“张大哥,姚主编要是回来了,你可以跟她说一声吗?我想见见她,下个礼拜一的上午我去找她。” “行,我帮你转达就是。”张旺赶紧回去了,他还要上班呢。 他可喜欢跟谢大友一起待着了,这个老头子总有说不完的革命故事,他超级爱听的! 到了传达室,却见他妈妈也在那里,张旺有点纳闷儿:“妈,你来找我?” 屈萍笑着递给他一张照片:“上次跟你说的,铁匠婆帮你介绍了一个姑娘,今天照片到了,我就给你送来了。” 张旺哭笑不得,他压根就没考虑结婚的事,毕竟他有一个死刑犯的老子,人家姑娘跟了他,不就被耽误了吗? 以后就算有了孩子,也会被政审牵连,不能端铁饭碗。 他不想结婚,再次跟他妈妈强调:“妈,我现在很好,你别催我了。你要是实在闲得无聊,我给你介绍个老伴儿吧?” 屈萍翻了个白眼,嗔怒道:“胡说八道,你妈我都多大了,还找老伴儿呢。” “那咋了?”张旺跟谢大友异口同声。 屈萍看看自己儿子,再看看儿子的忘年交,一时脸上发烫,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跟儿子争执,只得拿上照片,回去了。 谢大友看着她的背影,笑道:“你妈妈脸皮还挺薄。其实她这个年纪想再找一个的话还是挺简单的。” “真的?那你帮我物色一个吧。等她自己有了老伴儿,就不会再催我了。”张旺很是开心。 谢大友挑了挑眉:“没问题,要什么条件的?” “随便,家庭成员简单一点,对她好一点,其他的我不挑。”张旺很是开心,她妈妈自打他老子被枪毙之后,苦闷了一段时间,现在也想开了,气色好了不少。 与其守着一个心不在她身上的不干净的男人,不如好好帮儿子张罗一门婚事,带孙子孙女。 这母子两个可真有意思,谢大友很乐意看到他们母子幸福,自然义不容辞。 两天后便拿了张照片过来,给张旺看,张旺一打听,原来是铁路局新来的调度员,是个鳏夫,姓罗,家里有两个女儿,确实成员结构简单。 张旺高高兴兴地拿着照片回去给他妈妈看,他妈妈下意识想拒绝,却听他说道:“我已经让谢大爷帮忙约了时间,这个礼拜天下午三点,罗调度会在国营商场门口等你。” 屈萍无语了,这个混小子,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就来操心她的事情了,她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找不找又怎么样? 气得不想理他,张旺也不跟他吵,直接跟着她,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也不劝,就用那渴望的眼神,眼巴巴地盯着她。 屈萍无奈,最后只好投降了:“好吧好吧,我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张旺可算是得逞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老父亲嫁女儿的错觉。 可怜他妈妈,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也该享受一下生活了,希望这个罗调度是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吧。 * 周五,姚栀栀从省城回来了。 没什么大事,完全是副食品厂的老员工嫉妒那十二个学徒工,看到她们连着拿了两个月的生产标兵,不爽了,造谣污蔑她们偷吃厂里的产品。 姚栀栀一去就给解决了,多谢她的吃瓜系统,找内鬼真是一找一个准。 现在那个真正偷吃东西的员工被开了,她的家里人还闹了一场,气头上搬来了所谓的靠山。 没想到这个靠山居然就是周英——闹事的员工是周英小姑子的女儿。 一声舅妈刚喊出口,那员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周英笑着握住了姚栀栀的手:“是小姚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姚栀栀笑着指了指那十二个学徒工:“她们是我安排过来的,周阿姨的外甥女好像有点歧视乡下人?居然诬陷她们偷吃厂里的东西。” 周英脸上火辣辣的,赶紧批评了外甥女一家,让他们回去,别在厂里丢人了。 姚栀栀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追究,毕竟周英的态度无可挑剔,再说了,这么一闹,厂里的正式员工都知道了十二个学徒工有她罩着呢,应该不敢再造次了。 姚栀栀回来后,张旺便告诉她,李曼的女儿还是结婚了,不过老三有点不安,约了她下周一见面。 姚栀栀有点好奇:“她不安?是觉得她那个姐夫不是什么好人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张旺跟李家母女没有交情,他的张跟张天平也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是大姓,巧合而已。 交浅不能言深,他自然不好多问。 姚栀栀也不急,周一再说吧。 回到家里,刚吃完饭,电话响了。 段成打来的:“喂,小姚。” “是我,有事?”姚栀栀有阵子没收到他的消息了。 段成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告诉你一声,我结婚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对象是东北本地的吗?” “是,姓叶。她哥是你二姐的前夫,人还挺不错的。我给你寄了一包喜糖,就不请你喝喜酒了,太远了。” “啊……好的,恭喜啊。”姚栀栀人傻了,叶家的? 挂了电话,她赶紧去前面找了二姐。 杨树鸣正在陪两个大点的孩子写作业,看到她来,笑着招呼了一声。 姚栀栀摆摆手:“姐夫好,我找我姐有点事。” “去吧,家里有我呢。”杨树鸣笑笑,转身耐心的给冠英讲起了数学题。 姐妹俩去了玉湖边上,四下无人,姚栀栀小声道:“段成跟叶家的女儿结婚了,听说是前姐夫的妹妹。” “那他惨了,他不会是得罪了月老吧。”姚淼淼无语了,段成这是命里有坎儿吧? 姚栀栀好奇:“怎么说?” 第119章 姑嫂旧事 自私的小姑子,盯着新婚嫂子…… 姚淼淼以前是有点同情段成的, 毕竟他本质不坏,在认识到姚晶晶的真面目之后,干脆利索地选择了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封信, 提醒姚晶晶不要一错到底。 所以说, 这个男人的底色是温厚善良的。 可惜, 他在女色面前,好像不太过脑子。 段政委夫妇也不见得就聪明到哪儿去,要不然,二婚对象怎么会选择叶家的? 也许是看上了叶家如今的权势, 总之, 有点短视。 姚淼淼无奈道:“叶家有两个女儿,一个插队去了, 剩下这叫叶欣。段家给他找的肯定是叶欣了, 插队的又回不来。这个叶欣可没少给我使绊子,她挺会装可怜的, 利用男人的同情心, 达成她自己的目的。我可没少吃亏。” 那看来是个白莲花?姚栀栀让二姐举几个例子。 姚淼淼苦笑道:“就说结婚的时候吧, 她故意把家里的点心全部藏起来了,饿了我一上午不给我吃, 后来我问她, 你猜她怎么着?” “怎么?”姚栀栀好奇,吵架了? 姚淼淼无奈:“她也不回答我,而是直接哭着找她爸妈去了, 说我找不到零食找她发火,吓到她了。天地良心,我压根儿没有发火,我刚结婚, 至于一上来就对小姑子那个态度吗?可是架不住她会装可怜,她爸妈居然信了,虽然没敢对我说什么,但也没有多少好脸色。这大概就是叶家给我的下马威吧。” 姚栀栀恶心死了,最烦这种人了,嘀咕道:“怎么这样啊,这个女人有病吧?后来怎么知道是她藏的?” 姚淼淼耸耸肩:“我亲眼看到她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里面全是结婚那天亲戚朋友送的零食点心。至于礼金,因为两家一起办的,所以就连娘家客人的礼金也没进我口袋。” “被她拿走了?”姚栀栀几乎脱口而出,这种自私的小姑子,连零食都要藏起来,肯定会盯着新婚嫂子的礼金的。 姚淼淼点头:“没错,一分都没给我t。后来我找她要,她还是老样子,装可怜,哭着找她爸妈告状,诬陷我欺负她。” “你没揍她一顿吗?”姚栀栀拳头硬了,二姐也太能忍了。 姚淼淼哭笑不得:“当然揍了。我没揍她骂她的时候她都泼我脏水,不揍白不揍。” 姚栀栀松了口气,揍了就好,不能让那种人猖狂太久:“那后来呢?你揍了她,她闹了?” 姚淼淼笑道:“闹了啊,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我直接去她单位要钱去了,我还找了个木板,写了几行字,她不给我我就天天去找他们领导哭。” “她是做什么的?” “跟姚晶晶一样,没什么真本事,靠家里的关系在招待所做接待员。整天无所事事,不想去就不去了,也不请假,反正有人给她擦屁股。”姚淼淼想到这个人,恶心得不行,“后来她结婚,礼金也被我拿了,不给她。她回娘家闹了好几次,我让她当着全家给我赔礼道歉才还给她了。” “换了是我,就不给她,直接给她婆婆。”姚栀栀不想看到那种女人好过,最好是把钱给她婆婆或者妯娌、小姑子,让她看得着摸不着才爽呢。 姚淼淼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没想到?” “你还是太善良了。”姚栀栀无奈,她这个姐姐,脾气是挺火爆的,整人的法子还是不够狠辣。 姚淼淼叹了口气:“没办法,我是不想成为第二个姚晶晶而已,那个叶欣确实跟姚晶晶挺像的,刁蛮,任性,喜欢在男人面前装可怜。在别人拆穿她们之前,她们可以一直演下去。” “那她也是二婚的?”姚栀栀好奇,听二姐的意思,这个叶欣已经结过一次婚了。 姚淼淼点头:“二婚的,头婚男人是姜局长的儿子。” 姜局长,这个姚栀栀知道,在东北的时候,段成不是差点被冤枉吗,当时就惊动姜局长了。 没想到…… 不会是姜局长介绍的吧?他不是段政委的好朋友吗? 这是有多恨他啊,居然把这样一个前儿媳介绍给好朋友的儿子? 姚栀栀好奇:“姜局长跟段政委有仇?” 姚淼淼摇头:“没有啊。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叶欣结婚到现在一直没有孩子,可能是因为这个离的婚。” 那就解释得过去了,叶欣没有生养,段成又不缺儿子,可能他正想找个生养不了的,免得再来一个孩子,后妈会虐待之前的孩子。 “不过这事也说不准啊,也许是姜局长的儿子没有生育能力呢?”姚栀栀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姚桃桃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姚淼淼不清楚:“管他呢,总之,段成能看上叶欣我并不奇怪,会装可怜的女人,正好激发他的保护欲。” “跟姚晶晶一个套路。”姚栀栀也无奈,这个谁也帮不了段成,明明已经吃过一次苦头了,还是拎不清啊。 可惜了。 姚淼淼笑笑:“管他呢,又不是咱们介绍的,过得好过得坏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咱们也不欠他的。” “嗯。”姚栀栀明白,同情归同情,段成的路还是要靠他自己走下去。 如果他真的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那别人也无能为力。 总之,事已至此,还是祝他幸福吧。 姐妹俩又聊了一会儿,姚栀栀好奇道:“那个叶筠在单位没有捣乱吧?” “你是不是以为她会察觉到我们跟东北叶家的关系?”姚淼淼笑着搂住姚栀栀的肩膀,“放心吧,我仔细着呢,再说冠英和光美都改姓姚了,就算是学校档案,父亲一栏我也只写了杨树鸣,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就好。总之,小心一点,三哥说他跟叶筝身上都有讨债鬼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姚栀栀还是希望二姐谨慎一点。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姚淼淼明白,勾着她的脖子往回走:“知道啦,我一定跟她保持距离。” * 叶筠的爸妈坐牢去了,叶筠只能把自己过继给了舅舅家,又花了一笔钱,改了户籍上的档案资料,父母一栏彻底跟她爸妈无关了。 顺便把姓氏也给改了,跟舅舅姓卢。 她拿着改好的户籍资料,来单位找台长修改自己在台里的资料。 正好看到姚淼淼在找台长说事,只得把资料藏到身后,去外面等着。 台长姓马,跟钢铁厂的马厂长是堂兄弟,家里有六个女儿,一个插队去了,两个已经嫁人,一个私奔了下落不明,剩下两个,一个招赘在家,一个待字闺中,上了卫校,目前在嶷城人民医院当护士。 姚淼淼把一个晚间节目的改档计划摆在台长面前,让他过目:“目前的节目就剩这一个还没动,我希望改掉。” 马台长看了看改版后的节目内容,很是赞赏:“好,你改吧,只要听众喜欢就行。对了,你不是有个兄弟还没结婚吗?你看,我小女儿怎么样?” 姚淼淼无奈,家有俊弟百家求啊,只得含糊道:“我弟弟去亲戚家帮忙做事了,两三年之内都不会回来。令爱还是重新找一个合眼缘的吧。” 马台长不知真假,只知道前阵子还见过姚卫华呢,怎么这么快就跑亲戚家去了。 他心中不快,怀疑姚淼淼可能是看不上他家的孩子,随便搪塞他。 但他又不敢得罪姚淼淼,毕竟人家老子那么有来头,只得保持一个虚假的微笑。 等姚淼淼出去了,马台长立马拉下脸来,考虑到外面还有人等着,没敢说什么。 叶筠敲了敲门:“台长,我找你有点事。” 马台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进。” 叶筠进来后,赶紧把门关上,她把改好的户籍资料递过去:“台长,我想改一下员工档案。” 马台长一肚子火呢,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不说话。 叶筠明白,这事挺麻烦的,连会计那边都要折腾一遍,可是为了今后能够找门好婚事,她也只能豁出去了。 她笑着给马台长送上了孝敬:“我知道这会耽误您的时间,所以,不会让您白费力的。” 马台长看了眼办公桌上的金额,五十块,打发叫花子呢? 如今的一切大小机构都归革委会管,这么一改,连那边的档案都要跟着动,何止是耽误时间这么简单? 他并不理会叶筠,依旧用那冰冷的眼神将叶筠包裹。 叶筠咬咬牙,只得补充了一句:“台长您放心,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每个月都会给您十块,一直凑够一百。我也是没办法,改名字花了太多的钱,手里实在是——” 话音未落,叶筠便被马台长打断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佻和不屑,挑眉问道:“你以为我很有耐心?” 叶筠沉默了,夏日的微风从窗口扑进来,裹挟着着令人烦躁的热浪。 她明白台长的意思,如果睡一觉就可以换一个体面的身份,她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可她还没有结婚,要是不小心有了孩子怎么办? 只得问道:“可以等我先去上个节育环吗?” “上那个做什么?”马台长勾了勾手指,“过来。” 叶筠转身,把门反锁。 事儿办到一半,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姚淼淼对于一门之隔的里面毫无察觉,好心道:“台长,我忽然想起来,我弟弟有个朋友,在机关做事,姓蔡,未婚,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问他要张照片。” 190-200 第191章 揍流氓1 趁着电影院里黑灯瞎火的,对…… 马台长正在兴头上呢, 没想到被姚淼淼打断了,很是不满。 但又不敢闹出什么动静来被发现,只好敷衍道:“不用了, 回头我找铁匠婆说一个, 不麻烦你了。” 姚淼淼只好转身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忙了一会儿, 同事小耿就来找她:“姚主任,你惨了。” 姚淼淼一头雾水:“怎么了?” “你刚去敲门的时候,叶筠在里头呢,你离开后, 她过了十几分钟才出来, 脖子上还有吻痕呢。”小耿一向八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单位里的情况她都知道一些, 不过姚淼淼之前刚调过来, 两个人还不太熟,所以叶筠的情况她没有跟姚淼淼说过, 现在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 小耿确信姚主任是个好人, 这才主动示好。 她小声道:“你小心叶筠有了马台长做靠山,回头抢你的饭碗。” 姚淼淼蹙眉:“你的意思是, 他俩……那个了?” “那不然呢?”小耿虽然八卦, 但不像周娟那样,逢人就碎嘴子,她只把关键情报出卖给t自己觉得有价值的人。 毕竟, 她只是个小职员,总得找个靠山吧? 于是她提醒道:“咱们台里一向风气不太好,前头被开掉的那个台长和播音主任,就是婚内双双出轨的, 就算胡主任的事情牵扯不到他们,新的大领导只要听说了他们的桃色新闻,也会处理他们的。你跟马台长倒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他现在跟叶筠搅合在一起,今后你肯定地位不保了。你要不要想想办法,收集证据,把他们两个告到袁主任那里去?” “不急,捉贼捉赃,再等等。”姚淼淼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叶筠真的在工作上乱来,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至于桃色新闻……先等等,摸索出这两个狗男女约会的规律再说。 要不然,她兴师动众的找了袁主任,回头什么证据也没有,那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必须隐忍,等待时机。 小耿明白,小声道:“那好,我盯着点。” “低调一点,别被发现了。”姚淼淼还不清楚这事跟讨债鬼发威有没有关系呢,可惜了,老三不在家,找不到人打听。 下班后她去找姚栀栀商量。 姚栀栀直接翻出三哥寄存在她系统里的玄门书籍,姐妹俩躲在房间里翻看,很快找到了线索—— 讨债鬼,一般只会向罪魁祸首讨债。 讨债的形式有很多种,比如投胎成为祸首的子女,做个不肖子孙,败家散业,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或者让祸首自己头脑发昏,做出不理智的决定,败光家产,一无所有,妻离子散,含恨自尽。 再比如直接拖垮祸首的身体,让祸首缠绵病榻,生不如死。 更直接一点的,会直接索命。 姚栀栀蹙眉,那两个讨债鬼都附着在叶筠和叶筝身上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这对姐妹怎么败家或者生病。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她跟二姐对视一眼:“那两个讨债鬼,可能是想投胎做她们的孩子。” 姚淼淼深吸一口气:“那叶筠惨了。” “不管了,她自己走的路,与咱们无关。”姚栀栀把书合上,“这件事你不要声张,暗中收集证据就行了。” “知道。”姚淼淼松了口气,忽然有点想笑,“没想到两边的叶家虽然老死不相往来,子孙里头却都出了几个歪瓜裂枣。” “这大概就是血缘的魔力?”姚栀栀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总有例外,比如叶笙就挺不错的。 叶筝目前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能是小时候做过错事,现在学乖了,说不准。 总之,她只能提醒二姐:“离那个叶筠远一点,讨债鬼要是不高兴了,会迁怒跟她关系好的人。” “知道,放心吧。”姚淼淼赶紧去了前面,陪孩子学习。 姚栀栀则转身,看向了自家的两个小淘气,满心温柔。 小星星正拿着那本被冠英翻烂了的《救荒本草》,趴在凉席上给小月亮读书呢。 虽然他自己认识的字也不是很多,但他可以就着拼音,给妹妹一直读下去。 小月亮则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哥哥,满眼都是佩服和依赖。 这么有爱的一对兄妹,姚栀栀可舍得不让他们的生活里遇到什么波折和打击。 所以,她不光是在劝二姐远离叶筠,也是在提醒自己,哪怕叶筝的表现不错,也要敬而远之。 而此时,叶筝正在面临择偶难题——李社长给她介绍了两个对象,一个是社长姨妈家的孙子小牛,一个是派出所的小金。 叶筝问了问两个男同志的家庭情况。 李社长笑道:“我这个表侄儿嘛,是家中独子,目前在印刷厂做工人。” 叶筝好奇:“没有姐妹吗?” “当然有啊,我是说,儿子只有他一个,你不用担心什么妯娌矛盾。”李社长面带微笑。 可是叶筝明白,没有妯娌,却有好几个“婆婆”呢——一般这种多女一儿的家庭,大姑姐小姑子都会对娘家唯一的儿媳妇指手画脚。 当然,娘家也会吸她们的血。 所以这都是相互作用的——要了我的钱给你儿子娶媳妇,我插手你儿子儿媳的人生合情合理。 叶筝自己爸妈是怎么为了一个儿子不择手段,甚至违法犯罪的,她都一清二楚,所以她不想选这个小牛。 可是小金是民警啊,民警怎么会选一个父母坐牢的女人做老婆呢? 叶筝不明白,好奇道:“小金的父母会同意吗?” “是他后妈的意思。”李社长笑笑,“你也不用担心,我听说叶筠已经把自己过继出去了,不过是多花点钱。你也可以学学她,从根源上改变自己的出生。反正现在这些手续漏洞很大,查得不严。敢不敢做,就看你自己了。” 叶筝陷入了沉思,原来小金有个后妈啊,那她要是有个后婆婆,这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的。 两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的,她很想拒绝。 可是她寄人篱下,李社长又对她客客气气的,只得拖延时间:“我先跟小牛见一面行吗?” 李社长当然没意见,跟她约了礼拜天的晚上,跟小牛一起去看场电影。 时间很快就到了礼拜天。 张旺陪着他妈妈,在国营商场门口等那个罗调度。 罗调度一个人来的,没带他的两个女儿,看到屈萍客气的笑了笑。 三个人在商场里转了一圈,正好遇到了出来买衣服的叶筝。 叶筝平时舍不得花钱,身上的衣服都洗得发白了,可她今晚要相亲,只能换一身体面一点的衣服。 这会儿见到张旺,叶筝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这是屈阿姨吧?” “哎,你好啊姑娘。”屈萍没去过出版社二楼,不认识叶筝。 不过叶筝知道张旺的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猜也猜到这个老阿姨是谁。 她笑着摆了摆手:“阿姨你忙,我还有事,回见啊。” 屈萍热情地挥了挥手,转身看着张旺:“这是你同事啊?” “编辑部的叶筝,跟小姚做事的。”张旺笑笑,“干嘛用这个眼神看着我?” “我瞧着这个姑娘斯斯文文的,真不错。”屈萍有点着急,人祁长霄当初还是病秧子呢,如今都有两个孩子了,大的马上都要上学了。 再看她儿子,跟祁长霄是同学啊,到现在还打光棍儿呢! 越想越是着急,一时没忍住,乱点鸳鸯谱。 张旺气笑了:“什么呀,人家跟社长是拐弯抹角的亲戚呢,社长肯定会给她介绍个好的,别想了。” “那咋了?说不定她看不上呢。”屈萍撇撇嘴,又问了问这个女同志叫什么,家里什么情况。 一听,她的父母居然在坐牢,屈萍笑了:“走着瞧吧,稍微体面一点的人家肯定看不上她,正好跟你是绝配。” 张旺气得不想理她,黑着脸跟罗调度埋怨起来:“罗叔叔,你快让我妈收了神通吧,她再念下去,真成唐僧了,我头疼。” 罗调度哈哈大笑:“屈萍同志,你就不要乱点鸳鸯谱啦,先解决好咱们老同志的问题吧。” 屈萍老脸一红:“我这也是为他好啊,都快三十的人了。” “罗叔叔,不好意思,我出来之前喝了太多的水,我妈交给你了。”张旺受不了了,直接尿遁。 留下屈萍无奈叹息,罗调度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我,两个女儿谈恋爱我都不过问的,问多了要遭抱怨,何必呢。” “怎么,你的两个女儿都没嫁人呢?”屈萍好奇,要不…… 罗调度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老妹子,已经为了儿子的婚事开始头脑发昏了。 他也不生气,只用事实劝退:“女大不中留啊,两人都谈了,我也管不住,随她们去吧。” 屈萍也叹气,那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这个儿子,真的快成她的心病了。 两人又转了两圈,罗调度给屈萍买了一条白色碎花的连衣裙,屈萍也给罗调度买了一只看起来很好使的打火机。 两人说说笑笑的,正准备去出口等张旺,便看到张旺气喘吁吁的从楼梯那里跑了上来。 他是真的想撮合他这个不省心的老妈,直接塞了两张电影票:“给,罗叔叔,我请你跟我妈看电影,今晚七点,平原游击队。” 塞完电影票,张旺便溜之大吉。 直到晚上电影快散场,他才出现在了电影院门口,准备接他妈妈回家。 他就么坐在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神思恍惚。 正发呆呢,便听到了身后传来女人的求救声,原来是那个小牛,趁着电影院里黑灯瞎火的,对叶筝动手动脚。 叶筝受不了t,直接跑了出来,结果那小牛会错了意,以为她想引他去外头开房呢,在身后紧追不舍。 叶筝没想到李社长介绍给她的是这么一个登徒子,急了,只得大声呼救。 张旺下意识回头,看到叶筝那梨花带雨的脸庞,英雄救美的本能催促着他,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第192章 揍流氓2 是他耍流氓在先,这种人怎么…… 张旺把小牛胖揍了一顿, 拳拳到肉,打得这个臭流氓鼻青脸肿,直不起腰来。 马路对面有两个卖冰棍儿的, 其中一个见状赶紧冲他招了招手, 小声比划着快走快走。 这人张旺认识, 是他爸爸朋友家的瘸腿儿子。 跟他关系一般,但是没有仇怨。 张旺也担心等会电影散场了人多了不好收场,赶紧拽着叶筝就跑。 跑到远处的小巷子里,两人才停下, 张旺看着气喘吁吁的叶筝, 问道:“你没事吧?” 叶筝擦了把泪水,摇了摇头:“谢谢你, 没事了。” “走吧, 他应该没有追过来,我送你回去, 你住哪里?”张旺揉了揉自己的右手, 那几拳头砸上去, 自己也好受不到哪儿去,手都麻了。 叶筝犹豫了片刻, 还是告诉了张旺实情:“我住在社长家里。” “行, 走吧。”张旺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没有追问原因,他知道社长家在哪儿, 一把扯过叶筝,让她躲在自己身后,“等等,我探个路。” 小心翼翼地凑到巷子口, 张旺确认安全了,这才领着叶筝往前走。 路上有警车从两人身边开了过去,两人对视一眼,可能是电影院里散场的观众看到小牛受伤,报警了。 张旺犹豫了瞬间,不知道这事算不算见义勇为,如果不算,要不要自首。 叶筝看出他的心思,催促道:“别管了,见义勇为而已,怕什么?再说了,就只有两个卖冰棍儿的看见了,他们不是催你走吗,应该不会出卖你的。” “嗯,应该不会的,有一个是我朋友。”张旺擦了把汗。 叶筝松了口气:“那应该没事,不会有人报警抓你的,走吧。” 再说了,是小牛耍流氓在先,这种人怎么好意思报警啊,除非他真的不要脸了。 张旺想想也对,便赶紧送她回去,可他并不清楚,叶筝的相亲对象,是李社长的亲戚。 而李社长这人,护短。 虽然这人只是他姨妈的孙子,可那也得管他叫一声表叔呢,何况还是他介绍的相亲局,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于是在中心派出所的民警带着小牛上门的时候,李社长不得不把洗完澡睡觉的叶筝叫了起来。 笑面虎李社长,今天难得的没有再笑,他冷着脸,表情阴森森的,不想给叶筝心存侥幸的错觉。 他带着警告的口吻,问道:“我侄子说你叫了个男人把他打了一顿?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你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吗?你是不想要前途了吗?” 叶筝郁闷死了,流氓挨打,天经地义,可是李社长这口吻,明摆着是要护短啊。 气死人了,可恨她寄人篱下,硬气不起来,只得双手攥紧了自己的衣摆,咬紧了嘴唇,考虑着对策。 然而李社长是个老狐狸了,很会套话的。 他冷笑道:“你不说没关系,电影院门口有卖冰棍的,认识那个帮你的人,民警已经去他家了,你不肯说,那就治你一个包庇罪,等下你就把你的东西搬走吧,我这里不养违法乱纪的人。” 叶筝还没想到很好的对策,一时着急,只得说出了实情:“不是的,是小牛对我动手动脚的,有个路人路见不平保护我不受侵犯而已。再说了,人家无冤无仇的,干嘛要打他?” 李社长笑了:“你以为你空口白牙的,有人会信你?那我还说是你勾引我侄子在先呢。没有人证的事情,谁不会说呢?” 叶筝无语了,她知道李社长不是个善茬,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恶心。 只得看向了小牛:“你说话啊,明明是你趁着电影院里黑灯瞎火的到处乱摸。” 小牛可是个人精,形势不利于自己,又挨了一顿打,怎么着不得撒点谎,给自己找点理由,便信口雌黄道:“什么呀,明明是你说想去招待所住一晚,还问我要两百块彩礼诚意金,我不乐意,只肯给你一百,你这才甩脸子走人的。” 叶筝一听,恼了,这人怎么这样,说得好像她是出来卖的,真是气死了。 一时激动,口不择言:“你卑鄙,你无耻!你这么无人清白,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啊,对啊,我就不该跟你这种又当表子又立牌坊的女人相亲,骗钱不成就污蔑我耍流氓,还找人打我,你可真行啊!赔钱!老子难不成白白挨你一顿打吗?”小牛恼了,伸脖子瞪眼的,像只被激怒的斗鸡。 叶筝气哭了:“你骂我什么?你再骂一遍!” “臭表子,就骂你了怎么着?有本事打我呀!”小牛故意的,就想激怒叶筝,让民警抓她呢。 叶筝是个还没嫁人的大姑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立马冲上去,跟小牛扭打在了一处。 拉拉扯扯间,少不得又被小牛揩油了几次,不过是气头上,没顾得上计较。 被逼急眼的女人,咬牙抓起了地上的一块碎砖头,想着敲死小牛算了,这种畜生,相亲第一面就上下其手,日后不管跟谁结婚,都是个祸害,不如同归于尽。 可惜民警在场,她没能得逞,直接被手铐带走了。 到了审讯室,值班民警劝了几句,叶筝可算是冷静下来了。 但她担心小牛报复张旺,一口咬定了不认识帮忙的好心人,更不知道那人去了哪里。 民警无奈,只得去电影院附近走访那里的居民。 还真被李社长说中了,虽然那个瘸腿的年轻人叮嘱了一起卖冰棍的大叔不要多事,可那大叔正想挤兑他这个竞争对手呢。 便跟民警说道:“有个跟我一起卖冰棍的小瘸子,认识那个打人的人。” 民警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瘸子家里,瘸子的爸爸也跟张宏亮一起出事被枪毙了,现在家里只有一个老母和哥哥嫂子。 嫂子正看他不顺眼呢,便威胁他,要赶他出去。 无奈,他只好供出了张旺。 可怜张旺,去陈调度家里接了他妈妈回家,洗了澡准备睡下的时候,小金找了过来。 “你好,请问张旺是住在这里吗?”小金今天值夜班,大半夜的接到中心派出所的电话,不得不临时过来出个外勤。 张旺一头雾水,穿着汗衫出来:“在,是小金啊,你找我什么事?” 小金还不清楚有没有冤屈,只能按照中心派出所给出的信息,上门抓人:“有人反应,你在电影院门口殴打了印刷厂一位姓牛的工人,请跟我走一趟。” 张旺气笑了:“小金,你要搞搞清楚,我是见义勇为,那个小牛耍流氓,我也是为了保护单位同事,不是故意打人的。” 小金无奈:“我也是照章办事,走吧,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通知祁长霄了,他跟你关系那么好,一定帮你的。至于汤所长,利益相关,只得回避了。” “好吧。”张旺也不好为难基层民警,既然有人报警了,那就走个流程吧。 张旺到了城南派出所的时候,祁长霄跟姚栀栀都等在了那里,两人把孩子交给了长辈照看,第一时间迎上来,嘘寒问暖。 先问张旺有没有受伤,然后才问他为什么打人。 可见,这两个朋友不错,还是挺相信他的为人的。 张旺有点敢动,当即一五一十坦白了今晚的事情。 姚栀栀跟祁长霄对视一眼:“这是标准的见义勇为,你跑什么呀?” 张旺实话实说:“怕他有同伙,等会电影散场了人多,闹大了影响我妈相亲。” 姚栀栀被他气笑了:“你说说你,有理的一件事,你跑了就成心虚了。怪不得中心派出所的人以为你是畏罪潜逃。” 张旺有点郁闷:“有区别吗?反正我跑不跑,都不影响那个小牛在耍流氓。我是个男人,当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有区别。”小金叹气,“你一跑,真的好像做贼心虚了,难怪中心派出所的人态度不好。这样,今天太晚了,等会你就在我值班室跟我一起凑合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去问中心派出所把这个案子的处理权要过来,我来亲自跟进这件事。” “能行吗?”姚栀栀还不清楚叶筝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张旺也t不清楚,他又不认识那个流氓,只得摇头。 小金宽慰道:“没事的,虽然案发地在中心派出所的辖区内,但是张旺是城南派出所辖区的居民,是符合移交条件的。这不是什么复杂的大案子,就是手续麻烦一点,我试试看。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等等,小金,那个叶筝现在在哪里?”姚栀栀准备去问问叶筝,到底怎么回事。 毕竟这事叶筝才是瓜主,张旺是无辜被卷入的正义同事,吃瓜系统是不会给出提示的。 小金一听就知道姚栀栀想做什么,提醒道:“这个叶筝经不起刺激,当着人家民警的面跟那个男人打起来了,现在被拘留了。人在中心派出所呢,你去的话,那边未必愿意让你见她。” “没事,我去试试。”姚栀栀真不想跟叶筝扯上关系,不过张旺的事祁长霄肯定会管的,那么自然,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两人连夜赶去了中心派出所,到那看到了被关在拘留室的叶筝。 那边的民警不允许他们两个现在跟叶筝见面,不过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上一眼已经足够。 姚栀栀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这个小牛,是一个强.奸惯犯。 这就好办多了。 神色平静地拽着祁长霄离开,姚栀栀在路上跟他商量:“他家里有四个姐姐,管得特别宽,所以他之前谈了几个都被搅合黄了。其中有两个被他蹲守在下班路上给强.奸了。还有一个未遂,报了警,但是他爷爷有人脉,花钱平息了事端。我在想,只要咱们找到另外两个受害者,也许可以直接把小牛锤死。” “不过今晚的事情,还是要找到那两个卖冰棍的。”祁长霄补充了一点,这两个人证很重要,缺一不可。 姚栀栀明白:“我让熠熠出去转一圈,打听一下这两家的情况。” 第193章 换个领导 与其日后被他穿小鞋,不如让…… 第二天一早, 姚栀栀正在水井边刷着牙,一只白色的鹦鹉飞了回来。 是彻夜未归的熠熠,她停在姚栀栀面前的晾衣绳上, 口吐人言—— “老邓, 收钱啦收钱啦。” “小邱, 受气啦受气啦。” 姚栀栀赶紧漱口,擦嘴,问道:“老邓收了谁的钱?” 熠熠到底是蛇变的,不太会说完整的句子, 脆生生道:“老牛老牛哞哞哞。” 那就是小牛的老子? 姚栀栀又问:“小邱受了谁的气?” 熠熠甩了甩脖子, 神气活现:“嫂子嫂子坏坏坏。” 好的,姚栀栀弄清楚了, 小邱那边应该是可以争取让他作证的, 至于那个老邓,估计没戏了。 得找找别的证据, 或者找找老邓的把柄, 敲打敲打他, 让他改口。 总之,这事得跟小金说一声, 考虑到小月亮还在西房里睡着, 姚栀栀便让祁长霄去了趟派出所。 还没到上班时间,可是祁长霄到那的时候,老桥已经提前赶过来了。 他看到祁长霄, 宽慰道:“别急,你妈妈跟我说过了,这件事我会帮忙盯着的,张旺应该算见义勇为, 不会有事的。” “可是卖冰棍的大叔收了牛家的钱。”祁长霄一脸担忧,“到时候他可能会做伪证。” “不怕,警方也不是只看证据不看动机的。张旺跟小牛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无缘无故怎么会打人呢?再说了,张旺跟叶筝只是普通同事,又没有男女关系,这事说破天,张旺也没有动机。”老桥到底是老民警了,遇事还是挺冷静的。 祁长霄想想也对:“那就拜托桥叔了,我去看看那个小邱,万一他哥哥嫂子也逼他作伪证,你们也头疼。” “那倒也是,你去吧。”老桥自然知道三人成虎的危害性,叮嘱道,“好好说,不要跟他透露什么关键信息。” “嗯。”祁长霄去值班室看了眼已经醒来的张旺,给了他一个放宽心的眼神,转身离去。 张旺很是感动,被拘了也能胃口大开。 那边祁长霄很快赶到了邱家,发现瘸腿的小邱正在院子里生炉子做早饭,很是辛苦。 他那嫂子还在房间里辱骂他,说他是吃白饭的,蛀虫,吸血鬼。 什么难听骂什么。 祁长霄不禁有些同病相怜,当他还是个病秧子的时候,祁家老宅那边的人,也没少骂过他。 那种被亲人伤害的刺痛,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他走过去,直接拿走了小邱手里的火钳:“会做手艺活儿吗?” 小邱认识祁长霄,不过两人没说过话,不熟,他诧异地看着祁长霄,点了点头:“会一点,有事?” 当然,姚卫华走后,那竹篾子制品店还得开下去,小桥马上考试了,正好缺个人。 祁长霄问道:“给你一点竹篾子,你能做什么?” “篓子,筐子,竹匾,篮子,还有竹蜻蜓,小青蛙,兔子……”小邱例举了一大堆。 祁长霄放心了:“那跟我走,我那店里需要个人。” “可是我的腿……”小邱有点拘谨,他不是没有试着去找工作,可是他瘸了,没有人愿意用他。 他真怕自己会让祁长霄失望。 祁长霄宽慰道:“腿不好怎么了?手艺活有手不就行了?跟我走,今天就去上班。” “好!”幸福来得太突然,小邱简直不敢相信,赶紧丢下生了一半的炉子。 他那嫂子见他要走,急了,出来问道:“你就这么走了?早饭谁做啊?等会谁送孩子上学啊?” 小邱回头看着这个自私又歹毒的嫂子,再看看他那个缩在屋里不出来的哥,失望透顶,一句话也没说,拽着祁长霄离开。 祁长霄带他去了竹篾制品店,小桥已经去了,这会儿正趴在柜台上看书呢。 看到祁长霄带了个人来,还挺开心的,热情招呼道:“祁大哥,吃过早饭了吗?” 祁长霄摇头:“还没有。小桥,你管他叫邱哥就行。今天开始他跟你一起守店,你快考试了,尽快带他熟悉一下工作内容,之后就把活儿交给他,你好好复习。” “好的,谢谢祁大哥。”小桥的老子毕竟是个民警,周围这些人家什么情况她大概都知道一些,赶紧端了个凳子给邱泽坐,“邱哥会看账本吗?” “没看过,不知道会不会。”邱泽倒是实诚,憨笑着看向小桥。 小桥也笑:“那没事,我带你看一遍,很简单的……” 祁长霄瞧着没什么好担心的,便离开了,他还得去会会那个老邓。 那老登住在育才路,离中心城区更近一些,骑车过去的话,有点远,便打算找他老妈要个挎子。 姚栀栀正担心他饿肚子呢,就守在胡同口,看到他回来,赶紧拉着他去二姐那边先吃早饭。 吃完坚持跟他一起去,说不定吃瓜系统能知道一点什么。 “小月亮呢?”祁长霄没看见女儿,以为小妮妮还睡着呢。 姚栀栀笑道:“你刚走她就起来了,在里屋跟听风玩儿呢。” 祁长霄赶紧去里屋看了眼,还真是,小姐妹俩在玩头花,开心得跟两个小傻子似的,他可算是放心了,吃完饭,赶紧跟姚栀栀一起去了老邓那边。 路上姚栀栀叮嘱道:“上班快迟到了,等会到那里什么都别说,我看一眼就走,中午再来。” “好。”祁长霄加快速度。 夏日的早晨,空气里满是清新的草木香,姚栀栀坐在边斗里,忽然有点感慨,一直说要学开挎子,一直不得空,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无奈,生活里的琐事太多,一些暂时不那么着急的事情,只能靠边站了。 等这轮复习结束,稍微休息休息吧,赶紧学一学,最好是把四个轮子的也学学,可惜她目前没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车子。 可惜,可惜。 到了老邓家门口,两口子什么也没说,看了一眼就走。 祁长霄在回去的路上问道:“系统响了吗?” “响了。”姚栀栀看了眼,果然这世上愿意助纣为虐的人,自己肯定不干净。 老邓的瓜很狗血,很无聊——别看他没什么本事,只能卖冰棍糊3口,可他风流着呢,年轻的时候仗着皮囊还行,跟邻居的老婆发展出了超乎寻常的关系,还有了孩子。 姚栀栀忽然有个想法:“你说,老李在这件事上发挥了多大的作用?” “起码推波助澜了,少不得威胁一下叶筝,逼叶筝低头。”祁长霄很生气,“要是这次的事情可以把他拉下水就好了,这种祸害真以为他每次都可以把自己摘干净吗?” “是啊,所以我在想,这件事要是让袁主任知道了……”姚栀栀笑笑,“说不t定可以直接把李社长开了,换个人来做。” “关键是换谁呢?新换的还不如他又怎么办?”祁长霄无奈,他跟姚栀栀毕竟资历太浅了,就算把李社长拉下马,自己也是没机会的。 姚栀栀沉思片刻:“不管怎么说,想要救张旺,就一定要把小牛治罪,咱们肯定会得罪李社长,与其日后被他穿小鞋,不如一次把他拽下来,让他滚蛋。” “就怕叶筝会反水。”祁长霄无奈,“她还需要李社长关照,寄人篱下的,我不太信任她。” “嗯,中午再说吧。”姚栀栀还有正事要忙,下期杂志的组稿会议要开,出版社还新到了一些其他的书籍稿件,需要审核,能印的联系印刷厂,不能印的要退回。 到了单位,她便忙去了。 那李小蓓一早请了假过来见她,看她一个会议接着一个会议,没忍心打扰她,一直守在传达室,等到了中午下班。 姚栀栀不知道她来了,径直往车棚走去,李小蓓赶紧了追出来:“姚主编!” 姚栀栀回头,忽然想起来之前张旺说过的事,笑着问道:“你等我很久了?” “没有,我也刚到。”李小蓓不想让姚栀栀难做,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姚栀栀往传达室走:“什么事,进来说吧。” “我……”李小蓓看了眼谢大友,有点难以启齿。 谢大友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见状拿起水烟袋,起身道:“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出去抽烟。对了孩子,小张今天怎么没来?” 姚栀栀大概解释了一下。 谢大友冷笑一声:“看来有些人是不想安度晚年了。你让小祁别着急,这事有我。” 正好祁长霄出来了,姚栀栀招招手,让他把具体情况跟谢大友说说。 两人走后,姚栀栀把传达室的门关上:“说吧,什么事?” “我不知道找谁说,只能来找你了。”李小蓓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姚栀栀很可靠。 如果只是因为姚栀栀救过她姐姐,其实也不至于让她这么信任姚栀栀。 何况,她对她老子痛下毒手的那一天,从火车厢跳上站台的时候,她看到了窗口坐着的姚栀栀。 她并不清楚姚栀栀知道多少她的事情,但她就是本能的,觉得姚栀栀是个很值得信任的人。 她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我觉得他的笑很假,很虚伪,我怀疑他是怀着某种目的接近我姐姐的,但是我没有证据。” 姚栀栀很是意外,李小蓓能察觉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不过,也许是那封匿名信的功劳? 于是她试探道:“有没有什么信息渠道说他不是个好人?” “没有,我妈有天请了假,特地去他们公社走访过,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李小蓓并不知道匿名信的事,但她还是很担忧,“我是不是想多了?也许我只是不想姐姐再受一次伤害。” 姚栀栀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要她怎么说呢?没有证据的事情。 思来想去,她只能出了个狗血的主意:“这样——” 第194章 新领导 要不你想想办法,让姚栀栀提上…… 姚栀栀出的是个馊主意。 有多馊呢, 看李小蓓那涨红的脸蛋儿就知道了。 姚栀栀不勉强,提醒道:“做不做在你,其实也没什么的, 女追男嘛, 只要保持分寸, 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 李小蓓想了很久,终于点点头:“好,我去追他儿子,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这个儿子, 指的是赵厂长跟他老婆合法生育的婚生子, 而不是已经跟李小蓓姐姐结婚的那个私生子。 婚生子和私生子有着天然的利益冲突,如果真的知道什么, 应该会很容易套出来的。 不过这需要李小蓓注意安全, 姚栀栀思来想去,让她跟自己回去:“我让我的鹦鹉跟着你, 你要是遇到了危险, 她会回来通知我的。你跟赵厂长儿子接触的时候, 不要看这只鹦鹉,就当她不存在, 知道了吗?” “你的鹦鹉这么厉害吗?”李小蓓有点意外。 姚栀栀笑笑:“鹦鹉学舌, 当然厉害了。” 李小蓓想想也对:“好。” 姚栀栀推开门,等祁长霄回来,好在今天上班为了赶时间, 开的是挎子。 两口子坐一起,李小蓓坐边斗就行,路上姚栀栀问了问祁长霄:“二姥爷怎么说?” “他说他去找袁主任。”祁长霄知道这事已经没什么悬念了,谢大友是谁?别说是袁主任, 就连省里的领导都要给他三分薄面的。 有他出面,真的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 回去后,姚栀栀把熠熠喊了出来,让她这两天跟着李小蓓。 李小蓓想问她借个笼子,姚栀栀笑道:“不需要,她不会乱飞,还认家呢。” “啊!好的。”李小蓓来不及惊讶,就发现熠熠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脆生生的学舌:“回家,回家。” 李小蓓惊喜地捂着嘴巴,赶紧带着小鹦鹉回去了。 李小蓓走后,姚栀栀跟祁长霄商量了一下,学习谢大友的招数,写了封匿名信,扔到了老邓家里。 信中谎称他们已经掌握了老邓跟邻居不轨的证据,如果老邓在张旺的事情上作伪证,那就曝光他的风流韵事,大家都别好过。 那老登吓得不轻,这事可不敢让他那婆娘知道啊,那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母夜叉,回头剁了他的作案工具就不好了。 吓得他赶紧跑去了派出所自首,不光把自己收下的五十块钱上交了,还供出了幕后主使,老牛的表兄弟李社长。 可怜李社长,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午休刚睡着,就被民警叫走了。 谢大友正好在那里,三两句一敲打,连带着小牛侵犯过的几个女同志都被老邓说了出来。 毕竟他常年走街串巷的卖冰棍,知道不少腌臜事儿呢。 都不用姚栀栀出面了,小牛直接被抓了过来,跟几个苦主对峙。 有谢大友在,那几个苦主还真敢豁得出去,愿意指证小牛是个流氓惯犯。 下午姚淼淼收到了中心派出所的电话,叶筝的父母在坐牢,大姐已婚要照顾孩子,肯定没空去派出所处理她的事情,小妹叶笙又在省里做学徒工,唯一能联系的家属只有叶筠了。 姚淼淼让那头稍等,她去外面叫叶筠过来接电话。 可惜叶筠跟叶筝不对付,根本不想搀和她的事情,甚至恨不得她牢底坐穿呢。 于是叶筠冷笑道:“对不起同志,我跟叶筝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你搞错了。你要是实在联系不上她的家人,那就联系她的工作单位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冷血无情的程度令人咋舌。 姚淼淼没有说话,心想这么一个女人,果然还是尽快处理掉为好。 她给姚栀栀去了个电话,提醒小妹警察可能要找她。 电话刚挂断,中心派出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姚栀栀作为叶筝的领导,不得不去派出所一趟。 到那的时候,小金和老桥都在呢,两人想把案子移交到城南派出所的,结果手续被卡住了。 小金看到姚栀栀,赶紧拉着她去门外嘀咕:“中心派出所的看到谢大友出面了,想抢功劳,出尔反尔,不肯把案子给我们。” “那也没办法,只要能还张旺一个公道,不给就不给吧。”毕竟人家也有不移交的理由,事发地在他们的辖区嘛。 又是一个市里的,实在没必要折腾一趟。 小金也无奈,只得提醒道:“你小心李社长报复你们,他看到谢大友就猜到是你在搀和了。” “没事,不怕。”姚栀栀笑笑。“你快回去休息吧,昨晚还值了夜班,怪辛苦的。” “没事,我中午眯了一会儿的。”小金笑着叼了根烟,去外头提提神。 姚栀栀赶紧去签字领人。 “案子应该秋天开庭,到时候我们直接去出版社找人?”负责案子的民警找姚栀栀核实。 姚栀栀无奈:“可以。” 等她领着叶筝离开的时候,那小牛居然挣脱了民警的控制,冲上来想要揍叶筝一顿。 要不是这个女人连摸摸都不肯,怎么可能把事情闹这么大? 他真是恨死叶筝了!恨不得杀了叶筝! 歹毒的念头一起,那小牛就像个发了狂的恶魔,冲上来揪住了叶筝的辫子,将她扯到身边,猛地再往旁边的墙壁上甩去。 姚栀栀眼疾手快挡t了一手,叶筝的额头只撞在了她的手心上,不过这么一来,巨大的力道和坚硬的墙壁前后夹击,剧痛让姚栀栀眉头紧锁。 她推开叶筝,毫不犹豫地转身,一把扯住小牛的膀子,一扯一拽,咔嚓一声脆响,失去理智的男人就脱臼了。 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派出所的院子,姚栀栀甩了甩被撞得鲜血直流的左手手背,转身离去。 这种轻伤是不会让小牛被判刑的,她准备回去写一篇稿子,发动舆论的支持,把这种畜生当成社会危害性强的典型例子,到时候法官酌情考虑,也许会判死刑! 叶筝赶紧追了上来,想要帮姚栀栀处理伤口。 姚栀栀牢记三哥的叮嘱,不想跟她牵扯太多,直接骑车离开了。 叶筝怔怔的看着姚栀栀的背影,默默地低下了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回到出版社,姚栀栀有点郁闷,叶筝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她这个态度,叶筝可能会误会。 不过她也没办法,什么都没有她的小家庭重要,抛开杂念,她继续忙自己的。 三天后,李小蓓跑过来找她,说那赵厂长的儿子被她哄得神魂颠倒的,愿意出来证明那个赵平阳是私生子。 姚栀栀好奇:“你妈妈知道了吗?” 李小蓓很是痛苦:“还没有,我现在有点为难,我姐姐跟赵平阳如胶似漆的,我要是说出真相……我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恨我,毕竟现在赵平阳什么都没做呢。” “你现在不说,等他们有了孩子,那就晚了,不过这事还是看你自己。”姚栀栀毕竟是外人。 何况谢大友已经给李曼写了匿名信,李曼查不出来说明是她能力的问题,跟姚栀栀无关,更不该让姚栀栀承担说与不说的责任。 李小蓓明白,起身道:“那你忙吧,我想想回去怎么说。” “嗯。”姚栀栀事多着呢,没空为了她姐姐的事情操心,等她走后,赶紧忙去了。 月底周娟回来复职,特地给每一个同事都带了一包肉松饼和芙蓉酥。 这次回来,她身上那股嘚瑟的气焰明显消失了。 跟同事说话也都客客气气的,姚栀栀看到她愿意改变,只得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先回到校对组帮忙。 “听说社长出事了?”周娟下班的时候过来敲门。 姚栀栀抬头看了她一眼:“嗯,袁主任已经把他开了,过几天会来一个新的社长。” “哦。”周娟笑笑,转身回去了。 到了家里,赶紧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妈,社长出事被开了,要不你想想办法,让袁主任把姚栀栀提上去做社长?她一挪,别的职位都能跟着挪一挪,我就可以做编辑了。” “这样不好吧?”周英前阵子差点被她连累,现在小心谨慎得很,不想被人注意。 周娟无奈,只好叹了口气:“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你不安排也是便宜了别人。” “不行,我还想平安退休呢,别提了。”周英再次拒绝,“你好好做你的校对,又不是没有提成拿,怕什么。” “好吧。”周娟只得作罢,忍不住跟许伟嘀咕,“也不知道这次会便宜了谁。” 许伟也不知道,他已经好了,这两天准备搬家,去职工宿舍住着。 其实他不是很情愿,要是周娟能跟他妈妈冰释前嫌就好了,职工宿舍毕竟拥挤,没有家里舒坦。 正忙着收拾东西,电话响了。 对面的声音不像上次那么沉闷,反倒是显得激动高亢起来。 许伟好奇:“你摊上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褚令则笑着说道:“我能回去了。我爸妈被平反了,真是不敢想象,我们一家还有回去的这一天!” “那你妹妹怎么办?”许伟有点意外,上次还说这辈子都没机会呢,这么快就能回来了? 褚令则也不清楚:“可能会离婚只带孩子回去。” “那也是没办法,劝她看开点。”许伟无奈,人生啊,真是谁也想不到。 挂断电话,褚令则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回来。 一大家子正高高兴兴地吃饭,褚令怡的婆家找了过来,要他们给个说法。 “我儿子说了,令怡好像又有了,想走可以,把孩子生下来,两个都给我们留下才行!” 第195章 不是很熟 老婆,我跟她不是很熟…… 褚家这几年的日子不好过, 身上背负着骂名,少不得被人排挤羞辱,时常吃不饱穿不暖的。 好在公社生产队长老单家的儿子看上了褚令怡, 给了他们一家改善生活的机会。 起初褚家父母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 他们是读书人, 清高至极,哪里干得出来卖女儿的行径。 可惜褚令怡一心想要帮衬家里,加上她妈妈心情抑郁一病不起,急等着钱看病, 便瞒着父母收下了聘礼, 这婚不结也得结了。 所以现在她婆家来要孩子,也算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 婆家为了帮她摆脱娘家的负面影响, 还给她做了假身份。 要不然她这样的女人,谁敢娶啊。 现在褚家翻身了, 就想踹了他们的儿子, 让褚令怡带着孩子回去? 门儿都没有! 最后惊动了革委会主任, 特地赶来劝了劝,看在主任的面子上, 两家终于愿意坐下来谈谈了。 婆家的要求很简单, 褚家其他人先回去,褚令怡晚一年再走,在这里把孩子生了, 出了月子,婆家自然放人。 褚令怡不想因为自己耽误爸妈哥哥过好日子,咬咬牙同意了。 可是这么一来,褚令则怎么安心回去呢? 只能讨价还价, 想每个月补贴单家三十块钱,换她妹妹现在就回去,到时候生了孩子再给他们家送过来。 单家不信,生怕他们把人带回去就打胎另找了,便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回去生?可以啊,那就不准离婚。当初落难的时候要不是我儿子看上她,你们一家能活到现在?最起码你们的妈妈已经病死了!做人要讲良心的!” 褚令则要脸,无法反驳,只好沉默了。 最终便达成了这么一个拧巴的协议——褚令怡不准离婚,二胎回去生,每个月寄三十块钱给陕北的男人和孩子,以后找机会,让她男人去城里团聚。 褚令怡看着哥哥一脸担忧的样子,劝道:“这样就很好了,先回去再说吧。也不知道你的大学能不能接着念了。” “不清楚。”褚令则确实是想回去的,既然妹妹做出了牺牲,那就…… 那就回去之后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吧,以后日子好过了,不管妹妹的婆家怎么提条件,都不至于陷入被动。 六月,夏日的热浪一阵胜过一阵。 祁长霄昨晚赶一个插画稿件,睡得很晚,六点了还没醒。 姚栀栀没有吵他,自己起来了,这会儿正蹲在水井边上教小月亮刷牙。 这小妮子学东西挺快的,加上小星星从姥爷那边跑了回来,要给妹妹示范,所以这会儿一大两小都在打响牙齿保卫战。 姚栀栀满嘴牙膏沫沫,笑着看向她的一双儿女,正准备回屋拿相机拍两张照片,就听到有人来敲门。 她赶紧漱口擦了嘴,把牙刷放进牙缸里,随手摆在了井台上,起身去开门:“谁呀?” “我找祁长霄。”门外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姚栀栀打开门上的小门洞看了看,不认识,系统也没响,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便客气地问道:“你是哪位?” 女人讪讪的,显然没想到来开门的是女主人。 她有些局促,握紧了双手,深吸一口气,挤出一脸的笑:“我叫褚令怡,应该算是祁长霄的发小,我哥哥叫褚令则,跟他做过同学。” “哦,好的,请进,稍等。”姚栀栀把小门洞合上,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祁长霄没提过这人,到底还是犹豫了一下。 该不会是胡同里那两家出事的人家被平反了吧? 那应该没事。 姚栀栀开了门,客气地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石凳:“我爱人还在睡觉,你先坐会儿吧。” 褚令怡一听祁长霄还在睡觉,不免担心:“我哥不是说他身体好了吗?难道是——” 姚栀栀蹙眉,大清早的,哪来的乌鸦嘴,立马打断道:“别胡说!他早就好了,昨晚工作到很晚,早上多睡一会儿。” 褚令怡松了口气:“那就好。” 姚栀栀不好,她并不喜欢乌鸦嘴。 转身去屋里看了眼,祁长霄听到敲门声已经起来了,正哈欠连天地t穿裤子呢。 姚栀栀白了他一眼:“姓褚的,问你几次了不肯说,现在人家直接上门拜访,搞得我很被动,等会人走了有你好看。” 祁长霄哭笑不得,他那是不清楚褚家的问题到底能不能解决,只能三缄其口,万一把自家拉下水呢? 他总得小心一点,谁想到他们能回来啊。 他拿起梳子,随便在头发上招呼了两下:“好好好,都是我的错,等会儿随便你怎么惩罚我。说好了,不许冷战,我不喜欢。” 姚栀栀没想到他还惦记着那年去省城的事呢,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快去吧你,我可不想听到别人以为你又生病了。” 祁长霄赶紧圈住她的腰:“别生气,别人乌鸦嘴而已,又不是我不争气,嗯?” 姚栀栀气笑了,确实,别人的错误,不关祁长霄的事。 她在男人的腰上捏了一把:“快去啊。” 祁长霄却拽着她的胳膊:“一起。” 毕竟他已经听到了那女人的声音,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出于对他老婆的尊重,他认为有必要两个人一起出现。 姚栀栀一头雾水,不过既然他坚持,那就一起吧。 就这么任由他挽着自己的胳膊,一起到了院子里。 祁长霄先是看了眼还在刷牙的两个孩子,小星星正蹲在小月亮面前,帮她检查刷干净了没有。 小月亮呢,则龇着她小贝壳一般洁白的牙齿,蹲着一动不动,任由她的哥哥“阅兵”。 这滑稽又友爱的样子,实在是让老父亲欣慰得很,不禁提醒了一声:“好了星星,妹妹一直咧着牙齿很累的。” “好的爸爸。”小星星忙着照看妹妹呢,还没有理会陌生女人。 他赶紧起身,拿来妈妈摆在旁边架子上的毛巾,给妹妹擦嘴,再换一盆水,给妹妹洗脸洗手手。 压根不在意大人们的事情。 祁长霄见这小子还要忙碌一阵,也就没催他和妹妹过来叫人。 他看了眼褚令怡,笑着介绍道:“是令则的妹妹啊,好久不见,介绍一下,我爱人,姚栀栀同志,出版社主编。老婆,西边那排不是空了一个院子吗?就是他们家的。这位女同志叫褚令怡,是我同学褚令则的妹妹,我跟她不是很熟。” 姚栀栀忽然想笑,干嘛特别强调两人不是很熟啊,她又没有胡思乱想,她客气地伸出手,想跟褚令怡握个手。 褚令怡伸出手,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老茧,又缩了回去:“不好意思,我手上老茧多,回头弄疼你就不好了。” 姚栀栀没说什么,转身帮小星星挂毛巾去了。 祁长霄不太高兴,他老婆主动伸手,褚令怡在这里矫情什么呢,不就是有点老茧吗?握个手能怎么样啊? 也是怪了,这才去了农村几年,怎么把手弄成这样了。 难道是去了气候干旱的地方? 不管了,总之,褚令怡的表现惹他不高兴了。 他看了看手表,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们等下要去前面吃饭,就不留你了。” “啊……好的,我就是过来说一声,我们一家都回来了,以后还是邻居,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说一声。比如照看一下孩子什么的,反正我暂时没有工作安排,在家无聊得很。”褚令怡有点尴尬,讪讪的笑着起身。 祁长霄笑笑,没有接这话。 一旁的姚栀栀瞧着气氛有点尴尬,但也不想搀和,她把毛巾晾好,正准备叫两个孩子去叫一声阿姨,结果小星星嘴快,直接喊道:“爸爸妈妈,这个阿姨肚子里有宝宝啦。” 姚栀栀被小屁孩喊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转身看了眼,估计是没显怀,没看没出来啊。 小星星怎么看出来的? 简直奇了怪了。 不过,褚令怡并没有反驳,只是涨红了脸,扭头跑开了。 姚栀栀更茫然了,只得叮嘱小星星:“下次不准乱说,那是陌生阿姨,咱们跟她还不熟呢,她会不高兴的。” 小星星撇撇嘴:“可她就是有小宝宝了。” 姚栀栀哭笑不得,蹲下握住小星星的肩膀:“你告诉妈妈,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是可以看到啊。”小星星一脸的理所应当,“上次姥姥带我去医院抓药,我看到好多阿姨肚子里都有宝宝。” 姚栀栀沉默了。 孩子的舅舅有阴阳眼,这小子不会也有什么奇怪的本事吧? 只得喊祁长霄过来:“你快看看咱儿子,不会是信口胡诌的吧?” 祁长霄已经走过来了,一把从腋下举起这个小家伙,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只得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最近啊。”小星星一脸茫然,这样不好吗? 祁长霄哭笑不得,又问:“那你还能看到什么?” 小星星努力想了想:“在医院的时候,我看有个老爷爷的肚子里有个大肉瘤。还有一个小姐姐,肚子好大,里面有一个大肉球,还有人脸呢,她是不是也有宝宝了?可是她的宝宝跟别的阿姨的不太一样。” 姚栀栀目瞪口呆,不禁跟祁长霄对视一眼,准备去问问见多识广的宁叔。 姚栀栀赶紧抱起地上茫然无措的小月亮,跟祁长霄一起锁了门,去前面搬救兵。 宁峥嵘听罢,若有所思,宽慰道:“首先,那个小女孩应该不是怀孕,而是肚子里长了畸胎瘤。你们可以理解成她妈妈怀孕的时候,一共有两个孩子,她把另外一个给吞掉了,但又没有完全吞掉。其次,我怀疑小星星的眼睛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姑且可以命名为……透视眼?来,我们做几个实验,看看他是只能透视人体,还是连物品也能够透视。” 说着,宁峥嵘拿出了一个大箱子,背对着小星星,在里面放进去很多东西,随后把盖子合上:“好了,小星星,来,告诉爷爷,你能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吗?” 第195章 酸柠檬 还是人家命好,有那样的老子,…… 小星星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爷爷, 我看不见,不过我听见声音了,应该有小香炉?还有一些别的金属, 有两个木头做的, 其中一个有珠子的声音, 是算盘吗?别的我就猜不出来了。” 宁峥嵘很是震惊,孩子猜的都对,虽然没办法透视,但这听力还真是不一般呢。 而且孩子现在才四周岁多点, 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 还会出现别的特别之处。 总之,他小声叮嘱道:“暂时不要声张, 免得被人当成异类。” 姚栀栀明白, 摸着小星星的小脑瓜,笑着一起去吃早饭。 上班的路上, 她跟祁长霄议论:“你说, 让星星学医是不是挺合适的?行走的超声检查仪?” “那不一样, 超声检查仪要插电,咱儿子不用。”祁长霄还挺幽默, “给饭吃就行了。” 姚栀栀笑着想了想孩子行医的画面, 忽然好奇:“也不知道咱女儿会不会出现什么神通。” “她还小嘛,不着急。”祁长霄绕开地上的坑洼,“什么时候修路就好了, 每次骑到这里就头疼。” “就看袁主任怎么想了。”姚栀栀明白,做人不能太贪心,袁主任在抓贪腐和作风问题上非常高效严厉,可能没有关注到道路的问题, 再说了,虽然目前革委会什么都可以管,但是袁主任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什么时候结束这一切,进行明确的机构权责划分就好了。 再说了,修路要钱啊,嶷城之前的厂子出了那么多问题,亏空不少呢,领导估计力有不逮。 两人到了出版社,发现来了个新领导。 姚栀栀没见过这人,祁长霄倒是眼熟,愣了一下,喊道:“褚叔叔?怎么是你?” 老褚苍老了不少,五十出头,看着像是六十来岁的老头子,他笑了笑:“是小祁啊,组织上安排的,我其实不太熟悉出版行业,这位就是你爱人吧?” 姚栀栀恍然,这位就是那个褚令怡的老子吧,她笑着打了声招呼:“褚社长好,叫我小姚就行。” 老褚打量了她一眼,不错,一看就很有才华,长得也标致,难怪他闺女回去哭了半天。 他客气地点点头:“好,小祁等会让美术部的一起来编辑部开个会,大家认识一下。” “好。”祁长霄跟姚栀栀兵分两路,各自招呼部门成员去了。 简单开了个会,老褚大致讲了讲自己的人生经历。 简而言之,他以前是教书的,虽然教书育人和出版书籍都是跟书打交道,但本质还是有很大的区别,t希望大家今后在工作上多多包涵,如果他有不对的地方,可以私下里找他指证。 姚栀栀带头鼓掌,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来了个男人,带着一堆文件,似乎是去机关那边办手续了,他一脸的风霜,皮肤黝黑,晒得不轻。 褚社长介绍道:“这是犬子褚令则,今后他跟大家一起工作,小姚,你看下哪个岗位缺人,让他先历练历练。他上过两年大学,虽然没有念完,但他底子不错的。” 姚栀栀客气地点点头:“好。” 等褚社长去了三楼办公室,姚栀栀便拿出几份没改的稿子,交给了褚令则:“改改看,下午上班给我。如果有改不出来的,你可以重写一份给我看看。” 褚令则点点头:“好的姚主编,我坐哪儿?” 姚栀栀指了指周娟那边:“校对组地方大,你坐他们那吧,过两天看看能不能再添张桌子。” “谢谢。”褚令则很珍惜离开黄土地,坐在办公室的机会,赶紧找了个凳子,坐下干活儿。 不过这么一来,凳子又不够了。 姚栀栀便让周娟把她办公桌对面的那张搬了出去,顺便叮嘱道:“跟新同事好好相处,不要闹矛盾,有什么事找我反馈。” “嗯,知道了。”周娟如今乖了很多,出去后低头干活儿,没有跟新同事交头接耳。 下班回去,她跟许伟嘀咕了一阵,新同事话好少,像个锯嘴葫芦。 许伟一问,才知道是他老同学回来了。 下午提前十分钟送周娟过来,等在了出版社门口。 姚栀栀跟祁长霄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许伟跟褚令则蹲在马路边上说话。 这大概是多年陕北生活的缩影,要是头上扎个汗巾子,那就更像陕北老汉了。 祁长霄默默叹了口气,可怜的老同学,到底是被耽误了。 两口子打了声招呼,各自忙去了。 褚令则看着祁长霄的背影,转身问了问许伟:“你跟你爱人的矛盾,他帮忙支招了吗?” “算是吧。”许伟不想提他跟周娟的事,他不知道他们还能走多远,他更关心褚令则接下来的打算,“你不想继续上大学了吗?” “上啥呀,功课都忘得差不多了,我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吧。”褚令则的心性已经被生活磨没了,现在只想随大流,做个俗人。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行了,回去上班吧,我也得争取好好表现一下,做个正式工。” “去吧。”许伟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小姚这人不错的,祁长霄又在你隔壁,也是你老同学,应该会关照你的。” “嗯,回见。”褚令则回了编辑部,把他改好的稿子拿给姚栀栀,其中一篇是新写的。 姚栀栀有点失望:“我爱人跟我说你很有才华,以前写的作文非常有灵气,怎么现在……”算了,毕竟是刚刚回来,她把几个要改的地方圈起来,“再试试吧,不行就去校对组。” “对不起姚主编,我再改改看。”褚令则拿上稿子出去了。 关上门,他默默的叹了口气,他现在还有什么灵气,只有俗气和土气,还有泄气和叹气。 一下午,他都坐在那里发呆,盯着稿子,大脑放空。 周娟以前是个偷懒专业户,她看到褚令则这么不务正业,不禁撇嘴,什么人啊,刚来就这样,她还是等熟悉之后才开始偷懒的呢。 果然是朝廷有人好做官,有个社长老子就是不一样哦。 不禁心生不满,她妈妈真是的,就是不听她的,这个职位给姚栀栀多好啊,其他人都能跟着挪挪屁股,现在把这肥差给了一个从陕北回来的老头,当然只会肥了他自己家的田亩。 想想就生气,不禁拿笔敲了敲桌子:“喂,你想就这么发呆到下班吗?” 褚令则回过神来,赶紧说了声抱歉,低头忙碌起来。 周娟去办公室告状:“你管管那个褚令则,发呆两个小时了。” 姚栀栀看看手表,确实,这都快下班了。 她起身出去看了眼,那褚令正在删改文章,看她过来,赶紧赔不是,态度良好,甚至透着一种被打压和磨砺后的卑微和谨慎。 姚栀栀不好多说什么,下班回去后,跟祁长霄议论起来:“这对父子应该不会乱来的,我看你那个同学,像个惊弓之鸟。” “刚则易折,骄傲的人容易一蹶不振。给他点时间吧。”祁长霄也无奈,毕竟工作是领导安排的,他老婆也不能一上来就开人吧。 总得给点时间适应。 姚栀栀明白,两人路过褚家的时候,看到毛铃正领着四个孩子在里面作客,除此之外,还有另外几个妇女,都是这一片住着的,带着大大小小的孩子,很是热闹。 视线对上,褚令怡在看到姚栀栀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变得不自然起来,她下意识移开了视线,跟毛铃八卦起来:“那个姚主编,有真才实学吗?听说只上了个高小?” “当然有啊,高小有什么的,是她之前的父母不给她上,又不是她没脑子,上不了。”毛铃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两人毕竟好多年没有见面了,而且岁数相差挺大,毛铃生儿育女的时候,褚令怡还是个学生,自然没有共同话题。 如今得知褚令怡在陕北结婚了,这才过来看看,有没有带孩子回来。 相比起来,毛铃跟姚栀栀的关系好多了,人家没少帮她的忙,她不可能背后说人坏话的。 褚令怡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点失望,但她还是酸不溜丢地笑笑:“还是人家命好,有那样的老子,文盲也能当主编。” 毛铃蹙眉,这说的什么话。 她有点受不了,敷衍了两句便找了个借口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她把孩子送到她妈妈那边,叮嘱道:“妈,褚家你少去,那个褚令怡不太对劲。” 毛阿姨忙着做晚饭呢,问了问怎么回事,不禁感慨:“人总是会变的,可能是落差太大了,她心里不平衡。你放心,妈有数。” 那就好,毛铃又去后面湖边小院转了转,没提褚家的事,只是隐晦地叮嘱了姚栀栀一声,要不要想办法再念念书,免得日后被人嫉妒搞事情。 姚栀栀笑笑:“毛铃姐我每天都在看书呢,放心吧。” “那就好,我跟你说,你现在的一切都来之不易,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让心思不正的有机可趁。”毛铃也不好说得太直白,毕竟那褚令怡只是嘀咕了两句,什么实际性的小动作都没做呢。 姚栀栀明白,等毛铃走后,她便继续看书去了。 睡觉之前接到了一通电话,段成打来的,说是姚根宝在老丈人家发酒疯,打死了一个酒搭子,被抓后越狱了,可能会逃窜回嶷城,让她小心一点。 第850章 现世报 姚根宝死了,死在了汹涌的香江…… 姚栀栀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姚根宝沉寂了好几年, 怎么会突然杀人呢? 难道是他在老丈人家站稳了脚跟,又飘了? 她问了一下案子的细节,得知被害者只是姚根宝厂里一个关系一般的同事, 她更加觉得这事透着一股蹊跷。 也许所谓的一般只是表象, 背地里两人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以至于分赃不均,趁着喝酒的时候把人弄死。 段成也不清楚,不过是看在他跟姚卫华以前在一个大院长大,有义务提醒一下他的妹妹而已。 姚栀栀道谢后挂断电话, 陷入了沉思。 姚根宝会逃到这里来吗?她去找了汤凤园, 一个老民警总会有自己的判断。 汤凤园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看不会, 一般这种案子, 警方会重点排查他的户籍地和居住地。他现在刚杀了人,就算想回来, 也要等风头过去。只能从别的关系入手, 看看他在外地有没有别的什么亲朋好友。不过也不排除一些亡命之徒会铤而走险, 回来找几个垫背的,总之, 打起精神吧, 最近小心一点。” 姚栀栀明白,回去后叮嘱了熠熠一声,让她最近放哨的时候仔细点。 至于李小蓓那边, 情报已经到手,她已经找了个借口跟赵厂长的儿子分手了,熠熠也不用再去了。 接连一个礼拜,风平浪静, 姚栀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想多了。 又过了几天,姚敬业找上门来。 姚栀栀看到他就头疼,冷着脸问他有什么事吗? 姚敬业陪着小心,问道:“是这样的,南边的公安局打来电话,说是姚根宝想偷渡香港,被t抓住了,现在想把他遣返,但是他身上没钱了,让家属汇点钱过去。我想问问,这件事,要管吗?我也找过你爸爸了,他说姚根宝对不起的人是你,管不管你说了算。” 姚栀栀当然不想管,她掀了掀眼皮:“管不管你心里没有答案吗?” 姚敬业知道了,转身准备离去,却又被姚栀栀叫住了。 姚敬业一头雾水:“我不会管的,你放心。他是死是活跟这边都没关系。” “我想问问,太爷爷当初有个养女,她现在在哪里呢?有子孙后代吗?”姚栀栀惦记这事很久了,姚桃桃也不知情,不如直接问姚敬业。 反正这人自己跑过来了,机会难得。 没想到姚敬业挺震惊的,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姚栀栀不高兴:“干嘛呀,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至于这个表情?” “她不学好,你太爷爷不准我们提她。”姚敬业很是难为情,“你要是实在想知道,我说就是了。” “说吧。”姚栀栀看了周围,以防隔墙有耳,还是把姚敬业叫去了院子里,关上门,等他开口。 姚敬业默默叹了口气:“她爱上了一个黄埔军校的军官,跟他私奔了,建国前一起撤退去了台湾。现在在哪里,我们也不清楚。你太爷爷觉得她是叛徒,以她为耻,下令后世子孙一个都不准提她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那她在姚家叫什么?”姚栀栀还是想问问清楚,万一以后碰到她的子孙呢,毕竟是黄家的血脉。 姚敬业硬着头皮:“她改夫姓了,叫魏爱萍。撤退的时候已经有孩子了,听说是个男孩。” 原谅是这样,怪不得她之前在药王庄的时候,姚敬业都没有提过这个人。 如果立场有问题,那确实要划清界限的,免得招惹是非。 姚栀栀盯着姚敬业,警告道:“今天这事烂在肚子里。” “一定一定。”姚敬业松了口气,准备走人。 姚栀栀却再次叫住了他:“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的吗?我一直纳闷儿,那年太爷爷去卫生所抢救,为什么一直拉着我的手,他会不会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姚栀栀给他机会了,毕竟遗嘱还在他手上。 姚敬业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啊,你太爷爷可能是认出你来了,没有别的事。” “你走吧。”姚栀栀开了门,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等人走了,立马安排熠熠跟了过去。 姚敬业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一路上疑神疑鬼,总怀疑姚栀栀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可是怎么会呢?老太爷临终前她也不在跟前啊。 思来想去,回去还是跟他儿子商量了一下,要不要找姚栀栀坦白。 “遗嘱烧了得了,她拿了钱未必肯给咱们好处,不如谁都拿不到。”他儿子姚大志态度坚决。 宁可大家一起都得不到好处,也不愿意干看着别人得好处。 姚敬业毕竟年纪大了,有点拿不定主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拿出遗嘱看了看,还是下不了决心,那可是十万大洋的欠债啊,换到今天不知道多少钱了。 想想还是把遗嘱锁了起来,压根没有发现,有条蛇钻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姚大志来问他要遗嘱,烧了一了百了。 姚敬业不肯,最终被姚大志抢走了钥匙,打开柜门,一条雪白的蛇钻了出来,吓得姚大志尖叫一声,扭头就跑。 等他回过神来,蛇已经不见了。 他老婆拿着铁锨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没看到蛇,一脸的讥讽:“还男人呢,真丢人。” 姚大志吓出一身冷汗,没有力气辩解,赶紧打开柜门,翻找遗嘱。 “怪了,遗嘱怎么不见了?”姚大志气死了。 姚敬业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柜子里被姚大志翻乱了,他也凑过去找了找,一无所获,见鬼了? 当天晚上,姚栀栀收到了熠熠带回来的好东西,太爷爷留给她的遗嘱。 果然,跟姚檬檬说的一样,如果黄家的欠债如果讨回来了,指定给姚栀栀继承。 姚栀栀忽然有点感伤,太爷爷心里装着她呢,不过她对太爷爷倒是没有多少感情。 过阵子中元节,还是去坟上祭拜一下吧,不是钱的问题,是他心里有她这个不被假父母待见的孩子。 这份重视可是无价的,可惜她知道得有点晚了。 * 香江北岸,姚根宝又跑出来了。 这些公安真是无聊,他乐意偷渡,碍着他们什么事了吗?非要抓他回去,吃饱了撑的吧? 还好他瘸了,借口当初手术的地方疼得厉害,骗公安把他送去了医院,这不就跑出来了。 找蛇头偷渡的话,一个人要五百,他没有这么多钱,如果偷鸡摸狗的去做个扒手,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攒够这笔钱。 而且期间万一再被抓,岂不是前功尽弃? 而如果让他做捞尸人,他又受不了这个罪,只得咬咬牙,准备自己游过去。 要问他为什么往这边跑,大概是因为别人说对面很繁华吧,法律也跟儿戏似的,像他这种亡命之徒可以横行无忌。 可惜他没钱。 看看天色,还早,现在游过去容易被发现,还是等晚上吧。 于是他找了个茅厕躲了起来,免得被公安发现。 期间有人来蹲坑,见他占着地方不拉屎,忍不住骂骂咧咧,他也不还嘴,免得节外生枝。 一直熬到天黑,他终于鬼鬼祟祟地跑了出来,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他深吸一口气,跳进了盛夏温热的江水里面。 而此时,浅水湾的别墅里,姚卫华看了眼闭目打坐的牛鼻子老道,问道:“孙道长,怎么了?一晚上不说话?” 老道士悠悠然睁开眼,平静道:“有人死期到了。” 姚卫华笑着坐下:“谁啊?我认识?” “你不是让我帮你盯着那些对你妹妹有威胁的人吗?”老道重新闭上眼,“名单上的头一个,今晚归西。” 姚卫华很是开心:“姚根宝要死了?” “快了,子夜的钟声一过,就去见阎王了。要去收了他吗?”老道士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酬金丰厚,自然愿意报答一二。 毕竟他是内地来的,要不是有姚卫华搭上了黄家做靠山,他去庙街摆摊没这么快发家的。 是黄家给他捧场,打出了名气,报纸上再一报道,身价水涨船高,所以他很愿意为姚卫华做点什么。 姚卫华笑笑:“行,那走吧,直接让他灰飞烟灭。这个畜生,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是夜,香江码头枪声不断,有利益冲突的三个帮派陷入了混战。 期间断断续续还有手雷的爆炸声,与枪击声,咒骂声,哀嚎声,呵斥声混作一片。 姚根宝辛辛苦苦游了大半天,眼看着胜利在望,忽然受伤的腿一阵抽筋,他顾着解决这个麻烦,来不及躲开斜刺里飞来的流弹,正中脑壳。 殷红的鲜血在江水里氤氲开来,又有几发流弹飞来,分别击中了他的面部,脖子,以及肩膀。 可怜他拼尽全力,期待着去对岸的天堂享受人生,却终究含恨倒下,把大好生命,埋葬在了火药味弥漫的江水里。 姚卫华跟老道士赶到的时候,姚根宝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条子们也赶了过来,控制住了现场,两人看着江水里哭泣的亡魂,相视一笑。 带走! 几天后,熠熠给姚栀栀带回来一封信,告诉她姚根宝死了,不必担心。 姚栀栀有些感慨,这世上真有有现世报啊,姚根宝死了估计连一个为他落泪的人都不会有的。 姚栀栀照常去上班,刚到单位,就看到褚令则交过来的稿子,她看了眼,还行,就让他跟着小蒋做事,不用去校对组了。 第二天她请了假,带孩子去打预防针,如果是孩子姥姥带他们去的话,他们会撒娇,不肯打,只能她这个亲妈亲自上阵。 到了医院,看到褚令怡脸色苍白的从妇产科出来,好像刚刚做了什么手术似的。 打胎了?姚栀栀看向同行的小星星,等褚令怡走远了,才小声问道:“那个阿姨肚子里还有宝宝吗?” 小星星摇了摇头:“没有了,那个阿姨有。” 姚栀栀顺着孩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李小花啊,赵平阳的?那完了。 第198章 不甘心 你再学也只是个高小啊,不如好…… 褚令则下班回到家, 看到褚令怡那苍白憔悴的样子,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声:“你生病了?” 褚令怡本来就没想要这个孩子。 当初去t单家做媳妇, 只是为了换一笔彩礼钱给她妈妈看病, 也是为了在那样的情况下, 找个靠山保护一家人。 现在根本不需要了!回到城里的她,无时无刻不在跟别人对比着。 她看到祁长霄老婆孩子热炕头,看到毛铃生了四个二婚还能再找个测量员,看到那些曾经不如她的人, 一个一个, 全都嫁得比她好。 她受不了,她那脆弱的自尊心, 不允许她跟单家再有更多的牵扯。 但她知道, 单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但她更相信, 有钱能使鬼推磨。 所以她需要工作, 工作!她需要像别的女人一样, 体面,风光, 有个拿得出手的男人。 哪怕只是厂里的工人, 也比陕北种地的农民好啊。 天知道当初她在学校,也是有人追的,不过是因为爱慕祁长霄, 拒绝了一个又一个追求者的示爱。 当然,她家的变故她怨不得任何人,谁让他爸爸不注意言行,着了别人的套儿。 可是, 既然已经平反了,她就不想错上加错,她需要做回原来的自己,她需要回到自己曾经的圈子。 但她知道,这个想法会被视作忘恩负义,她不想承担主动打胎的责任,便撒了个谎:“见红了,医生说我这胎是宫外孕,需要赶紧手术,要不然可能会没命。” 褚令则当然明白什么是宫外孕,他妈妈就是因为宫外孕,流了第三胎之后再也生不了了。 可是……他不禁担心道:“那你怎么跟单家交代?你那个婆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褚令怡不敢让她哥哥知道她的真是想法,找了个借口搪塞道:“没事,我不是答应了他们每年都要跟男人和孩子团聚一次吗?到时候再怀一个好了。” 褚令则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宫外孕确实凶险。 转身赶紧跟他爸妈说一声,这几天的饮食要注意一下,多给妹妹补补营养。 吃饭的时候,褚社长闲聊道:“我听小姚说你的稿子终于像点样子了,好小子,努努力,拿出你曾经的拼劲儿来!” 褚令则神色平静,这样的赞美对于曾经挂满奖状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起码,他正在试着展开翅膀,从跌落的峡谷里飞出来,重新拥抱属于他的蓝天。 当即谦虚道:“距离该有的水平还差很多,比起姚主编的稿件更是逊色太多,还需要继续努力。” 褚社长表示认同:“那小姚的文章我看了,确实比你优秀很多,她很有天赋,我真不敢相信她只上了个高小。要是她能上个大学,简直不敢想象她会有多出色。” “有那么夸张吗?一个高小的能有多厉害,你们就吹吧。”褚令怡最听不得别人夸那个姚栀栀了,尤其是她的家里人。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卑微的蝼蚁,渺小又不起眼。 她很难受,忍不住出言讥讽。 褚令则正色道:“令怡,注意你的态度,她只是生在农村,条件限制,不是她水平不行,你总是这么高高在上的说人家,你自己什么水平拿出来我看看?” 褚令怡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褚令则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奉劝你一句,人家家庭幸福,而你,也有男人和孩子,别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永远不可能!” “你好烦啊哥,我哪有想那些啊?你不要冤枉我!”褚令怡捏了捏鼻子,移开了视线,低头吃自己的。 褚令则不肯放过她,继续火力全开:“我有没有冤枉你,你心里有数。人家病病歪歪的时候,姚主编就陪在他身边了,换了别人,未必有那个勇气和耐心。人家两口子同进同出的,感情不知道有多好,你给我趁早死了这个心。” “我说了,我没有!”褚令怡恼了,一拍筷子,不吃了,转身跑回自己房间,哭了起来。 褚社长叹了口气:“你说话温和一点,你妹妹毕竟是女同志,脸皮薄。” 褚令则吃完了,擦了擦嘴:“我还不够温和?她什么心思我还是能猜到的,你别惯着她。真要是做出什么道德败坏的事情来,我第一个不饶她!” 褚社长笑笑:“不会的,你自己的妹妹,你还不知道?这孩子有贼心没贼胆,不敢的。” “她最好是。”褚令则收走碗筷,去水井边清洗。 一旁的褚母眉头紧锁,川字纹和法令纹深深地攒着她的忧愁,擦了擦桌子,她去房间里看了看女儿,劝道:“你别怪你哥狠心,你想想,咱们一家好不容易回来了,可不敢再出什么事了。更何况,你爸爸这个社长还是袁主任想要立典型,所以破格认命的,不见得就能坐稳坐长。这个时候咱们几个千万不能给他添乱,知道吗?” 褚令怡趴在床上,不肯说话,褚母默默叹气,继续劝道:“我知道你不服气,可是再不服气也没办法,人家有一双儿女,老丈人又是那样的身份。小祁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放弃那边的不要吧?再说了,你当初追他,他就没答应。别想了。” “我没想!妈你别听我哥瞎说。我只是有点不服气,我不会做什么龌龊事儿的,你放心好了。”褚令怡还没有哭够呢,哭她逝去的青春,哭她再也回不去的曾经,哭她这辈子的痴心妄想终究是落空了。 褚母拍拍她的肩膀:“起来,席子上有血,你该去换卫生带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妈商量一下,下午去找人开点中药排排淤血。” “我不信中药,我也不想喝,你爱喝你自己喝好了。”褚令怡嫌烦了,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指指点点的,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 褚母脾气好,笑着起身:“听话,别闹脾气了,来,妈帮你把脏的洗了去,席子也要擦擦。” 褚令怡很快软化了,谁能对这么温柔的妈妈发火呢? 赶紧的,换了条干净的,把席子清理一下,大夏天的,免得招苍蝇。 下午被她妈妈劝着准备去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祁长霄驮着姚栀栀出来,一起上班。 祁长霄客气地跟长辈打了招呼,没跟褚令怡说话。 姚栀栀倒是两个都理了,褚令怡不得不挤出一脸假笑:“上班啊。” “嗯。”姚栀栀笑笑。 姚栀栀走后,褚令怡忍不住跟她妈妈嘀咕:“怪了,汤阿姨和宁叔叔都要上班,他们家的两个孩子全都丢给姚家的长辈照看,看得过来吗?” 褚母知道一点,解释道:“她姐姐不是请了个姓高的帮忙吗,她自己也请了一个,不过那个女同志不爱出来见人,平时就在后面院子里。” “谁呀,我都没见过。”褚令怡还挺好奇。 褚母摇摇头:“不认识,长得还行,眉头有川字纹。” 说话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都是苦日子熬过来的,都有这玩意儿,永远抹不平了。 从医院回来,褚令怡特地到后面院子看了看,居然锁了门。 只得无功而返。 晚上吃完饭,又找借口往这边晃了晃,这次可算是见到了。 是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妇女,齐耳短发,看起来很斯文,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跟姚栀栀讨论几何题。 看到她来,那妇女直接去了里面房间,不肯跟她打招呼。 越是这样,她越是好奇,看着姚栀栀手里的题目,问道:“你在自学高中的课本?” 姚栀栀没否认。 褚令怡不理解:“你不是做主编吗?看看语文不就行了,还看几何?你不会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高小的水平吧?” “你有意见?”姚栀栀觉得她很没礼貌,别人看什么书,用不着她管。 褚令怡还以为姚栀栀会比较好说话呢,毕竟进出胡同都是笑呵呵的,没想到被呛了一句,有点不高兴。 忍不住泼冷水:“费这个劲做什么?反正高考早就停了,你再学也只是个高小啊,不如好好带孩子。” 姚栀栀不想理她了,起身也去了屋里,喊道:“长霄,你朋友找。” 祁长霄正在陪两个孩子玩积木,听到动静赶紧出来,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有事吗?没事不要打扰我爱人学习。” 褚令怡要脸,转身直接走了。 回到家,越想越不甘心,看了眼正在翻看往期杂志的她哥,问道:“你的高中教材还在吗?我也要学!” 褚令则的书已经没了,当初出事,只来得及带走了一些衣服被褥。 只得实话实说:“这次回来打扫房子的时候你没看到吗?都烂了,扔掉了。” 褚令怡当然没有看到,她这些天神思恍惚的,都在想不该想的事情。 听闻教材没了,不t禁气恼,只得问道:“那你问问你同学?姓姚的在学,我也要学,我不信我学不过她!” 褚令则没理她,甚至觉得她心态有点扭曲。 结果第二天,褚令怡直接跑去大学,找许伟借书去了。 周娟看到这个女人,本能地有点反感,问道:“你谁啊?我爱人的书为什么要借给你?” 第199章 自来熟 一来就让我介绍对象?我跟你很…… 褚令怡自报家门, 周娟这才知道,这人就是许伟同学的妹妹啊。 长得还可以,鹅蛋脸大眼睛, 缺点是鼻梁中部有点凹陷, 就像是一座山脉忽然豁了一段似的。 肤色也是小麦色的, 看来西北那边的太阳确实有点火辣,褚令则也不白。 周娟有点好奇:“你跟你哥哥怎么长得不太像啊?” “他像我舅,我像我爸。”褚令怡笑笑,她知道许伟娶了个省里来的娇小姐, 态度自然要客气一点。 周娟笑笑:“那你舅肯定比你爸好看。” 褚令怡听出来了, 这是变相地说她不如她哥好看。 是,她得承认, 她哥上学的时候就是学校里的一枝花, 也是胡同里的孩子王,那些女孩子都喜欢找他套近乎。 当然, 也有一些是想通过他认识祁长霄的, 毕竟祁长霄比她哥还好看, 配上那一身病气,活脱脱就是一个男版的病西施。 而且祁长霄不怎么去上课, 想认识他, 真的只能通过胡同里的这些邻居朋友。 可惜,她哥当初一心只有学习,拒绝了所有对他示好的女孩子, 在同龄人忙着结婚的年纪跑去上了大学。 结果……早知道大学上不完,还不如就不上,直接娶妻生子呢,总比现在不上不下的好。 想到她哥, 她就感慨,如今他这个情况,已经算大龄未婚男青年了,除了读书也没有一技之长,书也没读完,不伦不类的,条件好的看不上他,条件一般的他又看不上,难办。 不过,既然周娟觉得她哥好看,说明她哥也许还有机会。 她虽然气恼她哥训斥她,可那毕竟是她哥,她还是希望她哥可以有个靠谱的岳家的。 于是她笑道:“你也觉得我哥好看啊?有没有合适的未婚女同志介绍给他?你放心,真要是介绍成了,我们全家都不会亏待你的。” 周娟乐了,这人真逗,第一次见面就让她介绍对象? 比当初的她还不懂人情世故呢。 不免挖苦道:“你这人还挺自来熟啊?我为什么要帮他介绍对象啊?我跟他又不熟。” “可是你俩不是在一个编辑部上班吗?同事之间互相帮忙也是正常的吧?”褚令怡还挺羡慕周娟的,娘家屹立不倒,婆家也体面,男人还是个大学老师,简直就是这年头为数不多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 不过她听她哥说,周娟跟许伟好像还没有孩子。 可能是因为娇小姐不想吃生娃的苦吧,生娃可太遭罪了。 正胡思乱想,便听周娟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事,他不应该自己找我说吗?我跟你很熟吗?” “以后不就熟了?”褚令怡有意示好,打量了一眼周娟住的职工宿舍,看到了床上摆着的一些布料子,笑道,“我学过裁缝,你帮我哥介绍对象,我帮你做衣服,怎么样?不收工钱。” 哦?周娟忽然来了兴趣,看来这个褚令怡还是有点优点的嘛。 她好奇道:“你都会做什么?” 褚令怡也来了精神:“褂子裤子裙子,都行,弹棉花,绗棉被,做棉袄,纳鞋底,钩帽子打毛衣钩毛线鞋……只要是你能想到的,我基本上都行。我还会绣花,绣工很不错的,你要不要给我出个题目,我过两天拿成品给你看。” “那你给我做一套小婴儿穿的衣服吧,绣花的话,就绣小龙吧。”周娟刚出小月子没多久,还得养养身体,乐观一点,下半年如果可以怀上,那就是明年生,明年的话,孩子属龙,正好。 褚令怡好奇地看向她的肚子:“你怀孕了?” “还没有,先准备着。”周娟有点不高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流产可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她冷着脸道,“让你做你就做,问这么多干什么?你让我满意了我再给你哥介绍对象。” 褚令怡心说果然是娇小姐,脾气真大。 她不敢得罪周娟,人家妈妈在省里呢,所以她即便心中不快,脸上还是笑盈盈的:“好说,那你给我挑块布料子,我回去就做。” 周娟白了她一眼,转身找了块大红的棉布:“就这个,多了给我送回来。” “放心,连碎布头都给你收集起来,一起还给你。”褚令怡笑着接过布料子,问道,“那高中教材——” “等你下次过来,先看看你的本事再说。哪有人第一次上门就问人要东西的,你回去好好想想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唐突,我不喜欢这样。”周娟直接给她敞开了说。 只要这个褚令怡真的是个厉害裁缝,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还是趁早把自己的要求提出来,免得以后惹自己不高兴。 褚令怡笑笑:“你说得对,是我不好,那我回去了,做好了再来找你。” “去吧。”周娟摆摆手,看看时间,准备去食堂吃饭了。 她跟许伟住到学校职工宿舍后,就直接吃食堂了,交点钱和饭票就行,反倒是省事了。 褚令怡笑着离开,走到外面,脸上的笑才垮了,回去后就跟他妈妈嘀咕起来:“妈,我哥那个同学,叫许伟的,跟他媳妇结婚好几年了吧,怎么一直没有孩子?” 褚母回来后就去曾经的朋友家里串过门,虽然跟许家父母不认识,但是他们两家有共同的朋友,且两家孩子又是同学,所以听说过一些许家的事情。 闻言感慨道:“说是他爱人有点难伺候,喜欢作妖,硬生生把孩子作流产了。” “怎么作的?”褚令怡很八卦,坐在缝纫机前,满脸兴奋。 褚母接过她手里的布料子看了看,解释道:“好像是因为花钱大手大脚,她婆婆就把许伟的存折要过去了,她心里不乐意,就故意买了条死鱼,做了恶心她婆婆。那会儿她怀孕了,自己也吃了,婆媳俩一起进了医院,孩子因为拉肚子,直接拉没了。” 褚令怡目瞪口呆:“她恶心她婆婆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她自己也吃啊?这说不通啊。” “我也不知道,别人是这么说的,也许她不知道死鱼会吃出病来?”褚母还真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也不关他们的事,他们这里沿江,大家都知道死鱼最好是别吃,尤其是天气暖和之后的,容易变质。 就算刚死一两个小时,那口感也不一样了,不过这年头普遍伙食比较差,也许真的是钱花完了,没办法讲究了。 褚令怡觉得没道理,而且她忽然有点同病相怜:“这种事,大家肯定都挑对自己有利的话说,说不定许伟的妈妈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找借口罢了。你别忘了,你女婿的工资存折,也是被他妈妈拿着的。” 褚母想想也是,随手把布料子展开看了看:“行了,不说人家的是非了,这布是你买的?哪来的布票啊?” “许伟爱人给我的,让我帮她做小婴儿的衣服,准备要孩子呢。”褚令怡把布接过来,“行了妈,我做衣服,你去做饭吧。” “你不休息休息?刚小产……”褚母一脸的无奈,这孩子,完全不把小产当回事。 褚令怡撇撇嘴:“这有什么,前年我可是干活儿干到生孩子呢,身体不也好好的。” 褚母说不过她,算了,赶紧去把中药煎上。 * 自打李社长被开除,叶筝就被赶出来了,她又不好意思找姚栀栀开口,只能问了问小宋,还愿不愿意让她住过去。 当初小宋可是主动示好,想让叶筝去她娘家住着的,是叶筝自己辜负了小宋的好意。 小宋当然是有点生气的,不过小宋到底是心善,说了叶筝几句,还是同意了。 这阵子叶筝就住在小宋娘家,而小宋的婆家也在附近,走过去几步路就到了,所以叶筝把两边的活儿都包了,做饭洗衣扫地,都不用人说,那叫一个勤快利索,小宋忽然明白了李社长之前过得多幸福。 这会儿吃完晚饭,叶筝把所有的家务做完,便找小宋说了一声,她有点私事,想出去一趟。 夏日的天空黑得很晚,小宋瞧着才六点半,便叮嘱道:“快去快回,别等天黑回来,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叶筝当然明白,她笑着点头:“放心吧,八点之前肯定回t来。” 小宋没问她去哪儿,猜也猜到了,多半是去找张旺吧,人家可是为了保护她差点被诬陷坐牢呢。 快七点的时候,叶筝提着两包红糖,两袋肉松饼,来张旺家串门。 张旺的妈正在跟罗调度热恋,两人又去看电影了,家里只有张旺一个人在。 看到叶筝过来,张旺还挺意外的:“你找我?” “工资发下来了,给屈阿姨买了点零嘴。”叶筝把东西放在八仙桌上,满脸感激。 张旺看了眼,指了指那边的长条板凳:“我妈出去了,坐。” 叶筝笑着问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看你院子里晾的衣服破了个口子,你家有针线吧?我帮你缝缝。” “不用,我自己会。”张旺知道她说的是他的衬衫,昨天牛家的人找他报复,跟他打了一架,衣服就是那时候坏的,上面的血印子也不洗干净,他不想让叶筝知道,回头更是麻烦。 叶筝却还是出去了,把衣服取了下来:“我反正没事做,你就让我缝吧。” 张旺不肯,想把衣服夺过来,却因为这个动作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表情瞬间扭曲。 叶筝也注意到了衬衫上没洗干净的血印子,惊讶道:“你受伤了?是不是牛家的人找你报复了?” 张旺不肯回答,只把衬衫夺过来,推着叶筝,让她出去。 叶筝心疼坏了,不但不肯走,还非要赖在这里给他缝衣服,帮他做家务。 张旺气笑了:“你想干什么?我实话跟你说吧,今后你的事我不会管的,你做这些没用。” “没关系,我只求自己心安。”叶筝红着眼睛,转了一圈,把他洗澡时换下来的衣服拿上,去院子里洗衣服。 张旺头疼不已,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硫磺皂:“干嘛呀?自来熟啊?这是我家,你赶紧的,回你自己家去。” 叶筝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只是想报答你,没别的意思。” “拜托,我也只是顺手帮了个忙,没想跟人结仇,你行行好,快走吧。”回头牛家的误会他跟叶筝有一腿就更加说不清了。 他倒不是害怕,可是他妈妈看到他受伤哭了一整晚呢,他心疼。 他不想让他妈妈担心,这几天除了上下班都不出门的。 叶筝越发委屈了,感觉自己被嫌弃了,只得哭着站了起来,找牛家父母理论去。 晚上八点,姚栀栀正在跟沈卿婉讨论题目,祁长霄自己在里屋做题,汤凤园和宁峥嵘在院子里陪两个孩子捣鼓什么兔子灯,姚敬宗则在旁边做木雕,很是认真。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两个孩子的笑声,温馨又和谐。 忽然小金跑了过来,喊道:“汤所长,有人报案,牛家的把叶筝给打了,我跟桥叔现在去现场,不过这个叶筝可能要住院,她又没有家属在啊,要不让你儿媳妇跟我们一起去吧。” 第200章 玩阴的 对付这种人,果然还是得玩阴的…… 姚栀栀赶到那的时候, 叶筝已经被抬上救护车了,只能跟着救护车去医院一趟。 至于牛家的人嘛,好办, 小金跟老桥他们直接把他们全家都给带走了。 至于是拘留还是判刑, 要看叶筝的伤势轻重再做进一步的处理。 姚栀栀垫付了医药费, 签了手术知情同意书,在抢救室外面等结果。 真不知道叶筝怎么想的,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去找牛家的人理论,也不想想能包庇强.奸犯的人家, 能有好的吗? 还是说, 出了别的什么事情,让叶筝冲动了失去了理智? 正纳闷儿呢, 张旺赶了过来。 姚栀栀一问才知道, 张旺也被牛家的人寻仇了,怪不得叶筝这么沉不住气呢。 她有些不理解:“你当时没报警?” “我是不想继续纠缠下去, 想着他们打我一顿出了气也就算了。”张旺有他自己的道理。 本来他见义勇为是问心无愧的, 可是谁想到会被泼脏水, 连累祁长霄等人大半夜的为他奔波,最后还是谢大友的面子大, 直接把事情处理了。 事后他痛定思痛, 决定以后遇到这种事还是不打人了,只要保护好受害者,一起离开现场就行。 这样免得再给对方倒打一耙的机会。 所以牛家找他寻仇, 他并没有声张,要不然冤冤相报何时了。 没想到叶筝这么没脑子,他现在有点头疼:“这下完了,她为了替我出气挨了打, 我反倒是欠她人情了。” 姚栀栀劝道:“她是成年人,做事欠考虑,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哎,我还以为她当时哭着从我家跑开是回自己的住处呢。”张旺也郁闷,要是自己警觉一点就好了。 姚栀栀沉默了,可能叶筝是对他有好感,毕竟他可是英雄救美的那个英雄。 缺爱的女人一旦动了心,失去理智也是情理之中了。 不过这女人这么冲动,可见不是良配,所以她还是要提醒张旺:“你要是对她没想法,趁早把话说开了,免得她总想着报恩总往你那儿跑,时间久了你有口也说不清。” “嗯,我知道。”张旺看看手表,快十点了,怎么还没出来,他担心姚栀栀明天上班打瞌睡,便提议道,“你回去吧,我来守着,医药费我出。” “我已经垫付了,没你的事,回头找牛家的人赔偿。”姚栀栀提醒道,“你最好跟派出所那边说一声你被报复的事,让那边从严处理。” “那你等会回去帮我跟小金说一声。”张旺听劝,他也没想到牛家会这么嚣张,只怕是真的没办法息事宁人了。 姚栀栀应下,很快小金便赶了过来,记录了张旺被打的时间地点,有没有目击证人。 小金也忍不住训斥了张旺一顿,当时就该报警,虽然只是轻伤,起码可以把牛家的人拘留几天,就没今天的事了。 张旺无奈:“没有今天还有下次,这种人哪里会改,是我天真了,我就不该息事宁人,应该直接打回去的。” 小金无话可说,毕竟以暴制暴虽然不可取,但要是真的把牛家打怕了,也是个“息事宁人”的方式。 除非牛家很有钱,请人来群殴,那就更恶劣了。 思来想去,小金居然想不到完美解决的办法,无法反驳张旺,只好叹气:“总之,你今后小心一点,也许可以带点辣椒水什么的在身上,吓退他们就好了嘛。” 张旺想想也行,但他其实还有更隐蔽的办法,弹弓。 不过他不想说出来,这种事要偷偷做,不能被任何人察觉。 小金走后过了一个多小时,叶筝终于被医护人员从抢救室里推出来了。 主治医生叮嘱道:“肋骨断裂,插进肺部了,幸好送医及时,接下来三个月都要让她卧床休息,不能随便起来走动。你是她什么人?可以对她贴身照顾吗?” “我只是她同事,没有别的关系。”张旺赶紧澄清。 医生无奈:“那你还是帮她找个女性家属吧,三个月不好糊弄啊,要仔细,有耐心,要不然天气这么热,生个褥疮什么的可不得了。” 张旺很是头疼,那就只能找叶筝的姐妹来了吧? 第二天一早,他去找了姚栀栀:“这个叶筝还有别的女性亲属在吗?” “倒是有一个在城里。”姚栀栀蹙眉,可是上次叶筝被拘,叶筠就不愿意出面啊,何况是贴身照顾三个月,最考验一个人的耐心和两人的感情了。 也许要把叶笙喊回来,可是这么一来,叶笙的前途不就被耽误了? 姚栀栀思来想去,只能找社长申请,动用了出版社每个月一百块的备用金,给叶筝请一个护工。 那小宋听说叶筝这么傻,气笑了:“我说她怎么一晚上没回来,她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很威风吧?图什么呢?那家人要是可以讲道理,就不会纵容他们的儿子一再伤害别的女人了。” 姚栀栀也无奈:“她还是太天真了,这世上很多事情是没办法讲道理的,只能比拳头。” “这下糟了,天气这么热,她还是跟我妹妹挤一张床的,护工睡哪儿啊?”小宋头痛不已。 姚栀栀只能让她回乡下了:“她老家应该有房子,我让护工去乡下照顾她吧。” 至于三条胡同那边的房子,里面住着沈卿婉呢,丁灿和赵麦苗也快回来了,再说了,三哥可是再三叮嘱,不要跟叶筝走太近。 下午姚栀栀就把护工找好了,叶筝醒来,看到姚栀栀,很是惭愧:“对不起姚主编,给你添麻烦了。” 姚栀栀叹气:“我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做事太冲动,回t去好好冷静冷静,伤好了再回来吧。” 叶筝惭愧地垂下眼睫:“知道了,这段时间我的工作——” “褚令则已经可以胜任了,别担心。”姚栀栀看看时间,不早了,还得赶回去开会。 几天后,牛家动手最狠的两个被关到了看守所,剩下几个老弱妇孺没怎么动手,拘留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张旺已经提前蹲点,在牛家门口找到了一株非常合适的大榕树,提前藏了上去。 他的兜里装满了石子,不大不小,既不至于把人弄死,又不至于像挠痒痒似的。 等牛家父母嘀嘀咕咕地回来,他便眯着一只眼,对准了最歹毒的牛父,啪的一声,正中后脖颈。 牛父尖叫一声,捂着出血的脖子,大声咒骂:“那个短命鬼,给我出来!” 牛母也不是什么好人,开始问候偷袭者的祖宗十八代。 张旺也不急,就这么安静的躲着,免得暴露位置。 等到这对老不死的进了院子准备开门的时候,他才再次拿出石子,对准了牛母的脖子,啪的一声,正中后脖颈。 剧痛让牛母尖叫一声,来不及骂娘,就听窗户哐当哐当,一个接一个的,全都碎了。 牛母痛心疾首,大声咒骂。 张旺则轻轻地从树上跳下来,趁着夜色,转身离去,回去后把弹弓埋在了院子里的树下,以防万一。 对付这种人,果然还是得玩阴的。 张旺第二天神清气爽,上班去了,路过派出所门口,看到正在跟小金哭惨的牛家父母,一脸平静地收回视线,扬长而去。 他也不怕牛家父母找他,又没有证据。 不过牛家父母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会往他身上联想,于是他下班的时候,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两个老不死的找上门来,要搜家。 200-210 第201章 两难抉择 法办,感情上过不去。 不法…… 张旺早就把弹弓埋起来了, 不怕他们搜,等他们强闯进去,直接报了警。 这回来的不是小金, 而是汤凤园亲自带着另外两个四十来岁的老民警过来了。 一个姓王, 大圆脸, 浓眉大眼,看着跟个张飞似的,这人是个老烟枪,浑身烟臭味, 汤凤园轻易不爱跟她一起出外勤, 受不了那个味儿。 还有一个姓何,长脸, 小眼睛单眼皮, 很爱笑,笑起来就找不着眼睛了, 老何倒是不爱抽烟, 但他喜欢钓鱼, 一下班就去找个小河小沟来两杆子,所以身上一股鱼腥味儿。 这两个平时主要负责城南片区接近中心城区的这一片, 小金跟老桥等人的负责区域偏南一点, 所以让他们过来最合适。 再说了,小金到底年轻,脸皮薄, 对付这种无赖不太在行。 这两个老民警就不一样了,一来直接上手铐,懒得废话,拷走再说。 牛父鬼叫鬼喊:“一定是这个小畜生打的我们, 你们不抓他,反倒来抓我,我要告你们,告你们!” 牛母更为直接,一口焦黄的牙,跟那一双厚嘴唇配合默契,发出的音节不堪入耳,都在问候几个老民警的祖宗和女性家属。 老王脾气不好,直接一个巴掌糊了上去。 这下牛母可不得了了,整个身子往地上赖,闹死闹活的,说警察打人啦。 偏偏老王动手的时候,汤凤园在院子里跟屈萍和张旺说话,没看见。 所以汤凤园听到动静赶紧走到院门口,问道:“你有证据吗?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找不到人证出来,那就是侮辱人民公安,是要坐牢的!” “我老伴儿给我作证!再说了,老何也看见了!”牛母不依不饶。 老何直接否认:“没有啊,我刚打了个喷嚏,没看见。” “那没办法,你慢慢找证人,先跟我们回去!”汤凤园到底当了两年所长了,那官威不是盖的,直接提起牛母的衣领子,把人往警车上塞。 牛母还在那鬼哭狼嚎,说周围邻居都看见了。 汤凤园只得停下,问道:“你们看见了?” “没看见啊,老王没有打人啊。”群众们也是嫉恶如仇的,这个牛家纵容儿子祸害人家闺女,早就该抓了,被扇了一个耳光而已,要死要活的闹给谁看呢,赶紧抓走吧。 汤凤园挑眉:“看吧,没人看见,赶紧给我走,老实点!” 到了所里,两个老不死的还在那里哭天抢地,不胜其烦。 老何跟老王只能问汤凤园怎么办? 汤凤园也无奈,那小牛挺鸡贼的,知道自己这次逃不掉了,一口咬定他爸妈不知道他做的龌龊事儿。 加上小牛赔钱给那几个受害者的时候,都是自己去的,派出所这边确实找不到老牛夫妻包庇的证据。 但是,如果有别的证据呢? 她想了想,准备从小牛赔偿的金额入手。 小牛之前三次侵犯女同志,没报案的两家赔偿的金额都是两百,报案的那家赔了五百。 这都是谢大友出面给她们撑腰才问出来的。 可是汤凤园对报案的那次完全不知情。 她也问过第三个受害者了,当时报案找的是哪个民警,对方死活不肯说。 不过汤凤园已经猜到了,能够直接把这件事压下来,而且不在城南派出所的档案里留下痕迹的,只有两个人——当时的所长,以及牺牲的老胡。 所长权利大,自然不用说,老胡则是因为上了胡主任的贼船,只要胡主任施压,不能不帮忙。 不过老胡和胡主任都死了,汤凤园就算想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老所长…… 只要第三个受害者不肯说,汤凤园也没有证据,不好就这么二愣子似的跑过去找老所长对质,所以整件事只能先糊涂着。 但是现在,显然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于是她吩咐道:“你们再去找找第三个受害者,看看她能不能提供一点线索。再去邮局核对一下事发的那几个时间点,牛家父母有没有去取钱,结合这几个证据,再去审一审小牛,胜算很大。” 毕竟小牛的工资有限,短时间内先后赔偿了九百块,不是普通职工做得到的,肯定有家人的帮忙。 只要家人帮忙出钱了,那就好办了。 当然,他们也可能狡辩,说不知道孩子要钱干什么的,但这至少是一个突破口。 老王乐了,叼着烟道:“这法子不错,所长你快回去吃饭吧,这事我俩去办。” 汤凤园把挎子借给了他们:“开的时候小心点,路口减速,转弯提前鸣笛。” “放心吧所长。”两个老民警信誓旦旦,老王是中午值班的,已经提前吃过午饭了,老何则是交班的那个,还饿着肚子。 汤凤园想了想:“老何你等等,我去给你拿点点心,路上吃。” 汤凤园走后,老何嘿嘿笑着:“咱所长真好,比老所长有人情味儿。” “那当然了,女同志一般都比较细心。”老王很喜欢跟汤凤园一起做事,不过汤凤园总躲着他,以前是因为寡居要避嫌,现在结婚了还是要避嫌。 啧,真是个讲究人。 老何感慨道:“什么时候所里再来两个女同志就好了,除了咱所长,剩下的都是咱们这些臭男人,真没劲。” “那可不,来两个活跃一下气氛也是好的。”老王也觉得来点新鲜血液好。 纵观嶷城主城区的五个派出所,其实拢共就两个女民警。 一个是他们城南派出所的汤凤园,一个是城东派出所的小户籍警,好像还是外地嫁过来的,姓黄。 那个一般不出外勤,老王和老何轻易见不着那姑娘,只有偶尔路过城东的时候见过,一口的东北口音。 两人正闲聊呢,汤凤园来了,她是真大方啊,肉松饼,蟹黄酥,咸鸭蛋一枚,灌好的凉白开一瓶,用的是用完的白酒瓶子,玻璃的。 老何实在是受宠若惊:“难怪小金总嚷嚷喜欢值班,原来咱所长是真的会给好吃的啊!” 汤凤园笑笑:“快去吧,啊。” 老何笑着把东西收下,赶紧跟老王办事去了。 以前他们也在中午值过班,不过没碰上这种需要不吃饭到处奔波的案子,这次碰上了,心里真是甜滋滋的。 路上一个劲的夸,他们所长真好,顶呱呱。 下午四点,两人就把事儿办妥了。 老王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说。 老何倒是爽快,直接开口道:“汤所长,第三个受害者不肯开口,我们就去出版社请了谢大友同志,他跟那个女同志私底下聊了半个小时,终于开口了。当初她爸妈报警,找的是咱老所长。邮局那边也去核实过了,三次事发的第二天,确实都有牛家父母的取款记录。” 汤凤园并不意外,但还是有点t失望,她问到:“第三次肯定取了不止五百块吧?” 老何摇头:“不,只取了四百,但是我们留了个心眼,查到当天他们的三个女儿也都各取了两百,一共是一千块,工作人员还记得呢,那钱一取出来,就被牛家父母抢走了,他们也愿意作证。” 汤凤园再次叹气:“看来咱们的老所长收钱了。” 老王想了想,还是劝道:“要不算了,老所长可能也是无奈,当时牛家老爷子还没死,跟胡主任关系很不错,老所长可能也是迫于无奈。” 汤凤园没有说话。 所里已经出了个老胡,虽然最后英勇牺牲,勉强挽回了一点点形象,可要是再出一个这样的老所长,城南派出所还能让老百姓放心吗? 再说了,老所长对她不薄。 比如长霄小时候总爱发烧,她不能值班,老所长那会儿也只是小民警,跟老胡一样,都替过她几次的。 事后也没有让她补回来。 现在,因为一个畜生的父母一直报复见义勇为的张旺,无意中把老所长受贿的事情牵扯出来,只怕老所长不能安度晚年了。 汤凤园很难受。 法办,感情上过不去。 不法办,她对不起她的这身制服。 她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日历:“你们休息会儿吧,我好好想想。” 晚上下班,她去胡同口找了杨树鸣。 晚饭还没好,两人去湖边单独聊聊,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小杨,如果你们刑警队内部出了有问题的同志,你会怎么做?”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杨树鸣半点犹豫也没有。 汤凤园又问:“举个例子,我不是说这个人真的有问题。如果是你们的孙局长呢?” 杨树鸣愣在了那里,这个问题太突然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裤兜,想起自己已经戒烟了,只得抓了抓头发:“问题很严重吗?” “很严重。渎职,受贿,包庇。”汤凤园默默叹气,“不是真的说你们孙局。” “是你们老所长吧?”杨树鸣从她担忧的神色里猜到了,思来想去,他问了汤凤园一个问题,“那你可以问问你自己,如果你家老祁还在,如果他的战友里面出了败类,他会怎么做。我想你会找到答案的。” 是啊,她来找杨树鸣谈,不就是答案吗? 她深吸一口气:“城南派出所所长,汤凤园,向嶷城公安局报案。” 第202章 杀心 她只能亮出刀子吓唬吓唬那个女人…… 张旺的日子终于清净了, 牛家两个老不死的因为包庇罪都进去了,又有两个女婿因为殴打叶筝至重伤,也要吃牢饭。 四个女儿和另外两个女婿一起, 凑了六百块钱, 赔给了叶筝, 这事才算彻底了结了。 中午下班,他妈妈给他准备了一些糕点水果,两包红糖,两斤猪肉两条鱼, 让他提着去感谢汤凤园。 汤凤园没收, 让他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了。 张旺回去,他妈妈忍不住嘀咕起来:“你这孩子, 就是嘴笨, 人家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连点东西都不会送?” 张旺无奈:“汤阿姨要洁身自好, 还是别送了, 回头害了她就不好了。” 屈萍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晚上亲自过来一趟,还是被汤凤园给拒绝了, 只得把鱼用盐码上跟猪肉一起冰在水井里面, 第二天再来。 这次她学聪明了,把东西用篮子装着,专挑汤凤园上班的时间, 到湖边小院看看。 正值暑假,胡同那边的院子小,不如湖边小院宽敞,所以这会儿沈卿婉正跟谢春杏一起, 带着六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小高嫂子在做饭,姚敬宗则敲敲打打的,在给孩子们做玩具。 一院子的人,热热闹闹的,气氛很好。 屈萍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闲聊几句后,丢下东西就走。 姚敬宗赶紧提着篮子追了出来:“你这个同志,怎么把自己买菜的篮子落下了。” “姚首长,不是我落下的——”屈萍还想找点借口。 姚敬宗直接拉下脸来:“你这个同志,真是拎不清!我这亲家母为了你儿子的事得罪了那么多人,你还送东西?你是生怕别人抓不到她的把柄是吗?赶紧的,给我拿走,再来送东西别怪我翻脸!” 屈萍郁闷死了,只得提上篮子回去。 中午罗调度在她这里吃饭,听她说了这事,也劝了劝:“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都明确拒绝了,你还送啊?” 屈萍叹气:“人情债难还啊,总得送点什么才安心。哎你说,要不我找块碎布头,包点钱里面,扔到她家院子里?” “你可得了吧,人家又不是傻子,怎么想不到是你扔的?”罗调度有点无语了,这个女人怎么不听劝呢,这是妥妥的好心办坏事啊,要不得。 屈萍愁眉苦脸的:“那我……我守在小祁两口子上下班的路上,把钱扔在马路上让他们去捡?” “妈!你有完没完了?”张旺恼了,他妈这不是给人家添乱吗? 先不说祁长霄两口子肯定是拾金不昧的性子,不会要的,要是看出来是她扔的,只会更加生气吧? 他直接不吃了,放了狠话:“你再这么油盐不进我真生气了!” 罗调度也觉得这个屈萍有点不可理喻,回去后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现在提分手的话,屈萍会不会闹。 两人都那个过了,虽然是因为年纪大了,没那么多讲究了,但到底是睡过了,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可是以小见大。 当初刚开始相亲的时候,屈萍就有把他的女儿介绍给她儿子的意思,现在再看,这老妇女的脑子确实拎不清。 跟这么一个女人结婚,只怕以后跟他的两个女儿也相处不好的,要不还是算了。 接下来的几天,罗调度刻意疏远了屈萍,他想一点点的慢慢过渡到分手,而不是一上来就提,这样屈萍可能更容易接受一点,而且,万一这个女人受不了他的冷淡主动提分手呢? 那他就不用做这个负心汉了。 结果他想多了,他不去找屈萍,屈萍可以来找他呀。 他才冷了人家一个礼拜,人家就找上门来了。 他只能找了个借口:“最近暑假,探亲的人多,客流量大,工作比较忙,你先回去吧,等开学之后就好了。” 屈萍却没走,主动帮他把脏衣服洗了,又给他的职工宿舍进行了大扫除,这才回去了。 罗调度又有点心软了,这个女人虽然脑子迂了点,但还是挺勤快的。 他老了也不能没有人照顾,要不还是继续处着吧? 就这么摇摆不定的,等罗调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屈萍已经怀孕了。 四十多岁的老妇女了,居然还能怀孕? 罗调度都傻眼了,可他没有儿子,他想赌一把,万一呢? 便挑了个大晴天,跟屈萍领了证,让屈萍住到了他的职工宿舍这边。 这下张旺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屈萍心里不安,生怕冷落了儿子,赶紧找铁匠婆帮忙,一定要给他儿子介绍个对象,尽早成个家。 没想到张旺全都拒绝了,他没兴趣,不想成家。 要问为什么,大概是他父母的失败案例,让他对婚姻这事一点信心都没有。 * 李小蓓这阵子很绝望,她姐姐怀孕了,不肯跟赵平阳离婚。 毕竟赵平阳目前什么都没做,很难让她姐姐相信这个男人会害人。 再说了,赵平阳资历还浅,就算真的害了她们的妈妈,也没有办法接任制糖厂厂长的工作啊。 哪有现在这个状态对他有好处?毕竟有个厂长丈母娘,赵平阳也是可以沾光的。 没辙,李小蓓只得跟她妈妈商量。 李曼倒是非常警惕,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女婿还是挺贴心的。 下班知道主动做饭,晚上洗了澡也会主动去洗他们小两口的脏衣服,至于李曼跟两个未婚女儿的,这个他不方便洗,要避嫌,所以都是李曼在洗。 发了工资,赵平阳也都一分不留的上交了,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坏心思。 李曼犹豫了,也不能因为女婿是赵厂长的私生子就把这个女婿一棍子打死。 再说了,大女儿头胎已经打掉了,要是这胎再做人流,只怕以后真的要习惯性流产了。 还是算了吧,起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而且有她这个长辈盯着呢,量赵平阳也不敢乱来。 李小蓓实在是没辙了,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她妈妈一起盯着这个男人。 赵平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更加卖力的表演自己的贤惠和顾家,日子久了,是人都会放松警惕的。 不过他这样很累,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这天下班回来,t他便跟李曼提了一嘴:“妈,过阵子小花月份大了,总得有人照顾她吧?我把我妈接过来一起住着行不行?咱们厂里不是还有多余的职工宿舍吗?到时候我跟小花还有我妈分出去住吧?” 李曼沉思片刻,没有答应:“再说吧,厂里虽然还有宿舍,可是这两年有几个年轻人结婚了,都在争夺最后那几个空房间呢,咱们还是不要跟普通职工去争吧,免得惹人怨恨。” 行,这是防着他呢,赵平阳笑笑:“也对,是我考虑不周,听您的。” 李曼笑笑,没说什么,心里却在发愁,小花这才刚怀没多久,女婿就想把他自己的妈妈接过来了。 难道真的是想害她这个丈母娘?到时候让他自己的妈妈当厂长?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妈妈就是个农村妇女啊,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毕竟什么家属接班,也是要看岗位的,普通的,对能力要求不高的当然没问题,可是厂长这样的职位是不可能随便的。 夜深人静,她不禁反问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不行,还是要去乡下再转转,也许赵平阳想害的不是她,而是她女儿? 到时候安排他的什么表兄弟表姐妹过来接班,也算是给他老子报仇了。 不光是她,李小蓓也想到这个可能性了,母女俩一商量,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办法验证一下她们的猜测。 于是休息日的时候,李曼借口要去商场买东西,准备亲自去乡下会会赵平阳的妈。 她在帆布包里特地装了把水果刀,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她只能亮出刀子吓唬吓唬那个女人了。 临走之前还叮嘱了小女儿,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怀孕的姐姐,不能疏忽大意。 可是乡下毕竟离得远,她就算一到那儿就能从亲家母口中问出实情,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也得下午才能到家了。 所以到了中午的时候,赵平阳做好午饭,见他丈母娘还没有回来,便开始怀疑起来了。 他平静地看着李小花,这个女人有点单纯,是藏不住心思的,但他还是要问问:“咱妈是不是出事了?怎么去个商场到现在都不回来?” 李小花不知道啊:“可能是遇到朋友了吧。” 是吗?赵平阳转身看向了李小蓓:“小妹,你知道咱妈去哪儿了吗?都快十二点了,她还不回来,不饿吗?要不你出去找找?” 李小蓓哪里肯,她已经想好借口了:“不用找,肯定是去看我爸爸了,他的病一直不见好,她难得休息,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是吗?可是赵平阳从结婚到现在,压根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的老丈人。 甚至连老丈人在哪个医院都不知道。 他便笑着问道:“这样啊,那咱们提上饭菜一起去吧?我都结婚好几个月了,连咱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第203章 同归于尽1 对不起了孩子,爸爸要替你…… 李小蓓把自己坑了, 她爸爸死了一年多了,到现在为止,只有她跟她妈妈知道。 两个姐姐全都蒙在鼓里, 这会儿听赵平阳说要去看望生病的爸爸, 居然全都附和了起来。 她只能继续撒谎:“爸爸病得很重, 医生不让那么多家属过去,再说了,我姐都怀孕了,去医院沾染了病气可不好。咱们自己吃吧, 别等了。” 李小花想想也对, 她这刚怀上没多久,还是不要拿身体开玩笑吧, 便没有坚持。 赵平阳却问道:“分开去也不行吗?哪个医院这么没有人性?都不让子女看望长辈的吗?不行咱们去投诉好了。” “就是, 去投诉吧。”老二想爸爸了,这都一年多没见过了, 也不知道爸爸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李小蓓黑着脸:“投诉医院?生怕医生不会报复咱爸是吗?二姐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老二郁闷了, 好像……好像是她欠考虑了, 只得叹气:“好吧好吧,不去就是了, 别发火啊, 来吧,咱们先吃。” 赵平阳见这个老三不好糊弄,也只得沉住气, 想想别的法子。 吃完饭午睡的时候,赵平阳借口倒垃圾,出去了。 嶷城一共就两家大医院,一家是嶷城人民医院, 一家是军医院,军医院在东郊,距离部队驻扎的地方比较近。 至于其他片区,都是小规模的卫生所。 像张天平这种身份的人,是不可能住在几个小卫生所里的,所以赵平阳目标明确,就去人民医院和军医院打听。 人民医院在市中心,离得倒不是很远,来回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军医院却在东郊,一个来回起码两个小时以上,而且他到了那里还得一个科室一个科室地打听张天平的情况,不可能两个小时就回来。 于是这天下午,这对岳母和女婿,都在打听彼此的隐私,都没有回来。 然而李曼这边并不顺利,赵平阳的舅舅家异常团结,自打她去了那边,便被人注意到了,所以她还没见到赵平阳的妈,消息已经传到了他舅舅家。 等她来到他舅舅家的时候,全家已经热热闹闹的张罗起来了。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单独和亲家母说话的机会,饭毕,她才开口道:“今天平阳跟我说,小花怀孕了,过两个月月份大了,我们几个都在上班,没有人照顾她可怎么行?所以他打算请亲家母过去帮帮忙。正好厂里还有几个职工宿舍没分配呢,所以我先来请亲家母跟我过去看看,挑个合适的宿舍,到时候让小两口跟你一起搬过去住。” 这倒是不错,赵母很是激动,可以去城里生活了,体面啊。 不过她刚想答应,她哥便把她叫了出去,让她带个侄女儿一起过去。 当然了,选宿舍是次要的,防着点李曼有所察觉才是重要的。 只要带个人去,李曼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会收敛一点。 赵母便应下了,回到饭桌上,跟李曼说道:“亲家母,我有点晕车,我叫我侄女儿陪我去吧?” 李曼听到这个要求,几乎可以肯定赵平阳要算计的是她的女儿而不是她了。 要问原因,直觉,可能是想给这个表妹弄个工作。 这个姑娘看着营养不良,身高连一米五都不到,头发干枯发黄,也不知道是她父母故意苦着她不给她吃好的,还是天生体质差。 总之,没有什么威胁性。 李曼不想打草惊蛇,还是应下了,既然出师不利,那就稳住心态,再找其他的机会。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赵平阳还没有回来。 李曼带着这对姑侄去宿舍那边转了转,最终选择了最边上的那一套,房间是两个,没有单独的厨房,但是院子里有小库房,好几家都在那里做饭,比起李曼现在住的那套宿舍是小了点,但胜在安静,私密性也好。 李曼没有意见,反正只是糊弄一下他们,到时候真想住过来的话,就说厂里有职工结婚,提前分出去了。 等赵母姑侄两个走了,李曼才回到家里。 李小蓓赶紧迎上来,拉着她去外面说话。 李曼一听,心说不好:“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没有,他不会是去找医院打听我爸的消息了吧?”李小蓓很是紧张,万一被赵平阳发现所有的医院都没有这个人就惨了。 李曼脑子一转,叮嘱道:“别怕,等他回来看看他什么反应,他要是刨根问底,就说你爸去乡下老家静养了。” “要是他去老家找呢?”李小蓓不得不防啊,这事一旦闹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李曼沉住气:“怕什么?就算有人怀疑他死了,那尸体呢?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死在了哪里?谁也说不清,真把我逼急了,就说有人找他借钱,他躲起来了。” “能行吗?”李小蓓很是不安,总觉得要出事。 李曼深吸一口气:“行不行的都不碍事,反正没有任何人有证据,就算警方有所怀疑,也不可能无凭无据的抓人。” “那就好。”李小蓓沉思片刻,还是问道,“上次你不是找了个像我爸的人吗?实在不行的话……” “不行,万一他反过来要挟咱们就全完了,算了。”李曼摇头,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 母女俩赶紧回去,一只等到晚上八点,赵平阳才回来了。 双方各怀鬼胎,却都神色平静。 李曼一如往常那般,关切道:“孩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给你留了晚饭。” “谢谢妈。”赵平阳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他这一下午加半个晚上还是有收获的,两个医院都没有叫张天平的病人,他不信邪,还去了张天平的乡下老家,t也没有。 现在他合理怀疑这个老丈人出事了,要么是违法乱纪躲起来了,要么是死了。 但是他没有证据。 吃完饭,他找了个借口套话:“妈,我姥姥下个月八十大寿,让我们全家都去呢,我老丈人身体好点没有,到时候一起。” 李曼心中冷笑,果然是去查张天平了吧。 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默默叹了口气:“这我也说不好啊,回头我问问他的主治医生吧。” “也行,找个休息日去吧,不行我给买点营养品送过去,到底是一家人了,我这个做女婿的也要尽尽孝心。”赵平阳笑笑,低头吃饭。 李曼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完了,这个女婿是留不得了。 但她现在不能让他察觉到什么,便应道:“行,下次我去看他,你跟我一起吧。” 一起,送你上路吧。 李曼转身,去屋里做针线活儿,女儿怀孕了,她本来是打算做两身小婴儿的衣服的,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但她还是要做,免得赵平阳怀疑。 赵平阳洗了碗在门口看了眼,问道:“又在给孩子做衣服啊?布票够用吗?” “够,家里这么多上班,咱们都是大人,又不用年年买新衣服,凑凑就有了。”李曼坐在煤油灯旁,面带微笑。 赵平阳垂下眼睑,默默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熄了灯,他抚摸着李小花的肚子,默默叹了口气,对不起了孩子,你是没机会来到这个世上了,爸爸要替你外公报仇。 不过一切还是要等他确认了张天平到底是死是活才行。 万一还活着,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几天后,李曼下了班回来,笑着跟赵平阳说道:“明天一早你去商场买点东西吧,我带你去看看你老丈人。” 李小蓓一听就知道,她妈妈准备动手了,可是她不放心。 赵平阳毕竟是个成年男性,真要是打起来,她妈妈没有胜算的。 不如下点药,让赵平阳失去反抗之力再说。 但是这药选什么好呢?既不能让赵平阳直接死在宿舍这边,害她们母女被怀疑,也不能让赵平阳很快恢复过来,跟她妈妈搏杀。 思来想去,只能选安眠药了。 她赶紧去了片区的小卫生所,报了赵平阳表妹的名字,说自己长辈去世了,葬礼之后一直做噩梦,睡不着。 医生小许给她开了安眠药,叮嘱她不能吃太多,容易出事。 李小蓓哭着道谢,出了卫生所的门,这才松了口气。 混在明天早上的早饭里头吧,免得她妈妈出事。 第二天一早,李小蓓就做好了早饭,在赵平阳的粥里放了六粒安眠药,又怕他尝出来,在每个碗里都加了一点白糖。 怕他怀疑,她特地准备了两碗这样的粥,不过另外一碗没有鸡蛋,摆在了她姐姐的位置上。 赵平阳起来,看到早饭好了,却没有直接端起来就吃,而是留了个心眼,想要支开李小蓓:“小妹,今天没有咸菜吗?” “有,可是这粥是甜的,搭咸菜不好吃。姐夫你快吃吧,乡下挺远的,我特地给你放了个鸡蛋呢。”李小蓓面带微笑。 赵平阳坚持:“没有咸菜我吃不下去,你去帮我拿一碟吧。” 李小蓓只好去了厨房,李曼也起来了,女儿走开,便换她盯着。 赵平阳笑着把自己面前的碗推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妈,小花怀孕了,鸡蛋给她吃好了。” 李曼没有阻止,反正赵平阳换的还是有安眠药的。 赵平阳低头喝粥的时候,咸菜来了,眼角余光却盯着那晚有鸡蛋的粥。 李小蓓直接把这碗端了起来,送去了姐姐房间里:“姐,姐夫不舍得吃鸡蛋,你吃吧。” 李小花根本不知道她的妹妹在玩什么把戏,笑着起身:“我还没刷牙呢,等等。” “好吧,那我给你放这儿了,趁热吃啊。”李小蓓话是这么说,等她姐姐出去刷牙的时候,却把碗藏在了床底下。 她笑着出去,坐下吃自己的,老二嘀咕道:“就大姐有蛋吃啊,好羡慕。” “等你以后长大了结婚了怀孕了,肯定也有啊。”李曼笑笑,搓了搓老二的脑袋。 老二叹了口气:“好吧。” 赵平阳看着其他人,见她们都在正常吃饭,心中的怀疑才稍微减退了一点。 李小蓓特地夹了筷子咸菜,五官拧巴:“我就说吧姐夫,这样真难吃,你居然喜欢咸的和甜的一起吃啊。” 赵平阳笑笑:“是啊,我吃粽子的话,糖粽子要沾酱油吃,咸蛋黄的粽子要沾白糖吃。” 李小蓓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的口味好独特。” 独特到为了一个违法乱纪的老子来害她姐姐,那就不能怪她妈妈不留情面了。 赵平阳吃完,准备去房间看看李小花那碗被吃了没有,结果李小蓓抢在他前头进去了。 李小蓓赶紧把粥端出来,自己尝了一口:“姐,你太磨蹭了,粥都凉了,我给你热热。” “好。”李小花忙着在梳头,压根没注意这碗粥。 赵平阳心里却警铃大作,果然,李小蓓想害他是吗? 也许张天平已经死了,丈母娘带他去看老丈人,只是个幌子? 还好他聪明,把粥换了。 到了国营商场,买了东西,他跟着李曼踏上了去乡下的大巴车。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妈,怎么不是去医院啊?” “医院热,你爸前几天去乡下了,那边靠河,凉快。”李曼面带微笑,等着药效发作。 赵平阳也笑,等着下车后找个僻静的地方,先下手为强。 可是谁能告诉他,一向不晕车的他,怎么晕晕乎乎的,还有点反胃? 他忽然警惕了起来,趁着意识还清醒,赶紧嚷嚷道:“停车,赶快停车,我要拉肚子,快拉车上了!” 第204章 同归于尽2 丈母娘和女婿,齐齐倒在血…… 大巴车司机是个古板的老大叔, 他不肯停车。 不过售票员大妈心地善良,还是劝了劝,让司机大叔选了个路口靠边停下。 赵平阳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人都站不稳了, 更不用说拿什么看望老丈人的礼品了。 李曼赶紧提上东西跟了下去。 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这个赵平阳还真是不好糊弄,应该是察觉出来了。 不过不怕,他的粥里有安眠药,就算他清醒的时候有体力优势, 现在快晕过去了, 没什么好怕的。 李曼稳住心态,在乘客好奇的目光中扶着点赵平阳:“孩子, 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赵平阳低着头, 佝偻着腰身,琢磨着脱身之策。 眼下再找别的借口没那么自然, 还是将计就计, 他大喘着气, 道:“妈,可能咸菜坏了, 我肚子疼, 你没事吧?” 李曼知道他在撒谎,平静道:“没有啊,我没吃咸菜, 可能是小蓓没注意。走吧,妈带你去医院。” “先帮我找个公厕吧。”赵平阳还不想死,他刚结婚,虽然不打算让李小花和孩子活命, 但他总得重新找个女人传宗接代吧?这样他妈妈才能安心。 再说了,他妈妈就他一个孩子,他要是死了,他妈妈怎么办? 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他推开了李曼,想找路人呼救,可是这会儿正是上午八九点的时候,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大马路上也就只有那些放暑假的孩子和在家照顾他们的家长有可能出来。 这些人都是老弱妇孺,大多数都不想惹事,就算赵平阳喊一嗓子,也未必有人愿意帮他。 更何况,他是一个成年男性,碰上这些弱势群体,天然的具有一定的威胁性,人家肯定要躲着他。 果然,路过的一个老大妈一看赵平阳对着自己扑了过来,压根没有耐心听他说什么,拔腿就跑。 他只能踉踉跄跄地扶着路灯杆子,弯腰大喘着气。 李曼不急不慢地追了上来,嘴里还在说他的不是:“孩子,你别这么冒冒失失的,吓到人家了。” 赵平阳低着头,看着地上摇晃的路面,祈祷老天不会这么绝情,赶紧给他一点绝处逢生的机会。 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硬生生地跟药效做着对抗,可是这一点痛觉完全不够,情急之下,只得咬破了舌尖,让丝丝缕缕的刺痛唤醒即将麻痹的大脑。 这个法子比较奏效,他终于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一点点意识,赶紧辨别了一下方向。 这附近有个初中,因为放暑假的缘故,这会儿里头并没有人,要是能躲进去,就可以跟李曼捉迷藏了。 可惜他现在意识还是有点混沌,可惜了,但凡他是个清醒的状态,都能毫无压力的弄死李曼。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t毕竟他没有想到两碗粥都有问题。 可见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李小蓓跟李曼一样的蛇蝎心肠。 他深吸一口气,在李曼拍上他肩膀的一瞬间挣脱,拼了命的往前面的初中跑去,边跑边喊:“妈你在外面等着吧,我快拉裤子上了。” 李曼不禁冷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跟她演戏呢。 可别说,这成年男人的爆发力真不是吹的,一眨眼的功夫,赵平阳居然就钻到中学校门里面去了。 这初中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门居然没有上锁。 李曼担心里面有人,赶紧追了上去,结果里面压根没人,可能是附近的熊孩子,放暑假了没有家长管束,来学校的图书室偷书来了。 所以校门和图书室的门都是被撬开的。 至于教室,也被撬开了几个,里面的桌椅板凳被搬得七七八八。 看来小市民贪便宜的思想还是很严重,能占公家便宜的都要积极地参与一下。 不过这么一来,给李曼省去了不少麻烦,要是赵平阳往撬开的教室里躲,还真没有什么障碍了。 她一路检查过去,没有看到赵平阳的影子,最后只得来到了厕所门口。 他会在男厕所还是女厕所呢? 他这么滑不留手的,时刻准备着反将一军,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直接的躲进男厕所的。 李曼掏出水果刀,握在手里,往女厕所找去。 女厕所里的赵平阳,刚从破败的围墙上抠下来一块板砖握在了手里,他竖着耳朵,屏息凝神,注意着外面的脚步声。 厕所旁边种了几棵香樟树,他刚刚撅断了一根树枝,拦在了入口,只要李曼过来,就一定躲不开这根树枝,所以他还是有胜算的。 李曼也不敢大意,一步一步,恨不得自己跟猫一样,有两对柔软的肉垫子。 终于,她到了厕所门口,看到了那刚刚被撅断的新鲜树枝。 可以啊赵平阳,他不死谁死?要不然等他弄死她的女儿,就什么都晚了。 李曼放弃了走正面进入,她看了眼院墙的高度,只有一米五多点,直接翻过去有点难度,但…… 如果从树上跳下去呢?感谢夏日的风,正在卖力的摇晃着大树的躯干,她可以耐心一点,慢慢地爬上去。 她把刀收回包里,尽量动作轻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快攀上去的时候,香樟树的膀子断了。 咔嚓一声,清脆响亮。 厕所里的赵平阳吓了一跳,完了,丈母娘想从树上跳进来杀他? 不行,他不能再在里头等着了,趁着意识尚在,他站直了身体,越过一米五高的围墙,看了眼李曼的方位。 她的手被划破了,正在用手帕包扎,因为害怕赵平阳偷袭,所以正对着厕所入口,没有注意到从侧面院墙那里冒头的赵平阳。 机会难得,就现在! 赵平阳用力跳上院墙,胳膊一撑,跳了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曼注意到了身侧的动静,她赶紧去摸包里的匕首,在板砖拍来的瞬间,将刀尖对准了赵平阳的心口,一刀扎了上去。 鲜血从赵平阳的心口涌了出来,也从李曼的脸上蜿蜒而下。 两个人同一时间攻击到了对方的薄弱点,但却都有一口气撑着。 李曼不敢放松,咬咬牙跟他拼了!她扭转刀柄,搅动他的血肉,继续往心脏里扎去。 而赵平阳知道自己躲不过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下砸不死李曼,那就再来一下。 他虽然被下了药,但是身高优势尚存,第二下砸上去又紧接着补上第三下。 李曼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但她不敢放走这个危险分子,拼尽最后一口气,拔出水果刀,扎在了赵平阳的脖子上。 大动脉喷射出来的血水与她天灵盖的血水一起模糊了她的双眼。 丈母娘和女婿,就这么双双倒在盛夏时节的香樟树下,魂归黄泉。 制糖厂宿舍,李小蓓不安地看着手表,她并没有热那碗粥,而是把煮鸡蛋捞出来,用水冲冲,再把那碗粥倒了,换了个碗重新给她姐姐盛了一碗。 李小花无知无觉,还在期待她爸爸可以病愈,跟她一起去参加赵平阳姥姥的八十大寿。 姐妹三个等到天黑,都没看到她们的妈妈回来。 李小蓓只好安慰道:“可能咱妈在乡下耽误了点时间,没车了,睡吧,明天早上应该就回来了。咱妈工作认真负责,一定不会迟到的。” 那倒也是,两个姐姐接受了小妹的安慰,洗澡睡觉去了。 可是等了两天都没见人,李小蓓这才慌了,赶紧跑到城南派出所报案,说她妈妈失踪了。 老何接待了她,问清楚失踪前的情况后,连带着赵平阳的信息也登记在案:“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联系那边的公安特派员,会有消息的。” * 天气热了,姚栀栀浑身懒洋洋的,吃午饭都比平时磨蹭了一点。 汤凤园瞧着她精神头不好,关心道:“是不是看书看得太晚,没睡好啊?等会吃完赶紧去睡,两个孩子跟着我们。” “好。”姚栀栀笑笑,把鱼刺挑出来,再吃点儿吧。 正吃着饭呢,小金哭丧着脸跑过来:“汤所长,快,中学那边有人报警,有个大叔去学校掏大粪的时候看到了一男一女死在了厕所外面,尸体都发臭了!我先带人去现场,你快去通知刑警队!” 汤凤园赶紧放下筷子:“知道死者是谁吗?” 小金摇头:“不清楚,报案的说死者的脸都被流浪狗啃了,看不出来。” 汤凤园赶紧起身:“走,快点去看看。” 姚栀栀没有搀和,她这几天太用功了,等婆婆晚上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反正这种凶杀案的瓜,要等抓到凶手才能结算,而凶手往往都会扒火车潜逃外地,所以她并不着急。 晚上下班回来,发现婆婆没来吃晚饭,这才意识到可能案子并不简单。 她去派出所看了眼,汤凤园正在安抚李家三姐妹:“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尸体被流浪狗严重破坏,暂时无法辨别,我们从她身上的包里翻出来一封介绍信,所以才把你们喊来的。你们别急,也许死者不是你们的妈妈。” 两个姐姐胆子小,已经哭成了一团,只有李小蓓脸色惨白,握紧了双手,强撑着说道:“汤所长,我去吧,我姐怀孕了,她会被吓到的,我没事。” “那好,你跟我去殡仪馆吧。”汤凤园抬头,看到了姚栀栀,好奇道,“栀栀啊,你来做什么?你别去,太臭了,你会吐的。”—— 作者有话说:去看哪吒,今天早点更 第205章 打胎 趁着月份还小,赶紧打了吧 姚栀栀听劝, 没去。 这么热的天,尸体放个两三天,那画面不用想也知道。 更不用说还有流浪狗, 有苍蝇和各种虫子, 说不定尸体上已经爬满了扭动的肥胖的大白蛆。 她还是挺意外的, 没想到李曼为了女儿这么豁得出去,现在连命都搭上了,以后还有谁能帮她保护这三个女儿呢? 毕竟她的三个女儿,似乎只有最小的那个是个狠人, 可是老三还没有成年啊。 就算想保护两个姐姐, 起码也要等自己的羽翼丰满之后吧,可是赵平阳的妈会放过她们吗? 恐怕来不及等到老三成年, 报复的拳脚就会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了吧? 也许她们应该换个地方生活。 东北是不能回的, 跟徐家的过节注定了她们回去后也过不了安生日子。 那就只能投奔别的亲戚朋友了。 不过这样代表她们必须放弃现在的工作和生活,一切重新开始, 这很难, 何况没了长辈的庇护, 另外两个女儿大概率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 那就只能跟赵平阳的家人纠缠下去了。 这种事情外人根本没有立场插手,只能让这三姐妹自求多福了。 回到家里, 她跟祁长霄感叹起来:“我忽然有点相信因果宿命了。你看, 李曼是因为张天平死了才回来的,人死了,她又要借着他的身份给自己和女儿谋福利, 所以她隐瞒死讯,狐假虎威。正好制糖厂的厂长职位空缺,被李曼接手过去,正好, 这个厂长是为了给她男人办事才被抓。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会这么巧。” “所以就不能有侥幸心理,她们一家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老天。”祁长霄对这一家子都没有好感,毕竟是张天平的家人,他这个人特别记仇,恨屋及乌。他提醒道,“这事你不要管,她们享受了张天平带来的好处,就不算真的无t辜。我这几天没事也翻了翻三哥留下的那些书,依我看,她们的衰运这才刚开始,要想改变这一切,必须扔掉张天平女儿的身份,彻底的重新开始,可惜,她们做不到的。” 不光是她们,一切打着别人旗帜谋利的人,都不可能放弃眼前已知的好处,去搏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所以,还是独善其身的好。 姚栀栀明白,她不会插手这件事的,有那功夫不如多做几道题。 殡仪馆里人不是很多。 李小蓓站在停尸房里,看着这个面目模糊的女人,险些当场昏厥。 毫无疑问,这就是她的妈妈。 刑警队的小孙告诉她,从致命伤判断,两个死者互为凶手,至于谁先动手的,暂时不好确定。 总之,这个案子看起来并不复杂,但是,杀人的原因和动机却无从下手。 只能让家属配合,提供一点线索。 李小蓓不想出卖她妈妈,更不想让人知道她爸爸死了,便撒了个谎:“我姐夫不是个好人,我姐怀孕后,他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妈气不过,找他谈了几次,没想到他……公安同志,我妈是个好妈妈,她一定是为了保护我和姐姐才被我姐夫弄死的。” 小孙并不会相信一面之词,让她回去等消息。 李小蓓是一路哭着走回去的,到家看着她姐姐那个肚子,恨意汹涌。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赵平阳害死了她的妈妈,她绝不允许赵平阳的孩子留在这个世上。 打胎!必须打胎! 她站在房间门口,面无表情的质问她姐姐:“你不会想把这个遗腹子生下来吧?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明天就去预约手术,打了吧。” “小蓓,你怎么这样呢?大姐已经够伤心了,你还要她打胎?”老二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也太无情了,妈妈和姐夫为什么会动手还没有调查清楚呢。 说不定是她们的妈妈先动手的呢? 李小蓓嗤笑道:“你想什么呢?她伤心,所以就要生下杀母凶手的孩子?生下来你养吗?还有,我提醒你,咱妈去世之前可是厂长,咱们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都是因为咱妈罩着咱们护着咱们。现在咱妈死了,你们真以为咱们还会跟以前一样,走到哪里都有人笑脸相迎?到时候生下一个没爹的孩子,更不要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老二一向没什么主见,谁说得有理她就站谁。 所以她叛变了,转身帮着劝道:“大姐,小蓓说的也有道理,趁着月份还小,赶紧打了吧。要不然孩子没有爸爸,咱们也没了妈妈,谁帮你带孩子啊?” “不行,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说不定是有第三个人,一起杀死了咱妈和你们姐夫。再等等,等等吧。”李小花已经方寸大乱。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丧门星,怎么每次感情都不顺利呢。 她好伤心,好郁闷,忍不住趴在床头哭了起来。 李小蓓寒心了,质问道:“第三个人?你没听公安说吗?两个人互为凶手。其中一个很可能是为了活命才反击的。你现在还心存幻想,是不是以为我在骗你?好啊,那你生吧,啊,生下来这个孩子,回头你婆婆会怎么想?你别忘了,你孩子的老子也死了,你婆婆不把你当仇人就不错了还能帮你带孩子?” 李小花没有理会这个小妹的话,只知道哭,哭自己命苦,哭自己怀一次出事一次。 哭自己的爸爸生了病,至今都不知道在哪里。哭自己的妈妈没了,再也没有人保护她了。 唯独没有哭一哭,她可怜的妈妈,这么早就失去了生命。 李小蓓冷眼旁观,忽然打了个哆嗦。 这就是她妈妈拿命保护的女儿?这就是个白眼狼啊,白得不那么明显罢了。 她被深深的失望所淹没,沉默的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花醒来,没有热腾腾的早饭等着她。 指望老二做饭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也在埋怨老三今天怎么没有做饭。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真是的。”老二嘀嘀咕咕,试着去点煤气灶。 李小花默默叹了口气,怀着孕懒得动弹,在家里等等吧。 反正她们的妈妈死了,请个丧假合情合理。 一直等到大中午,老三都没有回来,李小花实在是饿了,只得叫上老二,拿上零钱,去外面供销社买点副食品回来垫垫肚子。 刚走到巷子口,便冲过来一个包着头巾的女人,将李小花撞倒在地,殷红的鲜血氤氲而出,剧痛袭来,李小花嚷嚷着“小芮救我”,昏死过去。 第205章 金蝉脱壳1 一个没成年的小姑娘,不可…… 李小花的孩子没了。 从医院回来, 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叶子,没了精气神。 她看着刚从外面回来的老三,充满了怨恨:“你上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做早饭?” 李小蓓平静地看着她:“我去殡仪馆了, 处理妈妈的后事, 怎么了?你怎么气色这么差?” 老二立马告状:“你不在家, 我跟大姐出去买吃的,半路碰到一个不长眼的女人,把大姐给撞了。” 李小蓓立马放下手里的食材,三步并做两步, 走到床前:“是谁啊, 这么歹毒?孩子没事吧?” 李小花满心怨念:“你居然还会关心我的孩子?你不是一门心思要我把他打了吗?现在好了,你称心如意了?再也不用担心我生个孩子拖累你了!” 李小蓓气得不想理她:“咱妈死了, 你满脑子只有你跟杀母凶手的孩子?是不是在你心里, 咱妈,二姐和我, 都不算人, 只有赵平阳和你的孩子才算你的家人?” 李小花现在已经钻进死胡同了, 咬着牙坚持道:“平阳对我那么好,我永远不会相信他会杀了咱妈!一定是公安无能!他们找不到真正的凶手, 就说咱妈跟你们的姐夫互为凶手。这样多好啊, 可以直接结案了,皆大欢喜。说不定真正的凶手还给他们送好处了呢!” 李小蓓被她的愚蠢发言气得肚子疼,转身看着自己二姐:“你出来, 跟我说说那个撞人的女人什么特征。” 李小芮一向是个骑墙派,谁有理就向着谁,她也觉得大姐说得有道理,便跟着老三出去:“小妹, 我也觉得可能凶手另有其人,要不然为什么大姐会出事呢?一定是真正的凶手迫不及待了,想要杀了大姐和孩子灭口。所以我跟大姐都认为,这个人可能是姐夫的仇家,说不定他在乡下得罪了什么人呢。” 这样确实解释得通,凶手跟赵平阳有仇,所以杀了赵平阳和他丈母娘也不肯罢休,还要对他的遗孀和遗腹子痛下狠手。 李小蓓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既然跟赵平阳有仇,为什么不杀了他的妈妈?杀丈母娘算是哪门子的有仇?还有,你们以为公安都是吃白饭的?他们已经勘察了现场的痕迹,确定当时没有第三个人在。自己脑子笨就算了,还觉得公安跟你们一样愚蠢吗?” 老二很是意外:“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吗?会不会是他事后返回现场,把痕迹清除掉了。” 李小蓓气笑了:“动动你这尊贵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可能吗?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公安想不到?跨省的连环杀人案是你们破的?真是可笑,公安连那种凶险无比的案子都不会姑息,会在这样的案子上乱来吗?还是你们觉得,胡主任倒台之后,新来的袁主任治理无方,让公安队伍混进去了一大帮混吃等死的蛀虫?” 老二想了想,小妹说得也有道理,只得叹气。 李小蓓催促道:“快说,撞人的那个女人到底什么特征?你们报警了没有?” 老二想了想,道:“我送大姐去医院,还没有来得及报警啊。那个人个头不是很高,大概一米五左右,瘦瘦的,劲儿很大,因为包了头巾还遮了脸,所以我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对了,她从身边撞过去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生吃蒜瓣后的口臭味。还有还有,她的头巾里面冒出来一缕头发,枯黄的,可能营养不良?” “你不觉得你自相矛盾吗?营养不良,但是劲儿很大?”李小蓓无语了,她这个二姐真的屁用没有,只得亲自去一趟派出所。 李小蓓走后,老二默默叹气,进了房间:“大姐,你别哭了,t小妹也挺关心你的,她去处理咱妈的后事,确实顾不上做饭,别生气了,啊。” 李小花哭丧着脸,不说话,要不是那个人的特征太过明显,跟小妹完全不一样,她甚至会怀疑撞她的就是小妹了。 毕竟小妹昨天晚上逼着她打胎,她第二天就出事了。 现在她只能怀疑真的是赵平阳在外面有了仇家。 * 午饭时间,派出所值班的老何被一户人家叫过去处理家庭矛盾了,不在。 李小蓓只好来找汤凤园,汤凤园在湖边小院吃饭。 盛夏时节,天气干燥闷热,姚栀栀为了吃个凉快的午饭,把饭桌搬到了后门这里,吹吹穿堂风,很是自在。 一旁的杨树鸣正在跟汤凤园交流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杨树鸣总觉得这个案子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首先,小孙跟我说,李小蓓指控赵平阳对她图谋不轨,可是小孙带人走访制糖厂的员工,他们都说赵平阳平时对人谦逊有礼,和气善良。前几天他还帮助邻居打了条盘踞在床上的毒蛇。当时厂里人很多,谁都不敢上前,只有他挺身而出了。不少人愿意作证,说赵平阳是个好人。可是他们又说,李曼也是个好人。谁家有事请假,李曼都会主动帮忙把那天的工作给做掉,不会让他们额外补一个工期,也不扣工资。所以你看,两个公认的好人,为什么会一起死在了对方手里呢?” 汤凤园看了眼姚栀栀,她这个儿媳妇应该知道点什么,反正这里只有自己家的人,没什么好顾忌的,便问道:“栀栀啊,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姚栀栀神色平静地放下筷子:“你们有两个信息差。首先,张天平去年就死了,死在了东北到山海关中间的某一段铁轨上。另外,赵平阳是赵厂长的私生子,他跟李小花结婚,是为了报仇。以这两个作为突破口,你们会找到答案的。” “张天平死了?”杨树鸣有点意外,“我怎么不知道?” 姚栀栀无奈:“别说是你了,就连他的女儿们都未必全部知情。李曼手里还有他请病假的条子,手续齐全,我一张嘴,无凭无据的,谁肯信我,所以我就没提。李曼也是仗着自己做全了戏码,干脆两头瞒着,所以她们一回来就找到了好工作。至于赵平阳的身份,二姥爷早就帮我写了一封匿名信提醒过李曼了,可惜她当时没有查出来,还是让她女儿跟赵平阳结婚了。” “那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了彼此了。”汤凤园叹气,“多半是赵平阳察觉到张天平不在了,想对李曼的女儿动手,但又没有十分的把握,所以把李曼叫出去,想一探虚实。而李曼,应该也是察觉到了赵平阳的目的,趁机反杀了。” “也许不只这么简单。”杨树鸣有补充意见,“李曼我是见过的,就她那个体格,想要反杀一个成年男性,没那么容易。李曼一定有帮手!” “嗯,肯定有帮手。”汤凤园也赞同这个推测,“可能是她的女儿,也可能是她单位的什么朋友,老家的什么亲戚。总之,这个案子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姚栀栀有点好奇:“他们两个都死了,还有必要继续查下去吗?” 汤凤园点点头:“需要,人死了,凶手也确定了,但还是要走流程,不光要收集证据、调查作案动机,确认犯罪事实,还需要排除潜在的危险因素。就比如这个帮凶,必须揪出来,绳之以法。” 杨树鸣拿起筷子:“没错,这两个死者最终都不需要再承担什么刑事责任,因为犯罪主体都死了,但是该有的流程是一个都不能少的。快吃饭吧,下午我让小孙他们再去调查一下李曼三个女儿最近的行踪。” 正说着话呢,李小蓓来了,她客气地跟大家打了招呼,看向汤凤园:“汤所长,我要报案,今天早上有个女人把我大姐撞流产了,这种情况,如果找到凶手,可以判刑吗?” “要看她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了。”汤凤园蹙眉,“知道那人什么特征吗?” 李小蓓照着她二姐的描述比划了一下。 汤凤园无奈:“这些特征都不是很明显,有没有什么更容易辨别的?” “没有了。”李小蓓摇头,“要是找不到的话,那就算了。” “行,你等下,我带你去立案。”汤凤园赶紧把碗里的饭吃完,这种事情,要等确定了是故意的,定性为刑事案件,才会交给杨树鸣那边处理。 如果只是不小心,那就是民事纠纷,只要赔钱就行了。 李小蓓报完案并没有走,而是问了问汤凤园,她妈妈的案子有没有什么线索。 汤凤园不想透露案件进展,便用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搪塞:“对不起,这是刑事案件,归杨队长他们管。他这个人嘴巴很严,没弄清楚的案子是不会跟警队之外的人交流的。你去找他问吧。” 李小蓓默默点头:“好的,谢谢汤所长。天气热,你也注意身体啊,我妈出事之前就天天睡不好,总觉得有人要害她,我还以为她年纪大了喜欢多想,没想到……” 汤凤园到底是多年的老民警了,直觉告诉她,这个李小蓓可能是在铺垫什么。 所以她平静地说了声谢谢,离开了所里,回来午休。 她特地来后面院子里问了问姚栀栀:“你那个什么系统响了没有?” “妈,刑事案件你得问长霄。”姚栀栀这系统只负责吃瓜,杀人放火的只能用第三视角看热闹。 汤凤园不禁失笑,快五十的人了,老糊涂了,赶紧问了问祁长霄。 祁长霄在系统里操作一番,确认道:“是她,她买了安眠药,所以赵平阳没有办法全力反抗。如果不是这样,死的就只有李曼一个了。” “这孩子还真狠啊。”汤凤园很是意外,这都没成年呢,就能如此果断狠辣,长大了还得了? 赶紧通知杨树鸣,别休息了,去附近的卫生所和医院,调查李小蓓的就医开药记录。 可惜,李小蓓早就留了个心眼,当时去开药,用的是假名。 没有证据就不好抓人,只能去找那晚的值班的医生,让她描述一下患者的身高体型和长相,尽快锁定李小蓓。 “对不起啊公安同志,小许去外地嫁人了,刚辞职。”卫生所的值班医生很是遗憾,帮不了警方的忙。 “这个小许长什么样,知道她的通讯地址在哪里吗?”小孙眉头紧锁,这也太巧了,该不会是被李小蓓花钱买通了,特地躲着他们吧? 值班医生大概描述了一下,身高一米六,很瘦,头发枯黄。 “小许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我们都劝她不要结婚生子,会送命的。”值班医生很是唏嘘,“没想到她还是……哎。至于地址,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去外地。” 小孙不禁蹙眉,这人的特征有点耳熟,啊,对,来之前杨队长跟他说了一声,那个撞倒李小花的女人,也是黄头发,很瘦,可是身高对不上。 低头在工作簿上记下特征,小孙说了声谢谢,考虑再三,还是要去制糖厂那边看看。 他就不信了,一个没有成年的小姑娘,难道真的可以把他们这些骨干精英耍得团团转? “你们两个,从这几天姐妹三个的行踪开始调查,你们两个,去查小许医生的亲友。”说着他看了眼队里新来的女队友,默默叹气,“小孟你要不要回去再休息休息?” 毕竟昨天出现场的时候,小孟看到李曼和赵平阳的尸体,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他可不敢让这位祖宗出事,毕竟是省里大领导的千金。 真不知道这种娇小姐跑来他们这种地方锻炼个什么劲,留在省城享福不好吗? 没想到小孟却摇了摇头:“不,我要去。你们这里出了个很厉害的女民警,我要向她学习,冲锋在第一线。” 小孙恍然,原来是汤所长的崇拜者,那好吧。 他看了看手表:“那你跟我走?我可提醒你啊,你要是再吐了我可没时间管你。”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孟立马打起精神,“去哪儿啊孙副队?” “探监!” 第207章 金蝉脱壳2 你们的妹妹疑似卧轨自杀 赵厂长得知儿子死了, 神色还挺平静。 他甚至不肯承认那是他的儿子,那么自然,赵平阳跟李曼之间发生的事情也与他无关。 小孙也不生气, 毕t竟他们这个职业, 接触的奇葩和神经病可太多了, 赵厂长这种仅仅只是嘴硬而已,算不得有多气人。 一旁的小孟却很激动,质问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儿子为了给你报仇死了, 你却连他的身份都不承认?你简直无耻, 你枉为人父!” 赵厂长勾起唇角,抬眸看着这个情绪激动的小姑娘, 嗤笑道:“你们这些公安, 可不要道听途说,随便给人扣帽子, 我可是好人, 疼爱老婆, 爱护子女,我怎么可能有私生子,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小孟气死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卑鄙至极!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小孙把她拽了出去:“冷静一点, 做我们这一行的,一定要比这些罪犯更能沉得住气,要不然,容易判断错误, 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小孟张了张嘴,想起来时爸妈的叮嘱,只好沉默了。 她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耍小姐脾气的,小孙还不到三十,就能做到副队长,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她要虚心一点。 便认真点头:“好,我会注意的,那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你想想,他的事情,除了他自己,还有谁更清楚?”小孙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他也是从生瓜蛋子过来的,幸好遇到了杨树鸣这样的好队长,有耐心,有定力,遇到问题不会直接给他答案,而是引导他去自己发现真相。 所以,他把这套也用来带新的队友了。 小孟低头想了想:“他的老婆孩子?” “对咯,走!”小孙笑着打了响指,“会会他们去。” 两人去了一处犄角旮旯里的筒子楼,自打赵厂长出事,老婆孩子就从制糖厂宿舍搬走了,租房住在了筒子楼这里。 这里的居住条件相对比较拥挤,楼没多大,烟火气十足。 两人找到赵家母子的住处,亮出身份,很快从赵厂长儿子口中得知,李小蓓前阵子追过他,后来不知道哪里惹恼了她,直接把他甩了。 至于赵平阳的身份,这对母子非常配合,都交代了。 小孙记下证词,跟小孟对视一眼,这个李小蓓真的很有嫌疑。 他又问了问两人交往期间聊过什么,小孙心里瞬间明镜一样的。 如果把整件事比作一场战争,那么李小蓓就是冲在前线的斥候,侦查兵,情报员。 而李曼,就是那个综合了战报之后,决定主动出击,弄死赵平阳的将领。 可惜她的麾下只有李小蓓一个能干的,另外两个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小孙在这一瞬间,对李曼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复杂的观感——她杀了人,她一定不是个好人,但她为了保护女儿付出了生命,她一定很爱她的女儿,哪怕方式是错的,那也是认知有限造成的,她的本性应该不坏,真是可惜了,被张天平坑了。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离开了筒子楼。 走在盛夏的阳光下,他回头看着眉头紧锁的小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点不忍心,但是我知道,咱们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把李小蓓抓捕归案。”小孟也不是铁石心肠,她跟着小孙理了一遍案子,心中对这个李小蓓生出了一丝同情和怜惜。 但是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毕竟他们所从事的,不是一个讲人情的职业,只能讲法律,而法律,必然是冷酷的,无情的。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檐帽,平复了一下情绪:“孙副队,请原谅我刚才不适当的言辞,以后不会了。” “嗯。”小孙还是挺欣慰的,这个小孟悟性很高,只要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必成栋梁之材。 两人回了公安局,找杨树鸣汇报进展。 杨树鸣综合了各个小队成员调查来的信息,召开了一次案件分析会议,初步判断,李小蓓就是本案唯一的帮凶。 现在,为了将李小蓓抓捕归案,必须找到那天开药的小许。 “怎么没有其他人值班,当时卫生所只有这个小许在吗?”小孟不太理解,怎么这么乱来。 小孙解释道:“小卫生所没有那么规范的,能有一个人守着过夜就算好的了。这个你多到基层看看就知道了,尤其是到了农村那边,赤脚医生甚至没有什么医生护士之分了。可以说,他们既是医生,也是护士,不过正规一点的医院都不会承认他们。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为老百姓提供了最基础的医疗帮助,是咱们国家不可或缺的医护力量。以后要是见到他们,记得对他们友好一点。” “明白了,是不是像那些乡村小学的老师一样,都不是正规军,但都不可或缺。”小孟悟性确实高,她没有听说过什么赤脚医生,但她看过《长在红旗下》这本杂志,里面经常会出现一些乡村教师。 小孙点点头,这样的类比还是挺恰当的,他看向杨树鸣,主动请缨:“队长,我带人去吧,正好小孟新来的,认认路,以后她跟其他人去办案,也不至于两眼一黑。” “行,你们明天去吧,今天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记得找人盯着李小蓓。”杨树鸣宣布散会。 * 李小蓓下午又出去了。 她趁着李小花去上公厕的时候,从李小花的房间里找出了赵平阳生前用来记账的本子,去了黑市,找人帮忙,按照赵平阳的笔迹,写一封信。 信中提及,他会尽快弄死李曼,让他舅舅来厂里当厂长。 信的末尾,还提到他对李小花一点感情都没有,但他不好直接出手弄死李小花,容易被怀疑,不过好在李小花怀孕了,只要让他表妹不小心撞倒她,就有可能一尸两命。 希望他的表妹赶紧想个办法帮他把这事办了,这么一来,李家母女空出来的岗位可就不止一个了,今后再想办法弄死另外两个,他跟舅舅一家就可以一起来城里工作了。 她把这封信贴上了邮票,去副食品店买了点蜜饯,又去医院给李小花开了点流产后排淤血的中药。 回到住处,她神色平静地使唤二姐出去买只鸡回来,又给李小花把中药炖上。 “我给你带了蜜饯,在外面八仙桌上,想吃自己来拿。”李小蓓放下蜜饯,引她姐姐出来。 李小花很馋,立马冲了出来,李小蓓趁机进了房间:“你席子上有血,毛巾呢,我给你用水擦擦。” “在洗脸架上。”李小花忙着吃蜜饯,没有进来,再说了她不爱做家务,一般都是她妈和老三做。 她还流产了,要养身体的,自然凡事让三妹来。 李小蓓趁机把信放回了赵平阳的遗物里面,转身出去打了盆水进来,给李小花清理凉席。 吃过晚饭,盯梢的公安拉肚子,去公厕一泻千里。 李小蓓运气好,出来的时候人正好不早,她借口要上公厕,快步走进夜色中。 老二关了门,一头雾水:“大姐,她怎么上个厕所还要带个包啊?” “谁知道她。”李小花又吃了一顿现成的,不得不说,老三做的饭真好吃。 知道她小产了,还特地给她炖了母鸡汤,她忍不住吃了好几碗,以至于老二老三都没有吃多少。 不过这也没什么嘛,谁让她小产了,是要补补营养的。 她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咱妈的尸体什么时候才能火化,到时候墓地怎么选,怎么下葬,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老二安慰道:“别担心,有三妹在呢。她带着包,可能就是出去办事了。我听厂里的宋阿姨说,嶷城的墓地也有好坏之分呢,地段好一点的比较贵,还不容易买到,地段一般的便宜是便宜,但是孝顺的子女都不太愿意选那样的墓地,会被亲戚邻居指指点点。” 李小花撇撇嘴:“那个宋阿姨,不会跟墓地的人认识吧?人都死了,还要瞎讲究,不过是想骗人都去买好的墓地罢了。这点小聪明谁看不出来似的!” “不知道,没问。反正好的墓地要抢的,说不定还得送点什么好处费。”老二困了,哈欠连天的去洗澡。 盯梢的公安有点困了,等到队友过来,便回去睡觉。 “人没出来过吧?”队友问了一声。 “没有,没见出来。” 此时的李小蓓,正在副食品厂的职工宿舍,张厂长的老婆吕媛表现良好,已经出来了。 刚出来的女人,身无分文,很担心张厂长嫌弃她,只能想办法找昔日的朋友借钱。 可是那些人都知道她离婚了,t又刚坐了牢,当然不愿意慷慨相助。 正好李小蓓想找人弄掉她姐姐的孩子,便主动跟吕媛搭话,愿意提供帮助。 当然,为了帮吕媛乔装一番,她还提供了一条丝巾,一缕枯黄的头发。 她面带微笑,向无助的女人发出了合作申请:“去之前多嚼点大蒜,把头包起来,尽量佝偻着身子,你本来就矮,稍微弯腰驼背一点,身高判断就不准了。只要你愿意帮我,我给你一百,还有布票,你可以好好买几身新衣服,跟你男人重修旧好。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一百块钱我可以先给你三十,剩下七十,事成之后一次付清。” 吕媛刚在朋友那里碰了壁,自然想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立马应下了。 李小蓓眼光不错,吕媛把事情完成得非常出色,所以,她来给吕媛送上那剩下的七十块钱。 吕媛很是感激她,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她怕引起公安的怀疑,不得不走后门离开,还包了丝巾,免得被人看出来。 她在夜色中走向了火车铁轨,在陈调度曾经作案的配电房里,找到了小许。 小许的头发少了一缕,她按照李小蓓的要求,从乡下朋友家买来了一具死尸。 跟李小蓓年龄相仿,体型一致,死因是年纪轻轻被她爸妈逼着嫁人,想不开,撞墙死了。 天灵盖都撞得凹陷了一块,用来伪装卧轨的尸体很合适。 李小蓓帮尸体换上自己的衣服,挎上自己的帆布包,跪下磕了三个头:“对不起,冒犯了你的尸体,九泉之下,我会报答你的。” 磕完头,她扶着尸体走向旁边的铁轨,摆好。 蒸汽火车的鸣笛响彻这个寂静的夜晚,血肉之躯化作了一团团模糊的尸块。 李小蓓默默地拉上小许:“走吧,去云南。” “嗯,去云南。”小许的心上人在云南,可惜她的工资都被她爸妈握着,现在有人愿意出钱帮她,她当然乐意互帮互助。 第二天一早,李小花傻眼了,老三人呢?彻夜未归? 看来今天又没有早饭吃了,真烦。 只得拿出之前去供销社买的点心,垫垫肚子。 吃完饭两人无事可做,坐在屋里发呆,偶尔有那种在家照顾孩子的妇女路过,都会探头看一眼,不过没人进来说话,都觉得这一家跟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毕竟这家大女儿才结婚几个月啊,亲妈和男人就都死了,想想就很耸人听闻。 老二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关上门,开了电风扇,打开收音机,坐在床上看着窗口发呆。 正出神呢,李小花喊道:“小芮,你上次不是买了几条卫生带还没拆吗?拿一条给我,我身上的又脏了。老三真是的,都到这会儿了也不回来给我洗衣服,害我都没有干净的卫生带替换了。” 老二可舍不得用自己的,她马上也要来月经了,便去李小花的房间找她的:“我前两天看到老三给你叠了好几条收起来了啊,你自己不会找吗?” “哪有啊,我没看见啊。”李小花习惯了享受妈妈和小妹的照顾,哪里记得这些。 老二打开三门橱,果然翻找出来两条卫生带,转身的时候忍不住咦了一声:“怎么有一封信,还贴了邮票,好像没有寄出去。呀,是姐夫写的!” 话音刚落,小孙带着小孟过来敲门:“你好,你们的妹妹李小蓓疑似卧轨自杀,请跟我们去现场核实一下她的身份。” 什么? 第208章 耍心机 也许是为了避嫌,毕竟他有老婆…… 李家姐妹的天塌了, 小妹居然卧轨自杀了! 妈妈也去世了,爸爸至今不知道在哪里养病,今后谁来保护她们啊? 一时呆愣在那里, 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孙注意到了李小芮手里的信, 好奇道:“这是赵平阳的?” “啊, 好像是的。”李小芮把信递给了小孙,“你要看?” “看一眼。”小孙并不是想窥探别人的隐私,可这是死者的遗物,也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打开一看,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封信我们需要带走。” 李小芮还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但是既然公安需要,那就拿走吧。 没想到李小花扑了上来:“等等!” 等她看完, 整个人踉跄着跌倒在了床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信上确实是赵平阳的字迹, 他不爱她, 还想让人杀了她和孩子? 她不信, 不信!他对她那么好,洗衣做饭, 都是他来, 他怎么会这样伤害她? 一定是假的,假的!李小花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压根没有心情去认领妹妹的尸体。 最终只能是李小芮跟着去了铁路那边, 那团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穿着的正是小妹的衣服,旁边还有一只血淋淋的帆布包,里头有他们一家的合照,以及一封遗书。 那还用问什么呢?肯定是她们的妹妹啊。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料理妹妹和妈妈的后事, 只能稀里糊涂的按照警方的指示去殡仪馆处理。 火化和下葬都要花钱,李小芮不敢去送别两个亲人的尸体,只好抱着小孙的胳膊,把钱塞给他,求他帮忙。 小孙都无语了,李曼养的到底是什么废物啊,爱女儿是肯定的,可是这种溺爱,到头来何尝不是一种害呢? 火化完,李小芮便领着两坛子骨灰回去了。 小孟看着她的背影,还是觉得这事有点怪怪的:“怎么这么巧,我们正准备抓李小蓓她就自杀了?” “遗书里面说,她受不了妈妈的离世,伤心绝望。”小孙叹气,“走吧,去赵平阳舅舅家核实一下。” 下午两人回来找杨树鸣汇报情况:“赵平阳表妹的特征,跟撞击李小花的女人完全吻合,个头不足一米五,瘦弱,头发枯黄。但她有不在场证明,村里的人都能证明她那天在地里干活儿,没有来过城里。” 杨树鸣默默叹气:“农村的宗族势力很强大,不排除一整个家族的人帮助他们做伪证,毕竟赵平阳的身份他们也帮着隐瞒了。人呢?带回来没有?” “带了,赵平阳舅舅一家都带来了,包括他妈妈。”小孙今天累够呛,要不是民兵帮忙,还带不走这群人呢。 杨树鸣点点头:“我来审,你们两个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审讯到最后,事情基本上都对上了,只有这个黄头发的女人死活不肯认罪。 杨树鸣让李小花跟李小芮过来指认凶手,两人只管摇头,说当时情况太突然,没看清。 最终只能疑罪从无,先把这个女人放了。 中午回来吃饭,杨树鸣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全程眉头紧锁,连饭都没吃几口,总觉得这个案子漏了什么细节。 只得问祁长霄:“你的那个什么东西,可以看出来李小蓓死没死吗?” 祁长霄摇头:“需要看到她本人,尸体火化了吗?” “火化了,天太热,殡仪馆那边不好一直保存下去了。”杨树鸣放下筷子,“可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有没有可能,这个黄头发的女人是别的女人假冒的?当时这个女人不是包了头巾吗?其实只要找个黄头发的女人,剪一段头发压在自己的头发下面,用丝巾一包,也能呈现出黄头发的效果。”姚栀栀起身,找了条丝巾出来,手里没有黄头发,就去院子外面揪了一把狗尾巴回来。 她大概演示了一下伪装的技巧:“你们也说了,那个小许就是黄头发,而且小许案发之后就辞职了,你们不觉得太巧了吗?” “你的意思是,小许也是帮凶?”杨树鸣毕竟不是女人,真没想过还可以这样伪装。 姚栀栀点头:“卧轨的尸体不谈,就说李小花被撞流产这件事,可能真的不是赵平阳表妹做的,姐夫你把人放了是对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李小蓓是不是真的卧轨自杀了。” “尸体血肉模糊,只能拍了几张照片当证据。她姐姐也去了,确定是她。”杨树鸣心里好受一点了,只要没有错放了坏人,没有冤枉了好人就行。 姚栀栀知道他责任心强,宽慰道:“不管李小蓓是真的死了还是跑了,起码这个案子的其他环节都没有什么大问题,赵平阳的妈妈和舅舅也不无辜,没有抓错人。” “嗯,谢谢小妹,吃饭吧。”杨树鸣松了口气,还是得想想办法,找到这个小许。 可是火车站没有她的买票记录,去了哪里,一无所知。 只能暂时这样结案了。 * 褚令怡和她妈妈还没t有工作,听到广播里正在播报最近的女婿跟丈母娘互杀案,忽然来了精神。 她转身看着老褚:“爸!制糖厂有岗位空缺哎!可以想想办法吗?我要跟妈妈一起去上班!” 老褚想了想:“你去可以,你妈妈就算了,她身体不好,再说过阵子你哥要是结婚了,你妈妈不得帮忙带孩子吗?” “好,那就让妈妈在家里休息,我去!”褚令怡很是激动。 下午去给周娟送小婴儿衣服的时候还显摆起来了:“我有工作了,以后只能晚上下班才能帮你做衣服了。” “有工作了?”周娟还是那么八卦,赶紧拉着褚令怡坐下仔细问问。 很快,周娟叹了口气:“你去那里做什么?你不怕吗?那个李家一下死了三个人!” 褚令怡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她知道周娟的潜台词是什么,怕闹鬼,但是这几个字现在说不得。 褚令怡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而且周娟这样泼冷水,她很不开心,便给自己找补:“白天上班没事的吧?” “万一晚上要值班呢?你真的不怕?要我说,你不如让你爸爸想想办法,看看别的机会。制糖厂这两年是有点邪门儿的,赵厂长被抓,李厂长被杀,你真想去的话,我不拦着。到时候别找我哭就行了。”周娟抚摸着小婴儿的衣服,心想这个褚令怡的手艺确实不错。 绣的小龙,虎头虎脑活灵活现的。 褚令怡心里憋了一口气,沉默地转身,连教材都忘了要了。 刚到职工宿舍楼下,就看到许伟回来了,褚令怡闷闷不乐地打了声招呼。 许伟叫住了她:“怎么了令怡?跟我爱人吵架了?” “没有啊许老师。”褚令怡回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许老师学校里有什么岗位空缺吗?我想找个工作。” “图书馆那边好像确实缺人,回头我帮你问问。”许伟赶紧应下,他跟褚令则关系非同一般,当然愿意帮帮老同学的妹妹。 褚令怡终于笑了:“谢谢许老师,你真好!” 迎着盛夏的阳光,褚令怡灿烂的笑容格外甜美。 许伟笑着挥了挥手:“不客气,有消息了跟你说。” “好,真羡慕你爱人啊,有个这么厉害的大学老师做丈夫。”褚令怡眼中的仰慕不加掩饰。 许伟只得别开视线:“过奖了,吃过了吗?” “我要是说我没吃,许老师会留我一起吃吗?”褚令怡上了一个台阶,直勾勾地盯着许伟。 许伟没有看她:“我跟我爱人都是吃食堂的,你没有交饭票,不好打饭。” “开玩笑的啦!许老师居然当真了,真可爱!”褚令怡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蹦蹦跳跳的下了楼梯。 像只快活的兔子。 许伟一头雾水,总感觉她刚才是在故意调戏他,希望是错觉吧。 宿舍里,周娟还在摸那件小婴儿的衣服,看到许伟回来,笑着起身:“这个褚令怡还真没有吹牛,走吧,吃饭去。” 许伟没说什么,吃完饭回来,被周娟缠着要造娃娃,他拒绝了:“你的身体还要再养养,现在怀上了也容易流产。” “我都好了这么久了。”周娟不高兴,“你还要我等多久啊?” “再等等,医生不是说了吗,起码间隔半年。”许伟还是不想胡闹。 这年头没有什么好的避孕手段,除非周娟去上环,可她刚刚流产,子宫遭受了很严重的破坏,需要好好休养生息。 那就不如不做,这才是百分百避孕的手段。 何况他还不确定两人能不能走下去,还是暂时别要孩子的好。 周娟气死了,背对着他哭了起来。 许伟没理,背过身去,睡觉。 褚令怡回到家里,跟她爸爸说了一声:“许老师答应帮我找工作了,制糖厂那边暂时算了。” 老褚没有多想,提醒道:“人家肯帮你,一定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要是成了,记得给人家送点东西过去。这事我就不搀和了,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交情。” “知道了爸。”褚令怡很是开心,这个许伟真有意思,她不过是笑得灿烂了一点,他就开始回避她的视线了。 也许是为了避嫌,毕竟他有老婆,但也许……也许是因为他…… 总之,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去大学上班,她就有机会验证自己的猜测。 第209章 挖墙脚1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得着你…… 许伟的面子不小, 大学那边很快给了答复。 暑假之前,图书馆有个老师突发心脏病去世了,那岗位还空着, 校领导正准备在新学期开学之前招个新的员工进来。 既然许伟推荐了老褚的女儿, 那就让她来吧。 褚令怡收到消息, 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正好这段时间好好养养身体,等到九月一号再去上班。 为了找个借口去见许伟,她又帮周娟做了两套小衣服, 虽然孩子还八字没一撇呢, 这次她没要周娟的布料子,而是她自己买的。 周娟有点意外, 这么大的事, 许伟都没有跟她说一声,真是过分。 但是当着褚令怡的面, 她不好表现出来, 回头褚令怡怀疑他们感情不和就不好了。 所以她一直面带微笑, 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聊几句。 褚令怡有心试探这对夫妻的关系好坏,自责道:“哎呀, 瞧我, 光顾着自己开心了,差点忘了,你跟许老师正准备要孩子呢吧?也许你们两个在一起上班反倒是方便一点?要不我跟你换换, 我去出版社,跟我哥一起上班?” 周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他们出版社是有提成可以拿的,褚令怡的老子现在是出版社社长, 褚令怡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她挑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跟许老师上班时间造孩子?褚令怡,你也是结过婚的人,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褚令怡笑笑:“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这样你们两个一起上下班,相处的机会多了,感情会更加蜜里调油。” “不需要,我们现在就很好。”周娟烦了,起身道,“我要午睡了,你回去吧。” “这才刚到饭点吧,你不做饭啊。”褚令怡一脸震惊。 周娟翻了个白眼:“不做,我们吃学校食堂,寒暑假的时候去博物院食堂吃。” “你们好铺张浪费啊,难道是因为你不会做饭?要不我教教你?”褚令怡心中偷着乐,原来这个周娟并不贤惠啊,也不知道许老师能忍多久。 许老师真可怜啊,放暑假了别的老师都休息了,农学院的却还要去地里搞研究回来写报告。这么辛苦,回来却连口热饭都没有,还要跑到外面去,多累啊,这个周娟可不是个东西。 他们的婚姻迟早要完蛋。 褚令怡忍不住动了歪心思,反正祁长霄对她那个态度,想想也是不可能了,不如试试许伟这里。 要是能攀上许伟,她就可以甩了她那个陕北老公了,大不了到时候给婆家赔点钱就是。 反正这个周娟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脑子,先挑拨她跟许伟吵架试试,能吵起来就说明有戏。 谁让这个周娟这么不顾家,娶妻娶贤,就该找她这种勤快能干的才好呢,这样许老师才有精力专心搞科研。 想到这里,褚令怡一脸的期待,等着周娟反驳她。 周娟不负所望,立马呛了一句:“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得着你来掺和吗?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分寸啊?” “我不是……我也是好心。”褚令怡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立马挤出两行眼泪,可怜兮兮地回头看向门外。 盛夏的阳光炽热,打在一身疲惫的男人身上,有种凄惨的美。 褚令怡哭着喊了声许老师,起身把椅子让给他。 许伟刚从试验田回来,鞋子和裤腿上都裹着泥巴,手上也没有洗干净呢,进门后点点头,去洗脸架那里拿上硫磺皂,到外面的公共水池洗手洗脸。 褚令怡看了眼周娟,居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大爷一样,一点都不体贴,正好给了她表现的机会。 赶紧起身,把洗脸架上的毛巾拿下来,准备去外面送给许伟。 周娟气死了,立马起身从她手里抢过毛巾:“有你什么事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别的意思啊,许老师看着很疲惫,我想帮他递个毛巾。嫂子你别生气啊,我哪里做错了,你跟我说,我改。”褚令怡哭得那叫一个忍辱负重,楚楚可怜。 许伟听到哭声回头一看,也不知道周娟t干什么了,居然把人家惹哭了。 赶紧往回走,进门后关切道:“怎么了令怡?她欺负你了?” 听听,听听!什么叫她欺负别人了?周娟气得直翻白眼,把毛巾往许伟脸上一扔,骂道:“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可没有招惹她,鬼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 许伟蹙眉,低头看向褚令怡,褚令怡却只看着自己的解放鞋,双手绞着衣摆,不敢说话,显然是被周娟的气势吓到了。 真是的,看来是他天真了,周娟这个狗脾气是真的不会改的。 许伟很生气,但不想再外人面前发作,尽量口吻平和的说道:“令怡,别哭了,我送你回去吧,下次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就行,我爱人前段时间流产,情绪不太好,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周娟气得浑身发抖:“许伟你什么意思?什么我叫我情绪不太好?你信她不信我是不是?我压根就没有招惹她!” 许伟没理她,直接招呼褚令怡出去了。 亲自骑车把褚令怡送了回去,到了褚家门口,还不忘道歉:“我爱人就这个臭脾气,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你去拿个纸笔,记下我办公室号码,以后直接找我。” “许老师,你真好。”褚令怡的眼睛还红着呢,但她的心里却在偷着乐。 这个周娟果然很蠢,一点就着,很好挑拨的。 既然这样,那她今天点到即止吧,不能太急,要不然容易彻底激怒那个周娟,适得其反。 不如慢慢来,温水煮青蛙,等到周娟意识到不好的时候,也来不及了。 所以褚令怡说完就进去了,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许伟默默叹气,看看人家多懂事,再看看周娟。 都不用猜,回去肯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他忽然不想看到周娟,转身去朋友家里蹭了一顿饭。 下午继续去试验田忙他的正事,常老催得紧,没办法。 可怜周娟,无缘无故被冤枉了一场,连个澄清的机会都没有,男人也没有回来吃饭,害她饿着肚子等了半天,直到上班快迟到了,这才随便拿了点桃酥垫垫肚子,赶紧骑车往出版社赶去,边骑边哭,越想越是委屈。 姚栀栀从祁长霄后座跳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周娟哭着在车棚里锁车。 姚栀栀还挺意外的,居然有人能让周娟哭?这世上除了许伟应该没有别人了吧?也不知道大中午的两口子又吵什么了? 她还是关心了一下:“怎么了这是?” “被人冤枉了!”周娟擦了擦眼泪,“你有空吗?你帮我分析一下,我都不知道我哪里错了,莫名其妙就说我欺负别人。” 姚栀栀看着还有五分钟才到上班时间,点点头:“这里马上有人来,不方便,咱们去传达室说。” 进了传达室,周娟喊了声谢爷爷好,谢大友点点头,很识趣地出去了,把地方让给了年轻人。 周娟关上门,哭哭啼啼的跟姚栀栀告状,姚栀栀没说话,扭头看着祁长霄,那眼神好像在说,这是你发小的妹妹,你来说说。 祁长霄并不意外:“你确实不是她的对手。” 周娟诧异地看着祁长霄:“她一直都这样吗?” 祁长霄确实知道一点,正好张旺来上班了,他把门打开:“看情况,遇到你这种直来直去不懂迂回的,她就会给对方的亲人示弱装可怜。遇到跟她一样耍心机的,她就会偷偷做小动作,让对方吃亏。不信你问张旺。” 张旺不知道说的是谁,问了一声,忍不住撇撇嘴:“她呀,确实,我记得她的三个同桌都被她气得直接转学了。你碰上她,还真是被克制得死死的。” “那我怎么办?”周娟郁闷死了,她可没有招惹这个褚令怡啊。 张旺耸耸肩:“你跟她哥哥说说吧,她哥会管的,记得好好说,不要发脾气,你一发脾气,有理也变成没理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 周娟沉默了,确实啊,她至今吃的那些亏,大多都是因为不懂克制脾气造成的。 她默默点头,去了编辑部,先把下午的任务做完,免得谢大友再去举报她妈妈纵容子女偷奸耍滑还领工资。 一直到下午四点,她才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向了坐在叶筝工位上的褚令则。 起身,她尽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态度和气一点。 走过去,她敲了敲褚令则的桌子:“我找你有点事,我们到楼下说吧,免得吵到别人。” 褚令则中午的时候已经听她妹妹告过状,对周娟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看在许伟的面子上,他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出版社门口的马路上,褚令则找了棵阴凉的大树蹲下,听完周娟的陈述,忍不住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妹妹陷害你?” 周娟没想到他不信她,气得拔高了声线:“对啊,你能不能管管她啊,她特地跑到我男人跟前哭哭啼啼的,她想干嘛?挖墙脚吗?她自己不是有男人有孩子吗?” 褚令则不想承认自己妹妹好,就算真的不好,也该是他私下里管教,于是他不客气道:“你自己也说了,她有男人有孩子。你放心好了,我们老褚家的人,是做不来这种事情的。你应该反省你自己,也许是你口吻不好,让她误会了,你现在甚至冤枉她想要抢你男人,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我过分?”周娟算是领教过了,难怪褚令怡那么嚣张,原来她的家里人都给她撑腰呢。 周娟冷笑着看向褚令则:“我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的以为你妹妹是好人,我今天就跟你打个赌,我跟许伟要是走不下去了,你妹妹肯定会跟他搅合在一起。但是你们也不要得意太早,如果真是这样,我宁可弄死你妹妹,也不会让她得逞的。你们全家给我好自为之吧!垃圾,戏精,我呸!” 周娟骂完,气顺了,大步流星穿过马路,回来继续工作。 她得赶紧写几篇出色的稿子,她要往上爬,她不允许褚令则骑在她头上拉屎! 一个下放这么多年的人,凭什么他能做编辑,她就做不得? 她也可以的!立马翻开最近几期的杂志,把里面最好的几篇文章圈出来,反复琢磨,分析,学习别人的写作手法。 虽然她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但她还是想试试。 下班之前,她去找了姚栀栀:“能不能给我推荐几本书,我看上叶筝的岗位了,我想跟她公平竞争。” 姚栀栀有点意外,居然能从周娟嘴里听到“公平竞争”这四个字。 可别说,她还真挺欣慰的,要知道,这可是周娟。 不可一世的,红眼病的,碎嘴子的,大小姐脾气的,攀比心重的,难以伺候的周娟。 果然社会这个大学堂功勋卓著。 姚栀栀从桌子下面的书箱里找了两本写作方面的入门书籍:“拿着,别给我弄坏了。” “谢谢。”周娟接过书本,想想还是告了一状,“那个褚令则不相信我说的。” “他也许只是嘴硬而已,听我爱人说,他很护短,一般只在背地里训他妹妹。”姚栀栀宽慰了一声。 这个她也没办法,褚令则就是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就算他知道他妹妹不好,他嘴上也是不会承认的。 周娟不屑地撇撇嘴:“这种人最恶心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让你爱人离他远点儿,免得惹你们一身骚。” “好,我会把你的意见转达的。”姚栀栀看看手表,该下班了,起身锁上办公室的门。 第210章 挖墙脚2 你想支持你女儿去挖别人的墙…… 褚令则回到家里, 找来褚令怡,问她跟周娟到底说了什么。 褚令怡当然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说,一边抹泪装可怜, 一边埋怨自己的哥哥胳膊肘朝外拐。 末了拽着他哥的袖子, 委屈道:“哥, 你不要信她,她出身好,嫁得好,工作也体面, 瞧不上咱们这种刚从黄土地回来的人。她肯定是希望我永远找不到工作, 永远做个家庭妇女,这样才能衬托出她的幸福和高贵。” 有吗?褚令则没说话, 根据他这些天在编辑部的所见所闻, 周娟是个认真合格的员工,也没有任何歧视他的言行举动。 他掰开褚令怡的手, 沉默地蹲在院子里抽了两根烟, 踩灭烟蒂, 他问了褚令怡一个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你男人过来跟你团聚?” “谁要跟他团聚啊?我当时愿意答应他们,只是为了稳住他们让t我回来。我才不想让他们过来呢。”褚令怡觉得丢脸, “哥你赶紧帮我想想办法, 怎么才能让他们一家死了这个心?” “那你连孩子也不想吗?”褚令则蹙眉,盛夏的傍晚,霞光铺了大半个天空, 衬得褚令怡满脸通红。 也许是因为心虚,也许是因为热。 褚令怡难得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想啊,当然想, 所以她不想一错再错,让牵绊她的锁链变成两个,这才打掉了二胎。 她是有点庆幸的,庆幸婆家把孩子抢过去了,要不然,就现在这个形势,她要是带个孩子,想要改嫁谈何容易。 所以她就算想孩子,也没有多强烈,更多的是对自己处境的不甘和愤怒。 她要改变,要跟单勇离婚,要找个体面的出色的好男人,让所有背地里嘲笑她的人都被打脸,让那些人只能伸着脖子仰着脸,羡慕她,嫉妒她,眼红她的好命和福气。 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许伟,她一定不会让周娟坏了她的好事的。 至于她哥哥,这个古板的落后的卫道士,她绝不能让他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于是她再次哭泣起来:“想啊,当然想,可是哥,我可以去陕北跟孩子团聚啊,没必要让单勇来这边的。而且,一旦他来了,丢人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了。你想想是不是?不信你看,就连当初我班考倒数的刘莉莉,她都比我过得好。她男人可是机关里面的办事员呢,她现在遇到我,都拿鼻孔看我,气死人了。” 褚令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推着自行车,起身出去了。 褚令怡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去,赶紧追到门口:“哥你不吃饭啦?” 褚令则没理,虽然他在外面不肯承认,但他妹妹的为人他还是有点数的。 他现在怀疑,就连她所谓的宫外孕都是假的,她多半是故意把孩子打了,想早点摆脱跟单家的关系,找个体面的男人改嫁。 按理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样的想法并不可耻。 可问题是,她答应了单家要把孩子生下来的,现在孩子没了,单家还被蒙在鼓里。 如果她真是因为宫外孕去做了手术,那还好说,可如果不是呢? 看她张嘴闭嘴的就是别人嫁得好,她嫁得差,他真是脑子进了水,才会信她有什么宫外孕。 现在,他要趁着医院只有值班医生在,赶紧花点钱,核实一下那天的手术情况。 没想到褚令怡还挺狡猾,用的是假名字,不过即便是这样,褚令则也查清楚了,那天医院一共三台流产手术,没有一台是因为宫外孕。 褚令则陷入了深深的失望,他这个妹妹,只怕要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 回去后,他找褚令怡对质,褚令怡气死了:“你居然去医院查我的就诊记录?” “你是我妹,我关心你的身体难道不应该?”褚令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褚令怡气得浑身发抖,又怕她哥哥逼着她回陕北去,只得哭着找她妈妈告状去了。 她妈妈对她心中有愧,一直认为女儿会选单家那个混小子,纯粹是为了凑钱给她治病。 所以一听说要回来,她就跟女儿琢磨着离婚改嫁的事情。 没想到单家那么能闹,只能作罢。 现在女儿受了委屈,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 便宽慰道:“别怕,妈去劝劝你哥。那单勇就是配不上你,离了重找一个没什么的。再说你已经给他家生了一个孩子了,对得起他家了。” 褚令怡就知道,还是她妈妈对她好,哭着抱住她妈妈的肩膀,一口一个好妈妈的讨好卖乖。 等她去洗澡的时候,褚母便把褚令则叫去了院子里:“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你妹妹呢?妈就不信了,当初如果是你娶了个乡下媳妇,现在你回城了,你不会觉得她丢你的人现你的眼吗?” “你想说什么?你想支持你女儿去挖别人的墙脚?”褚令则气死了,慈母多败儿,他这个妈,真是把他妹妹宠坏了。 褚母默默叹气:“那许伟跟周娟的事妈都打听过了,那个周娟确实是个搅家精,要是许伟跟她离婚了,我是举双手赞成你妹妹改嫁的。至于你说你妹妹挖墙脚?这种话从何说起呢?她不过是去找个工作而已,还帮着周娟做了好几套婴儿的衣服,周娟呢?一点感恩没有,还对你妹妹那个样子,你妹妹就算找许伟告个状,那也是应该的,你怎么好胳膊肘往外拐呢?” 褚令则不说话,他妈妈当年差点没了,从那时候他就下定决心,不会跟他妈妈当面吵架。 所以就算他不认可他妈妈的话,他也只会事后补救。 他妈妈念经念了半个多小时,他就蹲在院子里抽烟抽了半个多小时。 末了,他起身道:“我去洗澡,困了。” 这才结束了漫长的碎碎念。 洗完澡躺在床上,他默默叹气,不怪祁长霄看不上他这个妹妹,实在是太能搞事情了。 至于许伟那边,他只能亲自去谈谈了,起码要让许伟知道,周娟这次应该是真的受委屈了。 第二天下班,他去了大学那边,许伟刚从试验田回来,小腿和鞋子上都是泥巴,看到他来,很是热情:“老同学终于想起来看我啦,来来来,坐。” 褚令则没心情,他很是关切地问了问:“你跟你爱人最近好吗?昨天上班,我怎么看到她在哭啊。” 许伟不禁发笑:“她呀,没事,她被我丈母娘惯坏了,一向是个小心眼,昨天她还跟你妹妹耍脾气呢,我没向着她,可不就哭起来了。” “你好像对她没什么感情了啊。”褚令则不禁蹙眉,这对小夫妻难道真的走不下去了? 许伟实话实说:“有还是有一点的,毕竟结婚好几年了。可她要是耍性子闹脾气,那我就控制不住的想要离婚,没办法。” “你不怕你丈母娘找你算账?”褚令则无语了,看来他妹妹还真是嗅觉灵敏啊,这对夫妻搞不好真的走不长了。 许伟笑笑:“谁说我不怕了?不怕的话早就离了。不过话说回来,我爱人也有招人疼的时候,不过都很短暂,过后还是老样子。” 褚令则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他只知道,他必须管好他妹妹,要不然,还真的有可能趁虚而入。 他叮嘱道:“那你跟她好好谈谈,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她妈妈毕竟是大干部,肯定从小把她当个心肝肉养着,有点毛病也正常,你多点耐心,给她点时间,让她慢慢改掉就行了。” 许伟笑笑,没接这话,他还要怎么耐心? 肋骨断了三根,够耐心吗? 褚令则走后,许伟默默叹了口气,回去看看今晚是不是又要出去吃食堂。 到家一看,周娟居然坐在窗口奋笔疾书。 他凑过去看了眼:“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在写文章啊。” 周娟没有理会他的挖苦,头也不回地指了指外间的八仙桌:“饭菜我打回来了,你自己吃,别打扰我工作。” 许伟沉默了,她居然知道把饭菜打回来? 开窍了?知道心疼他了?不容易啊。 他去外间吃饭,吃完洗了碗洗了澡,进来一看,周娟还在跟手里的文章较劲呢。 地上扔了好几个纸团,都是被她自己放弃的费稿。 许伟捡起来看了看,虽然水平还是不怎么样,但是相比于以前,确实进步不少。 他沉默地坐在后面的床上,默默地盯着周娟的背影,不得不承认,当初愿意跟这个女人结婚,是有点真心在里头的。 周娟虽然不是什么惊艳四方的大美人,起码也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小美人。 身段儿也窈窕,要什么有什么。 可惜脾气太臭,毛病一堆,还害他挨了打,害她自己流了产。 还跟他妈妈冷战不说话。 所以,不是他不做人,而是周娟的毛病太多,优点太少,已经是瑜不掩瑕的地步,放眼看去,全是瑕,这还让他怎么爱得起来呢? 默默叹了口气,许伟躺下,看了会书,便睡着了。 周娟又扔了十几个纸团,终于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写出了一版自己满意的稿子。 她轻轻地熄了灯,掀开蚊帐躺下。 许伟听到动静,迷迷瞪瞪睁开眼看了看,月色透过窗帘,静静地洒满了房间。 忙碌了一整晚的女人,已经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许伟想要把她搂在怀里,想到t她的斑斑劣迹,还是默默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同床不同梦。 第二天一早,许伟是被褚令怡的哭声吵醒的。 这个女人,居然借口来给周娟赔罪,要帮他们两口子做早饭。 周娟惦记着自己的文章,很早就醒了,这会儿正黑着脸,让褚令怡回去。 褚令怡知道许伟在里面房间里,委屈道:“嫂子是有起床气吗?还是说,我又做错了什么?嫂子别生气,你跟我说,我改就是了。” 周娟本来就没睡好,一大早的还要被褚令怡恶心,气得她直接搡了褚令怡一把,让她滚。 许伟听到动静,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这个周娟,真是屡教不改,好不了了。 210-220 第211章 挖墙脚3 你跟她一定抱在一起,难分难…… 许伟赶紧起床, 出来劝劝,可别闹起来了没办法跟他的老同学交代。 那褚令怡一看到许伟,立马哭哭啼啼的扭头跑了出去, 许伟失望地看了周娟一眼, 赶紧追了出去:“令怡, 你等等。” 周娟快被许伟气死了,本打算做早饭的,现在也懒得动手了,坐在外间, 正对着大门, 等许伟回来。 许伟一直追到了宿舍楼外面的大马路上,一把扯住褚令怡的袖子:“令怡, 我爱人脾气不好, 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真的。” 褚令怡哭着回头看向这个男人, 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果然读书人好骗, 随便洒洒眼泪就上钩了,连鱼食儿都不用准备。 她哭着拽住许伟的袖子, 把额头贴在他的心口, 不住自责:“是我不好,你帮我找了工作,我太想对你表达感谢了, 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外人,怎么好跑过来给你做早饭吃呢。许老师,你别生气,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傻了。你快回去吧, 等会嫂子又要生气了,她妈妈可是省里的领导,我可不想得罪她。” 许伟默默叹气,没有推开她,反倒是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不用理她,晾她两天就消停了。” 这是许伟的经验之谈,毕竟之前周娟犯错,是可以通过冷战逼她服软的。 他以为这次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褚令怡拿他的汗衫当泪巾子,他也没有在意,不过是胸口湿了一片,等会儿就干了。 褚令怡心里已经有了七八成的胜算,但她不想一次做得太过,免得周娟闹起来难看,便适可而止,推开了许伟:“许老师,你回去吧,我妈妈身体不好,我还要带她去看病呢。” “嗯,好,刚才的事不要放在心上,我替我爱人跟你道歉了。”许伟默默叹气,多好的女人,可惜了,他怎么就摊上了周娟这样的是非精。 两人在路口分开,褚令怡走出去几步,发现许伟还在看着她,立马红着脸,挥了挥手:“回去吧许老师,我没事了。” 看看,人家小褚多么的善解人意,不知道比周娟好多少。 许伟默默叹气,转身回去了,到家连个早饭都没有,只能他自己来做。 之前周娟怀孕的时候照顾受伤的他,他还是心存愧疚的,所以伤好之后,周娟说不想做饭了,他都顺着她,午饭和晚饭都是出去吃,可是早饭也出去不太方便,所以都是他们两个轮流做的。 毕竟煮个粥卧个蛋而已,没什么难的。 可是今天他心里不痛快,早饭好了也懒得喊周娟,自己端了一碗进来,就着咸菜,几口吃完,便抹了抹嘴,起身离开。 全程跟周娟一句话都没有,周娟就这么盯着他,看他进来,看他出去,看他离开,最终黯然地垂下了眼睫,叫住了他:“许伟,你汗衫的心口怎么湿了?” 许伟都出去了,没有回头,只在门外回了一句:“不用你管。” “是吗?想必你跟褚令怡一定抱在一起,难分难舍吧?”周娟起身,走到门口,眸子里的寒意似乎要冲破盛夏的热浪,将许伟冻住。 许伟嗤笑道:“又来了,你自己心脏,看谁都脏。”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点想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周娟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轻声叹息:“许伟,是你逼我的。” 她连早饭都没吃,直接锁了门出去了。 到了出版社,她也不进去,就这么守在门口,等褚家父子过来。 褚家父子压根不知道褚令怡一大早跑出去做什么了,还以为她只是去买菜,这会儿被周娟拦住,简直一头雾水。 周娟一向是个聪明人,只是情绪占据了上风,不爱动脑子思考。 而现在,褚令怡都快逼得她这个合法的妻子没有容身之地了,她怎么可能不反击? 她把传达室的谢大友也请了过来,平静的,语速缓慢的,把这几天的事情说了说,着重强调了今天,许伟那潮湿的汗衫。 说到最后,她问谢大友:“谢爷爷,以前我偷奸耍滑,你连带着我妈妈一起举报,我不怪你,那确实是我不好,你也看到,我现在改了。那么我请问,褚社长家里养出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这件事你管不管?你要是不管,那好,我去找袁主任,我就不信了,这世上没有人能给我一个公道!” 谢大友很是意外,他诧异地看着褚社长,问道:“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我不清楚啊。”褚社长赶紧否认,他不知道啊,一双儿女都没有跟他说啊。 周娟冷笑道:“是吗?昨天我可是找你儿子谈过了,你儿子还维护你女儿呢。我就不信了,这么大的事,你会不知道?养不教父之过,追究你一个失察的责任不为过吧?我给你们三天时间,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别怪我直接去找袁主任!” 周娟说罢,转身回了编辑部,干活儿去了。 别管她对许伟还有没有感情,起码这是她的男人,在她对许伟失去兴趣并且主动放手之前,谁也别想打许伟的主意! 谢大友留在楼下,严肃训斥了褚家父子:“太不像话了,你们一家被下放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不爱惜羽毛就算了,居然还纵容你的女儿去挖别人家的墙脚?无耻至极!” 褚家父子不敢得罪谢大友,低着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谢大友见他们态度还算端正,便给他们一个机会:“好了,你们两个,现在就给我回去,赶紧把这事给解决了!最起码的一点,要让你女儿公开跟周娟道歉!什么玩意儿,有夫之妇居然好意思趴在有妇之夫的怀里哭,小心被有心之人利用,把你们全家都赶回乡下去!” 褚社长一听弄不好又要回乡下,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回去训斥女儿。 褚令怡嘴硬,坚决不肯承认,还要让许伟过来,三方对质。 气得褚社长直接扇了她一个大嘴巴子:“不要脸的东西!人家周娟什么出身,犯得着为了这种事冤枉你吗?你小心得罪了她妈妈,让咱们全家不得好过!” 褚令怡沉默了,委屈,不甘心,丢脸,种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对周娟的恨意达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 她握紧了双手,推着自行车哭着跑了出去,叫都叫不住的。 她直接骑车赶到大学,得知许伟去了试验田,又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南郊的试验田。 盛夏时节,五月那会儿插的秧苗都已经长高长壮,一株一株连成郁郁葱葱的绿色汪洋。 许伟跟农学院的学生一起,正在检查水稻的开花情况。 褚令怡停好车子,狂奔过来,找到许伟,默默流泪。 许伟一头雾水,只得叮嘱了学生们一句,起身往远处的田垄走去。 “怎么了令怡?”许伟猜到可能是周娟闹事了。 褚令怡立马添油加醋,说周娟仗着她有个省里工作的妈妈,瞧不起乡下回来的褚家人,连带着她的爸爸和哥哥都被周娟辱骂了一顿。 许伟听罢,怒不可遏,立马去找自己的自行车:“你们几个,跟昨天一样,记得纪录观察数据,我有点事,去去就回。” 周峨抬头看了眼,心说他表姐难道又闯祸了?他爸不是说他表姐最近上班挺认真的吗? 算了,反正不关他的事,他继续跟同学们一起观察水稻的开花情况。 * 许伟赶到出版社,二话不说拽着周娟的膀子,把她从工位上拖了起来:“你这班还是别上了,给我回去,省得你在这里无事生非!” 周娟气死了,一把将他甩开:“你有病啊!这是我的t工作,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上班?哦,我知道了,褚令怡又找你告状了是吗?好啊,行啊,看来褚家是铁了心要维护这个不要脸的烂人了!那好,我去找袁主任,我就不信了,这世上没讲道理的地方了!” 许伟气急,抬手就想给周娟一巴掌。 办公室里的姚栀栀听到动静,赶紧出来看了眼,她呵斥了许伟:“许老师,请你动手之前,先动动脑子!” 许伟扬起的巴掌只好放了下去。 他诧异地看着姚栀栀:“姚主编,你怎么也向着她?难道你忘了,之前姚老师来我家送东西,被她疑神疑鬼的当成了人家要勾引我?她是惯犯了,你应该比我清楚。” 姚栀栀上前几步,将许伟跟周娟两个人分开,转身看着许伟:“许老师,一码归一码。我承认周娟当初确实冤枉了姚老师,但你不要忘了,这两件事是没有可比性的。一来,姚老师确实比周娟优秀,周娟有危机感是符合逻辑的,听着,我不是说周娟做得对,我是说她的情绪符合逻辑;二来,周娟当时什么处境,你应该比我清楚,她那时候患得患失,害怕失去你,也是符合逻辑的。而现在,她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做事认真,积极进取,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没有道理去冤枉一个刚从乡下回来的女人。再者,或许你该去找找褚令怡的同学,好好认识一下这个女人。至于周娟,你放心,她要是有错误,我第一个容不下她,我这里不养闲人,你也是知道的。” 许伟沉默了,还想反驳两句,姚栀栀转身去了办公室,拿出来几份稿子:“这都是周娟最近努力的成果,她这阵子的精力都放在工作和写作上了,哪有精力去怀疑别人,除非这个人主动找上门挑拨离间。至于你嘛,你似乎也该反省一下,你对周娟的成见,是不是太深了?以前的周娟确实人人厌烦,但是如今的周娟,我敢保证,起码她对得起她拿的每一分工资。我想,经历过身无分文的苦日子,如今的周娟是不会拿工作开玩笑的,她是成年人,应该清楚冤枉自家社长的代价,她不可能这么蠢的,如果你还是不肯冷静下来分析情况,而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她,那就有点不可理喻了。” 许伟默默地接过稿子,每一份都标注了日期,按照时间线来看,周娟确实每天都在进步。 可是努力工作不代表周娟就不会冤枉别人! 正犯嘀咕呢,祁长霄来了,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三个地址:“或许你该去问问这三个人,她们眼中的褚令怡是什么样的。” 第212章 挖墙脚4 天黑了,孤男寡女的不合适,…… 许伟接过纸条, 沉默地看着祁长霄。 他们两个虽然不是同学,却有一个共同的同学褚令则,褚令则对祁长霄的评价很高, 不像是个会歪曲事实的人。 何况人家还有个所长妈妈, 爸爸又是烈士, 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三观应该不会歪的。 也许这次真的是他错了。 他离开了出版社,没有回头,但他知道, 周娟肯定正在看他, 眼神充满了怨恨与不满。 恐怕这次轮不到他想离婚了,而是周娟自己不想要他了。 可别说, 他居然感到了一丝的轻松, 真要是能离婚其实也挺好,就周娟跟他妈妈的关系, 那就好不了了, 他也没有能力改变, 不如将错就错。 毕竟,褚令怡是什么人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 褚令怡让他们两个看清了彼此那脆弱的关系,已经不堪一击。 时候不早了,许伟先回了试验田, 至于要不要找褚令怡的同学,等水稻的花期结束再说吧。 褚令怡留在南郊,没有跟过来,这会儿正在地里帮着周峨他们记录数据。 她跟着爸妈被下放了这么多年, 虽然陕北没有水稻,但旱地的活儿她可没少做,不过是结婚怀孕之后享了点福,所以农活对她来说,很简单。 周峨不认识她,忍不住夸道:“你这字不错啊,也是农学院的学生?大一还是大二的?” 褚令怡尴尬地笑笑:“都不是,不过没事,等到九月开学,我就去你们学校上班了。” “呦,还是个老师呢,真厉害。”周峨笑着起身,“许老师来了,给我吧,我自己记。” 褚令怡回头一看,还真是,赶紧从水田里出去,兴高采烈地奔向许伟:“许老师,快到午饭时间了,你饿了吗?我回去帮你做饭吧?” 许伟在出版社吃了大瘪,心情不好,看到褚令怡也紧锁眉头,没有回应她热切的期望。 褚令怡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她诧异地看着许伟:“许老师,出什么事了,你不开心啊。” 许伟看了她一眼,叮嘱道:“你先回去吧,这几天别来找我了。” 褚令怡明白了,事情不顺利,想想也是,周娟的妈妈还在位子上呢,要不然周娟能这么横吗? 褚令怡委屈地落下泪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你也是身不由己,都是我的错。” 这句“身不由己”刺痛了许伟的神经,褚令怡以为他要畏惧丈母娘势力?也许不只是她,就连其他人都是这么想的。 男人的尊严当然无存,许伟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一把拽住褚令怡的膀子:“没有的事,你不要多想,我爱人脾气不好,等她冷静下来才能跟她好好谈谈,这几天你先看看书,放松放松。” “看什么书,我找你借书,到现在都没有借到呢。”褚令怡又找到了告状的机会,委屈巴巴。 许伟蹙眉:“借书?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啊。” 褚令怡诧异的抬头:“你爱人没跟你说吗?她准备跟你要孩子,让我帮她孩子多做几件小衣服,要是做得好就把你中学的书借给我。可是衣服我做了,书我到现在都没拿到呢。” 许伟气恼不已,叮嘱道:“你明天直接去学校找我,我给你拿。要初中的还是高中的?” “都要。”褚令怡一脸惊喜,扭扭捏捏地攥着许伟的衣摆,“许老师,你真好。不过……你爱人知道了不会又来找我麻烦吧?” “不会,她自己言而无信,怎么好意思找你麻烦。行了,你快回去吧,明天中午饭点在我办公室门口等着。”许伟默默叹气,褚令怡是好是坏另说,起码周娟言而无信,真是上不得台面,真气人。 * 出版社这边,周娟在许伟走后委屈地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姚栀栀没劝,这次她帮着周娟说话,不过是因为褚令怡更加恶心人而已。 周娟自己还是毛病不少,情绪占据了主导,做事不过脑子,有理的事也弄得自己没理,实在是让人怒其不争。 所以,还是让周娟自己冷静冷静吧。 下班时间到,姚栀栀起身,准备出去,周娟过来敲门。 姚栀栀又坐了回去:“什么事,说。” “我想了个办法对付褚令怡,不知道能不能行。”周娟耷拉着脑袋,今天被许伟那么对待,丢人丢大发了。 哪怕许伟那一巴掌没有落到她脸上,她在编辑部也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尤其是那些同情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是天之骄女,怎么会混得这么惨呢?连自己的男人都要在同事面前践踏她的尊严。 这口气无论如何她是咽不下去的!她必须反击! 她坐在办公桌对面,满怀期待看着姚栀栀。 姚栀栀没有拒绝她:“说来听听。” “我想花点钱,把褚令怡婆家的人请过来。”周娟现在处境艰难,与其跟许伟继续吵下去,不如让褚令怡彻底没办法再往许伟跟前跑。 至于许伟承诺褚令怡的工作,她也会找她妈妈说一声,直接施压,让校领导拒绝。 总之,她从没有主动招惹褚令怡,她不认为自己的反击有什么不对的。 姚栀栀倒是不反对,只是提醒她:“那你做得隐蔽一点,别让褚令怡知道是你干的。”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隐蔽一点,你能教教我吗?”周娟茫然得很,她这会儿心情烦躁,没办法彻底静下心思考。 姚栀栀沉思片刻,有了:“丁灿跟赵麦苗过几天回来,准备去西北那一片再去转转,你自己去找她们帮忙吧。” “我送她们一点雪花膏什么的行吗?”周娟跟她们的关系并不好,肯定需要送点什么套套近乎。 姚栀栀摇头:“不要跟我说,你们是同事,私下里有点交情互相送点什么是正常的t,只是这个度不好把握,所以你不要跟我说,我就当不知道。” 周娟明白了,姚栀栀不想担责任,当即保证道:“放心,我不会把你牵扯进去的。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 话没说完,周娟已经哽咽了,那一巴掌要是真的打到她脸上,她就没脸再来上班了。 姚栀栀叹气:“不用谢,以后冷静一点,知道褚令怡为什么逼得你陷入困境吗?你好好想想,每次有点什么事,她是怎么做的,你又是怎么做的?” 这个周娟明白,她跟褚令怡,一个激烈,一个温吞,一个逞强,一个示弱,许伟毕竟是男人,男人大多数都喜欢小鸟依人的,她可不是被褚令怡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吗? 可她就是气不过:“明明是他冤枉我,我还要伏低做小去哄他?” “没让你去哄他。”姚栀栀挑眉,“只是让你换个方式,你可以心平气和跟他讲道理,他是读书人,你跟他讲理,他肯定也会跟你盘一盘整件事的逻辑,你就顺势把他往你的逻辑上引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做确实要动脑子,你这脾气,未必沉得住气。所以,还是要看你自己怎么选,你要是还想要这个男人,那就试试我说的方法。要是你准备放弃他了,那就随便你。” 周娟低着头,沉思良久,起身道:“谢谢,我会好好想想的。” “今天交的稿子质量不错,下午你再润色润色,有希望被采用。”姚栀栀决定给她一点希望,一点正面的反馈,免得她万念俱灰,破罐子破摔。 到时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周娟终于笑了:“好,我会努力的!” 她先去博物院的食堂打了饭,回家后摆好饭菜,耐心等着。 没想到许伟没有回来,她等得饥肠辘辘,快上班的时候才随便吃了点,把剩下的饭菜拿苍蝇罩子罩起来,晚上再说。 下午刚到出版社,褚社长便跟褚令则找她道歉,希望她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他们会看好褚令怡的。 周娟没有啰嗦什么,只叮嘱道下不为例。 回到工位,她把工作赶完,便尝试着给稿子润色,忙忙碌碌,异常充实,以至于许伟不回来造成的不安,很快被稿子获得赞赏的喜悦所取代。 果然还是要努力工作的,婚姻里得不到的认可,工作上得到了,也未尝不是一种满足。 下班后,周娟振奋精神,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她想好了,她再给许伟一次机会,毕竟年初的时候,这个男人因为她挨了打,断了三根肋骨,心里还是有她的。 她去食堂打了饭回来,把中午的剩菜剩饭热热,不能浪费。 忙完,许伟还是没有回来,她不等了,自己吃了洗了澡,便坐在书桌前看书。 七点左右的时候,褚令怡来了,但她只是站在门外的墙边,没有出声打扰。 她以为许伟回来会吵架的,她还准备过来装装好人劝个架什么的,没想到屋子里没有人声,只有书页翻动时的摩擦声,看来许伟没有回来。 她盯着着敞开的家门,默默听了会儿墙角,确认许伟不在,立马扭头,去了学校。 果然,许伟气得没有回家,正在学校里啃饼干。 褚令怡进去想说点什么,却被许伟请了出来:“天黑了,孤男寡女的不合适,你走吧。” 褚令怡无奈,只好先回去了。 等周娟回过神来,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许伟还是没有回来。 周娟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想去学校看看,毕竟职工宿舍离学校很近,几步就到了。 她拿着手电,找到办公楼,才发现大门已经上了锁,她根本进不去。 只能后退几步,看向三楼的办公室。 许伟那间办公室没亮灯,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人没人。 她只能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她没顾得上吃早饭,直接赶去了学校,大门开了,她一口气冲到三楼,刚走到走廊上,就听到了褚令怡的声音。 这个女人,居然来给许伟送早饭? 什么意思?她知道许伟彻夜未归?难道她跟许伟在一起? 周娟气得浑身发抖,血压上涌,想也不想就冲过来,哐当一声,踹开了办公室的门。 第213章 挖墙脚5 打,打起来才好呢!闹到离婚…… 周娟的天塌了。 踹开门后, 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让她怀疑她跟许伟彻底完了。 看哪,褚令怡正趴在桌子前面, 温柔的贴心的, 帮许伟擦拭嘴角的米粒。 天气炎热, 大家都穿得很轻薄,何况她选的还是件短袖,那膀子就在许伟眼皮子底下晃悠着,也许只要许伟低着头, 还能看到领口的春光。 至于许伟, 彻夜未归,办公室又热, 这会儿只穿了件背心, 脖子胳膊和领口,那都是实打实的露在外面的。 只要距离再近一点, 两人就有肌肤之亲了。 不, 不用再近一点, 就现在,就这个擦拭米粒的动作, 褚令怡的手, 已经碰到了许伟的脸。 哪怕是咣当响起的踹门声,也没能让褚令怡停手。 她只是一愣,回头看了眼周娟, 立马耷拉着眼皮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知道做给谁看。 周娟气得脑瓜子嗡嗡直响,三步并做两步, 冲上去扯开了褚令怡,一个大耳瓜子直接招呼了上去。 许伟气急,没想到周娟还是这么乱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赶紧呵斥了周娟一声,结果周娟直接反手,给他也来了一巴掌。 周娟打完人,直接拿起话筒,拨给了她妈妈:“妈,你现在就来,现在,立刻,马上,不然你女儿要被人逼死了!” 周英大清早的被吓傻了,赶紧起床,马不停蹄的洗漱请假,赶上了七点的火车。 这边,周娟握着话筒,准备继续叫人。 许伟见状,赶紧来抢话筒,万一周娟打给校领导或者袁主任,那他的前途就完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周娟再打出第二个电话了。 可是周娟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肯把话筒给他,一时间两口子像两只忘记进化的猿猴,你来我往,形象全无。 褚令怡看得热血沸腾,打,打起来才好呢! 打起来就彻底完了,闹到离婚,让她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万一两个人不肯拼尽全力呢?毕竟是好几年的夫妻了。 不如煽把风点把火!她拦在两人中间,假装劝架:“许老师,消消气,都是我不好,你丈母娘管你管的严,你还是赶紧给你爱人认个错吧,虽然我也不知道错哪儿了。哎,我不过是来给你送点早饭,毕竟我昨天又麻烦你了。都是我的错,我给她磕头行吗?你们别打了。” 说着她就准备屈膝磕头,许伟一听这话更是生气,他又不是赘婿,凭什么要惧怕丈母娘? 这件事他问心无愧,他跟褚令怡分明什么事也没有,他才不怕丈母娘过来兴师问罪。 赶紧把褚令怡捞起来:“令怡你让开,这不关你的事,是有些人自己心里脏,看什么都脏!” 说着他就要去扯电话线,气得周娟拿起桌子上的茶缸子直接砸他的手。 十指连心,剧痛刺激了许伟的大脑,他几乎没思考,用尽全力抱着座机,拿胳膊去挡周娟,啪的一下,扯断电话线的同时,也把周娟掀开了。 周娟到底是个女同志,体力差距巨大,一时控制不住身形,踉跄着后退几步,褚令怡见状,假装去扶她,却出其不意伸出脚一绊,让周娟的重心彻底后仰,一个不稳,撞到了身后空着的办公桌上,倒地不起。 剧痛让她的大脑一阵一阵发懵,喧嚣的白光充满了她的意识。 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她欠许伟的,在这一跤里全都还清了,她再也不欠他了,再也不用憋憋屈屈看他的臭脸了。 后脑勺火辣辣的痛,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她浑身酸软酥酥麻麻,只能躺在那里,像一尾被遗弃的死鱼,一个劲的翻白眼珠子。 褚令怡没想到自己这一脚还挺精准,看周娟这下怎么嚣张。 但她不想被许伟看出她的得意,赶紧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问道:“嫂子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哎,你就是脾气太坏了,这下好了,磕到头了,很疼吧?来,我扶你起来。” 可是周娟浑身无力,褚令怡居然拽不起来这个女人。 许伟起初以为她是装的t,没理,直到他看到周娟后脑溢出来的血,他才紧张地推开褚令怡,扑了上来:“娟儿!娟儿你怎么流血了?疼吗?别吓我,我带你去医院!” 许伟一把将周娟打横抱起,顾不得理会褚令怡,赶紧往医院赶去。 等周娟进了抢救室,他才踉跄着跌坐在地上,脑袋埋进膝盖里,痛苦又绝望地质问自己,他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以前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自打去年开始,一切就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马上丈母娘来了,看到她的宝贝女儿受伤,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以前的几次闹剧,他要么占据有理的一方,要么两人都有错,但周娟的错处更多。 然而这次,没办法再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判断了,毕竟以往他没有对周娟动手,哪怕他不是故意的,这次也说不过去了。 后脑勺流了那么多血,天气还这么热,万一周娟有个好歹,只怕他们全家都要完蛋。 他很后悔,痛苦的抱着脑袋,期待老天垂怜,不要让他面对最可怕的结果。 * 出版社里,姚栀栀发现周娟没来上班,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周娟是故意的还是有什么事没来得及请假。 希望她不是跟以前一样故意偷奸耍滑吧。 上午十点,周娟还是没来,姚栀栀的电话却响了。 许伟带着哭腔,帮周娟请假:“对不起,她受伤了,还没有出抢救室。” “什么?”姚栀栀吓了一跳,“昨天下班还好好的,我还夸了她的稿子,她回去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怎么会这样?” “我昨晚没回去,今天早上褚令怡来办公室给我送早饭,被她误会了,起了争执,一不小心就……姚主编你来一下吧,等会我丈母娘也到了,今天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不会逃避的。”许伟深吸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姚栀栀都傻眼了,看来这事光靠她劝几句是解决不了的。 只得赶紧离开办公室,去外面工作间通知褚令则:“你妹妹干的好事!周娟差点被她害死了!赶紧的,回去拿钱,医药费必须你们家承担,等会周英阿姨来了,记得态度端正一点。” 褚令则一头雾水:“我妹妹?我昨天晚上说过她了呀,她也跟我保证了一定不会招惹周娟。再说了,她早上不是出去买菜了吗?回来后也高高兴兴的,没听说她惹事啊。” “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姚栀栀忽然有点恶心,这个褚令则真过分,周娟都在医院里躺着了,他还觉得他妹妹无辜呢。 这种人还是别结婚了,要不然他的老婆也得受褚令怡的气。 她冷着脸,催促道:“少废话,赶紧回去取钱!多多益善!” 同事的目光让褚令则浑身不自在,他握紧了拳头,赶紧从工位上起来,转身出去了。 姚栀栀叮嘱小蒋和小宋帮忙看着点编辑部,她可能要下午才能回来。 又去三楼敲打了褚社长几句,这才往医院赶去。 到那的时候,周娟还没有出来,周峨在候诊椅上陪着许伟,许伟看到姚栀栀来了,可算是松了口气。 赶紧起身,解释了一下早上的具体经过。 姚栀栀气得不轻:“她昨晚就去找过你了?” “嗯,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在学校里的。”许伟还在灯下黑呢。 姚栀栀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整天下地干活儿干傻了?她还能怎么知道?肯定是去了你家,看到你不在啊。不是,许伟,你到底真的蠢啊,还是对周娟不满,所以懒得去动脑子啊?我跟你说啊,以前我比你还讨厌周娟呢,可是如今的周娟确实改了不少了,反倒是你,心里对她的成见是不是太深了?你要是真的不想跟她过了,趁早离婚,不要互相折磨了!” 许伟没有说话,现在不是他想不想过了,而是周娟有没有命跟他过。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解放鞋,满脸惆怅。 姚栀栀叹气:“当初我哥介绍你们相亲,没想过你们会成为冤家。就连我都觉得你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许伟张嘴想反驳,姚栀栀直接打断了他:“以前的事我已经训斥过周娟了,今天只说褚令怡的事,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错?” “我是有错,可是周娟这个臭脾气,谁受得了她!”许伟不想彻底陷入被动,还是要给自己找点借口。 姚栀栀挺失望的:“她再不好,怀着孩子的时候也在尽心尽力的照顾你,你呢?她刚回到工作岗位没多久,你就不能给她一点支持和鼓励,把她往好的方向引导吗?亏你还是个老师呢,你面对你学生的时候,也是这么破罐子破摔吗?” 许伟一时无法反驳,只好沉默。 姚栀栀把周娟昨天通过的那版稿子递给了许伟:“这是她写给大众生活的稿子,最近这本杂志开辟了一个婚姻触礁的专栏,她现身说法,例举了跟你这几年婚姻生活里遇到的问题,总结了自己的不足,并深刻意识到工作的重要性,决定做个兼顾事业和家庭的新时代女性。最后她还隔空喊话,跟你道歉了,为她以前的任性和胡闹。昨晚下班她很开心,因为我夸了她,她一定很想跟你分享吧,可是你没有回去!” 许伟接过稿子,默默起来,看到最后,红了眼眶:“我不知道……我只是气她言而无信,又不想跟她吵架,所以没有回去,想跟她冷静两天……” 姚栀栀无奈,要不是褚令怡横插一脚,也许这两口子如今已经熬过了磨合期,重回蜜月期的甜美了。 不禁感慨:“我问过她,对你有感情吗?她说当然。那么我现在也问你同样的问题,你对她,还有感情吗?” “昨天晚上褚令怡来找我,我把她劝走了。你知道我当时想的是什么吗?”许伟擦了把眼泪,“我想,就算我跟周娟吵架,我也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至于之前褚令怡趴在我胸口哭,我承认我没有推开她,是我的错,当时我在气头上,没想太多。还有昨天,我在出版社想动手,也是我不好。”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昨天那一巴掌要是打下去了,不止你们两个完了,你们这三个家庭,全都完了。你在指责周娟脾气臭的同时,能不能反省一下你自己?偏听偏信,还跑到出版社吵架?你真没比她懂事到哪里去。也不奇怪,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骄纵惯了。这么一看,你跟周娟还真是登对啊,都是少爷脾气小姐脾气,谁也别说谁了吧。”姚栀栀直接一盆冷水泼下去,让许伟好好冷静冷静。 不要觉得自己比周娟高贵到哪儿去,不过是另一个糊涂虫罢了。 许伟踉跄着跌坐在候诊椅上,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姚栀栀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看手表,盯着抢救室的门。 终于,十一点十分,那扇门打开了。 医生护士推着手术车出来:“患者脑部淤血严重,已经抽出来三大针管,目前患者的颅压还是很高,并且水肿严重,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许伟脸色惨白,跟着手术车去了病房,帮忙把周娟抬到病床上躺着。 刚折腾完,周英便赶了过来,看到一脑袋白纱布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但她还是给许伟留足了面子,把其他人劝出去后,关上门,这才甩了许伟两个大嘴巴子。 啪啪两声 ,清脆响亮。 许伟不敢再死鸭子嘴硬,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第214章 挖墙脚5 儿媳妇为了勾引大学教师,故…… 周娟的麻药还没过去, 这会儿迷迷糊糊的,喊了声妈又睡着了。 周英不语,只是盯着跪在地上的许伟, 沉思良久。 小两口走到这一步, 追求单方面的责任是于事无补的, 但是如果各打五十大板,她又心疼自己的女儿,这半年来又是流产又是受伤的,长这么大都没有今年受的罪多。 当妈的心疼, 一心疼, 就没办法沉住气,报复褚家成了她最强烈的念头, 至于女婿, 关起门来慢慢收拾就是了,还得看看女儿什么t态度再说。 周英思来想去, 起身出去打了个电话。 不用周娟去找丁灿和赵麦苗帮忙了, 她这个当妈的自己来请单家的人过来。 陕北那边, 单勇的娘接了电话,听说儿媳妇为了勾引一个大学教师, 故意把孩子打了, 还害得人家老婆受伤住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挂了电话就让她儿子买票去, 母子俩带着孩子过来找褚家的人要说法。 不过陕北离嶷城很远,火车又太慢,等这对母子赶过来,起码要三天之后了。 眼下, 周英还是要拿出个处理办法,摁住褚家这群祸害,再考虑其他。 周英又给袁主任去了个电话,强烈谴责褚社长教女无方,害她女儿险些丧命,希望袁主任秉公处理。 袁主任一听,头都大了,赶紧通知片区民警去医院核实情况,他自己则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商量出版社社长的新人选。 有人认为匆忙间不可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提议先让姚栀栀顶上。 毕竟前两年因为胡主任的事,牵连了一大批人,真正有经验能做事的人才,每个单位都抢着要,如今都已经各司其职,腾不出空来了。 新一茬的人才又没有培养起来,不如让出版社里的在职员工顶一阵子。 袁主任摇头:“不行,小姚只上了个高小,让她做主编已经有不少人提出反对意见了,社长一职更不能含糊。” “那怎么办?老褚是肯定不能留在出版社了,总得安排一个人顶上啊。” “实在不行,袁主任你先代理一下吧,平时就让小王过去给你传个话,开会什么的去一下就行,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再定。” “也好,小王这阵子辛苦一点,每天过去看看,有什么情况回来跟我汇报一下。” 事儿就这么定了,袁主任赶紧下班,往医院赶去。 这会儿周英已经让许伟起来了,她对这个女婿很失望,无以复加的失望。 连褚令怡的小把戏都看不出来,迟早还要吃女人的亏。 所以,等周娟稍微清醒一点,她便问道:“娟儿啊,你还想跟他过吗?” 周娟摇了摇头:“妈,我现在头很疼,等我好点了再说吧。” “也好。”周英起身,让许伟滚回去,别来碍眼。 许伟垂头丧气地回到爸妈那边,说明了情况。 许母正在做午饭,闻言人都傻了,赶紧关了煤气灶,问道:“人没事吧?要是把脑子摔傻了,你这后半辈子拖着一个傻媳妇,可怎么好呢?” 许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许父翻了个白眼:“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亲家母听见了该不高兴了。” 许母撇撇嘴,她都跟这个儿媳妇冷战好几个月了,她不想要一个傻儿媳怎么了? 难不成要她这个做婆婆的哭天喊地?像话吗? 许父气恼不已,催促道:“好了,别啰嗦了,赶紧把饭做好了给亲家母送过去。别管你跟儿媳妇什么恩怨,这会儿她因为咱儿子受伤了,该有的态度咱们要拿出来。” 许母不高兴,嘀咕道:“还不是她自己不好,脾气那么臭,伟伟忍她到现在够可以了。” “够了!”许父怒喝一声,明显要发火,许母这才闭嘴了。 做了午饭,一家三口来医院探望周娟。 周英满面寒霜,谁都不理,大夏天的,好像在病房里下了一场大暴雪,寒冷彻骨。 许母本不想违心赔笑脸,可架不住她儿子主动啊,盛了饭拿了筷子,像个瘪三一样弯腰站在周英面前,等着周英发话。 周英偏不理会,许母急了,赶紧打圆场:“哎呦,亲家母,小两口吵架那都是寻常事,伟伟要是哪里错了,你跟我说,我来收拾他,你可别饿着自己的肚子,快吃吧。” 周英翻了个白眼,直接挥手,把饭菜打翻在地。 许母急眼了,想跟周英理论理论,许父赶紧拽住她,上前一步,催促道:“许伟,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地上收拾干净。你也老大不小了,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错的事,就要自己承担,我这个做老子的可不会护着你!” 这话让周英气顺了一点,但她还是生气,冷眼打量着许伟,说不出的嫌弃和厌恶。 她女儿再不好,怀孕期间还在照顾许伟,就冲这一点,她女儿就不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这可是她捧在手里养大的娇花,许家就是这么对待她女儿的? 她今天非得要个说法不可。 许伟赶紧出去找笤帚和簸箕,把地上的饭菜打扫干净,重新盛了一碗:“妈,你先消消气,娟儿受了伤,不能不吃啊。你看看,是你来,还是我喂她?” 提到周娟,周英这才有了动作,她把病床摇起来,接过饭菜,亲自给周娟喂饭。 正喂着,汤凤园领着小金赶来了,袁主任直接打的电话,她这个所长不得不慎重对待。 两家都是他的熟人,少不得打个圆场,两头说说好话。 当然,这次的事情许伟责无旁贷,所以她着重批评了一下许伟:“你也不想想,一个已婚妇女,天天往你跟前跑,人家图你什么?就算你帮她安排了工作,她真的想报答你,那也该找周娟啊,这才是一个有分寸的人该做的。” 周英忍不住附和:“就是,你们两个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有夫之妇,传出去好听吗?像话吗?” 许伟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你跟我们说对不起没用,受伤的是你们这个小家庭。小许啊,你是个年轻有为的人才啊,不要因为感情上的糊涂而葬送了自己的前途。”汤凤园这话说得很重,就差直接提醒许伟不要被女色所惑了。 许伟眉头紧锁,认真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汤凤园见他态度良好,少不得再帮他说几句好话,劝劝周英。 周英到底要给汤凤园一点面子,没有把话说死:“我听娟儿的,想不想过是她的事,我也不好越俎代庖。” 汤凤园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周娟啊,你自己什么想法,说说看吧。” 周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闻言偏过头,不吃了。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过下去,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汤阿姨,许伟是推了我,但是我先砸了他的手,他那是正常反应,我不怪他。我摔倒是因为褚令怡绊了我一脚,她就是故意的,想要我闹起来跟许伟离婚,给她腾位置呢。我不可能让她如愿的!” 周英震惊不已,原来褚令怡才是她女儿摔倒的罪魁祸首! 腾地一下,周英站了起来:“汤所长,烦请你走一趟,把那个女人拘起来,绳之以法!” 汤凤园无奈,这种纠纷需要有目击证人的,而不是周娟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她只能看向许伟:“小许看见了吗?有没有别的人证?” 许伟没有看见,他当时光顾着生气抢座机了,哪里注意到这种细节,只得摇了摇头。 汤凤园很无奈:“总之,我先让小金把人拘起来,等下再去现场看看,你们也要再想想有没有什么人证,协助我们调查。不过我有言在先,这种悄悄绊一脚的情况,很难有确切的证据,你们做好无法立案起诉的心理准备。” 周英气急,但也明白法律讲究证据,只得默默叹气。 汤凤园走后,袁主任也来了,两头劝劝说和说和,也就尽到他的心意了。 袁主任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许家三口,周家母女,以及姚栀栀和褚令则。 所有人都盯着褚令则,希望他这个褚家人给个说法。 褚令则头疼不已,他们刚回来没多久,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发,手里根本没几个钱,只能请求周英宽限几个月:“医药费我们一家肯定会付的,只是目前手头紧张,恳请你们先垫付一下,我可以打欠条,等工资发下来再偿还,你们看,行吗?” 周英嗤笑一声:“我在乎的是钱吗?” 褚令则硬着头皮:“我会让我妹妹来道歉的,不过我是直接从出版社过来的,还没有回家,没有见到她。” 周英不禁冷笑:“道歉有用的话,要公安做什么?” 褚令则并不畏惧周英的责难,不卑不亢道:“周阿姨,你也听到了,汤所长说了,绊倒什么的有可能找不到证据,所以我想,与其为了这个扯皮,不如好好商量一下其他的赔偿事宜。你女儿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我们都不会推卸责任的,请相信我和我爸爸一点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我妹妹毕竟是成年人了,我们也t不好把她锁在家里不出门,不是吗?” 周英懒得再废话,起身道:“少在这里狡辩,我女儿之前已经找你谈过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做什么了?你管好你妹妹了吗?你没有,你还指责我女儿冤枉你妹妹。现在我女儿躺在这里,你还想跟我讲道理?我是不会跟你们啰嗦的,不过你放心,自然有人来找你们算账。” 说罢,周英下了逐客令,让褚令则滚蛋。 褚令则这些年受过太多的羞辱,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他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地位低下带来的屈辱感。 他握紧了双拳,留下十二块钱,沉默的离开。 周英捡起地上的钱,一把塞到许伟手里:“去,给我追上去,把这钱砸他脸上!” 第215章 离婚吧 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我们离…… 许伟干不来这样的事情, 羞辱性太强,违背他的做人原则。 更何况,事发时褚令则根本不在场, 褚令怡一个成年人, 谁能管得了她太多? 所以许伟摇了摇头:“妈, 你打我骂我都行,牵连其他人就算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周英到底拿不准女儿的态度,不好把女婿逼得太狠, 万一女儿不肯离婚呢?她这个当妈的又不能时时刻刻陪伴身侧, 只好冷哼一声,由着许伟去了。 许伟瞧着这事一时半会儿估计闹不出个结果来, 只得默默叹气:“姚主编, 辛苦你了,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去饭店吃吧?” 姚栀栀摇了摇头:“不了, 我回去看看孩子, 你们有什么事心平气和的说, 不要让外人看笑话。” 外人两个字,姚栀栀用了重音, 特指褚令怡。 周娟明白, 她虚弱地说了声知道了,道了谢。 姚栀栀笑笑,转身离去, 没想到周英追了出来。 她拽住姚栀栀的胳膊,问道:“小姚,娟儿这次请假,不会再被人举报吧?” “不会的周阿姨, 放心吧。”姚栀栀宽慰道,“周娟最近改了很多,工作很勤奋,做事也认真了不少,周阿姨好好劝劝她,要是她能把脾气再改改,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要不然,再遇到褚令怡这样的人,还是要吃亏啊。” 周英可算是松了口气:“我明白,真是辛苦你了小姚,总让你跟着来回折腾。” “没事,应该的。”姚栀栀饿了,不想再客套,劝道,“周阿姨快回病房吧,周娟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了。” 周英挥挥手,客气道:“代我向你爸妈问好,等周娟好点了我再去看望他们。” “哎,知道了。”姚栀栀赶紧回家,路过派出所的时候进去看了眼,那褚令怡正在拘留室里哭哭啼啼的装可怜呢。 姚栀栀都懒得点开系统的吃瓜警报,就这点破事,没什么新鲜的,就算她帮忙平息了事态,奖励也一般,毕竟不是什么特别逆天的狗血大瓜。 不过她还是扫了眼,系统里确实提到,是褚令怡绊倒了周娟。 既然这样,她还是有必要跟婆婆说一声的,汤凤园跟她去外面院子里详谈:“这事就算我信,没有证据也没用啊。” “那怎么办,就这样让她逍遥法外?周娟这次真的挺冤的,伤得还这么重。”姚栀栀对事不对人,周娟固然有错,许伟跟褚令怡不是错得更多更离谱吗? 总得给褚令怡一点教训的,至于许伟,自然有周英去收拾,她就不掺和了。 汤凤园无奈:“凡事讲究证据,你也听到了,许伟说他没看见。他毕竟是读书人,清高,不可能为了讨好周英就睁眼说瞎话的。” “那看来只能让褚家赔钱了。”姚栀栀也没辙了,她又不在场,能做的有限。 汤凤园小声道:“赔不赔得起还两说呢,我刚收到消息,褚社长被停职了。你们出版社社长的岗位暂时由袁主任顶着,最近他会派宣传部门的小王过来盯着点。你打起精神,好好做事,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小王?”姚栀栀差点忘了这个人了,就是那个被狸猫换太子的家伙,也不知道他的事什么时候会闹起来。 总之,她会注意分寸的。 回到院子里,姚栀栀忽然鼻子一酸,她的这对儿女,见她迟迟没有回家吃饭,担心得不行,正守在饭桌前,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看到她回来,兄妹俩全都扑了出来,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腿。 “妈妈,爸爸说你有事,让我们先吃,可是妹妹不肯,要等你一起。”小星星赶紧帮妹妹邀功。 小月亮话还说不太利索,嚷嚷道:“妈妈,吃饭饭!” 姚栀栀心里暖暖的,赶紧抱起这个小乖乖,牵着小星星的手,一起回去吃饭。 “其他人都吃了?”姚栀栀没看到姐姐他们,问了一嘴。 祁长霄点点头:“爸妈也都吃过了,就剩咱们四个。” 那也挺好的,一家四口,反正天热,这菜也用不着回锅了。 吃完饭,姚栀栀哄两个孩子午睡,今天兄妹俩睡一起,她在床边给两个孩子讲故事。 故事讲到一半,两个孩子就睡着了。 小月亮睡姿奔放,左腿搭在小星星的肚子上,豪气冲天。 小星星睡姿文雅,双腿并拢平躺着,斯斯文文的,别有一番可爱之处。 姚栀栀赶紧拿起相机,给两个孩子拍照片,洗出来让熠熠送去香江边上,皎皎会来接走照片送给三哥。 也不知道三哥在那边怎么样了,要是能跟那边通电话就好了。 哎,再等等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 周英工作忙,训斥了许伟一个多小时,还是赶了下午的火车,回去了。 三天后她会让她儿子过来一趟,给周娟撑腰。这么大的事,娘家人是一定要出面的,要不然婆家会彻底轻贱周娟,肆无忌惮。 到时候单家的人应该到了,法律解决不了的事情,一个气急败坏的婆婆总会有奇效的。 周英走后,许父把许伟叫到走廊上,问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是还想跟周娟过下去,就要跟其他女人保持距离,哪怕你说你是清白的,可是别人能信吗?” 毕竟这大清早的,孤男寡女的,要是换了周娟彻夜不归,清早跟其他男人在一起,许伟也会不舒服嘛。 许伟沉默了,他最近确实对周娟没了耐心,凡事下意识的总是听信了褚令怡的一面之词。 是他的错,但他也确实动了不想过的心思,虽然是褚令怡挑唆出来的结果,但是起码说明,他跟周娟的问题真的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再不解决就会彻底分崩离析。 他只得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跟她好好谈谈吧。” 许父苦口婆心:“哎,儿啊,凡事三思啊。爸说句大实话,你们两个条件都不算差,又没有孩子,离了都能再找。可是,就算你们能找到人再婚,却很难再找到这么条件匹配的了。我跟你妈妈当初也闹过矛盾,冷战了两年没说话,后来不也好了?夫妻哪有原配的好啊,你千万慎重啊。” 许伟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现在要看周娟的态度。” “她什么态度你都得拿出你自己的态度来。这次可是非常惊险的啊,万一把她磕出好歹来,你就要进去吃牢饭了!”许父心有余悸,这个褚令怡心思太恶毒了,千万不能再让他儿子接触这个女人了,不禁叮嘱道,“还有,图书馆的工作,赶紧跟你们领导说一声,换人!今后就连你那个同学都不要来往了,听我的,没错的。他们一家但凡有一个拎得清的,事情都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周娟又不是没有找你那个同学谈过,这事小姚都愿意作证呢,不可能污蔑他的。” 许伟却不这么想,人都是护短的,褚令则那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哪个哥哥能管得了成年的妹妹,父母都不一定管得住呢。 所以这句话他没接,只催促道:“好了爸,你跟妈都要上班的,快回去吧,我来照顾周娟就行了。” “那你的实验田怎么办?”许父很是发愁,能跟常老做事不容易啊,他不希望儿子为此耽误了前途,索性提议道,“要不我让小玉过来吧。” “也好。”许伟点点头,“那你帮我跟舅舅那边说一声,今天还是我在医院守着。” “嗯,这样最好。”许父赶紧叫上许母,回去张罗。 病房里一时只剩下相顾无言的小两口。 周娟挺伤心的,许伟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相信褚令怡,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她的期待。 她真想离了算了,可是她又实在不甘心。 姚卫华的介绍根本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是她自己看上许伟这个人了。 长得帅气,彬彬有礼,t斯文有书卷气,完美符合她对配偶的想象。 只是她没想到,曾经的美好只是昙花一现,两人很快暴露出各种各样的矛盾,以至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扪心自问,她是有错的,错得还不轻。 所以她这阵子处处忍让,希望可以让许伟看到她的改变,可是许伟,好像已经对她失去了耐心,她不清楚还有没有必要再走下去。 思来想去,她还是问了一声:“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 许伟看着她,默默叹了口气:“你发火的时候,是这样的。” “我在你心里,一点优点都没有了,是吗?”周娟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但还是很伤心,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汇聚成忧伤的河流,在脸上蜿蜒而下。 许伟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也不是,优点也是有的,就是有点少。” “多少才叫多呢?”周娟本能地想躲开他的手,但又贪恋他的温柔,还是由着他给自己擦去了泪水。 许伟被问住了,忍不住苦涩地笑笑:“缺点跟优点的数量调换一下,应该就差不多了。” “那你列个表,让我看看到底是多少。”周娟不服气,既然这样批评她,总得说出个眉目来吧? 许伟哭笑不得:“又耍脾气了,列出来像什么,人又不是货物,还能称斤论两的。” “你不就是在把我称斤论两吗?”周娟哭着控诉他,“我是怎么努力工作的你已经不在乎了,我是怎么积极进取的你也不关心了,你的心已经飞走了,你觉得褚令怡温柔小意,比我贤惠,那你去找她好了。我就不信了,她真的会比我强,不信咱们走着瞧!” 许伟赶紧否认:“我没有,我承认,我是想过你要是脾气好一点就好了,但我没想过用她来取代你。再说了,你脾气这么臭,谁学得来啊。” “我脾气臭,你脾气就好吗?你还差点在编辑部对我动手呢,到现在连声道歉都没有!”周娟恼了,让他滚,“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了。”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改。你别哭了,本来脑子就磕坏了,再哭的话颅压又上来了,会变傻的。” “傻了好,傻了就不会伤心了。自己男人都要对自己动手了,还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对不起,是我的错。” “对不起?要不是姚主编拦着,你已经动手了。真是搞笑,我妈都不舍得打我,你凭什么打我?还是为了那么一个戏精女人?离了算了!” “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你不信我会改,我也不信你会改,我们离婚吧。” 第215章 婆媳大战1 推开她男人,要赶她婆婆走…… 许伟不止一次动过离婚的念头了, 可是现在由周娟提出来,他还是觉得意外,震惊, 不可思议。 她并不是一个很独立的人, 在这里也没有自己的住处, 真离了婚,难不成要住到她舅舅家去吗? 她那么爱哭,又那么爱发脾气,舅舅家也受不了她吧? 周峨都不肯在同学面前叫他姐夫呢, 不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表姐? 真要是住到舅舅家, 只怕又要被她搅合得天翻地覆,到时候周峨来请他这个前姐夫, 他怎么办? 管, 好像名不正言不顺;不管,他也不好意思看着自己前妻到处闯祸。 还不如不离呢, 起码他可以理直气壮地管管她。 真是唏嘘啊, 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想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想的是,这姑娘长得真俊啊, 笑起来也好看, 如果他俩能成一对,一定可以羡煞旁人,恩爱无双。 婚后也是甜蜜过好一阵子的, 哪怕周娟的本性逐渐暴露出来,他想的也是规劝她,改造她,而不是离婚各奔前程。 哪怕因为周娟大晚上乱跑害他挨了打, 他也只是被失望占据了思考,不想再惯着她了,仅此而已。 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念头的呢?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是周娟对姚桃桃甩脸子的时候? 是周娟跟他妈妈冷战的时候? 还是周娟因为褚令怡发火骂人的时候? 他自己也说不清了,也许都有,也许是种种因素的累加,至少,在周娟出事之前,他是真的累了,好想离婚。 可是现在,要他抛弃受伤需要照顾的周娟去离婚?他做不到。 他的道义不允许他这么冷漠无情,他的责任感也催促他张口就是一个“不”字,掷地有声。 周娟嗤冷笑道:“怪了,你跟褚令怡打得火热,甚至为了她要打我,你居然不想离婚?” 许伟赶紧为自己澄清:“我那是受不了你动不动发火骂人,又不是移情别恋,这是两码事。” 周娟不禁冷笑:“你没有移情别恋?你都因为她的一句话跑到出版社想对我动手了,你不会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吧?你心里起码是拿她跟我对比过的吧?说不定还会想,要是我跟她一样会哄你开心就好了,对吧?” 许伟被戳中了心事,又不会撒谎,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能反驳。 周娟累了,闭上了眼睛:“被我说中了,结婚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我还是知道的。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离婚吧,我成全你,你去找你理想的老婆吧,别被我耽误了。” 许伟羞愤交加,赌气道:“凭什么你想离我就离?再说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身边也离不开人。好了,这事我不想再跟你整争辩了,等你出院了伤好了再考虑其他。” 当晚,刘小玉赶了过来陪床,许伟不禁松了口气。 他像之前不回家吃饭,不回家过夜那样,选择了逃避,之后两天都没有露面。 周娟问刘小玉人哪儿去了,刘小玉转述的理由是:“表哥怕他气到你,影响恢复。” 周娟冷笑一声,装什么啊,不就是心虚了,不想面对,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又过了一天,单家母子带着孩子赶来了,先来医院看望了一下周娟,送了点营养品,然后才找到胡同这边,要问褚令怡讨个说法。 褚令怡被拘留了几天,派出所这边实在是找不到她害人的证据,只好把她放出来了。 这会儿她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骂汤凤园多管闲事,骂袁主任势利眼,骂周娟配不上许伟…… 但她不敢骂得太大声,毕竟当初她爸爸被下放,就是因为她在外面胡言乱语,这事她爸爸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她不敢在言论上太过放肆,只敢躲在院子里小声嘀咕,声音控制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范围。 正愤恨不已,毛阿姨热情地招呼一对母子走了过来,那男人的背上还背着一个背篓,里面有个孩子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褚令怡抬头一瞧,愣住了。 单勇怎么来了?死老太婆也来了!谁干的,是想害死她吗? 褚令怡气死了,甩了甩手上的肥皂泡沫,低头继续忙自己的,只当不认识。 毛阿姨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个态度,还挺失望的,就算大多数人家婆媳关系一般,那也该看在自己男人和孩子的份上起来迎接一下啊。 再说了,她好心把人领过来,褚令怡连声招呼都不跟她打一个,实在是没有教养。 毛阿姨当即站在门口,不进来了,只维持一脸的假笑,道:“老嫂子,就这里了,我家里还要做饭,先回去了。” 单母笑着抓住毛阿姨的手,塞了一把水果糖给她:“谢了她姨,有空来玩。” “哎。”毛阿姨收下水果糖,赶紧回去照看自家孩子去了。 褚家院子里,褚令怡还在埋头洗衣服。 她妈妈身体不好,这会儿又没到饭点,人正在屋里躺着。 她爸爸又因为她丢了工作,正在房间里唉声叹气。 现在全家就只剩褚令则还有收入了,所以家务活儿只能她来做。 单母见她换了副嘴脸,完全不像当初求着他们家帮衬时的温柔小心,不禁心寒。 她冲单勇抬了抬下巴,那意思很明显,让他带着孩子找妈妈去。 而她自己,则提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往屋里去了。 站在堂屋门口,她热情地喊道:“亲家,我和阿勇带着孩子看你们来了。” 褚父心中一惊,赶紧掐了烟头出来:“呦,是亲家,快快快,坐。怎么来前儿也不说一声,我好让令怡多买点菜去。” “这也不晚,还没到饭点呢。”单母面带微笑,装作不知道褚令怡把孩子打了,问道,“亲家,听说你被安排在出t版社了?待遇不错吧?” 褚父讪讪的笑笑,怕丢人,没有接这话茬。 单母全当他是承认了,不禁感慨道:“那感情好啊,我还生怕你们答应的事情办不到呢。既然你有了体面的工作,那就一定不会言而无信吧?” 褚父知道她在说协议里汇钱的事,他正发愁这个月的钱没着落呢,也不知道出版社那边会不会把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他。 总之,这话他没法接。 单母见他面露犹豫,安慰道:“你放心,你们每个月汇的钱我是不会乱花的,我都攒着,等令怡月份大了,回头我不得来照顾她吗?我只是个农民,没本事挣大钱,只能帮他们两口子守着钱袋子,回头有一分是一分,还是用在她和孩子身上。” 这话还要怎么说呢?褚父自己也理亏啊。 当初要不是单家伸出援手,他媳妇指定没钱看病,坟头草都得几丈高了。 现在他女儿偷偷把孩子打了,他要是再拿不出钱来给人家,那就太不像话了。 只得硬着头皮,道:“放心吧,少不了你们的。” 单母心说她放心个屁呢,褚令怡这么会闯祸,光医药费,误工费和营养费就得赔人家几百吧。 哪里还有钱再寄给他们,一想就是哄她的,既然这样,那她就不走了。 她还真就不信了,老褚这种要面子的人,会拉下脸来赶自己的亲家、女婿和外孙子走? 于是单母高高兴兴地起身,去厨房转转,见里面已经买了菜,便张罗着做饭去了。 褚父赶紧催促褚母:“快,去胡同里转转,看看谁家买了肉,先借半块回来。亲家头一次上门,总不能连口肉都没有。” 褚母默默叹气,为这看不到出路的日子而感到绝望。 男人工作丢了,女儿闯了大祸,现在全家就指望儿子一个人的收入,还要去借肉? 咋过啊? 可是亲家头一次上门,伙食太寒碜了确实说不过去,只得厚着脸皮,挨家挨户地问一问。 毛阿姨家水井里确实吊着半块肉,但她一想到褚令怡那个态度,就没借,恶心。 钱大娘家更不用说了,钱大娘为人热情,但实在贪吃,她买回来的肉,谁也别想借走。 至于其他人家,要么没买,要么买了自家也要吃,不肯借。 最终褚母转了一圈,只得停在了湖边小院的门口,看了眼里面忙碌的小高,问道:“小高啊,家里有肉吗?借我一点行吗?回头还你。” “不行啊阿姨,这又不是我家,我只是过来帮忙做饭带孩子的,你要借也该去前头胡同口问问谢阿姨。”小高可不会乱来,她这工作挺好的,她可不想做滥好人,让姚家老两口失望。 褚母无奈,只好折回去,找谢春杏问问。 谢春杏无奈:“大妹子,你也看到了,现在放暑假呢,我家六个小孩,个个都要长身体,哪怕大人不吃也要省给孩子吃啊,实在是借不了。不过我手上倒是还有肉票,要不我拿几张票给你,你去别人家换一块?” 这倒也是个法子,褚母只得厚着脸皮道谢,收下了两张肉票,再去别的胡同里转转。 等她好不容易搭上八毛钱换了块肉回来,却发现褚令怡正在跟单母吵架呢。 褚母一脸茫然赶紧走过去问了问:“怎么了这是?令怡啊,你婆婆和男人刚来你就吵架,传出去不好听啊。” 褚令怡也不想吵啊,可是她这个婆婆自作主张,让单勇把行李扔在了她的床上,还要挪她的床,给这个死老太婆腾床位呢。 她咽不下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肯单母在她家里指手画脚。 这会儿看到她妈妈回来,立马把孩子往她妈妈怀里一塞,冲上前去,推开她男人,要赶她婆婆走。 第217章 婆媳大战2 来了还要被儿媳妇骂,我不…… 单母真的挺寒心的。 当初褚家被下放到陕北的时候, 那是真的被人当成了瘟神,谁也不敢碰啊。 就连分给褚家的窑洞,也是最犄角旮旯里最差劲的一个。 偏偏她这个憨怂儿子, 看上了褚令怡的皮囊, 要不然, 她何至于大费周章的帮褚令怡改身份,拉她出泥潭。 现在好了,人家摇身一变,又是城里人了, 瞧不上她儿子了。 这丑恶的嘴脸真是一刻都不想装了啊! 还想赶她这个婆婆走?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单母精着呢, 知道自己是外乡人,没有根基, 势单力薄, 所以面对褚令怡的怒火,她干脆杵在那里抹眼泪。 她掏出手帕, 掩面而泣:“造孽哦, 要不是娃儿想妈妈, 我怎么会来招你们嫌哦。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光是这三天的火车都要把我坐散架了, 来了还要被儿媳妇骂, 我……我不活了我,我这就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褚父一听,赶紧呵斥道:“令怡, 没大没小的,胡闹什么呢?你婆婆大老远的送孩子过来容易吗?还不赶紧去做饭?” 褚令怡刚被拘了几天,正一肚子火呢,现在她婆婆又用她的招数对付她, 她完全落在了下风,只好暂时按耐住火气,等吃完饭再说。 要不然,岂不是跟周娟一样,把最亲近的人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吗? 她黑着脸从房间里出来,接过她妈妈手上的肉,做饭去了。 褚母不放心,赶紧跟到厨房,劝道:“令怡,听妈一句劝,别闹了,你爸爸的工作都丢了,这个时候咱们家可千万不能再闹出笑话了。等你爸爸想想办法,托人重新安排个工作再说。” “知道了,你别急,九月我就可以去上班了,不会饿着你们的。”褚令怡还不知道学校那边已经不肯招她了。 褚母只得小声告诉她:“九月?那个别想了,今后离许老师远点儿,他那丈母娘咱们可惹不起啊。” 褚令怡傻眼了,手里的刀也停了下来,不敢置信道:“什么?我的工作也没了?” “对啊,你不会以为周娟的妈妈会放过你吧?”褚母唉声叹气,“要我说,你这个孩子,实在是操之过急了,你就算真的想攀高枝,起码等工作稳定了再说嘛。” 褚令怡沉默了,她也没有太急啊,她不是一步一步,每次都只推动一点点吗? 都怪周娟,居然拿烟灰缸去砸许老师的手,要不然她也不会逮住机会给了周娟一脚。 她只是想给周娟一点教训,谁想到周娟这么不经摔啊。真是的! 褚令怡重新拿起刀,把手上的肉当成了那个可恶的周娟,一刀一刀,满眼喷火的切开,切开,切开…… 褚母见她不说话,又劝了劝:“好了,听妈的,别跟你婆婆吵了,她也待不了几天,你就哄哄她,等她走了就好了。” 褚令怡就是不想哄了,所以才吵起来的。 她一想到自己在单家伏低做小的日子就难受,何况这母子俩还带着孩子找了过来,恨不得昭告天下,她褚令怡有个农村男人,上不得台面。 气死了,气死了! 褚令怡越想越是咽不下这口气,吃饭的时候也不跟单家母子说话,盘子里的肉不等单母动筷子,就被她全部夹到了自己爸妈和哥哥的碗里。 一块没给单家母子留。 褚母实在是看不下去,赶紧把自己碗里的给了单母。 单母舍不得吃,又把肉夹给了单勇和孩子。 褚父无奈,只好放下筷子,把自己的饭碗跟褚母的对调:“你身体不好,多吃点肉啊。” 褚母不禁眼眶一红,她这个男人是真好啊。 不过他越是这样,她越是舍不得吃独食,还是把碗里的肉匀了匀,给单母两块,给褚父两块,自己再吃才不至于脸上火辣辣。 而褚令则,也看不惯褚令怡的做法,干脆把自己碗里的肉全部给了单勇和孩子:“你们大老远的过来辛苦了,多吃点。” “谢谢哥!娃儿,快说,谢谢大舅!”单勇是个十足十的瓜怂,只要婆娘不跟他离婚,一切好说。 褚令则看着这个心大的妹夫,默默叹气。 吃完饭便借口出版社要加班,赶紧走了。 没办法,这个家现在的气氛太压抑了,他又劝不住他妹妹,留下来只是受气。 可是这会儿出版社关门了,他无处可去,只得晃悠到了张旺家里,借个地儿坐会儿。 他愁啊,巨大的生活压力让他唉声叹气,想借钱又开不了口,难受。 张旺看到他愁眉苦脸的,也没问他怎么回事,只把电风扇扭过来对着他:“抽烟吗?” “来一根吧,谢谢。”褚令则很是痛苦,t本打算工作稳定后就娶妻生子的,现在这个情况,只怕是不能如愿了。 吞云吐雾间,他问了张旺一个问题:“你应该没有经济压力吧,怎么到现在也不结婚?” 张旺乐了,他看得很开:“这很难理解吗?我就是不想结呗。” “不想结?”褚令则骨子里还是传统,理解不了这种思想。 张旺也点了跟烟,吐了一串漂亮的烟圈:“结婚有什好的,不就是多个人管我吗?说不定还会吵架。要是有了孩子,自己这不能吃那不能买的,处处受限制,还不如打光棍儿呢。” “那你为什么让你妈改嫁呢?”褚令则还是跟不上他的思路。 张旺笑了:“我说了啊,我不想有人管着我。她整天催婚,烦死了,现在自己结婚了怀孕了,就顾不上我了。” “原来你这么洒脱,真好。”褚令则默默叹气,抽了一根还是烦躁。 大概这婚姻就像是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有的人想出来只是想换个更好的城池,而有的人想进去,只是因为自己不进去就显得格格不入。 像张旺这样想法的,真是凤毛麟角,太稀罕了。 然而张旺不觉得自己是洒脱,而是看透,但懒得跟褚令则这种书呆子解释,只笑道:“洒脱好啊,洒脱一点没烦恼,活到一百还是个老宝宝!” “哈哈哈,你真逗。”褚令则心情好点了,这个张旺真有意思。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褚令则准备告辞的时候,张旺主动问道:“你是不是手头紧啊,需要我借你点儿吗?” 褚令则愣住了,脸涨得通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张旺笑了:“别不好意思,我知道你缺钱,你不开口是抹不开面子对吧?其实谁都有风光的时候,也都有落魄的时候,没什么的。我先给你拿一百,不够了再说。” 褚令则别开视线,默默地嗯了一声。 张旺开了三门橱,拿了钱,又翻了一沓物资票出来:“我一个人也用不完,本来攒着给我妈用的,不过她还得过几个月才生,早着呢,你拿去用吧,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带我吃香喝辣。” 褚令则犹豫片刻,还是把钱和票接了过来,扭头进了张旺的卧室,找来纸笔,写下了借条。 连每一张票的额度都写清楚了,比如这布票,是半尺的还是一尺的,猪肉是二两的还是五两的。 张旺收下欠条,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这些干什么,我就一看大门的,不比你有前途,好好看,以后带我发大财。” 褚令则点点头,不得不感慨,能跟祁长霄混在一起的人,三观都是挺正的。 不怪祁长霄看不上他妹妹,跟他也客客气气的,他们老褚家的人,确实太小家子气了。 回到家里,他妹妹还在跟单母冷战。 他数了三十块,先把这个月的钱如数交给单家母子,又把那些物资票交给了他妈妈,这才骑着车去了医院。 剩下这七十,他拿了六十出来给周娟:“你先拿着用,今后每个月我给你二十,一直到给完三百为止。” “你妹妹闯的祸,她不来,你来算什么?”周娟冷着脸,对这个褚令则一点好感都没有。 褚令则硬着头皮:“她婆婆和男人带着孩子来找她了,她没空。” 周娟乐了,估计是她妈妈把人叫来的,毕竟她还没跟丁灿她们说呢。 她装作很震惊的样子:“啊,不会吵起来吧?哎,你快回去看着点吧,万一打起来闹笑话就不好了。” 这话褚令则不爱听,他皱着眉头,想问周娟凭什么这么说。 还没有开口,姚栀栀来了。 她有两天没来看周娟了,天热她睡不好,索性来医院瞅一眼。 祁长霄跟她一起,看到褚令则,他的态度很生疏,不像是关系很好的发小。 姚栀栀也没问,只坐在床边,关心了一下周娟的情况。 刘小玉笑着解释道:“姚主编,没事了,大夫说我嫂子的颅压降下去了,水肿也消了,再挂两天水,拆了线就能出院了。” 周娟委屈坏了,摸了摸自己的头:“出院了我也不好见人吧。” 姚栀栀看到周娟的头发了,为了抽血和缝合伤口,剃掉了一大片,露出白花花的头皮。 现在包着绷带,看着就很滑稽了,等拆了绷带,周娟还怎么见人。 赶紧扒拉了一下系统商店,看看假发多少钱,还行,不是很贵。 她宽慰道:“回头都剃了吧,一起长,我给你送个假发套过来,没事的。” “真的?谢谢你。”周娟好几天没笑了,现在却笑得灿烂。 她妈妈说得没错,跟姚栀栀搞好关系不会吃亏的。 怪她当初太蠢,不好好工作,惹恼了姚栀栀,今后可万万不会再犯了。 她赶紧抓住姚栀栀的手:“姚主编,我那篇稿子——” 姚栀栀看到她现在这么有进取心,还是挺欣慰的,宽慰道:“稿子已经选上了。过几天给你送样刊过来,稿费月底给你结算。这几天不要胡思乱想,先把伤养好。” “好!”周娟感动不已,男人不爱她了,没关系,她还有工作,等她看到自己的作品变成白纸黑字的刊物,看谁还敢瞧不起她! 晚上姚栀栀下班回去,刚进胡同口,就听到了褚家传出来的吵闹声。 那陕北的婆子嗓门儿就是大,哭哭啼啼的,说儿媳妇要逼死她,她不活了。 说话间推开院门冲了出来,姚栀栀赶紧让祁长霄停下,免得撞上去,被碰瓷。 第285章 婆媳大战3 儿媳妇瞒着婆家把孩子打了…… 胡同里偶尔起点小摩擦的人家也不少,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有热心邻居去劝和劝和。 不过褚家的情况很不同,一来, 他们一家曾经被下放多年, 以至于大家对他们的事情三缄其口, 至今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来掺和。 二来,这才刚回来多久啊,老褚就因为女儿的原因丢了工作,得罪的还是周英这样的干部, 大家都对这家敬而远之。 所以单母嗓门儿再大, 也没人过来围观。 她都傻眼了,这不对劲啊, 这里的百姓都不爱看乐子的吗? 没人看乐子, 那她就没办法对褚令怡施压,只能往院子外面跑, 试图用自己的大嗓门儿扩大影响。 这会儿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出来, 看到姚栀栀和祁长霄小两口, 心中大喜。 好啊,可算是有人来看乐子了啊! 她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这两个年轻人, 冲过来就问:“闺女, 家里有绳子吗?借我上个吊。” 姚栀栀又不是神经病,没事闲的帮别人去自杀。 她没理,直接往家走去。 单母郁闷了, 这里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嘛,都不爱看热闹的吗? 只得扭头往胡同口跑去,那边住了不少婆姨,总会有人关心关心她的吧? 结果还真没有, 她在胡同里叫嚷了半天,只有褚母追了出来,劝她回去。 单母茫然得很,再闹下去真没台阶下了,只好半推半就的跟着褚母回去了。 进了院子,单母还是哭,哭自己当初为了给褚令怡改身份花了多少多少钱,哭自己儿子这阵子想褚令怡都想瘦了,她心疼。 单母哭着要去撞墙:“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不过是在你床边摆张小床,你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那我死在你们家好了!” 褚母赶紧拦着:“亲家,你听我说,孩子不是故意的,她是怕你睡小床委屈你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跟老褚去朋友家凑合一晚,今晚你就睡东房的大床。” “这样不好吧?”单母没想到自己随便闹了闹,褚母就把大床给让出来了,这感情好啊。 这样她还能搂着孙子跟她一起睡呢。 褚母生怕单母继续闹下去彻底毁了他们褚家的名声,只得陪笑道:“有什么不好的,你们远道而来是贵客,我们家住房紧张,也是没办法。要是再摆一张床,那房间里就没办法转身了,不如我跟老褚去朋友家凑合一下。好了,不生气了,吃饭吧,啊。” 单母心里这口气总算是顺畅了一点,吃饭的时候没看到肉,也没有生气,只管把鸡蛋夹给孩子。 至于褚令怡?一个偷摸把孩子打掉的白眼狼,也配吃鸡蛋? 单母一想到这事,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 吃完饭便出去了,她还记着那个好心给他们带路的毛阿姨呢,要去人家道个谢,顺便说说儿媳妇的坏话。 她想起毛阿姨家t有好多小孩,还不忘去供销社买了点瓜子糖带上。 进门就给孩子们发糖,一人一小包瓜子。 毛阿姨看到她这么客气,赶紧端了个长条凳过来:“老嫂子,坐。” 单母笑着坐下:“他姨,你是孩子奶奶啊,还是姥姥啊?” “姥姥。”毛阿姨还不清楚这个老妇人来做什么,起身倒了杯凉白开,顺手抓住一个皮猴子,再屁股上拍了两下。 单母笑道:“看这娃儿淘的,沟子上都是泥。” 毛阿姨认识几个陕北来的,听得懂那边的方言,笑道:“小孩子皮点儿好,在外面野够了,回来就不会折腾我了。” “这话不假。”单母想到家里的几个孙子孙女,也是一样的淘气,忍不住跟毛阿姨念叨起来。 毛阿姨很快听明白了,这个老妇女一共三个儿子。 大儿子在社办初中当老师,媳妇是供销社的,生了三个崽。 二儿子在粮管所上班,媳妇是护士,生了两个崽。 小儿子也就是褚令怡的男人,被她溺爱得不行,没什么大出息,只会种田。 至于她男人,那是生产队的队长,也算是有点体面。 所以单家的日子相比于其他人家,真的还算不错,家里几个孙子孙女都养得白白净净的。 褚令怡跟单勇生的是老六,不像几个哥哥姐姐调皮,反倒是安静得很。 单母说到小孙子就眉开眼笑:“这娃儿俊得很,也斯文得很,那衣服,穿一天都不带脏的。我老汉跟我说,这孩子将来是读书的料子,能做城里人哩!” 毛阿姨笑笑,心说这单母怕是在做留在城里的铺垫吧。 毕竟她自己也说了她溺爱小儿子,小儿子的媳妇现在回了城里,夫妻分开两地,不是长久之计,估计留下来的可能性大点。 不过毛阿姨没有说破,只是笑道:“倒也正常,外甥照舅嘛。孩子舅舅一直成绩好,老师们都夸呢。” “是啊,娃儿有这样的舅舅,肯定有大出息,能做城里人。就是……”单母话锋一转,开始抹眼泪儿。 毛阿姨关心了一声,可算给单母找到诉苦的人了,赶紧把自己在儿媳妇那边受的委屈倾倒出来。 毛阿姨听罢,不禁心惊胆寒,这个褚令怡,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刚回来就闹得人许伟跟周娟鸡飞狗跳的,对自己的婆婆也这么不客气,太过分了。 她正准备宽慰几句,就听单母叹了口气,道:“好的是,她答应我家阿勇会把第二个孩子生出来,到时候说不定她没人带孩子,就想起我的好了。” 毛阿姨很是意外:“她怀孕了?” “对啊,回来之前就有了,马上该显怀了。”单母为了给自己儿子出气,当然要把褚令怡言而无信的事捅出来。 但她要是直接说,那效果就很一般。 不如继续装作不知情,这么一来,她可是为了孩子才忍辱负重的,今后如果跟褚令怡翻脸,那也是褚令怡的错。 毛阿姨哪里知道这些,只觉得这事荒唐。 等单母走后,她忍不住跑过去找汤凤园嘀咕:“造孽哦这个褚令怡,怀着孩子还去勾引许伟?她想什么呢?” 汤凤园压根不想掺和这家的事,劝道:“你别管了,回头是好是坏赖不到你身上。” 毛阿姨是不想管,可她想找人八卦啊,无奈,只好去了钱大娘家里。 没想到钱大娘告诉她:“孩子早就打了,我侄女儿跟我说的。” “什么?孩子打了?”毛阿姨震惊不已,这个褚令怡还真是冷血无情啊。 钱大娘点点头:“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啊,回头闹起来不好。你就当不知道,看她玩什么把戏。” 毛阿姨自然不会到外面乱说,第二天买菜遇到单母时,眼中充满了同情。 单母多精明的一个人啊,立马看出来毛阿姨有事情瞒着她。 她也不催,就这么跟着毛阿姨,闲聊道:“他姨,你来买菜,孩子们自己在家啊?” “在家,隔壁钱大娘帮我看着呢。”毛阿姨买了条鲫鱼,回去给孩子们炖汤,补充营养。 单母也买了一条:“这鱼好啊,令怡怀着孩子,就该吃点儿好的。” 毛阿姨忍不住叹气,哎,这个老嫂子真可怜啊,要是知道儿媳妇瞒着婆家把孩子打了…… 哎,算了,忍着,别说,回头闹起来牵扯到她就不好了。 买完菜,两人在胡同口分开,毛阿姨心里憋得慌,回去就跟钱大娘嘀咕起来:“你说,要是这陕北来的母子俩要是知道孩子没了——” “就快知道了。”钱大娘从毛阿姨手里接过帮她带的菜,小声道,“我侄女儿可是说了,这小褚身上还没干净呢,前天还去抓了药。等她婆婆看到她沾血的裤子,那就什么都明白了。不信你瞧着吧,瞒不了几天的。” 没想到钱大娘这个嘴就跟开光了一样,不到半个小时,褚家那边就吵起来了。 单母发现了褚令怡染血的裤子,质问她是不是把孩子打了,褚令怡呢,借口自己宫外孕,说她不得不打。 单母可没有那么好骗,立马拽着她,要去医院里查记录,问医生。 钱医生看到来了一个疯婆子,压根不敢含糊,赶紧装模作样的核查一番,最后只得告诉单母,虽然不清楚褚令怡当时用的什么名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医院最近没有做过宫外孕的流产手术。 这下好了,单母一屁股坐在医院的候诊室里,哭着喊着,把褚令怡这个白眼狼的所作所为全都公之于众。 气得褚令怡再也演不下去了,当众跟单母厮打起来。 一时间疯疯癫癫,宛如两只峨眉山的猴子在发狂。 那许伟正好过来接周娟出院,路过医院大厅,看到褚令怡那恶形恶状的样子,愣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耳边是这对婆媳鬼喊鬼叫的声音,身后是不明情况的围观群众,一个又一个不清楚褚令怡底细的人走上前去劝说,很快被褚令怡的所作所为气得倒戈,帮着单母数落褚令怡的不是。 而漩涡中心的褚令怡,压根没有注意到许伟正在人群外围看着她。 气头上她压根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一把扯住了单母的头发,叫嚣着要弄死这个老女人。 第219章 婆媳大战4 再闹下去,咱儿子永远都别…… 许伟忽然打了个哆嗦, 明明是酷暑盛夏,他却觉得如坠冰窖。 难怪祁长霄给了他三个地址,让他去找别人谈谈, 重新认识一下褚令怡。 难怪姚栀栀会帮着周娟说话, 哪怕她是曾经最讨厌周娟的人之一。 难怪周娟这次气得要跟他离婚了, 结婚这么多年,大吵小闹的也不少,周娟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是他蠢,是他脑子进水, 居然被褚令怡的假象给蒙蔽了。 周娟再不好, 也只是跟他妈妈吵吵两句,实在不行就摔东西, 冷战, 而不是像褚令怡这样,直接跟自己婆婆动手啊。 看那头发扯的, 仿佛是两个忘记进化的狒狒, 那刺耳的声音, 那狰狞的五官,那因为互相谩骂而飞舞的唾沫…… 一滴白色的唾沫飞溅过来, 许伟下意识后退, 压根没有注意到站在二楼楼梯上看乐子的周娟。 他从旁边绕开,往住院部赶去。 推开病房门,周娟居然不在, 许伟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刘小玉,赶紧问道:“你嫂子呢?” “去前面门诊大厅看热闹了。”刘小玉也想去呢,不过表嫂住院几天有不少东西,脸盆热水壶什么的都要带走。 抬头一看, 她表哥正愣在那里,像个木头。 在刘小玉的印象里,表哥可是聪明人的代表,他成绩好,他学历高,他还是常老的得意门生,说不定今后还能搞出什么科研成果。 总之,表哥就是全家最优秀的孩子,没有之一。 而现在,她这个聪明绝顶的表哥,活脱脱像是丢了魂似的,两眼失焦,浑浑噩噩。 刘小玉都傻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去扶着点:“表哥,你怎么了?中暑了?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叫医生。” 叫什么医生啊,许伟是怀疑,自己刚才在大厅里傻站着,搞不好已经被周娟看到了。 可是周娟站在哪儿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啊。 这下完了,周娟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呢,他这人要面子,一时间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 赶紧把刘小玉叫了回来:“别去,你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刘小玉哦了一声,赶紧去倒水,可是开水很烫,她只能一脸关心地问道:“要不你t坚持一下,我去给你买半拉西瓜?” “不用,就这样。”许伟接过茶缸子,滚烫的热水让他恍惚的心神稍稍恢复了一点。 他低着头,任由水蒸气扑了一脸,模糊的视线里,他仿佛看到了周娟正站在高处,居高临下,俯瞰他的狼狈和无措。 他就这么坐在病床前,等待那一声嘲讽实打实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到时候,周娟一定会用最辛辣的言语来挖苦他,讽刺他,嘲笑他。 而他,将因为自己的愚蠢行径,不得不默默承受这一切。 然而,他没有等到周娟回来。 很快,刘小玉跑回来告诉他:“嫂子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你的正事。” 许伟忽然松了口气,走了,走了就好。 慢着!走了? 许伟的反应慢了一拍,他猛地抬起头来:“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刘小玉一脸的茫然,“总不会是去回去上班了吧,医生不是让她多休息几天吗?” 许伟也不知道,他赶紧提上东西,回去看看。 到了职工宿舍的时候,发现门还锁着,可能周娟还没有回来? 等他开了锁,推开门,这才傻眼了。 屋里明显少了点东西,周娟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都不见了,还有她的鞋子,随身物品。 许伟打开三门橱又合上,里里外外的核查了一遍,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周娟真的走了。 她不要他了。 她是动真格的! 许伟来不及锁门,留下刘小玉在屋里,扭头就跑,楼下自行车还在,怪了,周娟如果想搬家,怎么没有叫人来帮忙吗? 还是说,她趁他去实验田的时候…… 他赶紧跨上自行车,去出版社看看。 “周娟不在。”姚栀栀平静地看着许伟,“你不是应该在医院照顾她吗?” 许伟颓然地垂下脑袋:“是我表妹在照顾她,她今天出院,不知道哪儿去了。” 姚栀栀没说什么,低头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许伟走后,她才默默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个多小时后,周娟回来了,她把钥匙还给了姚栀栀:“我跟那个小谢嫂子说了,这几天跟她住在一起,她没有生气,还帮我收拾了行李,谢谢你啊。钥匙我配好了,这个还你。” 周娟说的是沈卿婉,对外自称姓谢,这几天周娟会住在三条胡同。 姚栀栀没有抬头,只平静地问道:“你这么躲起来也不是办法,他会来出版社找你的。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不是觉得那个女人好吗?我成全他。”周娟还在生气呢,她摸了摸自己的假发,“谢谢你啊,这个假发挺好看的。” “没事,回去休息吧。”姚栀栀忙,没空闲聊。 周娟便出去了,但她没走,而是回到自己的工位,把这几天落下的工作赶一赶。 “张大同,那摞稿子还我吧,我自己来。”她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工作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曾几何时,她可是最怕工作的人。 张大同看了眼她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双唇,居然破天荒的,塞了两颗水果糖给她:“给,你是不是低血糖,含着。” 周娟笑笑,说了声谢谢,接过水果糖,剥开那花花绿绿的糖纸,真甜。 * 单母和褚令怡闹得不可开交,惊动了派出所,小金跟老何过来处理。 小金看着两个疯婆子,脑袋疼,干脆落后半步,把老何推上了前面。 老何懒得废话,直接把两个人都带走,拘他十天半个月的就老实了。 到了派出所,褚母已经等在那里了,声泪俱下的说好话,赔不是,希望民警们网开一面,口头教育一下就算了。 小金嫌烦,没理,留下老何处理。 老何叼着烟,无奈道:“老嫂子,我也是照章办事,你闺女不闹我也没理由拘她不是吗?” 褚母见他不肯松口,直接跪下了:“我女儿刚流产不久,每天身上都要出很多血,在拘留所里很不方便的,求求你了老何。我保证,我一定看好她,再也不让她胡闹了。” 老何赶紧把人扶起来,叮嘱道:“行了,你起来吧。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把人放了回头再闹起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谢老何,谢谢。”褚母赶紧起来,把这对婆媳领了回去。 褚令则下班回来,听说了他妹妹闹出来的笑话,脸都黑了。 他把单勇叫到一旁,责备道:“你是干什么的?不会劝一劝吗?” 单勇正生气呢,媳妇都没有跟他商量一声就把孩子打了,他不找褚令则要说法就不错了,还好意思怪他? 真以为他好说话不成? 他立马搡开了褚令则:“大舅哥,以前我妈说我傻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我是挺傻的,我在家里还到处找人借小娃儿衣服,生怕到时候老二生下来天冷,衣服不够穿。可是你们呢?孩子打了都不告诉我们,你们当初是怎么答应我们的?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单母附和道:“就是,太欺负人了!我不管,你们欠我一个孙子,欠我家阿勇一个孩子!我们娘儿俩不走了!我倒要看看,有我们祖孙三代在这里,还有哪个不长眼的男人敢跟这个白眼狼眉来眼去!” “对!不走了!”单勇抱着孩子,干脆在东边的房间里架了个折叠床,祖孙三个睡一个屋,看谁能把他们赶走。 那褚令怡气得浑身发抖,提着一桶井水就想浇到单母身上,叫褚令则一把抢了过来,把她撵了出去:“你疯了你?又想去拘留所是吧?走,我带你去!” 褚令怡当然不想去,她委屈死了,蹲在院子里呜呜的哭。 哭得全家人心烦意乱。 那褚母更是担心得不行,赶紧去东房劝了劝:“亲家,你看这事闹的,这不是两败俱伤吗?要不这样,你们先回去,等令怡养好了身体再来,要不然就算她想怀也怀不上啊,怀上了也保不住。” 单母不禁冷笑:“你别拿这事搪塞我,我生了三个娃儿我比你清楚。我也没逼她现在就怀,但是你们想赶我们母子走,那是万万不可能了。除非你让你女儿跟我们回去,永远做我们老单家的儿媳妇!” 褚母哑火了,她舍不得啊。 她就一儿一女,哪里忍心看到自己的宝贝闺女跟自己天南地北的隔开呢? 只得唉声叹气的出去了,她看着褚父,小声道:“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褚父无奈:“制糖厂那边副厂长升上去了,其他人都跟着挪了窝,目前缺一个车间班长,我准备去试试。” “可是……按照你的工龄,做个车间主任都行,凭什么只让你做班长啊?”褚母急了,那班长和主任的工资待遇差远了,她咽不下这口气啊。 褚父也没办法,本来有个体面的好工作,被女儿折腾没了,怨谁? 他只能黑着脸:“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呢。再耗下去全家饿死,咱儿子永远都别娶媳妇了,你高兴了?” 褚母沉默了,她是疼女儿不假,但她也不想看到儿子打光棍儿。 夜深人静,两口子只好去朋友家继续凑合一晚。 褚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褚父默默叹了口气:“要我说,实在不行,让令怡回陕北去吧,起码不会耽误咱儿子结婚。” 第220章 婆媳大战5 你说实话,你在你婆婆碗里…… 回陕北? 那种环境, 那种条件,褚母压根舍不得女儿再去受罪了,赶紧拒绝:“不行不行, 再想想别的办法。” 褚父无奈:“想什么办法?单勇他们几个在这里开销多大你心里有数吗?这么一来, 我压根攒不下钱来给令则娶媳妇了, 还得欠债呢,你忍心让咱儿子一直打光棍儿?再说了,令怡这么胡闹,留在家里始终是个麻烦, 还是让她跟单家走吧。” 褚母咬着嘴唇, 不说话了,她揪心啊。 家里条件是不太行了, 可是…… 她想了又想, 终于在褚父快睡着时说道:“实在不行,赶明儿我也出去找找工作, 找个轻松点的, 能贴补一点家用就行。” 褚父默默叹气, 他这个婆娘,真是死犟死犟的, 也许是惦记令怡当初为了救她的命才嫁给了单家, 也许她本来就偏心小的。 算了,既然当妈的坚持,那他也帮忙打听看看吧, 也不知道哪个单位瞎了眼,才会要一个病病歪歪的老妇女去上班。 第二天一早,老两口就张罗去了,求亲告友的, 很是难为情,空手上t门也不好,少不得买点什么提过去,哪怕只是一包糖,一条鱼,对现在的褚家来说都是巨大的负担。 可是没辙,谁让老褚疼老婆呢。 可惜这年头城里的工作压根就不好找啊,要不然,那些知青下乡做什么? 这不,连着几天都没有什么好消息,最后只有广播电台那边没有把话说死,能不能行还得等消息。 褚父下班回来,看到褚母唉声叹气的,赶紧问了问:“怎么?老马不肯帮忙?” “帮了……”褚母犹豫片刻,还是振作起来,挤出一脸的笑,“老马让我去打扫卫生,不算正式工,一个月十五块。” 褚父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岗位,不禁纳闷儿:“不算正式工?那他怎么给你开工资?” “不知道,管他呢,有钱就行了。”褚母现在没有资格挑三拣四,赶紧安慰老褚,“可能是老马考虑到我身体不好,所以弄了个不算正式的岗位给我,这样的话,就算家里有点什么事,我请假也方便。” 褚父想想也对,勉强同意了:“那你自己悠着点,不要操劳过度。” “放心吧,我有数。”褚母转身去了厨房,看看晚饭好了没有。 这几天褚令怡消停多了,依着褚母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她怀疑这孩子没憋好屁。 这会儿看到女儿在盛饭,褚母赶紧拿来一个空碗,一双筷子,把每个碗里的饭菜都拨弄了一点到空碗里面。 弄完,褚母立马当着褚令怡的面吃了起来。 吓得褚令怡赶紧从她手里把碗抢了过去:“干嘛呀妈!这饭夹生呢,你别吃了。” “不夹生啊。”褚母可不敢让亲家在自己家里出事,赶紧把碗抢过来,继续往嘴里扒拉。 褚令怡急了,直接一巴掌把碗打翻。 褚母看着白花花的米饭全部撒在了地上,肉痛不已,又怕褚父知道了要发火,赶紧把厨房的小木门关上,问道:“你跟妈说实话,你在里头放什么了?” “弄了点安眠药,准备等他们睡着了把他们带到火车上去。”褚令怡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但她实在是受不了她婆婆和男人了,她要送他们走。 褚母担心得不行:“你傻呀!你考虑过孩子吗?是让他们带走还是留在这里?要是让他们带走,爸爸和奶奶都昏睡过去了,谁来照顾孩子?要是留在家里,你这不是白折腾吗?单家能善罢甘休吗?肯定还会找上门的。” 褚令怡当然考虑过了,她小声道:“妈,怕什么,实在不行,把孩子藏我小姨家去,她儿子儿媳生不出儿子来,她着急呢,孩子让她家养两年,正好沾沾咱娃儿的福气,说不定就生得出小子了。” 这倒是个办法,褚母没有反驳。她想了想,道:“你跟我保证,真的只是安眠药?” “当然是真的。”褚令怡信誓旦旦,她为了把安眠药磨成粉掺进去,废了不少功夫呢,赶紧提醒道,“就这两碗有,你刚才全都扒拉了一遍,我只能给你打翻了。” “那就好,等会想办法把你爸爸支开,要不然他知道了肯定不同意。我来把地上的扫了,你赶紧把饭端过去。”褚母明白了,女儿特地把两碗最多的里面加了安眠药,并不是蛮干的。 这几天单母和单勇都抢好的吃,肯定会选最多的两碗。 果然,饭菜才端过去,那两碗下了安眠药的就被单母抢走了,还不忘挑了一碗不多不少正正好的给孙子吃。 褚令怡为了哄他们多吃点,今天做了红烧肉和糖醋鱼,饭桌上单家母子两个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褚令怡默默翻了个白眼,饿死鬼投胎吧,等会睡着了可怨不得她,都是他们自找的。 吃完饭,药还没起效果,褚令怡先去厨房洗碗。 褚令则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是他又说不上来。 毕竟这几天来,他这个妹子总是对单家母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而且她居然没有挖苦讽刺她婆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褚令则简直不敢置信,越想越是疑云重重。 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是饭菜被做了手脚,他也没有声张,借口去同事家玩,出去躲了起来,盯着自己家门口。 很快,他爸出来了,可能是去朋友家疏通关系,可能是去找朋友下棋,总之,他相信自己老子为人正直,肯定不知情,所以他继续按捺着性子等着。 天快黑的时候,褚令怡出来了,抱着睡着的孩子去了毛阿姨家,骗毛阿姨说单勇生病了,要去医院看病,拜托毛阿姨帮忙照看一下孩子。 毛阿姨虽然不满褚令怡的所作所为,但她依旧古道热肠,赶紧接下孩子,叮嘱褚令怡不用着急,看好病再来接,孩子在她这里不会有事的。 褚令怡松了口气,顺便借走了毛阿姨家的三轮车。 很快,褚家母女俩在夜色中把昏睡不醒的单家母子扶上了三轮车,褚母也坐了上去,居中,一手扶着一个,免得让人看到昏睡的两个成年人,会起疑心。 这一幕让褚令则非常失望,他这个妹妹,果然是没救了,也不知道大晚上的准备搞什么鬼。 好在单家母子只是睡着了,看起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褚令则赶紧跟了上去,毕竟褚令怡刚流产不久,一个人驮三个成年人,速度很慢,他可以不急不慢的尾随在后面. 快八点的时候,褚令怡把车子停在了火车站,亲自扶着单勇下车,褚母则扶着单母。 母女俩借口亲家和女婿生病了,要回陕北养病,买了两张票硬座和两张站台票,往检票口走去。 220-230 第221章 婆媳大战5 感情是给他们下药了,要送…… 褚令则没有跟进去, 家丑不可外扬,在这样的场所闹起来,他就算把脸皮撕下来换成城墙, 也挡不住别人嘲讽和鄙夷的眼光。 他只能默许了事情的发生, 默许了事态进一步滑向失控的边缘。 他宁愿单家母子苏醒之后去他家里闹, 也不愿意在火车站丢人现眼。 他站在盛夏夜晚的街头,燥热的风吹得他浑身汗津津的,他却觉得非常的冷。 他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这样的一个妹妹, 这样的一个妈, 他还有必要为了她们负重前行吗?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因为他没得选——谁让他妹妹为了救妈妈嫁给了单勇, 而在传统观念里, 当初应该承担这份责任的,是他这个长子, 长兄。 他默默的握紧了双拳, 扭头回去了, 只当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快十点的时候,褚令怡终于回来了, 身后跟着她妈妈, 怀里抱着睡着了的孩子。 褚令则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的脚步声,默默闭上了眼睛, 装睡。 褚父对这一切全然不知,他不知道单家母子去哪儿了,一直坐在堂屋等消息呢,见状赶紧迎上去:“亲家母哪儿去了?阿勇也不在, 行李也都拿走了。” “回去了。”褚母笑着撒了个谎,“哪能一直在这里待着,家里还要种地呢。” 褚父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假幼稚,闻言不禁松了口气:“回去了就好,是你劝的?” “令怡劝的,她给亲家母赔不是了。”褚母扯了扯女儿的袖子。 褚令怡赶紧挤了几滴眼泪,说上几句好话,哄哄她老子。 至于单家母子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她也不担心,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跟她妈妈商量好了,他们家院子宽敞,回头到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人家愿意跟他们换个地方住,哪怕贴补一点钱也行。 总之,只要让单家母子找不到他们就行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办法总比困难多。 褚父没有多问,赶紧催促褚母洗澡睡觉:“我那工作已经定下来了,后天去上班,明天我陪你去广播电台看看,要是不行,那就算了,反正亲家和女婿走了,负担没那么重了。” 褚母笑笑:“好,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老两口到了广播电台,马台长不在,是姚淼淼接待的他们。 姚淼淼好奇道:“没听马台长说台里要招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啊,他亲口跟我说的。”褚母一头雾水,这个年轻媳妇怎么这么不懂事,马台长那是什么身份,还能糊弄她不成。 姚淼淼这阵子毕竟住在胡同这边,见过褚母几次,也知道褚家的情况,她好心提醒道:“台里一直没有什么非正式工t,你们最好是问问清楚,免得以后出了问题再扯皮。” “你这个年轻人,真是不可理喻,你们台长不比你懂?”褚母飞了个白眼,拉上她男人离开了办公室。 老两口在走廊里遇到了叶筠,褚母不认识她,也就没有打招呼,直到离开了电台大楼,褚母才嘀咕道:“这台里的年轻女人,一个比一个趾高气昂。那个姚主任就不说了,张口闭口说我这工作是儿戏。刚刚那个女人更可恶,看我的时候居然飞了个白眼,我又不认识她,也没有得罪她,也不知道她哪来的火气,毛病。” 褚父还是知道一点的,他第一次来找马台长的时候,坏了马台长跟这个女人的好事。 当时马台长还支支吾吾的,说什么没有岗位安排,他也没有强求,结果隔了一天,马台长就说有安排了,让他媳妇过去看看。 从他媳妇今天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不知道马台长的龌龊事儿的,他也不喜欢背后嚼舌根,便没提。 只是委婉劝道:“别人的事你少管。依我看,那个姚主任说得没错,这种不明不白的工作还是算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变故,你说不清楚的。” 褚母不高兴,她还准备跟女儿一起找人家换房子呢,没钱怎么行? 她咬咬牙,还是坚持:“不,我要上班,就是扫扫地擦擦桌子而已,我能做的。” 褚父劝不动她,想想还是算了。 等到褚母第二天再来找马台长,才知道这清洁工的工作只是幌子,实际上是帮助马台长和叶筠放哨,免得别人闯过来打扰他们约会。 褚母这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她很是为难:“老马,这样不好吧?万一你家里人知道了……” 马台长眯着眼睛微笑:“老嫂子,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啊。你家这么缺钱,你身体又不好,这世上可找不到比这更轻松的工作了,你想想是不是?” 褚母沉思了很久,只得跟他约法三章:“帮你盯梢可以,真到了东窗事发的时候,别拉我下水。还有,要是闹出孩子来,你让那个叶筠好好养胎去,到时候她的工作让我女儿来做。” 马台长琢磨了一会儿,确实,要是叶筠怀孕了,肯定会被台里的人编排,到时候他就借口让叶筠去省里学习,让她躲起来养胎。 正好需要一个人接替她的工作。 马台长点点头:“一言为定,为了让你安心工作,我先预付你两个月的工资,这是三十,你点一点。” 褚母接过一大把毛票,数了又数,确定一分不少,这才回去了。 正好遇到从厕所回来的姚淼淼,忍不住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扬长而去。 姚淼淼盯着这个老女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工作的事成了? 这怎么可能呢?虽然她是播音主任,不负责招聘,可她这也是实权岗位,要打听一些人事变动还是挺简单的。 难道说,是马台长自己掏的钱,请这个老大妈过来帮忙做点什么? 为了解决这个困惑,姚淼淼准备下班后去找妹妹谈谈。 大中午的,姚栀栀正在院子里陪六个孩子玩水枪,就等姚淼淼和杨树鸣回来一起吃饭了。 姚淼淼老远就看到院子里水淋淋的,忍不住笑着跟杨树鸣说道:“我怎么感觉小妹也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你看她玩得多起劲。” “你也想玩。”杨树鸣一语道破真相,“去吧,我不嫌你幼稚。” 姚淼淼没好气地锤了他一拳头:“闭嘴,要你管!” “哈哈哈!”杨树鸣笑着快步走进院子里,六个孩子,从大到小,一人一把大白兔奶糖。 这是他这个继父,亲爹,以及姨父,每次回来讨好孩子们的方式。 简单直白,但是管用。 孩子们收到糖果,立马化身小喜鹊,叽叽喳喳的说谢谢,只有冠英在一旁杵着,格格不入。 杨树鸣多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冠英,默默地留了个心眼。 吃完饭,姚淼淼去屋里跟姚栀栀说悄悄话,杨树鸣赶紧把冠英叫去了院子外面的小湖边:“儿子,你怎么不开心?跟爸说说。” 冠英沉默地低着头,不断踢踹河边的野草。 杨树鸣没有勉强,他找了块石头坐下,默默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叮嘱道:“我知道你大了,开始有心事了,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你要是想你那边的爸爸了也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安排。” “我没有。他不配我想他!”冠英闷声闷气的,情绪虽然低落,说这话的时候却带着明显的敌意。 杨树鸣无奈,怎么办呢,这小子马上十岁了,周围的同学,邻居家的孩子有可能都会说点什么,他工作忙,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顾到孩子的情绪,只得给他一点时间,自己消化。 他起身,拍了拍冠英的肩膀,换了个话题:“看,你小子,快到爸爸肩膀了,再过几年就比爸爸高了。” “景辉肯定比我高。”冠英尽量显得不那么在意,“毕竟他是你亲生的。” 杨树鸣心说果然,没什么能瞒过他这个老刑警的眼睛。 一定是有哪个碎嘴子在孩子面前乱说话了。 他一把勾住冠英的肩膀:“傻小子,你跟景辉都是你妈亲生的,我跟你妈是夫妻,你跟我亲生的一样。” 冠英抬头,看着杨树鸣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一点虚情假意,一点大人哄骗小孩的虚伪和敷衍。 可惜他没有找到,没有。 他默默地低下头:“我羡慕光美,她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记得,她也心大,别人说了什么也不往心里去。” “那就跟光美一样,别往心里去。你记住了,那些碎嘴子的人只是见不得你和光美过得好,见不得咱们一家过得好,就这么简单。”杨树鸣不能把冠英当小孩看待了,必须把问题的本质跟他摊开了谈。 冠英显然没有想过这一点,他低头沉思了很长时间,知了的叫声无处不在,湖里的荷叶上,豆娘正在显摆它纤细的身材。 水中的倒影里,小小少年满面愁容,身边唯一的长辈,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冠英终于抬起头来:“你说得好像有道理,我会努力振作起来的。” “告诉爸爸,扰乱我儿子心情的人是谁?”杨树鸣需要找出这个人来,如果是一群人,他可能没有办法,如果是单独的一个,那就好办了。 他非得警告一下那人不可。 冠英默默叹气:“很多,学校里的,胡同里的,还有前阵子刚回来的褚家的。那个褚奶奶每次看到我都说,孩子,你要争气啊,你弟弟妹妹有亲爹爹妈,你和你光美妹妹不一样,你们只能靠自己啊。” 杨树鸣一点也不意外,这个褚家当初就是因为口不择言被下放的,没想到回来后还是不长记性。 他是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了。 他又问:“只有褚奶奶吗?还有别人吗?” “她女儿也说过一样的话,她们俩一唱一和的,我都听出茧子来了。”冠英很是难过,“她们真的是因为嫉妒我们家吗?” “那当然了,傻孩子,你爸我是刑警队长,你妈是播音主任,姥爷又是部队干部,谁不眼红呢。以后这些话听到了就当放屁,实在不开心就跟爸爸说,你把我当你的哥们儿,不要顾忌什么。”杨树鸣对这两个孩子一直挺用心的,他问心无愧,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然堂堂正正。 冠英点点头:“好,我记住了爸爸。也不知道那个姐姐会不会有同样的经历,你会想她吗?” 杨树鸣笑笑:“应该会吧,人性都一样。所以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我也希望会有人对我那个女儿好。” 冠英有点好奇:“那你有她的照片吗?回头给我看看,万一她哪天想你了来看你,我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在我原来的宿舍那里,晚上回来拿给你。”杨树鸣很好说话,重组家庭,最忌讳遮遮掩掩,支支吾吾。 不如有什么说什么,大家都坦坦荡荡的,妖魔鬼怪自然无处遁形。 * 火车上,昏睡两天的单母终于被颠醒了。 她迷迷瞪瞪地看着陌生的环境,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睁开眼,希望是幻觉。 可惜…… 她看着一车厢或疲惫或兴奋的旅客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在火车上。 肩膀有点酸麻,下意识回头,发现她儿子正倒在她肩膀上呼呼大睡,哈喇子流了她一肩。 单母不忍心把儿子推开t,继续忍着。 她揉了揉剧痛的眉心,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怪不得褚令怡会忽然好心给他们做了顿大鱼大肉,感情是给他们下药了,要送他们滚蛋呢。 可笑,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单母赶紧摇醒了单勇,一起商量对策。 单勇愣怔了半天才明白他妈妈说的是什么,他不信褚令怡会这么丧心病狂,他不信! 母子俩到前面的车站下了车,提上行李,直接扒火车,杀回去。 第222章 婆媳大战7 你就骗你婆婆,说孩子丢了…… 褚家一家正在吵架。 褚母惯着女儿, 真就在六条胡同找到了一个院子小的人家,想要调换住处。 话都说好了,可惜她男人和儿子不同意, 死活不肯搬家。 一家四口划分成了两个阵营, 吵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正吵着, 褚令则忽然意识到家里好像少了个人,他去东西两房都看了看,没看到小外甥,赶紧问道:“孩子呢?” “送你小姨家了。”褚母赶紧解释了一下, “儿啊, 这也是不得已啊,单家母子就是仗着有孩子才敢拿捏咱们一家的嘛, 只要找不到孩子, 他们就没有精力闹了。” 褚令则简直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做法? 孩子又不是他妹子一个人的, 凭什么把孩子藏起来不给人家? 他真是气死了, 又不忍心说什么狠话伤了彼此的心, 只能沉默地蹲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抽烟。 抽到最后一根的时候,满地烟蒂已经没有他落脚的地方了。 他站了起来:“我还是不同意搬, 你们实在想搬的话, 那我就去朋友家住。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褚令怡没有阻止他,只是问道:“哥你什么意思?要跟我分家?人家兄弟多的人家才会这样。” “没什么意思,我出去住, 清静。家里没钱了跟我说,我来想办法。”褚令则太难受了,一边是自己心中的正义和原则,一边是他患难与共的家人, 他两头都不想放弃,只能把自己从这个家里赶出去,眼不见为净。 褚母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也怕单家再来闹的话,会影响儿子的工作,分开住也许是最好的。 她转身,劝起了褚父,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女儿当初受了委屈,做父母的一定要让女儿过得开心才好。 至于单家的,本来就配不上他们的女儿,留个孩子给他们家就不错了,居然还好意思过来闹,他们不配带走孩子。 褚父还是不肯,这事说起来本来就是他们家理亏,他要留在这里,等单家的过来,他会亲自赔礼道歉,化解这场风波。 褚母气得浑身发抖,两腮发红,眼看着就要犯病了,褚令怡赶紧扶着她点:“爸,你就别跟我妈争执了吧,我妈这身子可不能受气啊。” 褚父直接别过头去:“不行就是不行,这事说破天都不能这么做!好了,睡觉。” 最终这院子自然是没有调换成功,褚母也被气得进了医院,第二天没来上班。 褚父不想气死禇母,这才妥协了,答应这对母女,要是单家的来了,他不出声就是了,随便她们母女怎么说。 至于院子,不换,换了他儿子结婚有了孩子怎么办? 禇母也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让他赶紧去上班赚钱,顺便帮她请个假。 姚淼淼碰到了过来请假的褚父,没说什么,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打给了姚栀栀:“小妹,你那天跟我说,褚母这工作是来帮马台长和叶筠放哨的,我瞧着也是,今天褚母没来,他们两个人老实得很呢。” 姚栀栀刚开完会,一边翻看会议记录,一边宽慰姐姐:“嗯,姐你别急,这种人就跟偷腥的猫一样,一天不腻歪就浑身难受,指不定哪天就忍不住了。褚母的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好,估计要歇个几天呢,到时候你拿着我给你的相机,给这对狗男女拍下来,直接用匿名信寄给袁主任。” “好。”姚淼淼挂断电话,默默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惜一天下来这对狗男女秋毫无犯,姚淼淼只能耐着性子,等明天再说。 * 医院里,褚令怡又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她坐在床前喂她妈妈吃饭,小声道:“妈,要不这样,既然我爸不愿意搬走,那等单家母子找过来,咱们就骗他们,说孩子上街买东西的时候丢了,让他们想办法找孩子去。他们那么在乎孩子,到时候肯定没空再来纠缠咱们了。” 褚母乐了:“这个法子不错,那你晚点儿先去报个警,免得他们来了去派出所核实不到,又说你撒谎。” “不行,报假警可能要坐牢的。”褚令怡赶紧摇头。 褚母宽慰道:“你傻呀,要是真的被人发现孩子在你小姨那,就说你这几天忙着在医院照顾我,不知道孩子被你爸爸送你小姨家去了,这不就结了?” “对哦,这个理由好。”褚令怡喂完饭,忍不住搂着她妈妈的脖子,一个劲的撒娇,“妈,还是你最好了,我好爱我的妈妈。” 褚母心里甜滋滋的,看,闺女多好,令则那小子就不会这样哄她开心。 这还没娶媳妇呢,将来有了媳妇,还不知道要把她这个亲妈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还是要多疼疼闺女,小棉袄最亲了。 午睡的时候,褚令怡赶紧回去了一趟,挤出一脸的眼泪,去派出所报案,说她孩子丢了。 接待她的是小金,登记过后赶紧找来老何跟老王,准备去附近街道走访调查。 褚令怡没看到汤凤园,好奇问了一嘴:“这种案子汤所长不管吗?” 小金蹙眉:“我们所长很忙的,在公安局开会呢。怎么,你信不过我们几个?” “没有没有!”褚令怡不禁松了口气,汤凤园不在就好,这个老阿姨不太好骗,可能问她一点细节就容易露馅儿了。 现在负责案子的是三个大老粗,她倒是放心不少,赶紧回医院去了。 汤凤园确实正在公安局那边开会,最近下面的公社有不少小孩子溺亡的事件,毕竟是暑假,而嶷城水网密集,生产队每年冬天还会安排挑河工的,把那些小沟小坎儿挖成连贯的河道,既能在雨季到来的时候及时泄洪,又能把挖出来的土方用来建造公路,一举两得。 所以比起几十年前,嶷城境内的河道多了不少,也宽了不少,夏季天热,小孩子们贪凉就去河边摸鱼抓虾,时常发生悲剧。 所以孙局长把几个派出所的所长都叫过去开会了,近期准备安排一个下乡宣传的活动,提醒广大家长,注意防患于未然。 等她从公安局回来,正好看到小金唉声叹气的,说他找不到那个失踪的孩子。 汤凤园赶紧问了问:“谁家丢孩子了?有没有去城里的几个河道找找看?” 小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他好奇道:“所长,你的意思是,孩子可能掉水里了?” 汤凤园一脸着急:“那肯定啊,你这笔录里不是写了孩子是在商场附近丢的吗?那里隔了条街不就是运河吗?快快快,叫上人手,一起去找。” 小金不敢大意,赶紧把所里有空的几个民警都叫上了。 “再去南郊公社叫两个渔民来帮忙打捞。”汤凤园不敢含糊,今天刚开了会,要是立马在她的负责的片区出现了溺亡案,孙局还不知道要怎么批评她呢。 赶紧的,一群人都去想办法,还去胡同里叫了些家长,把家里的孩子全都送到湖边小院那边,让小高和沈卿婉帮忙看着,大家有力的出力,有工具的出工具,全都往运河那边赶去了。 谢春杏和姚敬宗也在后面院子里,一看家里来了这么多孩子,不敢大意,赶紧把院门关上,免得少了哪个,担待不起这样的责任。 褚令怡还不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正在医院里跟她妈妈洋洋自得呢。 “算算日子,要是单家母子醒来了往回赶,估计今晚或者明天早上就到了。”褚母气定神闲,以为自己和女儿想到了绝顶聪明的法子,可以稳坐钓鱼台了。 褚令怡笑着说道:“这回他们可没空再来骚扰我了。不过妈,要是他们把责任忘我身上推怎么办?” “你就倒打一耙,说他们喝醉了酒,自己上了火车,把孩子丢下了。你一个人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生病的我,一时忙不过来t,这才疏忽大意,把孩子弄丢了。”褚母努力开动脑筋,安慰这个女儿,“别怕,到时候妈帮你一起数落他们。他们是外地来的,不会有人向着他们的。” 褚令怡开心坏了,赶紧搂着她妈妈的脖子,腻腻歪歪:“妈你真好,呜……我都不想长大了,永远做妈妈的小乖乖多好啊。” 褚母笑着搂住自己的心肝肉:“傻瓜,长大了也是妈妈的小乖乖啊。对了,你明天别忘了去一趟你小姨家里,让他们把孩子藏好了,免得露馅儿。” “放心吧妈,我明天一早就去,顺便买块肉给小姨。”褚令怡很是开心,终于可以甩开单家母子了,真好。 说笑声中,母女俩并不知道周娟路过了病房门口,听了一耳朵。 她是来医院换药拆线的,毕竟夏天天热,脑袋上那么大一道疤,可得小心点,要不然化脓了就不好了。 她这几天都住在三条胡同,躲着许伟。 没想到许伟算着她换药的日子,来医院蹲她了,她为了躲许伟,这才跑到了内科病房这边。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身后已经响起了脚步声,估计是许伟追来了,周娟不能再听下去了,赶紧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跑去。 钻进女厕所,耗着不出来。 许伟在走廊里转了两圈,没看到周娟的影子,只好下楼去了。 他也不走,就在医院门外的院墙那里等着,等到周娟换了药出来,他赶紧从身后扯住了周娟的胳膊,红着眼睛问她:“你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第235章 婆媳大战8 “你们被骗了,孩子没有丢…… 周娟不想看到许伟, 要问为什么,当然是恶心。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许伟就是那个对的人, 哪怕她惹他生气, 哪怕他跟她冷战, 她想的都是尽可能和好,哄他开心。 而现在,她发现她是自作多情。 人家嫌弃她嫌弃得不得了呢,她做这许多的努力不过是贻笑大方。 要不然, 许伟会因为褚令怡的挑唆对她这个样子吗?肯定是早就想着离婚了。 当然, 她承认,她也有错, 可她不是在改吗?难道就不能给她一点时间? 既然他没有耐心, 那就没必要凑合了,让他跟褚令怡相亲相爱去吧, 她乐得看笑话。 没想到, 现在她愿意撒手了, 他又不高兴了,整天不是在单位蹲她, 就是来医院蹲她, 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周娟烦死了,一把搡开许伟:“放开我,你谁啊, 耍流氓啊?我可喊了啊!” 许伟气笑了:“娟儿,还生气呢?我都给你赔不是了,我真的错了,跟我回去吧, 再给我一次机会。” “得了吧,跟你回去挨打吗?”周娟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许伟不依,赶紧追了出去:“我知道你怕假发被风吹了,所以没有骑车。我骑了,我送你回去。你用手摁着点,没事的。” “不需要,谢谢啊。”周娟再次拒绝了他,“对了,有空准备一下,咱们把手续办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许伟不语,粘上去再次扯住了她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曾几何时,周娟也是这样哄他的,那委屈的眼神像是小狗一样,楚楚可怜的。 现在风水轮流转,到他了,可别说,他还挺佩服周娟的,他脸皮薄,这么做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不像周娟,驾轻就熟的。 还好周娟没有再次推开他,他厚着脸皮,讨好她:“娟儿,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你说,我尽量照做。” 周娟挑眉,笑道:“许老师,你可是为人师表的人,不要纠缠不清。你要是真想让我原谅你,也行,那你跟我离婚吧,离了我就原谅你。” “我不离婚,除了这个,我都答应你。”许伟硬着头皮,继续耍无赖。 周娟气笑了:“那我就只想离婚,除了离婚,别的你做什么我都不能原谅你。” “娟儿!”许伟急了,干脆耍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求你了,跟我回去吧。” 周娟冷着脸:“就不!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走开!” 许伟无奈,只好贴在她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周娟又羞又恼,抬手就要打他,他也不躲,周娟气死了,只好狠狠踩了他一脚,扭头就跑。 许伟默默叹了口气,赶紧去医院的车棚推来自行车,追! 周娟正走着,身后响起了自行车的铃铛声,许伟就这么单脚撑地,偶尔蹬一下,连人单车,往前出溜一段,追上去,再蹬一下,再出溜一段…… 活脱脱像个幼稚的小学生。 周娟在前面路口停下,回头瞪着他:“你干嘛呀?做土匪啊?” “那你跟我回去做压寨夫人吧!”许伟出溜到周娟跟前,趁她没有反应过来,贴上去亲了一口。 周娟气得想打他!却叫他一把摁在怀里,厚颜无耻地哄道:“真的,你要不要试试?包你满意,不行你再踹了我,好不好?” 周娟沉默了,分开这几天,还挺不习惯的,现在他没脸没皮的纠缠着,她也不是完全铁石心肠,只是想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干脆跟他打个赌:“这样吧,你就当咱俩离婚了,现在开始,你重新追我。我赌你坚持不了一个月。要是一个月后你还没有放弃,我再考虑要不要跟你回去。” 这样也行。许伟笑着点头:“那你今天要试试吗?我会提前刷好牙的,试试吧。” “你好不要脸啊!”周娟赶紧从他怀里挣脱,红着脸跑开了,“今天不行,等两天,不舒服。” 许伟懂了,来例假了。赶紧追上去:“你别跑啊,容易黄体破裂,会死人的。来跳上来,我送你回去。” 周娟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夏季的风热热的,吹在身上感觉毛孔全都舒展开了,周娟忽然有点想笑,果然人都是贱骨头,她追着他跑的时候他不在乎,现在轮到他自己了,倒是挺积极主动的。 行吧,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吧,离了再找也未必能找到比许伟更好的,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到了三条胡同,周娟从车上跳下来:“我到了,你走吧。” “亲一下。”许伟不想走,今天没有成功把人带回去,有点失败,不过还行,好歹她已经答应他再试试了,有希望。 他想多待一会儿,厚着脸皮跟着周娟去了院子里头,很快被里面的景象震撼到了。 各种各样的破盆烂罐儿,里头种满了小葱大蒜,有几盆西红柿,几盆黄瓜,都用卢苇杆子搭了架子,上面挂满了果子。 有的红了,有的还绿着,生机盎然,充满了田园乐趣。 许伟一时好奇,问道:“你弄的?” 周娟摇头:“我哪会弄,这是姚主编的院子,她自己弄的,不过黄瓜好像是那个小谢嫂子弄的。” “那个小谢嫂子平时不在家吗?”许伟并不知道姚栀栀请了个老师来帮自己复习。 周娟也不清楚,只知道那嫂子平时在八条胡同那边帮忙,她摇了摇头:“不在,带孩子呢。” 许伟赶紧表忠心:“挺好的,等咱们有了孩子,小玉来给你带,不影响你工作。” 周娟白了他一眼:“谁要跟你有孩子?” “……”许伟硬着头皮,趁着院子里没有别人,再次搂住了周娟,“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嘛。不生气了好不好?” 周娟这次没有推开他,手不老实,故意捏了他一把,弄得他浑身不自在,这才松开他,把他推了出去:“这是给你的惩罚,自己熬着吧!” 许伟气笑了,默默骑车,回家自己解决。 * 天黑了,汤凤园带着民警和热心群众,到处找孩子,没想到孩子没找着,倒是在运河里打捞上来几具骷髅,这下连公安局那边都惊动了。 杨树鸣顾不上吃完饭,赶紧带人赶了过来。 “这五个骷髅都有不少年份了,得到省里请专家过来鉴定。”杨树鸣检查了一下,没办法判断死亡时间,只能申请支援。 这年头国内的法医还没有形成科学有效的系统性人才培养,人才缺口巨大。 杨树鸣不禁感慨,要是恢复高考就好了,赶紧开设几个专业,多招点人,免得办案的时候捉襟见肘的。 远处汤凤园等人还在打捞,杨树鸣不好袖手旁观,叮嘱小孙等人把骷髅带去了殡仪馆,便留下来帮忙。 天快黑了,还是没有孩子的踪迹,远处的河堤上倒是过来了两个人。 手里打着电筒,让人看不清她们是谁,只能从身形和头发判断,应该是女同志t。 杨树鸣眯着眼,总觉得其中一个走路的姿势很眼熟,那大步流星的样子,拽拽的,多半是他老婆。 他赶紧挥了挥手:“淼淼!是你吗!我在这!” 姚淼淼赶紧应道:“是我!我跟小妹来给你和汤阿姨送饭!” 杨树鸣不想搞特殊,赶紧往那边跑去:“不用,大家都没吃呢,等会儿收工了回去在吃。” 姚淼淼回头看了眼妹妹:“小妹,你说怎么办?” “那就把饭菜放着,帮他们一起打捞。”姚栀栀还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毕竟她到现在又没有看见褚令怡。 到了打捞处,她问了杨树鸣一声:“褚家怎么说?” “褚家就报了个案,没有参与打捞,我怀疑有问题。”杨树鸣的直觉一向比较准,他提醒道,“你们谁去找找褚令怡,这不对劲,哪有人家孩子丢了妈妈不到场的?” 姚栀栀有点意外:“什么?褚家的一个都没有到场?” “对!”杨树鸣是半路加入的,并不清楚褚令怡报警的时候具体说了什么,但他就相信一点,孩子丢了,一定是亲爹亲妈最着急,而现在,这事太过反常。 姚栀栀赶紧去找汤凤园,一问才知道,褚令怡说她去医院照顾她妈妈了。 难怪人不在,也难怪婆婆没有怀疑。 姚栀栀决定亲自去看看,以防万一。 她很快赶到了医院,打听到了禇母的病房,刚准备敲门,便看到单家母子气势汹汹地从走廊那头冲了过来。 不等姚栀栀开口,母子俩一脚踹开了病房门,冲进去问褚家母女要说法。 褚家母女早就想好了说辞,赶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演起戏来。 姚栀栀狐疑地进去,在看到褚令怡的一瞬间,系统响了。 果然,姐夫的直觉是对的,孩子没有丢,被褚令怡藏起来了。 不过姚栀栀没有证据,要是就这么拆穿他们,必定惹自己一身骚。 正琢磨到底该怎么办,就看到周娟跑了过来。 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小谢嫂子回来了,她跟我说你婆婆去打捞孩子,都没有吃饭?” “嗯,怎么,你有线索?”姚栀栀好奇。 周娟赶紧点头:“你们被骗了,孩子没有丢!” 什么?单家母子猛地回头,齐刷刷看向了周娟。 第224章 婆媳大战9 要是给娃儿找个后妈,娃儿…… 周娟这一嗓子, 直接把褚家母女的算计全都打碎了。 单家母子激动不已,赶紧迎上来,握着她的手, 让她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周娟一向是个碎嘴子, 学舌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她几乎把褚家母女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末了,冷笑道:“单阿姨,我要是你, 我就让我儿子跟这个女人离婚了 , 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能送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们真不怕她教坏小孩子?” 单母沉默了, 这话也有道理, 可是她儿子是个农村人,离婚再找的话, 很难再找到条件好的。 所以, 她还是咬咬牙, 想要跟褚家死磕到底。 她擦了把眼泪,啜泣道:“可是娃儿不能没有妈妈啊, 要是给娃儿找个后妈, 娃儿要受罪的。” 那倒也是,周娟也不强求,只是叮嘱道:“那你们快去把孩子找回来吧, 你家儿媳妇撒谎骗人,公安民警都在护城河那边打捞呢,生怕孩子掉河里淹死了。” 单母一听,这还得了?好端端的诅咒她的宝贝金孙, 她可咽不下这口气啊。 立马转身,揪着褚令怡的膀子就是两巴掌:“有你这样当娘的吗?啊?你是有多恨你的娃儿,你要这么作践他!” 褚令怡气得浑身发抖,她这计划这么完美,要不是周娟多事,她肯定可以顺利地摆脱单家的人,从此抛弃那不堪的往事,拥抱全新的自己。 现在人算不如天算,她的计划全被周娟毁了!气得她顾不上脸颊火辣辣的痛,冲过来要跟周娟拼命。 周娟被褚令怡搞得差点离婚,本来就恨这个女人恨得牙痒痒,现在褚令怡自己做错事还来找她的麻烦,简直不可理喻! 一时间,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周娟也不客气,反正是褚令怡先动的手,警察来了她也不怕,两人立马扭打在了一处。 那单母也加入了混战,跟周娟一起,二对一,褚令怡很快落入下风,只得披头散发地往单勇身后躲。 然而单勇虽然憨厚,人却不傻,而且这种人反而是最认死理的,他始终觉得,只要褚令怡还愿意跟他过,那就一切好说,可是现在,褚令怡的所作所为,明摆着是要甩开他了,他哪里还能再忍? 赶紧摁住了褚令怡,捏着她的下巴,逼问道:“你是不是有相好的了?说!” 褚令怡是想找个相好的,可那不是没有成功吗? 所以她是不会认的,她问心无愧得很呢,仰着脸庞,冷笑道:“我要是有相好的,还能让你们在这里撒野?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不想跟你过了,那又怎么样?也不看看你那瓜怂样子,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这几年跟你在一起,我都是捏着鼻子过的,你以为我很在乎你吗?做梦吧你。” 单勇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瞬间松开了褚令怡,完了,他这婆娘怕是中邪了,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可是中邪这种话不能说啊,他只能连连后退,退到了他老娘身边,扯了扯他娘的袖子:“走吧,去她小姨家把娃儿找回来,咱们回去。” “瓜娃子!那你不是便宜她了吗?”单母不依,她咽不下这口气啊。 然而单勇是有自尊的,也要面子的,他婆娘都失心疯连娃儿都藏起来了,还报假警,简直突破了他的想象,他还纠缠不清的做什么? 他坚持要走,还要离婚,既然单母不答应,那他就自己办去,单母着急,只得追了出去。 一场闹剧,似乎终于可以落下帷幕了,然而姚栀栀还得跟褚令怡算一算报假警的账。 那么多公安民警,那么多热心邻居,不吃饭,饿着肚子,大夏天的被蚊子咬,被河底黑臭的淤泥熏,就是为了帮褚令怡找孩子,结果孩子根本没丢? 这事儿性质极其恶劣,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敷衍过去的,姚栀栀这次准备亲自报警,抓走这个不安生的祸害。 她叫上周娟,一起离开了病房。 那褚令怡没想到单勇居然这么痛快愿意离婚,还挺开心的,唯一的隐患就只剩报假警的影响了,赶紧跟她妈妈商量对策去。 褚母一心为了女儿着想,哪有什么羞耻之心,劝道:“既然单勇愿意离婚,那你就先跟单勇服个软,让他们帮忙,把报假警的事情遮掩过去,就说是两家为了离婚抢孩子闹出来的误会,免得派出所那边追究你的责任。” 算盘打得挺好,褚母催促褚令怡赶紧去小姨家看看,结果她刚到医院门口,就被小金带人拷走了。 褚令怡一路上装可怜卖惨,说自己完全不知情,小金都懒得搭理她,把人往拘留室里一塞,便跟老何一起,去乡下公社核实孩子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小金跟老何回来了,连带着单家母子,和那个哇哇啼哭的孩子,小娃娃也是可怜,先是母子分离,好不容易哭了一个多月,习惯了跟爸爸睡觉,结果妈妈又把他送去了乡下,跟爸爸也分开了。 不到两岁的小孩,正是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那哭喊的声音,简直震天响,不知情的还以为褚家小姨吃小孩了。 正好单勇母子去找孩子,那小姨看到孩子嚷嚷着爸爸爸爸立马不哭了,还真松了口气。 至于褚令怡报假警的事情,小姨压根不知道,等她看到民警上门,才知道外甥女闯祸了,这下想换个说法也不行了,那就是作伪证啊。 只得如实交代褚令怡的所有言行,尽量不把自己的子女牵扯进去。 这会儿小金把笔录本交给了汤凤园,哈欠连天的:“所长,昨晚我睡他们公社招待所,被蚊子咬死了,我今天可以补个觉吧?” “去吧。”汤凤园知道这小子辛苦了,赶紧给他一天假期,好好休息休息。 几天后,单勇办完了离婚手续,跟他妈妈一起带着孩子离开了。 临走时小金叮嘱他们母子:“年底开庭的时候你们记得过来一趟。” 单勇沉默地应下,抱着他可怜的娃儿,踏上了回去的火车。 余生还有很长 ,他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再找,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任性了,当初就该t听他妈妈的话,老老实实娶个乡下女人,平淡过一生,不好吗? 汽笛声中,单勇最后一次回望这座陌生的城市,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羡慕城里人了,绝不。 人性有善恶,人品有优劣,而城市和农村,从来不该成为划分人性和人品的标准。 他是农村人,他行得正走得直,他骄傲,他比褚令怡这个城里人高贵! 当然,城里也有好人。 感谢仗义直言的周娟,也谢谢那些热心找娃的公安民警和群众。 他会记住他们的善,忘记褚令怡的恶,一切从新开始。 * 女儿被抓,褚母一蹶不振,再也没去广播电台上过班。 这下马台长不得不重新物色一个帮他和叶筠放风的“清洁工”。 这次吸取教训,不再找那种有家庭拖累的老妇女了,而是请了叶筠的堂妹过来。 有着共同的利益捆绑,做事不是一般的用心。 以至于姚淼淼一时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得耐心地耗着。 盛夏八月,一场台风席卷过来,吹倒了不少的大树和电线杆,广播电台的信号塔也坏了,播音任务暂停,等着供电所和电信局的人来抢修。 姚淼淼被迫放假,在家里等消息。 她带着四个孩子来后面院子里找姚栀栀:“我有不好的预感,那个叶筠搞不好已经怀孕了,这几天她总是请假,上半天休半天的,说是家里有事,能有什么事?肯定是不舒服,想躲着点单位的同事。” 姚栀栀最近没见过叶筠,不清楚这个女人肚子里有没有揣崽,不过她家有现成的小神童。 她笑着把小星星叫了过来:“二姐,这两天你又不用上班,你就带星星去商场里转转,如果叶筠真的怀孕了,少不得要置办一点婴儿用品,肯定也会去商场的。有没有怀孕,星星一看就知道。” 哎呀,这个办法好!姚淼淼赶紧把小星星抱过来:“正好我家星星要上学了,二姨带你去买小书包。” “好哎!买书包去咯!”小星星很开心,虽然上学了就不能跟弟弟妹妹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了,可他可以跟哥哥姐姐一起去学校了呀。 有失必有得嘛! 赶紧去房间找自己的零花钱,要跟二姨一起去商场。 很快挎着一个小小的帆布包出来,跟个小大人似的,非常积极。 姚淼淼当然不会花孩子的钱,但她生怕小星星把钱弄丢了,先检查了一下,还好,包里只有二十来块钱,都是零钱。 姨甥两个吃完午饭就出去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不等姚淼淼开口,小星星已经小嘴儿叭叭地开始告状了:“妈妈妈妈,那个阿姨肚子里有宝宝,但是宝宝生病了。” 这都能看出来? 姚栀栀好奇:“生的什么病啊?” “这个宝宝,他长了六个手指头,而且嘴巴像兔子!”小星星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孩子,忍不住担心道,“他要是被生下来,会被当成怪物吗?” 姚栀栀也不清楚,也许是那个讨债鬼发威了,也许是因为马台长年纪大了,质量不高。 总之,这事要不要插手,还得问问三哥。 她让熠熠带上一封信,赶去了南方。 第225章 姑嫂之争1 你嫂子要是知道因为你欠债…… 姚卫华很快回信。 大致意思是, 讨债鬼不容易摆脱,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叶筠和叶筝,可以让马台长的几个女儿来闹。 “你们姐妹俩躲在幕后就行了, 一定要把自己摘干净。”姚卫华千叮万嘱, 不想姐姐妹妹身陷漩涡。 姚栀栀领会精神, 看来还是要抓拍到这对狗男女鬼混的照片,随后用匿名信的方式寄给马台长的女儿们就好。 赶紧宽慰姚淼淼:“姐你别急,他们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再等等。” 姚淼淼明白:“我也不急, 就是恶心,早点把这种败类赶出去才好。对了, 我听说铁匠婆给褚令则介绍了一个对象, 要是成了,你们打算随多少礼金?” “两块吧, 再多也没必要, 又不是什么关系很好的人家。”姚栀栀对褚家人的观感很差, 两块都不想出,不过是怕祁长霄难做, 那毕竟是他同学。 姚淼淼也觉得两块够了, 不过她有点担心:“我这几天没看到他妈妈,留了个心眼,找毛阿姨打听了一下, 听说她妈妈去陕北了,可能是想求单家的人过来帮忙圆谎。” “圆谎?不想让褚令怡坐牢啊?”姚栀栀无语了,这个褚母还是不死心啊。 姚淼淼点头:“对啊,要我说, 褚令怡会这么不择手段,她这个妈功不可没。” 姚栀栀有同感,不过这不代表另外两个人就是无辜的,她补充道:“褚令怡的爸爸和哥哥肯定也都是知情不报,一家子黑乌鸦,谁都好不到哪儿去。” “那确实。你看当初姚晶晶的身份没有暴露的时候,大哥就受不了她。两相对比,咱大哥真是正直得很呢。”姚淼淼想到自己的妈妈曾经也溺爱过姚晶晶,忍不住感慨几句。 姚栀栀差点忘了姚晶晶这号人物了,忍不住笑了:“看我,好日子过久了,都忘了这个祸害了。也不知道那个葛瑞出狱之后会不会找咱们报仇呢。” 姚淼淼不担心,宽慰道:“别怕,你姐夫是刑警,那个葛瑞有几个胆子,敢来骚扰咱们?大不了就是找找那个野孩子,还说不定是谁的种呢。” “嗯。”姚栀栀并不怕葛瑞找她的麻烦,只是担心这个男人会不会对孩子下手。 总之,还是要小心点的,晚上睡觉之前,她给大哥打了电话,让大哥打听一下葛瑞的近况。 两天后收到回电,葛瑞在牢里表现良好,积极做事,有希望减刑。 姚卫国感慨道:“看来我得盯着点那边了,不过别怕,你安心忙你的,有什么变化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大哥你最近怎么样,我有阵子没去看你和嫂子了。”姚栀栀还挺想这个哥哥的,聚少离多,人生憾事。 姚卫国笑道:“好着呢,放心吧,你嫂子还说呢,东北的冬天太冷了,今年冬天要不去你们那边过年好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回头我把江边的园子布置一下,一定要来啊,你不来我哭给你看!”姚栀栀开心坏了,可是高兴之余,又想起远在香港的三哥,不免叹气。 想要个彻底的一家团圆还真是不容易啊。 算了,能聚多少是多少吧,成年人的世界,各有各的苦衷,余生漫漫,静待来日。 姚卫国听着小妹这么幼稚的口吻,很是宠溺:“放心吧,你哥我一言九鼎,食言是小狗。” “哈哈哈,好!”姚栀栀挂断电话,满心期待。 这天开始,她便三不五时地从系统商店里挑选一点日用品,往江边小院送去。 至于挖宝这个功能,她倒是有阵子没有用过了,没办法,最近事多,没顾上。 等九月孩子开学之后再说吧,到时候大人们都能轻松一点,说不定就有空出去挖挖挖了。 * 距离周娟给许伟的一个月期限就快到了。 这段时间,许伟天天接送周娟上下班,风雨无阻,简直像是回到了最初热恋的时候。 姚栀栀看到他们两个有和好的迹象,还是挺欣慰的。 这世上没有任何夫妻是一点瑕疵都没有的,毕竟人无完人,不过,两人在经历过种种的坎坷之后愿意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也算是一种智慧吧。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一定比这个好。 既然这样,不如先改造了试试,实在不行再散伙也不迟。 姚栀栀有时候会打趣他们两个一句,两个人也不吵了,只知道大眼瞪小眼,像两个幼稚鬼。 每到这时候,姚栀栀都会忍不住去想,要是周娟头一个孩子没有流产,现在肚子都挺大了吧。 真是可惜啊。 这就是年轻幼稚和任性的代价,也怨不得别人。 一个月期限结束,许伟还是锲而不舍地追求周娟,有时候会送一束花,有时候会送点手工作品,不值几个钱,但是心意千金。 等到周娟稀里糊涂跟他一起滚到床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清醒了。 结婚结婚,大概就是昏了头的女人才会结婚。 好吧,她虽然没有离婚再找,但也跟再次结婚没差了,事后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叹气。 这次再怀上的话,她一定会稳重一点,成熟一点,踏实一点,好好地留住老天的恩赐。 第二天周娟来t上班,春风得意,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姚栀栀一看就知道,两口子肯定破镜重圆了,挺好的,今后好好过吧,百年修得共枕眠不是吗? 下班回家,她看到了久违的褚母,单家母子居然也跟来了。 不出意外,褚令怡正低垂着脑袋,跟在这群人身后,往家门口走去。 褚令则黑着脸,好像被坑惨了,以往看到祁长霄都打招呼的,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 姚栀栀怀疑他已经忍到极限了,也是活该,谁让他一开始包庇这个妹妹来着,自食其果了吧。 她就这么跟祁长霄一起,安静地路过,没有打招呼,回家后她直接问婆婆:“妈,怎么回事,褚令怡怎么出来了?” 汤凤园无奈:“没办法,单家母子应该是考虑到孩子以后的政审问题,跟褚家母女串供了,现在的说法是,两家为了离婚争抢孩子,都在试着把孩子转移到亲戚家去,褚令怡虽然把孩子送到了她小姨家,可后来单勇骗她把孩子带走了,所以她才会去报警的。至于褚令怡那个小姨,倒是没有翻供,但她的说法正好跟两家抢孩子对上了,褚家妈妈又去孙局家里跪了一天一夜求情,最终孙局实在是受不了了,给了褚令怡一个训诫的处分,小惩大诫。” 姚栀栀好奇:“训诫会留记录吗?” 汤凤园点头:“会一直跟着她的档案,今后的用人单位看到训诫记录,都不会优先录用她的。” “那还好,不至于让她就这么逃脱了惩罚。”姚栀栀也没办法,这种家务事,外人没办法获得最全面的证据,既然两家能够自圆其说,又有小姨一家证明,也不好再为难孙局了。 好在,这事是孙局拍板的,不用婆婆承担责任。 不过姚栀栀还是好奇:“孙局居然会网开一面?他跟褚家关系很好吗?” “孙局有个女儿,是褚家爸爸的学生。”汤凤园放下筷子,“好了,不提这事了,我听人说,褚令则应该是下个月结婚,你们两口子就不用去礼金了,我去就行了。” “啊?”姚栀栀不理解,“有什么说法吗?” “你们两口子结婚,褚家也没来礼金啊。”汤凤园虽然不差钱,可那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她才不想给褚家送钱呢。 姚栀栀想想也对,但还是不明白:“那为什么你去礼金呢?” 汤凤园解释道:“我生长霄的时候,他们送过红糖和鸡蛋,全当我还他们的礼了。等到褚令怡改嫁的时候,咱们一家都不用去礼金。对了,你姐那里你也说一声,没必要,有这钱干点啥不好?” 那倒也是,姚栀栀便不坚持了,只是好奇:“知道铁匠婆介绍的谁家的姑娘吗?” 汤凤园唏嘘道:“听说是李曼的二女儿,大女儿流产之后又死了妈死了妹的,疯了。二女儿没心思再上班了,只想着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对男方没什么要求,只要能接受她那个疯子姐姐一起过来生活就行。褚家这情况呢,也找不到什么太好的儿媳妇,毕竟褚令则年纪不小了,就同意了。” “老二还没到法定婚龄吧?”姚栀栀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要做夫妻了,还挺神奇的。 这下热闹了,自私自利的小姑子,软弱无能的小嫂子。 褚家真是……哎。 汤凤园笑道:“这年头多的是先结婚后领证的,没事,不用管。” “嗯。”姚栀栀打了个哈欠,看书去了。 时间很快,九月到了。 小星星背着书包,左手牵着冠英哥哥,右手牵着光美姐姐,跟在姥爷后面,蹦蹦跳跳地往学校去了。 谢春杏留在家里照看三个小的,很快听到褚家那边传来了争吵声。 原来是褚令怡对哥哥即将结婚的对象不满意,要求她爸妈拒绝那个跟过来的疯女人。 可她爸妈都答应好了,现在反悔,像什么样子。 再说了,就他们家这个条件,连三转一响都准备不了,还挑什么啊。 褚令怡很生气,吼道:“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多一张嘴就是多一个负担!还是个疯子,没有收入的,你们不会指望我帮我哥一起养着那个疯女人吧?” “你有工作吗你就嚷嚷?要你养了?”褚令则受不了她了,冷着脸放下了筷子,“你给我适可而止吧,为了让单家帮忙捞你出来,咱家又欠下五百块的外债,你先好好想想,你未来的嫂子要是知道这笔债务,还能不能容得下你吧。” 第225章 姑嫂之争2 跟那个离婚的小姑子把账算…… 褚令怡最终拗不过她哥, 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哥结婚了。 婚礼很简陋,没有三转一响,也没有什么新衣服新被子, 只在新郎的衬衫胸口和新娘的头上各自插了朵大红的月季花, 就算礼成了。 至于请客吃饭, 还不如不请,全桌就两道荤菜,一道萝卜丝炒肉丝,那肉丝少得, 就零星的一点, 塞牙缝都不够的,还有一道清蒸鲫鱼, 那鱼也就巴掌大小, 两筷子就没了。 总之,虽然这年头大家手头都不宽裕, 可是寒酸成这样的也是少见, 过来吃席的邻居都满腹牢骚, 随礼的两块钱,白瞎了啊。 不过姚栀栀他们都没来, 反正只有婆婆那边随了两块钱, 就当行善积德了。 听着前面胡同里的热闹声,姚淼淼忍不住好奇:“那李小芮不想上班了,那她们姐妹俩的工作怎么办的?” “说是准备卖给别人呢, 谁知道她,年纪轻轻的有工作不要,不知道想什么。”姚栀栀理解不了李小芮的想法,可别跟周娟一样的, 一开始不把工作当回事,等到缺钱用了才知道工作的好。 周娟好歹还有个亲妈撑腰,还有回头的机会,李小芮现在父母双亡,谁能给她做靠山啊,更不用说还 带过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姐姐。 至于她姐怎么疯的,姚栀栀也没问,有些人心理脆弱,经不起什么事刺激的,不奇怪。 婚礼结束,褚家这边又吵吵起来了,褚令怡以前是跟她哥哥一人半间房的,中间用木板隔开,现在她哥结婚了,她再这么住着不方便,她爸妈就把东房隔了个小房间出来,把一整个西房都让给了她哥哥嫂子。 还让她跟她嫂子的疯子姐姐睡一起。 褚令怡可受不了这个委屈,凭什么啊,东房里挤四口人,她哥哥嫂子就两个人,占那么大一个房间。 说什么也要把床搬回去,气得她老子把她拽回东房里,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哥新婚头头的你闹什么?赶紧给我睡觉去,不睡给我滚!” 褚令怡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挨她老子的打,她捂着脸,怔怔地看着她的老子,眼中有恨有怨,也有震惊和不甘。 凭什么?她为了这个家,搭进去了自己的幸福,还被单家纠缠,差点坐牢,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委屈死了,捂着脸趴在床上哭,哭得褚母心中烦躁,只好劝了劝老褚。 老褚已经受够了,骂道:“整天就会一哭二闹的摆功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救了你妈不假,可你也不想吃苦受罪!你在单家的时候可没少享福,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全家欠你的恩情了。以前我不跟你计较,不过是看你小小年纪跟我们一起下乡,实在可怜。可你想想,你闹没了我的工作,又闹得人家周娟住院,要赔好几百块钱,还闹得自己差点坐牢,又欠好几百块钱。你再这么闹下去,是要全家都给你陪葬才算完吗?” 褚令怡不语,只是趴着,继续装可怜。 褚母只好哄道:“孩子啊,你想想好的,你嫂子跟她姐姐的工作都准备找人接手呢,回头妈去跟她说说,让你去上班,啊。” 褚令怡确实想去上班,这样才能接触到别的男人,重新找个好的。 至于许伟,她去找过了,理都不理她,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陌生人,工作的事更是想都别想。 既然这样,那她也只能振作起来,另择佳偶了。 她坐了起来,擦了擦眼泪:“真的?她的工作给我?” “应该可以,妈去问问,啊。”褚母赶紧起身,去西房问了一声。 李小芮正在记账,礼金都给她了,这个婆婆还行,没把钱私吞了。 闻言抬头道:“给她可以,让她一个月给我一半的工资,我姐的工作也准备卖了,你要吗?你要的话给你,一样,每个月给我一半的工资。” 褚母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她不理解,都成一家人了,还要一半的t工资做什么。 她有点不高兴,试探道:“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啊?” “当然是用啊,我姐疯了,我得照顾她吧,结婚之前不都说好了吗?我还得带她看病呢,你们也不想一直养着一个闲人吧。”李小芮听出来了,她这个婆婆不想给钱。 自打她妈妈和妹妹相继去世,她跟大姐就受尽了冷眼,她不得不迅速成长起来,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要放在心里多咂摸几遍,看看到底是表面上的意思,还是意有所指。 不得不说,她们一家姐妹都不笨,以前是被妈妈和小妹保护得太好,她不需要有主见,有了也没用。 而现在,她不得不成为姐妹俩的顶梁柱,要不然她这个疯子姐姐被人拐了卖了都不知道。 所以她不想在工作和工资的事情上退让,她坚持道:“你们能答应的话,工作就给你们,不能答应那就算了,我卖给别人去,起码有钱,还不用扯皮。” 褚母沉默了,只得转身,跟她男人和女儿商量商量。 褚父觉得这样挺好的,家里多了两份工作,而且儿媳妇以后要是怀了孩子养孩子,确实花销不少,该给的要给。 再说了,他们都为已经嫁过人的女儿欠下了将近一千块的外债,没道理再在工作的事情上帮着女儿刻薄儿媳妇,所以褚父是赞同给出一半工资的。 只是褚母还是嘀咕:“也不知道制糖厂的工作我吃不吃得消。” 褚父听出来了,褚母还是不痛快,不想给钱。 他不想再由着这个老妇女胡闹了,坚持道:“那你就别去,只留一个工作,另一个让儿媳妇卖了去,你就在家里养身体,等着带孙子吧。” “她又不上班,她自己不会带啊。”褚母又不高兴了,孩子还八字没一撇呢,就开始安排她的生活了,凭什么。 褚父懒得搭理她:“那你别带,以后老了让你女儿养去,别找儿媳妇。” 褚母这下哑火了,唉声叹气的,拿不定主意。 又想要工作,又觉得给钱亏了,跟褚令怡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晚上,也没有个结果来。 黑暗中,母女俩压根没有注意到,蜷缩在角落里的疯女人,正在长发的遮掩下,发出瘆人的冷笑。 * 新婚夜,褚令则终于完成了人生重要的仪式,他匍匐在李小芮的身上,大汗淋漓:“媳妇儿,弄疼你了吧,对不起啊。” 李小芮是有点疼,不过还好,她动了动:“你别趴着了,死沉的。” 褚令则翻了个身,躺到床边,抓起床头的毛巾擦了把汗,放空大脑,缓了十几分钟,他才坐起来,问道:“你为什么不想上班了?那工作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呀,以前我妈是厂长,谁都巴结我们,后来我妈死了,谁都给我们脸色看,我可受不了。”李小芮坐起来喝了口水,“我可跟你说好了啊,你妹妹想要工作可以,必须给我一半的工资,这事你得向着我,不能帮她占我便宜。” “嗯。”褚令则明白,一码归一码,再说他们一家已经为了褚令怡欠下巨额外债,褚令怡但凡有点良心,都该主动把工资交给家里,而不是让她嫂子开口来要。 不过褚令则更明白,他妹就是这样的人,给一半还要肉疼呢,别说是全部了。 他只能叹了口气:“总之,我会尽量保护你的。” “除了一半的工资,吃饭也要跟她算清楚了。”李小芮这几个月可没少吃亏,以前妈妈和小妹在的时候,水电费都是她们去交的,她压根不知道是按人头出的。 后来妈妈小妹和姐夫都死了,那群人还是按照五口人的数量收她们的水电费,没把她给气死。 理论了一番,结果她差点挨打,最后只好忍着屈辱给了。 所以李小芮不想去上班了,她恶心那群势利小人。 她也想好了,她可以学裁缝,接零活回来做,这样还可以看着点她姐姐,免得她姐姐疯疯癫癫的乱跑。 不过既然这样,那就需要跟那个离婚的小姑子把账算清楚了,免得小姑子跟那群厂里的人一样,占她们的便宜。 所以这事她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不过褚令则觉得没必要争饭钱,劝道:“都是咱妈做饭,一起吃的,何必呢。再说我跟你两口人,加上大姨姐就是三个,怎么也比我妹一个人吃的多吧?” “那能一样吗?你妹妹是什么人我都听说过了,闯祸不停,还害你爸爸丢了工作呢,难道她不该交伙食费,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吗?”李小芮不依,要不是没得选,她才懒得跟褚令怡这种人做姑嫂呢。 那褚令怡的名声臭得,连她在制糖厂都听说过了,褚令则不会以为他妹妹是什么好人吧。 褚令则无奈,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可他妹妹就不是讲道理的人。 只能敷衍道:“明天我跟爸妈商量一下吧。” 第二天,褚令则提了一嘴,褚母立马不高兴了,黑着脸,质问他:“你这刚结了婚就忘了娘忘了你的亲妹妹了?不行,一个月交一半的工资已经够多了,还要再交伙食费,那你们两口子怎么不交?她那个疯子姐姐怎么不交?” 褚令则无奈:“那她们也没有弄丢我爸的工作不是吗?算了,既然你们不乐意,我还是让小芮把工作卖给别人吧,免得以后吵来吵去的,烦死了。” 第227章 姑嫂之争3 你妈动了手脚,想占你们两…… 褚令怡想要工作, 又想占便宜,最后找她妈妈一商量,明面上给点伙食费, 让她妈妈私底下再把钱贴补给她。 禇母溺爱这个女儿, 没有犹豫, 立马答应了。 那李小芮蒙在鼓里,就这么把自己的工作给“卖”出去了,她怕这个小姑子抵赖,还写了个协议, 约定了工资的分配和归属, 签了字,摁了手印。 至于她姐姐的工作, 思来想去还是卖给了别人, 毕竟她这个婆婆身体不好,万一工作的时候有个什么闪失, 她可担待不起。 褚令怡去上班的那天, 李小芮可算是松了口气, 赶紧去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零工可以做。 转着转着就来到了竹篾制品店, 那小桥已经考上中专了, 不来了,店里目前只有瘸子小邱。 两个人相谈甚欢,李小芮还想拜师学艺呢。 小邱倒是没意见, 可这毕竟不是他开的店,便叮嘱道:“你先去八条胡同汤所长家里找她儿子儿媳问问,招不招人得他们说了算。” “这店是他们开的?”李小芮有点意外,她虽然回来几年了, 但不怎么往这边来,不清楚这里头的门道。 小邱摇头:“不是,是那个姚主编的三哥开的,他好像有点事,最近不在。” “哦。”李小芮明白了,她就说啊,有工作的人怎么可能申请到个体执照。 原来这店是亲戚开的。 她自问跟姚栀栀没什么交情,但她既然嫁到胡同这边来了,多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 离开后便去商场里买了把玻璃弹球,两个鸡毛毽子,等到饭点的时候,来后面湖边小院找姚栀栀。 姚栀栀下班回来,看到李小芮在陪孩子玩,有点意外。 两个孩子手里还都拿着新的鸡毛毽子,握着弹球,一看就是李小芮送的。 李小芮热情地迎了上来:“姚主编,你回来啦。” “是小芮啊。”姚栀栀跳下车,往院子里走来。 九月的气温还是很高,一身的汗,她刚走到堂屋门口,小星星就主动拿了两条手帕出来,非常孝顺。 姚栀栀擦了汗,回头一看,这李小芮有点拘谨,欲言又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不催,就这么等着。 李小芮有点难为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我想跟小邱学做零工,你们店里还缺人吗?” 姚栀栀恍然,原来是为了这个,她还以为李小芮想当米虫呢,看来不是的。 也许是制糖厂的环境不适合她们姐妹了,换个别的路子也挺好的。 她坦白道:“其实我们不缺人,小邱太能干了,凡事不用我们操心。好在这种零活你想做是可以做的,你只要问问小邱愿不愿意教你就行。至于看店的,有小邱就行了,我们暂时不准备加人。不过你要是做了什么筐子篓子,我们也是收的,跟制品站收的价格一样,童叟无欺。” 那就好,李小芮松了口气,肯收就行,制品站太远,来店里省时间。 她赶紧道谢,回去了,免得人家开饭了,留她吧,没那么熟,不留她吧,有t点难看。 回到褚家,午饭已经好了,家里三个上班的都有鸡蛋,就李小芮和婆婆、姐姐没有。 李小芮没说什么,低头吃自己的。 褚令则倒是体贴,不忘把自己的分了一半给他的新婚老婆。 那禇母见了,心里酸死了!直勾勾地盯着儿子,那眼神好像在问:我的呢?果然有了媳妇忘了娘,这个儿子白养了。 褚令则没理,褚令怡赶紧把自己碗里的夹给了她妈妈,表表忠心。 一顿平平无奇的午饭,愣是因为两口鸡蛋吃出了刀光剑影的感觉。 李小芮吃完放下筷子,忍不住问道:“令怡妹妹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啊,要我帮忙吗?” 赶紧嫁了搬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褚令怡还能不懂这个潜台词吗?她面带微笑,看着自己妈:“妈,你舍得你的宝贝女儿嫁人吗?” “嫁什么啊,不嫁,就留在家里,陪妈妈到老。”禇母当然要给女儿撑腰,亲亲热热的,好让没妈的李小芮看看,再酸也没用。 李小芮确实被酸到了,尤其是看到她们母女两个搂在一起,亲亲热热的,忍不住就想到自己妈妈还在的时候。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李小芮哭道:“你们好狠的心,明知道我妈死了,还故意做给我看。难怪你家找不到儿媳妇,哪个好人家舍得把女儿送来受气!你们慢慢抱吧,最好是一辈子别松开,吃喝拉撒都这样抱着!” 说完便出去了,她想现在就找小邱学手艺去,免得在家被恶心到,白瞎了刚吃的饭。 那褚令则看到老婆被气跑了,实在是无语至极,问道:“你们两个什么意思?当初在陕北的时候,那些对咱家落井下石的人就跟现在的你们一副嘴脸!太过分了!” 禇母没想到这都能生气,翻了个白眼:“你看看你,娶了个小家子气的老婆,自己也学得小家子气了。她妈是死了,又不是咱家害的,总不能让我跟你妹妹负责吧。” “你不小家子气那你故意气人家?你也没大方到哪里去!”褚令则一拍筷子,走了。 以前还能忍忍他这偏心的妈和闯祸的妹,自打褚令怡报假警,他的耐心就用完了。 再这么下去,他这个妹子迟早还是要进去的,要是到时候再连累他欠下巨额外债,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如现在就保持距离,未雨绸缪。 褚令则赶紧追了出去,先把老婆哄好,其他的晚上回来再说。 李小芮新婚燕尔,知道男人疼她,便适可而止,没去竹篾制品店,趴在褚令则怀里哭了一会儿就算了。 褚令则不得不感慨,他这老婆还是不错的,好哄得很。 他叮嘱道:“受了委屈不要跟她们吵,等我回来给你撑腰。” “你会一直给我撑腰吗?”李小芮擦去泪水,一脸的娇羞,“你会不会嫌弃我窝囊,没本事?” 褚令则信誓旦旦:“绝对不会!你挺好的,你姐姐都疯了,你也没有放弃她,我相信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李小芮信了,起码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是真心的。 虽然她没有办法找个有权有势有钱又风光的婆家,但是起码男人还行,也算是一点小小的幸运。 她搂着褚令则,小声道:“我最近要出去学手艺做零活,这样我可以看着点我姐姐,你要是下班回来没看到我就去竹篾制品店找我,我找了小邱当师傅。” “行,你小心点,竹篾子容易把手划破了,很辛苦的。”褚令则有点不忍心,他老婆这手,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丈母娘宠大的娇娇女。哎,没妈的孩子,真的可怜。忍不住提醒道,“记得戴上劳保手套,你这手这么白净细嫩,别糟蹋了。” “嗯。”李小芮也发现了,他确实挺喜欢她的手的,晚上会亲好几次,还会握着她的手,让她去抚摸他的身体,教她哪里能点燃热火,耐心得很。 她忍不住笑了:“好了,回去午睡吧,对了,我学徒的事情不要跟你家里说,我想攒点私房钱。” “明白,放心吧。”褚令则也想防着点他那个妹妹呢,那个祸害已经把他坑惨了,攒点私房钱才不至于被吃干抹净。 说起来也是生气,别人家都是兄弟吸血姐妹,他家反了。 就没有一视同仁不偏心的父母吗?真气人,等到他自己当爸爸的时候,千万吸取教训,不能厚此薄彼。 这么想着,午睡的时候他又来劲了,想造小娃娃。 以至于到了单位,路过传达室,被张旺调侃了。 褚令则笑着走进去,拍了拍张旺的肩膀:“你呀,不懂结婚的好处。我再劝你一次,及时行乐。赶紧找个对象,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张旺拍开了他的手:“你好烦,爱结自己结去,别拉我下水。等着瞧吧,好日子都是短暂的,头疼的鸡飞狗跳在后头呢。” 褚令则不信,他对自己有信心,只要他时刻清醒,记住他跟李小芮和未来的孩子才是一家人就行了。 他会以他小家庭的利益优先,其他人靠后站。 张旺看懂了他的眼神,不禁撇嘴,不信?走着瞧,褚令则有那么一个妹妹,这日子就消停不了。 果然,两天后,褚令则再来上班的时候,脸色臭得像那六月茅坑里的石头。 张旺也没问,不然好像他在落井下石。 结果下班的时候,褚令则自己憋不住,来找他吐苦水:“你说,不就是买个菜吗?这也能吵起来?我怎么不懂她们女人的想法?差个五分钱而已,你就发现不了,她们是怎么发现的?” 张旺不禁蹙眉:“什么意思?” 褚令则唉声叹气:“就是买菜,我老婆让我妈每天记账,然后我老婆今天对账,发现我妈动了手脚,连五分钱的小把戏都看出来了,别的更是一找一个准。” 张旺乐了:“这挺好的呀,说明你老婆会过日子,不会乱花钱。”不过张旺随即反应过来,“慢着,你是说你妈动了手脚,想占你们两口子便宜?” 第225章 挑妹夫1 不都是初婚吗,褚家占了大便…… 褚令则就是这个意思, 他家里现在有四个女人,他妈妈跟他妹妹是一伙的,绞尽脑汁想占他的便宜;而他老婆跟老婆的姐姐是一个阵营的, 他老婆正一门心思攒私房钱, 为他们的小家庭做打算。 所以不管是理智上还是情感上, 他都更想向着他老婆。 可是他妈会哭会闹,他也吃不消,而且动不动就拿妹妹当年牺牲自己的幸福救了她的命来说事,让他不胜其烦。 张旺不理解:“你都为了你妹妹欠了那么多钱了, 早就还清所谓的‘恩情’了, 你怕什么呢?” “你不懂,我毕竟是长子。”这是压在褚令则身上的大山, 就算请来愚公, 也未必能够搬开。他不禁感慨道,“我妈身体不好, 每次她一生气就发病, 我总不能真的把她气死, 那我成什么了?” 张旺忍不住笑了:“你有毛病吧,还长子呢, 你家一共就两个孩子, 又不是兄弟多的家庭容易扯皮。要我说,你赶紧给你妹子找个男人嫁了,这事儿也就解决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 可她说她暂时不想嫁人了。”褚令则愁死了,问张旺要了根烟,背着电风扇点了烟,吞云吐雾的, 发泄心中的惆怅。 张旺不信,反问道:“她要是不想嫁人,她勾引人许老师做什么?我看是她暂时没有物色到好的,找个借口搪塞你而已,你不如去找找铁匠婆,打听看看有没有条件好一点的二婚的,反正她自己也不是初婚,不吃亏。” 好像也有道理,褚令则抽完烟,拍拍裤子,起身告辞:“那我去问问,谢了。” “客气,今后别劝我结婚就行了,谢谢您嘞!”张旺笑着躺下,撑着胳膊,听着广播,小日子不知道有多自在。 光棍儿的快乐,已婚人士不懂。 褚令则确实不懂,他去了趟铁匠铺,认真打听了一下。 铁匠婆为难道:“不是我驳你的面子,而是你妹妹现在名声太臭了,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都不愿意的。除非找那种家里穷的,实在是没钱娶媳妇的,可是这么一来,你妹妹也未必愿意。” 那倒也是,褚令则只得问道:“二婚或者三婚的也没有吗?” “三婚的倒是有个条件不错的,可你妹子也未必有这个胆子啊。”铁匠婆撇撇嘴,想想还是算了吧。 褚令则却看到了一丝希望,问道:“谁t啊,说我听听,说不定能成。” “火电厂的冯厂长呗,他之前跟一个小媳妇差点成了,被他二婚老婆的娘家人搅合黄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给他说媒了。不过我看还是算了,你妹子名声这么臭,回头叶家的人一闹,也得散伙,成不了的。”铁匠婆摇摇头,不看好褚令怡的婚事。 她要是好好的跟单家离婚,别去招惹许伟,别闹出这么多幺蛾子还好说,现在嘛,一切都晚了。 褚令则只得叹气:“谢了,你多费心,再帮我打听试试。” “好吧。”铁匠婆不看僧面看佛面,谁让褚令则会做事,带了孝敬来呢。 算他有心。 褚令则唉声叹气地回去了,刚到家,就看到他妈妈跟他老婆在打架。 揪头发摔脸盆的,活脱脱像两个疯子,而他妹妹则站在旁边看戏,一脸的兴奋,时不时嗑两个瓜子,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 得,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他妹子拱火,让这对婆媳彻底闹掰了。 他黑着脸走上前去,把两人架开,扯住李小芮的胳膊往外走。 两口子一直走到胡同后面的玉湖边上,这才开口说话,褚令则不理解:“我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等我回来跟我说,一旦你跟我妈动手,你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是你妈先动的手。”李小芮气死了,她这个婆婆也太恶心了,买菜的金额乱记,她不过是说了两句,这就恨上她了。 早上褚令则在家,她婆婆没找到机会动手,这会儿褚令则下班了迟迟不见回来,可不就给了那对母女借题发挥的机会吗? 先是褚令怡阴阳怪气,问道:“妈,我哥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被我嫂子气跑了吧?” 接着褚母附和道:“那不能,这里是他的家,要走也该是外人走。” 这不是在说李小芮是外人,这里不是她的家吗? 李小芮一开始忍了,没发作,可那褚令怡存了心要闹事,便去欺负她那个疯癫的姐姐,李小芮拦了一手,推了褚令怡一把,褚母便来劲了,冲上来找李小芮打架。 这会儿她把事情的原委细细告之,褚令则听了,只觉得寒心,劝道:“你再忍忍,明天休息,我去城西火电厂转转。” 李小芮好奇:“你去火电厂做什么?” “那边的冯厂长离婚挺久了,还没找到媳妇。”褚令则握紧了双拳,他这个妹子,无论如何是留不住了。 赶紧找个人家把她嫁了去,一了百了。 吃完饭,他去找毛阿姨,毛阿姨可是八条胡同的耳报神,应该比较清楚冯厂长的喜好。 不过毛阿姨不在家,跟隔壁钱大娘一打听,才知道毛阿姨往后面祁家去了,褚令则只得赶紧来湖边小院里找人。 到了门口,但见毛蛋正在跟小星星趴在地上弹弹球,两个小屁孩,把个小屁股撅得老高,可爱得不得了。 褚令则忽然很想有个孩子,到时候他妈妈有了孙子带,应该就没空围着他妹子作妖了。 回去还是得跟李小芮好好努力努力。 他笑着打了声招呼:“毛阿姨,跟你打听个人。” 毛阿姨回头打量着他,笑吟吟的:“是令则啊,什么事,进来说吧。” 褚令则回来后还是头一次来老同学家里,怪不习惯的,他看了眼院子里的陈设,不得不承认,这里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游乐园,院子里的各种筐子篓子里面摆满了玩具。 难怪毛阿姨要带着孩子过来这边玩,省事儿了。 他笑着跟汤凤园打了声招呼:“汤阿姨,吃过了?” 汤凤园正在跟着谢春信学做毛线娃娃,做给小月亮的,粉嘟嘟的小兔子,很可爱。 闻言抬头看了眼:“是令则啊,怎么愁眉苦脸的,工作不顺心啊?” “没有,工作挺好的,姚主编能力很强,跟着她的节奏来就行。”褚令则倒不是在拍马屁,而是实打实都觉得祁长宵娶了个厉害老婆。 汤凤园笑着跟谢春信说道:“看,我说什么来着,你生了个好女儿,谁见了都夸。” 谢春信也笑:“那是孩子自己出息,我没有出多少力,惭愧。” 汤凤园不好接这个话,不高兴的往事不提也罢,便转身看着毛阿姨:“老毛啊,令则找你有事,你陪他去家里聊吧,免得我们在旁边他不自在,孩子就留这里,我帮你看着。” “行。”毛阿姨也看出来了,褚令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起身出去了。 两人走后过了半个多小时,姚栀栀才跟祁长霄从外头回来。 孩子开学一段时间了,适应得很好,两口子今天下班无事,便挖宝去了。 这次收获不少,姚栀栀准备想想办法给三哥送过去,免得他在香港钱不够花。 进了家门,便看到毛蛋在跟小星星玩弹球,好奇道:“妈,毛阿姨呢?有事?” 毛阿姨正好回来了,应道:“没什么事,那老褚家的小子找我打听冯厂长的事情呢。” “冯厂长?”姚栀栀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不禁好奇,“他打听这个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想给他妹子说媒呗。”毛阿姨不看好这事,那冯厂长这么久都没能找到三婚的老婆,不还是因为叶家的人势力强大,太能闹了嘛。 叶家倒是推荐了几个年轻一辈的待嫁女儿,不过冯厂长一个都没看上。 于是毛阿姨小声道:“就你姐姐电台的那个叶筠,冯厂长都没看上,能看上褚令怡吗?我看没戏,不过我看小褚家里确实不消停,倒是挺不忍心的,实在不行,我倒是可以介绍个别的人,不过小褚自己不愿意,觉得他妹子看不上,我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姚栀栀好奇:“哦?毛阿姨想给她介绍的是谁啊?” “就老伍家的呗,他家还有两个儿子没结婚呢。”毛阿姨说的是毛纺厂那边的。 姚栀栀也有阵子没见过这家的人了,不禁想起那个失踪的伍二和小丁,也不知道这两口子现在是不是还在一起,是不是找了个世外桃源躲起来了。 总之,伍家的人除了伍二没几个好的,倒是跟褚令怡这种惹祸精臭气相投。 她笑着喝了口水:“毛阿姨想说伍家的哪个儿子?那两个不都是初婚吗,褚家占了大便宜还不愿意?要求挺高啊。” 就是呢,毛阿姨也觉得匪夷所思,不禁撇撇嘴:“就褚令怡那个臭气熏天的名声,有人肯跟她结婚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不过是看令则这孩子懂事,不忍心罢了,不然我才懒得搭理褚令怡的事情,凭白惹一身骚,图什么?” 是啊,图什么?毛阿姨古道热肠,能让她生气的人真心不多。 姚栀栀只得宽慰道:“你也不欠他们的,爱成不成,怨不着你。”—— 作者有话说:烧迷糊了,第二更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我尽量 第229章 挑妹夫2 就算是三婚的,那也是他妹子…… 夜深人静, 姚栀栀做完题目准备睡觉。 祁长霄靠在床头等她半天了,见她哈欠连天的过来,忍不住劝道:“还有两年多呢, 时间很充裕, 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狠。” “我跟你不一样啊。”姚栀栀笑着掀开蚊帐, 钻进去后用夹子把蚊帐夹好,“你毕竟是上过初中的,我就上了个高小,差太多了, 哪里敢松懈呢。”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祁长霄相信她的悟性, 再说了,沈卿婉讲课挺负责的, 很多知识点都被贯穿起来了, 多消化消化,会有好结果的。 他帮着姚栀栀把枕头拍拍好, 隔着蚊帐拽了下外面的灯绳, 熄了灯。 习惯性的, 睡觉之前两口子喜欢闲聊几句,姚栀栀顺嘴问道:“褚令则给他妹妹找对象的事你怎么看?” “管他呢, 是好是坏也不关咱们的事。”祁长霄靠近些, 手不老实,“我比较关心上次那样,你喜欢吗?” 姚栀栀笑着摁住他的爪子:“喜欢是喜欢, 可惜今天太累了,不想折腾,明天行不行?” “姚主编,你不行啊。”祁长霄来了个激将法。 姚栀栀不吃这套, 两眼一闭:“对,我不行了,老了,不中用了,祁主美还是放过我吧。” “偏不。”祁长霄独守空房大半天了,可不得好好t解解馋。 没办法,他这老婆最近除了上班就是看书,他都得靠边站了。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吃工作和书本的醋,呜呼哀哉。 姚栀栀很快被他撩拨了一身燥火,一时气恼,索性翻了个身,做个驰骋沙场的女将,倒是痛快。 事后,祁长霄幸福地回味着美妙的滋味:“老婆,明天再来。” “不要,走开。”姚栀栀困死了,并不想陪这个家伙胡闹。 祁长霄笑着贴在她身后:“就不走开,我脸皮是城墙做的,超厚。” “不要脸。”姚栀栀想要推开他,热死了,电风扇的风都被他挡住了。 祁长霄干脆抱着她,让她从自己身上翻滚到了床的外侧:“这样就吹到了,你别乱蹬,掉下去可怨不着我。” 谁让他老婆睡姿奔放,他们女儿都是学的妈。 姚栀栀半夜倒是没掉下去,而是把蚊帐给踹开了,进了蚊子,祁长霄一点也不意外,起来把蚊子拍了,蚊帐夹好,还是把姚栀栀弄到里侧来了。 睡觉不老实的人,就不能睡外面,铁律。 后半夜下了场雨,九月的燥热瞬间凉快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姚栀栀正在院子里刷牙,看到褚令则过来借自行车。 他家只有一辆车子,他爸在出版社上班的时候,父子俩合一辆车,现在他爸去制糖厂了,他只好到处找人借车,借不到的时候就步行,谁让他孝顺呢。 今天他要去城西,舍不得坐公交,只能硬着头皮来老同学家里借车。 姚栀栀家不缺车,她只是自己懒得骑,每次都是直接跳上祁长霄的后座,省不少力气。 她指了指靠墙一辆簇新的二八大杠,那是她买给她老爸用的,可惜老头不爱骑车,就喜欢步行,说是要锻炼身体,就给她送回来了。 褚令则推着车,好奇道:“老祁呢?” 老祁?姚栀栀挺不习惯这个称呼的,纠正道:“他没那么老,你还是喊他小祁吧。” "是我不好,抱歉。"褚令则认错态度良好,“他不在家?” “他去菜场了,休息的时候他喜欢亲自给孩子做点吃的。”姚栀栀还喜欢看祁长霄做饭的,顾家的男人最有魅力。 况且他们两个早就商量好了,以后他尽量留校当老师,可以有时间照顾孩子,而她,不用考虑这些,可以尽情去飞。 所以,她很乐意看到这个男人为了孩子们下厨,那是千金不换的父爱如山。 褚令则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还会做饭啊。” “嗯。”姚栀栀该去看书了,没有继续跟他闲聊,直接进了房间。 褚令则走到胡同里的时候,遇到了从三条胡同过来的沈卿婉,他见过这个女人几次,只是不熟,但他还是客气地点了点头。 沈卿婉也象征性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到了湖边小院,沈卿婉跟姚栀栀提了一嘴:“我昨天去新华书店找书,看到那个褚令怡了,她好像也打算复习。” “随便她,咱们做好咱们的,别人咱们也管不着。”姚栀栀并没有到处嚷嚷即将恢复高考的事情,一来,她跟别人关系没那么好,没必要;二来,她又没有证据,平白招惹是非做什么? 不如闷声发大财。 沈卿婉点点头:“嗯,是这个道理。对了,昨晚那道题你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你看看我的方法行不行。”姚栀栀赶紧把题目和草稿纸拿出来,跟沈卿婉一起,学无止尽,其乐融融。 沈卿婉本就是准备考工科的,所以她的数理化很好,这些年也没有落下。姚栀栀是没怎么学过,但胜在悟性高,肯努力,所以目前两个人已经可以一起交流做题的方法了。 沈卿婉看完她的解法,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你真的很厉害,这个方法都能想出来,喏,给你看看我的,比你的繁琐一点,你赢了。” “哈哈。”姚栀栀笑着接过沈卿婉提供的答案,认真记下,"其实这个方法也不错,我感觉几何题就是要多想,多画,多做辅助线,有时候本来没思路的,随便画两条线,哎,有了!" “你这还是笨办法,说明你的基础还不是很牢靠,要是做题做多了,你看到一个模型就会想到好几种解法的。”沈卿婉并没有歧视姚栀栀,只是,姚栀栀存在的问题还是要指出来。 姚栀栀虚心接受:“明白,那我继续多做,多练。” “其实你报考文科的话……”沈卿婉想想还是没说下去,别管文科理科,既然想要考好学校,那必须每一科都强啊,这样才能脱颖而出。所以她还是鼓励道,“理科也要好好学,理科多做多练,可以保持一个高度活跃的大脑,对你学文科也有好处。” “好,来吧。”姚栀栀精神抖擞,准备迎接今天的挑战。 * 城西火电厂,冯厂长刚检查完锅炉、汽轮机组和发电机组的运行状况,开了个安全会议。 会议结束,他回到办公室,准备休息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冯厂长打了个哈欠:“进。” 褚令则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他妹的照片,笑着自我介绍了一番。 冯厂长挑眉:“嘿,见过父母给女儿说媒的,也见过七大姑八大姨给亲戚家孩子说媒的,没见过亲哥上门说媒的,说吧,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褚令则也不想选一个三婚的,可是他妹子那个条件,就算冯厂长是三婚的,那也是他妹子高攀了。 所以他只想真诚一点,尽量试试,成不成的起码他问心无愧。 冯厂长嗤笑道:“不是我说,你这个妹子已经臭名远扬了,连我们城西的都知道她玩的把戏。你说,我有多想不开,娶这么一个搅家精回来?” 褚令则虽然知道这是实话,但还是脸上无光,无地自容,只得叹了口气:“打扰了。” “慢着。”冯厂长把照片扔给他。 褚令则诧异地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你考虑一下。”冯厂长有个混不吝的堂弟,之前娶了个老婆,受不了他,跑了,也没有孩子,跟褚令怡也算是王八配绿豆吧。 于是他的大致讲了讲。 简而言之,他堂弟的工作还可以,在电影院做电影放映员,不过他堂弟不学好,喜欢赌钱,败家。 “要是你妹子能管得住他,今后也是好日子,要是管不住,那也没办法,只能自求多福。总之,人选我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强求。”冯厂长还是挺厚道的,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毕竟这也是曾经的大学生呢,虽然没上完。 说不定日后会有别的机遇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褚令则还挺感激的,客气道:“谢谢冯厂长看得起我妹妹,可以约个时间让我带我妹子去见见你堂弟吗?” “你等我问问他吧。”冯厂长摆摆手,“你是在出版社上班吧?” “对,你认得我?”褚令则有点茫然,他跟冯厂长之前没有交情的。 冯厂长笑道:“不认识,不过你们那个姚主编可是咱们城里的大红人,不少人都挤破了脑袋想去出版社上班呢,我自然知道你们出版社来了什么新人。” 褚令则笑笑:“确实,我们主编很厉害,单位效益节节高。” “所以,我帮你了,你以后可别忘了报答我,你们单位要是哪天缺人了,记得跟我说一声。”冯厂长就一个女儿,自然想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 褚令则没想到这个,只当冯厂长要给哪个亲戚一点甜头,他点了点头:“好的,那你办公室号码是多少?方便电话联系吗?” 毕竟过来一趟太远了,要是在出版社打电话,那就省事多了,还不用花自己的电话费。 冯厂长撕下半截烟壳,记下号码:“去吧,你们单位的号码我知道,等我电话。” 第350章 姑嫂反目1 你把这八百多块钱还给你哥…… 一场秋雨一场凉, 早起上班已经需要披上薄外套了。 姚栀栀到了单位,发现小王带着两个新员工过来,姚栀栀没听说过编辑部要加人, 好奇问了一声, 才知道是美术部那边的。 小王不爱笑, 公事公办地解释道:“袁主任叮嘱了,美术部虽然不归你管,但你们出版社现在没有实际上的在职社长,所以入职新人还需要你多多关照, 希望你勤往美术部那边走动走动, 有什么情况可以及时跟袁主任反馈。你放心,不会让你操劳太久了, 不出意外的话, 十月前后新社长就会到任了。” “好的,我知t道了。”姚栀栀接过两人的信息表, 粗略打量了一下新员工。 男同志叫张宝剑, 小脑袋小眼睛, 充满了精气神,虽然个头比较矮, 也就一米六出头的样子, 但他踌躇满志,也许是个人不可貌相的实干家。 他是接他老子的班,他老子的插画姚栀栀见过, 曲高和寡,艺术性很强,但是不太接地气,不太适合年轻人的审美, 祁长霄就感慨过,说那个老张适合去什么美术学院当个国画老师,可惜了,当下这个环境,没有发挥的平台。 再看张宝剑的作品,姚栀栀就一个感觉——可爱。 信息表后面附带的几张人物画像,都是那种比较夸张的大眼睛圆脑袋,虽然不符合真实的人类身体比例,但确实可爱,很适合《长在红旗下》这本杂志的受众群体。 女同志叫李益华,瓜子脸,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不笑的时候颜值会稍稍逊色一点,所以她的美比较吃角度和氛围。 这人身高不到一米五,是从省里回来的美术生,因为不满足学校给她安排的工作,跑到袁主任那里毛遂自荐,被选上了。 作品风格非常的朝气蓬勃,信息表后面附带了一张插画,背景是微风吹拂掀起阵阵涟漪的湖面,湖边柳枝随风轻摆,湖边是一座小公园,公园的长凳上,正坐着两个系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手里捧着□□,正在朗读伟人语录。 非常根正苗红的一幅画,难怪袁主任会选她。 姚栀栀把资料收下:“那走吧,我们一起去美术部。” 小王招招手,叫上两个新人,一起往旁边那栋楼去了。 嶷城历史上出过不少丹青大师,所以嶷城出版社发扬了这个长处,除了给自己社里的杂志和出版物绘制插图封面,还出版过一些画报,只不过后来因为风格老旧,题材没有新意,销量不佳,不得不停刊。 如今美术部这边还收藏了不少嶷城画报的旧刊,姚栀栀没怎么看过,太忙,没时间。 不过她知道,张宝剑的老子就是嶷城画报曾经的主力画师,如今换了他儿子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给美术部这边带来什么新气象。 总之,姚栀栀还是热情地把两个新人介绍了给了美术部的同事们。 祁长霄带头鼓掌,表示欢迎,随后领着两个新同事去工位上熟悉工作内容。 姚栀栀对这边的工作不太熟悉,没什么好说的,便准备离开了,转身的时候,发现有个女同事的眼神有点不自然。 怎么形容呢,就是那种有点羡慕有点敌意有点尴尬的感觉,会回避姚栀栀的眼神。 姚栀栀跟她不熟,只知道她叫顾艳妮,快三十了,爸妈应该都在机关工作,家庭不错,画技也出色,是美术部的主力之一。 长相的话,应该算是中上水平,鹅蛋脸,杏花眼,鼻子山根有凹痕,嘴唇下压,略微有点苦相。 姚栀栀狐疑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刚出了美术部的大门,便追出来一个女同事。 这人姓魏,是胡主任时期幸存下来的小员工,据说她画技一般,但胜在做事仔细勤勉,没有犯过错,所以她一般只做点辅助性的工作。 姚栀栀跟她只能算是点头之交,不知道她忽然追出来做什么,只得好奇地回头:“有事?” “姚主编,你跟我来。”小魏留的是短发,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压了压翘起来的头发,看起来很注重个人的仪表。 姚栀栀提醒道:“你可以在梳子上蘸点水,梳几下能好点儿。” “试过了,还是翘。”小魏笑笑,拽着姚栀栀往编辑部走去。 姚栀栀有点不习惯跟关系一般的人拉拉扯扯的,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 小魏只好笑笑:“姚主编怕热?” “到底什么事,我要开会,没空。”姚栀栀有点不高兴了,有话就说呗,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小魏转身,看了眼身后的美术部,扭头支支吾吾道:“姚主编……你就没有产生过危机感吗?” “危机感?我为什么要有危机感?”姚栀栀蹙眉,交浅言深可不是处世之道,这个小魏可能别有深意。 小魏迎着雨后的太阳,眯眼打量着姚栀栀,笑了:“姚主编确实不需要有危机感,是我想多了,好吧,就这样,你去忙吧。” 姚栀栀没说什么,下班后叫住了小宋,她是老员工,应该了解一点美术部那边的事情,便问了一嘴。 小宋乐了:“姚主编也会八卦同事的信息啊。顾艳妮的话,我记得她结婚六七年了吧,不过一直没有孩子,不知道是她不行还是她男人不行。至于那个小魏,我愿称她为美术部的周娟,当然,我是说以前的周娟,碎嘴子的周娟。说句大实话,小魏做事还是挺认真负责的。” 那姚栀栀大概能猜到那个小魏想说什么了。 回去的路上,她没跟祁长霄提这事,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只是女同事对他有意思,那错的不是他,说出来反倒是显得她一点也不信任他,平白无故的在两口子之间插一根刺,何必呢。 除非他做出了回应,甚至背叛了她。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她更懒得说什么了,直接把他踹了就是了。 不过她想,应该不会的,她的眼光应该还行吧,她陪着他从病病歪歪的时期一直走过来,他要是这点良心都没有,那她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所以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她只当没有发生过这个小插曲,每天高高兴兴的,该闹腾的时候也不会放过他,该学习的时候也会嫌他不知疲倦,胃口太大。 总之,危机感这种东西,她只对她拿不出手的学历感到一点危机,其他场合,不好意思,她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几天后下班回来,路过褚家门口的时候,里面又传出了吵闹声。 不用问也知道,褚令则挑的人选,全都入不了褚令怡的眼。 别看这个女人自己没有几斤几两,可她眼界高着呢,非得是家庭条件好的,男方自己工作也优秀的,还得是年轻的,太老的诸如冯厂长这样的,她还嫌弃呢。 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姚栀栀不想多事,回头惹自己一身骚,赶紧催促祁长霄骑快点。 两人身后,褚令怡正在上演苦情大戏,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褚令则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他真是瞎了眼,当初周娟找他告状的时候,他还帮着他妹子说话,现在,他恨不得扇肿自己这张烂嘴。 他真的累了,一脸的生无可恋:“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嫁人?” “你让许伟跟周娟离婚娶我。”褚令怡知道她哥办不到,故意说出来恶心他哥的。 褚令则气笑了:“人家看得上你吗?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看不上?那他怎么因为我几句话就跟周娟闹离婚啊?不过是后来单家过来闹,害我失去了机会,要不然,我跟他现在已经成了。”褚令怡挺自信的。 褚令则气得不想搭理她了:“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要是不嫁人,那就分家,咱俩各过各的,爸妈一人一个。” "令则啊,你胡闹什么?令怡又不是你兄弟,分的哪门子的家?"褚母一听女儿没办法占便宜了,赶紧和稀泥。 她这女儿多好啊,为了救她的老命,硬着头皮嫁给了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子,一辈子都被耽误了。 她可舍不得女儿受委屈,一定要为女儿撑腰的。 她就是褚令怡的底气,所以她一开口,褚令怡简直嚣张得没边了,笑道:“听见了吗哥,我又不是你兄弟,不过,你要是真想把我当兄弟一样分家,也行,那就让咱爸跟我过,咱妈跟你过,反正你跟嫂子是要生孩子的嘛,咱妈帮你带带孩子,正好。至于咱爸的工资,你们就别想了,今后那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我也不用再给你们交什么伙食费了。你要是没意见,咱们现在就能分家。” 听听,听听!这都是什么屁话? 李小芮气死了,挣钱的老子跟着褚令怡,不挣钱的老娘跟着褚令则? 凭什么?就凭褚令怡会撒娇卖乖吗? 李小芮咽不下这口气,冷笑道:“你当我傻吗?你故意横插一脚,害人家周娟跟许老师差点闹离婚,还故意绊倒人家周娟,害人家住院,你哥因为你欠了三百多块钱的外债。还有,你跟单家的事情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妈一t哭二闹三上吊的,逼着你哥又签了五百块钱的欠条,这才买通了单家的人出面作伪证保你出来。你把这八百多块钱还给你哥!要不然,你现在就给我滚蛋!” 230-240 第351章 姑嫂反目2 她这个刚过门的嫂子没这个…… 褚令怡怎么可能滚蛋? 这是她的家, 是她爸爸妈妈的家!也可以是她大哥的家。 谁都可以让她滚,就她这个刚过门的嫂子没这个资格! 不过,既然李小芮敢这么嚣张, 必定是有她大哥在撑腰的, 所谓擒贼先擒王, 对付她这个大哥,褚令怡简直不要太熟练。 她直接扑到自己老妈怀里哭:“妈,你听见了,你儿子儿媳容不下我, 那我还是趁早自己卷铺盖走人吧, 免得我哪天回来东西都被扔出去了,落得个被赶出去的下场, 我还怎么见人啊。” 褚母实在是心疼坏了, 立马搂住这个女儿,怒骂褚令则没有个做哥哥的样子, 被枕头风吹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最后褚母还放了狠话:“别怕, 这个家有我在一天, 就有你的一天,谁敢把你赶走, 那就连我老婆子一起赶出去好了!” 这下李小芮还能说什么? 不怪褚令则在出版社上班都找不到老婆, 问题在这里呢。 在别人看来,是她捡了个大便宜,那可是上了两年大学的半个大学生, 出版社的效益和待遇又那么好,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结果呢?家里有个拎不清的妈,还有个搅家精的妹。 别人有爹妈疼爱,当然提前打听好了褚家的底细, 敬而远之。 只有她这样无依无靠的可怜虫才有资格“捡漏”呢。 真正是气死人了。 不过没关系,不就是找靠山示弱卖乖吗?她也会,她找自己男人哭去。 那褚令则可是承诺过会保护她一辈子的,没道理在这种原则问题上不站在她这一边。 她赌赢了,褚令则确实受够了他这个妹妹了。 可是两口子都忘了一点,孝道大过天。 褚令则再怎么坚持要分家,主要褚母不点头,这事就推不下去,即便褚父想偏帮儿子,但只要褚母恰到好处的发个病,这事也只能继续耽搁下来。 以至于连带着好几天,姚栀栀和祁长霄下班回来,都能听到褚家的吵闹声。 一次两次大家还觉得新鲜,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 姚栀栀忍不住吐槽道:“看着吧,早晚要找到你跟前。” 祁长霄挑眉:“怎么说?我长得很像家庭顾问?” “不是你像不像的问题,而是一个人憋得没地方吐苦水的时候,就只能找找身边能够够得着的人了。”姚栀栀笑着从车后座跳下来,“我估计,他会先去找许伟,碰壁之后再来找你。” 祁长霄笑着把车推回院子里:“那我可得提前想想怎么帮他破局,免得到时候我脑子转不过来,显得我好像很笨似的。” “你笨吗?”这会儿家里没人,今天去七条胡同那边吃饭,姚栀栀笑着捏了他一把,“我看你聪明得很呢。” 祁长霄知道她意有所指,老脸一红:“我笨不笨你还不知道吗?姚主编。” 姚栀栀笑着打他:“我就是不知道,你不服气?” “不服气,晚上我要证明一下!”祁长霄一把将她摁在怀里,“告诉我,前几天小魏追你出去说什么了?她这几天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什么也没说啊。”姚栀栀停止了打闹,好奇道,“她怎么怪了?” “就是那种知道了什么但又欲言又止的感觉。”祁长霄还以为他老婆知道呢,有点意外。 姚栀栀本来不想提的,既然他问了,还是实话实说:“她没直说,不过我推测,她的意思是,你们美术部有人对你有意思,至于是谁,你应该比我清楚。” “谁啊,没有啊。”祁长霄一头雾水,“天地良心,我要是知道有人对我有意思,肯定离她远远的。” 姚栀栀也不好空口白牙的说人家,只得无奈道:“那就没有吧,总之,我肯定相信你。” 这话祁长霄爱听,忍不住摁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狠狠亲了两口:“我老婆真好,你放心,我肯定洁身自好,真金不怕火炼。” “德性,人家是王婆卖瓜,你是什么?祁公卖城墙?”姚栀栀笑着捏他的软肉,好臭美的男人,不占点便宜可惜了。 祁长霄乐了:“我卖城墙做什么?” “城墙是你的脸皮啊。”姚栀栀不信他听不懂,忍不住捏捏他的脸颊,“自卖自夸,脸皮这么厚,你说你卖的不是城墙是什么?” “好好好,那你今晚一定要做个骑墙派,左右摇摆,立场一点也不坚定——”祁长霄开始讲胡话了。 姚栀栀要是能忍住不揩油那就白结这个婚了。 闹腾了一番,以至于两人去七条胡同吃饭的时候,小星星一脸天真的问道:“爸爸妈妈你们感冒了吗?脸上好红啊。” “好红啊!”小月亮忍不住学舌。 姚栀栀老脸一红,抱起这个小“鹦鹉”:“没有,爸爸妈妈跑过来的,出了点汗,所以脸红了。” “哦,跑过来的呀!”小月亮明白了,一定是爸爸妈妈太想见她了,好开心。 忍不住抱着妈妈亲了一口,再扭头,探出身子,去亲爸爸。 祁长霄幸福得要冒泡了,吃饭的时候都压不住那扬起的嘴角。 他现在的生活可是千金不换的,谁对他有意思都没用。 回头去单位还是要敲打敲打小魏的,赶紧把隐患排除掉,免得坏了他的好心情。 * 褚家这点破事,吵是吵不出个结果的,褚令则自己心中有数,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在他老婆跟他妹子动起手来的时候把两人扯开,仅此而已。 他忽然觉得自己挺无能的,无能到连这么一点家庭矛盾都处理不好。 不免想起当初许伟困惑的时候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果然这世上的人,都是医者不自医。 他现在身陷困局,完全看不到破局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找许伟聊天去了。 许伟之前差点着了褚令怡的道儿,现在有点恨屋及屋,看到这个老同学都有点不耐烦。 加之他好不容易让周娟回心转意了,两人正在热恋期呢,哪里有空匀出时间帮别人排忧解难?三言两语就把褚令则打发走了。 周娟有点想笑:“你俩真有意思,你日子过不顺的时候,他让你去找祁长霄,现在轮到他日子过不顺了,你也让他去找祁长霄,不知道的还以为祁长霄是什么婚姻家庭的顾问呢。” 许伟发自内心地感慨道:“起码他是真的聪明,就他老婆跟姚首长相认之后,祁家宗亲那边也没少给他出难题,不过他拎得清,愣是没有闹起来,让他老婆跟着受气。但凡他糊涂一点儿,这祁家宗亲的纠缠就够他老婆喝一壶的了。” 周娟沉思了很久,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我感觉是相互的,就姚主编刚结婚那会儿,祁家还不知道她是姚首长的女儿呢,药王庄那边的姚家肯定也想着要沾祁家的光,但凡那时候姚主编没有拉开距离,少不得也要鸡飞狗跳的。” “所以人家两口子过得好,但凡有一个糊涂的都不行。”许伟说着,忍不住搂住了周娟的小蛮腰,“咱俩今后向他们学习,凡事多想一步,两步,远比情绪上头直接发脾气的好。” “嗯。”周娟默默叹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明白。” “好了,不难过了,咱们来给孩子取名字。”许伟不想再提不开心的事了,赶紧拿出一本巴掌大的字典,想想这个八字没一撇的孩子到底叫什么才好。 周娟也深吸一口气,尝试控制自己的情绪,用微笑去面对。 最终两人选了两个字,男孩就叫许诚,女孩就叫许真。 夫妻之间,唯真诚二字难得,也唯有真诚才能长久,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他们希望孩子脚踏实地,做个真正做事的、诚心待人的人。 两人合上字典,相视一笑,忽然之间有了天长地久老夫老妻的感觉。 周娟忍不住问他:“你笑什么?” “你又在笑什么?”许伟不答反问。 周娟想了想:“笑,当然是因为开心咯,我觉得咱俩现在的状态挺好的。” “我也觉得。”许伟认真点头,“保持下去,只要你心情好,怀的孩子也会乐观开朗。” 周娟沉思片刻,还是要问个清楚:“我忽然有点好奇,那天晚上你真的让她走了,没有跟她——” 许伟举手发誓:“绝对没有!天地良心!你不要侮辱t我的人格,我会生气的!” “好吧,以后不问了。想想也是,要是发生了什么,褚令怡哪能善罢甘休。”周娟说服了自己,毕竟现在褚令怡过得不好,也没有来纠缠,可见是真的无事发生。 这么一想,这个女人的心机好深重啊,故意让她误会,恶心死了! 忍不住怒火中烧!周娟赶紧看了看手表,才八点,还早呢! 赶紧去拿手电。 许伟一头雾水:“大晚上的,你干嘛去啊?” “看笑话去啊,你不去吗?”周娟想要落井下石呢,不然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许伟哭笑不得:“我刚把他打发走了,现在巴巴地跑过去,不太好吧?” “哎呀!你随便拿一份我的废稿,就说去找姚主编改稿子!”周娟已经拿好钥匙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许伟想想也行,随手取了一份废稿:“好吧,舍命陪君子。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别把我扯进去,我可招架不起。” “我又不是二百五!快点的!”周娟一把把他扯出门去,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八条胡同。 第352章 姑嫂反目3 你想跟她同归于尽吗?值得…… 九月末, 夜里已经开始凉了,姚栀栀披着外套,正在东房跟祁长霄探讨一道高中地理题。 这些题沈卿婉早就会了, 毕竟她是正经上过高中的, 所以她倒不是很忙, 除了复习,就是让姚栀栀随便给她出一道命题作文。 毕竟她的文章写得不算特别出彩,正好可以让姚栀栀休息的时候指点一二。 这种时候,她一般都是坐在外面的堂屋八仙桌那里, 要是两个孩子需要搭把手, 她也会放下手里的事情过去帮忙。 不过汤凤园和谢春杏一般不忍心打扰她,两人尽量轮流过来帮忙照看孩子, 要是孩子太闹, 就会直接把孩子带到别的院子里去。 今天两个孩子都很乖,小星星正趴在西房的小桌子上, 一笔一划地写字, 宁峥嵘在旁边指导他的笔法和字的结构, 非常专业。 小月亮则在旁边玩汉字小方,都是以前三舅给哥哥做的, 正好哥哥不玩了, 给她玩。 每次拿起一个陌生的汉字,她就会举到奶奶面前,汤凤园会笑着告诉她, 这个念爸,那个念妈。 小家伙学得特别认真,还会爬起来把汉字小方拿给哥哥看,念给哥哥听。 汤凤园含笑看着两个小乖乖, 忍不住感慨道:“这两个小东西都爱学习,只怕将来上了小学,老师的进度跟不上他们自己的学习进度,他们会不会无聊啊?” “这怕什么?实在不行,可以考虑上少年班。”宁峥嵘不担心,孩子爱学习是好事,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去上学了,毕竟人是社会性的动物,让孩子们跟小朋友们多接触接触有益无害。 汤凤园点点头:“也好,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孩子多不多,在学校里会不会被当成异类。” “这个不好说,但我相信一点,聪明的孩子在哪里都能吃得开,别怕,到什么山砍什么柴嘛。”宁峥嵘握着小星星的笔,让孩子认真体会一下什么叫顿笔,演示了几次,起身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盖着的钢琴,默默叹气。 可惜了,要是现在就能给小星星启蒙就好了。 不过再过两年就好了,到时候小月亮应该能学,他这个爷爷还有发光发热的机会。 现在先把小星星的字教好了,也算是成就一件。 汤凤园笑着把手里的毛线猪猪收了尾:“你说得对,我现在担心太早了,到时候再说吧。对了,你说老许今天找你帮忙,什么事啊?” “他想让我跟小姚说一声,让小姚劝劝周娟,搬回去住。”宁峥嵘知道周娟跟许伟闹的风波,忍不住叹气,“年轻人,气性太大,其实整件事没有哪个是绝对无辜绝对委屈的。我也劝了老许,让他说说他媳妇,搬回去可以,以后小两口的事他们尽量不要掺和。” 汤凤园点点头:“是啊,就这工资存折的事,老刘就做得不厚道。儿子儿媳结婚那么久了,她这个做婆婆的忽然把存折骗过去,像什么话?真怕孩子乱花钱,也该捂紧自己的口袋,等孩子没钱用的时候急一急他们,等到孩子意识到错误了,自己再拿钱出来救个急,孩子反倒会感激她。” “我也是这么说的。有些教训必须孩子自己摔两跤才能学聪明,她这么做,反倒是惹孩子怨恨,何必呢。”宁峥嵘起身,摸了摸钢琴,也许他可以试试先教小星星吹口琴? 先熟悉一下乐理也是好的,到时候就算启蒙晚,也能快速上手。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他回头问道:“当初送你的口琴还在吗?” 汤凤园听着一愣,笑道:“多久的老黄历了,还记着呢?” “你就说在不在嘛。”宁峥嵘是个浪漫的人,送的东西多了去了,虽然不见得多值钱,起码是他的心意。 汤凤园起身,走到钢琴那里,掀开了盖着红丝绒布的钢琴凳,从凳子的肚子里取出一个宝石蓝的丝绒套子,里面是国光口琴的盒子,盒子里躺着那把没吹过几次的口琴。 宁峥嵘把口琴接过来:“你没吹啊?” “哪有心情吹。”汤凤园默默叹气,那时候整天担心儿子的身体,哪个当妈的有这个闲情逸致吹口琴。 宁峥嵘取出手帕,仔细擦拭着口琴:“现在有心情吹了吗?” “不会吹,你吹吧。”汤凤园吹得不好,不想献丑。 宁峥嵘笑笑,没有勉强,等小星星练完这张纸,便带着他出去了。 祖孙俩到玉湖边上看看星星,赏赏月,顺便吹吹口琴。 小星星还挺感兴趣的,立马嚷嚷道:“爷爷爷爷,爸爸给妈妈吹过,妈妈好喜欢的。” “是吗?那爷爷教你,以后你也给你喜欢的女孩子吹。”宁峥嵘笑着摸摸大孙子的脑袋瓜。 “好哎!”小星星兴奋极了,跟爷爷一起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开始了奇妙的音乐之旅。 祖孙俩正乐呵,便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姚主编姚主编。 宁峥嵘吓了一跳,赶紧抱着小星星往小院走去。 到那一看,姚栀栀已经出来了,她看着语无伦次的疯女人,没有多问,直接拽着祁长霄往外走,同时扭头对着西房喊道,“妈,你把小月亮交给我爸照看吧,你跟我们一起去一趟。” 宁峥嵘赶紧带着小星星去陪小月亮。 就这么,大晚上的,姚栀栀两口子跟婆婆一起赶去了褚家。 路上汤凤园问道:“知道什么情况吗?” 姚栀栀回头看了眼疯女人,小声对婆婆说道:“晚点跟你解释,先去劝架。” 汤凤园明白了,可能这个疯女人有问题,所以不能把话说在明处。 那就先去处理紧急情况。 到了褚家,但见李小芮跟褚令怡已经扭打在了一起,那褚令则应该是想劝架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额头挂了彩,鲜血淋漓的,看着特别狼狈。 汤凤园没有犹豫,赶紧把两个女人分开,呵斥禇母看好自己的女儿,又把李小芮拽到了姚栀栀跟前,这才扭头出去了,她得把值班的老何叫过来,先送褚令则去医院。 汤凤园走后,姚栀栀跟祁长霄并没有开口,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褚令则,看看他怎么说。 褚令则脸上无光,别过头去,只当没有看到老同学的出现。 他真是倒霉,从许伟家回来的时候,本打算去后面找祁长霄出出主意,没想到路过家门口的时候,就被里面的争吵声绊住了脚步。 回来想劝架,却见他妹子手里握着板砖,他老婆手里拿着刀,他妹子坐不坐牢他已经不在乎了,他老婆可不能做傻事把自己送进去啊! 他几乎没有多想,赶紧冲上去把刀夺了,这下李小芮没有了武力威胁,褚令怡便趁机要给她一下子,褚令则听到动静只来得及扭头把李小芮推开,结果褚令怡没能收得住力道,害他挨了一下子。 还好他个头高,偏头偏得及时,只是刮了一下,破了皮,没有内出血。 这会儿面对老同学的目光,他实在是没脸开口,只得默默叹气。 那李小芮可不怕丢脸,立马一五一十地把吵闹的过程说给姚栀栀听。 姚栀栀虽然不喜欢褚令怡,但也不赞成李小芮动刀,闻言还是批评了她两句:“你想跟她同归于尽吗?值得吗?” 李小芮郁闷了:“可是她抄了搬砖,我不能坐以待毙啊。” “你往外跑啊,把事情闹大了,让她成了过街老鼠,大家肯定帮你说话。”姚栀栀觉得这个李小芮不如李小蓓聪明t,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真的没有必要。 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过也不好怪李小芮,毕竟她被她妈宠了这么多年,现在能自谋出路,没有抛弃疯子姐姐,也算是不容易了。 而且这才几个月,从被人照顾的米虫蜕变到照顾别人的顶梁柱不是那么容易的。 假以时日,也许李小芮会成长成参天大树的。 所以姚栀栀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温柔的,不想让李小芮太过难受。 李小芮想了想,也对,下次可以试试,她认真反省了自己:“知道了,以后我不做傻事了。” “嗯。”姚栀栀适当的提醒了一下,“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厂里找她领导反应嘛,她好不容易弄了个工作,要是丢了工作,就凭她档案里的训诫记录,还有哪个单位肯要她?” 对哦! 李小芮一拍脑门,真是笨死了。 她赶紧道谢:“谢谢你,我记住了,以后我不跟她玩硬的了。” 姚栀栀趁热打铁:“嗯,而且你结婚了,万一怀孕了,自己还不知道,你跟她动刀动枪的,回头把孩子弄没了,吃亏的还是你自己。你说对不对?” “嗯,我听你的。”李小芮认错态度良好,“那今天这事怎么办?” “等老何过来,把她拘几天再说。”姚栀栀知道这种小打小闹的不会判刑的,但是拘留是没问题的。 正好汤凤园带着人来了,赶紧的,直接把人拘了,天下太平。 那周娟跟许伟风风火火地赶来时,正好看到褚令怡被老何摁着。 视线对上,周娟忍不住挑眉:“看看,看看,这就是你夸的好女人。” 第353章 兄妹分家1 你的父母都选择她,不要你…… 周娟的话让许伟无地自容, 但他还是表示了不满:“说好不提那些事的。” “我没提啊,只是看到了,顺嘴说一句。”周娟狡辩的功力见涨, 笑着扯开许伟的车龙头, 往旁边稍稍, 免得挡了褚令怡的路。 褚令怡自然也看到这两口子了,心里气恼不已,却因为被老何押着,没办法做什么, 只得愤恨地翻了个白眼。 那眼神好像在说, 不要得意太早,给我等着。 这么强烈的敌意, 周娟要是感受不出来那就真是傻子了, 她赶紧看向许伟:“看到了?她还不死心呢。” 许伟没有说话,等到褚令怡走远了, 才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跟周娟之间, 能够被褚令怡随随便便挑拨到离婚的地步,也不能全怪褚令怡, 是他们自己给了褚令怡空子。 就好像麻绳偏挑细处断, 要不是他们之间累积了那么多问题,也不至于关系脆弱到一点就炸。 他认真地看着周娟:“她怎么样我管不着,你只要记住了, 今后有问题咱们一起面对,不要内讧。” 这话周娟没法反驳,她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翻了个白眼便当做默认了。 正好姚栀栀跟祁长霄出来了, 周娟赶紧上去打了声招呼。 姚栀栀笑着招呼他们两口子去家里坐坐,周娟赶紧婉拒:“不了吧,时候不早了,你们还要照顾孩子,挺辛苦的,我们回去了。” 姚栀栀没有勉强,她挺欣慰的,周娟也开始懂事了,知道哪些话是客套,哪些是认真的。 两对夫妻在狭窄的胡同里分开,各回各家。 姚栀栀回到家还在感慨:“看到周娟长大了,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有过能改,善莫大焉。”祁长霄也看得出来,那对夫妻如今状态不错,所以古话说的不错,祸兮福之所倚,褚令怡横插一脚,既是危机,也是试炼。 闯过去了则一切云销雨霁,过不去的话,那就是地狱火炎焱了。 两口子回到家里继续做题,一直到九点,孩子睡了,宁峥嵘跟汤凤园才准备回去。 临走时宁峥嵘找姚栀栀说了下老许拜托的事情,姚栀栀自然应下:“我明白,他家就许伟一个孩子,长辈肯定很想他的。” “是啊,一家子就跟牙齿跟嘴唇,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总不能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吧。”毕竟中秋刚过,老许两口子没等到儿子儿媳回去,心里不好受吧,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姚栀栀明白,宽慰道:“放心吧爸爸,周娟现在懂事多了,我跟她好好说,她会明白的。” 老两口走了一会儿,沈卿婉也该回去了,姚栀栀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让祁长霄送了一程。 两人各自骑着自行车,没什么话可聊,干脆一路沉默着。 一直到三条胡同,沈卿婉才开口:“你快回吧,谢谢了。” “客气。”祁长霄转身,长腿一蹬,瞬间飞出去一大段路。 沈卿婉忍不住笑了,让一个大长腿跟着她骑回来,真是委屈了,她的个头不是很高,骑得很慢。 要不然,就这点路,估计祁长霄自己两三分钟就到了。 她把门关上,默默地叹了口气,真羡慕啊,果然这人啊,是永远不知足的。 刚开始在乡下的时候,受婆家的气,唯一的念头就是挣脱那个泥淖,只要能离开,让她做什么都行。 而现在,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又开始想,要是能跟姚主编一样家庭美满就好了。 老公孩子热坑头的,真是让人艳羡。 看着头顶那弯弯的下弦月,沈卿婉忽然有点想念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在乡下过得好不好。 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时候,只能先顾自己,就算孩子以后怨恨她,那也没办法了。 洗了澡上了床,沈卿婉还是哀愁不已,睡梦中眼泪落下,湿透了半边枕巾。 * 第二天姚栀栀找周娟聊了聊。 周娟有点意外:“他们居然想让我们回去?” “不然呢?中秋那天你们两个都没回去吧?”姚栀栀理解长辈的心情,在小辈有错在先的情况下,长辈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跟晚辈彻底闹僵,让长辈怎么放得下面子去道歉呢? 可是再这么耗下去,岂不是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没有晚辈的身影? 长辈自然是要面子的,但是对晚辈的思念还是战胜了脸面,要不然,也不可能去找宁峥嵘说和。 这已经是长辈很大的让步了,周娟但凡成熟一点,都该就坡下驴,高高兴兴地跟许伟搬回去住。 好在,这次姚栀栀准备了一大堆说辞,都没有派上用场。 周娟自己就反省上了:“是我不好,还在跟我婆婆赌气,又仗着许伟心里有愧,没让他回去。” “那你回去主动提一嘴要回去看看公婆,许老师肯定会很开心的。”姚栀栀笑着说道,“家和万事兴,其实你这婆家的条件真的很不错了,公婆工作体面,许老师又是独子,不需要你考虑妯娌矛盾,多好啊。等你有了孩子,你婆婆肯定帮你带,都不用你说的。” “嗯,不过她还没有退休,到时候估计先让小玉过来带一阵子。”周娟明白,所以她深思熟虑之后,还是选择再跟许伟试试看。 这个年头,独生子是真的难找,反正周娟认识的人里头,就只有许伟和祁长霄是这样的情况。 姚栀栀见过那个刘小玉,小姑娘看着挺勤快的,也有眼力见儿,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便笑着说道:“那也挺好的,你公婆都还年轻,跟我这边情况差不多,有人帮着带一带就行,你可以趁着年轻,再打拼打拼,最近写的稿子就很不错,再接再厉。” “好。”周娟高高兴兴地出去了,回家就跟许伟去了趟商场,买点东西,晚上下班了回去看看公婆。 借口都想好了,就说中秋没回去,是因为许伟吃坏了肚子,怕回去了惹得长辈担心。 老许两口子看到儿子儿媳回来了,什么恩怨都烟消云散了,老两口高高兴兴地接过小两口买的麦乳精和水果,嘘寒问暖的,像是迎接远方归来的游子,瞬间年轻了十岁不止。 周娟看着婆婆脸上舒展开的皱纹,默默叹了口气,今后好好过吧,最好是过年之前怀个孩子,今年的这些苦头就不算白吃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许家的风波彻底告一段落,褚家的却还在愁云惨雾。 那褚令则下班回来,实在是受不了他妈哭闹,只得跑到后面找祁长霄诉苦。 姚栀栀一点都不意外,迟早的事,她很善解人意地合上书本出去了,给这位愁苦的同事一点自由的空间。 褚令则赶紧坐下,诚心讨教:“我妈哭着闹着要我去派出所给我妹子求情,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帮我支支招吧。” 祁长霄不得不佩服自己老婆的嘴,开光了。 他也把书本合上,沉思片刻,问道:“你先告诉我,t你觉得你妈这么做,对吗?” “当然不对,可她毕竟是我妈。”褚令则的痛苦就在这里。 他是个半新不旧的人,他认同妇女能顶半边天,但他也认同长子要当家里的顶梁柱。 他认同常见的是非道德观,但又被孝道压着,喘不过气来。 他想守护自己的小家庭,但又不想让别人指责他没有大局观。 他好难的,结婚之前,他没想过会这么难,难怪张旺总是不肯结婚。 这么一比较,还是张旺有自知之明,搞不好就不搞,不婚不育,没烦恼。 他这纠结的回答,便是他挫折人生的真实写照。 祁长霄只得再问他一个问题:“如果你妈让你为了你妹妹杀人,不杀她就死给你看,你会照做吗?” 褚令则被问住了。 那必然不能啊,但他也不想看他妈妈死啊。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诛心了,就不能问点别的?褚令则脸都黑了,他没法回答。 祁长霄挑眉:“你的痛苦就在这里,既要又要。一个人不可能把什么好处都占了的。你选择你妈,就要承受她凌驾在是非对错之上的善恶观,还要给她善后,替她解决纠纷。可你又想坚持自己的正义,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要我说,你不如直接去别的地方租个房子,跟你老婆和大姨姐搬出去住。跟你妈妈分开一段时间,你才能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你自己都闹不明白,别人怎么帮你?” 褚令则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路子,不禁好奇:“搬出去住?哪里有房子可以租吗?” 祁长霄怀疑褚令则这脑子只会死读书,读死书,压根不会变通。 只得告诉他:“毛纺厂那边就有,中心城区那附近有一片筒子楼,应该也可以找到空房子,实在不行,就去城南大杂院呗,我表舅哥还有个院子空在那里,你要是真的没处去,我可以叫我老婆帮忙问问。” 褚令则还是听劝的,现在这个生活环境,他太痛苦了。 他点了点头:“好,那我去问问。” “你想好了,搬出去住的话,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祁长霄还是知道褚母的做派的,搞不好为了威胁褚令则,提出什么断绝关系之类的,逼他妥协。 所以,一切要按最糟的情况筹谋。 褚令则蹙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做好跟我妹妹分家的准备?” “不只是分家,而是你的父母都选择她,不要你。”祁长霄提醒道,“你爸估计是拗不过你妈妈的,你妈妈又偏心你妹妹,你妹妹会装可怜卖乖,你谁都斗不过,不如一开始就做好准备,直接放弃。要我说,有这样的妈,放弃了也不可惜,你自己想吧。我言尽于此,你要是不听,以后别来打扰我,我很忙,没空听你吐苦水,跟个祥林嫂一样,没劲。” 第235章 兄妹分家2 等于嫁给了一个无父无母的…… 祁长霄说的话很难听, 尤其是最后那句祥林嫂的类比,让褚令则很受伤。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忠言逆耳, 褚令则也知道, 他家这个情况, 确实已经把他逼成了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祥林嫂。 而且祁长霄说得没错,想要好好过日子,就必须做出取舍,鱼和熊掌的难题, 他得尽量交出一个满分答卷才行, 不然只会痛苦不断。 起身道谢,他就这么沉默地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头顶的月色惨淡一片, 就像他的人生, 看不清来路和方向,只能硬着头皮, 在这黯淡模糊的胡同里, 继续向前。 既然避免不了碰壁的可能, 那就孤注一掷,试试搬走到底有没有效果吧。 一个男人, 如果连破釜沉舟的勇气都没有, 那他还怎么去支撑一个家,怎么成为一个男子汉? 回到家里,他劝了劝李小芮。 与其锱铢必较的纠缠下去, 不如干脆损失一点金钱利益,图一个耳根清净,过自己的小日子。 李小芮沉默了,这样好亏, 等于嫁给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不理解:“那你为你妹妹欠下的那些钱呢?算谁的?” 褚令则苦涩地笑笑:“不知道,我找我爸说说看,实在不行,让他打个欠条给我好了,只能这样。” “亏死了好吗!”李小芮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把工作让给褚令怡了,第二天一早,她赶紧去制糖厂那边问了问。 还好,因为褚令怡的档案里跟着训诫的记录,新转正的厂长嫌弃得很,还没有让褚令怡成为正式工。 加上李曼在厂里的时候,跟这个曾经的副厂长关系不错,所以李小芮求情之后,厂长答应她,给她反悔的机会,半个月内有效。 李小芮松了口气,含着热泪,给这位好心的厂长磕了个头,转身回到了褚家。 到家一看,她婆婆正拿着剪刀追着她姐姐跑,说是有什么收头发的婆子路过,看到她姐姐头发不错,想买。 褚母琢磨着,不过是一个疯子,好吃好喝的养在家里已经对得起她了,剪个头发就没必要征求疯子的意见了吧? 没想到疯子不乐意,嘴里呜呜哇哇的叫嚷着,在院子里玩起了秦王绕柱,眼看着就要被褚母抓住了,李小芮回来了,疯疯癫癫的女人立马冲过来躲到了李小芮身后,哭声震天。 李小芮黑着脸,看向这个不可理喻的婆婆,质问道:“你要干什么?你想杀人吗?” “什么呀,给她剪个头发而已,她这头发多好啊,又黑又滑溜,能卖个好价钱呢。”褚母本就看不上这个儿媳妇,自然不会对她的疯子姐姐有多客气。 李小芮深觉受到了侮辱,但她记着姚栀栀教她的法子,没有在院子里闹,而是拽着她姐姐,去胡同里哭。 哭得左右邻居全都知道了,即便没什么人站出来劝架,但也有不少人站在自家门口对着褚母指指点点。 褚母气得脸都黑了,只得冷哼一声,把院门锁了,不让李小芮回家。 李小芮白天又不是没地方去,锁门还真的难不倒她,她拽着她姐姐,去了竹篾制品店,继续跟小邱学手艺去了。 她姐似乎知道自己闯祸了,安静地坐在店里,低头把玩着两片竹篾子,不哭也不闹。 一直到午饭时间,褚令则来找她们回去,姐妹俩才离开了店铺。 那小邱默默地松了口气,要命了,他一个老光棍儿,一下子跟两个女同志共处一室,可把他紧张坏了,还好还好,都是跟他一样老实本分的人。 中午他也不回家,就在店铺门口生个炉子,烧点水下碗面条,免得回家受哥哥嫂子的气。 而且时间省下来,他可以做更多的手艺活儿,赚更多的钱。 先不说能不能娶到老婆吧,起码有备无患。 吃面条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小邱回头一看,原来是“小谢”。 沈卿婉对外自称是谢春杏的亲戚,姓谢,给她省去了不少麻烦,也带来了不少便利。 这不,她一来,小邱立马热情招待:“是你啊,买东西吗?” “对,我那院子里住着的另外两个女同志要回来了,我怕我的东西占地方,想买几个大点的筐子把东西收一收。”沈卿婉笑着去掏钱。 店里平时都是小邱照看,沈卿婉偶尔会过来帮姚栀栀核对账目,所以两人算是熟人了,小邱赶紧放下面碗,去店铺后面摆放大件制品的地方取了两个筐子过来:“够吗?不够我再拿。” “应该够了,先回去试试看。”沈卿婉付了钱,找零的时候,小邱特地从放钱的抽屉里找了两张簇新的毛票出来,生怕委屈了这个女人。 没办法,他自己没念多少书,却非常喜欢跟有文化的人打交道。 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女人,一看就是那种一肚子墨水,很有学问的才女。 他笑着把钱递给沈卿婉,沈卿婉伸手去接的时候,无意中触碰到了他的手心,这一瞬间,一阵电流过遍单身汉的全身,酥酥麻麻的,让他脑子发昏,脸颊发烫。 他红着脸别开视线:“我一直都在的,要是不够用了你再来。或者你有什么喜欢的款式也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定制两个。” “真的?”沈卿婉很开心,“那我回去画个图纸给你,回头你帮我照着做。” “没问题。”小邱平复了一下心情,回头看着“小谢”,含羞道,“一定让你满意。” “好,谢谢。”沈卿婉拿着筐子走了,一直到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小邱才端起自己浮囊的面条,几口扒拉了干净。 他不挑食,能填肚子就行。 可惜t他攒再多的钱,也配不上这种喝了好多墨水的女人,哎。 * 褚令则原本打算休息日再去找房子,没想今天下班回来,听毛阿姨一说,发现他那个妈又在惹是生非。 他实在是受够了,只得吃完饭就出去了,临走时叮嘱李小芮:“你跟大姐去店里吧,免得跟我妈又吵起来,我这就找房子去。” 李小芮点点头:“好。” 要是到时候分家算不清兄妹俩的账,她就把工作收回来,卖给别人。 总之,不会便宜了褚令怡。 这种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谁惯她! 不过中午休息的时间短暂,褚令则只来得及去毛纺厂和大杂院那边看了看,还没去老城区的筒子楼转转。 考虑到上班远近的问题,看来还是毛纺厂那边的宿舍更方便一点。 他也问了,一套两个房间的租金才五块一个月,还行。 不过这么一来,缺点也很明显,离八条胡同太近了,他妈跟他妹子要是继续作妖,他根本没地儿躲。 可是……老城区的话,他没有自行车,上班就得坐公交了,算上李小芮和她姐姐出门的交通花销,那成本真是成倍增长。 思来想去,最终他还是咬咬牙,定下了毛纺厂这边的宿舍,先交了三个月的房子,住不习惯的话可以考虑再搬。 定好房子,他便上班去了,到了单位一看,才发现叶筝回来了。 回来了也不回编辑部,而是在传达室里,在跟张旺说些什么。 张旺显然不想跟她多说什么,神色淡淡的,最终叶筝只好讪讪地回到了楼上编辑部,找姚栀栀说一声,她回来了。 姚栀栀放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了眼:“气色怎么这么差?” 叶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相思病? 这段时间她天天在想张旺,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张旺不过是那天随手救了她一次,之后就跟她划清界限了,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去想。 想张旺的国字脸,想张旺的浓眉大眼,想张旺拿路见不平的一声吼。 她总觉得,一个见义勇为的男人,一定是最有担当的男人。 而张旺躲着她,一定是因为嫌弃她的爸妈正在坐牢。 所以她只能怨恨自己的出身,怨恨自己不会投胎。 越恨爸妈,越想张旺,不知不觉,养好伤的同时,也快要思念成疾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回到这里,张旺还是不想搭理她。 她真的好伤心,伤心坏了。 可是这样的情愫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得变成一个锯嘴葫芦,沉默地抗拒着姚栀栀的问题。 姚栀栀也不勉强,大伤初愈的女人,情绪低落也是正常。 于是她叮嘱道:“刚回来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吧,今天就不给你安排任务了,明天再说。” “好。”叶筝默默低头,不过她的住宿问题还没有解决,只得硬着头皮,道,“知道哪里有空房子出租吗?小宋不让我住她家了。” 那也不怪小宋,大家原以为叶筝做事会比较理智,谁想到她会恋爱脑,冲动不过脑子。 小宋毕竟只是叶筝的普通同事,收留过叶筝一段时间已经仁至义尽了,人家现在不想惹火上身,实在是人之常情。 于是姚栀栀给她提供了两个选择,还是毛纺厂和大杂院那边,看她自己怎么选。 叶筝下班后便去毛纺厂宿舍转了转,正好遇到褚令则带着李小芮过来看房子,叶筝想着,既然同事也在这里,那应该可以互相照应一下,便租下了最后一个空余的房间,一个月三块。 当天夜里,叶筝就搬过来了,小宋虽然不肯收留她了,但还是挺够意思的,骑着三轮车,帮她把东西拉了过来,还帮忙一起收拾了新家,这才走了。 叶筝躺在床上,等了半天,没听到隔壁的动静,只得出去看了眼。 正好看到曹广元扶着一个老太婆从楼梯口上来。 叶筝不认识他们,便只是笑了笑,进屋去了。 第355章 拒生儿子 我不耽误你找人生儿子,你也…… 曹广元的妈生了场病, 差点死了。 曹广元心疼他妈妈,就去申请了监外执行,虽然手续比较繁琐, 不过折腾了一个多月, 总算是申请下来了。 今天他亲自把他妈妈接了回来, 因为要去社区报道,加上去医院复诊,所以耽误到了现在。 上楼梯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对着他笑。 他还挺纳闷儿的, 没听说毛纺厂来了新员工啊, 不管了,先扶他老娘回家休息。 他在楼梯里就喊了一声:“樱子, 饭好了没有啊?” 姚樱樱黑着脸, 没理,继续照顾两个女儿。 她知道, 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等着瞧吧, 她这个婆婆一旦回来,肯定要催着她生三胎, 追儿子。 要是个年富力强, 温柔善良,而且能帮衬她的婆婆也就算了,偏偏是个生了病的还在服刑的拖油瓶, 她这日子,一眼可以看到头的绝望。 所以哪怕曹广元扶着马三姐进了家门,姚樱樱也没有理会。 马三姐心中有气,奈何她之前差点脑溢血没了, 现在整个人眼歪嘴斜的,话都说不利索,走路还有点哆哆嗦嗦的,像是得了癫痫似的,只得给了曹广元一个眼神,让他说说他媳妇,怎么婆婆回来都不迎接一下,没规矩。 曹广元孝顺,只得又喊了一声:“樱子,忙什么呢?咱妈回来了,也不给她盛饭准备凳子?” 姚樱樱拿着手帕,擦去小女儿嘴巴上的糊糊,起身往旁边让了让:“没看到忙着呢吗,饭已经好了,你自己盛一下。” 曹广元明显不高兴,脸色阴沉下来:“妈你先坐着,我来给你盛饭,樱子她忙,两个孩子呢。不过你回来了就好了,今后你帮她照看着点,她能腾出空来做点别的事情。” 马三姐看了眼姚樱樱跟前的两个女娃娃,很是不满,虽然没有开口,可那嫌弃和责备的目光还是让曹广元无地自容。 只得赶紧保证:“这不是你老人家不在家,忙不过来吗?别急,一定会给你生个大胖孙子的。” 这还差不多,马三姐歪着头指了指碗筷,饿了,要吃饭。 曹广元赶紧去张罗,原指望姚樱樱能搭把手,她却给两个女儿擦了嘴,抱着小的,牵着大的,拿着包出去了。 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曹广元赶紧喊了一声:“樱子,你干什么去?外面都黑透了,胡闹什么?” “家里睡不下,我去招待所凑合一晚上,你赶紧伺候你妈妈洗漱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姚樱樱看到马三姐就恶心。 桃子和曹广义两口子就是被这个老妖婆作妖作离了的,就算现在还在一起,那也不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她可不想自己也遭一遍同样的罪,与其到时候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不如早谋出路。 她甚至没等曹广元反对,便直接走了。 曹广元想追她,可他还有老母亲要照顾,只好嘀嘀咕咕的盛饭摆筷子,等他妈吃上了,他才洗了把手追了出去。 刚到外面马路上,就看到姚桃桃和曹广义也来了,两口子留下张彩妮在家照看孩子,特地过来给姚樱樱撑腰呢。 曹广元看到姚桃桃那警告的眼神,话到嘴边只好收了回去。 他真的不理解,他也没想怎么样啊,不过是想跟自己的女人生个儿子,犯了哪门子天条了吗? 简直不可理喻! 一定是广义自己不能生,见不得他好,气死他了。 可是当着姚桃桃的面,他真不敢怎么样,只得眼睁睁看着姚樱樱被他们两口子护送去了招待所。 曹广元担心家中老娘无人照料,心中再不满,也还是回去了。 照顾他老娘吃了饭,洗了澡,他又扶着他老娘去床上躺下,盖了被子,放下蚊帐,这才拿着手电出去了。 结果姚樱樱不给他开门,他只好隔着客房的门,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妈回来又没有惹你。” “曹广元,我早就跟你说了,不生三胎,你要是听不懂人话,那咱们离婚吧。”姚樱樱恶心死了,一回来就跟他妈做保证生孙子,问过她了吗? 她就算是个下蛋的母鸡,还要问问她有没有心情下蛋呢,简直过分! 曹广元心说果然是因为生儿子的事,简直见鬼了,生个儿子不好吗?别人家都有啊,没有儿子要被人欺负的呀。 不过他也知道,他要是离了,不可能再找到姚樱樱这样肤白貌美的大美女了,只t得哄着点:“你也知道,咱妈生病了,我是怕她气出个好歹来,随口说点好听的哄她开心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曹广元,你这张嘴哄鬼鬼都不信。”姚樱樱不想做一个待宰羔羊,该离还是离了吧。 反正她手艺好,可以从服装厂或者绣品站接零活回来做,就算实在囊中羞涩,她还有亲妹妹可以帮衬一二呢。 怎么着也能熬过这两年,等到两个孩子都上学了也就轻松了。 总之,她不想生。 她爸妈的悲剧是怎么来的,她都看在眼里,她不想把自己活成第二个王芳。 她必须及时抽身,必须! 曹广元气死了,又不忍心对她发火,只得一个劲的说好话,可惜始终换不来她的原谅,最后只好先回去了。 他也不急,反正他们有两个孩子呢,只要他不肯要孩子的抚养权,姚樱樱就算真的想离婚,到时候她带着两个孩子嫁给谁啊? 最后还不是跟姚桃桃一样,离婚不离家。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楼道里又来了三个陌生人。 他不怎么往八条胡同去,虽然听说过褚家的事,但他不认识褚令则,看到褚令则领着两个女人过来,赶紧笑着打了个招呼。 褚令则住他隔壁,点点头客气道:“你好,你是二零三的吧?” “对,你住二零二?”曹广元赶紧上前一步,接过他手里的脸盆和热水壶。 褚令则笑笑:“对,那今后咱们两家是邻居了,还请多多关照。” 曹广元笑着跟他互相介绍了一下,心中恍然,原来这就是下放了又回来的褚令则啊,一回来就被安排在出版社上班呢,命真好。 他把东西放下,眼神落在后面那个疯女人身上,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长得还行,就是有点瘦,估计是不好生养的那种体质。 也不知道这个褚令则怎么想的,居然带着大姨姐一起生活,不怕别人造谣他左拥右抱吗? 也是个奇人。 不过他跟褚令则不熟,这些话自然不好说,便只是随口寒暄了几句,转身做早饭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马三姐哼哼唧唧的,说着含糊不清的字句,曹广元听得懂,赶紧安慰道:“没有,樱子没有嫌弃你,她是怕你被孩子吵着不好睡觉,孩子晚上会哭,你千万别多心。” 马三姐不信,还是呜呜哇哇的,让他赶紧把姚樱樱和孩子找回来,她都生病了,哪有儿媳妇不来伺候婆婆的。 曹广元赶紧应下,结果他找过去的时候,姚樱樱直接把离婚协议摆在了他面前:“两个孩子我带着,你之前卖房子的钱分我一半,当做孩子的抚养费,咱俩离婚。我不耽误你找人生儿子,你也别再逼我生三胎。” 曹广元实在是太意外了,谁给她的底气,居然这么干脆果决地提出了离婚。 而且她居然想要两个女儿的抚养权?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养得起呢? 一看就是故意吓唬他的,他才不上当。 立马讨价还价起来:“我卖房子的钱,那就是我的,凭什么给你?不给,不离!” 姚樱樱平静地看着他:“那行,那咱们起诉离婚。总之,孩子的抚养费你是逃不掉的,你找什么借口都没有用。” “姚樱樱,你疯了吧,好端端的闹什么啊?你真以为你长得好看,离了我带着两个拖油瓶还能找到条件好的男人吗?别做梦了。”曹广元还是不信,就算她真的想离婚,也该把孩子留下,自私的女人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可她居然坚持要孩子,这不对劲,完全不符合他的设想,一定是诈他的。 总之,他不答应。 他把离婚协议直接撕了,扭头就走。 姚樱樱也不挽留,只是提醒他:“你跟我耗下去对你没好处,你需要有人照顾你妈妈,而我,需要照顾我的女儿,咱俩的需求不一样,谈不拢的。劝你还是以你妈妈为重,媳妇没了可以再找,妈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曹广元猛地回头,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是桃子教你这么说的对不对?她就是见不得咱俩过得好,你不要上她的当!” 姚樱樱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显然,这一天她已经预演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的平静,完全就像是一口古井,一点涟漪都没有。 她最后一次坦白道:“曹广元,你什么时候才能认清一个现实,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农村户口,着急结婚,我根本不会选择你。我本来凑合过下去,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生儿子,我说了多少次了还是不听。既然这样,咱俩没必要再凑合下去了。我今天就给你把话说清楚了,我不可能跟你生儿子的,绝对不可能。你要么做个孝子,换个老婆给你妈生个大孙子去,要么做个称职的丈夫,跟我一起好好把两个女儿拉扯大。不存在任何中间选择,你自己慢慢考虑吧。” 第355章 离婚拉锯战1 也没见几个女人因为这事…… 曹广元并不想离婚, 他需要有人照顾他妈妈,需要有人给他生儿子。 可是姚樱樱不肯,在这个女人的眼中, 似乎只有两个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他这个丈夫, 以及她的婆婆,那都只能靠边站。 离婚似乎是唯一的选择,可一旦他成了一个需要租房子住的二婚男人,又能找到什么条件好的女人呢? 除非他把卖房子的钱拿出来。 可是, 与其用钱打动别的女人给他生, 不如讨好姚樱樱啊,起码两人还有两个女儿呢, 不是吗? 孩子真要是跟了后爸或者后妈, 都不会幸福到哪儿去的。 思来想去,曹广元问道:“樱子, 如果我把卖房子的钱全部给你, 你愿意跟我继续过吗?” 姚樱樱蹙眉:“继续过, 但是需要生三胎拼儿子对不对?” “对。”曹广元并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他的脑子瓜子也不是很灵活, 他能拿出手的只有钱和诚意。 他真的需要一个儿子, 不光是为了哄他妈妈开心,他自己也想要啊。 哪个男人不想要儿子呢?几千年来都是这样的,也没见几个女人因为这事就闹离婚啊。 姚樱樱气笑了:“不行。曹广元, 别想了,我们离婚,你找一个愿意给你生儿子的,我没这个精力。” 曹广元没有再说什么, 直勾勾地跟她对视了将近五分钟,最后败下阵来,沉默离去。 下班回到家,他妈又在哼哼唧唧的,质问他为什么姚樱樱不回来照顾她。 曹广元一言不发,黑着脸去公共厨房炒菜。 倒油的时候,稀里糊涂拿错了隔壁新邻居家的油壶,李小芮见了,也没有发火,只是在他用完之后提醒了一声:“曹大哥,你拿错油壶了。” 曹广元浑浑噩噩的,低头一看,还真是,赶紧把自家的油壶递了过去:“不好意思,没注意。” “没事。”李小芮没有接,“我家饭菜做好了,这点油就算了,曹大哥下次别拿错就行了。” “知道了,抱歉啊。”曹广元转身,继续翻炒锅里的青菜。 炒完菜盛好,转身回屋的时候,隔壁的疯女人出来了,一把拎起他家的油壶,拧开盖子,往自家油壶里面倒。 曹广元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用错了别人家的油,还回去是应该的,可是这个疯女人倒洒了,好浪费啊。 赶紧走过去:“我来吧。” 疯女人一把将他搡开,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曹广元只好站在那里,由着疯女人倒油,倒完心疼地抢回自家油壶,转身拿回了房间里面,不摆在外面了。 马三姐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可惜她现在腿脚不利索,没力气冲出去打架,要不然,她早就跟那个疯女人吵起来了。 只能拽着儿子的胳膊,呜呜哇哇的,说这些含糊不清的字句。 曹广元吓了一跳,赶紧把门关上,捂着她的嘴巴:“妈你不要乱说,这样是犯法的。” 马三姐不服气,哼哼唧唧的,恨不得亲手扇那女人几个大嘴巴子。 曹广元劝道:“好了好了,本来就是我的错,一个疯女人而已,没必要跟她计较。至于你说的孙子,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急啊。” 马三姐撇撇嘴,觉得自己儿子太傻。 反正隔壁那个女人疯了,姚樱樱又不肯生三胎拼儿子,不如把那个疯女人的肚子搞大,生下来是儿子就要,不是儿子就不认,多好。 可惜她儿子不肯,真是蠢死了,一点也不t爷们儿。 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又嘀咕起来,趁着年轻,赶紧要个儿子,她还能帮着照看几年。 当然,她所谓的照看,就是用眼睛看着,至于让她帮忙照顾,那就别想了,她现在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曹广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放在心上,满脑子想的还是到底怎么才能让姚樱樱回心转意。 晚上下班之后,他又去了趟招待所,这次没找到姚樱樱,一问才知道姚樱樱退房了。 至于去了哪里,不知道。 曹广元气得不行,赶紧去学校宿舍找姚桃桃质问。 姚桃桃手里有钱,已经把胡同里最后一套空着的院子买下来了,位置在六条胡同,离玉湖不远,现在姚樱樱就带着两个女儿住在里头,张彩妮也带着孩子搬了过去,互相有个照应。 这一切都是瞒着曹广元的,姚桃桃懒得多说什么。 最终曹广义劝道:“大哥,你有什么不知足的?嫂子已经给你生了两个女儿了,还闹什么啊。你要是真想继续过下去,那就别再想着生三胎了,咱妈都这样了,你这不是给嫂子添乱吗?” “行,我不给她添乱,那你从明天开始,跟我轮流照顾咱妈,你也别想逍遥快活!”曹广元越想越气,果然是老二两口子见不得他好,在从中作梗呢。 既然这样,谁也别想好过。 曹广义笑道:“应该的,你照顾了几天,我就照顾几天,不过我这里住不下,咱妈就住你那儿吧,你是大哥,多担待一点儿,明天早上我去给她做早饭。” 曹广元本想激怒这个弟弟,正好找个由头吵吵,结果曹广义态度很好,害他一拳头挥在了棉花上,无处发泄,只得憋着一肚子火,回去了。 曹广元走后,曹广义关上门,小声问道:“这样能行吗?我哥要是找过去,来硬的怎么办?” “他要是敢对我姐来硬的,我就敢找只狗让他断子绝孙!”姚桃桃冷笑着转身,洗澡去了。 夜深人静,曹广义折腾完,默默叹了口气,他趴在姚桃桃怀里,问道:“桃儿,你会不会哪天……非得要个自己的孩子?” “不好说,曹广义,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起码姑奶奶这几年没亏待你,这还不知足?”姚桃桃翻了个白眼,推开这个男人,睡觉去了。 曹广义没说话,紧紧搂着女人的身体,把脸贴在她的脖颈处,贪婪地享受独占春色的大好时光。 黑暗中,内心的不安化作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咆哮着呐喊着,姚桃桃是他的,他的!他一个人的! * 第二天中午,褚令则跟李小芮回来把最后一点东西搬走。 还留下了一张分家协议,里面写明了,褚令则因为褚令怡闯祸而签下的两张欠条,全部由褚令怡自己负责偿还。 为了防止褚令怡抵赖,褚令怡需要写一张欠条给褚令则,金额一分不少。 至于两人的父母,则全部跟着褚令怡生活,这期间父母工作产生的收入,褚令则不过问,那么自然,将来父母养老,必然是褚令怡的责任。 褚令则也会时常探望二老,尽尽心意。 褚令怡觉得自己亏大了,毕竟到时候养老的主要责任在她。 可笑他哥结婚之前,还为了保她签下了欠条,一结婚,什么都变了。 她不服气,一定是李小芮挑唆的,一定! 但她又不想自己出面,回头胡同里的邻居又要说她不好。 便趴在褚母怀里痛哭:“妈,嫂子到底跟我哥说了什么,他现在简直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这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吗?嫂子好残忍啊。” 褚母也对这个协议不满,哪有人家儿子健在,却把父母的养老责任推给女儿的? 立马松开褚令怡,追了出来,怒道:“令则,你这个分家协议里写的东西我不同意!” 褚令则转身平静地看着他这个妈:“既然这样,那我让小芮明天就把工作收回来,你叫你女儿自谋出路去吧。” 褚母气得脑袋疼,谁不知道她女儿档案里留着训诫记录啊,一般单位根本不肯要她。 只得道德绑架:“你是做大哥的,怎么好出尔反尔呢?你妹妹在家待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褚令则看着这个偏心的妈,心都凉透了。 他平静地移开了视线:“起码我把小芮的工作卖给别人,可以还债。你不要什么好处都想给你女儿占着,我也不是傻子。我工作很忙的,没时间跟你们纠缠,等会我来拿欠条。” 褚母气死了,只得用上最后一招,装病。 但见她忽然捂着脑袋,晕晕乎乎地要往墙上倒去。 褚令则本能地抢上前去扶了一把,就这一个动作,便让褚母吃准了这个儿子心里还是有她的。 索性把心一横,装死。 她就不信了,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真的会为了一个结婚不到一个月的老婆跟她这个亲妈决裂。 她就这么倒在褚令则怀里,一动也不动。 李小芮一看就知道她是装的,气死了,又不想闹起来让褚令则难做,只得扭头,往姚栀栀那边跑去。 “姚主编,帮帮我。”李小芮一脸的焦急。 姚栀栀刚吃完饭,闻言擦了擦嘴:“怎么了,慢慢说。” “我婆婆太过分了!”李小芮委屈哭了,忽然好想妈妈啊,妈妈要是在世,谁敢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啊。 赶紧把褚母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 姚栀栀沉思片刻,忽然问道:“你姐呢?怎么没看到她?” “我姐?”李小芮赶紧擦了把眼泪,“她留在毛纺厂宿舍呢,在玩我给她做的竹蜻蜓。” 姚栀栀乐了,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那个疯女人是装的? 那天一见面,系统就响了,不过当时着急处理更棘手的问题,姚栀栀就没拆穿那个女人。 而且装疯卖傻这种瓜太小,没什么乐子可以看,她就没理。 没想到连李小芮自己都不知道。 她有点同情李小芮,这个傻子,被自己的懒虫姐姐利用了都不知道呢。 可怜李曼,为了大女儿付出了生命,最终却把大女儿养成了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为了逃避责任,为了有人养活自己,不惜装疯卖傻,加重妹妹的负担,真是自私又凉薄。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利用一下疯女人的优势吧。 姚栀栀给李小芮出了个主意。 李小芮听罢,目瞪口呆:“这样能行吗?” “能行,别来真的就行。”姚栀栀叮嘱道,“小心点,别让别人听见。” 第357章 离婚拉锯战2 你配不上我嫂子 李小芮回到住处, 劝说她的疯子姐姐,一起去褚家搞事情。 关上门,她小声叮嘱道:“别怕, 你是疯子, 就算真的动手打人了, 警察也不会抓你的。” 疯子女人披头散发,可以很好的遮挡眼神,不怕别人看出来她是装的。 这会儿手里拿着竹蜻蜓,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 看起来好像真的受什么刺激了。 听到妹妹的话, 她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仿佛聋了。 李小芮怕她不肯配合, 只得又劝了劝:“姐啊,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意识,但是你想想, 要是咱们不把这口气争回来, 那你以后跟着我是要过苦日子的。你妹夫光是欠债就有八百多, 那要还到什么时候啊?更不用说,褚家那边还想要你妹夫给两个老不死的养老呢。到时候我万一我还有了孩子, 哪有精力照顾你啊。你就去闹一闹吧, 随便吓唬吓唬他们就行了,等他们把分家协议签了,咱们无债一身轻, 过自己的小日子,多好。” 疯女人歪着头,一脸的茫然,好像没听懂。 李小芮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管了,试试吧,她拿起钥匙,还是拖着她姐姐出去了。 路上继续给她姐姐洗脑:“姐啊,自打咱妈和小妹的葬礼过后,你就受了刺激,变了个人一样。我也知道,这些年咱们好日子过惯了,一下子适应不了,可是姐,这世上就只剩咱两相依为命了,你不帮我谁还能帮我啊?拿出你倒油的劲儿来,别怕,要是褚令怡想还手,我会保护你的。再说了,这会儿都吃过饭了,那个汤所长也在家呢,真要是闹起来,她离得那么近,不会不管的。而且你妹夫肯定是向着我的啊,不会帮着他们欺负你的。” 疯女人还是没说话,只是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内心在做取舍。 倒油那是因为曹广元理亏,她得给曹广元一点下马威,要不然以后天天t占他们的便宜怎么办。 可是褚家……褚家爸妈都向着褚令怡,褚令则又是个糊涂虫,要不然,哪个哥哥愿意为妹妹签下八百多块钱的欠条啊。 明摆着没有胜算的事情,她就隐忍到了现在,没有发作。 不过她妹说得也没错,八百多块钱可不是小数字,如果真的可以抄刀子吓唬吓唬褚令怡,自己又不需要承担什么法律责任,确实可以试试看。 不过到了褚家,她暂时没有行动,总要观察一下局势再说的。 但见褚母被抬到了院子里的摇椅上,褚父正一脸焦急地坐在旁边给她掐人中,褚令怡则哭哭啼啼的,装可怜,卖惨,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褚令则胳膊肘往外拐。 褚令则黑着脸,站在旁边不说话,活脱脱像个被欺负打压的小瘪三。 这一瞬间,疯女人默默地叹了口气,二话不说,转身冲到厨房,抄起菜刀,黑着脸直奔褚令怡而来。 褚令怡话到一半,忽然卡壳了。 尖锐的刀锋寒光一现,她左肩上的麻花辫就被割断了,剩下一根,耷拉在右肩上,好像一种无声的讽刺。 褚令怡吓得扭头便跑,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救命啊,疯女人要杀人啦!” 这一喊,褚母立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女儿正被疯女人拿着菜刀追赶,赶紧跳起来,追着疯女人,去了胡同里。 于是这一天的晚上,胡同里的邻居们围观了一场大戏。 褚令怡就像是被驱赶的待宰羔羊,批散着半边头发,甩着剩下的一条麻花辫,见鬼了似的直往派出所冲。 在她身后,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披头散发,嘴里呜呜哇哇,嚷嚷着:“我要杀了你,你欺负我妹妹,我杀了你!” 再后面则是老胳膊老腿哼哼唧唧的褚母,褚父也在落后两步的距离追赶着,最后才是一脸茫然生无可恋的褚令则。 等这一家六口杀到派出所去的时候,褚令怡几乎没有多想,立马拽着正在值夜班的小金,往他身后躲去。 小金不爱处理鸡毛蒜皮,但是行侠仗义还是不在话下的,立马冲出去,制服了正在发疯的女人。 最后这事,在汤凤园和一众邻居的见证下,终于落下了帷幕。 褚家兄妹分家,协议按照褚令则拟好的来,从今往后,褚令则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过来看看老两口,其他时候,跟他妹妹就是两家人了。 最终,分家协议一式三份,兄妹俩一人一份,派出所一份存档,欠条一张,留在派出所帮忙保管,每次还款都写一张收据,收据同样送来派出所保管,直到褚令怡彻底还完欠款。 至于工作,因为褚令怡坚持要去上班,所以还是按照原先约定的,每个月工资的一半给李小芮。 夜里九点半,李小芮终于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么糟心的事情,最终真的只能靠姐姐发疯来解决。 还是姚主编的主意好啊。 不过这会儿太晚了,她就不去打扰人家了,明天再给人家孩子买点玩具吧。 * 姚栀栀人在家中坐,瓜从系统结算。 褚家兄妹的偏心瓜本来就不算什么大事,所以奖励也是聊胜于无。 她扫了一眼,洗了澡准备睡觉。 “刚才送小星星去老丈人那里的时候,我遇到姚樱樱了。”祁长霄靠在床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今晚星星跟姥爷睡,小月亮跟奶奶睡。 两口子无事一身轻,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一晚的清净。 姚栀栀挑眉:“怎么会遇到她?” 祁长霄把蚊帐放下,熄了灯:“她住到胡同里来了,说是姚桃桃买的房子。还说她准备离婚了,马三姐生病,监外执行,闹着要她生三胎生孙子呢。” “她不愿意?”姚栀栀有点意外,其实姚樱樱是一个没什么反抗精神的人。 当初就连假装喝农药,反抗长辈安排的婚事,她都选择了退缩,最终还是姚桃桃喝的。 所以姚栀栀对她不抱希望,总觉得她会变成第二个王芳。 目前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祁长霄点点头:“不愿意。我觉得她倒不是真的不想生,只是客观环境不适合。但凡换一个明事理的又能帮衬她的婆婆,也许她就生了。曹广元最糊涂的地方就在这里,没脑子,逼得太紧了,也不想想他家现在这个局面,再生一个孩子,那不得把姚樱樱累死了。” “这兄弟俩都被他们的妈养歪了。”姚栀栀也没办法,当初介绍这门婚事,只是不得已的凑合,现在过不下去了,倒也不奇怪。 毕竟曹广元真的没什么优点,而姚樱樱其实不愁嫁,只不过受限于农村户口罢了。 这么一个漂亮、勤快又顾家的女人,换了别的男人,早就当成宝贝一样宠着了,哪里舍得跟她对着来啊。 不得不说,曹广元没这个福气。 祁长霄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姚樱樱离了还是挺好找的,不说别的,就火电厂那个冯厂长,只要姚樱樱点头,我估计立马就能成。” “嗯。”冯厂长虽然是三婚的,但只有一个女儿,年龄也不算特别大,确实比曹广元优秀不少。 关键的是,人家不会催生儿子啊,要不然,叶心眉那么多年生不出孩子来,他肯定早就另找了,何必拖到叶心眉犯事进了监狱。 总之,姚栀栀还是挺看好姚樱樱的行情的。 就像姚桃桃,离了曹广义其实很好找的,她现在不找,不过是不想怀孕生孩子,有个不育的男人留着暖暖床也是好的。 不育的男人,这会儿刚刚伺候完他妈妈睡觉,起身拿起手电,准备从他大哥家离开了。 到了门口,被曹广元叫住了:“你回来,我问你个事儿。” 曹广义挑眉看着他:“什么事?痛快点,直接说。” “你跟桃子把你嫂子和孩子藏哪儿去了?”曹广元非常生气,他下班回来去附近找了,没看到他老婆孩子。 只能问问他这个不怀好意的弟弟。 曹广义无语了:“她一个大活人,我藏她做什么?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报警吧,无聊。” “你们不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吗?实在不行,回头让你嫂子生两个儿子,送一个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你们能不能别再挑拨我们两个了?”曹广元坚定地认为,不肯生不是姚樱樱自己的想法。 姚樱樱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这么残忍。 曹广义气笑了:“神经病,还生两个,你这自作主张的,是真把自己当大爷了吧?你问过我嫂子吗?你凭什么不经过她的同意就要提前送出你们的孩子?你脑子被门夹了?” “别装了,你们就是自己生不了,嫉妒我跟你嫂子。”曹广元非常生气,可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庭,愿意做出牺牲,于是他开出了自己的价码,“我给你五百,你跟你老婆去想想办法,劝你嫂子回来。要是你们可以劝她生个儿子,我可以给你们一千。” 曹广义不说话了,他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愚蠢的、幼稚的、胡搅蛮缠的、狂妄自大的自己。 他忽然打了个哆嗦,姚桃桃真是瞎了眼才肯继续跟他在一起。 他们兄弟两个简直就是两只超级无敌巨大的癞ha蟆,走了狗屎运能跟白天鹅做夫妻,还不珍惜,非要作死。 总有一天白天鹅会飞走的,真正的丑小鸭是他们自己。 他忽然陷入了深深的自卑和自我怀疑之中,连嘲笑他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别闹了,你还是痛快的把婚离了吧,只要你肯离,桃儿愿意倒贴你一千块钱。她有钱,但她只想要她姐姐快乐,你根本就不懂她们姐妹的感情,你配不上我嫂子。” 第358章 离婚拉锯战3 只要你劝你姐跟我回去,…… 人都是这样的, 即便自己有缺陷,那也只能私底下偷偷承认,一旦被人当面指出来, 就会无能狂怒。 曹广元也不例外, 尤其这个指责他的兄弟长得比他高, 脸模样也比他帅气一点,他便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幸好曹广义不能生,要不然,他这个做大哥的在弟弟面前, 还真的一无是处了。 立马口不择言的讥讽了回去, 专挑不能生育这个痛点,狠扎亲弟弟的心, 深得其母真传。 曹广义的耳朵受到了严重的污染, 他却没有发作,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这个气急败坏的哥哥, 眼中充满了怜悯和惋惜。 等他哥口干舌燥, 中场休息的时候, 他才默默地提醒了一句:“你说这些是没用的,一个女人, 只t有彻底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需要男人的施舍, 桃儿手上有钱,她就是嫂子最强大的靠山,嫂子不会受你拿捏的, 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他就走了,这么油盐不进的大哥,总得吃点苦头才能清醒的,就像当初那个无知又愚蠢的他。 回到住处, 他跟姚桃桃说了一声:“我哥不死心呢,你叫你姐小心点。我妈一肚子馊主意,万一撺掇我哥用强……” 姚桃桃没说话,第二天就拜托学校里的体育老师帮忙弄条厉害的狗来。 魏晓东抓着毛巾擦了把汗,问道:“小姚老师想要大狗还是小狗?要我说,如果是看家护院的,还是从小奶狗养起比较好,这样狗子才会跟主人亲近。如果是大狗,可能就养不熟了,一旦发了性可能连大人都咬的。” 姚桃桃想了想:“那就小狗吧。” 毕竟她姐姐和张彩妮都带着孩子呢,小狗跟小孩一起长大,对自家人的攻击性会小很多。 魏晓东笑着应下:“那行,下午就给你抱一只过来,正好暑假那会儿我妹夫家里下了一窝崽子。对了,你喜欢白狗黑狗还是花狗?或者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挑一只,都是刚断奶的小奶狗,胖乎乎的,可好玩了。” 姚桃桃问了下魏晓东妹夫家的住处,应道:“行,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下班后,两人骑着车,一前一后地往老城区的筒子楼赶去。 “你妹夫是做什么的?”姚桃桃好奇,没想到离得有点远。 魏晓东笑道:“我妹夫姓范,是当兵的,才混了个副排长,级别有点低,我妹妹还不能去随军。我妹妹在出版社美术部做事,她跟公婆住在一起,家里还有大伯哥和嫂子,还有一个没结婚的小叔子,大家庭。” “那你妹夫是兄弟三个,没有姐妹?” “有的,他二姐插队去了,还有个小妹跟人私奔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一家人都住在筒子楼?挤得下吗?”姚桃桃平时不爱八卦,只知道魏晓东的婚姻状况,没有打听过他家里其他人的事情。 魏晓东在路口转弯,解释道:“如果只是一套,那当然挤不下,好在他们一家都有工作,所以基本上每个人都分了住处,所以别看人多,其实地方不挤。狗子也不是养在家里,而是养在他们院子里看门的。左右邻居偶尔吃个鸡啊什么的,骨头都会给狗子,把那家伙养得油光水滑的,到那你就知道了,比街上的流浪狗不知道好多少呢。” 姚桃桃恍然,如果一家子都有工作的话,那确实居住条件会好不少的。 到了地方一看,果然是大家庭,光是半大不小的女娃娃就四个了,那小魏婚后生了个女儿,如今三岁,这会儿正端着饭碗在吃饭。 看到有人过来,很是懂事的抬头喊了声大舅好,阿姨好。 姚桃桃去过出版社几次,没见过小魏,今天正好认识一下。 那小魏一听自家哥哥的介绍,立马放下筷子:“哎呀,你就是姚主编提过的那个姚老师啊,快快快,坐。吃过了吗?在我家随便吃点儿?” 姚桃桃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就挑只狗,家里人还等我呢。” “那好吧,来,我给你介绍。”小魏很是热情,领着姚桃桃去楼下狗窝挑选。 “这个小黑抢奶抢得最凶,你看,它是不是长得最壮?我建议就选它,看家护院绝对是个好手。你要是不喜欢黑狗,这个花狗也不错,上次我闺女不小心踩着了它的爪子它都不咬人的。白狗就算了,这家伙胆小,当个玩意儿养养还行,看家护院就别想了。” 姚桃桃从善如流,选中了这只肥肥胖胖的黑狗子。 小魏怕她抱着狗子不好骑车,赶紧找了个篮子给她:“挎着吧,回头你把篮子给我哥就行了,我下班去找他拿。” “行,谢了。”姚桃桃带着狗回去了。 小魏则拉着她哥哥去了楼上:“一起吃吧哥,你难得过来,来啊。” “不了,你嫂子在家等着呢,我要是一直不回去该着急了。”魏晓东也想走。 小魏不让,说什么也要拉着他哥哥坐下。 魏晓东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妹的婆婆便问他:“晓东啊,上次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说的是给他们家小儿子介绍对象的事。 魏晓东不想掺和,原因很简单,这家父母重男轻女,两个儿媳妇都没生出孙子来,做婆婆的就隔三差五给她们弄什么偏方,害他妹子的第二个孩子胎死腹中,大儿媳也流产了两次,太造孽了。 要不然,这家也不会让女儿去插队,还气得小女儿跟人私奔。 三个儿子倒是当个宝贝,养的都挺好的。 魏晓东已经后悔让他妹妹嫁过来了,可惜当初婚事是他爸妈定的,他没有勇气反抗,如今想来,真是追悔莫及。 现在要他再去介绍一个无辜的女人来这家受罪,他怎么忍心呢? 只能敷衍道:“学校里的老师都结婚了,最近也没有招新的老师来,等什么时候有了合适的再说吧。” 范母撇撇嘴,不信:“我听说城北小学来了两个新老师呢,你让你们学校的老师帮忙打听一下呗?” “那两个啊,都有对象了。”魏晓东赶紧撒个谎,有没有的不重要,别让范母缠着他介绍对象就行了。 就算范母亲自去核实,他也不怕,就说自己是听别人说的,消息有误。 总之,先应付了眼下再说。 范母确实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对象,听到这话,不免叹气:“好吧,那你多费心,帮忙打听打听,啊。” 魏晓东笑着应下,起身告辞。 骑车到了路口,才发现姚桃桃在等他,赶紧笑着追上来:“我还以为你走了。” “是不是有人找你说媒啊?”姚桃桃在楼上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小魏的婆婆一直给她使眼色呢,家里又有个没结婚的小叔子,儿媳妇的娘家哥哥又是个老师,很好猜。 魏晓东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说起来,他们家条件其实挺好的。老范在邮电局上班,他大儿子在运输队开车,大儿媳妇在服装厂上班,二儿子当兵,二儿媳在出版社,都是好工作。可惜他家这个小儿子,就是没人敢说媒。” “婆婆不好相处?还是说家风不好?”姚桃桃多问一嘴,毕竟她还有个妹妹没嫁人呢,如果不是什么太难接受的原因,也许可以考虑一下。 魏晓东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想要孙子想疯了,这种人家,一般人家哪里舍得把女儿送过来遭罪。” “原来是这样。”姚桃桃刚才确实没看到有小男孩,那还是算了,虽然她跟姚柠柠感情一般,但也不忍心把自己的妹妹推进火坑。 这比曹广元还恐怖呢,毕竟曹广元的妈已经失去自理能力了,就算作妖,能做的事情也有限。 而这家,公婆看着都还年富力强呢,真想磋磨儿媳妇的话,有的是办法。 姚桃桃赶紧回去,把狗子抱给了姚樱樱:“平时拴起来,别让它跑出去咬人。” 姚樱樱明白,找了捆麻绳,把黑狗拴在了院子里的枇杷树上,又跟姚桃桃一起,搭了个简单的小窝。 姚桃桃忙完,拍了拍手:“行了,我回去了。” “等等。”姚樱樱赶紧去水井那边打水,帮妹妹擦去脸上的灰,“弄脏了,好了。” 姚桃桃笑着捏了捏她姐的脸颊:“你自己也脏了,去洗把脸吧。” “嗯。”姚樱樱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曹广元没去纠缠你们吧?” “我能怕她?你别怕,有我呢。”姚桃桃笑着放下卷起的袖子,“行了,快去照看孩子吧,回头给你送钱过来。” “我手里还有,不用。”姚樱樱赶紧拒绝,她接了手工活儿的,暂时不差钱,倒是差一台缝纫机。 姚桃桃没说什么,晚上下班就给她弄了一台缝纫机过来。 姚樱樱都傻眼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开玩笑,你是我姐,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行了,摆哪儿?”姚桃桃擦了把汗,指挥着曹广义进屋。 姚樱樱赶紧指了指东边房间的窗口:“就那儿吧。” “好了,你忙吧,我回去了。”姚桃桃还得回去忙杂志的事情,刚到家里,就看到曹广元找了过来。 他把一个装满了钞票的帆布包甩在了桌子上:“一千块,只要你劝你姐跟我回去,这钱归你了。” 第359章 离婚 离婚的话,孩子的抚养费怎么算…… 姚桃桃怀疑曹广元脑子有问题。 她是这种为了一点金钱利益出卖自己姐姐的人t吗? 别说是一千块钱, 就是一万,十万,她也不会卖姐求荣啊。 这不只是对她的亵渎, 更是对她姐姐的轻视, 在他眼中, 姐姐好像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附庸,只要给出的诱惑足够,姐姐就会跟他回去,继续为他生生生, 生到有儿子为止。 这样的一个男人, 还真是曹广义的亲兄弟呢,都是马三姐一手养出来的“好儿子”。 姚桃桃气笑了, 她打开帆布包, 数了数,还真是一千块钱, 一分不少。 曹广元见她数钱, 以为她终于被金钱打动了, 眼中流露出轻蔑的笑。 看吧,女人都是这样, 说什么姐妹情深, 不过是抬高价码的手段,还好他没有被她纯熟的演技欺骗。 他满怀期待,等着这个女人说好。 结果下一秒, 他被打脸了。 姚桃桃抓起这些钱,全部扔到了他的脸上,一把扔不完,那就继续扔。 一张张大团结落下, 模糊了曹广元的视线,他不明白,这是嫌少吗? 他很生气,质问道:“你到底想要多少?你开个价好了,没必要在这里跟我唱大戏。” 姚桃桃扔完了最后一叠大团结,冷笑道:“我开个价?好啊,你把整个世界买下来,你买得起吗?” 曹广元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劝道:“你这是胡闹。我也想过了,与其花彩礼重新娶一个,不如把钱给你姐姐,我那里还有一千多,本来打算给你姐姐的,如果你想要,给你也行,反正你们是一家人,你不会亏待你姐姐的。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再挑唆你姐姐跟我闹离婚了,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 这话让姚桃桃恶心得想吐!这可真是好算计,明面上钱是给她了,可一旦姐姐没钱用了,她肯定要接济姐姐。 等于是左手倒右手,最后还是他曹广元的钱。 姚桃桃毫不怀疑,这种自大轻狂,无视女人意愿,鸡贼又算计的男人,绝不止曹广元一个。 不信看看曹广义,要不是他不能生,肯定也会继续作妖。 所以,姐姐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这种人,她是乐见其成的。 这个时代对她们姐妹很不公平,但凡没有户口限制,但凡不被身份束缚,她们凭借自己的双手,一定可以挣得一副殷实的家产,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 哪怕谈不上大富大贵,起码衣食富足是可以做到的。 然而,生在当下,她们没有更多的选择,只能在糟糕的选项里,选一个相对能接受的。 好在,她跟着姚栀栀创办杂志,已经给她自己攒下了足够的资本,她有能力把姐姐从婚姻的泥淖中拉扯出来,她绝不允许曹广元这种人折腾她的姐姐。 她冷笑道:“你到现在都觉得是我在挑拨你们离婚是吗?你以为我跟广义见不得你们好,是吗?曹广元,你简直没救了。我就问你,你逼着我姐生三胎,生了谁带?月子谁照顾?你不会指望我来帮你照顾吧?我有工作,我很忙,我不是你家的奴隶,你不要打错主意了!” “你不是还有个妹妹没结婚吗?大不了我付她钱,总会有办法的。”曹广元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他有工作,手里还有卖房子的钱,到时候让三姨妹过来帮个忙不好吗? 姚桃桃气得一脚踹了上去:“你吃屎长大的吧?我妹妹凭什么给你带孩子?她多大了,她自己不要结婚的吗?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安排我妹妹的生活,给我滚,死垃圾!” 曹广元莫名其妙挨了一脚,气死了,想还手,叫曹广义直接拿胳膊一顶一撞,踉踉跄跄摔了个跟头。 曹广义俯身揪住他的衣领子:“我警告你,姚桃桃是我的女人,你想动她,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广义,我是你哥!她跟你离婚了,早就跟你没关系了!”曹广元气死了,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女人,这么冷血无情的弟弟。 曹广义冷笑道:“我算什么你的弟弟,我又不能生,我在你眼里连个男人都不算,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至于姚柠柠,我奉劝你一句,桃儿是个特别护短的人,你敢打她的注意,桃儿就敢跟你拼命!赶紧拿着你的臭钱给我滚,你有这些钱,早就可以找个蠢女人给你生生生了,赶紧放我嫂子一条生路,她不是你的奴隶,滚吧你!” 曹广元气得眼睛都歪了,骂骂咧咧地把钱捡起来,数了好几遍,差一张,怀疑是曹广义或者姚桃桃给他藏起来了。 姚桃桃恶心死了,拿起笤帚从柜子下面扫出来一张,拍在了他脸上:“给我滚,我家不欢迎你!还有,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歪脑筋强迫我姐姐,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不信走着瞧!” 曹广元抢走最后一张大团结,拉好帆布包的拉链,气冲冲地走了。 回到家里,越想越气,好啊,一千块钱都看不上?那就离婚,他就不信了,花个三五百的彩礼,找不到女人帮他生儿子! 马三姐一看儿子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吃瘪了,赶紧呜呜哇哇的问他怎么了。 曹广元气头上呢,添油加醋的,说姚桃桃和曹广义怎么怎么见不得他好,挑唆姚樱樱跟他离婚。 气得马三姐面目狰狞,口齿不清地说道:“明天你去找姚栀栀,当初这婚事是她介绍的,现在她姐姐要离婚,她得给咱们一个说法。” 曹广元想想有道理,第二天下班,真就来找姚栀栀了。 姚栀栀气定神闲的听他说完,问道:“你来找我,是想要我劝和还是想离婚?” “我不想离啊,我好端端的又没有做错什么,我离婚干什么?”曹广元还想再努力一下,“我就不信,你那个姐姐离了婚给孩子找个后爸,能比我对孩子还好?” “她找不找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我只问你,这个儿子你是非生不可吗?”姚栀栀平静地看着他,他越急,她越是平静,弄得曹广元有气无处发。 只得尽可能的平复了一下情绪:“当然是要生个儿子的,广义已经不能生了,我要是不生个儿子,我们这一支香火不就断了吗?” 姚栀栀端着搪瓷茶缸,喝了口水:“你搞错了,没人反对你生儿子,只是姚樱樱不想生,或者说,是你们家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生。或许晚几年,条件好了,是可以生的,你催得这么急干什么呢?不过既然你着急,那就离了吧。” “你!”曹广元指望姚栀栀能劝和呢,结果……气死了! 姚栀栀反问道:“我怎么了?你不会以为我也见不得你好吧?你又没我过得好,你好不好的对我有影响吗?说实在的,你现在只要去找铁匠婆,说你愿意出三百五百的彩礼,肯定有女人乐意跟你结婚生儿子。你不过是贪心罢了,你既想要姚樱樱的年轻貌美,又想要她给你当牛做马生儿子,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大实话,曹广元没办法反驳,干脆不出声。 姚栀栀见继续劝道:“我说句难听的,当初想娶她的可是胡主任这样的大领导,你能捡个便宜就偷着乐吧,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要是你,我不会逼她,我只会哄着她让她开心,说不定日子久了,两个女儿也大了,你们也有空闲了,她反倒是愿意再要个儿子了。可惜你妈妈不行了,等不了那么久了。所以,离了吧,对你,对你妈,对姚樱樱,都好。” 曹广元沉默了好久,最后只好叹了口气:“那你帮我问问她,离婚的话,孩子的抚养费怎么算。” 姚栀栀眯着眼,瞧着这个男人不像是个大方人,劝道:“我要是你,我会把卖房的钱分一半给她和两个女儿,这样她还能念一念你的好处,你去看孩子的时候,说不定给能给你端茶倒水,带你一顿饭。你要是不肯,当我没说,你们自己商量去吧,晚点我给你约时间,你晚上再来找我。” 曹广元摇摇头拒绝了:“我给不了这么多,我还要养儿子,一个月十五,这是我的极限了,你问问她,同意的话,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 “好。”姚栀栀还是挺失望的,这世上的守财奴还真多啊,一旦真的意识到要离婚了,就开始变铁公鸡了。 可见这个男人的真心何其廉价。 还好姚樱樱自己看清楚了,没有稀里糊涂的把自己活成第二个王芳。 挺好的,她这重活一世的努力,没白费,哪怕这不是她的亲姐,她也为姚樱樱感到高兴。 曹广元走后,她去找了下姚桃桃,传达了抚养费的意见。 姚桃桃再去找姚樱樱,姚樱樱自然是失望的,卖房子的钱果然是要t拿来养儿子了,女儿在那个男人心里是要退居二线的。 但凡她心软了,妥协了,就会重复她爸妈的悲剧。 她不想再纠缠下去,只想痛快地开始新的人生,爽快的应下了。 第二天,两人去领离婚证。 签字之前,曹广元最后一次问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点头,那两千多都是你的。” 姚樱樱冷笑道:“对啊,都是我的,然后生了儿子,都用来养儿子,对吗?” “钱不就是拿来用的吗?这有什么不对吗?”曹广元服了,他真的理解不了这个女人。 姚樱樱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签了字,催促道:“快点,我很忙。” 曹广元无奈,只好把字签了:“你会后悔的,你带着两个女儿,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了。” 姚樱樱一句话也没说,抬手看了看头顶耀眼的秋日,转身,大步离去。 曹广元盯着她的背影,有刹那的悔意,可是一想到他那个哭哭啼啼的妈,他还是狠狠心,找铁匠婆去了。 铁匠婆听说他愿意出三百块彩礼,简直目瞪口呆:“这么多?那还挺好找的,我帮你问问,明天你再来。” 曹广元走后,铁匠婆扒拉了一下找她帮忙的各方信息。 她手里等着再婚的女同志有七个,其中包括副食品厂张厂长的前妻,那个跟姚栀栀有过节的原本在出版社工作的吕媛,还有褚令怡,李小芮的疯子姐姐。 等着再婚的男同志有二十三个,其中包括副食品厂的张厂长,火电厂的冯厂长,冯厂长的那个赌鬼放映员堂弟,以及曹广元。 未婚的女同志有六个,其中包括广播电台的叶筠,出版社的叶筝,伍家的两个女儿。 未婚的男同志有九个,其中包括派出所的小金,伍家的两个儿子,以及在机关做事的菜包,筒子楼那边范家的小儿子。 脑子里自动匹配了一下各家的家庭条件,铁匠婆决定试试吕媛那边,赶紧往副食品厂的职工宿舍赶去。 第240章 抢男人1 老娘的男人你也敢动?老娘非…… 吕媛有了案底, 爸妈也被连累下马了,如今的境遇,真是比不得结婚之前。 所以即便她出狱了, 张家父母也不允许她跟张厂长复婚, 也不肯她住在家里, 没办法,她只好跟厂里的一个寡妇女人住在了一起,隔三差五避开公婆,跟张厂长偷偷约个会, 日子惊险又刺激, 过得还挺生动有趣。 至于工作,她一个坐过牢的女人, 除了副食品厂, 别的单位都不肯要。 可即便是进副食品厂,那也是张厂长给她开的后门, 别人要是追究起来, 恐怕连张厂长也得遭殃, 思来想去,她拒绝了, 每天就帮那个寡妇带带孩子, 赚一点零花钱。 张厂长时不时再拿点钱票给她,小日子还挺滋润呢。 张家父母自然听到了风声,看在孩子的份上, 没有把事情做得太过火,而是背地里找了铁匠婆,让她赶紧给吕媛找个下家,千万不要耽误了他们儿子的前程。 铁匠婆便决定把她介绍给曹广元。一来, 曹广元本身只是个普通职工,且需要租房子住,本身就不太具备挑三拣四的条件;二来,曹广元自己的妈就是坐牢的人,孩子的政审已经过不去了,所以找个坐过牢的女人,也不算雪上加霜。 至于吕媛自己的意愿,这个就不好说了,总之,铁匠婆准备试试看,顺便给张厂长也介绍个对象,这么一来,两口子就算彻底分开了。 到了地方,铁匠婆说明来意,吕媛一听,脸都黑了:“你给我介绍的什么人啊,我有那么差劲吗?” 铁匠婆无语了,你都坐过牢了,你还不差劲啊? 还当现在是她爸妈风光的时候呢?真是自不量力。 不过铁匠婆既然来说媒,肯定要笑脸对人,她忍住了没有发火,继续帮曹广元加码:“曹家妈妈是坐牢了,可曹广元自己清清白白,是个踏实肯干的年轻人啊。再说了,他愿意出三百彩礼,这么有诚意,多好啊。至于他跟前妻的孩子,都跟着前妻了,肯定不会打扰你生活的。” 吕媛不愿意:“不要,条件太差了,连我男人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你赶紧走吧,别逼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铁匠婆无语了,她男人是好,可她自己配不上了呀。 索性转身,先给张厂长说媒去了。 要说那褚令怡如果没有作妖,她老子就不会丢了出版社的工作,如今她就是出版社社长的女儿,自己也会有个体面的工作,名声也不会臭,二婚配张厂长也算登对。 可是现在,她简直就是猪厌狗嫌的恶臭代名词,别说是配张厂长了,就是配曹广元都是她高攀了。 所以,铁匠婆过了一遍手里这些女同志的条件,最终只得给张厂长提供了两个未婚女性做选择。 当着张家父母的面,她把两个女同志的照片推到张厂长面前:“那出版社的叶筝就挺好的,虽然是乡下人,可她踏实肯干,出版社待遇又好,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还有就是伍家的小女儿,虽然跟丁火娃闹过一段,可她毕竟没结婚,也没有生育过,人也年轻,多好。这是她们两个的照片,你慢慢考虑。” 张父知道伍家情况复杂,嫌弃得很,便相中了叶筝:“就她吧,看着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虽然她初婚配我家二婚,是有点委屈了,可她毕竟是农村人,娘家比不得我家体面,再说了,我家也愿意出三百彩礼,三转一响,全部比照初婚的来,一定让她风风光光的进门。” 铁匠婆心说果然,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叶筝的条件,确实是比伍家老六好多了。 不过她还是提醒了一声:“叶筝的爸妈坐牢了,你们都知道吧?” 张父觉得这都不是个事儿,宽慰道:“这个好办,给她做个假身份就行了,只要她点头,我们会尽快帮她办好的,办完新的身份再结婚,顺带着把我这孙子也登记到她名下,孩子就摆脱影响了。” 张厂长急眼了:“你有空给别人做假身份,还不如给吕媛做一个,起码你孙子不用跟亲妈分开。” 张父怒道:“闭嘴吧你,人叶筝是乡下的,城里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底细,吕媛能一样吗?这一片谁不知道她坐过牢?赶紧的,跟她断干净了,别再给我丢人现眼。” 张厂长说不过他,只好沉默了。 铁匠婆见状,问道:“那,老张,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去跟叶筝谈谈?” 张父点点头:“就她了,小姑娘白白净净的,还是个大学生,多好。彩礼要是嫌少,我们可以加到五百,你叫她尽管放心,我们一家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铁匠婆笑着起身:“行,那你们等我消息。” 很快,铁匠婆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毛纺厂宿舍,找叶筝。 叶筝听完哭了:“阿姨,我明天给你答复好吗?我要问问那个人,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好。” 铁匠婆不知道她心里有人了,不过这很好猜。 女孩子嘛,一般都会对救过自己的人心存感激,日子久了,那感激就会变成以身相许的冲动。 所以铁匠婆问道:“是张旺吗?” 叶筝诧异地看着她:“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我瞎猜的。”铁匠婆非常善解人意,问道,“这会儿天黑了,你一个人走夜路也不安全,要不我陪你去?” “好。”叶筝起身,锁门下楼。 两人来到张旺家的时候,张旺正蹲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给一只母猫接生。 听到敲门声,他喊了声请进。 叶筝进来,看到他在给小猫撕胎衣,赶紧去他家屋里,找了把剪刀出来:“有酒精吗?” “没有,用火烤一下就行了。”他面前的这只三花是新手猫妈妈,不会咬胎衣和脐带,这种情况很少见,一般的母猫都会本能地去做这些事的。 只能说,他遇到了一个小笨蛋。 叶筝赶紧找来火柴,烤了剪刀的口子,把它递给了张旺。 张旺用缝衣服的线给脐带扎上,然后再剪短,转身把小猫放在了三花的怀里。 三花倒是知道给孩子舔毛,一边舔,一边扭动身体,准备再次发力。 此情此景,自然不好表白谈论婚事,叶筝便一直蹲在旁边帮忙,铁匠婆见状,道:“我来吧,叶筝你不是找他有事吗?去屋里说吧。” “阿姨你会吗?”张旺不放心,这猫虽然不是他养的,但是经常来他这里蹭饭,t蹭出感情来了。 铁匠婆笑道:“还有我不会的事儿吗?快去吧。” 张旺终于起身,去水井那边洗了把手:“什么事?借钱?” 叶筝苦笑不得,是不是有人经常找他借钱啊?以至于误会了她。其实她自己有钱,哪怕挨了打受了伤,那小牛家也把医药费赔给她了。 她看了眼铁匠婆的身影,鼓足勇气道:“可以去你房间里说吗?” “那不合适,就在这里说吧。”张旺猜到了,铁匠婆可是专门给人保媒的,叶筝带着她过来,不可能有别的事情。 叶筝只得咬咬牙,道:“副食品厂的张厂长,愿意出五百彩礼——” 张旺赶紧打断了她:“那挺好的,他虽然是二婚的,可你爸妈坐牢了,一般人家还不愿意呢。张家愿意出五百彩礼,很有诚意了。恭喜你啊,祝你们百年好合。” 叶筝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看来张旺是真的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只得低着头,默默的落下两行清泪:“谢谢。” “客气什么,一个单位的同事,应该的。”张旺笑着转身,继续给那小笨猫接生去了。 回去的路上,叶筝一直在哭,铁匠婆劝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别看张旺人不错,可他爸爸是个死刑犯啊,还不如张厂长那边呢,他家还愿意帮你改个身份,今后你就可以摆脱你爸妈的影响了,多好。人生在世,不是只有情情爱爱嘛,出身啊,前途啊,都很重要,知道吗?” “嗯。”叶筝听得进好话坏话,可她就是难过。 张旺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没想到这段感情连开花结果的可能都没有,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回到家里,她哭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红肿着眼睛去上的班。 姚栀栀见了,好奇道:“怎么了这是?” “没事,姚主编你忙吧,我很好。”叶筝吸了吸鼻子,尽量振作起来,“对了,我可能要结婚了,你有空去喝喜酒吗?” “好啊,男方是谁啊?”姚栀栀好奇,没想到叶筝不声不响的都给自己找好婆家了。 叶筝低着头,憋了半天才说了三个字。 姚栀栀有点意外:“张厂长?他跟吕媛断干净了吗?” “不知道。”叶筝没问,她自己心里还装着别人呢,对于张厂长跟他前妻的事,她没有多问。 姚栀栀提醒道:“那你一定要问清楚,那个吕媛之前在出版社工作,偷了其他人的稿子,是个心术不正的人。她要是通过孩子干扰你们的生活,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好,那我去问问吧。”叶筝回过神来,这确实是个隐患,下班后赶紧去找铁匠婆。 铁匠婆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事需要尽快解决,保证道:“你放心好了,这些我都会跟张家说个清楚的。再说了,只要张厂长结婚了,吕媛就死心了,到时候我给她介绍一个男人,她也再婚了,哪有功夫来骚扰你们。” 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吕媛跟张厂长毕竟有个儿子。 叶筝还是问道:“那孩子不会被她利用吧?” 铁匠婆宽慰道:“孩子才上幼儿园,今后跟你一起生活,养成什么性格还不是看你的?” 那倒也是,叶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那好,你帮我跟张家约时间吧,见个面,把所有的要求都说清楚。” “好说,好说。”铁匠婆笑着应下。 两天后的中午,叶筝跟张家人在国营饭店见了面,铁匠婆坐在中间,夸夸叶筝,夸夸张厂长,眉开眼笑的,很是积极。 张父很是满意,再三保证:“孩子你放心,我们都是明事理的父母,今后你就跟我们的亲闺女一样,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话是挺好听,可叶筝并没有当回事。 她自己的父母都那个样子,哪能指望婆家对她有多好。 她只求婆家不要拉偏架就不错了。 她笑了笑:“那你们什么时候帮我改身份?需要我的户口本吗?” “这事不用你操心,下个礼拜就能办好。”张父笑着做出保证,“一定让你清清白白的,今后有了孩子也不会受影响。” 叶筝不明白他们要玩什么把戏,总之,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从国营饭店离开后,她便上班去了,刚到工位坐下,编辑部就来了个陌生女人。 气势汹汹的,一来就问:“叶筝是哪个狐狸精?站出来,给老娘看看!老娘的男人你也敢动?老娘非要你身败名裂!” 240-250 第241章 抢男人2 算我没有福气,做不了你的儿…… 吕媛这一嗓子, 把整个编辑部的员工都惊动了。 小宋最先反应过来,蹙眉道:“呦,这年头小偷都好意思上门来咋呼了, 脸皮可真厚啊。” 吕媛白了她一眼, 没接这话茬, 只是催促道:“快点的,叶筝呢?给老娘出来,老娘倒要问问你,天底下的男人是死绝了吗?你非要勾引老娘的男人?” 叶筝从工位上站起来, 平静地看着这个女人, 好奇道:“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别装了,你都跟我男人去国营饭店吃过饭了, 还装什么无辜啊。”吕媛走近几步, 打量着这个女人,原来这个女人不如她好看啊, 难怪她男人不愿意。 可惜她男人太怂, 不敢明面上反抗他爸妈, 只能悄悄的把这事告诉她,让她来想办法, 她自然要亲自会会这个女人。 她在叶筝工位前站住, 抬手挑起叶筝的下巴,想要掰开叶筝的嘴巴,看看叶筝的牙口。 眼神轻蔑, 动作轻佻,看牙口的姿势更是充满了羞辱,像极了古时候买卖人口的人牙子。 这让叶筝非常生气,可惜她无权无势, 又没娘家做依仗,如果冲动做事,保不齐又像上次对上牛家时那样吃亏。 只得隐忍道:“你就是吕媛吧?你跟张厂长已经离婚了,我跟他见面应该不需要你同意吧?再说了,我跟他不是单独去的国营饭店,他爸妈和铁匠婆都在,请你不要误导别人,搞得好像我跟张厂长见不得光一样。” 吕媛冷笑不止,这个女人居然还想跟她讲道理呢,看来是个很好欺负的包子。 身材也很一般,一点也不像她,前凸后翘的,她男人能喜欢这个叶筝才有鬼了。 不禁挖苦道:“一起的怎么了?一起的就能说明不是你勾引我男人吗?说不定你们背地里早就滚过床单了呢,臭不要脸的烂货!” 这指控可就太严重了,叶筝扪心自问,是个清清白白行得正走得直的人,哪怕出身不好,那也不是她的过错。 她彻底被激怒了,抬手扇了吕媛一巴掌:“你这个偷稿子的小偷,凭什么泼我脏水!我才没有碰过张厂长,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吗?” 吕媛挨了打,也恼了,反手就给了叶筝一个大嘴巴子。 叶筝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立马回敬了一巴掌,吕媛再报复回去…… 一时间,编辑部里一声接着一声,都是清脆响亮的掌掴声。 小宋跟小蒋对视一眼,赶紧凑上前去劝架,同一时间,看戏的周娟也回过神来,赶紧去敲办公室的门。 没想到姚栀栀已经听到动静了,周娟刚抬起手来,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周娟赶紧招呼了姚栀栀一声:“姚主编,快,打起来了。” 姚栀栀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淡定地看着那边正在互相掌掴的女人,耸了耸肩:“不要管,让她们打。” 周娟一头雾水:“不管吗?叶筝会不会吃亏啊?” 姚栀栀平静地问道:“你告诉我,她们两个是谁先动的手?” “是……是叶筝。”周娟好像明白了,叶筝还是经不起激,上次挨打不就是的吗? 姚栀栀无奈:“就算报警,警察也会重点批评先动手的那个人。她明知道自己没有背景,还这么沉不住气,我们又帮得了她几回呢?” 不过话是这么说,姚栀栀也不可能真的不管,她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话筒,打给了粮管所,让张厂长的老子亲自过来一趟。 很快,张父带着张厂长一起赶了过来。 路上张厂长还在嘴硬:“爸你别生气啊,一定是那个叶筝先挑的事,吕媛一向温柔懂事,她怎么可能主动上门挑衅,爸你不要听别人胡说,他们出版社的肯定向着叶筝。” 张父气得直翻白眼:“你给我闭嘴,到了门口不准出声提醒她,我要你好好看看,你这个前妻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爸,你这是对她有偏见,她要是真的那么差t劲,怎么可能表现良好,提前出来。至于她以前犯的错,那都是过去时了,你应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她毕竟是你孙子的妈。”张厂长还是一门心思的维护这个女人。 气得张父一句话也不想说,父子俩来到出版社楼下的时候,已经被楼上刺耳的争吵声震撼到了。 张厂长还在安慰自己,一定是叶筝欺人太甚,所以他前妻才像个狒狒一样在尖叫。 他怀揣着对这个女人的信任和爱意,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到那的时候,正好看到叶筝被吕媛扯住头发摁在了地上,吕媛毫不犹豫地骑了上去,想要压住叶筝,不让她起来。 小宋一把将她推开,扶起叶筝,气得吕媛扭头就啐了小宋一口唾沫,恶心得小宋立马撒手。 再看旁边的小蒋,显然是吃了吕媛的亏,外套扣子都被吕媛扯崩了,只得用手捂着。 所以,三对一,吕媛居然还占了上风? 张厂长不禁松了口气,还好好好,吕媛没有吃亏。 不过……吕媛这个样子,确实有点不顾形象了,披头散发的,简直像个疯子。 他的心情,在短暂的庆幸之后,又陷入了一丝不易觉察的不适。 这种不适并不仅仅因为吕媛自己像个疯子,也因为另外三个女人,一看就是被吕媛欺负狠了。 尤其是叶筝,衣服都被撕烂了,可见吕媛没少羞辱她。 不过张厂长很快说服了自己,一定是这三个女人以多欺少,吕媛才不得不反击的,嗯,一定是这样。 一旁的张父见他没什么反应,有些失望,赶紧上前,赶在吕媛再次动手之前,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你闹够了没有?孩子有你这样的妈,简直就是他的不幸!” 吕媛愣住了,她公公怎么来了? 她猛地回头,看向了敞开的办公室。 姚栀栀正抱着胳膊,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吕媛暗叫糟糕,上当了,怪不得编辑部的其他人都只是看着,并没有上来帮忙。 她还以为他们不想以多欺少,原来是叫了张家人过来,特地欣赏她猖狂的样子呢。 现在懊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得装可怜,哭着推开张父,跑到张厂长跟前抹眼泪:“她们三个打我一个,我不得已才保护自己的。” 张厂长松了口气,果然,他这女人最善良温柔了,他赶紧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吕媛立马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张厂长赶紧抱着她安抚起来,至于其他人震惊的诧异的不可思议的目光,那不重要。 张父一看,心彻底凉了,赶紧跟叶筝等人道歉,还亲自找了趟姚栀栀,询问赔偿金额。 姚栀栀把叶筝她们三个叫了进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她站在座位前,平静地看着张父:“赔偿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儿子现在应该不适合再婚。我劝你三思,不要害了无辜的女人。” 叶筝听明白了,这是在敲打她呢,不要因为张旺的拒绝,就稀里糊涂的跟别的男人走到一起。 所托非人啊。 叶筝赶紧跟张父表态:“张伯伯,我好端端的在上班,你这个前儿媳就找了过来打我骂我,我还怎么跟你儿子结婚?算我没有福气,做不了你的儿媳妇了,还请你赶紧把你儿子和吕媛带走吧,我惹不起,我求你了。” 张父的心都要碎了,多好的姑娘啊,他这个儿子怎么就瞎了眼,非要选那个坐牢的女人呢? 他真是愁死了,又不好再坚持什么,毕竟他确实理亏。 只得看向姚栀栀:“姚主编,你看,我给三个女同志每人五十块的慰问金,够吗?” “你自己跟她们三个商量吧。”姚栀栀不想掺和钱的事,既然是私了,那就自己谈去。 最终小宋给叶筝争取到了一百块,她跟小蒋一人五十。 张父赶紧回去取钱,还代表他儿子和前儿媳,给编辑部的全体员工鞠躬道歉,这事才算了了。 铁匠婆收到消息,脸都黑了,这个吕媛,真是作死啊! 气得她赶紧去副食品厂宿舍,找张厂长要说法。 张厂长搂着吕媛,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对不起,找你帮我介绍对象的是我爸妈,不是我,你应该找他们去。” 铁匠婆冷笑道:“既然你不情愿,那你别去见面吃饭啊!你见了面吃了饭,又说不关你的事了?真是个没种的窝囊废!就你这种人,也配当厂长?咱们走着瞧吧,只要你不跟这个女人划清界限,你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张厂长哪里听得进去,只管软玉温香满怀,满脑子都是女人委屈又无助的眼泪。 铁匠婆只得另做打算,思来想去,她把老伍家的小女儿介绍给了曹广元。 一来,这样伍六就不用离爸妈太远了,住在一个院子里,随时可以回娘家;二来,伍家情况复杂,一般人家也不愿意找伍六,伍六又跟丁火娃有过一段,跟个二婚的也不算亏了。 至于曹广元,自己的条件也就那样,谁都别嫌弃谁了吧。 不过伍家嫌弃曹广元是二婚的,便狮子大开口,要六百块的彩礼。 曹广元一听,脸都黑了,六百块?找个乡下的初婚都用不了这么多! 第242章 上贼船1 你不是黄花大闺女吗?怎么有…… 曹广元不愿意, 回家跟他妈妈商量了一下,隔天直接回绝了铁匠婆。 又托人给乡下的亲戚带了话,愿意出三百块彩礼钱, 找个初婚的大姑娘, 相貌端正就行, 一定要勤快,愿意帮他照顾他妈妈。 这要求在城里确实难找,但在乡下,却显得稀松平常, 毕竟很多农村家庭, 婚后都是跟公婆住在一起的,孝顺公婆几乎成了一条默认的规则。 几天后, 乡下果然传来好消息, 他老娘的一个拐弯抹角的亲戚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曹广元着急结婚生儿子, 又要照顾他这个不能自理的妈, 加上他过分信赖所谓的亲戚, 也就没有亲自过去核实一下情况。 总之,亲戚请来的媒人很快上门了, 带着一个相貌一般的女人。 “别看这孩子相貌平平, 可她勤快得很呢,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她带大的,裁布做衣服, 纳鞋底子,养蚕缫丝她都会!绣活儿也是一绝,不信你看看,这是她给绣品站绣的枕头套, 专供结婚用的!你看这鸳鸯,是不是跟真的一样?” 曹广元接过媒人带来的样品,确实栩栩如生,他把枕头套放下,看着低眉垂眼的女人,心中多少有点遗憾。 相貌是太普通了一点,扔进人群里眨眼就不见的那种。 不像姚樱樱,美得那叫一个过目不忘,一眼万年。 曹广元有点不情愿,便找了个借口,敷衍道:“我问问我妈。” 结果他妈妈才不管好看难看呢,只看女人的屁股,这马香芹可是个标准的大屁股,那就代表能生儿子,当场拍板,就她了。 曹广元孝顺,默默地掩藏起失望,给了媒人好处费,约定了时间,便着手张罗起了结婚的事情。 不到一个礼拜,东西就准备齐乎了,曹广元不知道是为了气姚樱樱还是怎么,居然给姚桃桃那边也送了请柬。 姚桃桃本来不想去的,但又怕曹广元的新老婆会挑唆曹广元不给孩子抚养费,所以还是去了。 起码见见这个女人,知道长什么样,什么性格,早做防范。 婚宴的规格很一般,就摆了两桌酒菜,毕竟曹家那边的亲戚已经不来往了,女方又是乡下的,娘家人都没有过来。 曹广元象征性的弄了八样菜,其中只有两道荤的,分别是红烧肉,以及清蒸鲫鱼。 比褚令则结婚的时候没好哪儿去,鲫鱼也就巴掌大一点儿,红烧肉只看得见里面的配菜,翻半天都未必能找到一块肉。 姚桃桃跟曹广义一起,随了两块钱。 吃饭的时候,可算是见到了新娘子。 小眼睛,单眼皮,这倒不算什么,只要其他五官搭配得好,依旧可以是个美人儿,可惜,老天没有眷顾这个女人。 塌鼻梁再次减分,嘴唇倒是不好不坏,却不足以弥补整张脸的逊色。 个子倒是还算可以,大概一米六左右,屁股是真的大,胸也大。 姚桃桃忽然蹙眉,看向了曹广义,小声道:“这人的来头打听清楚了?真的是个黄花大闺女?” “这还能有假?”曹广义也没有多想,这可是远房亲戚家的,肯定是真的啊。 姚桃桃没有说话,直接转身出去了,她去找了姚栀栀,描述了一下这个女人的身体特征。 姚栀栀正在吃饭,闻言放下了筷子:“要我去看看?” “你愿意t吗?我总怀疑曹广元被人算计了。”姚桃桃并不心疼曹广元,不过是想看笑话。 被算计了才好呢,今后鸡飞狗跳的,就没时间去骚扰她姐姐了。 姚栀栀当然乐意帮忙,如果真是生育过的,隐瞒了实情,她自己也能吃个狗血瓜。 便叮嘱了祁长霄一声,让他看着两个孩子吃饭,起身跟着姚桃桃去了毛纺厂宿舍。 理由现成的,就说找叶筝办点事儿。 到那儿的时候,那新娘子正在笑呵呵的给曹广义灌酒,仗着大嫂的名义,以为曹广义不好拒绝。 结果曹广义嘴巴紧闭,宁可把所有的酒水都撒到身上,也不肯喝。 气得那女人冷笑不止:“好哇,看来广义弟弟是不欢迎我这个嫂子了?我也知道,你前头那个嫂子跟你媳妇是亲姐妹,但你也不用这样驳我的面子,让我难堪吧?说到底,你大哥已经跟她离了,今后我才是你的大嫂。” 曹广义无语至极:“你想多了大嫂,我下午还要上班,不能喝酒,回头操作机器的时候出点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咱妈还病着,你也不想大哥一个人承担养老的重担,对吧?” 马香芹笑着说道:“那倒也是,那好吧,那你以茶代酒,这总可以了吧?” 曹广义不好再拒绝,赶紧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祝你跟我大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马香芹笑着捏了把他的脸颊:“这还差不多。” 说话间抬眸一看,发现姚桃桃领着一个陌生女人过来了,赶紧招呼道:“弟妹,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饭菜不合你口味呢。这位是?” 姚桃桃淡淡道:“哦,她是出版社的,来找隔壁的叶筝,我给她带个路。” “来都来了,一起进来喝杯喜酒吧?”马香芹不认识姚栀栀,但还是被姚桃桃和姚栀栀的美貌震撼到了。 要说姚桃桃是那难得一见的娇花,那旁边的这个女人,更是娇花中的佼佼者了。 原谅她文化低,不会形容,总之,马香芹眼前一亮的同时,心里开始发酸。 凭什么呀,别的女人都长得这么好看,老天待她不公啊。 好在老天也不算完全瞎了眼,让她遭遇了一段不堪的婚姻之后,有了嫁进城里的机会。 当初跟那狗东西在一起的时候,年纪还小,领不了证,现在倒是庆幸没有领证。 没有给自己的户口本上留下灾难的一笔记录。 至于孩子,反正被她婆婆霸占着,料想是不可能还给她的,她只要哄好曹广元,赶紧生个儿子,今后就可以在城里吃香喝辣了。 想到这一点,她那酸涩的心里又平衡了一点。 长得一般怎么了?长得一般也能享福的。 便笑着倒了一杯酒,想请姚栀栀赏光来一杯。 姚栀栀拒绝了,本来曹广元是给她送了请柬的,她没来不过是不想再跟曹广元有交集了。 现在过来也只是为了成全姚桃桃的爱姐之心,她可不想喝酒。 立马摆摆手:“不了,我不会喝酒,祝你们百年好合,你们慢慢喝,我还有事。” 姚栀栀走后,马香芹立马拉下脸来:“弟妹你也不帮我留一下?” 姚桃桃连姚栀栀的名字都没提,就是不想节外生枝,便看向曹广元:“大哥知道的,她可是大忙人,我哪里请得动她,对吧?” 曹广元不敢得罪姚栀栀,自然附和道:“是这样的,香芹啊,不用管了,来,赶紧吃饭,大家伙等会都要去上班呢。” 马香芹愤愤不平的坐下,白了姚桃桃一眼。 散席后,姚桃桃去八条胡同找了姚栀栀:“怎么样?你觉得我看走眼了吗?” “没有,那个女人生育过了。”姚栀栀一眼就看出来了,更何况,她还有系统这个小八卦精。她提议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等曹广义去照顾马三姐的时候,借口找他,看看能不能撞上马香芹换衣服,到时候看一眼她肚子上腿上有没有妊娠纹。” “不过妊娠纹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姚桃桃觉得这个法子不靠谱。 姚栀栀便提议道:“那你可以礼拜天的时候去乡下打听一下。记得隐瞒身份,你可以假扮成媒婆,想给别的什么人介绍对象。” “行,我跟广义一起去吧。”姚桃桃总是要弄个清楚的,这么一来,万一马香芹作妖,想断了孩子的抚养费,她才好反击回去。 姚栀栀知道马香芹家有点远,便叮嘱道:“你明天再来一趟,我问问我婆婆,愿不愿意把挎子借给你们用用。你记得问一下曹广义会不会开。” “好。”姚桃桃笑着捏了捏姚栀栀的脸颊,“你真好啊栀栀。” “你也不赖。”姚栀栀笑着打了个哈欠,“回吧,我眯会儿,困了。” “嗯!”姚桃桃回去了,第二天晚上再来,正好汤凤园也在。 汤凤园亲自把钥匙递给了姚桃桃:“油加满了,开慢点,乡下的路太颠,开快了能把你颠出去。” “谢谢汤阿姨!”姚桃桃笑着接过钥匙,天一亮,就跟曹广义当侦探去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姚桃桃兴奋地看着姚栀栀:“那个马香芹真的结过婚,而且生了两个儿子呢,只不过是当初年龄够不上,没领证。现在婆家那边还不知道她改嫁了,只知道她跟她男人吵架后回了娘家,不肯回去了。” 姚栀栀叮嘱道:“你先不要声张,反正不是咱们欺骗曹广元的,不关咱们的事。再说了,马香芹跟曹广元过得好,你大姐那边才能清净一点。不到万不得已,这事都不要从你嘴里说出来。” “放心吧,我有数。”姚桃桃咬牙切齿,“我等着看曹广元笑话呢,最好是等马香芹生了之后,两个人一辈子锁死了,这事才闹出来,到时候他还有什么脸再去烦大姐啊?” 姚栀栀点点头:“放心吧,这个马香芹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曹广元的好日子结束了。你只要盯着点,别让他断了孩子的抚养费就行。” * 毛纺厂宿舍,这两天马香芹因为例假没走,一直没跟曹广元圆房。 今天可算是干净了,洗了澡上了床,她准备把灯熄了,她身上有妊娠纹的,怕被曹广元看到。 先睡到手再说,到时候就算看到也晚了。 正好曹广元嫌弃她长得一般,也就没坚持开灯。 不过曹广元还是摸出来了,事后开了灯,蹙眉道:“你不是黄花大闺女吗?怎么有妊娠纹?” 马香芹就猜到瞒不过去,但她还是狡辩道:“不是妊娠纹,是肥胖纹,我小时候生过病,身体水肿,像个小猪一样,后来瘦下来就这样了。” “哦。”曹广元狐疑地看着她,准备回头找医生问问。 第243章 上贼船2 她得赶紧生个儿子,站稳脚跟…… 曹广元第二天去找了钱医生, 得知确实有肥胖纹这种东西,不过有时候跟妊娠纹没办法直接区分开。 只得问道:“那我带她过来做个检查,你帮我看看行吗?” 钱医生知道曹广元一门心思想要儿子, 还指望继续做他的紫河车生意呢, 便劝道:“这就没有必要了吧, 反正我是没本事分辨的。不管是什么纹,你都跟她领证结婚了,总不能刚结婚就离吧?再说了,你不是想要儿子吗?只要能生儿子, 其他的都不重要。” 曹广元没说什么, 心里总是膈应得慌,好在下班回家, 有现成的热乎饭菜等着他, 他妈妈也被照顾得很好,洗了澡, 剪了头发, 换了干净的衣服, 就连家里都被整理得清清爽爽的,完全不像是没有女主人的样子。 曹广元这才勉强忽略了心中的不适, 闭着眼睛往前过吧。 不同于他的挑三拣四, 马三姐对这个儿媳妇满意得很,屁股大,胸也大, 只要能怀上,肯定能生个大胖小子,奶水也不会差的。 她开始盼星星盼月亮,期待新儿媳妇的肚子早点有动静。 第二天曹广元上班之前, 马三姐千叮万嘱,下班的时候再去弄点紫河车回来,争取一举得男。 曹广元自然应下,去买紫河车的时候,碰到了老朋友孔八斗。 孔八斗倒是有儿子,可那都是毛铃生的,不跟他姓啊,四舍五入,等于没有。 所以这阵子他也经常过来买紫河车。 两人碰上,真是惺惺相惜得很。 孔八斗笑道:“听说你再婚了?这次应该能如愿了吧?” “但愿吧。”曹广元有点蔫巴巴儿的,提不起精神,任谁对着一个长相一般,又浑身长满纹路的女人,大概都会有点别扭的。 买了紫河车出来,曹广元没忍住,问道:“你跟毛铃生了四个,她身上长纹了t吗?” “长了呀,哪有女人生孩子不长妊娠纹的。”孔八斗倒是不在意这些,他更注重的是姓氏,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曹广元郁闷了:“不啊,我家樱子就没长。” “啊……可能美女跟一般人不一样吧。”孔八斗不知道他盯着这种问题做什么,劝道,“想这些做什么?生不出儿子来,再好的皮肤也是白搭。” 那倒也是,曹广元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又问道:“你都再婚这么久了,你老婆肚子还没动静吗?” 孔八斗不由得叹气:“哎,不知道是不是结婚之前打胎伤了身,一直没动静。再等等吧,都二婚了,总不能再离一次,回头唾沫星子要把我淹死的。” “那确实,往前过吧,还能怎么着。”曹广元默默看了眼天边的夕阳,转身回去了。 那马香芹不像姚樱樱抵触紫河车,她看到曹广元带着紫河车回来,特别高兴。 接过来就去处理了,好像曹广元带回来的是块五花肉。 两相对比,姚樱樱的冷眼就显得不近人情了些。 曹广元不断从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寻找自己没有做错决定的证据。 可是到了夜里同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慨,要是樱子愿意给他生三胎就好了,他愿意把那两千多块钱都给她,一辈子跟她好,可惜了,可惜。 不同于曹广元的唉声叹气,姚樱樱倒是轻松自在得很。 有了缝纫机,她可以帮人做衣服挣点零花钱,也可以去服装厂接点零工,计件算钱。 她还抽空,去医院把节育环拿掉了。 这个东西伤身,一直让她小腹酸胀。现在好了,再也不用担心被曹广元追三胎了。 她每天跟张彩妮分工合作,一个去买菜,一个在家里看孩子。回来后一个做饭,一个看孩子或者做服装。 可别说,这样的日子真的挺好的,可惜没有余钱买稻糠麦麸,要不然,可以多养几只下蛋母鸡,给孩子们补补营养。 这天她去买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嗓门儿。 老远就听见那女人在菜场里跟人砍价,声音简直震天响。 姚樱樱狐疑地走近一些,便看到一个女人正在跟摊主争夺一条鲫鱼。 这是条一斤多的大鲫鱼,摊主是南郊公社的,卖鱼的钱都得去公社入账,不归她自己的。 面对马香芹的纠缠,老阿姨坚持道:“说好的三毛钱一斤,这条鱼一斤三两,那就是三毛九分,你不要就赶紧松手,我卖给别人。” “哎呦,你这鱼都翻肚皮了,谁要啊,三毛五给我得了呗!下次都找你家买就是了。”马香芹最喜欢跟人砍价了,哪怕明知道对方会吃亏,也要砍。 老阿姨不肯,一把将鱼夺过来,还搡了马香芹一把。 这下马香芹急了,二话不说,卷起袖子,扇了那阿姨两个大嘴巴子。 啪啪两声,清脆响亮,可怜那阿姨嘴角瞬间就破皮出血了,连麻花辫都被打散了。 老阿姨吃了亏,知道自己体力上比不过,便嚷嚷着要报警。 偏偏马香芹在乡下横行霸道惯了,一点都不怵的,立马把鱼抢过来,丢了三毛五分钱在摊位上,扬长而去。 经过姚樱樱身边的时候,跟没长眼似的,故意撞了姚樱樱一下。 姚樱樱不想惹是生非,没有跟她计较。 等马香芹走后,姚樱樱赶紧走上前去,拿起手帕,帮那阿姨擦去嘴角的血迹,她关切道:“阿姨,你没事吧?要去医院吗?” 老阿姨叹了口气:“不用,谢谢你啊。” “你叫什么,我去帮你报警?”姚樱樱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女人,跟抢劫有什么区别啊,真是没素质。 老阿姨赶紧摆手:“算了,我不过是吓唬一下她,就这四分钱的出入,就算报警,也不会有人管的。” 姚樱樱也叹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老阿姨好可怜。 便干脆也买了条鲫鱼,结账的时候多给了老阿姨四分钱:“就当我请你吃糖了。” 老阿姨不肯收,可是姚樱樱坚持要给她,最终老阿姨又抓了一条小鲫鱼塞给了姚樱樱:“姑娘你心善,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姚樱樱笑着说了声谢谢,赶紧再去买点蔬菜,回去做衣服挣钱去。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曹广元的二婚老婆。 不过马香芹倒是认出她来了,毕竟曹广元柜子里还收着当年跟姚樱樱结婚之后拍的照片。 马香芹回到家里,越想越是生气,没想到曹广元的前妻比照片上还好看,真是不爽得很。 不行,她得赶紧生个儿子,站稳脚跟! 到时候儿子在手,谁也不能跟她争! * 姚栀栀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电话响了。 她有点意外,居然是张厂长的爸爸打来的,不禁好奇:“上次的事已经和解了,你不就算想道歉,也该去跟叶筝道歉啊,不用跟我说的。” “我是没话找话呢。”张父讪讪的,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我听说,你有个一起长大的姐姐离婚了?” “你想把她介绍给你儿子?别想了,不可能的,我不答应。”姚栀栀立马冷下脸来,“我奉劝你一句,你要么别管你儿子跟吕媛的事,要么就直接把吕媛安排到别的地方去,让你儿子彻底死心。在你收拾完这个烂摊子之前,你最好是别打别人的主意,你这是害人你知道吗?” 张父默默叹气:“哎,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想着也许找个漂亮女人,可以让他忘了吕媛。” 姚栀栀气得不轻:“怪不得你儿子这么糊涂,原来你也糊涂啊。别人家女儿也是人,凭什么要去你家受气?好了,我很忙,挂了。” 电话挂断,张父愁眉苦脸的,真担心他儿子的前途会被吕媛毁掉。 试想,一个厂长,跟一个坐过牢的前妻藕断丝连的,这不是生怕别人找不到理由举报他吗? 只得点了根烟,看着粮管所的会计,问道:“你确定那个姚樱樱真的是个大美人?” “骗你做什么?”这会计姓洪,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口的焦黄牙,抽烟抽的。 他就住在六条胡同的胡同口,姚樱樱进出买菜的时候,偶尔会遇上他。 他拍拍心口给张父作保:“你是不知道,我儿子看到那个姚樱樱都两眼发直呢。我真担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这不,正好你这里想给你儿子重新找一个,你就试试呗。反正那个姚樱樱爸妈都死了,她的事情,她自己做主就行了。回头你买点礼物上门,最好是直接把彩礼备上,让她看到你的诚意,肯定能成。” 张父想了想,也只能试试这个不得已的法子了。 于是午饭时间,姚樱樱家里来了两个陌生的客人。 张厂长自认不是一个见色起意的人,他坚持自己跟吕媛是有真感情的,并不是贪图她的美貌,可当他进了院子,看到了姚樱樱,还是愣住了。 真漂亮啊这个女人,说是闭月羞花都不为过啊,看那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着一池春水,让人移不开视线,再看那白净光滑的脸蛋儿,那粉润的红唇,简直就是仙女吧! 真不敢相信她的男人居然会因为她生不出儿子就跟她离婚。 脑子被门夹了? 他连吕媛那样的都舍不得分开,真是理解不了曹广元的脑子。 不过,他跟吕媛毕竟有个儿子,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这个女人再好看也不不行,他不会离开吕媛的,他不想给孩子找后妈。 等他老子说明来意,借口去外面抽烟,给他们两个单独说话的机会时,他还是开诚布公道:“对不起啊,我不想跟我前妻分开,但又拗不过我爸,不得不过来一趟。等会他要是问你,你就说你看不上我,行吗?我会报答你的,真的。” 第244章 挟肚令公婆1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 姚樱樱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刚离婚,两个孩子还都这么小,她不想这么快就再次踏进婚姻的围城。 再说了, 她跟张厂长也不熟啊, 对张厂长的印象也很差——这可是一个因为自己老婆坐牢, 就迁怒曹家兄弟,给他们穿小鞋的人,可见这人的心眼很小,不是什么好人。 也只有这么一个人, 才会糊涂到前妻犯了法, 还愿意相信前妻维护前妻了。 她可不想搅合进这家人的是非里头。 便干脆地应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等到张父进来, 她便用两个年幼的女儿说事, 可是张父铁了心要给他儿子再找一个,立马承诺道:“你放心, 只要你愿意, 这两个小闺女就跟我家亲孙女一样, 以t后上学放学,我老伴儿都会亲自接送。正好我家里还有个孙子, 一起。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催你生儿子, 一切都看你的心情。” 姚樱樱沉默了,不得不说,张父的态度是很好的, 可惜婚姻的关键不在公婆身上,而在两口子身上,她没办法因为一个还算明事理的长辈,就去选择一个糊涂男人做配偶。 她还是拒绝了:“不好意思, 我爸妈都是死刑犯,我这样的人是配不上你儿子的,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我可以帮你重新弄个身份嘛,正好我那孙子的妈坐牢了,我也想给孙子换个出身。你再考虑考虑?我不着急,给你时间慢慢想。”张父是真的看上姚樱樱了,瞧瞧这闺女,说话做事,都温声细语的,一看就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长得又漂亮,离婚了也愿意带着两个女儿,可见是个很顾家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不知道比吕媛强多少呢,至于出身,那个好说,这年头户籍管理并不严格,操作空间很大。 姚樱樱还想再说点什么,张父生怕她把话说死了,赶紧拉着张厂长离开,到了院子外面才说:“闺女,我过几天再来,你先忙你的。” 父子俩走远后,张厂长才嘀咕了起来:“爸,你何必呢,我不跟吕媛复婚就是了,以后我见她也悄悄的,不让别人知道。你能不能别管我和她的事情了。” “闭嘴吧你,混账东西!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跟她还搅合在一起吗?但凡有人想整你,给你举报到袁主任那里去,你以为你可以蒙混过关?”张父早已铁石心肠,他绝对不允许吕媛再进张家的门了,也不想孙子被这么一个妈拖累,威胁道,“你想好了,是回去继续做你的车间工人,守着吕媛过一辈子,还是好好做你的厂长,娶个好媳妇回来,风风光光的过一辈子。” 张厂长沉默了,他的软肋就只有这个,他不想回去做车间工人,太累,也受气。 哪有做厂长好啊,可是…… 他犹豫道:“要不我让她回她娘家去,这样我每个礼拜带孩子去看她,别人就不知道了。” “你这个猪脑子,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张父气得脑袋疼,“她爸妈早年可没少得罪人,现在下马了,不知道多少人想报复他们呢,你只要敢跟她回去,你就别指望再做你的厂长了!” 张厂长无奈,可又不想妥协,最终只得硬着头皮,耗着。 他总是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自己不跟吕媛复婚不就行了。 再说吕媛毕竟是他孩子的亲妈,隔三差五来找他看看孩子也是正常的嘛,就算袁主任听到什么风声,他也可以为自己辩解的。 然而等他回到住处,一张孕检报告单击碎了他的幻想。 吕媛正坐在房间里,陪孩子写字,看到他回来,立马笑脸相迎:“你回来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张厂长并不觉得这是好消息,他脸色铁青,赶紧把报告单收起来,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吕媛明白,一定是张父回来了,可她就是想让这个前公公知道啊。 便装作没看出来,道:“我怀孕了!我算了算,预产期在明年春天,正好天气不冷不热的。也不知道这次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我希望是儿子,这样就是兄弟俩,可以玩到一块儿去。” 张厂长无奈扶额,完了,这下藏不住了。 落后一步进来的张父自然听见了,他并不意外,毕竟吕媛回来后一直跟他儿子来往,年轻人,不可能不滚在一起。 他只是头疼,这下完了,他儿子的厂长之位恐怕保不住了。 连着两天,他都唉声叹气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倒是吕媛自己,想了个法子:“要不这样,等我显怀之后,我就住到你们乡下老家去,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就在你们亲戚家报个户口。回头给亲戚家一点钱就是了。” 张厂长倒是没意见,可是他老子不同意,坚持要让吕媛把孩子打了。 吕媛不肯,又不想亲自出面跟公婆对抗,就对着男人哭,日日哭,夜夜哭,哭得张厂长一颗心都要碎了。 只得自作主张,联系了乡下的亲戚,让她下个月开始就躲到乡下去。 “我每个礼拜带孩子去看你,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跟别的女人结婚的。”张厂长信誓旦旦。 张父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好写了封匿名信,以副食品厂职工的口吻,举报张厂长跟坐牢的前妻有染,搞出了孩子来。 他当然不会把信交给袁主任,而是趁着吃饭的时候,拍在了桌子上,吓唬道:“你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厂里一定会有人眼红你的好日子,一定会举报你的。幸亏我在你厂里安了眼线,要不然,这封信已经到了袁主任那里了!” 张厂长一看,居然笑了:“那挺好啊,今后再有人想举报我,都让你的眼线拦下来不就得了。” 什么?张父都傻了,感情这个混账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反而是彻底放心了? 这就叫什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他这个蠢儿子的脑子跟常人不一样呢? 可他又不好真的不管,万般无奈,只好联系了厂里的几个熟人,让他们帮忙盯着点。 张父有预感,他这儿子,早晚要把自己坑了,他这个做老子的,实在是不忍心看儿子吃亏,只得垂头丧气的来找姚樱樱:“我求你了闺女,你帮我想想办法,只要能让我儿子跟你好,我愿意把我这些年的积蓄全都拿给你。” 姚樱樱无语了,她又不是狐狸精,想勾引谁谁就会上钩。 只得宽慰道:“张叔,我看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吧?你不是说吕媛已经躲到乡下去了吗?实在不行,你可以让她找个人先结个婚,过两个月再离,这样她怀孕就赖不到张厂长身上了呀。” 张父沉默了,这倒是个法子,可是这么一来,别的男人岂不是要变成二婚男? 恐怕没有哪个傻子愿意吧? 思来想去,只能找那种等着用钱的男人试试了。 * 姚栀栀这几天忙得很,她跟祁长霄商量了一下,想看看那个嶷城画报有没有复刊的可能。 这几天美术部和编辑部都在群策群力,有时候还会来编辑部这边,一起开个会,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把几个栏目的框架敲定下来,定一个整体的基调。 至于栏目的具体内容,那就需要后续开会,再提出更为细致的想法。 毕竟编辑部的不懂美术,所以需要参考美术部的意见。 会议过程中,那个叫顾艳妮的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祁长霄,虽然尽量压抑了自己的情绪,但那充满爱慕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以至于一旁的小魏不断冲姚栀栀眨眼。 好像在说——看,我提醒你了哦,这都看不出来的话,你也太心大了吧。 姚栀栀没理,继续说正事:“我的想法,画报的核心还是要讲好故事,插画的风格要以张宝剑的风格为主,要更接地气,让老百姓喜闻乐见,而不是纯粹的炫耀技法,老百姓不懂,也没兴趣。大家只想在结束一天的烦闷工作之后,有点娱乐放松的时间,所以,内容不要玩深刻,不要搞什么苦大仇深,一定要致力于让大家开怀一笑。读者笑了,销量自然就上来了。” 祁长霄配合道:“这话我赞同,这年头大家手里都没有多少余钱,愿意买杂志买画报的,肯定是有一定精神追求的。但是这个精神追求,并不是说一定要上高度,玩深度,而是让大家放松下来,会心一笑。当然了,也可以搞一点发人深省的内容,但是比例要少,一期来个一两篇就行了,多了看着会很累。姚主编,你认为呢?” 姚栀栀点点头:“可以,一两篇的话可以拔高一下画报的整体思想高度。那就这样,大家回去后都构思两到三个栏目,明天早上统一收上来。散会。” 姚栀栀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小魏赶紧跟了过来。 姚栀栀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赶她走,只好由着她进了办公室。 坐下后,姚栀栀自顾自倒水,没有开口。 小魏自来熟地坐下,挑眉看着姚栀栀:“姚主编,你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吗?” 第245章 挟肚令公婆2 想想办法吧,把她的孩子…… 姚栀栀跟小魏不熟。 所以, 这人是单纯的好心,提醒她注意潜在的危机,还是说别t有用心, 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也不确定。 但她有一点非常肯定, 那就是夫妻之间需要信任, 总不能一点风吹草动就怀疑自己的男人吧? 那辜负的可不仅仅是祁长霄,还有他们两口子日夜相伴的时光。 五年多的时间,将近两千个昼夜,信任的基石已经足够稳固。 既然这样, 那就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笑着问道:“我爱人回应了吗?” 小魏认真思考了一下, 摇了摇头:“工作场合没看出来,私底下就不知道了。” 姚栀栀喝了口茶, 平静道:“那就行了, 不存在什么私底下,我爱人每天下班都在家带孩子, 哪有空跟别人抛媚眼。行了, 回去工作吧。” 小魏还是觉得她心大, 提醒道:“可是他们毕竟在一起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时间长了, 什么都说不准的。” “小魏,我们编辑部的同事收入很高,你不羡慕吗?”姚栀栀不想再听了, 干脆换了个话题,“如果嶷城画报可以成功复刊,也许需要你们帮忙拓宽销量,到时候照样会给你们提成, 你要不要努努力,试试看?” 小魏成功被带偏了,两眼放光,兴奋道:“真的?那工资和画稿的稿费也是另算吗?” “那当然了,多劳多得。”姚栀栀笑着给她画饼,“举个例子,比如一份嶷城画报,成本一毛,售价一毛五,那么卖出一万册,利润就是五百块,如果这一万册是你争取来的订单,那么按照百分之十的提成,你可以得五十块钱,是不是很心动?” “那当然了!”小魏很是激动,都不要算多,只要每个月可以卖两万册,那就是每个月稳定多出一百块的收入。 这样她就可以隔三差五去看看她男人了,不至于每次为了一点路费而肉痛! 她搓了搓手,满是期待:“那我也努努力,看看能不能给嶷城画报出点什么好点子。” “去吧。”姚栀栀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个小魏打发走了。 小魏起身后,却没有出去,犹豫再三,还是坐了回来,小声道:“你们编辑部负责发行的顾丽丽,是顾艳妮同父异母的姐姐。顾艳妮是后妈生的,对她这个姐姐很不好。你要是不放心顾艳妮,也许可以找顾丽丽帮帮忙。” 姚栀栀有点意外:“她们是姐妹?没看出来啊。” “可能是因为两姐妹都像自己妈妈吧。”小魏也不清楚,她没见过顾艳妮的父母,只是听说过他们的狗血八卦,还挺刺激的。 姚栀栀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快去工作吧。” 小魏走后,姚栀栀去三楼找小王要来了顾丽丽和顾艳妮的档案。 两人登记的都是婆家的住址,且家庭成员里面,都没有写姐妹的信息。 不同的是,顾丽丽的写了配偶和孩子的信息,而顾艳妮只写了配偶,没有孩子。 要不是小魏碎嘴子,姚栀栀还真不知道这两人是姐妹呢。 她把小宋叫了过来,详细询问了这姐妹俩的情况。 小宋有些愤恨不平:“别提了,有后妈就有后爸,这句话真不是胡说的。当初顾丽丽结婚,她爸和后妈都没给陪嫁,连床被子都没有。顾艳妮就不一样了,婆家买了三转一响,娘家也陪嫁了不少东西,还额外买了一辆自行车,彩礼也让她带走了,不光是她自己的彩礼,就连顾丽丽当初嫁人的两百块彩礼,都成了顾艳妮的嫁妆。为了这事,顾丽丽的妈妈找她爸爸闹过一次,不过没用,她爸爸只听后妈的。最后是顾丽丽的亲妈,特地给她陪了两床被子,买了套新衣服。” “这也太过分了,难怪顾丽丽性格这么内向,是被后妈打压的吧?”姚栀栀有些唏嘘,果然爸妈离婚,受伤害最大的就是孩子。 可能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姚樱樱离婚把两个女儿都带着了。 从这一点来说,姚樱樱比她那对没有人性的父母好了不少。 姚栀栀还是挺欣慰的,上一辈的悲剧没有在下一代身上延续,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又问道:“那她们姐妹俩的婆家都是什么情况?” 小宋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简而言之,顾丽丽当初嫁的虽然是个平平无奇的机械厂技术员,公婆也都是普通的工人,可她男人争气,前年已经升了车间副主任,待遇很好,两人也很恩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公婆退休了,专门在家里给他们带孩子。 而顾艳妮,当初嫁人的时候是挺风光的,公公是管运输队的,婆婆在街道办工作,可是胡主任的事情牵连到了他们,一起被开除了,至于她男人,倒是没事,毕竟是被宠坏的小儿子,胸无大志,不愿意跟胡主任之流沆瀣一气。 但他也没有什么大出息,这么多年了,一直在运输队当他的货运员,每天负责货物的交接,核对单据上的货运信息,登记货物的数量,种类,目的地等,并负责处理货票,运单等凭证,这么一来,财务和运输记录才能确保准确无误。 “这个工作谈不上什么技术含量,但是需要格外细心。据我说知,这个男人的心思不在工作上,隔三差五就出纰漏,罚款好多次了。加上两个人结婚到现在,一直没有孩子,所以两人准备离婚了。”小宋说完,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姚栀栀好奇:“难得见你支支吾吾的,什么事,说吧,没事的。” 小宋深吸一口气,道:“我听小魏说,这个顾艳妮好像对你爱人有点意思,你今天又找我打听她的事情。我想问问,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没有,我只是好奇她们姐妹俩的关系怎么样,没别的意思。”姚栀栀蹙眉,“小魏这么碎嘴子的吗?这事她有没跟别人说?” “不知道,反正她跟周娟挺像的,说不定早就广而告之了。”小宋劝道,“依我看,你爱人不像是这种人,你要多给他一点信任。” “放心吧,我有数。”姚栀栀笑着看向顾家姐妹的档案,视线停在顾艳妮配偶的名字上,这人居然姓葛,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总之,先这么地吧。 下班回去,她还是照常生活,关于顾艳妮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提。 祁长霄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更加的深居简出,除了上班的时候去单位,其他时间,一概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个孩子,一副贤夫良父的样子。 姚栀栀忍不住发笑,这个男人真逗,知道事实胜于雄辩,所以干脆默默做事,挺好的。 第二天两个部门依旧一起开会,顾艳妮特地坐在了祁长霄旁边,祁长霄干脆起身,在姚栀栀跟小蒋中间加了个座位。 一直到会议结束,他都保持着端正笔挺的姿势,散会后叫上张宝剑,一起离开,免得给顾艳妮找他说话的机会。 小宋看着美术部众人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姚主编,我瞧着你爱人也挺辛苦的,你下班回去好好安抚一下吧,被人喜欢也不是他的错。” 姚栀栀明白,回家后让祁长霄趴下:“你这脖子挺了两个多小时,累了吧,来,我给你捏捏。” 不捏还好,一捏,把自己搭进去了,亏啊。 事后,祁长霄认真道:“要不我去你办公室办公吧,我真是受不了了,我走到哪里她都想找机会跟我说话。” 姚栀栀拒绝了:“那不行,回头别人误会咱俩上班时间还在谈恋爱怎么办?不过你可以跟周娟商量一下,让她把她的工位让给你。不过,有这个必要吗?这样别人不是更加议论纷纷?” 祁长霄也没有办法啊,总比走到哪儿被她跟到哪儿好吧? 姚栀栀想想,还是拒绝了:“这样反倒像是在欲盖弥彰。这样,我找个机会跟她谈谈吧,这么下去对你的影响不好。” “我跟你一起去?”祁长霄可不想做个缩头乌龟,什么事都让自己老婆冲在前头。 姚栀栀没意见:“那你下午跟她说一声,这个休息日,咱们去图书馆见面吧。” * 吕媛下个月需要去乡下住着,这两天便借口收拾东西,天天往男人t孩子这边跑。 孩子见到她,自然是欢欣雀跃的,可是张父看到她,却是愁容满面。 作孽啊,只要这个孩子生出来,他儿子跟吕媛就要无休止地继续纠缠下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一旦被袁主任知道了,儿子的前途就真的毁了。 思来想去,张父只得狠狠心,掐灭了烟头,提前去了趟乡下。 他给他堂弟媳妇塞了笔钱:“弟妹,拜托,想想办法吧,制造个什么意外,把她的孩子弄掉。” 可他错估了人心,堂弟一家本就见不得他家过得好,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钱是收了,事情也答应帮忙,可是等他一走,两口子便琢磨着,不如直接拿着这笔钱,找袁主任举报去。 到时候举报有功,也许可以给他们的儿子儿媳在城里安排个工作呢? 怀揣着这样的期待,两口子第二天就坐车来了城里,一路打听着,往机关赶来。 第245章 挟肚令公婆3 不准再给他安排相亲,介…… 张厂长倒大霉了, 好端端上着班,忽然厂办的电话响了,袁主任让他立马停下手头的工作, 去一趟机关大院。 到那的时候, 他老子刚听完训斥, 正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愁苦哀怨,看到他来,默默地叹了口气。 是他不好, 错估了人心, 居然以为他那个堂弟是好的。 按理说,这些年他没少接济他们家啊, 怎么接济出来一家子仇人呢? 真是人心不古, 让人无可奈何。 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撒谎, 说吕媛的孩子是别人的, 怕她过来碰瓷自己儿子, 所以才找乡下的堂兄弟一家,想办法除掉那个孩子。 袁主任当然不可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立马看向张厂长, 问他有没有这回事。 张厂长人都傻了,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老子,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说实话, 连他自己的厂长之位都可能保不住,可是如果撒谎,咬定吕媛的孩子是别人的,那他岂不是很没有担当? 而且, 一旦这件事被传出去,吕媛肯定要被其他人指指点点,就连孩子也成了野种,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老天为什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给他开了个这么巨大的玩笑? 他哭丧着脸,犹豫再三,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袁主任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个窝囊废,凭他自己的本事,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上什么厂长,现在他老子因为他的事情被人举报了,他居然连站出来维护他老子的想法都没有,实在是让人寒心得很,也让袁主任坚定了换人的念头。 他也不催,就这么安静地低头处理自己手里的文件,他倒要看看,这个废物今天能不能有个说法给他。 原以为事情就要这么僵持下去,没想到半个多小时后,吕媛从厂区那边收到了消息,特地赶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可远比她男人有脑子多了,一来便跪在地上,把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袁主任,是我不好,我不检点,我怀了野种,想要赖上我前夫,他爸爸知道了很生气,所以才找他乡下的兄弟想办法,想要吓唬吓唬我,让我知难而退。袁主任,这不关我前夫的事啊,你要骂骂我好了,都是我把他爸爸逼急了,老人家其实就是放放狠话,并不会真的对我下手的。至于举报的那家人,不过是动了歪心思,想要踩着他们的兄弟和侄子进城罢了。袁主任你想想,这么多年,我前夫一家都在接济他们家,他们却这么忘恩负义,这种人的话,能信吗?” 袁主任沉默地看着哭哭啼啼的吕媛,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吕媛不清楚袁主任什么意思,还是跪在地上,哭诉不止。 最终是小王进来,把她拽了出去,劝道:“好了,袁主任会处理的,你安静一点,不要打扰他做判断。” 吕媛眼泪汪汪的,默默点了点头。 结果袁主任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好骗,沉思片刻,便让小王带着人,去厂区走访核实,这段时间吕媛跟张厂长是不是来往密切。 很快,小王回来了,他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们都说,吕媛只是经常去看孩子,别的没听说有什么。” 袁主任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张父,这个老头子挺聪明啊,胡主任倒台的时候,知道撺掇他儿子及时出来检举站队,现在他这个坐过牢的前儿媳纠缠不清,厂里人居然都帮着他儿子说话,搞不好也是他提前打点好了。 既然这样,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这事只能暂时搁置,父子俩都批评一下,让他们回去。 不过袁主任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当天下午,副食品厂跟粮管所都被小王叫走了两个员工。 袁主任叮嘱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几个给我盯着他们父子的一举一动,有任何不规矩的地方,立马发动群众,写匿名信举报,不得耽误。” * 张厂长回到家,还以为风波已经过去了,忍不住松了口气。 张父看着这个没用的东西,心中的失望仿佛化作了滔天巨浪,将他淹没。 可是他能怎么办?这到底是他的儿子,他总不能断绝父子关系吧? 再说了,他还指望这小子给他养老呢,只能强忍着不满,先吃饭。 饭桌上,吕媛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男人,以退为进:“我还是走吧,万一有人再动了歪心思举报你们,我承担不起啊。” “不会的,咱爸都打点好了。这次的事是他不好,你救了我们,我还得感谢你呢。”张厂长果然是个糊涂虫,居然把责任推在他老子身上。 张父气得饭都不吃了,冷哼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扭头去了里屋。 张厂长并没有理会,而是笑着把筷子递给吕媛:“老人家要面子,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来,快吃,别饿着你和肚子里的孩子。” 吕媛由衷的笑了,看,她这男人多傻,多好哄。 这份所谓的“恩情”,足以支撑这个男人长长久久地对她溺爱下去,今后她在这个家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吃完饭,她端着空碗筷,准备去洗碗,却叫张厂长拦着:“放那吧,让我妈去洗。” 吕媛坚持要洗,最后是张厂长硬给她夺了下来,拉着她回了房间:“你怀着孩子,不要你洗,快来躺着休息会儿,孩子也想你了。” 张母黑着脸,端着空碗筷去了水池,邻居刘大娘也在,见她一脸的不高兴,问道:“呦。老嫂子,这是怎么了?” 张母默默叹气:“没什么。” 刘大娘笑着说道:“是不是要伺候儿媳妇啊?嗨,这都正常,谁让她怀了你家的孩子呢。” 张母看着刘大娘的笑脸,忽然一个激灵,赶紧否认道:“是谁胡说八道?那孩子不是我儿子的,你可不要乱说啊。” 刘大娘狐疑道:“啊?不是张厂长的啊,那吕媛怎么天天往这边跑,孩子不是有你带着吗?难道她不放心你?” 张母哽住了,只得翻了个白眼,把碗往池子里一泡,扭头便走。 这可怎么是好,吕媛天天往这边跑,左邻右舍都会打听的,万一再次闹起来,最终他们父子俩丢了工作就不好了。 看来她老伴儿的想法不错,还是要制造个什么意外,让吕媛没了孩子。 孩子没了,她就不好赖着这里了。 可是……这次所谓的“恩情”,只怕彻底让那混小子爱这个女人爱得不可自拔,就算孩子丢了,吕媛还是可以死死地把握住那个混小子,继续睡,继续怀。 她还那么年轻,机会多得是。 张母越想越是发愁,只得趁着吕媛送孩子去上学,跟儿子好好商量一下。 “儿啊,你到底想怎么样?这左邻右舍的都看着呢,你真不怕袁主任叫人调查吗?” 张厂长不以为意:“怕什么?他不是已经让小王找人核实过了吗?放心吧,我爸都打点好了。” 张母还是提醒道:“那万一有人馋你的位置呢?你爸再怎么打点,也不如一个厂长的诱惑大呀。” “那怕什么,吕媛都跟袁主任说孩子不是我的了,袁主任总不能趴在我们床底下偷听吧?”张厂长还是觉得无所谓。 张母实在是傻眼了,完了,这孩子还真是铁石心肠,劝不动啊。 她几乎可以看到家道中落的凄惨境地了,她可不想过苦日子啊,只能去找吕媛,哭着求她高抬贵手,不要再往家里跑了。 “你等风头过去再回来不好吗?真要是连累你男人丢了工作t,你也没有好日子过的。”张母肺腑之言,就差给吕媛跪下了。 吕媛想了想,这么下去,确实容易鸡飞蛋打,她便提出了几个条件:“好吧,既然这样,那你们帮我找个房子,让我住过去,你每天过来照顾我饮食起居,直到我生完孩子,坐完月子,直到孩子一岁断奶。还有,你们必须保证他每个礼拜带孩子过来两到三次。还有,我的吃穿用度,都要好的,我还是你们实际上的儿媳妇,你们也不准再给他安排相亲,介绍别的女人了。要不然,我就去找袁主任说明实情,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张母怔怔地看着这个疯女人,骂人的话就在嘴边,可这毕竟是她孙子的妈,她实在是说不出口,最后只好忍着屈辱,点点头答应了。 这天开始,张父张母就成了吕媛的奴仆。 一个负责挣钱攒票给她花,一个负责让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还要跟打游击似的,避开厂里人的眼线,安排张厂长过来跟吕媛私会,这日子过得实在是憋屈,却也只能含恨忍耐。 * 晚上下了一场雨,气温又骤然跳水了一大截,深秋了。 第二天一早,姚栀栀穿上了毛衣和呢子大衣,跟祁长霄一起,收拾收拾,准备去图书馆跟顾艳妮见面。 小星星不知道爸爸妈妈要去做什么,好奇地跑过来看着他们:“不能带我跟妹妹去吗?” “不能,爸爸妈妈回来给你们带玩具好不好?”姚栀栀笑着蹲下,平视小好奇猫的眼睛。 小星星想了想:“好吧,早点回来哦。” “一言为定。”姚栀栀跟孩子拉了勾,起身离去。 第247章 挟肚令公婆4 婆婆看不惯她又拿她无可…… 嶷城图书馆跟机关大院只隔了一条街, 门口的南北大街叫思源路,取自饮水思源一词。 旁边东西向的大街则叫做思贤路,取自见贤思齐一词。 嶷城大学就在思贤路的尽头, 嶷城高级中学则在思源路的南端, 嶷高往东, 则是嶷城第一初级中学,一中南边隔了两条街,则是民国时期创办的教会中学,后来解放后变更为公办学校, 跟城南中学合并, 为城南初级中学。 一中往东,则是民国时期创办的一所女子学堂, 解放后并入嶷城师专, 成为了一所中专院校。 可以这么说,这附近一片, 学校林立, 文化氛围很足。 尤其是大学门口的路上, 全都种满了高大葱郁的梧桐,即便是深秋落叶的时节, 走在这里依旧有种浓郁的文墨气息。 姚栀栀站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 遥望远处的嶷城大学,心中充满了向往与期待。 快了,还有两年就要高考了, 到时候政策松动了,三哥也能回来了,一家子团圆不是梦。 丝丝秋雨裹挟着桂花凋零前的最后一缕馨香扑进肺腑,姚栀栀低头看了眼手表, 八点十分了,开馆了。 赶紧拽了拽祁长霄:“走吧,去文学馆。” 他们跟顾艳妮约的是八点半,不过姚栀栀不习惯迟到,正好想来图书馆借点书,便提前过来了。 这几年风气变化,图书馆门可罗雀,以至于借书的数量没了限制。 姚栀栀一口气借走了十本文学作品,清一色都是苏联的文学著作,比如我的童年,战争与和平等。 祁长霄看着时间还早,则去隔壁的外文馆借走了一些英文原著。 八点半,两人准时在文学馆碰头,却不见顾艳妮的身影。 两人干脆去了靠窗的区,各自翻看着一本著作,耐心等着。 此时,顾艳妮还在家里磨蹭。 姚栀栀不是亲自约她见面的,而是托小魏递了一张纸条给她,上面写着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至于见了面要说什么,她心里完全没底。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下意识挤出一脸的笑,想把嘴角扬上去,这几年日子苦涩,下压的嘴唇不好看。 可是没用,只要她不笑,嘴角会立马下垂,沉甸甸的,像是挂着苦涩的果子。 她实在是拿不定主意,索性去找小魏问个清楚。 小魏正在筒子楼的楼上走廊处晾衣服,看到她从外面进来,忍不住问道:“顾艳妮,马上都九点了,你怎么还没去图书馆啊?” 顾艳妮停下,硬着头皮问道:“姚主编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不知道啊,纸条上就写了那些,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小魏其实猜到了,但她不想说。 她的八卦还是有分寸的,不会当着事主的面嚼舌根。 顾艳妮苦哈哈地看着她:“你给我点提示呗?是不是她听到了什么谣言?” “我哪知道啊。人家肯定早就去了,你一直让人家等着不好吧?”小魏有点想笑,这人真逗,还没离婚呢,就有胆子往祁长霄跟前凑,现在人家老婆找她见面,她倒是怂了。 奇葩。 小魏再次看了眼手表:“你要是不去,那我去说一声吧,一直让人家等着也不好。” “别,我去的。”顾艳妮默默叹了口气,转身下楼去了。 实在不行,回去娘家找她妈妈拿个主意吧。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啊,只是暗恋祁长霄,没事找他说说话,排解一下生活的苦闷,这没什么的吧? 就算姚主编找她对峙,她也不怕的,可她不想承担骂名,希望有人替她做决定。 回到娘家,说明来意,顾艳妮便耷拉着眼皮子,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子。 顾母嗤笑道:“那个姚主编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她的亲生父母很有能耐,可她毕竟是乡下长大的,没什么见识,不过是沾了她父母的光,才有了这份工作。你别怕,让她冲我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自己不过是个高小水平,也好意思恬不知耻的当什么主编。你就是把她男人抢过来也没什么,她不配。” 顾艳妮虽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却不想承担挖墙脚的责任,赶紧劝道:“这样不好吧,而且我又不知道她找我什么事,说不定是为了工作的事呢。” “有什么不好的?我当初要是像你这样畏畏缩缩的,能有后来的好日子过吗?”顾母怒其不争,但又实在溺爱这个女儿,当即宽慰道,“你别怕,妈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姓祁的?” “妈,你问这个做什么?”顾艳妮不想回答,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顾母笑道:“那不就得了。妈这就写封举报信给袁主任,问问他一个高小毕业的人,有什么资格当主编。如果她都可以,那你不是更加可以吗?你可是正经的中专生。” 顾艳妮虽然乐开了花,但还是要扮演好人,赶紧劝道:“那不一样的,她来出版社之前,已经是嶷城日报的专栏作者了,我听人说,等她那部长篇连载结束,会重新润色,在咱们出版社出版。她的水平还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的,你写这个举报信没用。” “谁能证明是她写的?她一个高小毕业的,能有这样的能耐,为什么没有去上中学,为什么没有被推荐上大学?依我看,她肯定是让她男人代笔的,自己屁本事没有。”顾母的学历歧视非常严重,在她看来,她女儿上了中专都混得不如一个上高小的,简直世道不公。 如今她女儿过得不好,那个姚主编却风生水起的,谁看了心里都会不平衡的。 顾艳妮倒是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毕竟祁长霄上学期间成绩很好的,她狐疑道:“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 顾母撇撇嘴,不屑道:“要什么证据啊,只要放出风声,让大家心里都产生这样的疑惑就好了。到时候见不得她好过的人都去写信举报她,袁主任看到舆论这么激烈,肯定会让她滚回去做她的家庭主妇,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样真的能行吗?”顾艳妮一脸的为难,生怕这件事办不好会牵连到自己,问道,“你可不可以不要亲自出面?” “你妈又不是傻子,放心吧。你们出版社不是有个吕媛跟她有仇吗?回头妈就找那个吕媛出面,咱们躲在后面,火烧起来也烫不着咱们。”顾母笑着宽慰道,“你就正常上你的班,别人问你什么,你一问三不知。等到那个姚主编滚蛋了,你不就有大把机会跟姓祁的接触了?最好是弄个孩子出来,到时候他要么离婚娶你,要么丢工作,只要他不是傻子,都会选择第一条路的。” 顾艳妮沉默了很久,心动了,她低头看着自己交叠的t十指,故作姿态:“这样不好吧?姚主编好像有点可怜。” “可怜什么啊?她这几年够风光了吧?不过是被打回原形罢了,那都是她应得的。”顾母非常有信心,“你呢,赶紧振作起来,每天上班之前都要整理好仪容,一定要拿你最好的状态去面对那个姓祁的。男人嘛,都是好色的,只要你主动一点,还愁没有好日子过?” 顾艳妮心里直说好,表面上还是要矫情一下,扭捏道:“哎呀,这样不好,妈你快别说了。好了,不说了妈,人家等我很久了,我得去一趟图书馆。” “去什么去?不准去!她谁啊,让你去你就去啊?”顾母一把拽住自己的宝贝女儿,“来来来,妈今天正好买了肉,给你包饺子吃。” 顾艳妮不肯,假惺惺的非要去,最后顾母直接把门锁上,她这才叹了口气,装作很无奈的样子:“妈,你这是要害我言而无信啊。” “这有什么的,等着吧,你们出版社的主编很快就要换人了。”顾母成竹在胸,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 顾艳妮还是在演,全程嘀咕这样不好,直到顾母把热乎的水饺端到她面前,她这才闭嘴了。 图书馆里,姚栀栀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看来顾艳妮怯场了。 她抱着书本起身:“走吧,她不会来了,咱们去商场给孩子买点玩具。” * 张家父母在城南大杂院给吕媛租了个院子。 这会儿雨停了,吕媛吃饱喝足,躺在院子里,看着一地被打残的桂花,默默感慨道:“哎呦,好可惜啊,这些桂花没有提前收集起来,我还想吃桂花饼呢。” 张母正坐在旁边给她洗衣服,装作没听见,继续忙自己的。 吕媛嗤笑道:“妈,你是不是耳背啊?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张母被这一声妈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黑着脸道:“听见了,回头我去别人家看看有没有桂花,回来给你做。” “别人家没有就去商场看看,我害喜了,馋得慌呢。”吕媛记仇得很,当初公婆是怎么逼她离婚的,她都记着呢。 现在可以拿捏婆婆,可不得好好报复一下。 看到婆婆看不惯她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她的心里简直爽翻了。 张母默默叹气:“知道了,等会儿就去。” 洗完衣服,张母又利索的把衣服晾好,便骑车去了副食品厂的职工宿舍。 一家一家的问过去,可算是买到了一点桂花,赶紧去给吕媛做桂花饼。 下过雨的路面有些湿滑,张母在前面路□□胎了,赶紧下车,推着找个修车铺补胎。 修车铺离得不远,几步就到了,早就守株待兔的顾母笑着看向这个女人:“呦,老嫂子,车坏啦。那你要等会儿,我的车也在修呢。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倒霉,在前面路口扎了钉子。” 张母看了眼自己的车胎,好像也扎了钉子,不禁骂道:“搞不好是谁家的缺德鬼没看好了,跑出来恶作剧呢。” 顾母心里暗骂你才是缺德鬼,脸上却笑:“是呢,肯定是谁家的孩子捣蛋,等会咱们一起去转转,把钉子捡了,也算是做做善事吧,你说呢?” 第248章 挟肚令公婆5 除非你想跟她抢男人?对…… 张母不认识顾母, 她又一向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压根没有察觉到顾母这过分的热情有什么不对劲的。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一起去扎钉子的地方转转, 顺便唠唠嗑, 打发时间。 便跟着顾母一起, 往路口去了。 路上顾母状似不经意地跟她闲聊:“老嫂子,你怎么称呼啊?” 张母哪里知道她有备而来,只当这人真的不认识自己,笑着说道:“叫我老贾就行。” “老嫂子, 你瞧着挺年轻啊, 有四十多了吧?”顾母睁着眼睛说瞎话,女人嘛, 都是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的, 这样可以迅速拉近距离。 张母果然眉开眼笑的,乐呵呵道:“你看走眼啦, 我都五十几了。” “哎呦, 真看不出来, 看来家里条件不错。”顾母有意把话题往她儿子身上引,笑道, “儿孙肯定孝顺吧?只有儿孙孝顺啊, 当妈的才会显年轻。” “哈哈,孝顺。”孝顺个屁,都快把她气死了, 可是家丑不好外扬啊,张母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强颜欢笑罢了。 顾母趁机道:“孝顺好啊,孝顺的孩子肯定会有大出息, 等他将来有了大本事,还会更加孝顺呢。” 这话张母爱听,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谦虚道:“还行,也就是个厂长,不算多大的官儿,今后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呦,还是个厂长呢?这么厉害?”顾母故作惊讶,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与谄媚,一把握住张母的胳膊,问道,“咱们嶷城的厂子可不多啊,你儿子是哪个厂子的?” 张母笑道:“副食品厂的,厂子效益不好,见笑了。” “乖乖,居然是副食品厂的啊,那真是厉害了。”顾母很会虚张声势,宽慰道,“效益好不好的那也不是他们说了算了,上头都有生产计划的。老嫂子千万不要把责任往自己孩子身上揽。孩子压力大了,会影响工作效率,工作出问题了,家庭也会跟着出问题的。” 张母默默叹气,现在她儿子反过来了呀,是家庭出了问题,有可能会导致工作也出问题。 想想就气人,哎。 张母俯身,捡起一枚钉子,感慨道:“我就是个没文化的老妇女,当然不会对孩子的工作指手画脚。你呢?几个孩子?在哪儿高就啊?” “我啊,我就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都结婚了,儿子算是半个上门女婿吧,整天往老丈人家跑,我这个当妈的啊,哎,被冷落咯。”顾母长吁短叹,话锋一转,“还是老嫂子你好啊,儿孙孝顺,多省心啊。我家的……不提也罢。” 张母最爱八卦了,顿时来了精神,拉着顾母往马路牙子上走去:“你家的怎么了?儿媳妇为啥总往娘家跑呢?” 顾母默默叹气:“哎,也不好怪我儿媳妇,是我那小女儿,在单位总受气,一受气就爱跑回来找我哭,一次两次还没什么,次数多了,儿媳妇生怕我女儿吃了她的用了她的,干脆,带着我儿子一起跑回她娘家去了,东西也搬走了。” “呦,这可不得了,你小女儿在哪个单位啊,实在不行你去投诉她领导呗。”张母有点同情顾母,劝道,“你让你女儿不要怕,袁主任什么事都管,直接找他声张正义,不愁治不了她的领导。” 顾母赶紧扯了扯张母的袖子:“嘘,可不敢嚷嚷,她那领导可有来头了,谁敢啊。” 张母越发好奇了,问道:“我不信,谁啊?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在袁主任跟前也搞不了特权啊。” “就是出版社那个姚主编,她老子可是部队领导呢,这才刚退休没多久,影响力都在呢。”顾母终于把话题引到了目标人物身上,颠倒黑白道,“要不然,出版社主编能让一个高小毕业的人来做?” 张母惊讶不已:“原来你女儿在出版社上班啊,难怪要受气了。” “你也知道出版社的事?”顾母戏精附体,小声道,“怎么,你家也有孩子在那里上班?” “害,别提了,我那儿媳妇就是被那个姚主编搞进监狱去的。”张母虽然不想再让吕媛跟她儿子纠缠在一起,但是对于当初吕媛坐牢的事情,她也觉得蹊跷。 加上她儿子一直嚷嚷是那个姚主编为了排除异己,故意针对陷害吕媛,所以张母在这件事情上是站吕媛的,毕竟是她孙子的妈。 要是能够给吕媛洗刷冤屈,消除坐牢的记录,她倒是不介意吕媛跟她儿子复婚的。 不过,这事很难啊,别的不说,就说那姚首长,谁敢得罪? 张母只能叹气:“算了,不提了,人是犟不过命的,我那儿媳妇就这命,认了。” 顾母瞅了眼修车铺里的人,拉着她站在街对面,小声道:“老嫂子,你那儿媳妇有孩子吗?” “有个小子。”张母心疼得很,“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经历母子分离,哎。” “母子分离?你儿子儿媳离婚了?”顾母惊讶不已,“哎呦,你说这个姚主编,可真是个害人精啊。老嫂子,你可千万不能认命啊,你要是认命了,你孙子怎么办?我要是你,我就收集她违法乱纪的证据,送她进去,还儿媳妇清白!” “话是这么说……”张母纠结得很,他们家要是有证据,当初也就不t可能眼睁睁看着吕媛去坐牢了。 顾母见她犹豫,赶紧拉着她,如此这般的揣测姚栀栀是个没有真本事的草包。 末了,怂恿道:“只要咱们联合起来,发动群众的力量,写举报信给袁主任,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就算她老子再能耐,到底是退休了,今非昔比。” 张母没有接这话茬,不过说实在的,她很心动,可惜不够胆。 思来想去,她小声道:“再说吧,对了,你怎么称呼?” “我啊,我姓崔。你可以问问你儿媳妇,认不认识美术部的顾艳妮,那就是我小女儿。”顾母握紧了张母的手,“老嫂子,这事我不催你,你慢慢想。说千道万,咱们这些老妇女,不都是为了儿女活着的嘛,只要他们过得好,咱们咬咬牙,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张母点点头:“对,为了儿女,我好好想想。” 修完车,她便去了吕媛那边,做桂花饼。 吕媛像个祖宗一样,躺在院子里等着吃现成的,张母也没说什么,毕竟怀着孩子呢,万一吕媛真的可以洗刷冤屈,今后就还是一家人,犯不着现在跟吕媛吵吵。 桂花饼做完,张母从厨房出来,试探道:“媛媛,当初你坐牢那事,有没有可能平反啊?” 吕媛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翻了个白眼:“要是能平反我会等到现在?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母叹了口气:“我今天遇到一个人,她女儿也被那个姚主编欺负,快要做不下去了。她说她想跟我们联合起来,一起举报那个姚主编。” 吕媛瞬间来了精神:“哦?他们掌握了什么证据吗?说我听听。” 张母也不确定能不能行,便把顾母说的那些学了一遍。 吕媛拿起一个桂花饼,却迟迟没有送到嘴里,她沉思良久,应道:“也不是不行,你让我想想,能不能多联合几个人。” “真的?”张母松了口气,那可太好了,皆大欢喜啊,她又去厨房,做了道红烧肉,炒了盘青菜,这才解开围裙,“我去接小宝放学,你自己吃,啊。” 吕媛没说什么,第二天便去了趟出版社,就在对面街上等着,也不进去,一直等到下班,看到顾艳妮出来,她才有了动作。 一路尾随到没有出版社其他同事的地方,吕媛叫住了顾艳妮:“艳妮姐。” 顾艳妮赶紧捏刹车,停下回头,但见吕媛穿着最新款的呢子大衣,满面红光,看起来小日子过得不错。 她诧异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跟你谈谈。”吕媛毕竟只在出版社工作了几个月,跟顾艳妮不熟,所以需要探探这个顾艳妮的口风。 顾艳妮呢,偏偏是个喜欢装无辜,凡事把自己摘出去的滑头,所以面对吕媛的邀请,她故作为难道:“啊,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有什么事可以说快点吗?” 吕媛眯眼打量着她,笑道:“怎么,你妈主动接近我婆婆,你会不知道?现在倒是跟我装起来了,你觉得我会信吗?” 顾艳妮怔怔地看着她,很是气恼,面具被拆穿的滋味不好受,她只能死鸭子嘴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吕媛嗤笑道:“是吗?既然你不懂,那算了,回去我就跟我婆婆说,你妈说的事情我们不参与,你们爱怎么作怎么作,出事了我乐得隔岸观火。” 顾艳妮头疼不已,只得退让半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就是了,我又没有堵你的嘴。” “我说什么你会不知道?”吕媛靠近一些,眯眼打量着这个女人,“我只是好奇,你好端端的在美术部,怎么会得罪她呢?除非……” 吕媛笑着捏了捏顾艳妮的脸蛋儿,宛如恶魔低语:“除非你想跟她抢男人?对吗?” 第249章 挟肚令公婆5 怎么?你不想让你孙子全…… 罪恶的念头被人当面说破, 这让顾艳妮特别难堪。 她简直要气炸了,可是她需要吕媛冲锋陷阵,需要吕媛帮她达成罪恶的目的。 所以她只能装可怜, 装无辜, 她直接哭了, 滚烫的泪水打在吕媛的手上,好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可怜。 她啜泣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承认,我是在闹离婚, 可那是因为我结婚这么多年一直生不出来孩子, 这跟别人没有关系。” 吕媛冷笑着收手,沉默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最终一言不发, 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她这么做,反倒是弄得顾艳妮心里七上八下的, 赶紧回去找她妈妈商量对策。 顾母还挺意外的, 沉思片刻, 道:“这个吕媛,应该是过来试探你的态度的。你这个傻孩子, 你应该表现出来一点诚意, 先哄着她,让她去冲锋陷阵,到时候咱们看形势, 再决定后手怎么安排。现在你把人气走了,咱们上哪再找这样的排头兵,先锋队?” 顾艳妮一脸的无辜:“可是她那样说我,我真的很冤枉啊。” 顾母无奈, 这个女儿真是被她宠坏了,就知道缩在后面,等别人帮她去争去抢,以至于她该对合作伙伴表示诚意的时候,依旧不忘戴着面具,唱大戏。 算了,自己的女儿,自己宠的,自己受着吧。 顾母叹了口气,赶紧把饭菜端到她跟前:“快吃吧,吃了睡会儿,我去会会那个吕媛。” “妈,这样不好吧,算了吧。”顾艳妮入戏太深,时刻不忘维持自己温良无害小羊羔的形象。 顾母宠溺地笑笑:“这你就别操心了,赶紧吃饭。” 不过她并不清楚吕媛现在住在哪里,只能来到副食品厂职工宿舍旁边的大街上,推着车子,慢悠悠地守着路口的方向,等张母出来。 深秋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天上便飘起了雨丝。 顾母只得猫腰去了旁边的供销社,又等了一会儿,可算是看到了张母出来。 这次她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不远不近地跟踪张母,一起去了幼儿园。 张母送完孩子,便往吕媛那边去了,她每天都要两头跑,照顾孙子的同时,还要伺候吕媛这个孕妇,辛苦得很呢,压根不知道身后跟着上次那个老妇女。 等她进了院子关上门,那顾母才停下,凑近些看清楚门牌号,迎着雨丝回去了。 顾艳妮正好准备上班,看到自己妈妈淋湿了,还是挺心疼的,赶紧拿来毛巾:“妈你去哪儿了?快弄点生姜红糖水喝,别感冒了。” “我没事,你快去上班吧。”顾母已经懒得再跟这个女儿汇报进展了,反正女儿要做清白无辜的小可怜,那她这个当妈的自然要成全孩子。 这么一来,就算真的计划有变,也不至于把孩子拉下水。 擦了头发,煮了生姜红糖水,顾母便去了厨房,准备给吕媛做点什么吃的。 桂花酥太过朴实无华,猪肉家里也很紧缺,就弄点油炸小鲫鱼吧。 她找来雨披,冒雨赶去了南郊公社,去那边的鱼塘买了点拇指大小的小鲫鱼,这种鱼回来稍微清理一下就行,撒点盐巴,倒点料酒,切点葱姜蒜一起腌制半个小时,再弄个鸡蛋,打碎了加点水跟面粉搅拌搅拌,加点调料,拍点葱姜蒜进去,调和成不稀不稠的糊糊,裹在小鲫鱼身上,最后下锅炸一下,好吃得很呢。 虽然这么做很费油,不过油炸之后剩下的油可以重复利用,留着炒菜,所以她虽然肉痛,也还是咬咬牙,豁出去了。 快四点的时候,雨停了。 顾母准备好了一小盆油炸小鲫鱼,把剩下的油盛起来,锅也不洗,留着晚上直接炒菜。 顾母赶紧出去,凭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吕媛的住处。 她客气地敲了敲门:“你好,我是顾艳妮的妈妈。” 至于她要找谁,她没提,她知道吕媛是坐过牢的,出来后要低调。 院子里的吕媛猛地抬头,看向院门的方向,不简单,这个顾艳妮的妈妈居然找过来了! 吕媛起身去开门,顾母赶紧递给她一盆油炸小鲫鱼,还残留着一点余温,闻着很香很诱人。 吕媛确实有点馋了,毕竟怀孕的人需要补充营养,便把门打开,让顾母进来。 关上门的同时,已经捻了一条小鲫鱼塞到了嘴里:“唔,味道不错,阿姨你厨艺这么好的吗?” “随便做了点,过奖了。”顾母打量着吕媛的住处,很破败的一个小院子,家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全是坑坑洼洼或者瘸腿儿的。不免心t痛道,“真不敢相信,你一个厂长夫人,居然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那个姚栀栀真是害人不浅啊。” 吕媛没有说话,继续品尝着油炸小鲫鱼,不过她的眼睛会说话,里面闪烁着雀跃的光,鼓励顾母继续说下去。 顾母一看就知道找对人了,她笑着卷起袖子,转身帮吕媛收拾起了院子:“你婆婆要照顾孩子,忙不过来也是正常的,今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跟我开口,我有空就来帮你收拾。毕竟你跟我家艳妮做过同事嘛,远亲不如近邻,你说呢?” 后面这句话纯粹是生搬硬套,不过吕媛没有拆台,而是笑着说道:“阿姨这么热情,我怎么好意思说不呢?阿姨要喝水吗?我去倒点儿。” “白开水就行了,谢谢。”顾母继续收拾,其实她不渴,但她跟吕媛都是聪明人,听得出来对方释放的信号,她自然要给吕媛这个面子,哪怕只是抱着杯子沾沾嘴唇也是好的。 她动作利索,把院子里堆积的破烂椅子和桌子全部拆了,又问吕媛找了个斧头,全都劈成了柴火,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厨房里面,收拾完,又拿起扫把,做起了大清扫。 最后连院子里的几丛杂草也给拔了,还把厨房的灶台擦了,房间里的垃圾倒了…… 这一忙就是一个多小时,顾母自认为已经足够有诚意,便洗了把手,端起早已凉了的白开水,问道:“可以给我再加点热的吗?” 吕媛笑着转身,提来了大红的热水壶,开门见山道:“阿姨的关爱我心领了,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顾母喝了口水,笑着看向吕媛:“有没有兴趣联手,让那个姓姚的滚回去做她的家庭主妇?” 吕媛喜欢顾母爽快的性格,她也拿出自己的诚意:“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半个小时后,顾母笑着离开了吕媛的住处。 第二天张母过来的时候,吕媛递给了她厚厚一摞手抄报。 字体刻意写得扭七八拐的,仿佛出自小学生之手,免得被人认出她来。 张母看不懂,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吕媛吩咐道:“晚点我叫人去引开守门的张旺和谢大友,你把这些手抄报塞到那些人的办公桌里。” 张母蹙眉:“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写了什么?” “怎么?你不想让你孙子全家团圆了?”吕媛不高兴了,她这个婆婆又没有文化,懂什么呀,说了也是白搭。 张母讪讪的,只好叹了口气:“好吧,那你确定能引开他们吗?” “能啊。”吕媛不会亲自上的,顾母会装作刚好路过,摔一跤。 张旺跟谢大友都是正直的人,不会坐视不理的。 张母硬着头皮:“好吧,你千万小心。” * 姚栀栀总感觉今天同事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有时候她去茶水间接点热水,都能看到有人刻意回避她的眼神。 不禁蹙眉,叫来了小宋:“怎么了今天,一个个的都拿那样的眼神看我?” 小宋怕伤了姚栀栀的自尊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片刻,把周娟喊了进来:“你说。” 碎嘴子周娟一向咋咋呼呼的,让她说最合适了。 可是周娟这次也支支吾吾的,明显是有所顾忌,最终姚栀栀只得把小蒋喊了进来。 “有什么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我不喜欢。”姚栀栀端坐在办公桌对面,一脸的严肃。 三个女同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小蒋硬着头皮,去自己工位上的抽屉里拿来了一份手抄报。 姚栀栀接过来一看,笑了:“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就这?” 小蒋默默叹气:“我们怕你不高兴,没敢说。姚主编,你别急,我已经在找人打听源头了,等我问清楚了——” 姚栀栀没等她说完,直接摆摆手:“不用问,我猜得到是谁。” 小蒋她们并不意外,只是苦恼道:“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而且最近那个顾艳妮上班挺积极认真的,就算找她的麻烦,也不好下手啊。” “没事,先从咱们内部开始,正本清源。”姚栀栀翻看了一下手里的工作安排,起身道,“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把所有人叫过来,开会。” 姚栀栀又不心虚,没道理害怕什么,但是这种谣言也不能放任不管,那就团结好内部,再说其他。 很快,编辑部众人全都到齐,就连跑发行的小顾也来了。 姚栀栀看着大家,平静道:“我知道你们都收到了一份手抄报,这样,大家各自出一个题目,最终投票表决,定一个下来,咱们所有人现场写作,一较高下。” “啊?”张大同等人显然不太愿意,他们几个要是水平高,早就被提拔做编辑了,不可能一直待在校对的岗位上。 他们不想献丑。 可是姚栀栀坚持要做,众人无奈,只好各自写了一个题目交了上来。 最终投票表决,选的是一个半命题文章——我的爱人是______。 “好了,限时一个小时,题材不限,字数控制在八百字左右,所有人匿名,写完之后集体打分,去除最高分和最低分,取平均分作为最终的分数,开始吧。”姚栀栀拿来纸和笔,跟大家坐在一起,现场发挥。 这一折腾,直到下班时间,编辑部都静悄悄的。 祁长霄过来等姚栀栀,见编辑部大门紧闭,以为他们在开会,便没有敲门,只是站在走廊那里,抱着双臂,耐心等待着。 至于美术部的其他人,除了顾艳妮和上厕所的小魏,其他的都走了。 顾艳妮以为没有别人在,居然沿着楼梯走了上来,她凑到祁长霄跟前,腼腆地笑了笑:“上次你夸我那套插画画得好,这几天我又做了一套,你能点评几句吗?” 祁长霄黑着脸,直接拒绝了:“我夸你了吗?我只是说,那期只有你画的符合主题,真论技法,你没有张宝剑的能力突出。” 这等于在说,他只是就事论事,请不要给自己加戏。 可是顾艳妮哪里听得进去,她只当他是为了避嫌,毕竟现在还在出版社。 所以她还是把自己的画稿塞到了祁长霄怀里:“你就随便帮我看看就行。” 祁长霄直接摊开双臂,让画稿掉落在地上:“没空,你找别人去。” 第250章 挟肚令公婆7 要是考核通过了,咱们就…… 祁长霄无情的拒绝, 让顾艳妮很没有面子,她俯身捡起掉落的画稿,咬着嘴唇, 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祁长霄不为所动, 起身往旁边稍稍, 看着远处散去的最后一点日光,耐心地等着。 顾艳妮痴痴凝望他的背影,默默握紧了双拳,想再说点什么, 却见小魏从美术部出来了, 只得硬着头皮抱着画稿,转身离开。 小魏看到她下楼, 忍不住打趣道:“呦, 这么积极的吗,居然还加班呢, 领导给你涨工资吗?” 顾艳妮强颜欢笑:“没有加班, 只是看看画稿, 你想多了。” “那你怎么不找我啊?嫌弃我水平不行?”小魏撇撇嘴,“这就是你不对了, 我虽然画得不怎么样, 可是我会欣赏啊,来,拿给我看看。” 顾艳妮不想得罪这个同事, 只得默默地递上画稿,小魏随便翻看了两眼,惊道:“挺不错的嘛,是给红日那本画的插图吗?” “你怎么知道?”顾艳妮有点意外, 红日是即将出版发行的一本,作者是省城的一个作家,姓晁,笔名朝天雀,故事讲述的是抗日战争时期的故事,女主角来自书香世家,全家南下逃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民国少帅,在他的保护下一起向蜀地逃去,一路上姐妹三个先后与少帅发展出了感情。 当初小魏看到这里的时候,以为接下来会是三姐妹争一男的故事,结果剧情急转直下,女主角知道姐姐妹妹对少帅的感情后,便直接离开了大家庭,投身抗战去了,之后与共产党的某位年轻军官产生了交集,并肩作战期间发展出了超脱革命友谊的感情,最终喜结连理。 而她的大姐,在得知小妹对少帅的一往情深后,也选择了离开,去了抗日敌后根据地,帮着老乡们重建家园,两年后跟一个地下党结合,一起投身情报工作。 剩下小妹,看到两个姐姐都为了她放弃了幸福,也没办法安心跟少帅走到一起,便一路打听着t女主角也就是她二姐的去向,也投奔革命去了,最终小妹成为了一名战地护士,迟迟不肯嫁人。 而少帅在经历过种种风波之后,终于认识到了民国队伍的落后性,准备放弃自己的少帅身份,加入共产党,却被他昔日的同事告密,在离开的时候,被一颗子弹击碎了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这时候大姐和二姐都已经生儿育女,看着孤独的小妹,于心不忍,便轮流给她介绍对象。 可惜小妹始终放不下少帅,怎么也不肯嫁人,转身投入了大山深处,做了一个支边护士,后来因为一场山洪暴发,小妹被活埋,最终被一个支边教师救下,出于感恩,嫁给了这个男人,生育了三女两儿。 故事的最后,三姐妹一起回到了当初被毁坏的老家原址,看着冉冉升起的红日,许下了来生还做姐妹的誓言。 故事整体基调都在歌颂共产党的伟大,为情所困的三姐妹,全都放弃了代表旧势力旧思想的少帅,选择了革命的队伍。 总的来说,这本受到了不少女同志的追捧,还有不少人为了少帅的死而感慨,说这意味着民国的那群人是不可能带领中华民族走向新生的,就像少帅,即便意识到了他们的不足,也来不及回头了。 这本书当初在省城的日报上连载,如今连载结束,选择了他们出版社出版。 小魏一开始是不太理解的,毕竟省城那边的出版社名气更大,影响力更广,一问才知道,那个作家是土生土长的嶷城人,只不过后来跟随父母去了省城而已。 故土情怀让他选择了家乡的出版社,看起来还是挺感人的,不过小魏怀疑,那个作家更加看中的是嶷城出版社的版税比例。 据说省城那边只给百分之十,嶷城这边给到了百分之十五,很大方。 她把插画还给顾艳妮,笑着说道:“我为了追红日的连载,订了好几年的省城日报。喏,这个一看就是女主角,三姐妹只有她最早剪了短发,之后再也没有留过长发。这张三姐妹站在红日下的镜头,就是最终的大结局。还有这个男人,穿着民国军阀的制服,很显然就是男主角少帅了。” 顾艳妮笑着把画稿接过来:“是的,那你觉得我这张画得怎么样?” 小魏打眼一瞧,画的是一男一女坐在山坡上,看着远处刚刚被轰炸过的土地,惆怅地依偎在一起,诉说着对未来的担忧。 远处霞光万丈,一轮即将下山的太阳,将血色的大地渲染得格外凄凉。 这是里女主角第一次跟少帅坦白心意的剧情,小魏冷着脸道:“这是女主对少帅告白的场景,画得很好。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个女主角有点像你,少帅有点像——” 不等小魏说完,顾艳妮赶紧打断:“你看错了,角度问题。不说了,我妈还等我回去吃饭呢,我走了。” 夹带私货的小心思被人看穿,顾艳妮落荒而逃,很快骑着车子,飞速地消失在黯淡下来的天色中。 小魏不屑地撇撇嘴,走到楼梯的半腰,看着祁长霄:“真不知道你怎么招惹上她的,她的这套插画你还是好好看看吧,其中有一张太过分了,你要是让她通过了,只怕姚主编会不高兴的。” 祁长霄蹙眉:“明天再说,谢了。” “需要我帮忙跟她婆家通个气吗?如果放任她这么闹下去,只怕你跟姚主编的工作都要岌岌可危了。”小魏其实挺愿意跟他们两口子做同事的,因为他们身上没有官气,跟人打交道的时候,特别的平易近人。 这要是换了原来的主编和主美,上班简直就跟上刑场一样,她真的很痛苦,不希望这对夫妻出事。 祁长霄沉思片刻,问道:“你跟她婆家很熟?” “那当然了,我男人的哥哥在运输队工作,认识她男人。”小魏提醒道,“让他男人闹一闹她,她就没有精力来烦你们了,你觉得呢?” “也好,拜托了。”祁长霄默默叹了口气,“回头给你孩子带点玩具,不要嫌弃。” “好说好说,那我走了。”小魏摆摆手,转身离去。 祁长霄继续等着,一直等到六点半,小宋的婆婆不放心她一直没有回家,过来找她,编辑部的门才打开了。 姚栀栀放下手里的稿子,让小宋出去说一声,小宋看到站在门口的祁长霄,赶紧扭头看向里面,喊道:“姚主编,你爱人在等你呢。” “让他进来吧。”姚栀栀继续稿子,就差最后一点了,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份稿子,看完就转给下一个人,自己从上一个人那里接过另外一份,就这样,像击鼓传花一样的,每个人都有稿子可以看,最大程度的利用了时间,提高了效率。 现在就差最后一份了,她顾不上跟祁长霄打招呼,继续认真地和批注着,最后打了七十三分,两分扣的是卷面整洁分。 批完,她抬头看向祁长霄:“你先回去吧,孩子们会着急的,你吃完再来接我。” “这不快好了吗?一起吧。”祁长霄不肯,凑到其他人身后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吴伟旁边,看起了他手里的稿子。 虽然稿子没有写名字,但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份稿子肯定是姚栀栀的。 他忍不住想笑,别人写的都是什么“我的爱人是某某某”,只有他老婆写的是“我的爱人是祖国”。 一下就拔高了整篇文章的高度,不怪其他人给他老婆打的都是高分,最低的还八十八呢。 最高的不知道是谁打的,直接来了个满分。 祁长霄忍不住细细起来,看完只有两个字——佩服! 全文没有一个字提到小情小爱,全部是从她自己出发,写她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写祖国的日新月异,写她从中受到的好处,甚至连当初结婚,那个跟她只有一面之缘的他的舅舅,她也提到了,不过不是写舅舅,而是借舅舅之口,提到了独库公路。 而她是怎么发散到独库公路的呢?是从她每天上班的必经之路,那条路上有一处小缺口,每次走到那里都很颠,她就从这里发散,提到了独库公路的不容易,进而反省自己,嫌弃那条路不好走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自己做点什么。 祁长霄看完,忍不住拍起手来:“这篇写得最好,是谁的?” 吴伟笑着回头:“我也觉得很好,我猜是姚主编的,不过我不是很确定,因为小蒋和叶筝的字也很好看,水平也不低。” 祁长霄笑笑,找了个角落靠着,抱着双臂,耐心等待。 姚栀栀没理他,等到最后一个人批完分数,便开始让大家认领自己的稿子,登记分数。 最终结果下来,张大同的分数最低,姚栀栀分数最高。 姚栀栀平静地看着手里的分数汇总,道:“今天是我不好,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明天给各位补偿。现在,我只想问一句,有没有人对我坐在这个位置不服气的,可以提出来。” 众人齐刷刷摇头,周娟更是激动:“姚主编,我们可没有这个意思。不过你证明一下自己也是好的,可以堵住悠悠之口,明天我们就把这些稿子重新誊抄一遍,拿给美术部的人,让他们打分。” “对,可以让他们也打一遍分,真金不怕火炼。”小宋也很赞成这么做,主动道,“不用等明天,今晚我就带几份回去誊抄。” “我也愿意。”小蒋也举手。 最终张娟小蒋小宋三个人匀匀,各自带了几份回去。 姚栀栀起身,看向久等的祁长霄:“走吧,回家。” 第二天,美术部那边收到了稿子,采用同样的方法打分,最终结果一致。 打完分,祁长霄才把每一份稿子的名字写了上去。 他拿着最高分的那一份,看着顾艳妮:“到底是谁见不得我老婆好过,我想大家心知肚明。与其等这个人出手再搞出什么小动作,不如我自己去找袁主任说明情况。好了,就这样,大家忙吧,我去机关一趟。” 第二天,吕媛看到气急败坏的顾母,不禁好奇:“怎么了t?计划不顺利?” “也不知道编辑部和美术部的人想什么,居然写了一封联名信给袁主任,愿意担保姚栀栀有真材实料。袁主任说了,他下午会去亲自考核,以正视听。”顾母唉声叹气,“这下可怎么好呢?要是连袁主任的考核都通过了,咱们就拿她没办法了。” 250-260 第251章 挟肚令公婆8 问这么多做什么?让你做…… 吕媛真的要气死了。 这个姚栀栀的脑子还真是灵活啊, 面对质疑的时候,居然第一时间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证明自己,不得不说, 临场反应简直一流。 毕竟事出突然, 她不可能事先准备, 题目又是编辑部的人投票选出来的,文章也是大家凑在一起现场写的,作弊的可能性为零。 而她那个爱人,更是执行力惊人, 居然直接找袁主任去了, 果然有底气的人就是不一样。 也难怪顾艳妮的会对他动了心思,长得帅, 又有才华, 对老婆还那么忠贞不二的,家庭条件又好, 简直就是万千女性的理想配偶模板了。 可惜他爱的人不是顾艳妮。 吕媛沉思良久, 问道:“阿姨, 我比较好奇,你愿意为了你女儿的幸福豁出去吗?” 顾母好奇:“你有别的计策?” “实不相瞒, 我儿子跟她儿子在一个学校。”吕媛当初要坐牢的时候, 就动过这样的歪心思,既然现在无计可施,那不如兵行险着, 就算不能逼迫那对夫妻就范,起码可以把孩子藏起来或者卖了,让他们也不得好过。 于是她暗示道:“他们两口子都在上班,汤所长也没时间亲自照看孙子孙女, 至于她的娘家爸妈,不是还要照顾她姐姐的四个孩子嘛。” 顾母恍然:“你的意思是……可是,我听说他们请了两个女同志在帮忙照看孩子,一个在她姐姐那边帮忙,一个专门负责她的两个孩子,加上她娘家爸妈,四个大人照看六个孩子,咱们不见得容易下手啊。” “阿姨,我要是你,我会打听一下他们胡同里的邻居跟他们有没有仇怨。”吕媛也不想亲自动手,毕竟绑架的性质很恶劣,而且万一小孩子不配合,闹出什么动静来,很容易暴露行踪,一旦被抓,那可不是一两年就能出来的。 所以这事,她希望别人来做。 顾母显然并不清楚褚令怡跟周娟之间的恩怨,她好奇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两口子有别的仇人?” “那当然了,你可以去打听一下之前的褚社长是因为什么被开除的,他有个女儿,叫褚令怡,跟出版社的周娟之间有恩怨,姚栀栀没少搅合。”吕媛的消息还是灵通的,毕竟她从出来就打定心思要报复姚栀栀,自然会找人打听那边的情况。 顾母不想再去八条胡同折腾,直接问道:“哎呦,你都知道些什么,直接告诉我就是了,我不会出卖你的。” “那好吧,你听着……”吕媛便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顾母,末了叮嘱道,“你去找褚令怡的时候小心点,她那个哥哥现在跟她不对付了,别让她哥哥知道。” “放心吧,我有数。”顾母乐开了花,又找到了一个可以拉拢的盟友,真好。 从吕媛这边离开后,她便回去张罗午饭了,顾艳妮回来的时候,她赶紧问了问:“你们出版社原来的那个褚社长,你认识吧?” “认识,没怎么说过话。”顾艳妮不知道问这个做什么,好奇道,“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嗯,有点事,等会吃完饭,你跟我去制糖厂等着,把他指给我认一认。”顾母是个主妇,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些上班的人,自然需要女儿帮她认认人。 顾艳妮大概猜到了什么,毕竟她也听小魏说过,前阵子编辑部的周娟,因为褚社长的女儿,差点跟她爱人闹离婚。 这事后来是怎么平息的,她不是很清楚,不过周娟跟姚栀栀关系那么好,肯定没少找姚栀栀帮忙。 也就是说,褚令怡也跟姚栀栀有仇? 顾艳妮小声道:“那我上班迟到怎么办?” 那倒也是,顾母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来吧,便笑着说道:“那你还是正常上班去吧,妈自己想办法。” 顾艳妮松了口气,不要她出面就好,她还要做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呢。 吃完饭睡了会儿,她便照常上班去了。 顾母自己去了制糖厂,跟门卫说道:“劳驾,我找一下褚令怡,有点事情。” 门卫好奇地打量着顾母:“我们厂长说了,上班时间不准开小差,你还是等下班吧。” “好的,那我下班再来。”顾母为了女儿,能屈能伸,不就是白跑一趟嘛,没什么的。 快下班的时候她又来了,这次门卫倒是爽快,看到褚令怡出来,赶紧指给她认识:“那就是,你小心点,她前几天刚跟人吵过架,很凶。” 顾母笑笑:“好的,谢谢啊。” 她笑着迎了上去,推着自行车跟褚令怡并肩行走:“小姑娘,你是褚社长的女儿?” 褚令怡诧异地打量着她:“我爸已经不是社长了。” 顾母笑道:“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 这说的什么蠢话,褚令怡嗤笑道:“你不是特地过来挖苦我跟我爸的吧?我爸就在后头,要不我喊他过来?” “别别别,我是找你的。”顾母看了眼后面,小声道,“你爸是哪个?你把他支开行不行?”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找我做什么?”褚令怡不高兴了,她怀疑这个女人来意不善。 顾母赶紧小声道:“当然是跟你共商大计,帮你报仇雪恨啊。” 褚令怡完全听不懂她说什么,算了,先让她老子回去吧,她赶紧扭头,跟她老子撒了个谎:“爸,我以前的同学找我有事,我跟她妈妈去一趟。” 褚父累了一天,没有多想,从她手上接过自行车:“那我先回去了,回头你让你同学送你。” “好,爸你跟我妈说一声,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了。”褚令怡现在跟她哥哥分家了,必须把她父母哄好了,她等着看她哥哥嫂子的笑话呢,最好是将来有了孩子,她爸妈也不去帮忙照看,到时候她哥哥嫂子肯定会向她低头的,她等着这一天呢,哼。 收回视线,她看向顾母:“你到底是谁?再不说的话我可走了。” “我女儿是出版社美术部的插画师顾艳妮,我是她妈妈。”顾母赶紧自报家门,“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女儿何尝不是呢?所以,我想,要不咱们联手,让那个姚主编好看。” 褚令怡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人要整姚栀栀,她那死寂的心,不易察觉的出现了一丝涟漪。 要不是祁长霄对她冷鼻子冷眼的,她也不可能去勾引许伟。 要是能把祁长霄跟姚栀栀拆散,就算祁长霄看不上她,不愿意跟她在一起,起码也足够解恨了。 但她还不清楚顾母到底图谋的是什么,万一目标是祁长霄…… 她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想法,故意试探道:“姚主编?你们居然想整她?她男人可护短了,婆婆是所长,娘家爸爸又是退休军官,你们胆子可真不小啊。” “那怕什么的?她婆婆是所长,所以他们更加不能违法乱纪,做事需要处处小心。她爸爸又退休了,没什么好怕的。至于她自己,不过是个走后门上位的草包,根本配不上那个小祁。”顾母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褚令怡挑眉,这个老阿姨说到配不上三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愤恨不平得很,果然,目标是祁长霄。 搞不好是她女儿看上祁长霄了,啧啧啧,祁长霄还真是香饽饽啊,惦记他的人这么多。 也正常,光是他的家庭条件可就足够诱人了——烈士爸爸,所长妈妈,以及博物院专家继父,他自己还是个独生子,简直优越至极。 可是,顾艳妮是什么身份,也好意思跟姚栀栀比? 人家爸爸可是军官,即便退休了,也比顾艳妮的爸爸强啊,那只是一个机关里的小干部,都快退休了,升迁无望。 也不知道这家母女是不是癞ha蟆变的,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不过……要是真的可以拆散祁长霄跟姚栀栀,说不定她也有机会得偿夙愿。 她继续试探:“确实,我们胡同里的人都觉得她配不上小祁,总得找个学历t高的才登对。” “可不是,我女儿还是个中专生呢,不比她强多了?你呢闺女,你上过中专吗?”顾母不是很清楚褚家的情况,有点好奇。 褚令怡笑笑:“我?我哥倒是上了两年大学,我不如我哥。” 至于怎么个不如法,她就不想说了,留点悬念的好。 顾母没有再问,只是小声道:“那你也比她强啊,我一看就觉得你是个有文化的孩子。毕竟你爸爸可是当过社长的,虎父无犬女嘛。” 这话褚令怡爱听,她笑着问道:“阿姨,你到底想找我做什么?别绕弯子了,直说吧。” “我们合作,拆散她跟小祁。”顾母为了怂恿褚令怡加入,小声道,“实不相瞒,当初那个被她搞进监狱的吕媛也愿意出力,咱们三家一起努力,不愁拆不散他们。” 褚令怡乐了,原来这个顾母已经找到别的盟友了啊,那么现在来找她,是因为碰壁了,还是单纯的想壮大力量呢? 如果是前者,那她不就成了冤大头了。 于是她问道:“找我合作,可以,但我想问问,那个吕媛她会做什么?总不能只有咱们两家出力,她直接坐享其成吧?” 顾母知道吕媛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真要绑架孩子,肯定不会出面的,她也生吕媛的气呢。 不过气归气,事还是要做的,谁让她疼她女儿呢,为了她女儿,她什么都豁得出去,自然也不介意背刺吕媛。 不过她还不清楚这个褚令怡有多恨姚栀栀一家子,考虑到褚令怡目前不好嫁人的处境,索性给她画个大饼,试探试探她的态度。 于是顾母小声哄骗道:“吕媛想要坐享其成,哪有那么容易。你听我说,她是被姚栀栀亲手送进去的,还因为这事被迫离婚,就算现在出来了,她那公婆也不允许她跟她男人复婚。她是最恨姚栀栀,最有作案动机的,只要咱们两个联手,把孩子弄走后,再把她做了,伪造一个她畏罪自杀的假象就行。到时候她男人总不能守着她的牌位过一辈子吧?总得找人再婚吧?你不就可以努力一下,做个厂长夫人了吗?” 褚令怡怔怔地看着顾母,没想到这个老阿姨心这么狠,居然想出来一个黑吃黑的计谋。 她忽然笑了,也对,就算祁长霄那边成不了,只要吕媛死了,张厂长总不能做一辈子的鳏夫。 所以这件事,最差的结果就是有机会做厂长夫人,最好的结果,则是祁长霄妻离子散,给她上位的机会。 她很心动,笑着看向顾母:“说了这么多,你该不会是想要我出手,把孩子绑走吧?” 顾母没想到褚令怡没有反对她这个计划,她还挺意外的,看来这个褚令怡也是个狠人啊,便继续忽悠道,“你离得近啊,最方便了,也最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人手接应你的。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好我好大家好。” 褚令怡笑笑,没有说话,她不会这么快答应的,毕竟这事太大了,她需要回家跟她妈妈商量一下。 顾母见她犹豫,并没有催促,只是笑道:“那你慢慢考虑,想清楚了给我个答复。” 反正也不是真的要杀了吕媛,不过是哄褚令怡动手而已,耐心一点吧。 * 吕媛不知道顾母跟褚令怡见面之后谈了什么,连着两天没看到顾母过来了,有点着急。 加上出版社那边传来消息,姚栀栀顺利通过了袁主任的考核,坐稳了她主编的位置,急得吕媛嘴角起了一圈水泡。 正好婆婆过来了,她便叮嘱道:“你到这个地址去找一下顾艳妮的妈妈,就说我找她有事,让她过来一趟。” “什么事啊,你自己去找她不就行了?”张母等会还要回去送孙子上学呢,不想折腾。 吕媛立马拉下脸来:“我怀着孩子呢,你让我跑来跑去的,万一把孩子折腾没了算谁的?” 张母无话可说,只得把饭做好,转身拿着纸条:“我不识字啊,你念给我听听。” 吕媛念了一遍,叮嘱道:“到那儿别提我的名字。” “名字咋不能提呢?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张母哪里知道他们的计划,简直一头雾水。 吕媛不耐烦道:“问这么多做什么?让你做什么照做就是了,烦不烦啊你?” 第252章 清醒的妈 你要是不听,那我现在就死给…… 张母憋屈死了, 给儿媳妇当保姆的感觉真不好受啊,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儿子死倔,不肯另娶, 儿媳现在也有了翻身的计划, 她总得为孙子考虑, 尽量让他有个完整的家。 叹了口气,她认命地应下:“好吧,我去就是了,回头孩子上学迟到了你可不能怪我。” “一个破幼儿园, 上不上也就那样, 你快点办正事吧!”吕媛翻了个白眼,继续躺着当祖宗。 张母哭丧着脸, 尽心尽力做好一个老妈子的角色, 洗衣服做饭,累得腰酸背痛, 忙完连口水都没有。 离开的时候, 她忍不住看了眼慢悠悠吃饭的女人, 忽然有点后怕。 该不会她今后都是过这样的日子吧?该不会等她老了干不动了,还得拼着老胳膊老腿, 继续给吕媛当牛做马吧? 孙子的幸福是挺重要, 可是她自己呢?万一辛苦一场,到头来却换不来吕媛的良心呢? 越想越是难受,恶心, 以至于离开后她没有去找顾母,反倒是回去找了她老伴儿。 张父听完她的哭诉,陷入了沉思,果然是坐过牢的人, 心就是狠,居然对婆婆这个态度。 这样的儿媳就算翻身了,清白了,也不会让他们老两口有好日子过的。 再说了,他本来就觉得举报姚栀栀的事情没多少胜算,现在袁主任都出面了,吕媛居然还不死心,也不知道又在谋划什么馊主意。 张父绞尽脑汁想了想,愣是想不到吕媛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不行,他得去见见那个顾母,套取他们的计划,如果太危险,他得趁早跟吕媛切割,免得把一大家子都搭进去。 于是他叮嘱道:“纸条给我,我去会会那个顾艳妮的妈,你送孩子去学校,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张母松了口气,她是个没文化的人,大事还是交给男人处理好了。 相当初,他要站出来举报胡主任那伙人的时候,她还心惊胆战的想阻拦呢,结果呢? 如今的好日子,都是他那时候的勇敢换来的。 这么一个嗅觉敏锐当机立断的男人,应该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的,她听他的就好。 便安安心心地照顾孙子去了。 张父到了顾家,表明身份后,便开始直接套话:“你好,我家吕媛怀孕了,不太舒服,让我来问问,你们这个计划能成吗?不行的话,我去安排信得过的人帮忙。” 顾母这两天还没等到褚令怡的答复,加上她生吕媛的气,所以就没去见吕媛。 现在吕媛叫人上门,看来是急了,急一急才好呢,自找的。 顾母笑着说道:“什么计划不计划的,袁主任都出面了,我们也只好认命了。” 张父不信,以退为进,道:“既然这样,那我回去跟吕媛说一声,今后老老实实做个小老百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顾母也不急,反正她还有别的盟友,吕媛是坐过牢的人,要急也是吕媛急。 所以她笑道:“对,咱们都是本分人,做不来那些缺德的事儿。” 张父蹙眉,既然不想做缺德事儿,那为啥不跟吕媛那边说一声呢?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她握住了吕媛的把柄,不怕吕媛不跟她合作,要么……就是她找到了别的人一起干坏事。 谁呢?张父暂时想不到,可是他清楚,最有动机对姚栀栀不利的人肯定是吕媛。 可别是顾母跟她的新盟友准备栽赃吕媛吧? 那可不得了,到时候连累他儿子一起倒霉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顾家对面的小巷子里盯梢。 很快,顾母便出来了,她得去制糖厂问问那个褚令怡,怎么还没有考虑清楚,实在不行,她得再煽煽风点点火煽。 她骑车飞快,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男人。 来到制糖厂,她赶在上班前的最后两分钟拦住了褚令怡,拽着褚令怡去旁边,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褚令怡还能怎么想?她妈妈不同意。 那天见过顾母之后,回去她跟她妈妈商量了一下,她妈妈立马阻止她:“不行,t绝对不行!你想什么呢?那姚栀栀的姐夫和婆婆都是公安民警,姐姐又在广播电台,孩子真要是失踪了,他们第一时间就会出警,广播寻人。加上她爸爸跟那个郭首长关系不错,到时候各路人脉动员起来,还愁找不到凶手吗?” 褚令怡当然也考虑过这么做的风险,可是她有点不死心,劝道:“顾艳妮的妈跟我说了,可以嫁祸给吕媛啊。” 褚母急得直跺脚:“屁嘞!她能这么跟你说,肯定在找你之前就见过吕媛了。见过了,却要找你动手,说明吕媛是个聪明人,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也就是说,她们两个所谓的结盟,根本就是各怀鬼胎,这种情况下,吕媛不可能不防着她的,她怎么栽赃啊?不过她也不怕,只要你上钩了就行,这种两头算计的人最狡猾了,说不定她压根就没有嫁祸吕媛的打算,只想骗你把孩子弄走,让小祁家破人亡,让她女儿趁机上位,到最后遭殃的只有真正动手的你啊!” 褚令怡想想也对,要是孩子真的失踪了,警察肯定会从熟人开始调查,他们在一个胡同里住着,必然会被重点排查。 到时候她就不仅仅是档案背着训诫记录了,而是真的要吃牢饭。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甘心,要是能怂恿顾母或者吕媛动手不就好了? 她问她妈妈:“那你帮我想想办法,让她们去做。” “我没这个能耐,我只知道,不该惹的人永远不要惹。”褚母态度坚决,见她还是不死心,干脆去厨房找了耗子药,威胁道,“你要是不听,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褚令怡吓了一跳,赶紧拦着她妈妈:“好好好,我听话,你别吓我啊妈。” 这就是她一直不给顾母答复的原因,现在顾母主动来找她,可见吕媛那边是真的指望不上。 看来她妈妈说得没错,这个顾母是在两头算计,还好她妈妈清醒,及时拦住了她。 现在,面对顾母的发问,她干脆装无能,叹气道:“不行啊阿姨,胡同里都是人,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顾母默默叹了口气:“你就不能想个办法,把他们请的人引开?” 那到时候不是更容易怀疑到她身上吗?褚令怡简直恶心死了,怎么有这么龌龊的人啊,又想害人,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吐了。 但她不想得罪顾母,谁知道这种神经病会不会报复她啊。 她只能装可怜:“引不开啊,那姚首长寸步不离地跟着孩子呢,我实在是没办法。” 顾母无奈:“好吧,那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提了。” 褚令怡不确定顾母是真的打消这个念头了还是怎么,总之,既然话都这么说了,那她顺杆子往下爬就是了。 她一脸的愧疚:“对不起啊阿姨,我比谁都恨那个女人,可是我太笨了,哎。” 顾母想想也对,要不是太笨了,怎么会勾引个男人都闹得血雨腥风的,可惜啊,褚令怡没有她当初的能耐,要不然早就拿下许伟了。 算了,她自己想办法去。她笑了笑:“是我不好,老糊涂了,想一出是一出的。那算了,你好好上班吧。” 离开制糖厂后,顾母去见了吕媛,进门也不说话,就那么嘴角下压,摆出一副沮丧的嘴脸,等着吕媛开口。 吕媛着急呢,没有多想,问道:“怎么样?她愿意跟我们合作吗?” 顾母不说话,坐下后接过吕媛倒的热水,默默叹气。 吕媛一头雾水:“怎么?她不肯?还是说,没机会下手?” “没机会,胡同里人太多,要是学校有什么活动去郊外或者乡下就好了。”顾母喝了口水,起身道,“算了,不想了,我回去做饭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别啊阿姨。”吕媛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顾母撂挑子不干了,赶紧拦着点,劝道:“来日方长,别急啊,总会有机会的。” “算了,我走了。”顾母要试试吕媛的态度,还是要走。 吕媛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撒手:“好吧,那就等等吧。” 顾母撇撇嘴,没用的东西,连个备选计划都没有,等吧,等到黄花菜凉了也翻不了身。 顾母推门而去,张父躲在院子外面大树后面,默默地叹了口气。 虽然她们的对话没提到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但是她们提到了学校,不难猜测,恐怕是想对人家的孩子下手。 这么一个恶毒的儿媳妇,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迟早要连累他儿子一起去吃牢饭。 思来想去,张父决定狠狠心,把吕媛肚子里的孩子弄掉。 这次他不打算再找什么亲戚帮忙了,搞不好又要举报他。 他悄悄地离开,先回去上班,入夜后,他从粮管所的货车上弄了点汽油下来,提着来到了吕媛院子外面。 他默默地拧开油桶,把汽油倒在了地上,也不倒太多,免得连累其他路过的人。 倒完油,他又去附近的树下弄了点落叶过来铺着,免得被吕媛看出来。 张罗完,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希望老天不要怪罪,他只是不想吕媛再去祸害别人了。 等她流产了出了小月子,他就想个办法,把吕媛远远地打发走,实在不行…… 总之,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不能! 第二天一早,张母照常起床,准备去给吕媛做饭,却叫张父拦着了:“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你只要照顾好孙子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 张母犹豫片刻,应下了:“那你去?” “让她自己做,别惯她一身毛病!”张父看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去上班。 第253章 害人反害己1 都在勾引别的男人了,还…… 顾艳妮最近在闹离婚, 不怎么回婆家。 昨天她特地回去跟她男人商量离婚的事情,结果谈到一半的时候,她妈妈赶过去把她叫了回来。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得无辜地看着她妈妈, 等个说法。 顾母看得出来她的失望, 但还是要告诉她:“事儿暂时办不成了,你先别离婚,万一那头没指望,这头又离了, 岂不是两边都落空了?” 顾艳妮沉迷给自己打造清白好人的形象, 便一脸茫然地问道:“妈,你胡说什么啊?我要离婚又不是因为别的, 是我生不出来孩子, 公婆着急抱孙子呢,我不好耽误他们。” 顾母舍不得拆穿女儿, 只得哄道:“好好好, 是妈说错话了。这样, 你明天请一天假,叫上女婿, 一起去做个检查, 看看到底是谁的问题。” 只有查清楚了,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要不然,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离了,回头男方那边到处嚷嚷是她不能生,到时候就算有别的机会也抓不住啊。 正好现在褚令怡打了退堂鼓,事情推行不下去了, 那就先把怀不上孩子的事情解决了吧。 顾艳妮想想也行,吃完饭便跟着她妈去婆家找她男人。 男人叫葛鸿,没什么上进心,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这会儿快到上班时间了,还在睡大觉呢。 顾艳妮掀开被子,让他起来,气得他立马把被子抢了过来,挖苦道:“我睡个觉你也管?你这么闲得无聊,不如去乡下捡个孩子回来养养。” 顾艳妮立马挤出两行眼泪:“你又来了,每次都这样,我都答应你离婚了,你还这样说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故意不给你生孩子的。” 葛鸿心里憋着气呢,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 昨天他在单位听同事说了件事情,说他老婆看上了出版社的同事,还是个有家有室的男人,吓得人家男同志都不敢在美术部上班了,只能躲到编辑部去。 他同事还提醒他,人家男同志洁身自好,根本不想跟他老婆扯上关系,所以拜托小魏给他传个话,让他管管自己的老婆。 本来他想的是,都要离婚了,顾艳妮爱勾引谁就勾引谁去吧,他懒得过问,可当同事告诉他那个男同志的名字时,他还是被吓到了。 那人居然是汤所长的儿子,姚首长的女婿,顾艳妮疯了吧! 再说他们两个手续还没办呢,可别回头闯出祸来把他也给坑了吧! 吓得他昨晚下班回来,痛快地答应了顾艳妮的离婚条件,没想到还没在协议书上签字,就被丈母娘给搅合了。 没办法,他只好在家里生闷气,睡大觉。 这会儿看到顾艳妮又开始抹眼泪,他简直不胜其烦,赶紧套上毛衣,去书桌上把离婚协议拿了出来:“行了,这些年你帮我垫付了多少罚款,我都算清楚了,全都还你t!不过我手里暂时没这么多钱,你让我分批次的还行不行?你也不用怕我抵赖,我可以打欠条给你。给,我的名字签好了,该你了。” 顾艳妮这会儿不想签,签了就没立场要求他去医院做检查了。 干脆把协议书仍在床上,扯着葛鸿的膀子,道:“到底夫妻一场,你跟我去做个检查吧,好歹让我彻底死心。” 葛鸿忍不住冷笑,都在勾引别的男人了,居然还在这里跟他装深情呢,恶心。 不过他也懒得跟她对峙,都要离婚了,没必要。 再说他爸妈都被胡主任的事情牵连,他硬气不起来,老丈人虽然只是一个机关小职员,到底比他家现在体面一些,他可不敢得罪顾家的人,只得硬着头皮:“好好好,做个检查,做完了签字行吗?” “好。”顾艳妮委屈地看着他,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葛鸿忍不住作呕,真恶心,还在装,幸亏两个人没孩子,要不然那才是作孽呢。 赶紧去刷牙洗脸,穿上外套,一起往医院去了。 瞧着快到上班时间了,顾艳妮在路过一家供销社的时候停了下来,给出版社那边打了电话请假。 接听的是小王,他爽快地批了假期,提醒道:“出版社员工福利,每个月可以请假一次,不扣工资。本月的假期用完,下次再请我要让会计扣钱了。” “知道了,谢谢。”顾艳妮挂了电话,转身坐在她妈妈自行车后座上,继续往医院赶去。 快到医院的时候,身后开过来一辆救护车,风风火火的,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出事了。 到了医院门口,正好看到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 顾艳妮跳下车,凑近一看,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她怔怔地看着浑身鲜血的吕媛,愣在了原地。 顾母停完车过来,担架已经被抬去了抢救室,她看到女儿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好奇道:“怎么了闺女?熟人?” “是吕媛。”顾艳妮回过神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浑身都是血,好像流产了。” 流产了?顾母不禁蹙眉:“她家里人来了吗?” “看到一个男人,有可能是张厂长,我不认识。”顾艳妮脸色煞白,回头看着一旁吊儿郎当的葛鸿,忽然庆幸自己一直没有怀孕。 这两天雨水多,也许吕媛是不小心摔倒了。 如果她也怀孕了,上下班路上很有可能出现同样的惨剧。 这一瞬间,她忽然希望自己永远怀不上孩子才好呢,反正她看上的男人已经有孩子了。 深秋的风带着寒凉的潮气,吹乱了她额前细碎的刘海,她回过神来,挽住她妈妈的胳膊:“走吧妈,反正我们也是去妇产科,正好看看吕媛。” “走。”顾母看了眼葛鸿,叮嘱道,“你去泌尿外科。” 葛鸿无所谓地点点头:“知道了,各查各的,等会在大厅集合吧。” 这年头关于不孕不育的检查,项目不多,就连超声检测仪都只有大医院才有,所以一些基础的检查很快就结束了。 等报告的时候,葛鸿百无聊赖地站在窗口,回顾自己跟顾艳妮的七年婚姻,其实也曾经甜蜜过,但是很短暂,他爸妈一出事,顾艳妮就开始对他若即若离了。 只不过她很会伪装,每次都会借口工作忙工作累,拒绝同房。 所以他们的同床异梦,其实很早就开始了。 他倒是不气,人嘛,都是趋利避害的,顾艳妮没有立即提离婚,也算是一种慈悲了。 现在想来,可能她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提,等着他爸妈受不了他们没有孩子,每天催催催的时候,再楚楚可怜的说她不能耽误他。 不得不说,挺高明的,可惜了,她看上的男人好像不吃她这一套。 不吃才好呢,免得她祸害了人家。 至于他自己嘛,反正没有什么大志向,混吃等死就行了。 正胡思乱想,护士喊了他一声:“你没问题啊,精子活力正常。可能是你老婆有问题吧,有空带她一起来做检查。” 葛鸿接过护士手写的报告,不禁松了口气,不是他有毛病就行。 虽然他对孩子没有他爸妈那么渴望,但他还是希望自己健健康康的。 他去大厅等着,却迟迟不见那对母女出来,等烦了就去门口台阶那里坐着,看看蓝天,看看白云,想着即将到来的新生,长长地出了口气。 而此时的妇产科,顾母一脸凝重地看着钱医生:“你的意思是,我女儿输卵管阻塞?那她这辈子都生不了吗?” “倒也不是,如今的检查手段没办法得出太过精确的结果,我只能说经过输卵管注液法判断,液体没办法顺畅地流出,但也不是绝对流不出来,所以初步判断,有阻塞,但不是完全不通了。”钱医生不想承担误诊的责任,她必须把这个检查的原理说清楚了,干脆拿起纸笔,画给顾母看。 顾母沉默了很久,直接掏了二十块钱出来:“劳驾,麻烦你在诊断书上写我女儿一切正常,求你了。” 钱主任笑了,有钱不赚那不是傻子吗?正好,可以多个人开展她的紫河车业务。 她把钱接过来,成全了顾母:“我这里有偏方,你们可以考虑试试。” 顾母点点头:“谢谢你,过两天吧,我们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到时候还来找你。” “好。” 母女俩离开门诊室,全都唉声叹气的。 顾母宽慰道:“别急,钱医生也说了,不是完全流不出来。有希望的,回头吃药调理调理,会有的。” “可是妈,你没看到吕媛那个样子……我想,可能我怀不上也不见得就是坏事。”顾艳妮有点抗拒吃药,就这样吧,实在不行,再婚的时候专门找那种带孩子的就是了。 她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顾母劝道:“那不一样的,别人的孩子终究是别人的,你养了他们的小,他们却不大可能养你的老。妈不会有错话说给你听的,过两天咱们来开药回去,好好调理一下。” 顾艳妮听不进去,又不想让妈妈着急,只好先用沉默回答。 到了大厅里,没看到葛鸿,只得去门口找找,到那一看,这葛鸿心大得很呢,已经靠在大厅外面的柱子上睡着了。 顾艳妮不禁撇撇嘴,没出息的窝囊废,这都能睡着。 俯身拿起葛鸿手上的报告单,顾艳妮失望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有问题的是她,要不然,她这婚还能离得更加无辜一点。 她把报告递给她妈妈,顾母看后,眼神黯淡了下来,果然,女婿是没问题的。 那这婚,还离吗?毕竟小祁那边暂时没指望啊。 要不……顾母拽着顾艳妮,去了旁边,劝道:“要不先别离了,你这吃药调理,没有男人怎么知道有没有效果呢?” “可是妈,有效果了那不就怀孕了?”顾艳妮不明白她妈妈为什么反悔了,何必呢,怀上了就晚了。 顾母被她哽住了,是啊,有效果了就来不及了。 可是…… 算了,先回去吧,跟她老伴儿商量商量。 母女俩就这么走了,报告塞进葛鸿怀里,也没有喊醒他。 两人刚出医院大门,葛鸿便睁开了眼睛,啧,肯定是顾艳妮有问题,要不然,不可能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他赶紧拍拍裤子,起身去了妇产科打听消息。 他谎称自己是顾艳妮的哥哥,过来关心一下妹妹的身体。 钱主任一鱼两吃,收下葛鸿递来的五块钱:“没错,她输卵管阻塞,不容易怀孕,需要吃药调理,不过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调理成功,希望你谅解。” 葛鸿乐了:“明白,我找你的事还请你帮我保密,谢谢。” 、 第254章 害人反害己2 没机会拐骗她的孩子,那…… 吕媛的孩子没了。 早起没等到张母过来给她做饭, 自己又懒得做,本打算去副食品店买点吃的,结果一出门就摔了一跤。 倒地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不好, 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以至于胳膊着地, 摔得不轻,剧痛传来,她瞬间就昏死过去。 现在醒了,睁开眼, 她第一时间就去摸肚子。 张厂长一把摁住她的手, 宽慰道:“媛媛,别怕, 我在呢。” 吕媛怔怔地看着他, 虚弱地问道:“孩子是不是没了?” 张厂长默默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吕媛顿时失声痛哭,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这个孩子, 可是孩子没了, 她还怎么跟她男人重修旧好啊。 她没办法整垮姚栀栀,她没办法翻身, 只能仗着怀孕, 对公婆发号施令,享享清福,没想到连这样简单的愿t望都不能如愿,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不管张厂长怎么劝都没用,最终张厂长只好闭嘴,就这么默默地陪着她哭。 哭够了, 她才质问道:“你妈为什么没来?为什么?她是不是故意的,她不想照顾我了?可我怀的是你的孩子啊,是她的亲孙子啊,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张厂长不爱听这话,赶紧解释道:“不是的,最近总是下雨,我妈的风湿犯了,腿疼得厉害。她毕竟上了年纪了,不好跟咱们年轻人比啊。媛媛,我知道你没了孩子很伤心,可是你不要胡思乱想,爸妈都很关心你的。就连你摔倒,都是我爸通知我的,他可着急了,跟我说孩子可以再要,大人一定不能出事。” 吕媛狐疑地看着他:“你爸怎么知道的?” 张厂长解释道:“熟人路过,看到你摔倒,给他打了电话,他要忙着核实乡下公社上交的公粮,没时间过来,就给我打了电话。你千万不要误会了他们,先养好身体,什么都没有你人重要啊。” 吕媛没想到自己都流产了,男人居然还是向着他爸妈,她很生气,又怕暴露自己的真面目,让男人跟她离心,只得忍着不满,点了点头:“是我不好,我太伤心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傻瓜,你我夫妻,说这些做什么。”张厂长赶紧起身,“你等着,我给你冲红糖水,你流了那么多血,补一补。” 吕媛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握紧了双拳。 她不理解,昨晚又没有下雨,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摔跤呢?回想了一下那种感觉,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滑滑的,腻腻的,这才导致她重心不稳,倒地不起。 会不会是有谁故意让她出事?正好婆婆没来,正好她就摔了,她不信会这么巧合。 等张厂长端着红糖水进来的时候,她顺从地接过来一口闷了,喝完擦了擦嘴,问道:“你接到电话就去我住的地方了吗?你有没有检查一下那边的地上,有没有发现什么香蕉皮之类的东西?” “没有啊,地上就一些树叶子,没有别的东西。”张厂长一脸茫然,“你是怀疑自己踩到东西了?” “不知道,我今天能出院吗?我想自己回去看看。”吕媛不想坐以待毙,万一真的有谁想害她,她得早做准备,反击回去。 张厂长接过空碗,起身道:“应该可以,我去问问钱医生。” 很快张厂长又回来了,俯身开始收拾东西:“钱医生说了,你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就可以出院。走吧,我送你回去。” 吕媛挣扎着坐起来,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穿了卫生带的,多半是她男人给她弄的。 可惜了,男人是个好男人,去因为厂长的身份不得不跟她离婚。 她也不想失去如今的好日子,不会傻到强迫他复婚,可是,现在孩子没了,万一他的爸妈再次催他重新找一个怎么办? 她一路上紧锁眉头,思来想去,果然还是要从姚栀栀身上下手才行。 既然没机会接触拐骗她的孩子,那就拐骗她本人好了。 最好是拐骗到乡下去,找个什么地窖之类的地方,把她关起来,得时候她就躲在外面,放条疯狗进去吓唬姓姚的,逼着她写下悔过书,就说当年的投稿事件是污蔑。 可是要怎么把姚栀栀拐骗过来呢? 她是个主编,发行中的两本杂志都需要征稿,那就写篇稿子,诓她过来见面? 打定主意,吕媛仿佛看到了重新拥抱幸福的希望。 回到住处,她先检查了一下门口的情况,奇怪了,地上除了落叶,什么也没有。 她特地让男人扶着她踩了两脚,一点也不滑了。 张厂长一脸的无奈:“你看,我就说吧,除了落叶,什么也没有。” “连血迹也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吕媛还是觉得自己是被人害了,这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强烈且持久。 张厂长不觉得奇怪啊,解释道:“估计是邻居路过,怕吓到小孩子所以帮忙清理了。” 吕媛不信,立马去邻居家敲门,结果邻居还真是这么解释的。 吕媛沉默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心中产生不妙的感觉,搞不好这个害她的人已经把她的邻居收买了。 要不然,毫无交情的邻居为什么要把她收拾门口的路面? 怕吓到小孩子,那就走旁边啊,别看啊。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男人听,男人却觉得她是因为流产开始胡思乱想,宽慰道:“你不要把邻居想得那么自私,毕竟路面就这么宽,没办法完全绕开的。” 吕媛沉默了,这个男人还真是跟她说不到一块儿去呢。 要不是图他厂长的工作可以让她享清福,她真的想换个地方,换个身份,重新找个好男人嫁了。 算了,不跟他这个榆木脑袋较劲了,还是自己想办法翻身吧。 吕媛沉默地回到房间里,找来纸笔,准备写稿子,可惜她的水平一般,而且出版社那边需要什么稿子她也不清楚,瞎写肯定不行,她便让张厂长去新华书店给她把最新一期的杂志买了回来。 张厂长今天请了假专门照顾她,回来后忙进忙出的,做饭洗衣服,打扫院子,简直勤快得像只蜜蜂。 吕媛从窗口看向院子里的男人,默默握紧了拳头,姚栀栀,给老娘等着,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 姚栀栀下班回家吃饭,迟迟没有看到婆婆回来,便老样子,把饭菜盛好,装进篮子里,送去派出所。 到那一看,果然是在处理家庭纠纷。 根据系统给出的信息,面前吵得面红耳赤的十几口人,来自同一对父母。 老头子姓田,老婆子姓季,两人一共生了七个儿子,没有女儿。 因为偏心老大和老小,剩下五个儿子意见很大,都不愿意给他们养老。 老大一家呢,因为孩子多,也不想亲自照顾他们,只愿意出钱。 老小一家呢,只有一个孩子,倒是不忙,可是老小被溺爱坏了,整天闯祸,别说是照看父母了,不给父母添乱就不错了。 所以他们也把父母往其他兄弟家推。 另外五个只有老四一家没有明确说拒绝,剩下四家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肯接手这对偏心的父母。 姚栀栀忽然觉得很讽刺,老一辈所谓的养儿防老,真的有用吗? 看看这家吧,七个儿子,一个愿意养老的都没有,怎么不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呢。 她走上前去,挽着正在劝架的婆婆,笑道:“大家歇会儿吧,我妈年纪大了,肠胃不好,先让她吃点饭吧。大家也可以先回去吃个饭,下午再来,孩子们下午还要上学呢。” 十几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不肯走,生怕自己一走,另外几家就会找汤所长哭惨,让汤所长拉偏架。 姚栀栀无奈:“那你们饿着吧,我妈不能饿,等会再来。” 婆媳俩就这么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姚栀栀赶紧把饭菜往外端:“妈,田老四可以争取一下,让另外六家出钱,他们两口子照顾。” 汤凤园沉思片刻:“也好,等我吃完试试看吧。你快回去吧,赶紧眯会儿,下午还要上班呢。” “好,那你吃完了把篮子带回去。”姚栀栀确实挺困的,秋天了总感觉睡眠不够。 到了上班时间,路过派出所门口,发现田家众人还在里头吵吵,婆婆气定神闲地坐在办公室里,安排小金跟老何在劝。 姚栀栀忍不住笑了:“咱妈也知道偷懒了,是该让小金历练历练的,这家伙总是不想处理家庭纠纷。” “他不是梦想惩奸除恶吗?其实不孝子也是奸恶,还是大奸大恶。”祁长霄骑着车,往单位赶去,“对了,顾艳妮今天没来上班,你知道吧?” “嗯,小魏跑我那边说了。”姚栀栀希望这个顾艳妮今后都别来了,这种人太恶心了。 祁长霄沉思片刻,问道:“她要是再来,我可以去你那边办公吗?” 姚栀栀这次没有拒绝:“好吧,我看看给你安排个地方。” “要是她能自己辞职就好了。”祁长霄毕竟做不来强迫别人辞职的事情,不过既然顾艳妮的男人知道了她的事情,应该会做点什么吧? 此时的顾艳妮,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老子,一脸的无辜:“爸,你劝劝我妈,我又生不了,继续过下去只会自找麻烦,还是让我离了吧。” 第255章 害人反害己3 工作没了,偷鸡不成蚀把…… 顾父回来之前, 刚见过葛洪。 葛洪把顾艳妮最近做的出格的事情全都告诉t他了。 他很难堪,但他并不意外,大概是因为有其母必有其女吧。 他做了一辈子的小职员, 凡事按部就班, 规规矩矩, 看起来是个特别老实的男人。 但他曾经在发妻孕期出轨,跟现在的老婆珠胎暗结。 因为这事,他差点丢了饭碗,最后是他爸妈亲自出面, 给老丈人一家下跪求饶, 又赔了一大笔钱,给他发妻做改嫁的嫁妆, 事情才被摁了下来。 别人问他为什么离婚再娶, 他说的是,他跟前妻是包办婚姻, 没有感情, 不想凑合了, 所以要响应新时代的号召,自由婚姻。 毕竟这事当初没有闹起来, 所以现在的同事压根不知道, 他这老婆是小三上位,逼退了原配。 现在他老婆怂恿女儿做出这样的丑事来,连女婿都知道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在女婿还算给他面子,只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婚姻存续期间,顾艳妮帮他交的罚款他不还了, 只要顾家不问他要钱,那就好聚好散,他不会把顾艳妮的丑事宣扬出去的。 此时此刻,面对女儿的哭诉,顾父痛快地应允道:“离吧,离了也好,葛家出事,早就今非昔比,就算生了孩子,也会因为爷爷奶奶背上政审的污点。赶紧把协议签了,离婚证领了,至于你帮葛洪交的罚款,那就算了。” 顾艳妮有点郁闷:“可是……可是他明明答应我了……” 顾父冷着脸,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那单位也别去了,回头我想想办法,给你换个工作。” 听到要换工作,顾艳妮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完了,她爸爸知道了,她委屈地低下头来:“我什么也没做,爸,你别听别人胡说。”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总之,出版社不准再去了,在家里等我消息。”顾父到底是个封建大家长,在单位谨小慎微,在家却喜欢当土皇帝,说一不二。 顾艳妮无奈,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她没了胃口,哭了整整一下午,为自己来不及绽放的爱情花蕾,为自己即将逝去的宝贵工作。 等到她老子上班去了,她才哭着跟她妈妈埋怨起来:“你看,我就说吧,那样做不好,现在好了,事儿没办成,我还丢了工作,再也见不到我的那些同事了。” 顾母知道,见同事是假,见那个小祁是真。 可是她男人都发话了,她还能怎么办呢?她也没想到她男人什么都知道了啊。 只能劝道:“别跟你爸唱反调,他会生气的。先忍忍吧,你们出版社不是愿意接受个人投稿的画稿吗?你就算换了工作,也可以继续跟那边合作,机会总会有的。” 有个屁,哪有天天上班就见到的好,顾艳妮伤心欲绝,连离婚协议都顾不上签了,还是快到吃晚饭的时候葛洪过来找她,她才不情不愿地在新拟定的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眼睛怎么这么肿啊?舍不得我?”葛洪还有心思开玩笑呢,其实他知道,肯定是老丈人不想丢了饭碗,不准顾艳妮再去出版社上班了。 这很好猜,因为他老丈人就快退休了,要是退休之前出点什么岔子,那等于一辈子白干,肯定要小心一点。 至于顾艳妮的工作,反正老丈人还没退休呢,找个熟人交换一下两家孩子的工作就行,很简单。 不过这么一来,顾艳妮就见不到心上人了,可不得大哭特哭一场。 想想就好笑,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他的嘲笑不加掩饰,顾艳妮听得出来,却不想跟他吵,只是点点头,附和道:“是啊,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呕——葛洪直接捂着心口,差点吐了。 他懒得再演下去了,拿上离婚协议,挖苦道:“我看你可以去大剧院拜师学艺,这么好的天赋,可不要浪费了啊。好了,明天上午八点,我来接你,再见小顾同志。” 顾艳妮气死了,又不好发作,坏了自己温柔纯良的形象,只好自己生闷气。 * 姚栀栀下班回来的时候,老田家的人已经撤了,可是系统还没有进行吃瓜结算。 她回到院子里,洗手准备吃饭。 今天二姐一家不在,听说是杨树鸣的大女儿来了,所以都回他的职工宿舍去了,在院子里吃饭的只有姚栀栀一家,加沈卿婉和公婆两口子。 她看着正在盛饭的汤凤园,好奇道:“妈,田家的事解决了?” “没有,他们饿了,暂时休战,回去吃饭。”汤凤园无奈,“这种家庭矛盾最难缠了,看着吧,明天肯定还来。” 原来是这样,姚栀栀哭笑不得:“你说生那么多儿子有什么用?做长辈的自己一碗水端不平,生几个都白搭。” “是这个道理。”汤凤园坐下,把炒鸡蛋分给小星星和小月亮,兄妹俩分量一样,分完端起自己的饭碗,感慨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管几个子女,都该一视同仁。” 姚栀栀笑着摸摸孩子的脑袋:“嗯,咱家就两个孩子,端水不难。” “我不是说你。”汤凤园跟姚栀栀做了五年多的婆媳了,还能不了解这个儿媳妇吗,她只是有点担心,“你爸妈一直在这边,你大哥嫂子会不会有意见啊?” “应该不会吧。”姚栀栀不清楚,反正有意见也不是对她,顶多是对二姐有意见,毕竟爸妈为二姐带孩子的时间最多。 汤凤园未雨绸缪,劝道:“不管怎么说,你得提醒你二姐一声,要是你大哥他们有想法,那以后养老的责任就该你二姐他们多承担一点。” “嗯,我知道了。”姚栀栀不想看到手足反目,确实有必要提醒二姐一声。 等杨树鸣的大女儿走了再说吧。 第二天去上班,小王过来找她,说顾艳妮不来了,美术部那边会从报社那边调一个人来。 姚栀栀忽然笑了:“她不来了?” “不来了,她爸爸问我要了你的号码,说要跟你道歉。”小王劝道,“凡事以和为贵,既然她家长辈出面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毕竟她爸爸也在机关做事,彼此留个颜面,对你自己也是有利无害的。” “嗯,放心吧,我有数。”姚栀栀转身回了办公室,刚坐下不到两分钟,电话就响了。 “是姚主编吗?”顾父听顾母说了很多姚栀栀的坏话,心里没底,的口吻带着小心,谦卑道,“我是顾艳妮的爸爸,实在是抱歉,孩子被她妈妈宠坏了,不懂事,希望你网开一面,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姚栀栀忽然想笑,听听,顾艳妮的爸爸,那他就不是顾丽丽的爸爸吗? 难怪养出这样的女儿来,啧。 她笑了笑:“顾叔叔客气了,丽姐是个非常认真的员工,所以我想,顾叔叔肯定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顾父听着一愣,随即笑道:“丽丽是家里的老大,自然比她小妹懂事多了,也是姚主编领导得好,今后丽丽工作中要是出了什么疏漏,还请姚主编多多提点。” 姚栀栀皮笑肉不笑的:“好说,顾叔叔没有别的事了吧,我要开个会。” “没有了,你忙,不打扰你了。”顾父挂断电话,默默捏了把冷汗,他老婆跟他说这个姚主编有多么多么可恶,害他打电话的时候提心吊胆的,没想到还挺好说话的。 不过……虽然她没有纠缠顾艳妮的事情,但却把话题跳到顾丽丽身上,这怎么不是一种委婉的指责呢。 顾父扪心自问,确实亏待了这个大女儿,回头外孙过生日,送点礼物补偿一下吧。 电话这头,姚栀栀起身去了外面的工作间,看着正在擦桌子的祁长霄,笑道:“你先别忙了,进来一下。” 祁长霄放下抹布,去水池洗了把手才过来,关上门,他在姚栀栀面前坐下,一本正经:“姚主编,什么事?” 姚栀栀斜眼看着他:“又来了,你我夫妻,喊什么姚主编啊。” “好老婆,上次袁主任过来不是说了吗,工作中要称呼职务。”祁长霄说的是袁主任过来出考题现场考核姚栀栀的事情,当时大家都在场,他对着姚栀栀张嘴就是一声老婆,被袁主任批评了。 姚栀栀哭笑不得:“又没有别人在。好了,不跟你扯皮了,顾艳妮被她爸爸调走了,你回美术部去吧。” “那可太好了!”祁长霄松了口t气,看来找小魏通知葛洪一声还真是有效果了。 也不知道葛洪有没有闹,最好是别闹,好聚好散,免得顾艳妮憋屈狠了,又想报复他们。 回到美术部,他把小魏叫到办公室问了问,小魏笑道:“葛洪是个滑头,精着呢,闹起来对他没好处,他肯定是捏着顾艳妮的把柄,直接提离婚了。” 祁长霄乐了,原来是个滑头啊,难怪葛家爸妈出事,葛洪还能留在运输队上班,也许他很会哄领导开心。 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免得他被迫动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到时候他那个所长老妈就要发愁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对这个葛洪还挺有好感的。 下班的时候,他去编辑部等姚栀栀,没想到姚栀栀的脸色非常难看。 祁长霄赶紧走进她的办公室,关上门,小声问道:“怎么了?” 姚栀栀抬头,放下手里的话筒:“张厂长的爸爸打给我的,他跟我说了件事。” “什么事?”祁长霄坐下,一脸的担忧,“你别急,跟我说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第255章 隐瞒不孕 两人一直没有孩子,是你闺女…… 姚栀栀不想在单位说这些糟心事, 起身挽着祁长霄的胳膊:“走,回去说。” 祁长霄忍着好奇,一直等到吃完午饭, 哄两个孩子睡下了, 这才问道:“到底怎么了?” 姚栀栀有些无语:“老张告诉我, 这次顾艳妮的事情,吕媛也掺和了,她们甚至还联系了褚令怡,不过褚令怡那边好像拒绝了。” “吕媛?”祁长霄有些意外,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祸害, 坐了牢也不消停,真是作死。至于褚令怡, 他想不明白, “吕媛怎么跟褚令怡搭上话的,她们认识?” “顾艳妮的妈妈是中间人。”姚栀栀默默叹了口气, 她抚摸着祁长霄的脸颊, 左看右看, 忍不住笑了。 怪谁呢,怀璧其罪?不不不, 是觊觎这块璧的人有罪。 祁长霄受不了她炽热的眼神, 一把摁住她的手,脸颊在她掌心厮磨,目色迷离, 嗓音沙哑:“你生气了吗?生气了说出来,我补偿你。” “有什么好生气的?”姚栀栀并不是糊涂虫,要是为了这种事生气,那她跟那些责怪红颜祸水的人有什么区别?她笑着亲吻男人的额头, “这问题太傻,以后不准这么问了。” “好。”祁长霄动情得很,他老婆真好,忍不住要做点什么。 事后,他起身给姚栀栀倒水喝,姚栀栀靠在床头,补充道:“老张还说了,吕媛小产了,他老伴儿要照顾一二,等吕媛身体好点了,他们全家都会跟吕媛切割,再也不来往了。” “他是害怕今后吕媛做了什么,咱们会迁怒他们?”祁长霄坐在床边,把水递给姚栀栀。 姚栀栀点点头:“嗯,我没有直接答应他,我说等他们跟吕媛不来往了再说吧。” “我来想想办法,看看吕媛娘家那边管不管她。”祁长霄可不想坐以待毙,身边总是围绕着几个不安好心的人,连睡觉都不踏实。 姚栀栀喝完水,提醒道:“找个中间人吧,不要亲自出面。” “好。” * 顾艳妮终于离婚了,拿到绿油油的离婚证书时,她却开心不起来。 都怪她妈妈掺和了一手,要不然,她还能问葛洪要钱呢,现在好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很不开心,看着葛洪那得意洋洋的样子,默默握紧了拳头。 两人在路口分手,各自转身,各奔前程。 葛洪一点都不伤心,哼着打靶归来,高高兴兴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他妈妈提了一嘴,说要给他介绍对象,让他提提要求。 葛洪想了想,就他本身的条件,应该还算不错,可惜爸妈拖了后腿,肯定找不到太好的,既然这样,那就少提点要求吧。 于是他说道:“别跟顾艳妮一样爱演戏就行,其他的都好说。” “那如果对方也是二婚的呢?你能接受对方带孩子吗?”葛母其实已经有了一个人选,唯一犹豫的点就是对方带了个女儿。 葛洪摇摇头:“不知道,起码要等我看到她这个人才行吧?不说比顾艳妮好看吧,起码不能比姓顾的差太多。而且她带了孩子,其他条件总得比我优秀才行吧,我又没有孩子。” 那看来没戏了,那个女人长得不怎么样,不过性格不错,勤快又孝顺,离婚是因为男人花心,爱上了文工团的一个女人。 葛母默默叹气,她跟葛父都很愧对孩子,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他们改变不了身上背负的处分,只能在别的方面弥补儿子了。 思来想去,葛母还是提上两包红糖,一包桃酥,一包麻花,去了趟铁匠婆家里,想让铁匠婆帮忙介绍个相对好一点的对象。 铁匠婆手头上倒是有几个备选,于是她热情地招呼葛母坐下,详细聊了聊那几个适婚女同志的情况。 葛母最终看中了叶筝的条件,问道:“这叶筝,她介意男方是二婚的吗?没有孩子的。” “我帮你问问?”铁匠婆觉得应该有戏,毕竟之前给叶筝介绍张厂长,叶筝也没有反对,而且张厂长还有个儿子呢。 现在这个葛洪,虽然工作不如张厂长体面,但他没有孩子啊。 再说了,叶筝的父母还坐牢了呢,葛洪的父母只是背了处分,没有吃牢饭,所以除去葛洪二婚的身份,两人还是挺适配的。 于是她问葛母要了张照片,葛母还把葛洪的检查报告带上了,证明自己儿子没有问题,铁匠婆放心了,赶紧去毛纺厂宿舍找叶筝。 叶筝其实看不上二婚男的,不过是自己爸妈拖后腿,可选择的范围太小。 她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再三权衡,其实这个男人长得还行,她也不想再这么居无定所地漂泊下去了,便问道:“他爸妈好相处吗?” 铁匠婆宽慰道:“好相处啊,他爸妈虽然一早被停职了,但是问题不算太严重,如今也在接零活挣点糊口钱,不至于全都仰仗儿孙孝敬。等你们结婚有了孩子,肯定是他爸妈全权负责照看,你安心上你的班,每个月把开销承担了就行,这不是挺好的吗?” 那确实是的,叶筝考虑半天,还是同意了:“那就麻烦阿姨帮我约个时间见个面吧,我总得看看他本人的情况再做决定。” “行,那就等你休息的时候吧,他的时间比较自由,可以找他老子帮他代班一两天的。”铁匠婆笑着起身,给葛家那边回个话。 没想到刚从葛家回来,顾母也来找她说媒,铁匠婆赶紧问道:“两人一直没有孩子,是你闺女不能生吗?” 顾母撇撇嘴:“当然是葛家那个混账小子不行了,我女儿好着呢。” 铁匠婆蹙眉,怎么说法对不上呢?难不成葛家的报告是假的? 她可不能介绍个不能生的害了人家,回头再找葛家的核实一下吧,于是她又问了问顾母有什么要求。 顾母眼界很高,道:“我爱人可是在机关做事的,女婿家肯定也要是体面人家,不能有污点。女婿的工作要好,人也要顾家,至于是不是二婚,有没有孩子,这个不重要。” 铁匠婆有点意外,居然不介意有没有孩子?这不符合常理啊。 一般来说,男女双方离婚再找的,如果自己没有孩子,肯定也要找同等条件的,而不是主动放宽,说不在意。 铁匠婆怀疑顾母撒了谎,不过不急,她没这么好骗,她还会去医院核实的。 她笑着应道:“那你考虑一下,城西火电厂的冯厂长只有一个女儿,而且马上成年了,不需要后妈怎么照顾,唯一的短板就是冯厂长年龄大了点,但他工作体面,性格也好。” “可他是个三婚的,有没有比他条件再好点儿的?”顾母有点嫌弃离了两次婚的男人,一次还能说是女方的问题,两次的话,男方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 铁匠婆只能摊手:“暂时没有了,副食品厂的张厂长倒是符合你的要求,可他跟他前妻牵扯不清的,你要是疼女儿,就别蹚他家的浑水。” 这个顾母心里有数,她来找铁匠婆说媒,不过是两手准备。 一边要再看看能不能想想别的法子撬动祁长霄的墙角,另一边则在铁匠婆这边提前准备,万一祁长霄那边实在攻克不下,她女儿还能有几个备选的对象。 铁匠婆哪里知道她家的这些事情,更不清楚她的花花肠子,不过铁匠婆这人的直t觉很准,她瞧着顾母的眼神不够真诚,肯定是隐瞒了什么,等顾母一走,她便去了趟葛家,问问清楚,这检查报告到底是不是假的。 很快,铁匠婆铁青着脸从葛家出来,又去医院找钱医生核实了一下,气得冷笑一声:“好哇,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敢骗我,还好我多了个心眼。”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得告诉其他媒婆,顾家那个闺女不能生育,今后顾母要是找他们,都得警醒着点,千万别上当。 这里头有个媒婆是大嘴巴,转身就把顾艳妮不孕的事情宣扬了出去。 可怜顾艳妮,还不知道她妈妈的一句谎话,害她不能生育的事情成了公开的秘密。 等她到了新单位报道,看到同事那八卦的眼神,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她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两个女同事一边洗手一边八卦,这才知道同事眼神里的怜悯和探究是因为什么。 她气哭了,又不想坏了自己温良无害的人设,只管红着眼睛回到工位上,一边哭,一边给报纸画插图。 那李婧正好过来找排版的同事,看到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起了怜悯之心,过来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顾艳妮抬头看着这个新同事,咬紧嘴唇,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李婧是个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人,古道热肠的她在下班后叫住了顾艳妮,准备开解开解这个新同事。 而顾艳妮是个惯会利用别人的人,见李婧这么热情,便干脆颠倒黑白,把自己在出版社的委屈说了出来,至于新同事背后编排她的事情,她没说,她不清楚李婧跟那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样,不想无意中得罪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李婧跟姚栀栀关系很好,她才说了几句,李婧便拉下脸来,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顾艳妮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茫然得很。 第257章 嫁人难题1 管好你自己,闺女的婚事不…… 顾艳妮回家找她妈妈哭,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居然到处说她不能生。 顾母有点意外:“不是给了钱医生封口费吗?总不能是她说的吧?” “我哪知道啊。”顾艳妮这下亏大了,墙角没挖到, 被迫跟出版社的美工换了工作, 还要被人议论她的肚子。 好伤心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老天对她不公平。 她的世界好像被梅雨季节占领了,每天都是阴雨连绵的,哀愁不绝, 以至于她连晚饭都没什么胃口, 直接回屋躺下了。 顾母急死了,只能跟她男人商量:“老顾啊, 你想想办法啊, 我瞧着闺女这几天都瘦了。” 顾父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找我了?你撺掇女儿搞事情的时候问过我吗?你也不想想那姚主编什么来头,这种人家能得罪吗?” 顾母委屈死了:“我那不是想给女儿找个幸福的归宿吗?那小祁又有才华, 长得也帅, 试试怎么了?我哪里想到袁主任也这么势利眼, 口口声声说什么秉公办理,结果呢?还不是拜高踩低, 虚伪至极!” 顾父懒得再跟她啰嗦, 他这二婚老婆实在是目光短浅得很,以为自己成功了一次,就可以在女儿身上也成功一次, 也不想想这两次的情况有可比性吗? 他们那时候,是因为他本人嫌弃原配太木讷,所以给了别的女人可乘之机,可是人家小祁为什么要嫌弃原配? 生了一儿一女, 工作好,家庭条件也好,老丈人还曾经是他烈士老子的战友,就算那姚栀栀是个丑八怪,小祁也没道理换老婆啊。 顶多是背地里搞点小动作小暧昧。 于是他问道:“别的不说,我问你,那小祁理过咱闺女吗?我可是找人打听过了,咱闺女吓得他准备去编辑部办公了,是咱闺女不去了,他才搬回美术部的,他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咱闺女是有多廉价,还要上赶着去勾引人家?这世上的男人死绝了?你也不嫌害臊得慌!” 顾母撇撇嘴,不说话了,她也没想到闺女会那么笨,面对男人的时候一点手段都没有。 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道:“那城西火电厂的冯厂长呢?你觉得合适吗?” 顾父嫌弃地斜了眼顾母:“那可得了吧,我可是听说了,叶家的人不好惹,一直盯着他呢,还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叶家的女儿,不过是他没看上。咱家就别蹚这个浑水了,先沉淀一段时间,等闺女好好静静心,过阵子重新给她找个好的。” 顾母只得沉默了,碗里明明有红烧肉,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唉声叹气的,不知道女儿的出路在哪里。 思来想去,她问到:“要不你问问你省城那边的朋友,不行给闺女在那边找个婆家?” “还用你说?”顾父吃饱了,起身道,“闺女的婚事不用你操心了,今后你管好你自己,别没事找事,给我添乱。” * 姚栀栀没等到汤凤园回来吃晚饭,猜测婆婆又是被老田一家绊住了。 她还是老样子,把饭菜装进篮子里,去派出所看看。 到那的时候,院子里闹哄哄的,跟农村赶大集一样喧嚣。 姚栀栀在人群中找到了汤凤园,拽着她去旁边吃饭:“怎么还在吵,是因为钱的事没谈拢吗?” 汤凤园回到办公室坐下,无奈感慨:“对,吵了好几天,可算是暂时统一了意见,让老四家照顾,老四家不用出钱,可是另外六家出多少钱合适呢?明明父母偏心,总不能其他几家跟大哥和小弟家出一样的钱吧?为了这事,吵到现在,没完没了了。” 姚栀栀好奇:“那另外四家打算出多少呢?” 汤凤园算了笔账:“两个老人,不光是吃饭穿衣,还有生病抓药呢,一个月开销总不少于四十块。老二一家条件最差,一个月只肯出两块钱,老五家条件最好,但也只愿意出三块,另外两家折中,两块五,剩下老大和老小,其他四个要求他们一个月出十五块,他们又不愿意了,想要砍到三块,可是架不住另外四家怨气沸腾,只得退让到六块,不过另外四家还是不同意,底限是十块,一分也不能再少了。” “那这加起来才三十啊,剩下十块怎么办?”姚栀栀真是大开眼界,养儿防老就是一个笑话。 汤凤园无奈:“老田还有点退休工资,差不多够了。不过目前老大和老小两家还没有同意呢,还有八块钱的差距。” 姚栀栀觉得没戏了,老五家有钱才出了三块,另外两家肯定不平衡。 被偏爱的子女都是这样的,长辈在他们身上投入了多少时间金钱和精力他们是看不到的,还会觉得那就是他们该得的,至于其他兄弟姐妹吃的亏受的委屈,他们是不会在乎的。 等到长辈老了,需要他们出钱了,这下就来劲了,算这个算那个,就是不算算自己当初占了多大的便宜,父母退休之前享受了多少的好处。 所以指望这种人拿十块钱,简直是痴人说梦。 姚栀栀劝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这样,让老两口分开养老,一个跟老大家,一个跟老小家,另外五家出点钱。等这两家知道照顾老人的辛苦,到时候叫苦连天的,再重新谈判,说不定反倒可以按照现在的方案重新划分责任。”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行了,你快回去看书吧,别为了这些事情耽误你的时间。”汤凤园知道儿媳妇在出版社遭受的质疑,哪里舍得让儿媳妇过来帮忙处理纠纷。 赶紧看书去,回头高考了一鸣惊人,彻底堵住这些人的嘴巴。 姚栀栀听劝,起身道:“手电换电池了吗?昨天晚上已经开始闪了。” “换了,放心吧。”深秋的夜里凉凉的,汤凤园的心里却暖暖的,儿媳妇真贴心啊,弥补了她没有女儿的遗憾,真好。 姚栀栀走后,汤凤园擦了嘴,回到院子里,让老田家的人全部安静下来,听听她的新想法。 说完,众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不受父母疼爱的五家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们这五家看到那两个老东西就恶心。 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生生被父母划分成了三六九等,太伤自尊了。 尤其是老二,从小到大,承担了最重的劳动,还要帮着带弟弟,供大哥上学,现在却要他来养老,凭什么? 两块钱他都不想出,还不如喂狗t呢。 他现在愿意妥协,不过是嫌烦了,想把两个老东西当成叫花子给打发走,赶紧回家过自己的日子去。 现在有了新的方案,他家肯定还是逃不掉要给钱的,不过,现在这个方案,可以看到生病的老东西去折磨他们曾经最疼爱的两个孩子,想想还是挺解恨的。 于是田老二把兄弟五个召集起来,商量了一下。 “他们每家不是只愿意出六块吗?那好,剩下八块就当是他们照顾长辈的辛苦费了。咱们五家匀匀,拟个协议,以后就别再折腾了,烦死了。” 另外四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痛快地应下了,他们都是二哥带大的,听二哥的。 最终这五家给出了新的方案,老二家出三块,老五家出五块,剩下三家一家出四块,凑够二十块钱,让两个老的跟老大和老小过去。 这下老大一家傻眼了,没想到便宜没占成,反倒是要吃大亏。 谁不知道老人头疼脑热的最麻烦了,不光是花钱,还要安排人去伺候,受罪得很呢。 老大家不愿意,立马表示,愿意按照第一个方案,出十块钱。 老小一家最是顽固,两个方案都不同意,还有歪理:“开什么玩笑,你们都是做哥哥的,怎么好意思让我这个做弟弟的出钱,我也不会照顾人,这事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就怎么着吧!不奉陪了!” 说罢,田七叫上老婆孩子,扬长而去。 这下众人彻底傻眼,老二一声令下,吩咐兄弟几个把田七两口子拦住,实在不行,把他们两口子绑起来,逼他们签字。 这还是在派出所的地界上呢,就敢胆大包天的来绑人?汤凤园不可能坐视不理,赶紧让小金他们把人拦住。 关上院门,她把这兄弟七个全部强行留下,随后看向老田:“我要是你,我就把我的工作给那个愿意养老的儿子。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走,还有你们七个,都不准走,今天就把这事定下来,我没工夫再陪你们磨洋工。” 老田沉默了,他现在生病了,老胳膊老腿的,到哪家都被嫌弃。 曾几何时,他也跟他老伴儿耍过赖,到了某个儿子家里就赖着不走了。 可是没用,不被偏爱的那五个一条心,收到消息立马就来把他们老两口抬走,他完全闹不过这五个儿子。 与其这样,不如就听汤所长的,把工作收回来,哪个儿子愿意给他们老两口养老,工作就给谁。 于是他看着田七,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老七啊,你真的不愿意给我和你妈养老吗?” 第258章 嫁人难题2 好好找个没有家室的男人疼…… 田七是个被宠坏的儿子, 没什么本事,直接接了他老子的班,在公交车上卖票。 这种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 既轻松又体面, 公交公司还给他们发放了家属证, 家属可以凭证免费乘车,福利简直好得让人眼馋,田七根本不想把这个工作让出去。 现在他老子拿养老的事威胁他,他真的快要气炸了, 反问道:“我说不给你养老了吗?我只是说我不会照顾人, 你跟着我不是受罪吗?好了,别废话了, 实在不行, 还是让四哥照顾吧,我们几家出点钱就是了。” 这下好了, 事情又退回第一个方案, 所有人都看着田二, 等他发话。 田二却不肯了,冷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既然汤所长愿意主持公道, 那不如把各家的情况全都对比一下, 看看售票员的工作给谁最合适,得了工作的人就爽快点,把父母接回去, 其他六家各凭心意,每个月给点钱尽尽孝心。” 这下田七急眼了,玩真的啊?不是,来之前也没说要打他工作的主意啊。 立马上蹿下跳的, 挥舞着拳头要找汤凤园的麻烦,还好小金眼疾手快,把他给拦住了。 汤凤园不怕他,冷笑道:“我正巴不得你动手呢,正好把你抓起来,一了百了。” 田七举起来的拳头又放了下去,是了,他要是打了汤凤园,那就袭警,要吃牢饭的。 到时候别说工作,只怕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了。 只得破罐子破摔,道:“好,算你狠!工作我是不会让出去的,两个老的我也没本事养老,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 六个兄弟才懒得杀他呢,犯不着啊,便无视了他,凑在一起,商量到底把工作给谁家。 田二被人群围着,没有说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汤凤园,心中感慨万千。 不得不说,这个老大姐能当所长,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这一招釜底抽薪,连老大一家都心动了,真厉害。 连他都觉得这个工作诱人,毕竟他现在只是个扫大街的,工资太低了,如果工作能给他,他能轻松不少,他老婆也是个本分人,只要他开口,她肯定愿意照顾二老。 可是他咽不下这口气啊。 打小遭遇的冷眼和不公,早已让他对这对父母失去了温情,少年时期他还心存奢望,他们越是不在乎他,他越是要做个好孩子,照顾好弟弟们,干好家务活儿。 可是后来为了让大哥上学,他们直接强迫成绩优异的他辍学打工去了。 从那之后,他就彻底对他的爸妈死心了,现如今,他虽然日子艰难,却不想为了一份工作就跟他们共处一室。 那简直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远不如现在清贫的日子让人省心。 所以,他是不会站出来要工作的,但他很乐意看到六个兄弟因为这个工作而团结起来,一致对付老七一家。 这么一来,老大跟老七的联盟就瓦解了,从今往后,老七一家彻底被孤立,得了工作就要照顾父母,不要工作就要过苦日子,想想就解恨。 他收回视线,看向气急败坏的老七,冷笑道:“鬼叫什么?不会让你没工作的,扫大街的正缺人呢,我这个做哥哥的给你推荐一下,你明天就能上岗。” 田七瞬间哑火了,他怔怔的看着这个二哥,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是不会让出工作的,给我的东西凭什么再要回去,你们这些做哥哥的,真是脸都不要了。” “我们再不要脸也不如你脸皮厚啊。什么好处都给你,你却不想给爸妈养老,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东西!”老大媳妇急眼了,这些年她为了照顾孩子,一直没有出去上班。 现在孩子大了,连最小的都上小学了,她真的渴望有份工作,一来可以融入社会,不用天天围着厨房和学校打转,而来,可以分担开支,免得孩子们一个个营养不良,像瘦猴子一样。 所以,面对汤凤园的这个提议,她是最积极的。 她也不担心没有人照顾二老,毕竟她最大的女儿已经十三了,可以帮忙做个饭,衣服等她回来再洗。 她冲在最前面,说什么也要把工作争取到手,可是老七媳妇不乐意啊,妯娌两个很快扭打在一处,那叫一个热闹。 汤凤园瞧着火候差不多了,拿起扬声器,道:“好了,别吵了,既然老七一家不愿意放弃工作,那么老两口养老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来,你们六家赶紧商量个数字出来,每个月给点孝敬就行了。” 老大媳妇不乐意啊,哭着细数起自家的不容易,她家孩子多,负担重,再说了,长子给父母养老,天经地义。 另外几家也激动不已,纷纷跟老田表忠心,只要有工作,一切好说。 老田越看越是寒心,他看向一直沉默的老二,问道:“你呢?你不愿意给我和你妈妈养老?” 田老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给你钱还不行?” 老田默默叹气,最终下定了决心,工作给老大媳妇,他跟老伴儿去老大家里养老。 三四五六这四家齐刷刷看向田老二,等他发话,只有老七一家,哭天抢地的,说要死给老田看。 老田才不信他舍得死呢,咬咬牙狠狠心,道:“中间五个儿子,愿意给钱的就给点,不愿意就算了,老七一家没了工作,就不用给钱了。好了,就这么着吧,汤所长也不容易,为了咱家的事操心好几天了。” 老二却不肯,反问道:“凭什么老七一家不用给钱?他上班这么多年了,好处也占够了。哪怕每个月只给一块也要让他给。” 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他必须给中间的五个兄弟争一口气,要不然,这窝囊气憋在肚子里,早晚t憋出病来。 老七一家简直要骂娘了,说什么也不肯,最终为了这一块钱,老七又跟老二动起手来。 老二从小照顾弟弟们,又要做家务,又是最早出去上班赚钱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不过三招,就把老七摁在地上起不来了。 老七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骂骂咧咧的,还是不肯服软,最终是他丈母娘赶了过来,愣是又哭又闹的,把老七护了下来。 老太太气势汹汹,问清楚情况后,扯着汤凤园的领子要跟汤凤园拼命,汤凤园又不好还手,要被处分的,只能跟她讲道理,拉扯间,房檐下掉下来一条雪白的小蛇,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老七丈母娘身上,吓得老太太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得了,这事今天又摆不平了,汤凤园赶紧张罗着叫人送这老太太去医院。 至于这养老的问题到底该怎么处理,明天再说吧。 起码今天她掀了屋顶,明天再提开窗,就不会有人反对了。这可是鲁迅先生总结出来的智慧,好用得很。 * 早起上班,顾艳妮习惯性地跑到了出版社,到了自己工位前,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才想起自己的工作早就被她爸爸调换了。 只能红着眼睛转身,准备去报社。 到了门口,正好看到祁长霄抱着一堆画稿去找小宋商量排版的事,她下意识拦住了祁长霄,也不说话,就这么仰着脖子,哀怨地看着他。 祁长霄蹙眉,她怎么又来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拽他的衣摆,真是气死人了。 他赶紧后退两步,喊道:“小魏,过来一下。” 小魏已经注意到了门口的情况,赶紧过来帮忙,她一把扯开了顾艳妮,把人拽到外面的走廊上,埋怨道:“你疯啦?都闹成这样了,还不死心呢?” 顾艳妮委屈地落下泪来:“我什么也没有做啊,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这样嫌弃我啊?” 小魏忍不住冷笑,明明是只千年的狐狸精,还装起可怜来了。 不过小魏可不想当面得罪人,还是劝道:“你何必呢?要技术有技术,要相貌有相貌,好好找个没有家室的男人疼你不好吗?你想想原来的褚社长,就因为他女儿不学好,连累他把工作都丢了。你总不想看到你爸爸也这样吧?” 顾艳妮抬起泪汪汪的眸子,哭诉道:“为什么连你也这样说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小魏受不了了,真想爆粗口,忍了又忍,她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好好好,你是清白的,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去上班吧,新单位表现好点儿,别惹领导生气。” 顾艳妮哀怨地看着小魏,转身离去。 她不想去报社,一群人议论她的肚子,好烦。 最终她直接旷工了,没有请假,也没有回家。 直到报社主编给她爸爸打了电话,她爸爸才知道她没有去上班。 赶紧请了个假,回家通知了顾母一声,老两口分头行动,找人去。 最终顾母在南郊的琉璃湖畔看到了顾艳妮的身影,鞋袜已经脱了,整齐的摆在湖边,准备跳湖轻生。 顾母知道,女儿一定要保持清白无辜的小白兔形象,所以她也没有拦着,任由顾艳妮跳了下去,然后才请附近的渔民过来救人。 第259章 嫁人难题3 让这对母女臭名远扬,再也…… 顾艳妮自杀的消息传到出版社, 姚栀栀还挺意外的。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对这个女人做什么,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是真的爱上祁长霄不可自拔?还是说因为工作的调动而心生不满? 她不清楚, 但她知道一点, 顾艳妮这么一跳, 舆论的风向必然会从谴责转向同情。 也许还会有人指责他们夫妻欺人太甚。 她看着跑过来八卦的小魏,问道:“人呢,救回来了吗?” “旁边就有渔民,只呛了点水, 没什么大碍。”小魏不屑地撇撇嘴, “我怀疑她是故意的,故意找个大白天人多的时候, 故意找个靠近渔民的地方。真要是想自杀, 不能晚上挑个没人的时间吗?” 姚栀栀不禁冷笑:“不用怀疑,真想自杀的话不会跑到南郊公社, 琉璃湖旁边都是农田, 最近秋收了, 人多得很。” 小魏也是这么想的,她有点担心:“你打算怎么办?她这么一跳, 那些见不得你好过的人肯定要借题发挥。” “嗯, 我想想。”姚栀栀放下手里的笔,思忖再三,决定搬救兵。 等小魏走后, 她跟报社那边的李婧打了一声招呼:“如果有人想报道这件事,尽量不要引到我和我爱人身上,其他的你不用管,我来想办法。” 她不能再被动反击了, 必须主动出击,要不然,名声都要被顾艳妮搞臭了,所以她必须先把报纸这边的信息源给堵截了,要不然报道一出,别人肯定会浮想联翩,所以这篇报道不能提她和祁长霄,只能说顾艳妮因为不满工作调动,进而轻生。 李婧已经找她问清楚了,这段时间顾艳妮在出版社兴风作浪,当中还有吕媛的“功劳”,气人得很。 她赶紧宽慰姚栀栀:“放心,我有数,这个顾艳妮刚来就找我说你的坏话,不过还好,她不知道我跟你是老熟人了,等会我去医院看她,探探口风。你安安心心忙你的,真有什么事,我会帮你处理的。” “谢谢你。”姚栀栀很是感激,她跟李婧相识于微末,这些年并没有在一个单位工作,见面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可是每次有事,李婧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边。 这种朴素又珍贵的友谊,真是一股细水流长的温泉,让她在降温后的深秋,依然可以感受到被守护的暖意。 挂断电话,她去了趟传达室,让谢大友帮忙接触一下顾父和张父,看看他们的态度,再说其他。 * 李婧代表报社,来医院看望顾艳妮。 她没直接去病房,而是先去找医生打听了一下顾艳妮的情况。 得知顾艳妮屁事没有,李婧越发笃定,所谓的“自杀”,不过是一场华丽的表演。 为的就是装弱,装可怜,从舆论上击垮姚栀栀。 可惜顾艳妮打错注意了,姚栀栀不是一个人,她有家人,有爱人,有朋友。 而舆论是可以被操控的。 她去病房送上水果,刚好顾家的亲戚都在,出于礼节问题,她关心了一下顾艳妮的身体。 顾母立马哭天抹泪儿的:“我这闺女啊,太善良,太傻,被人欺负了也只是自己默默承受,一句也不跟我和她爸爸说。要不是她去跳湖,我都不知道她在出版社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李婧恶心死了,顾母还真是个造谣大师啊,趁着人多,要彻底抹黑姚栀栀吗? 她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道:“我看过她的画稿,水平挺高的,这种优秀的员工,怎么会有人给她委屈受呢?” 顾母立马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说是姚栀栀小心眼,爱吃醋,见不得小祁身边有女同事,处处针对打压顾艳妮。 李婧听了,不免心惊胆战,怪不得顾艳妮这么离谱,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听不下去了,摆了摆手,打断了顾母:“这不对吧,被打压的难道不是姚主编吗?有人画了大字报,质疑她的能力,也不想想自从她来了出版社,给社里增加了多少收益,光是长在红旗下这本杂志,就顶上我们报社两三年的营收了。还好袁主任秉公办理,没有听信谗言。这事刚过去,小顾就调离了出版社,时间这么巧,该不会是小顾做了什么吧。” 顾母并不知道李婧跟姚栀栀是至交好友,现在李婧公开帮着姚栀栀叫屈,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只得赶紧狡辩:“这怎么可能呢?我家艳妮最是温柔善良,她不可能画什么大字报去害人的。如果她真的这么歹毒,她也不可能去自杀呀。” 顾家的亲眷们觉得很有道理,艳妮这孩子打小善良,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 李婧嗤笑道:“那我就不懂了,出版社效益那么好,她为什么要调到报社来呢?而且,据我所知,出版社那边还准备复刊嶷城画报,正是需要美术部发力的时候,阿姨总不会是乐善好施,特地让小顾把这块肥肉让给别人吧?” 顾母被问住了,她不知道什么嶷城画报的事情,只知道她女儿看上了祁长霄,要挖墙脚。 李婧这么一说,她瞬间陷入了被动,绞尽脑汁反驳道:t“这不正好说明了,那个姚主编在打压欺负我的女儿吗?” 李婧立马反驳:“不好意思,我问过我们报社社长了,小顾调换工作的事,是你爱人亲自打的招呼,亲自找我们报社的美工商量的。我就不懂了,姚主编如果真的有能力调动小顾的工作,为什么不直接开除她呢?” “就是因为姚主编处处针对她,所以她爸爸才让她才主动离开的嘛。你这个同志,不懂不要乱说。”顾母急了,一口咬定就是姚栀栀要迫害她的女儿。 李婧冷笑道:“那要不这样,我去把顾丽丽叫过来问问,她在编辑部,看到自己的妹妹被针对,总不能无动于衷吧?也许她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呢,对吧。” 这下顾母彻底绷不住了,顾丽丽又不是她生的,而且从小被她针对,肯定不会帮着她的女儿说话啊。 而且,她一直在顾家亲戚面前,表现得很疼爱顾丽丽的样子,如果顾丽丽真的被找来了,那就完蛋了。 只得狡辩道:“那不行,艳妮已经被针对了,要是丽丽上班时间跑过来,岂不是给了姚主编找茬的机会?这事不用你操心了,我们自己会处理的。” “不好意思,我没有操心你女儿,我只是不想身边来一个阴险狠毒的同事。”李婧彻底冷下脸来,“我今天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报社的同事,一向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那些造谣抹黑其他同事的行为,我们见一个就会骂一个。到时候再去跳湖,可别赖在我们身上,我们可不是她的爸妈,没有义务把她当个巨婴惯着!” 说罢,李婧给了顾艳妮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离去。 顾艳妮委屈死了,又哭。 顾母头痛不已,只得不断跟亲戚澄清,都是那个李婧胡说八道,她女儿就是善良无辜的小可怜。 亲戚们怀揣着满脑子的问号离去,等到病房里安静下来,顾艳妮才埋怨了一句:“妈,你不要再说了,回头李婧要是真的把我姐叫过来,那就全完了。” 顾母苦闷不已,这个软蛋,就知道当个缩头乌龟。 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一下舆论不是白瞎了。 可她不忍心责备女儿,谁让女儿这些年过得不好呢?当妈的只想让她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 思来想去,顾母咬咬牙,道:“实在不行,我让你爸爸想想办法,给你调到省里去,到了那里再说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可是……”可是那样的话,她就很难再见到祁长霄了呀。 顾母当然明白,但这也是不得已啊,劝道:“你想想,你不能生的事情已经被人宣扬出去了,报社这边的李婧又针对你,出版社你也回不去了,不如远走高飞,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至于这个祁长霄……算了,妈一定帮你找个更好的。” 顾艳妮不愿意,可是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路子了,只得哭着拽住被子,盖上自己的头。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反正不管走哪条路,都是她妈妈帮她决定的,将来是好是坏,责任都不在她。 母女俩就这么一个哭,一个叹气,一时间困坐愁城,满心惆怅。 而李婧,离开医院后,直接去小学那边找了姚桃桃。 “你不是一直想要补偿你这个妹妹吗?”李婧要先问问姚桃桃的态度。 姚桃桃还不知道姚栀栀摊上事儿了,赶紧问道:“怎么了?栀栀出事了?快,说我听听,我来帮她。” “对,你现在忙吗?不忙的话,我详细说给你听听,咱俩一起,想个法子。”李婧来的时候听到了铃声,不清楚是上课的还是下课的。 姚桃桃赶紧拉着她坐下:“不忙,这节我没课,你快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婧如此这般的告了顾艳妮一状,连带着吕媛在里面发挥的作用,一并告诉了姚桃桃。 姚桃桃听罢,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有其母必有其女。”李婧小声道,“顾艳妮的妈妈就是逼走了原配,大着肚子上位的。” “你怎么知道?”姚桃桃震惊不已,原来顾家是有“优良”传统啊。 李婧叹气:“因为那个原配,是我姥姥村里的,我认识。” 姚桃桃瞬间来了灵感:“有了!我来写篇稿子,你帮我润色一下,发到你们报社。” “稿子?”李婧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提醒道,“不要写真名,回头他们要找咱么闹的。” “我知道,我用化名,影射一下这件事,最好是让这对母女臭名远扬,再也别想祸害别人了!”姚桃桃拿起纸笔,先把事件相关的人物整理下来,末了说道,“至于那个吕媛,你先别急,我去会会她!敢算计我家栀栀,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第250章 自作自受 记大过,通报处分,并开除公…… 深秋的雨, 下一场就凉一场。 姚栀栀这几天为了嶷城画报复刊的事情忙得团团转,也顾不上去派出所吃瓜。 吃午饭的时候,她问了下汤凤园, 田家那七个儿子还在闹吗? 汤凤园笑道:“不闹了, 我让老田把工作交给愿意给他养老的儿子, 老大一家立马跳了出来,要孝敬父母,老七一家不干,让他丈母娘过来派出所闹了好几天, 现在事情又退回第一套方案了。老两□□给老四一家养, 老四家不出钱,老大家每个月给六块钱, 老二家给两块, 老五家给三块,老七家保留工作, 每个月给十四块, 剩下两家每家两块五, 这样就是每个月三十块,加上老田的退休金, 差不多够用了。” 这个方案还算可以了, 最受宠的两个儿子出得最多,其他人家的负担不是很重。 老大家虽然得不到工作,但也不用比原来的方案出更多的钱, 算是没什么损失,倒是老七家,虽然保住了工作,但是每个月都要大出血, 想想也挺解恨的。 姚栀栀松了口气:“这下应该安生了,妈你年纪大了,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先回来吃饭,千万别把胃给饿坏了。” “知道了。”汤凤园看着她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没开口。 回到住处,她跟宁峥嵘商量道:“前几天出版社美术部有个员工跳湖,当时我忙着处理田家的事情,没有具体过问怎么回事,今天小金跟我一说,我才知道这件事跟咱家两个孩子有关,你要不找个熟人帮我打听一下具体怎么回事?” “这个我知道,周娟回家跟老许提过,老许都告诉我了。报纸上也有两篇报道,一篇是关于跳湖的,没提咱家的两个孩子,一篇含沙射影,把整个事情都模糊地写了一遍,跟老许说的都对得上。”宁峥嵘赶紧把那两份报纸拿出来,“不知道这个作者是谁,卯着劲儿给咱家孩子出气呢。” 汤凤园一看:“呦,这怕是姚桃桃写的吧?之前栀栀跟我提过,她的笔名叫桃花笑。” “真的?那这孩子还是重感情的,你看这措辞,慷慨激昂。”宁峥嵘很是欣慰,儿媳妇没有白白付出,这个姐姐还算挺不错的,不过他还是很担心,问道,“这事已经给两个孩子造成影响了,我准备会会老顾和老张,敲打敲打他们。” “我跟你一起去吧。”汤凤园有点无奈,“这事孩子自己出面不合适,还是咱们做长辈的来吧。” 宁峥嵘宽慰道:“别担心,只要张家和顾家的长辈还有点脑子,事情就不至于太难看。” 汤凤园点点头:“那好,我明天休息,你跟他们约个时间,当面谈谈。” “好。”宁峥嵘下午上班就把这事给办了,约在了国营商场,每家都有小孩,正好借口给孩子买东西,到时候边走边聊。 那边顾父刚刚挂断电话,就来了两个人找他。 他是档案室的资料员,一辈子不升也不降,安稳得很,也默默无名得很,压根想不到谁会来找他。 他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男同志,赔着笑脸:“你们是?” 谢大友拽着姚敬宗坐下,冷着脸打量着顾父:“你就是顾艳妮的老子?” “是我。”顾父一听小女儿的名字,立马意识到不好,他赶紧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递上两根烟,“领导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一声领导,代表他已经猜到来人的身份了。 谢大友也不跟他卖关子,直接警告道:“你女儿在单位搞了些什么把戏,你都知道吧?” “我……”顾父紧张不已,下意识捏了把冷汗,“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已经训斥过她了,也想办法把她调走了,是不是她又闯t祸了?” “她跳湖的事你也知道吧?”谢大友面若冰霜,不答反问。 顾父硬着头皮:“也是她跳了之后我才知道的,我警告过她妈妈了,不能再惯着她了,也不能再无事生非。领导,我真的说过她们了,如果她们又闯祸了,我现在就去处理。” 谢大友冷笑一声:“你爱人在病房里对着顾家的亲戚到处宣扬,是姚主编针对她,打压她,嫉妒她。我想问问,你女儿平时在家里,就是这样编排和诽谤同事的吗?” 顾父真的不知道啊,但他并不意外,他老婆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他没有想到,他都警告过她们母女了,结果她们还是不消停。 他赶紧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去出版社给姚主编道歉行吗?” 谢大友眯眼打量着他:“笑话,如果你杀了人再给死者道歉,你觉得有用吗?我家孩子的名声就这么被你女儿毁了,你现在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别怪我翻出你的陈年旧事!” 顾父吓得两腿发软,赶紧赔不是:“这样,我现在就让她们母女回来,我想办法把她调走,去别的地方,再也不在姚主编面前碍眼。” 谢大友显然不满意,哪有人做了坏事拍拍屁股离开就算结束的? 他质问道:“就这样?那你女儿对姚主编造成的伤害怎么算?” 顾父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让她登报道歉。” “不够。”谢大友显然不满意,他起身道,“你,现在就把你老婆和那个不安生的女儿叫过来,我还叫了另外两家的人,咱们今天坐在一起,当面对质,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顾父人都麻了,赶紧应下:“我现在就去叫她们过来。” 很快,张厂长父子带着孩子先来了,至于张母,则带着厚衣服,接吕媛去了。 褚家父母也带着褚令怡赶了过来,褚令则因为早就分家了,且全程没有参与,便留在出版社忙他自己的。 顾家的那对母女也来了,等袁主任招呼谢大友和姚敬宗来会议室的时候,顾丽丽也来了。 只剩张母跟吕媛,人就齐了。 顾父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一直没开口的男人是谁,只能推测,应该是姚主编的爸爸。 众人坐下后,袁主任清了清嗓子,看向了张厂长:“你前妻什么时候到?” 张厂长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站起来:“应该快了,我妈已经去了。” 袁主任出去,让菜包倒点茶水过来,进来后让大家先互相认识一下。 当他介绍道姚敬宗的时候,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这位就是姚主编的爸爸。” 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尤其是顾父,怀疑自己饭碗不保,整个人哭丧着脸,坐在角落里唉声叹气。 姚敬宗一脸的冰霜,扫视过在坐的每一个人,平静道:“我今天来,是听到了一些议论,说我的女儿如何如何名不符实,如何打压同事,甚至逼得这个同事跳湖轻生。这样的指控,我想谁都担待不起吧。我女儿懂事,不想要我操心,单位的事情一句也不肯给我透露,可是这样的风言风语,早已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控制住的。我想,既然这样,那我必须站出来了,不得已,只能麻烦袁主任,把大家召集起来,核实一下具体的情况。如果真是我的女儿不对,我自然会秉公处理,绝不偏袒。如果不是,那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姚敬宗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谁敢造谣祸害我的女儿,我就跟他势不两立。我会拿起法律的武器,跟他对薄公堂,还我女儿一个清白!” 话音落,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顾父脸色惨白,哀怨地看着自己的老伴儿和小女儿,悔恨不已。 果然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如果前妻知道他如今的处境,只怕要笑掉大牙了。 正愁肠百结,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张母一路哄着吕媛过来了。 吕媛昨天刚挨了一顿打,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人是个男的,戴了个竹编的小篓子在头上,看不清五官,趁着她婆婆出去买菜的时候冲进家门,抄起扁担对着她一顿拍,还好她盖了被子,没伤到要害。 这会儿张母就是骗她去派出所指认凶手的,没想到一路骑着车,把她骗来了机关大院。 她一头雾水,跟着菜包来到了会议室,推开门,吕媛看到坐在那里的顾母,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扭头就想走,却叫菜包一把叉住胳膊,把她提了进来:“袁主任,人我带来了,我去门外守着,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好。” 袁主任点点头,起身把门反锁。 来吧,对峙吧,让一切真相大白。 不出意外,吕媛跟顾母这两个核心分子,立马狗咬狗,互相推卸责任。 吕媛坚持,是顾母主动找她的,顾母则一口咬定,是吕媛怀恨在心,还想绑架姚栀栀的儿子呢。 两人吵着吵着,就把褚令怡也牵扯了进去。 褚令怡赶紧站起来澄清:“我没有跟她们沆瀣一气,我明确拒绝了,真的!我又不是傻子,都在一个胡同里住着,小星星要是失踪了,我们这些邻居都会被怀疑的。可是这个阿姨不死心,后来又找了我两次,但是我坚定立场,没有动摇。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制糖厂的门卫,她先去制糖厂找的我。我爸也可以作证。” 褚父赶紧给女儿撑腰:“没错,那天下班,这个老妇女等在厂区门口,拉着我女儿的胳膊,不知道鬼鬼祟祟的说什么,还特地把我支开了。不过我女儿没有答应她,而且我女儿这些天全都是满勤,没有一天迟到旷工,下班后就在家里哪儿都没去,左邻右舍都可以作证的嘛。” 袁主任摆摆手,让他们父女坐下:“好了,根据各方信息汇总,整件事起头的是顾家母女,吕媛负责画大字报,引开守门的张旺和谢大友老同志,把大字报分发给出版社的员工。后又谋划拐骗无辜的幼子,幸亏褚令怡没有跟她们狼狈为奸,要不然,你们让我怎么跟姚首长交代?怎么跟老祁的在天之灵交代?他可是烈士啊!这孩子如果真的出了事,你们这不是砸我的饭碗吗?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袁主任环视一周,吩咐书记员宣读相应的法律法规。 宣读完,袁主任当场处置了顾父:“顾德全同志,私德有亏,也不能很好的约束自己的妻女,以至于到处兴风作浪,险些酿成大祸。我谨代表嶷城机关大院的全体同志,正式宣布,顾德全同志记大过,在机关内部通报处分,并开除公职。至于吕媛,顾艳妮母女,则交给公安和检察机关处理,散会。” 260-270 第251章 嫁妹妹1 估计是挨打了,脸上青一块紫…… 晚上汤凤园回来, 宁峥嵘告诉她,亲家已经出手了,事情解决了。 汤凤园有点懊恼:“哎呀, 你这人, 你当时就该告诉我的, 这么大的事,我都没有出面,亲家会怎么想?” “你被田家的人烦得连饭都吃不上,我哪里忍心, 再说了, 我一直关注着呢,本来也打算出手了, 不过是慢了半拍, 亲家不会怪罪的。”宁峥嵘柔声宽慰道,“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 那就等过年的时候, 咱们多塞点钱给孩子。” “也好。”汤凤园也是没辙了, 她还没有退休呢,比不得亲家时间充足。 风波过去, 姚栀栀照常生活。 快下班的时候, 小魏又来找她八卦:“姚主编,我是真的没想到,那个顾艳妮的妈妈, 还想撺掇别人绑架你儿子啊?” 姚栀栀不知道小魏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能是运输队那边? 她没有否认。 小魏一脸的后怕:“天哪,这种人是疯了吧。也不知道这种绑架未遂的,会判刑吗?” “会吧, 还有恶意举报和造谣的事情呢,到时候看哪个罪名量刑更重,就按哪个来。”姚栀栀打听过了,造谣的话,目前好像没有专门的法律法规,但是她身份特殊,公公是烈士,爸爸是退休的军官,婆婆又是在职的所长,所以搞不好,要给顾家母女和吕媛安个□□的罪名,那就严重多了。 总之,一切交给公安和检察院,她只要等结果就行了。 小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那个顾艳妮看着柔柔弱弱的的,心思却那么恶毒。还好没有得逞,要不然你得多伤心啊。” “快到年底了,你爱人会回来吗?”姚栀栀不想再提那些烂糟事儿了,换了个话题。 提到自己男人,小魏顿时来了精神:“回不来,他t要站岗呢,回头我跟孩子去看他就行了。对了,不是说新社长快来了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 “新社长下个礼拜到。”姚栀栀已经从小王那里收到消息了,听说是从省里调过来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总之,她不惹事就是了。 小魏一脸好奇,还想再打听一点什么,姚栀栀看了看手表:“我要开会了,你也会去工作吧。” 小魏无奈,只好先撤了。 姚栀栀刚把材料准备好,电话响了,那头传来姚卫国愤怒的声音:“小妹,咱爸告诉我,有人造谣诽谤你?” “没事了大哥,都解决了。”姚栀栀可不敢让大哥着急,离得那么远,有劲儿使不上,她不忍心,搞不好是二姐告诉他的,赶紧宽慰道,“你放心啊哥,我又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羊羔,这种人伤害不到我的。” “哎,你三哥在的话就好了。”姚卫国急得起了一嘴巴的水泡,本来深秋季节就容易上火,连带着他说话的时候都嘶嘶嘶的。 姚栀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奇怪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事,嘴里起了点泡。你等着,我跟你嫂子已经请好假了,下个月带孩子去看你。”姚卫国好长时间没见过父母和两个妹妹了,迫切的想要南下。 姚栀栀叮嘱道:“好,那你出发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来安排住处。” 姚卫国提醒道:“别去你那个江边的院子了,麻烦,就在胡同那边,几个院子挨得近,人多了也热闹。” “好,那哥,我去开会了,有空再聊。”姚栀栀还是挺开心的,就算大哥帮不上什么忙,有这通电话便足够了。 一个礼拜后,新社长来了,是个男同志。 三十来岁,白净儒雅,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哔叽尼大衣,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 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晁日升,即日起,由我担任本社社长一职,工作中如有不足之处,希望大家及时反馈,督促我及时改正,谢谢。” 编辑部和美术部的员工齐聚一堂,热烈鼓掌。 散会后,晁日升让姚栀栀留下,他有事要单独跟她谈谈。 姚栀栀坐下,安静地等他开口。 晁日升双手交叠,托着下巴,平静地开口:“袁主任给我看了你的作品,你很有天赋,不过我认为,你的写作技法上略显不足,我这里准备了一套写作指导的书籍,你拿去看看。” 姚栀栀接过厚厚的一摞书,翻开一看,才发现是英文原版的。 她有点头疼:“什么时候还你?我的英文很差劲,我可能会看得比较慢。” “没关系,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还。还有,别忘了你在报社连载的作品,我还等着下文呢。”晁日升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姚栀栀也笑了笑:“谢谢晁社长赏识,我想问问,红日这部作品,是你的吗?” “是。”晁日升似乎并不意外,毕竟他都把红日拿到嶷城出版社发行了,很好猜,他只是好奇:“你认为这部作品怎么样?” 姚栀栀认真回答:“我个人很喜欢,我不喜欢看到几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尤其是亲姐妹为了一个男人反目,看到这种,我会为她们感到悲哀。虽然我知道,确实有这样的人,但是我希望,新时代的女性都可以勇敢地拒绝花心男人的甜言蜜语,不惦记别人的,也不轻慢自己的,这样才是最好的。” 晁日升笑笑:“谢谢,这是很高的评价,我也很期待你的作品,好好努力吧。” “谢谢。”姚栀栀抱着厚厚的一摞书离开,下到二楼的时候,看到了守在楼梯口的祁长霄。 她赶紧把书塞到他怀里:“教我学英语。” “我也是个半吊子,晚上一起跟小沈学。”祁长霄翻了翻这几本书,好厚,好难懂。 不过没关系,两口子一起啃,事半功倍。 他有点好奇,问道:“新社长怎么样?” “人还不错。褚社长来的时候,都没有搭理我,晁社长倒是挺平易近人的,我感觉他提前做了功课,要不然,他也没办法凭空变出几本书来。”姚栀栀想了想,补充道,“可能是袁主任告诉他的,毕竟我最近有点出名。” 都是顾艳妮和吕媛害的。 祁长霄转身往下走:“袁主任还是不错的,这次是他亲自推荐的人选,应该比褚社长靠谱一些。就是不知道这个晁社长有没有带妻儿老小过来,回头问问,咱们上门拜访一下,人家毕竟借了书给你。” “行,我问问袁主任。”姚栀栀回到办公室,给袁主任打了个电话。 袁主任笑道:“没有,他至今都没有成家呢,他说他的爱人是文学。哎我说小姚啊,我可是答应了他爸妈,一定会帮他介绍个好对象的,要不然,他爸妈可舍不得让他回嶷城来工作。你就帮我掌掌眼,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推荐推荐。” “好的袁主任,我尽量留心一下。”这下姚栀栀也没办法了,没有结婚的男人,她还是不要去拜访了,不合适。 下班的时候,发现祁长霄手里也多了一摞书。 她好奇地翻了翻,也是英文原版的,都是美术相关的。 她有点想笑:“也是晁社长给的?” 祁长霄哭笑不得:“对,他给每个员工都准备了礼物,咱俩的最多,你五本,我三本,其他人都是一本。” 姚栀栀目瞪口呆:“都是英文原版吗?” 祁长霄点点头:“对,我问他了,他说他爸爸是同声传译,专门陪同大领导的,所以他从小英语就好,看这些书不费力,他妈妈是机关里的一个领导,英语也很好。等会问问二姥爷,他应该认识晁家父母。” 姚栀栀有点无福消受,这么多英文原版书籍,要了她的老命了。 只得哭丧着脸:“天哪,他也太瞧得起咱们这些人了,在沈卿婉过来之前,我连英文单词都不认得几个。” “所以要学啊,别怕,我跟你一起。”祁长霄调侃道,“等咱俩学得差不多了,也可以在孩子跟前卖弄卖弄,多好。” “哈哈哈,好啊。”姚栀栀有了斗志,反正高考还早,给自己上点强度吧,不就是五本英文原著吗? 拿出愚公移山的意志来,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几天后再来上班,办公桌上多了张大红纸写成的结婚请柬,叶筝跟葛洪成了,婚期在下个月初一。 姚栀栀默默叹气,可惜啊,叶筝被父母拖累,要不然,何至于找个二婚的。不过三哥的叮嘱犹在耳畔,她不想多管叶筝的事情,只能旁观。 好在葛洪没有孩子,不至于像那些的组合家庭一样,矛盾一堆,而且葛洪跟张厂长不一样,他对前妻应该是毫无留恋了。 结婚的那天,下了场小雨,出版社只有几个受邀的去了。 姚栀栀可算是见到了顾艳妮的前夫,有点小帅,跟葛瑞一点也不像,再说,葛又不是什么冷僻的姓氏,应该只是巧合。 姚栀栀随了两块钱礼金,吃完酒席回到家里,发现姚檬檬来了,旁边还站着那个木讷又寡言的姚柠柠,不知道是挨打了还是怎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姚栀栀几乎没有犹豫,进了厨房一看,姚桃桃跟姚樱樱都在忙着做饭,而沈卿婉,则专心的在后面屋里陪着两个孩子,一个看书写字,一个在认真地玩积木。 看到她回来,姚桃桃赶紧把菜铲交给姚樱樱,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解释道:“栀栀,别生气,是檬檬非要带她过来的,我也是刚知道。” 姚栀栀虽然厌恶姚柠柠,但她肯定要给姚桃桃这个面子,她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252章 嫁妹妹2 就你们家这条件,能找多好的…… 姚桃桃赶紧拉着姚栀栀去旁边说话。 简而言之, 姚柠柠一直没有嫁人,跟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住在一起,被村里人说闲话了。 有些人的措辞还算委婉, 说她这么耽误下去以后不好找婆家, 而有些缺德鬼说得可就难听了, 什么姐妹共事一夫的,胡乱造谣。 姚柠柠是个特别能忍的人,一直没有发作,可也架不住那个女人嫉妒姚檬檬的男人有能耐, 隔三差五就来嘲讽一次, 想要挑唆她们姐妹吵架。 那天金豆和金花兄妹俩正在院子里玩耍,金豆听到有人诋毁自己的三姨, 立马搓了一个泥丸子扔了过去, 正中那女人的脸颊。 那个女人气急败坏,拎起金豆的t领子, 扇了金豆一巴掌, 这下姚柠柠忍无可忍, 冲上去也扇了对方一巴掌。 可是那人不像姚柠柠,父母双亡, 没什么人撑腰, 立马回家叫上父母兄弟,来找姚柠柠干架。 姚柠柠为了保护两个孩子,可不就成了人肉沙包。 姚栀栀倒是不意外, 这两个孩子自打出生就是姚柠柠带的,孩子们护她,她自然也疼爱两个孩子。 这一点上来说,姚柠柠还算个称职的三姨。 她平静地问道:“报警了吗?那个女人叫什么?” “报警了, 那女人是赵禾生家邻居的儿媳妇,姓于的那个。公安特派员去家里了解了一下情况,说是普通的邻里纠纷,两边都训斥了两句,就这么了了。”姚桃桃默默叹气,“现在檬檬闹着要给柠柠找婆家呢,我让她在公社或者附近找一个,她不肯,非要在城里找一个。可是在城里找哪有那么容易,我劝了半天,不听。” 姚栀栀明白了,目前姚柠柠这个情况,确实远离药王庄会好一点,至于为什么非要来城里,可能是姚檬檬害怕姚柠柠去了别的村子或者公社,会被人欺负。 来城里的话,凡事有姚桃桃冲在前头,总不至于孤掌难鸣。 她沉思片刻,问道:“之前刘宏伟说要给你们几个换个身份的,换成功了吗?” “当时钱没凑够,只换了檬檬的。”姚桃桃已经不在乎这些事情了,反正她在城里也扎根了,换个身份找个好男人,不是她的首要任务。 姚栀栀无奈,这样的话,可以选择的范围就小了。 城里人本来就不太愿意跟乡下人通婚,何况姚柠柠还有那样的父母。 思来想去,她直接骑车出去了,去铁匠铺把铁匠婆请了过来,让这老阿姨帮忙看看,介绍个登对的。 “彩礼什么的没有要求,就算有彩礼,我们也不要,都给柠柠自己拿着。”姚桃桃赶紧跟铁匠婆提要求,“但是有一点,男方必须是个靠谱的,哪怕工作一般,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踏实,肯干,好好的跟我妹妹过日子。” 铁匠婆仔细打量着姚柠柠,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同志在几个姐妹里面算是比较逊色的一个,但也算得上清新秀丽,五官和脸型都是中上的水平,要不是有那样的父母拖累,其实可以找个条件还算过得去的男同志。 可惜啊,就跟叶筝一样,没有练好投胎的技术。 铁匠婆过了一遍最近找她说媒的人,问道:“你们姐妹几个,有没有信心帮着柠柠管教一个吊儿郎当不好好上班的男人?” 姚桃桃看了眼姚樱樱跟姚檬檬,简短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没看姚栀栀。 一般的矛盾纠纷,她不会麻烦栀栀的,檬檬带柠柠过来,也不过是想扯着栀栀的大旗,让媒婆高看柠柠一眼。 栀栀没有赶她们走,还亲自把媒婆请了过来,已经难能可贵,她不会再给栀栀添加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我们姐妹相依为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男方欺负我妹妹的。” 铁匠婆笑道:“那就好,筒子楼那边的范家小儿子,正好找不到媳妇,我跟他们商量一下,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见个面。” 范家?姚桃桃立马反应过来:“他家是不是有个儿媳妇在出版社上班?” “是啊,姓魏嘛,她哥就在城南小学,你应该认识。”铁匠婆这次还是有把握的,毕竟那范家是因为婆婆口碑太差,在城里找不到媳妇,而范家父母又着急让这小子结婚抱孙子,应该愿意适当地降低一下条件。 再说了,就范家那个人脉,给姚柠柠重新安个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总之,先安排见上一面吧。 不过姚桃桃不太放心,她拉着铁匠婆去旁边,问道:“范家那个婆婆,不是一直逼着儿媳妇吃偏方生儿子吗?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不想我妹妹遭这个罪。” 铁匠婆虽然理解她心疼妹妹,可还是要劝劝:“算了?哎呦,你这孩子,你也不想想,就你们家这条件,能找多好的啊?那小范虽然游手好闲了一点,可他是有正经工作的,又是初婚,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就只能找二婚三婚的了。要是张厂长冯厂长这样的,也还算凑合,可是张厂长家那个臭泥坑,你舍得让你妹妹去吗?冯厂长又被叶家的人盯着,也是不得安生。你还不如就选小范呢,再说了,万一你妹妹头胎就是儿子呢?实在不行的话,不是还有你们给她撑腰吗?” 姚桃桃想了想,还是没有答应,只应付道:“我们几个商量一下吧。” 铁匠婆无奈:“那你们商量吧,要我说,倒是有条件好的,比如派出所的小金,可是你妹妹也配不上人家不是?伍家也有两个没结婚的儿子,可是他家那种乱糟糟的情况,还不如范家呢。” 姚桃桃默默叹气:“是,我都清楚,所以我们几个会好好考虑的。” 实在不行的话,她就养着柠柠呗,反正她买了小院子,让柠柠照看孩子好了,大姐可以腾出空来,多做点手工活儿。 不过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柠柠也老大不小了。 姚桃桃客气地把铁匠婆送了回去,回来后看着其他几个姐妹,道:“好了,已经扯了栀栀的大旗,事儿也跟铁匠婆说了,都跟我走吧,去我那个院子里说。” 姚檬檬起身,眼巴巴地看着姚栀栀:“你倒是说句话啊,我知道你讨厌三姐,一切看在我和二姐的面子上,好不好嘛,好栀栀,求你了。” 姚栀栀没有理她,只是看向姚桃桃,问道:“你手里有钱吧?” “有。”姚桃桃听明白了,这是劝她们不要着急,耐着点性子,慢慢打听个好点的,起码不要有那种恶婆婆。 她转身掰开了姚檬檬的手:“好了檬檬,跟我走,我心里有数,你别再烦栀栀了,她忙着呢。” 姚檬檬无奈,只好松了手。 姐妹四个去了胡同里的小院子,跟张彩妮互相认识了一下。 深秋的夜晚,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凉气,马上要立冬了,越来越冷。 姐妹四个围成一圈坐着,姚桃桃率先开口:“刘宏伟不是调到公社去了吗?按理说他混得还行啊,不能让他帮忙介绍一个吗?” “他?别想了。”姚檬檬无语得很,这个家伙一门心思往上爬,说要给两个孩子挣一个体面的未来,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哪有闲心理会姚柠柠的事情,只愿意出钱置办嫁妆,让姚柠柠风光嫁人。 姚桃桃无奈,只得叹气:“那就只能在二婚和恶婆婆之间选一个了。” “要不,先接触一下那个范家的婆婆,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无可救药了。”姚樱樱觉得范家的条件还可以的。 而且,万一柠柠生的是小子呢?那个婆婆岂不是要把柠柠当个宝贝宠着? 反正比二婚的好。 姚桃桃明白大姐的意思,沉思片刻,道:“行,明天我找魏老师好好聊聊。” “那今晚怎么办,这里好像住不下。”姚檬檬起身,时候不早了,都快九点了。 姚桃桃转身:“跟我走,去招待所。”说着想起什么,问道,“你来这里,金豆和金花怎么办的?” “孩子爷爷奶奶把他们接回去了,就一两天,没事的。”姚檬檬不担心这个,刘宏伟混得好,她那对公婆都上赶着巴结他们家呢。 姚桃桃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姚桃桃刚到校门口,就看到范母笑呵呵地带着她小儿子等在了那里。 看来铁匠婆找过他们家了,姚桃桃沉住气,语气平常地打了声招呼。 范母赶紧扯了扯小儿子的袖子:“说话呀,叫姐姐。” 范家三兄弟是按照伯仲叔季的排行取的名字,眼前这个叫范文叔,长得还算平头正脸的,个头一米七五左右,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他没听他妈妈的,喊了声:“姚老师好。” 虽然怎么称呼她,不是一个大的议题,可是这小子的自作主张,却让姚桃桃瞬间看到了希望。 还行,不是一味地听他妈妈忽悠。 而且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直没有老婆,要是真的结婚了,估计会很疼老婆的吧。 日后有了婆媳矛盾,估计也会偏着自己老婆,而不是愚孝,听爸妈忽悠。 所以,姚桃桃卖了范文叔一个面子,笑道:“又见面了,小范。” 一声小范拉近了距离,范文叔立马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姚老师还记得我呢。” “当然。”姚桃桃t看看时间,“我要去上课了,有什么事中午再说行吗?” “好的,我也去上班。”范文叔点点头,扯着他妈妈转身离去。 范母却回过头来,问道:“小姚啊,你那个妹妹还在城里吗?我带文叔先去见见她?” “妈,别呀,这样多不好,等姚老师下班。”范文叔赶紧扯着他妈妈的膀子,满是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姚老师,我妈妈太着急了。你先忙,不急的,我们等你下班。” 姚桃桃欣慰地点点头:“好。” 范文叔松了口气,转过身白了他妈妈一眼,走远了才埋怨道:“你忘了二嫂怎么叮嘱的了?快点改改你的脾气。” 第253章 嫁妹妹3 总之,我是不会送我妹妹进火…… 范母有些不高兴, 这还没结婚呢,已经开始忤逆她这个当妈的,等到结了婚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可是小儿子也老大不小了, 再拖下去只怕难上加难, 范母只能咬咬牙, 忍下了这份憋屈,回去赶紧做饭,免得大儿子他们下班回来没饭吃。 中午快到下班时间,范母再次带着小儿子来到了小学门口等候。 下课铃声响起, 姚桃桃叫住魏晓东边走边聊。 她虽然因为范文叔的表现有所期待, 但还是要找熟悉他的人问问。 万一是为了骗她妹妹结婚,故意表演给她看的呢? 她们姐妹已经离了两个, 她不想再看到婚姻不幸福的例子, 小心为上。 魏晓东劝道:“我怀疑范家愿意结亲,是冲姚主编来的。至于你们姐妹几个嘛, 我说句实话, 你别生气。” 姚桃桃心里有数:“我知道, 我们几个没那么大的面子。” 魏晓东点头:“是的。我想,既然范家是为了攀附姚主编这边的关系, 那肯定会努力表演, 先把你妹妹骗过去再说,到时候上了贼船,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姚桃桃默默叹气:“你的意思是, 范文叔平时不这样?” “当然,小儿子嘛,都是被惯坏的那个。他今天这么有主见,搞不好是有谁提点过他。”魏晓东不看好这桩婚事, 没必要去赌生男生女,因为就算生了儿子,也不会好过。 到时候生不出儿子的两个嫂子肯定会被范母打压,贬低,进而怨恨生了儿子的那个,时不时搞点小动作,闹点小矛盾,一地鸡毛,不胜其烦。 不如找个家庭结构简单的,或者婆婆口碑好的,和气好相处的。 姚桃桃明白了:“还好我找你问了问,不然就被骗了。” “这不怪你,你妹妹都这个岁数了,你们着急也是正常的。要不这样,我帮你打听打听?介意二婚的吗?”魏晓东虽然不看好范家,但也不看好姚柠柠。 毕竟是乡下来的,父母又拖后退,自身条件也就那样。 这年头结婚,虽然倡导婚姻自由,但是真正门不当户不对的也不长久,大多数人家还是要讲究一个旗鼓相当。 姚桃桃虽然心里清楚,但还是不情愿,摇了摇头:“不要二婚的,隐患太多。” 魏晓东还是挺欣赏她们姐妹的感情的,乐得帮忙出谋划策,想了想,提议道:“其实还有一种,那就是身体略微有点残缺的,这种的不好找老婆,肯定是初婚的居多。而且,这样的家庭,公婆都会讨好儿媳妇,生怕她跑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姚桃桃再次拒绝:“算了,有残缺的不考虑,我这个妹妹本来就懦弱,再找个残缺的,两口子离了长辈肯定被人欺负,还怎么过日子。我还是让她帮我和我大姐带孩子吧,我给她开工资。” 正说着,抬头看到了范家母子,姚桃桃沉住气,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范母不知道这两人一路过来说了什么,总之,先见见那个姚柠柠再说吧。 她热情地挽着姚桃桃的胳膊:“姚老师,走吧,你带路。” 姚桃桃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阿姨,我家里还有孩子呢,得回去做饭,回头再说吧。” 范母一听就知道这事成不了了,立马拉下脸来,想要挖苦两句,叫范文叔一把扯过来,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笑道:“好的姚老师,那你先忙,回头再联系。” 姚桃桃不无可惜的看了眼范文叔,真遗憾,他的体面和善解人意都是装出来的。 那就这样吧,不能拿柠柠的后半辈子开玩笑。 * 范母回到家里,看到一脸期待的小魏,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见不得我儿子好,瞧瞧你出的馊主意,有什么用?” 小魏蹙眉,叫上小叔子,去旁边问了问怎么回事。 “这不对啊,她早上都喊你小范了,怎么中午下班就翻脸了呢?”小魏自认为还是有点脑子的,她这婆婆太爱掌控子女的人生,名声恶臭,所以她让小叔子表现得有自主意识,一定可以加分的呀。 肯定是有谁说了什么。 范文叔挑眉:“我怎么知道,她下班的时候是跟你哥哥一起出来的,我妈都挽着她胳膊了,她不给面子啊。” 小魏猜到了,肯定是她哥哥说了什么。 哎呦,真是个二百五哥哥,这不是害她吗?要是那个姚柠柠能嫁过来,那今后她们两个可以团结起来对付恶婆婆,多好啊。 再说了,她们都背靠姚主编这棵大树呢,就算她婆婆再发神经,也不怕啊。 急得她连饭都顾不上吃了,直接骑车回了趟娘家。 魏晓东承认:“是啊,我不建议她把妹妹嫁到范家,有问题吗?” “哥啊,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图谋姚主编什么啊?你误会我了!”小魏赶紧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 魏晓东蹙眉:“你这就天真了吧,你婆婆又不是这样想的,她肯点头,肯定是指望姚主编帮衬范家的,日子久了,范家得不到好处,哪里还会惧怕姚主编的威名,给你们两个好脸色看。” 小魏不高兴了,坐下背对着她哥,生闷气:“你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假设,说不定我婆婆明天就出事死了呢。” “你这不是胡闹吗?你婆婆要是真死了,你小叔子的婚事还真就好办了,不用去将就一个乡下来的。”魏晓东只讲一个理字,男女双方,都要把各自的条件摊开来做比较。 小魏默默叹气:“行吧,那今后我婆婆再找你说媒,你自己应付吧,别指望我帮你。” 魏晓东沉默了,不帮就不帮,他不去范家就是了。 从娘家出来,小魏看着头顶惨白的太阳,怀疑要下雨了。 赶紧骑车回去,路上不断思考着对策,路过胡同的时候,拐了个弯儿,去找了姚栀栀。 “姚主编,拜托你传个话。”小魏咬咬牙,道,“你跟姚老师说,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包括怎么约束我婆婆,怎么保障她妹妹的权益,包括不准我婆婆催生儿子,这些我都可以劝范家白纸黑字的写下来,找街坊邻居做个见证。” 姚栀栀不想掺和这事,推辞道:“小学就在后面,不远的,你自己去找她说吧。” “我这不是跟她不熟吗?”小魏赔着笑脸,“要不你带我去?” “行。”姚栀栀不想被她纠缠,带个路也好,以后她们自己商量就行了,她乐得置身事外。 路上小魏问她:“姚老师那个大姐,考虑改嫁吗?” “怎么,你要给她介绍一个啊?”姚栀栀觉得这个不急。 虽然她不喜欢姚樱樱,但是姚樱樱对两个女儿是真的挺负责的,这一点值得肯定。 姚樱樱现在的重心都在孩子身上,再婚得往后稍稍。 不过如果有合适的,也可以先看看,于是她提醒道:“到了姚老师那里,你直接跟姚老师说,这些跟我都没关系。” “好。”小魏适可而止,她也知道她们之间的过节。 到了地方,姚栀栀乐了,那曹广义正跪在地上给姚桃桃赔不是呢。 姚栀栀看了眼聒噪的吃瓜系统,恍然大悟。 曹广义还是不死心呢,听说有个老中医可以调理身体,治疗男性不育,花了大价钱,买了几剂方子回来。 因为他是先斩后奏,姚桃桃很生气,要跟他闹分手。 吓得他赶紧跪下求饶。 看到门口来了两个女同志,曹广义也不起来,脸皮超厚地跪在那里:“你看,我都不怕她们笑话,我真的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认了,别跟我提分手好不好?” 分手?小魏蹙眉,不应该是离婚吗? 姚桃桃起身,让他滚回里屋去等着,随后招呼姚栀栀跟小魏坐下。 姚栀栀摆摆手:“我回去了,你们自己谈。” 姚桃桃赶紧追了出来:“栀栀,我已经拒绝了范家妈t妈了。” “你自己跟她说,我又不知道。”姚栀栀还想回去睡会儿呢,松开姚桃桃的手,转身离去。 姚桃桃无奈,总不好把人赶出去吧,便坐下,客气道:“有什么你就说吧,总之,我是不会送我妹妹进火坑的。” 小魏赶紧开诚布公,如此这般的诉说自己的想法。 末了保证道:“你放心,我好歹是个军嫂呢,公婆不敢把我怎么样。只要我拦在前头护着你妹妹,肯定不会有什么委屈的。再说了,你妹妹也快三十了,要是继续耗下去,那就真的只能找那些二婚的或者有残疾的,何必呢。” 姚桃桃不得不跟她说实话:“我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什么恶婆婆,关键是这个男人,他得有主见,自己立得起来,而不是三两句话就被别人带偏。很显然,范文叔不是这样的人,还是算了。” 小魏还想再争取一下,姚桃桃直接把话说死了:“真的不行,我这个妹妹要是跟我一样,天不怕地不怕,那又好说了,可惜 她……哎。” “那……”小魏想到刚刚听到的“分手”试探道,“那你要是离婚了——” “我开玩笑的,我跟我家广义好着呢。”姚桃桃面带微笑,礼貌拒绝,“小魏,你们美术部那么忙,你不困吗?” 第254章 嫁妹妹4 那个泼妇可厉害了,你快去看…… 小魏努力张罗了半天, 事情还是没有成功的希望,只得放弃了。 为这,她气得好些天不跟她哥哥说话, 以至于魏晓东生日那天, 她也没有回娘家。 她跟娘家冷战, 范母求之不得,以后更好拿捏她了不是? 没过几天就弄了些偏方回来,催着两个儿媳妇生儿子。 小魏恶心得不行,干脆来出版社请假, 要带着女儿看她男人去。 姚栀栀正在跟晁日升商量嶷城画报复刊的事情, 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小魏。 姚栀栀没理, 小魏赶紧追了上来:“姚主编, 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才肯让姚柠柠嫁过来?实在不行, 我让我男人出面总可以了吧?他是当兵的, 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一个, 我公婆怎么着不得看他的面子?” 姚栀栀无语了:“小魏,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这事我不掺和, 你有什么想法,自己去找姚老师说。至于你男人的面子,我觉得没有多大, 你自己不也被你婆婆逼着吃偏方吗?总不能是你男人默许的吧?” 小魏不说话了,哀怨地看着姚栀栀,这姚主编好狠的心啊,不管怎么说, 她这段时间对姚主编不错吧,这都不愿意帮帮她? 真让人伤心。 可她还是不甘心,最后一次问道:“那要是他们兄弟三个分家呢?我让我婆婆跟着大哥一家,这总可以了吧?” 姚栀栀没什么可说的,就一句话:“去找姚老师,我很忙,就这样。” 小魏算是领教过了,难怪那个姚老师还能跟姚主编处下去,这两人的性格挺像的,说不行就是不行,别人再怎么打感情牌也没用。 只得放弃。 一晃立冬了,嶷城画报复刊的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一是目前构思的几个专栏,跟大众生活有所重叠,会冲击大众生活的销量;二来,嶷城画报一直采用的是铜版纸印刷,成本太高,压不下来,这会导致杂志的售价也很高,推广艰难。 如果换了普通杂志使用的胶版纸,则无法发挥画报插图多的优势,色彩还原度等都无法做到位,还不如发行普通形式的杂志呢。 几轮会议结束,最终复刊的事情被搁置了下来。 “再等等吧,等到老百姓口袋里有了闲钱,到时候再说。这段时间可以继续筹备,有合适的稿子都留下。”这是晁日升最终给出的结论。 姚栀栀没有反对,亏本办杂志是不明智的,这年头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就这样吧。 已经是冬天了,小魏去了南方探亲,一直没有回来,姚栀栀的耳朵终于清净了一阵子。 至于姚柠柠,则留在了六条胡同,帮着两个姐姐照看孩子,她还有张彩妮作伴,两个人分红合作,把四个小孩照顾得很好,姚樱樱则负责去服装厂和绣品站接零活,赚钱贴补家用。 三个女同志,俨然活成了女子互助社的形式,姚栀栀偶尔在路上遇到她们,看着她们积极生活的样子,还挺欣慰的。 看,只要给女人赚钱的路子,离了男人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几天后,姚卫国拖家带口的来了。 崔雯抱着最小的女儿彤彤,走在了最后面,到了出站口,看到了爷爷奶奶,居然还认得呢。 至于两个姨姨和姨父,也都能分辨出来。 姚栀栀不禁好奇,这小家伙记性这么好的吗? 一问才知道,两口子有事没事就拿着照片教彤彤认人,毕竟是三周岁的孩子了,多教几次就记住了。 姚栀栀赶紧帮忙拿着行李:“走,上车。” 姚卫国以为是自行车,结果一看,是四辆挎子,他有点意外:“哪来这么多挎子?” “我公婆有一辆,他们又找同事借了三辆,走,把围巾围好了,风大。”姚栀栀抱着彤彤上车,至于她和姐姐家的六个孩子,都在胡同那边等着呢。 这四辆挎子开出去,还挺吸引眼球的,一路上都有人行注目礼。 姚栀栀不免想起第一次去东北时的那场大雪,以及那个站在风雪中,屹立如松的老爸。 不禁感慨,时间真快啊,那会儿还没有小月亮呢,现在小月亮都快两周岁了。 可惜三哥不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在香港有没有谈个女朋友,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 到了胡同里,姚栀栀领着大哥他们去了老爸住的院子里:“这里给你们一家五口住了,咱爸带两个男孩子住我那里,咱妈带两个女孩子住姐姐那边,我家的两个小捣蛋住我公婆那里。正好够住。” “离得挺近的啊,真好。”姚卫国出来转了转,可别说,嶷城的冬天虽然气温比东北高,可是潮气比东北大,空气里到处湿乎乎的,那种寒意直往领口袖口钻。 不禁感慨:“还以为这里会暖和一点,没想到这么楚楚‘冻’人。” 姚栀栀笑着帮他把炉子升起来:“还好吧,这里不怎么下雪,起码不至于年年大雪封路。” “是吗?去年下雪了吗?”姚卫国没有在这边过过冬天,这次过来也就只待几天,等不到过年的。 姚栀栀摇头:“下了,不大,很快就化了,今年还不知道。” “以后还是挑夏天和秋天过来吧,孩子们能玩得开。”姚卫国搓了搓手,从包里掏了张报纸给她。 姚栀栀好奇,接过来一看,傻眼了:“段成他……我说最近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了。” “他也是倒霉,二婚老婆不省心啊,活脱脱把他老子给气死了,现在两人又离婚了。还好没有孩子,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纠缠下去呢。”姚卫国也是无奈,他又不是段成的什么人,段成二婚的时候,他插不上话的。 现在段政委被气死了,段成的妈也大病一场,没了人带孩子。 好在那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段成每天亲自接送他上学,放了学要是他还没有下班,就带着,去大学里面上课。 姚卫国感慨道:“我有时候真的挺庆幸的,一段坏的婚姻,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精气神,乃至整个人生,整个家庭。这些年咱爸咱妈没怎么帮衬我跟你大嫂,这要换了别的人家,怕是早就闹开了。我得感谢你大嫂,从来不跟我提这些。可是她不提,我不能没有数。所以小妹,你要理解,哥不能为了跟你们团聚,就强迫你嫂子跟我一起调动到嶷城来,那样你嫂子就太委屈了。我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哥,我都明白的,真的。”姚栀栀认真地看着这位兄长,是他跟大嫂,率先察觉到姚晶晶的不对劲,也是他,为了拆穿姚晶晶的真面目,受了伤,耽误了工作。大嫂可从来没有跟她计较这些,她一直是很感激他们两口子的。赶紧宽慰道,“你放心,我跟二姐心里有数,将来爸妈养老,我们多出点力。至于明年,也该轮到我跟二姐带爸妈回去看你们了。” 姚卫国笑着抱住茶缸子捂手:“哎,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二姐婚姻坎坷,孩子也多,我也心疼她的嘛,爸妈多帮衬一点也是应该的。你记住了,咱们一家骨肉,不要计较这些得失,伤感情。只要爸妈健康平安,其他的都不重要。至于钱财方面,t有钱的就多出点,没钱的就少出点,心意到了就行。” “好。”姚栀栀点点头,既然大哥发话了,那以后就不提这事了,真到了爸妈需要颐养天年的时候,她相信他们兄妹四个都不会推卸责任的。 两人去了湖边小院,到那的时候,发现姚桃桃也在。 她还是挺难为情的,见到姚卫国,讪讪地赔着笑脸:“是大哥来了。” “你好。”姚卫国知道小妹跟这个姚桃桃关系还行,也知道姚桃桃在帮小妹做事,便没有给她难看。 姚桃桃是来交杂志的征稿的。 她有点无奈:“栀栀,你那个信箱该换个锁头了,我的钥匙断在锁孔里了,没办法,只好等你回来,亲自把稿子给你。” “好,中午我买个锁头换了去。坐吧,我现在就把稿子看一遍。”今天是休息日,姚栀栀不用去单位,干脆在家里办公。 姚卫国见她在忙,便带着小星星小月亮,一起去前面院子里找哥哥姐姐们玩儿。 姚卫国走后,姚桃桃紧张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 姚栀栀有点想笑:“怎么了?我大哥有那么吓人吗?” “你不懂。”姚桃桃默默叹气,那种愧疚感是伴随一生的,就连她每次面对栀栀,都觉得难受。 不过是十八年的姐妹感情战胜了她那脆弱的羞耻心,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她舍不得。 她坐在姚栀栀对面,安静地拿起一本书看着。 很快,姚樱樱找了过来,喊道:“桃儿,你快过来一下,柠柠买菜的时候得罪了曹广元的二婚老婆,那个泼妇可厉害了,打了柠柠不说,还在菜场里撒泼。我现在去报警,你快去菜场里帮帮柠柠。” 什么?这么冤家路窄的吗? 姚桃桃赶紧把书放下:“栀栀,我等会再来,你先忙你的,啊。” 第255章 嫁妹妹5 没想到又有一个跟她一样倒霉…… 姚桃桃知道马香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柠柠对上这么一个母夜叉,肯定要吃大亏的,赶紧火急火燎地往菜场赶去。 到那的时候, 姚柠柠正被马香芹摁在地上, 起都起不来。 可怜的姚柠柠, 前阵子为了保护金豆和金花,刚挨了打,没想到来了城里,又要被人欺负。 那脸上的淤青刚刚消散得差不多了, 现在又伤了, 青一块紫一块的,看得姚桃桃火冒三丈, 冲上去就给了马香芹两个大嘴巴子。 马香芹根本不怕姚桃桃, 曹广元都告诉她了,这个女人早就跟曹广义离婚了, 不过是曹广义没骨气, 离婚不离家, 还腻歪在这个女人身边而已。 既然这样,那就不算她的妯娌, 没什么好顾忌的。 立马扬起巴掌, 要给姚桃桃回敬回去。 姚桃桃手里还攥着马香芹的把柄呢,压根不带怕的,一把掐住马香芹的手腕, 冷笑道:“姓马的,别给脸不要脸了,姑奶奶知道你在乡下干的那些龌龊事儿!本来姑奶奶不想跟你计较的,没想到你这么无耻, 居然敢打我的妹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马香芹一听,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那嚣张的嘴脸立马收敛了些许,她怔怔地看着姚桃桃,反复掂量,这个女人到底是在炸胡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她还没有怀孕呢,没有套牢了曹广元,可不敢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难看的事情来。 立马放下举起的巴掌,就连她从姚柠柠手上抢走的鲫鱼也扔给了姚柠柠。 她赔笑道:“原来她是你的妹妹啊,早说啊,不知者不怪,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计较她跟我抢鱼的事情了。”说罢,她弯腰提起自己的菜篮子,准备离开。 却叫姚桃桃拦住,冷笑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贼喊捉贼,玩得挺溜啊!我妹妹最是胆小怕事,她会抢你的鱼?要不咱问问这周围卖鱼买菜的叔叔婶子们,到底是谁抢了谁的鱼啊?” 上次吃过亏的婶子立马附和道:“我可以作证,是你妹妹先来的,我都把鱼杀好了,她一来就抢了你妹妹的,说她赶时间,你妹妹都付了钱了,不想惹事,就让她把钱付了,结果这个小马非要少给两分钱,你妹妹不肯,她就动手打人。” “就是,这个小马不止一次抢别人的东西,明明是别人先看上的,她非要强买强卖,不可理喻。”一旁卖萝卜的大叔也附和道。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出来作证,确实是这个马香芹不做人。 姚桃桃一看,菜场各个公社的摊贩苦马香芹久已,既然这样,那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把这个母夜叉摁死了,让她再也蹦跶不起来。 于是姚桃桃扬声道:“谢谢各位叔叔婶子,等会派出所来了人,还请你们为我妹妹做个见证。” 众人纷纷点头,让她不要担心,大家都烦死这个马香芹了,最好是让派出所来人把她拘几天,长长记性。 马香芹瞧着自己要吃大亏,扭头就跑。 姚桃桃哪里肯放过她,必须拖到派出所来人才行! 立马扯着她的膀子,威胁道:“你敢走,我就敢把你的丑事宣扬出去!不信咱们走着瞧!” 马香芹气死了,试探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着你了吗?都说了,不知道她是你妹妹,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姚桃桃不禁冷笑,眼睛盯着她的肚皮,道:“是吗?那我下次看到那个叫元宝和铜板儿的,也冲上去揍他们一顿好了,反正我不知道他们跟你的关系。” 马香芹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立马老实了,她脸色铁青,硬着头皮道:“桃啊,今天的事都是嫂子不好,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广义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啊。实在不行,我赔钱,我给你妹妹磕头道歉!” 说着就要去下跪,姚桃桃也不拦着,转身看着刚刚爬起来的姚柠柠,问道:“有没有哪里骨折?” 姚柠柠摇了摇头,马香芹把她摁在地上,专门对着她的脸打的,身上没什么伤。 姚桃桃心疼得很,本打算擦去她嘴角的鲜血,想想还是算了,得让民警看看,都出血了! 很快,老何跟小金赶了过来,一看又是马香芹,简直无语,老何了解了一下情况,直接把人拷上带走了。 那马香芹能屈能伸,到了派出所,立马虔诚地承认错误,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何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说服教育的话,愣是没派上用场。 只得训斥了她几句,出去了。 他找到汤凤园,问道:“所长,这个女人认错态度良好,还要拘吗?” “拘,这都第五次了,不拘不长记性!”汤凤园也是受够了,自打这个马香芹嫁过来,菜场那边就没有安生过。前几次考虑到曹广元的妈需要人照顾,没有拘留马香芹,可是这个马香芹越来越过分了,不拘不行了。 至于那个中风的嘴歪眼斜的老太太,那就让曹广元自己请假照顾吧。 那马香芹急了,嚷道:“老何,我都乖乖认错了,还不够配合吗?还是把我放了吧,要是我婆婆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啊?” 老何没理,把她送去了公安局,走流程,去拘留所待着去。 姚桃桃得知消息,不禁松了口气。 她对这个马香芹仁至义尽了,不过是威胁了一下而已,并没有把马香芹生了两个儿子的事情宣扬开来。 做人留一线嘛,免得曹广元不好过,连带着她姐姐跟曹广义也不得安生。 送姚柠柠回去处理了一下伤口,她赶紧去姚栀栀那里,看看学校里收来的征稿行不行。 姚栀栀已经把稿件批完了,也没问姚柠柠的事,只是提醒道:“那个马香芹报复心很重的,你小心点。” “我有数的,放心吧。”姚桃桃拿上需要修改的稿件,“那我走了?” “嗯。”姚栀栀没有留她在这里,回头哥哥姐姐都不自在,没必要。 中午她把信箱的锁头换了,去小学那边拿了把钥匙给姚桃桃。 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探头探脑的范母,虽然她不认识这个老妇女,却在系统聒噪的声音里得知,这人就是小魏的婆婆。 瓜源警报给出的关键词是:狸猫换太子。 又是一个狸猫换太子? 姚栀栀快步走开,看了眼简单的介绍,原来这个范母,有个双胞胎妹妹,丈夫是省城的军官。 范母见不得妹妹过得比自己风光,一直琢磨着搞点什么小动作。 等她怀上第三个儿子,也就是小魏的小叔子范文叔的时候,她妹妹也怀孕了,预产期很接近,只差了半个月。 等她妹妹发动的时候,她就找医生给她打t了催产素,也生了。 生下来都是儿子,然后就…… 所以小魏的小叔子,其实是省里那个军官的儿子? 而且小魏应该是不知情的,要不然,她跟小魏打过这么多次交道,系统不可能这么安静。 姚栀栀默默叹了口气,要不要多事呢? 不知道,回去再说吧。 晚上跟大哥二姐他们一起凑在湖边小院吃了饭,顺便把谢大友也喊了过来,见见大哥。 谢大友很是激动,拉着姚卫国的手,亲热至极,一直聊到晚上九点半才回去了。 姚栀栀难得的一整天没有看书,全程陪聊,还挺开心的。 洗了脚上床睡觉,她把范文叔的事情跟祁长霄沟通了一下。 祁长霄沉思片刻,提议道:“让二姥爷拿主意吧,说不定他认识范文叔的亲生父母。” 也好。 姚栀栀没想到又有一个跟她一样倒霉的可怜虫,不禁想到机关的小王,默默叹了口气:“那小王那边,要说吗?” “小王是获利的一方,未必愿意把事情捅开。”祁长霄其实不太确定,这种事对于当事人到底是好是坏。 毕竟像姚晶晶那样丧心病狂的没几个,而且如果那两个被调包的当事人已经成家立业了,一旦得知真相,又不能调动工作,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反而是一种痛苦。 不过,既然要插手范文叔的事,肯定要考虑小王的要不要一起解决了。 姚栀栀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范文叔是吃亏的一方,肯定愿意闹开,而小王就不好说了。 沉思片刻,她提议道:“我想想办法,先搞到跟小王调包的那个人的地址,写封匿名信给他吧。” “也好。”说不定可以解救一个痛苦的灵魂。 当天夜里,她便让熠熠去王家听墙角,尽快把那个倒霉蛋的信息搜集过来。 第二天上班,她跟祁长霄一起去了传达室。 谢大友听罢,目瞪口呆:“真的吗?那赶紧的,我来给他们打电话。” “你认识他们?”姚栀栀没想到真这么巧。 谢大友痛心疾首:“那当然了!那小谭还是我的棋友呢!” 小谭应该指的是范文叔的亲老子。 毕竟谢大友年纪大了,看到姚敬宗还喊小姚呢。 一通电话过后,谢大友立马起身:“张旺啊,今天你一个人守着大门,我得去张罗一下,尽快把这事处理了。” 张旺赶紧应下,他忽然有点期待,要是他也是被人调包的就好了,这样就不用背负死刑犯老子的黑历史了。 可惜啊,可惜。 第255章 嫁妹妹5 我想让你帮我保个媒 谭家的人很快过来了, 主打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姚栀栀诧异地看着谢大友:“他们不追究范家这边的责任吗?” “不追究,老二范文仲在部队,谭家那边毕竟是亲小姨亲姨父, 不想影响他的前途。”谢大友也没办法, 毕竟他是外人, 不好掺和什么。 再说,那范母和谭母是双生花,范母一哭一下跪,谭母就原谅她了, 谭父又心疼自己的老伴儿, 凡事都爱顺着她,也就没有提出异议。 姚栀栀好奇:“那范文叔带回省城去了吗?” 谢大友笑道:“带了, 说是要去那边给他介绍个好人家的姑娘。至于那个假的, 因为太能干了,谭家也舍不得撒手。” “那等于是谭家多了个儿子, 范家少了个儿子?”姚栀栀还挺意外的, 没想到会这样, 不禁问道,“那那边那个是做什么的?” “在机关做事, 是个小干部了。”谢大友说得比较委婉。 能在省城的机关做事, 再小的干部也是个人物。就是不知道,范文叔这一事无成混日子的性子,去了省城能不能适应。 姚栀栀默默叹气, 怪不得谭家不肯撒手,这都培养成才了,前途无量,放手就太可惜了。 也难怪他们不追究范家的责任了, 一旦跟范家闹起来,只怕连那个假儿子的前途也毁了。 儿媳妇还是另一个首长家的千金,这要是闹起来,不是连亲家也给得罪了吗? 干脆将错就错。 中午下班回家,看到她爸妈大哥都在,忍不住好奇,如果当初姚晶晶不是一个害人精,反倒是一个知书达礼,前途光明的人才呢? 她的爸妈还会认她吗?会不会跟谭家一样,弄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她不知道。 算了,不想了,这世上哪有如果的事。 她振作起来,高高兴兴地加入其中,该吃饭吃饭,该上班上班。 几天后,小魏从南边回来了,听说了小叔子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下班的时候,忍不住跑过来找姚栀栀八卦:“你敢信吗?我那小叔子居然是省城一个亲戚家的儿子。” 姚栀栀也没办法装作不知情,毕竟谢大友参与其中了,便点点头:“我二姥爷跟我说过了,真是不可思议。” “我觉得最离谱的是,谭家为了保护那个假儿子,居然不肯认这个亲儿子!”小魏觉得她那小叔子挺可怜的,被假父母养废了,亲生的爹妈又不认他。 姚栀栀不理解:“不是把他带回省城去了吗?” “是带了啊,但是对外还是说,他是我婆婆的儿子。”小魏唏嘘不已,“原来骨肉亲情有时候真的比不上利益啊。还是你运气好,你爸妈都愿意认你。” 姚栀栀没有接这句话,低头翻阅稿件。 小魏自顾自道:“我有预感,我那小叔子估计在省里待不长的。反正换了是我的话,我可受不了!本来被调包了就够委屈的了,结果亲爹亲妈还要把我当成姨外甥领回去。天天看着他们跟假儿子亲亲热热的,不得怄死我!” 姚栀栀起身:“我得回去吃饭了,你不走吗?” “走的走的!哎,可怜哦。”小魏长吁短叹的,“不过这样也好,我爱人就不用被牵连了。哎,你说我多自私啊,一边心疼我小叔子,一边又暗暗庆幸没有闹起来。我也是个大俗人。” 谁不是呢?身在红尘俗世,不可能把自己活成无欲无求无私无畏的圣人,完人。 很快王家那边也有了结果,处理方案跟谭家一模一样。 姚栀栀这下是真的无语了。 只要真的不如假的那个混得好,什么血脉至亲就都成了称斤论两,斤斤计较的世俗小人。 怎么让人不伤心呢? 扪心自问,如果她的孩子被人调包了,跟着假的父母过得不好,她肯定要气死了,不但会把假的赶走,还要拼命弥补亲生骨肉呢。 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子女吗? 那都不是自己亲生的了,还那么护着,那岂不寒了亲骨肉的心? 真是个魔幻的世界。 大哥回去的那天,姚栀栀一路把他们送到车站,给三个孩子都塞了红包,这才挥了挥手,在蒸汽火车的鸣笛声中,目送他们离去。 车上,姚卫国让孩子们把红包交给妈妈。 崔雯把红包接过来,没有拆,只是默默叹气:“小妹好像有心事,你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了,谭家跟王家的事让她伤心了。”姚卫国也无奈,人都是会物伤其类的,小妹肯定会联想到自己身上。他看了眼远处的站台,宽慰道,“没事,我给她留了封信,她会明白的。” “那就好。”崔雯松了口气,“给孩子们的红包也塞枕头下面了?” “塞啦。”姚卫国笑笑,他这老婆真是太难得了,从来不计较得失,还主动给孩子们塞钱。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强迫她调动工作的。 人生在世,必定需要有所取舍,这个女人,值得! * 一场大雪,将整个嶷城的冬日冰封。 姚栀栀哈着热气去院子里刷牙,刚把牙膏挤出来,便听到了敲门声。 她跟身边的祁长霄对视一眼,他去看看。 院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灰心丧气的小伙子。 他穿着绿色的军大衣,戴着雷锋帽,帽子和大衣上有厚厚的积雪,看起来在风雪中走了很久或者站了很久。 祁长霄不认识他,姚栀栀下意识抬头看去,系统响了,这就是范文叔。 整个事件中唯一受伤的人。 他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谢大友告诉我,我的身世是你们发现的?” 姚栀栀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进来说吧,外面风大。” 范文叔面如死灰地进来,祁长霄赶紧提着火炉子,把上面的热水壶拿开:“快暖暖手。” 他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说着又转身倒了杯热水。 范文叔坐下,盯着那扭曲的热空t气,默默叹了口气。 姚栀栀也无奈,这一看就知道,范文叔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她改变不了范家的人,只能叹息。 范文叔抱着搪瓷茶缸,声音闷闷的:“我回来了,再也不去那边了。” 姚栀栀没办法安慰他,毕竟她是相对幸运的那一个,已经谈不上跟他同病相怜了。 她把牙刷了,洗了脸,进门后坐在他对面,问道:“回来之后,还跟范家的人在一起过吗?” 范文叔摇了摇头:“不,我两边都回不去了。谭家答应帮我自立门户。” “……”姚栀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气,“看开点。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说说看,我尽力。” “没事,我就是来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范文叔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气息,意志消沉。 姚栀栀担心他寻短见,说道:“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范文叔诧异地看着她:“你说。” “好好活着,让他们后悔。”姚栀栀只能这样鼓励他,“他们伤害了你,你不能再伤害自己。你要活得比他们精彩,你要撑着这口气,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我一事无成,我不学无术,我自己都觉得我活该,你在想什么呢?”范文叔苦涩地笑笑,“我的亲生父母都嫌弃我没本事,我不觉得我能看到他们的笑话。” “你可以的!”姚栀栀认真地看着他,“你还年轻,现在努力也不晚。再说了政策就快松动了,大把机会在前面等着。不要气馁,你会过得比他们任何人都风光!” 范文叔差点被她忽悠到了,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又垂头丧气起来:“你就哄我吧,我能有什么本事。” “你有不服气的心!”姚栀栀尝试给他打气,“你要是真的无所谓,你就会在省城混吃等死,而不是跑回来,自立门户。我知道,你想活出个人样来!既然这样,那就趁着他们对你还有愧疚,问他们要点好处,给自己铺路!” 范文叔怔怔地看着姚栀栀,还可以这样? 姚栀栀鼓励道:“你可以的!该要钱要钱,想换好工作也可以跟他们提,他们肯定不愿意你心怀怨恨,打击报复,毁了他们的好日子,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 范文叔沉思了很久,最终站了起来:“好,我听你的。” 半个月后,范文叔再次回来,脸上难得的有了笑容。 他提着零食和玩具过来,送给了姚栀栀的两个孩子。 坐下后,接过祁长霄递来的茶缸子,焐了焐手。 两口子也不急,继续看书写题,等着他自己开口。 过了一会儿,范文叔身上暖和起来了,这才起身,道:“他们东拼西凑的,弄了一千块钱给我。还给我调去了档案室当资料员。对,就是那个顾德全的工作。体面,又不忙,省心得很。我的住处也安排好了,跟你们胡同里的一家调换,他们去筒子楼,我来胡同里。” “哪个胡同?”姚栀栀好奇,居然有人愿意换住处,估计谭家也没少花钱。 范文叔笑道:“就你们胡同口的钱大娘家,她侄子就住我们筒子楼对面,她搬过去,正好帮她侄子做点事。” 那挺好啊,姚栀栀宽慰道:“那你搬家的时候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以后就是邻居了。” 范文叔笑笑:“好的!明天就搬了,不跟你们客气。对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想让你帮我保个媒。” 啊?姚栀栀一脸茫然:“谁啊?” 第285章 嫁妹妹7 我不会帮你保媒的,就这样…… 姚栀栀依旧想不起小时候的事情。 当初认亲时确实零星闪过了一些片段, 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她对姚柠柠没有什么感情,只有厌恶。 厌恶姚柠柠知道了真相也不告诉她, 厌恶姚柠柠整天闷声不响, 柔柔弱弱, 谁都可以欺负一下。 哪怕姚桃桃告诉她,前面那十八年里,其实她跟姚柠柠的关系最好,那也改变不了她对姚柠柠的厌恶。 不过是看在姚桃桃的面子上, 懒得跟姚柠柠清算, 而现在,范文叔居然指望她给他保媒, 对象还是姚柠柠? 姚栀栀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这是你的婚事, 找我做什么?我没空,你自己想办法吧。” 范文叔不理解:“你帮帮我好吗?只要我跟她结婚, 谭家那边愿意帮忙给她们姐妹几个都换个身份, 摆脱影响。你跟姚桃桃关系那么好, 难道你不想让她过得好吗?” 姚栀栀冷下脸来,下了逐客令:“我跟她们的事情不用你管。你想找谁结婚是你的自由, 别来找我, 我不会干涉你,但也不会帮你保媒,就这样。” 范文叔满怀期待地跑过来, 没想到碰壁了,他简直一头雾水。 只得去小学那边,直接找姚桃桃。 姚桃桃听完他的想法,有点意外:“你都没有见过我妹妹, 为什么会想跟她结婚?不会是你二嫂怂恿的吧?” “你怎么知道?”范文叔震惊不已,他二嫂的为人这么好猜的吗? 姚桃桃气笑了:“当然了,你二嫂已经反反复复找我还有姚主编说过好几次了。真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范文叔越发糊涂了:“之前你们不愿意,我还可以理解,可是现在是为什么呢?” 姚桃桃不想再为这事纠缠了,解释道:“因为我妹妹做错了事,姚主编生她的气。你跟我妹妹结婚,不但沾不到姚主编的光,还会被她嫌弃呢。我看你还是重新找一个吧,出版社那个叫赵麦苗的就挺不错的,长得高,体格好,做事风风火火的,刚好跟你互补。赵麦苗又是姚主编的得力干将,你要是真想跟姚主编套近乎,选赵麦苗才是最合适的。至于丁灿,也可以考虑,不过她的性格不如赵麦苗开朗,你自己权衡取舍吧。” 范文叔沉默了很久,问道:“你难道不希望你的亲妹妹过得幸福?我这人是没什么主见,可是我也不会欺负她,不是吗?我不想找个强势的女人,那样我会度日如年。你妹妹性格内向,正好适合我。至于沾光什么的,那都是我二嫂的想法,其实我没有这方面的追求,我已经进了档案室,体面又轻松。谭家又亏欠我,我真想沾光的话我可以沾他们的。” 姚桃桃动摇了,犹豫再三,问道:“那你养母会跟你生活吗?” “不会,我自立门户了。不过这么一来,要是我结婚有了孩子,可能需要女方独自照顾。”范文叔并不是全无主见的人,他不过是被范家养废了,这段时间在省城,人已经沉淀了不少。 他确实不想找个强势的女人,他吃不消,更不想找个家世显赫的,那会让他喘不过气来。 姚柠柠这样的就挺好,没有什么背景,不太可能作妖,更不可能骑到他头上拉屎。 他是真心实意想结这门亲的,希望姚桃桃慎重考虑。 姚桃桃再次陷入了沉思,说实话,她有点心动。 她那个妹妹确实太懦弱了,找个性格强势的男人肯定不行,像范文叔这样两头不靠的反而不容易欺负她。 而且……范文叔既然去了机关,那以后别人也不敢欺负柠柠了。 这社会不就是这样,拜高踩低,欺软怕硬。 她们姐妹有那样的父母,自然硬不起来,大环境在这里,她们自己也没有太多发光发热的机会,这时候有个工作体面的配偶,那确实相当于二次投胎了。 姚桃桃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下班后我先带你跟我妹妹见上一面。其他的,之后再说。” 当天午饭时间,姚桃桃去六条胡同的院子,介绍两人认识。 姚柠柠还挺愿意的。 她也老大不小了,一直给姐姐妹妹带孩子不算事。 范文叔又愿意帮着她们姐妹全部换个身份,重新开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不爱说话,所以只是点了点头,便把一切交给姚桃桃去谈。 最终商量妥当,彩礼给两百,这钱由姚柠柠自己拿着,姚桃桃陪嫁五百,三转一响,全部由她来置办。 范文叔还挺意外的,问道:“你这么大方,你爱人没意见吗?” 姚桃桃笑了:“钱都是我自己赚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范文叔笑笑:“那t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准备了。” “你准备一辆自行车吧,免得你们两口子匀不开。”姚桃桃还是有点要求的,她作为姚柠柠的娘家二姐,愿意出手大方,让妹妹风光嫁人,但这不代表范文叔就可以什么都不准备。 范文叔没意见,下午就先把家搬了。 姚栀栀下班回来,路过原本的钱大娘家门口,看到姚柠柠在里面帮忙,一猜就知道,这婚事成了。 吃完晚饭,姚桃桃过来找她赔罪:“对不起栀栀,这门婚事我同意了。我跟大姐全都婚姻不幸,檬檬也是被赵禾生骗了流产过一次,才跟刘宏伟走到一起,有了个还算温馨的家庭。姐妹几个就剩柠柠还有幸福的机会,我又不愿意给柠柠找个二婚的,初婚的里头,也就范文叔条件还算不错了。你不要生气,好吗?” 姚栀栀没生气,她又不是他们家的人了,她单纯是不喜欢姚柠柠,仅此而已。 她平静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题目:“我要忙了,你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姚桃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生怕姚栀栀因此跟她生分了。 第二天起来,她便找了六条胡同里的另外一户人家,花了点钱,拜托他们跟范文叔换个院子。 这么一来,免得姚栀栀每天上下班都看到姚柠柠,心里膈应得慌。 范文叔没意见,反正他也不指望沾姚栀栀的光,只要关上门好好过日子就行。 第二天又折腾了一趟,搬去了六条胡同,跟姚樱樱一前一后地住着。 婚期定在了腊月初九。 这一天,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真是个好日子,姚桃桃让姚柠柠从她买来的那个院子里出嫁,高高兴兴风风光光的,做了范文叔的配偶。 酒席办了九桌,把六条胡同和周围的邻居都请了,不过有一桌空着,一直没有人来。 有那八卦的老阿姨拽着姚桃桃,问道:“桃儿啊,那一桌是男方的亲戚吗?还是你们家的?怎么不见人来?” 姚桃桃笑笑,没说什么。 明知道栀栀不会来的,但她还是准备了他们一家的席位。 她也知道这样有点自作多情,可她心里还是怀揣着一丝期待。 想当初,姐妹几个就数柠柠跟栀栀投缘,一个是闷葫芦,一个是胆小鬼。 两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现如今,却成陌路。 怎么不让人伤心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可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从今往后,她就没有妹妹需要出嫁了。 至于她跟大姐,都是离了婚的,反倒是不着急了,静待有缘人吧,就这样,挺好的。 散席后,她帮着收拾完院子,把多出来的饭菜全部收起来,叮嘱道:“都是些好菜,天气冷,不会坏的,别倒,慢慢热了吃掉。” 姚柠柠明白,点了点头,抬手帮忙掸掉了姚桃桃身上的落叶。 姚桃桃走的时候,她拉住姚桃桃的手,说什么也要把那两百块彩礼钱和陪嫁的五百塞给姚桃桃。 姚桃桃不肯要,直接给她塞进口袋里,骂道:“别给我矫情兮兮的,让你拿着就拿着。好好过。” 姚柠柠拗不过这位二姐,只好作罢。 夜里圆房过后,她哭了,范文叔以为自己弄疼她了,起身道歉:“是我不好,我下次轻点儿。” 姚柠柠摇了摇头,她不是因为这个哭的,她只是伤心。 范文叔哄了一会儿,可算是把人哄睡着了。 虽然他不知道她在哭什么,但是这种不惹事的女人还是挺对他胃口的。 第二天一早,他安慰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伤心,总不会比我爸妈不认我更难过吧?看开点,今后咱俩一起,心往一块儿使,劲往一块儿发,日子会好的。” 姚柠柠点点头,拽着他的衣摆,眼神带着祈求。 范文叔毕竟跟她不熟悉,不了解她的想法,好生问道:“怎么了?咱俩已经结婚了,有什么尽管说出来,别怕。” “我……我没有工作,我去给大姐带孩子。”姚柠柠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范文叔笑了:“就为这个?好啊,你去吧,等咱们以后有了孩子再说别的。” 姚柠柠松了口气,看来二姐帮她选的这个男人还行的。 她终于挤出了一个笑脸:“谢谢。” 范文叔上班后,姚柠柠抓了一口袋的大白兔奶糖,跑来了湖边小院,探头探脑的,见里面没人,这才跑到信箱那里,想把糖果放进去。 可惜信箱上了锁,最终只能把奶糖摆在了信箱上面。 中午姚栀栀回来,看到信箱上的奶糖,直接扔了。 眨眼到了年底,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很忙碌,做馒头的,做豆腐的,做年糕的…… 走在胡同里,到处都是烟火的气息,姚栀栀自然发现范文叔他们搬走了,她也懒得过问搬去了哪里。 总之,新来的是一家面善的,看着还挺好相处的。 这天下班回来,她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鹦鹉,叼着一封信,扑闪着翅膀从远处的天际飞来。 呦,是熠熠那个家伙变的! 很快,熠熠停在了她面前的车把手上,她接过信封,拆开一看,瞬间喜笑颜开。 第258章 三哥爱情故事1 你会不会娶别的女人啊…… 三哥谈恋爱了! 这对姚栀栀来说, 简直就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家里兄妹四个,就差他没有着落了,如今虽然还没有结婚, 起码有女朋友了, 真是可喜可贺。 信里还带了一张合照, 照片上的女郎时髦又自信,大方的笑容明媚灿烂,身高腿长,站在三哥身边非常登对! 可能是为了照顾内地人的社会风气, 女郎特地穿了衬衫和长裙, 跟她身后路过的暴露女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张应该是三哥跟她旅游的时候拍的,身后是一座钟楼, 看起来有点异域风情。 她开心得不行, 赶紧拿着照片和书信,给爸妈报信去。 姚敬宗非常欣慰, 展开书信看了眼, 准儿媳叫倪嘉欣, 可能是个混血儿,虽然整体的面部轮廓更像东方人, 瞳孔却是蓝色的, 鼻梁也异常高挺,个头很高,估计有一米七左右。 他赶紧给姚卫华回了封信, 叮嘱再三,拳拳爱子之心,令人动容,奈何纸短情长, 写再多的文字,也不足以表达万一,最终只得停笔。 谢春杏则是老样子,一激动就热泪盈眶,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给老三介绍了不知道多少个,都没成,当妈的真心希望这个孩子能遇到一个知心人,早点成家立业。 现在孩子远在香港,她看不到摸不着,也只能让热泪诉说思念了。 她也写了封信,字不多,却足够真挚。 末了姚栀栀把这两封信连同自己的回信一起交给了熠熠,劳烦这只灵蛇变的小鸟儿向远方的亲人送去这缕缕思念。 * 香港浅水湾。 姚卫华正躺在沙发上,翘着受伤的左腿,任由黄家派来的私家医生帮他处理伤口。 很快,一个英气非常的女郎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咯噔咯噔的,带着山雨欲来的责备。 女郎从私家医生手上接过消毒棉球,火气直冒:“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个贾老板不好惹,就是不听。你怎么这么犟啊!要不是还有货在你这里,我都懒得过来看你!” 话是这么说,女郎却自来熟地坐下,小心地帮这个任性的男人消毒,换药。 姚卫华眯眼微笑:“没事的嘛,挨了一枪而已,却让他们损失了三船的货物,值了。” 姚卫华跑药材,那个贾老板是他同行,人如其名,喜欢在药材里面掺假货。 上个月刚刚吃死了几个人,都是九龙那边的普通老百姓,姚卫华非常生气,搜集证据,举报了这个贾老板,没想到这厮买通了警署,屁事没有。 姚卫华虽然早就领教过,这里根本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可他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会这样?五六条人命啊! 他很生气,既然常规的手段治不了那个贾老板,那就只能采取非常措施了。 姚卫华不惜以身犯险,戴上头套,开着轿车,逼停了贾老板的车,近距离对着贾老板来了t一枪。 他并没有瞄准要害,为的不过是引蛇出洞。 贾老板反应过来,赶紧让手下保镖去追,姚卫华便把油门踩到底,一路把他们引到了胡家的地盘上。 贾老板的手下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为了弄死他,子弹乱飞,打中了胡家的仓库,仓库里有油桶,直接起火,烧毁了胡家的不少货物。 等贾老板意识到不好,准备停手的时候,姚卫华已经溜之大吉了。 至于他开的车,那也是从贾老板小弟那里抢来的,他又戴了头套,一时间还真查不到他身上。 胡家可是一向不吃亏的,这不,贾老板为了向胡家赔罪,不得不赔上了三船的货物。 肉疼死了。 姚卫华也不怕贾老板变本加厉地搞假药,因为他已经给花边小报透了口风,说是贾老板卖假药吃死人,引来恶鬼上身,以至于他失心疯,在胡家的地盘上乱来。 这边的人非常相信什么鬼怪之说,一时间,贾老板卖假药的消息甚嚣尘上,还有人说恶鬼要找他索命呢。 果然,不出两天,贾老板暴毙在码头,留下大小老婆和儿子女儿们,为了争遗产打得头破血流。 贾家的假药商行也不得不关门大吉。 倪嘉欣那几天正在国外处理一起跨国贸易的纠纷,收到消息已经尽快往回赶,即便这样,等她回来的时候,事情也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了。 她看着姚卫华无所谓的嘴脸,气得想给他一拳头。 姚卫华主动往她跟前凑:“你打吧,用点力,打是亲骂是爱嘛。” 倪嘉欣气得狠狠掐了他一把,低头一看,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要训他:“你说你有几条命啊,敢跟那样的恶霸玩手段?幸亏你命不当绝,不然我还得给你殉情啊!” 姚卫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叫她一巴掌拍开了。 气头上的女人,真是惹不得,跟个发怒的猛虎似的。 姚卫华适可而止:“放心,我出发之前算过的,大吉。” “大吉你还挨了一枪?鬼才信你啊!”倪嘉欣气得翻了个白眼。 姚卫华笑着哄道:“虽然挨了一枪,可是又没有伤到骨头,一点擦伤而已。搞垮了这个假药商,怎么着也算我功德无量,不知道救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怎么不是大吉呢?” 倪嘉欣说不过他,干脆伸手,捏住他的嘴巴,物理闭嘴。 姚卫华笑得浑身打颤,等倪嘉欣帮他换完药,这才问道:“怎么样?你爸妈还是不同意我跟你结婚?” “别提了。”倪嘉欣气死了。 倪家是个豪门望族,子孙后代除了在各行各业发展,也要要跟豪门联姻,就连最差的一个,也是跟廉政公署的职员结婚的。 可以这么说,倪家的实力强大,金钱地位什么都不缺,为了维持这样的繁荣昌盛,自然不会允许自家的女儿,跟一个毫无家庭依仗的北佬结婚。 而倪嘉欣,本身也足够优秀,她是港大法律系的高材生,毕业后又去了剑桥进修,回来就收到了港府律政司的橄榄枝,不过她最终选择了私人律所,无他,唯钱多尔。 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自然被家族的力量扼住了咽喉,难以结合。 倪嘉欣挺反感这一套的,但她妈妈身体不好,她不想惹她妈妈生气,只能跟姚卫华偷偷摸摸的打游击。 今天过来,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的。 她不禁叹气:“喂,要是我跟你成不了,你会不会娶别的女人啊?” “不知道。”姚卫华实事求是。 其实陆鹤年跟牛鼻子老道都帮他看过了,婚姻有磨难,但是闯过去了必定是晴空万里。 就看他跟倪嘉欣有没有这个毅力和决心了。 他是没问题的,起码可以撑个三五年,到时候内地也完全放开了,实在不行他就回去呗。 倪嘉欣就不好说了,倪家是个大家族,光是各种长辈就有几十个,一层层的压力如泰山一般气势磅礴地逼迫上来,她也许会妥协的。 不过他也不会怪她,人生在世,爱情不是唯一的,真到了亲人跟爱人二选一的时候,她选什么他都会尊重她的想法。 他笑着环住倪嘉欣的腰:“阿欣,生气了?咱们说好的,不撒谎。三五年我肯定没有问题,永远等下去不太现实,你再生气我也没有办法。” “闭嘴吧你!”倪嘉欣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甜言蜜语,什么都摊开了讲。 她是学法的,讲究的就是一个理智清醒,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的冷静理智吸引了她,可是真到了两难抉择的时候,他再这么理智,就显得他好像不爱她了。 她当然会生气。 一边生气,一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毕竟阻力是来自她的家里,而不是他家。 思来想去,她干脆俯身,吻住了姚卫华的双唇。 迷乱的呼吸,急促的心跳,咸涩的汗水,两个年轻的身体很快纠缠在一起。 不过,快到临门一脚的时候,姚卫华踩下了刹车。 他这个来自内地的老古董,依旧坚持着等结婚再同房的原则。 倪嘉欣气得狠狠掐了他两下:“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趁早告诉姑奶奶,姑奶奶带你去看病!” “不行。”姚卫华直接自黑,“我哪儿哪儿都不行,治不了了。” 倪嘉欣气得双肩颤抖,狠狠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起身拢了拢凌乱的头发,一溜烟跑了。 姚卫华无奈地笑笑,怎么办呢,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他不做。 当然,弄死贾老板除外。 晚上临睡前,他接到了倪嘉欣的电话,气势汹汹地警告他:“我们全家都信基督!基督教是不允许做什么的,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我才理你!” 姚卫华来不及开口,那头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姚卫华当然知道,基督教不允许打胎。 所以,她是想…… 姚卫华被这个胆大妄为的想法吓了一跳,这虽然也许可行,可是这也太禽兽了。 这跟那些为了攀高枝的禽兽有什么区别,他们大院以前就有一个,弄大了某位首长千金的肚子,逼得人家不得不把女儿嫁给他。 后来也没有走远,离了。 他不答应,他不做这样的事,绝不! 第259章 三哥爱情故事2 愿意为了这段感情努力…… 香港是一个既先进又落后的地方。 先进的是她的经济, 落后的是她的婚姻观念。 不管是自诩先锋的摩登女郎,还是传统的保守闺秀,嫁人都是她们最重要的人生议题。 姚卫华来了这么久, 见过不少匪夷所思的例子。 某豪门千金, 与某男星爱得死去活来, 最终家里一发话,还是乖乖回去,家族联姻。婚后退居幕后,生生生, 做男人的贤内助, 江湖上不再有某某千金的故事,取而代之的是冠夫姓的某某太太。 某名牌大学的高材生, 明明前途无量, 结果男朋友一句话,那就辞职回家, 结婚生娃, 洗手作羹汤, 至于她这二十几年所获得的学识和教养,那就只能用来哺育下一代了。 甚至还有当红女星因为嫁了人, 在事业最鼎盛的时期宣布息影, 做一个不再抛头露面的贤妻良母。 所以,倪嘉欣提出怀个孩子逼长辈点头的计划,一点也不奇怪。 唯一不合时宜的是, 别的女人挟肚上位,是为了攀高枝,而倪嘉欣,居然想为了一个财富远不如倪家的北佬, 做出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实在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姚卫华虽然不肯答应,但也实在震撼。 这个城市很特别,她就像是一个奇怪的结合体,再强大的经济,也无法让她摆脱那些封建糟粕的思想,甚至于连小妾这种不合时宜的产物,也是直到几年前才彻底不被法律所认可。 而一个新规的推出,并不能第一时间让某个现象消失,这需要时间。 所以,如今的各大豪门,依旧有着好几房的太太,哪怕法律不再认可这些小老婆,但依然有人甘之如饴。 归根结底,大概是社会财富分配的不公。 那些富豪名流,以极其稀少的数量,占据了社会绝大部分的财富,他们是金字塔尖上的那群人,自然会吸引得不到财富的人,绞尽脑汁,走捷径,拼肚皮,搏一个虽然没名没分,却有钱有势的未来。 而倪家,也不过是香港众多豪门的缩影。 倪嘉欣又是其中压力最大t的一个,她是大房所出,可惜大房不受宠,被几个小老婆打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大房的五个子女,必须承担为他们母亲争口气的重担。 这么一个背负了巨大期待的豪门千金,她的使命就是联姻,而不是为了一个北佬,失去理智。 姚卫华很有自知之明,他跟倪嘉欣大概率是成不了的,但他还是愿意为了这段感情努力一把,哪怕失败,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他的人生字典里,毕竟没有懦夫,逃跑之类的字眼。 所以,陆鹤年问他去不去倪家的除夕舞会时,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去啊,为什么不去?他虽然没有多少钱,可他有嘴皮子,如果实在没办法说服倪家大太太,那也虽败犹荣。 陆鹤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倪家是不会邀请咱们的,你想去的话,记得跟黄家说一声。” “嗯。”姚卫华平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正了正西服和领带,这身好像有点过时了,明天去订制一套新的吧,还来得及。 * 快过年了,姚栀栀老样子,给每个员工都准备了红包。 有提成的会有额外的惊喜,没有提成的也有基于平时工作表现给与的奖励。 周娟吸取教训,这次没有到处打听别人的红包金额,反倒是反手给了姚栀栀两个红包。 姚栀栀一头雾水:“你给我红包做什么?” “给你两个孩子的。”周娟笑了笑,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要不是姚栀栀从中调停劝和,她可能已经跟许伟分道扬镳了。 现在风波过去,她跟许伟也回到了公婆那里,日子倒是回到了刚结婚那时候的安宁和谐,所以她想表示表示。 姚栀栀收下了,笑道:“好吧,我替两个孩子谢谢你了。过年会回去看周阿姨吗?” 周娟摇了摇头:“我妈最近忙,她说什么政策有了重大调整,好多事情正在发生变化,她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招待我。我哥哥嫂子也忙,我也不想回去惹他们嫌弃,算了。” “还跟你哥哥嫂子闹别扭呢?”姚栀栀劝了劝,“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看开点。” “嗯。”周娟坐下,托着腮,犹豫半天,还是问了一句,“听说吕媛他们的案子要等开过年才开庭,这中间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啊?” “不会。”姚栀栀还是挺信得过袁主任的,只要他手里有切实的证据,犯事的都会得到处理。 至于像张厂长叔叔举报的那件事,不过是证据模糊,暂时不好下手而已。 周娟松了口气:“我真是搞不懂吕媛,都坐过一次牢了还不长记性,不知道怎么想的。” “有些人就那样,狗改不了吃屎,坐多少次都没用的。”姚栀栀身份特殊,一切交给法律来制裁就好,其他的,尽量不要画蛇添足,免得给自己老爸和婆婆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娟还是有点不放心:“就怕她这次进去,会更加的怨恨你,等到出来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你跟孩子呢。” “那也不怕,到时候孩子都大了,哪那么容易上她的当。”姚栀栀还是乐观的,别的不说,这次吕媛起码三年起步,三年,她都参加完高考了,说不定去外地念大学了,到时候肯定要带着孩子的,吕媛上哪里去找她。 就算真的去了,那不得租房子?钱从哪里来? 就算张厂长依旧糊涂,愿意资助吕媛,那也未必能得逞,实在不行,到时候让熠熠盯着点,总会有办法的。 所以,她不会因噎废食,先过好眼下吧。 周娟点点头:“好吧,总之,你要盯着点法院那边,以前有陈院长徇私舞弊,今后说不定也会有别的人重蹈覆辙。” “好,我记住了,谢谢。”姚栀栀笑笑,这种善意的提醒她是很感激的,末了,她看了眼周娟的肚子,问道,“最近还在吃紫河车?” “没有了,许伟说吃那个没用,让我不要浪费钱。”周娟笑笑,“我听他的,随缘吧,也许是我天天念着,孩子压力太大,反倒是不愿意来投胎了。” “你能这么想就是最好的,只要健康饮食,规律作息,会有的。”姚栀栀宽慰了两句,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周娟明白,起身道:“那我回去了,明天除夕,我要跟许老师去乡下帮他舅舅做点事,就不去找你玩了。” “好,去乡下多带点卫生纸,那边好多人不舍得买卫生纸,只用什么废报纸啊,孩子的作业本擦屁股,就算揉了半天也会不舒服的。”姚栀栀叮嘱了两句,周娟愿意跟许老师去舅舅家是好事,说明她是真的把自己融入到这个家里了。 今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虽然姚栀栀也知道,这对大多数女性都不公平,这种跟丈夫家族磨合的难题,基本上不会落在男人头上,可是没办法,现在大环境还是这样,她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能提醒周娟,多带点随身物品,免得到了乡下不适应。 周娟明白,感慨道:“原来还有人这样擦屁股啊,看来我真是被我妈妈保护得太好了,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样的。” 姚栀栀哭笑不得:“何止啊,还有拿干土块、泥疙瘩,或者稻草擦屁股的,农村嘛,一切以节俭为主。你要是手头宽裕,可以给许老师舅舅他们买点水果什么的,尽尽心意,小玉毕竟照顾过你的小月子。这些人情往来,自己上点心,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周娟认真点头:“好,我记住了。那我走了。” “去吧。”姚栀栀看看时间,也该下班了。 出版社今年收获颇多,她也该给自己好好放个假了。 下楼的时候,看到了笑脸盈盈的小魏,姚栀栀头痛不已,又来了。 自打范文叔跟姚柠柠结了婚,小魏就给自己封了个姚主编亲戚的头衔,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姚栀栀又不好真的跟她翻脸,毕竟小魏在工作上还算认真,只得随她去了。 这会儿小魏热情地跑过来,抢在祁长霄前头冲到了姚栀栀跟前,一把挽住姚栀栀的胳膊,激动道:“姚主编,下午一起去逛商场吗?买点年货什么的?” 姚栀栀拒绝了:“不用,我家年货买好了。” “是谢阿姨买的吧?阿姨真好啊,什么都帮你想到了。”小魏真心羡慕,她妈妈就没这么体贴了,连哥哥嫂子的年货都不肯帮忙,问就是“老娘已经把你们养到成年了,还要老娘继续给你们当老妈子啊”。 不知道该说她老人家洒脱还是任性。 总之,小魏跟她哥哥嫂子都习惯了,自打成年之后,凡事都只能靠自己。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这代表她妈妈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指指点点。 所以她妈妈也不会催她嫂子生儿子。 倒是她嫂子自己,天天被娘家妈妈催,最终忍无可忍,到底是拼了个儿子出来。 所以小魏虽然羡慕她娘家嫂子,没有一个恶婆婆,但是她嫂子有个胡闹的妈妈,又跟她扯平了。 她的这些家长里短,已经跟姚栀栀念叨了无数遍了,姚栀栀耳朵都起茧子了,问道:“你婆婆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消停一点?” “消停多了,她要是再敢逼我跟我嫂子吃什么紫河车,我们两个就拿谭家的事情戳她脊梁骨。只要我们一提,她立马就老实了。”小魏说的是婆家那边的嫂子。 姚栀栀并不意外,人都是这样的,底裤被扒了,别管以前有多嚣张,之后都会夹着尾巴做人的。 于是她掰开了小魏的胳膊,劝道:“我要是你,我就多给恶婆婆安排一点活儿,免得她不长记性,又皮痒了。你赶紧回去吧,多给她找点不痛快,你自己就痛快了。” 这倒是个法子,小魏一听乐了:“我怎么没想到呢?行,我走了!” 下午出版社放假了,姚栀栀睡了个懒觉,一直到四点多才被电话铃声吵醒。 姚栀栀迷迷瞪瞪地披上衣服,拿起话筒,喂了一声,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270章 三哥爱情故事3 放弃吧,兄弟,人家都…… 对面是久违的段成, 声音闷闷的,有种失意潦倒的颓废感。 姚栀栀没想到他会打电话过来,好奇道:“你怎么了?” 段成有点难以启齿, 犹豫半天, 才问道:“可以帮我问问姚桃桃她们, 愿意帮我照顾一两年孩子吗?” 姚栀栀不理解:“你不要孩子了?” 段成非常难为情,愧疚道:“不是,我爸去世了,我妈受了打t击, 也病倒了, 我要上班,还要照顾我妈, 孩子也不能不管, 我实在忙不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姚栀栀默默叹气,思来想去, 提议道, “要不这样, 你先联系一下嶷城这边的大学,看看能不能把工作调动过来, 这样孩子虽然还是让姚桃桃她们照看, 但你有空是可以过来看孩子的,不至于分隔两地,父子生疏。你觉得呢?” “也好, 不过我不清楚她们愿不愿意帮忙,你帮我问问行吗?多谢。”段成可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努力振作了些许。 姚栀栀让他等半个小时再打过来,她去后面找姚桃桃。 姚桃桃一听这事, 立马应下了,感慨道:“挺可怜的,遇人不淑。” “是啊,二婚老婆又是个作精,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反正我听说段政委是被那个女人气死的。”姚栀栀毕竟不在现场,不过这事也不难猜测,毕竟段成带了个儿子,估计那个女人容不下孩子吧。 姚桃桃也叹气:“他要是可以调过来,我跟柠柠有时间了也能帮他照顾一下他妈妈。这事你费点心,问问许老师,他们学校还招不招人。” “嗯,不知道许老师去乡下了没有,回去我打电话问问。不着急,就算可以调动,起码也要等到年后。”毕竟明天就除夕了。 姚桃桃明白,赶紧起身:“走吧,我去等他电话。家里有生病的老人确实挺折磨人的,他又没有三头六臂。” 是啊,姚栀栀也是愿意帮忙的,段成这人其实还是挺有正义感的,虽然面对女人的时候有点傻,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世上总有人是怀揣着最大的善意去看待别人,错的是伤害他们辜负他们信任的人。 两人去了湖边小院,段成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 姚桃桃亲口告诉他,愿意帮他照顾孩子,甚至老人,段成大喜过望,感动哭了。 姚桃桃宽慰了几句,让他这几天先把孩子春夏秋三季的衣服寄过来,冬天的留着,到时候来了再带。 段成可算是看到了希望,末了有点难为情地让姚栀栀接了电话。 “什么事,你说。”姚栀栀态度和蔼。 段成犹豫了半天,问道:“学校那边——” “过完年我去帮你问,你把你的履历表抄一份寄过来。”姚栀栀很好说话,她轻易不帮人这种忙的,但是段成实在太可怜了。 段成感激不已,挂断电话,便张罗去了。 姚栀栀给许伟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估计去买年货了,那等初二再说吧。 她看了眼姚桃桃,问道:“这事你不用跟另外几个商量一下吗?” “不用,她们不会有意见的。”姚桃桃有信心,现在这姐妹几个,她就是主心骨,何况她还有钱,很有话语权。 姚栀栀笑了:“那行,回头你看看,给段成介绍个老实本分的女人。” “嗯,知道。”姚桃桃该回去了,今年过年,她们姐妹除了姚檬檬都在城里了,她打算去六条胡同过。 曹广义倒是没有意见,不过她刚回到家,曹广义就告诉了她一个热乎的消息,马香芹怀孕了。 “你刚走她就来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曹广义撇撇嘴,看不上这个女人做他嫂子。 姚桃桃没说什么,反正也不是她嫂子。 她把自己的旧毛衣翻了出来,找到线头,直接拆了。 曹广义一头雾水:“这毛衣不是挺好的吗,不穿了?” “段成可能要过来,我给孩子准备一件新毛衣。”虽然毛线是旧的,可是款式是新的啊,这就行了,毕竟是自己亲外甥,她总要尽尽心意的。 曹广义有点不安:“你怎么对别人的孩子这么上心。你是不是想要自己的孩子了?” “我?”姚桃桃笑了,“我没那么渴望,随缘。” 曹广义还是不安得很,立马扑到她跟前蹲下,眼巴巴的像个哈巴狗。他握住姚桃桃的膝盖,眼中是热切的光:“你要是真想要孩子了,会跟我分手吗?” “不知道,别问,随缘。”姚桃桃不想给他任何承诺,都不是夫妻了,管那么宽呢。 曹广义哭丧着脸,等姚桃桃去找姚樱樱对花样的时候,他只能沮丧地回了他大哥那里,看看他妈。 马香芹这下得意了,看到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故意挖苦道:“怎么了,大过年的,你女人不要你了?” 曹广义翻了个白眼,没理她,起身去弄了条毛巾,倒了热水,给他老娘把脸擦擦,忍不住埋怨道:“你干什么吃的,我妈脸上这么多糊糊也不擦一下。” “我这不是怀孕了不舒服嘛!”马香芹得意洋洋,“我哪比得了你们两口子清闲啊。哎呦,瞧我,说的什么话,哪有什么两口子,你们都离婚了。要不我帮你介绍一个带孩子的?” 曹广义飞了个眼刀子给她,冷哼一声,扔了毛巾,扭头便走。 正好遇到买了年货回来的曹广元,他警告道:“我离婚的事要是被人声张出去了,你就别指望我跟你一起养老了!” 曹广元简直莫名其妙,回家一问,才知道马香芹嘴上没有把门儿的,赶紧劝道:“你注意一下,小心隔墙有耳。他跟姚桃桃过下去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那姚桃桃有钱,将来咱妈要是不行了,还指望他们拿钱呢。” 马香芹哪里听得进去,她记仇得很,被拘留的那七天,恨不得把姚家姐妹全都痛扁一顿! 可惜她当时还没有怀孕,没有站稳脚跟呢,现在她可不怕了。 等着吧,这个仇不报的话,她就不姓马! * 除夕舞会即将开场。 姚卫华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头层牛皮皮鞋,梳着大背头,很是帅气迷人。 门外传来黄洋的声音,扬声道:“华仔,要帮你安排一个舞伴吗?” 这种舞会其实并不强制一定要带舞伴,不过那些生意场上的男人,都会带个女伴过去。 有家室的,十个有九个不会带大老婆,没有家室的,要么带绯闻女友,要么带当红港姐,总之,好像男人单身就是掉价的行为。 姚卫华宁愿掉价,他总得考虑倪嘉欣的感受,于是他拒绝了:“不用,就这样吧。” 反正身为北佬,他是被嫌弃和排挤的那一个,虱子多了人不痒嘛,再多一个被人嫌弃的理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到了会场,他发现倪嘉欣是有舞伴的。 那是她在剑桥留学时候的同学,也是本地富豪榜前十的豪门公子哥,叫李仕达。 非常有野心也非常通俗直白的名字,仕途通达。 四目相对,倪嘉欣下意识松开了被李仕达挽住的胳膊。 她想解释什么,这都是她妈妈强迫她的,不是她想这样的。 可是姚卫华也是要面子的人,不等她开口,已经转过身去,跟陆鹤年一起,往旁边的船王走去。 倪嘉欣犹豫片刻,还是委婉地跟李仕达说了声抱歉,往姚卫华这边走来。 陆鹤年挺为自己兄弟不值的,明知道没可能,不如早点放弃,再说了,要是让李仕达看到倪嘉欣跟姚卫华拉拉扯扯的,恐怕连姚卫华的药材生意都会遭到打击报复。 陆鹤年不假思索,立马接过侍应生手上的鸡尾酒,借着转身的空档,一个不小心,撞在了倪嘉欣身上。 “抱歉,倪小姐的这身晚礼服很贵吧?我赔你?”陆鹤年赶紧打断了倪嘉欣搭讪的节奏。 倪嘉欣只得看着自己被淋湿的晚礼服,挤出一个不在意的笑脸:“没事,我去换一身好了。” “实在抱歉。”陆鹤年再次道歉。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是黄家千金的未婚夫,这群人虽然瞧不起他,起码会对他稍微客气一点,所以,他宁可把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也不想看到姚卫华被伤了自尊。 现在倪嘉欣走开了,他可算是解除了警报,赶紧看了眼姚卫华,那眼神像是在说:放弃吧,兄弟,人家都开始相亲了,豪门联姻,是彗星撞地球都阻止不了的铁律,何必呢。 毕竟姚卫华过来,黄家虽然也给他安了个“内地故交之子”的身份,但到底没有家族做依仗,倪家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姚卫华没说什么,只跟船王谈了谈药材运输的问题,便跟另一个电气大王闲聊去了。 很快,这t群人发现,这个北佬虽然没有什么家族背景,但他谈吐不凡,不像是泛泛之辈。 只不过,这个北佬总是对内地怀有莫名的信心,惹得众人不禁发笑。 人群中,却有一个同样梳着大背头的男人露出欣赏的目光。 此人便是倪家那个最不够上档次的女婿,廉政公署的小职员。 他举着酒杯,不动声色地走到了姚卫华身边,伸出手来,亲切道:“你好,我是谭志豪,我听说过你爸爸的名字。” 姚卫华露出狐疑的目光。 谭志豪补充道:“在内地的时候。” 270-280 第250章 三哥爱情故事4 决定把棒打鸳鸯贯彻到…… 姚卫华有点意外, 他跟倪家这个女婿不熟,并不清楚他是内地来的。 不禁好奇:“你家里也有人在部队?” “我叔在,也许你也听说过, 他叫谭振邦。”谭志豪笑着碰了碰他的酒杯, “我爸娶了资本家小姐, 所以我们一家早就跑过来了,算起来,在这边待了快十年了。” 怪不得这人的粤语不怎么地道,姚卫华笑了:“原来是谭首长, 早些年他也是在东北服役的。” “是这样, 后来调走了。”谭志豪小声道,“所以, 既然咱俩都是内地来的, 以后交个朋友怎么样?” 姚卫华笑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至于这个谭志豪是善意还是别有用心,这都不重要, 起码今天没有白来一趟。 聊了一会儿, 视线中不动声色地过来了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 姚卫华眼尖得很, 在其中一个保镖给侍应生让路而侧开身体的时候,看到了保镖腰间别着的手.枪。 看来这个倪家大太太是决定把棒打鸳鸯贯彻到底了。 姚卫华忽然很想笑, 至于吗, 他一个内地来的,居然兴师动众地安排了五六个保镖过来“保护”? 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送了自己的小命。 他还有父母双亲,有哥哥姐姐妹妹,有一大群可爱的孩子要管他叫叔叔和舅舅。 他站在天平的中央,不需要加任何砝码, 可以清晰的看到,家人的那一头重如千斤。 他并不怕死,但如果是为了这种事死了,也太对不起自己的亲人们了。 他不能死,还得给这个倪大太太一点颜色瞧瞧! 没有任何人,可以践踏他的尊严,除非他心甘情愿。 而他跟倪嘉欣的感情,显然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这一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倪嘉欣过来了。 原本穿的是一条大红色的拖尾晚礼服,现在换了一身雪白的束腰长裙,盘起来的头发也披散了下来,清水芙蓉一般,完全迎合了姚卫华的审美。 倪嘉欣从侍应生手上接过一杯酒,往姚卫华这边走来。 谭志豪笑着招呼道:“是小妹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刚刚结交的朋友,姚卫华先生,内地来的。” 倪嘉欣跟谭志豪的老婆不是一个妈生的,所以关系一般,而且她跟姚卫华谈恋爱的事情目前只有大房这边知道,所以她只能装作不认识姚卫华,客气地跟姚卫华碰了碰杯:“听说过姚先生,好像是陆鹤年先生的朋友?” “没错,听说倪小姐是剑桥的高材生?久仰久仰。”姚卫华不想拆穿她,既然演戏,那就奉陪到底吧。 可惜,倪嘉欣的演技不够自然,眼睛一直盯着姚卫华,热烈且大胆。 以至于谭志豪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试探道:“欣欣,怎么没见达仔?” “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倪嘉欣说这话的时候,特地看向了姚卫华的眼睛,希望他明白,她只是被迫过来点个卯,不是真的要跟李仕达发展男女朋友关系。 姚卫华只当没听见,看了看手表,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约,先走了。” “这么晚了!”倪嘉欣急了,以为他生气了,顾不得谭志豪的目光,追上去问道,“是去黄家吗?” 姚卫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多好看的一双蓝眸,可惜这人终归是跟他无缘的。 姚卫华笑笑,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倪嘉欣还想再跟上去说点什么,一旁的陆鹤年也已经察觉到了保镖的蓄势待发,赶紧把手里的酒杯交给了倪嘉欣:“倪小姐,劳驾,我要陪我朋友赴约,不好意思。” 倪嘉欣不禁松了口气,既然是跟陆鹤年一起的,那应该不是去跟女人约会的。 她就不跟了吧,她盯着姚卫华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要说,她这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热烈的,寡淡的,拜金的,清高的。 唯独姚卫华这一款,让她捉摸不透。 他并不拒绝她的接近,但他严防死守,不肯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像是一个满清遗老,但又不是很彻底的遗老,起码他是愿意跟她接吻的。 那种强有力的怀抱,那种炽热的体温,那样急促的呼吸,那么混乱的心跳…… 她想,他应该是爱她的,只是吃醋了。 那就等到过完年再去跟他解释吧,妈妈的身体不好,她要是就这么走了,只怕妈妈要气出病来。 她的一颗心都在姚卫华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保镖的不对劲。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倪家大太太的呼唤,倪嘉欣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高脚杯交给了路过的侍应生,重新拿起一杯满的,挤出一脸微笑,向着人群走去。 原以为只要走个过场就行了,结果到了她妈妈跟前,她妈妈二话不说,转身拿起了麦克风,宣布今天不光是倪家的除夕舞会,更是倪家大房五小姐跟李仕达先生的订婚晚宴。 倪嘉欣整个人都被定住了,这件事根本没跟她商量,她完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瞒着她定下的婚事。 她看着自作主张为她决定了后半生的妈妈,震惊,愤怒,不解,怨恨……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她几乎没有思考,当即转身,愤然离席。 谭志豪却挡住了她的去路,委婉提醒道:“小妹,你有没有听说,贾家的子女请了个道士,说要报复什么人。” 倪嘉欣愣住了,她不知道,但她明白,如果真是这样,那被报复的对象一定是姚卫华。 她要是就这么走了,等于是给姚卫华再加几个仇人。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堂堂的国际大都市,居然容不下一对自由恋爱的男女吗? 她不明白!她好痛苦!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正好侍应生路过,谭志豪恰到好处的绊了对方一脚,酒水再次撒在了倪嘉欣的身上,她背对着她妈妈的视线,道:“我去换身礼服再来。” “要换大红的!”倪大太太是个混血儿,她身体不好,喊话的时候都有气无力的。 倪嘉欣像个逃兵,强迫自己嗯了一声,迅速离开了舞厅。 回到更衣室,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流泪。 她好想反抗,好想说不,这是她的人生,为什么不能由她自己说了算呢? 她读了二十几年的书,到头来只能做个提线木偶的话,那岂不是白活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赌一把。 她赶紧换上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依旧是姚卫华喜欢的款式,温婉大方,宛如一朵高雅端庄的郁金香,她依旧披散着头发,就这么出去了。 她找到正在跟宾客谈笑的亲妈,准备撒谎,就说她肚子里有了姚卫华的孩子,她妈妈信教,一定不会逼她打掉孩子的。 可是她看到她妈妈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又退缩了。 不行,她妈妈已经宣布了订婚的消息,这时候要是曝出这样的事情,只会害了姚卫华。 也许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这个世上就没有这个男人了。 到时候她妈妈会说,那就把孩子生下来,送走。 送走孩子之后,还会逼她跟李仕达结婚。 看,她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了,哪怕她跟姚卫华浪迹天涯,也只能朝不保夕,不知何日是终章。 她连手里的信托基金都要等到结婚了才能领出来。 她离了倪家,除了一个剑桥高材生的头衔,什么也不是。 也许她可以找一份体面的工作,领一份勉强糊口的工资,可是姚卫华肯定会被追杀,会离奇地消失在太阳底下。 她无路可退,无处可走。 最终只能看着她那笑出满脸褶子的妈,含泪走上前去,被妈妈挽住手臂,站在了李仕达的身边,接受众人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也许她可以跟李仕达谈谈,希望他主动放弃婚约t。 她愿意补偿他一笔钱,只要他肯退出。 可是她看着这个男人藏在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她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一个精于算计的男人,他不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好处,倪家家世显赫,各大豪门最适合他的联姻对象,就是她。 最终倪嘉欣不得不挤出一个难看又虚假的笑,熬到了舞会结束。 回去的时候,李仕达要送她,被她拒绝了,回到家里,她跟她妈妈冷战,一句话也不说。 可是这种消极的抵抗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她妈妈一到家,便打起精神,给她安排年后的各种舞会去了。 她头一次发现,原来亲人的欢声笑语是那么的刺耳,原来她体谅妈妈的身体不好,却换不来妈妈体谅她的情难自已。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开始怀疑,她妈妈的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打电话张罗舞会的时候那么精神抖擞? 如果是假的,为什么她留学期间每次回来都看到家庭医生愁眉不展? 她不明白,也许……也许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默默地趴在湿了的枕头上,用尽了全部力气,才没有让自己跳起来,夺走妈妈手里的电话,让她闭嘴。 她就这么抱着遗憾和怨恨睡着了,睡梦中也依旧找不到答案,只能一整晚眉头紧锁,陷入绝望的噩梦。 * 浅水湾别墅,姚卫华把定制的西服熨烫整齐,挂了起来。 留着吧,买都买了,扔了可惜,以后出席酒会能穿。 可笑他去之前做好了跟倪大太太谈判的准备,结果人家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被人防贼一样的防着,甚至准备动手杀了他,这种滋味可太难受了。 姚卫华冷着脸,叫来了陆鹤年,沉声道:“倪家大房所有人的生日信息,给我搞过来。” “你想干什么?”陆鹤年大概猜到了,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姚卫华嗤笑道:“你说呢?” 他就没见过用五六把枪来棒打鸳鸯的长辈。 既然这样,如果他不回敬一下他们的“以礼相待”,岂不是很没有素质? 他解下特地为了今晚而买的领带,随手扔在了沙发上:“要快,别人拿把剑悬在我头顶上,我没有耐心等。” 第272章 报复 冷笑道:“现在还想杀我吗?”…… 来到香港这么久, 姚卫华还没怎么用过非常规的手段做事。 一来是怕自己有依赖性,二来,他们几个为了捧牛鼻子老道出名, 不想展露自己在玄门领域的锋芒。 可是现在, 他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棒打鸳鸯的事古来有之, 没什么好震惊的,但是为了拆散小情侣就想动刀动枪,还真是无耻到一定的程度了。 这还是在倪家大房不受宠的情况下,要是他们受宠, 岂不是要把所有跟他有关的人全给弄死? 人就是这样的, 一旦底线被触碰,那就顾不得什么怜悯和同情了。 在这之前, 他还为倪家大太太感到不平呢, 现在,他只想尽快找个冤死的鬼魂, 送她去做阔太太。 为此, 他必须搞清楚倪家那边全部的情况, 万一有人跟他一样,长了一双足以窥探阴阳两界的眼睛, 那他就得想想别的办法。 他把陆鹤年收集来的信息一一核对, 这个家伙为了防止遗漏,连倪家另外几房,包括各路姻亲的资料全部收集来了。 姚卫华看着手里的几百份信息, 特地制定了一沓表格,一个一个记录在案。 一般而言,拥有阴阳眼的人八字偏弱,这表现在八字中阴柱较多, 极有可能生在阴月,阴日,且往往伴有特殊的八字组合。举个例子,癸未双柱,这样的人,会对灵性的世界极其敏感,容易迈过阴阳两界的门槛,窥阴伺阳。 所幸,倪家那边没有这样的高人。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两天后的夜里,他去医院太平间,挑了个可怜的女鬼。 一个努力工作,想要摆脱家庭的影响,独立活下去的新时代女性。 可惜她摊上了一个赌鬼老子,实在是没钱还债,就把她抵押给了债主,债主带着人上门直接把她绑走,侵犯了她。 她不堪受辱,趁着男人去洗澡的时候,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从男人身后插进了他的脖子里。 等到男人的马仔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了窗口,一跃而下。 所以她是摔死的,死后肢体扭曲,形状可怖,然而姚卫华看到她,除了欣赏和同情,并没有露出什么嫌弃厌恶的眼神。 这让女鬼很是意外,要知道,这里是个繁华的国际大都市,拜金拜强权,拜一切自己无法拥有却被别人随意挥霍的东西。 所以他们这些死鬼,也拜生命。 活着,已经是他们这辈子再也触碰不到的幸福,现在,有个厉害的神棍不但不嫌弃她是个穷鬼,还要带她去重生,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赶紧问道:“对方是什么人,需要我做什么?” 姚卫华说出大太太的名字时,女人兴奋得尖叫了起来:“真的吗?我可以变成有钱人了?” “当然。”姚卫华看到另外几个倒霉鬼,干脆也调查了一下他们的死因,罪大恶极的一脚踹去阴间找判官领罚,无辜枉死的留下,等他找几个为非作歹的人,再把他们的芯子换了。 他警告道:“活过来之后赶紧去自首,虽然需要坐几年牢,起码给了你们活下去的可能。给我老实点,要是不听话,我抓你们易如反掌,听见没有?” 群鬼没有不从的。 正好有个帮派的马仔们在夜市上收保护费,欺压弱小,姚卫华便痛快地给这几个男人安排了新的壳子。 原本哭爹喊娘的摊贩们,忽然发现马仔们不打人了,还挺意外的。 再看马仔们身后,站着一个身高惊人帅气非常的小伙子,手里拿着枪,对准了这群混账东西,嘴里还操着蹩脚的粤语,让他们住手。 这蹩脚的口音,一听就是个北佬。 摊贩们瞬间明白过来,赶紧爬起来,躲到了姚卫华身后。 姚卫华打了个响指,群鬼一拥而上,抢占自己最想要的躯壳。 几乎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些为非作歹的马仔们就被群鬼踹了出来,一个个的,只能哭着喊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换了主人。 姚卫华甩出牵魂锁,全部带走。 众人但见这个帅哥拖着一条细长的铁链子走远,却不知道那链子上拴了多少不想死但不得不死的恶霸流氓。 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喊道:“是那个卖药材的姚先生!我老婆跟我说过,身高一米九以上,超靓仔的北佬!” “原来是姚先生!听说贾老板就是为了追杀他才闯进了胡家的地盘,不到两天就死了。” “是啊,姚先生真是好人啊,要不是他,咱们还不知道要被贾老板欺骗到什么时候!” “姚先生一定长命百岁,大富大贵!” “谢谢姚先生,有空来尝尝我家的菠萝包!” “姚先生哪,我家的钵仔糕也好吃!” “还有我家的煲仔饭!” “我家的靓汤是一绝啊!” 听着身后的感谢声,姚卫华回过头来,摆了摆手:“谢了,有空会来的,赶紧收拾吧,损失不小,受伤的明天去我家药房抓药,有上好的三七粉。” “谢谢姚老板,明天见啊!”众人感激不已,转身再看这些马仔,一个个赔着笑脸,帮摊贩们扶起地上倒伏的器具,忙完便离开了,全都去了警署门口自首。 第二天摊贩们听到广播上的新闻,全都与有荣焉,他们可是这场奇迹的见证者呢! 是姚老板出手救了他们,姚老板,好人! 姚卫华平静地关掉了收音机,他看着躲在皎皎身体里的女人冤魂,问道:“怎么样,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不插手倪嘉欣小姐的婚事,包括她跟李仕达已经定亲的事情,我也不再多嘴,不逼她必须结婚,但也不主动帮她取消婚约,一切靠她自己的选择,不强求。”女人一晚上都在别墅这里。 姚卫华必须确保这个女人不会露馅儿,所以连夜给她补课,介绍了一下倪家那些她不熟悉的人。 女人不愧是个工作狂,几百份资料,虽然不至于一晚上全部记住,但是倪家的主要成员她全都倒背如流了。 至于那些姻亲远亲,可以借口年纪大了,或者关系不好,让子女先开口,会认出来的。 女人问道:“姚先生,其实我不太明白,既然我都成为倪家大太太了,为什么不直接让倪嘉欣小姐跟你结婚呢?” “t那不一样,听说过资本家的妥协性吗?”姚卫华并不想要一个永远断不了奶的巨婴做自己的配偶。 哪怕她才高八斗,哪怕她出自豪门,只要她不能主动挣脱枷锁,他就不会强求。 所以,如果倪嘉欣最终选择了妥协,他会痛快的放手。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不至于为了爱情欲生欲死的。 女人不知道什么是妥协性,她又没有读过资本论,但她非常珍惜重活一次的机会,于是她问道:“那我可以上班吗?我想证明自己,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比那些精英留学生差劲的,我只是没钱留学而已。” “可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在倪嘉欣的问题上按我说的来就行。”姚卫华非常欣慰,这个女人没有想当米虫,挺好的,有这样的女人,妇女真的能顶半边天。 当天夜里,皎皎带着女人去了倪家,鸠占鹊巢。 至于倪家大太太的生魂,则被皎皎带了回来。 姚卫华摊开双臂,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惊惧不已的生魂,冷笑道:“现在还想杀我吗?” “你!你这个魔鬼,你居然会拘魂?欣欣知道了不会原谅你的!”大太太的哭喊声,只有姚卫华,陆鹤年以及牛鼻子老道可以听见,三个人全都对着她笑。 姚卫华挑眉反问道:“有没有可能,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你想干什么?”大太太慌了,怪她心慈手软,没有早点弄死这个北佬,早在她得知女儿跟他一起出国旅游的时候就该动手的,可是她顾及女儿的感受,一忍再忍,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自己的生魂被拘,这跟死了没有区别。 她怨气冲天,狰狞五官,每一寸都在诉说着不甘和愤怒。 姚卫华不给她这样的机会,打了个响指,让皎皎直接把她吃了。 生魂被撕裂,大太太无计可施,只能拼劲最后的力气骂了一声,死阿灿,你不得好死。 姚卫华懒得搭理她,吃完生魂,皎皎的身体又长大一寸,真好。 * 大太太之前安排的舞会还有三天,倪嘉欣已经连着半个月没有见到姚卫华了,思念成疾,病倒了。 换了芯子的大太太亲自给倪嘉欣端来汤药,慈母不语,只是一味地喂药。 倪嘉欣不想让她妈妈操劳,挣扎着起来,虚弱地张开嘴,把药一口闷了。 喝完擦了擦嘴,她摸了摸滚烫的额头,再次躺下,背对着房门,不想跟她妈妈说话。 太大大沉默地出去,晚上继续重复中午的动作。 三天后,倪嘉欣退烧了,舞会的安排也全部结束,她不用再去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她靠在床头,看着手里的日历本,默默叹了口气。 正准备打个电话给姚卫华,问问他明天有没有安排,李仕达来了,带了一束玫瑰,以及一枚硕大闪亮的钻戒。 这是要求婚了?也太快了吧! 倪嘉欣不想面对,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立马躺下,抓住毛毯,遮在了头上,装睡。 第273章 分手 哭?我不是早就跟她分手了吗?…… 李仕达志在必得。 他们李家虽然也是豪门, 奈何儿孙众多。哪怕他这一房相当得势,可是分到他手里的也只有三瓜两枣。 没办法,他的哥哥姐姐们都太厉害了, 就连他那个最不学无术的弟弟, 都靠着嘴皮子跟一个英商的女儿结了婚, 有了英国资本的背书,弟弟在家中的地位一跃而起,已然成了一颗耀眼的新星。 这么力争上游的手足们,衬得他这个剑桥高材生平平无奇, 他必须通过联姻来为自己加码。 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倪家, 一来倪家跟船王郑家是世交,还是儿女亲家;二来, 倪家另外几房虽然炙手可热, 却早就通过联姻、入股等形式,打造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利益圈子, 他就算强行挤进去, 也只能是边缘人物。 不如来烧大房的冷灶, 起码占据了法理上的优势,而且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只要他跟倪嘉欣婚后努力谋算, 精心钻营,一定可以从另外几房手里夺回原本属于大房的利益。 加上他跟倪嘉欣还有同窗的情分在,他必须趁热打铁, 一气呵成,把这个女人拿下! 所以一连半个月,他都在不遗余力的讨好倪嘉欣,奈何倪嘉欣对他不冷不热的, 实在是让他没有把握,与其拖下去鸡飞蛋打,不如直接求婚吧。 上楼之前,他已经跟大太太打了招呼,大太太只是客气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他便当做是鼓励和默许,来到二楼,敲了敲门:“欣欣,我来看你。” 倪嘉欣没有说话,李仕达等了片刻,又敲了敲门:“欣欣,你还没有退烧吗?我来帮你量个体温?你要是不反对,我进来了。” 倪嘉欣暗叫糟糕,她这几天为了方便妈妈上来给她喂药,一直没有锁门。 等她掀开毛毯想要下床锁门的时候,李仕达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四目相对,倪嘉欣抓住毛毯,再次蒙住脸,倒头便睡。 可惜,这种消极抵抗是没用的,对于一个铁了心要追求她跟她结婚的男人来说,只要她没有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那就等于是默许。 他把花瓶里早就枯萎的百合花扔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送的,这么久了也还留着。 他换了瓶水,插上自己带来的玫瑰,火红热烈的花朵,象征着他对她炽热的爱意,他想,她第一定会喜欢的吧。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出体温计,掀开毛毯,柔声道:“欣欣,我来给你量体温?” 倪嘉欣装不下去了,当他的手抚摸上她的肩膀,她还是恶心得跳下了床,跑到了窗口,坐在了大人沙发上:“Jhon,你的教养呢?我允许你进来了吗?” 李仕达无奈:“可是Jenny,我敲过门了,我以为你睡着了。” 倪嘉欣脸色铁青,视线扫过他手上的红丝绒首饰盒子,只能找了个借口,拖延时间:“Jhon,我准备去耶鲁念个博士,现在还不想结婚。” 李仕达有点意外:“可你念硕士的时候说过,不想再继续往上念了。” 倪嘉欣无奈:“人生充满了各种意外,我现在改主意了不行吗?” “为什么改主意?”李仕达身体绷紧,充满了危机感。 “工作后,我才发现我还有很多的不足,我愿意再花几年时间,提升我的水平。你不用等我,有适合的就结婚,我不会怪你的。”倪嘉欣不想牵连姚卫华,只能找个读书的借口,让李仕达知难而退。 这是她发烧三天,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 结果李仕达脱口而出:“那我跟你一起去。” 倪嘉欣头痛无比,只能稍微说得直白一点:“Jhon,我想你我之间只是纯粹的同窗之情,我没有办法拿你当未婚夫甚至伴侣看待。这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准备。” “那我给你时间,你慢慢适应,我不着急,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愿意点头为止。不过这枚戒指你还是先收下吧,我特地定做的,你看,上面刻了J&J,是我跟你的英文名缩写。”李仕达打开红丝绒的盒子,双手捧着,单膝跪地,虔诚地送到了倪嘉欣的面前。 倪嘉欣不肯接,他便长跪不起,任由她怎么劝他起来都没用。 这种死缠烂打的本事,可能随了他那个挟子逼宫的亲妈。 倪嘉欣很不喜欢这样的做派,气得剑眉倒竖:“好,既然你不肯起来,那我走。” 李仕达急了,在她擦肩的瞬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卑微的仰视着这个女人:“欣欣,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阿姨在喝药,你也不想让她旧疾发作吧?” 倪嘉欣震惊地低头,看向这个男人,他居然用她妈妈来威胁她?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谁! 她气得浑身发抖,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无从启齿,嗓子里沙沙的,涩涩的,是窒息的滋味,也是痛苦的回响。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妈妈这么辛苦,在夹缝里求生存,哪怕她生妈妈的气,也狠不下心来,不顾妈妈死活。 这世上的母女关系总是容易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是妈妈来还债,不断为女儿牺牲,要么是女儿来还债,不断牺牲自己,成全妈妈的雄心壮志。 而对她妈妈来说,让她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联姻,就是最宏伟最远大的目标。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涉及她的妈妈,她几乎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当冰冷的钻戒套在她的t无名指上,她的心在颤抖,她的灵魂在悲戚,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无人应答,只有那枚闪亮的钻戒,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神祇一般璀璨而冷酷的光。 倪嘉欣的婚讯登上头版头条的那一天,姚卫华平静得像是没事人一样。 陆鹤年不放心,特地赶回来陪他,还买了酒,他小心地试探道:“想哭就哭吧,来,兄弟陪你一醉方休。” 姚卫华却平静地看着他:“哭?我不是早就跟她分手了吗?” 什么?陆鹤年怀疑自己的耳朵在开小差,他怎么听不懂姚卫华的话? 姚卫华笑道:“那天在舞会,我跟她已经结束了。” “可她那时候应该是被迫的,她还没有答应。”陆鹤年原本也是想帮他争取一下的,谁想到倪嘉欣投降的速度,比法国还快。 真是邪门儿了。 姚卫华接过他手里的红酒,拔了木塞,给自己倒了一杯:“拒绝不彻底,就是彻底不拒绝。从她挽着李仕达进了舞厅的那一刻,我跟她就结束了。” 陆鹤年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独酌一口便放下了酒杯,看着他拿起药材的货单,忙着盘账,看着他没事人一样,生活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过了很久,陆鹤年才想明白了那句话,拒绝不彻底,就是彻底不拒绝。 就像是给日本鬼子带路的汉奸,再多的借口,也改变不了汉奸的事实。 他默默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叹道:“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要拉扯上三五年,来个荡气回肠的爱情史诗。” “你想什么呢?我看咱俩都别浪费感情了,还是等国内开放之后,找个内地的女人吧。这些有钱人家的千金,跟咱们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就算强行结婚也是散伙的命。”姚卫华彻底看透了。 香港是个奇怪的城市,她既先进,又落后。 而他,注定不喜欢落后的那一套。 陆鹤年不禁好奇:“那你想找什么样的?” 姚卫华想了想,笑道:“要像我二姐那样,哪怕婚姻不幸也不去归咎别人,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不跟爸妈叫一声苦的女强人。或者像我小妹那样,自己身处泥潭,却不忘拉扯其他的倒霉蛋,跟她一起冲出去,改写人生的篇章。实在不行,像我救的那个女鬼也行,自己受了苦难不想活了,也要带着人渣一起去死。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向命运低头的人。” 而倪嘉欣,实在是投降得太快太快太快了。 她甚至没有给他找她妈妈谈一谈的机会,他准备了那么多论据,想要说服倪家大太太,内地未来有无限潜力,倪家大房不受宠,可以跟他合作,等到两年后进军国内市场,到时候,自然另有一片天地。 他甚至准备坦白自己老子的身份,为这段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加一点筹码。 可惜了,他像是抛了个媚眼给瞎子,浪费感情。 不过这件事也有好处,起码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也许月老早就为他准备了惊喜,就在不远处。 人生短短数十寒暑,他没空为了不值得的人伤春悲秋,他会用最乐观的态度,迎接生命中一切可能的惊喜。 * 开过年,姚栀栀便帮段成联系了许伟,许伟找了教务主任,很快给段成回了电话。 段成当天晚上特地打了电话给姚栀栀道谢,有许老师的推荐,嶷城大学给他抛去了橄榄枝。 这几天孩子春夏秋三季的衣服已经陆续寄了过来,段成也忙完了手续,打了火车票,准备南下了。 姚桃桃收到消息,提前准备了起来,大学那边有职工宿舍,段成跟他妈妈住宿舍,孩子送到六条胡同,由姚柠柠跟张彩妮帮忙照看。 姚樱樱正好接了服装厂和绣品站的零活儿,她们两个女同志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会停下手里的工作,照看一段时间。 至于姚桃桃,出钱就行了,出力不强求。 不过她工作不忙,一到礼拜天就过来忙活。 四个女同志,在这座小小的院子里,活出了女子互助社的雏形。 姚栀栀有次给婆婆送饭时路过,看到那岁月静好的样子,还挺感慨的。 没有人能够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决定自己今后的路。 是向糟粕妥协,还是向糟粕投诚,是反抗糟粕,还是彻底摒弃糟粕,活出另一个样子来,一切由己不由人。 万物复苏的春天,猫狗都开始蠢蠢欲动,谈起了短暂的露水情缘。 人类自然也不甘落后。 这不,汤凤园接到报警,三条胡同那边闹出了一桩凶杀案,根据报案的群众反映,有可能是情杀。 汤凤园本来都准备下班了,不得不赶紧出警,先去核实一下,再考虑要不要上报公安局。 到了现场,汤凤园目瞪口呆,死的居然是一个没什么交情,但是不少次听人提起过的女人。 肚子那么大,搞不好还是一尸两命。 第274章 情杀瓜1 这个女人不学好,还没嫁人呢…… 死者是叶筠, 被人用钝器击中了后脑勺而丧命,凶手已经潜逃,没有目击者。 但是根据邻居所说, 肯定是情杀, 因为他们听到了一男一女争吵的声音, 男人应该不是这一片的,那声音没听过。 汤凤园带着人手调查完现场,发现了很多疑点。 首先,案发现场并不是叶筠自己住的地方, 而且户主一家全都下乡看望生病的长辈去了, 没有人在家。 那么问题来了,叶筠是怎么进来的?鉴于大门没有被撬锁的痕迹, 只能怀疑叶筝有钥匙。 又或者, 户主一家撒了谎,起码不是所有人都下乡了, 其中一个留下帮叶筠开了门, 之后去了别处。 当然也有可能是户主一家离开的时候叶筠刚好过来, 户主一家确实都下乡了,争吵的男人另有其人。 那么问题又来了, 叶筠跟这家非亲非故的, 为什么要到人家家里来? 来了为什么还死在了这里?凶手是谁?杀人动机呢? 汤凤园黑着脸,沉默地盯着那鼓起的肚子,默默地叹了口气, 儿媳妇跟她提过这事,孩子应该是马台长的,马台长没有儿子,老了也不检点, 非要逼着人家未婚的女同志帮他圆梦,真是造孽。 起身,她叮嘱道:“小金,你保护好现场,我去公安局申请支援。” 小金明白,留下后跟老何一起查找更多的细节。 很快,杨树鸣带人赶过来接管了案子,拍照取证,现场勘察,等做完做进一步的调查,再把尸体送到殡仪馆去。 这一忙就错过了饭点,因为胡同这里围了很多的吃瓜群众,汤凤园等人不得不留下来帮忙维持秩序,以至于到了晚上八点多还没有回去。 姚栀栀担心她饿出胃病来,赶紧带上热乎的饭菜,跟祁长霄一起,去了三条胡同。 胡同里全是人,八卦的群众吃过了饭,都在议论。 “听说这个女人不学好,还没嫁人呢就怀孕了。” “知道孩子是谁的吗?” “反正不会是老栾家的,老栾家两个儿子都结婚了,儿媳妇又都是不好惹的,他们也不敢啊。” “那总不能是老栾吧?” “不能啊,老栾虽然死了老婆,可是他一向老实本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是他自己拉扯大的,他哪有那个闲工夫。” “那会是谁呢?” “不知道啊。” “总不能是他们家女婿的吧?” “呸呸呸,不可能,这家三个女婿,一个在部队,一个在机关,还有一个跟姑娘一起下乡去了,谁也不可能啊。” “那总不能是儿媳妇家的什么人吧?” “大儿媳妇是老马家的吧?家里六个姐妹,没有兄弟啊,难道是二儿媳家的?” “快别说了,你又没有看见,空口白牙的污蔑人家娘家兄弟做什么?要我说,说不定是栾家的别的什么亲戚呢。要不然,一个怀了孩子的女人,为什么要往他家跑啊。” “这就不知道了。可怜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跟着亲妈一起死了,造孽哦。” “可不是,孩子的老子要被天打雷劈的,你说说这种管不住□□的男人怎么不死绝了呢?” 议论声中,姚栀栀跟祁长霄全都下了车,推着往里走。 她胳膊上挎着菜篮子,有几个在别的纠纷现场见过她的已经认出来了,赶紧打了招呼:“是姚主编啊,来给汤所长送饭啊。” “是啊婶子,都快九点了,再不吃要饿出胃病来的。”姚栀栀客气的打了招呼,这家的住处跟姚栀栀买的院子隔了一个胡同,姚栀栀家邻t居不是服装厂的海姨一家嘛,这家就跟海姨家斜对门,挺近的。 至于案发现场的栾家,住在她买的院子后面,中间隔了七八户人家。 过年之前赵麦苗跟丁灿都回来了,现在刚开春,两人还没有出去推广杂志,也不知道她们两个有没有看到什么。 总之,先等她看到受害者再说吧。 一问,才知道叶筠的尸体已经被送去殡仪馆了,姚栀栀本打算靠着吃瓜系统,看看能不能帮忙找点线索,现在开来,只能等明天下班去一趟殡仪馆了。 她走在前头,很快发现祁长霄不见了,等她回过头来眺望了一圈,才发现祁长霄落后一大截儿,被人拦着在问话呢。 她也没有多想,毕竟作为所长的儿子,也许会知道点什么呢?这是老百姓最朴素的想法。 她来到院门口,把晚饭端给了汤凤园,问道:“妈,我姐夫在里面吧?我姐说他也没有回去。” “在呢,别进去,他侦办案子的时候不吃饭,你别管了。”汤凤园倒不是狠心,而是里头那一群小公安都没有吃饭呢,要是杨树鸣一个人吃,那像什么。 至于她,她是民警,案子也不归她管,没事儿。 姚栀栀想想也对,便只在门口喊了声姐夫,转身陪着婆婆闲聊:“我听人说,这家的大儿媳妇姓马,是不是马台长家的女儿啊?” “嗯,没错。”汤凤园到底是这一片的直接负责人,对于谁家嫁了女儿谁家娶了媳妇,比姚栀栀清楚。 姚栀栀恍然,小声道:“那……马家的人有嫌疑吧?” “我也这么想。”汤凤园沉思片刻,小声道:“你先别声张,他们两个的关系应该是秘而不宣的,你要是出来嚷嚷,势必会把你姐姐抖出来,不好。先看看台里有没有别的人举报。” 好在叶筠跟马台长的不正当关系,虽然不见得有人会举报,可是栾家大儿媳毕竟是马台长的女儿,警方还是有理由去马家调查的。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找到凶器,有了凶器,再去缩小凶手的范围,那就好办多了。 毕竟这年头连买把刀都要票,如果杀人的钝器是铁家伙的话,也许铁匠铺那边会认出来的。 姚栀栀明白婆婆的意思,广播电台那么多人,没必要让姐姐出头,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打小报告了,这很好理解,一个台长作风不正,扶持一个没什么资历的乡下来的大学生踩在其他人头上,换谁也不乐意啊。 肯定会有人趁机咬上一口的。 正说着话呢,祁长霄来了,他叫了声妈,什么也不说,眼神跟姚栀栀对上,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暗示。 姚栀栀秒懂,他肯定是有了什么发现。不过这里人多眼杂,她赶紧接过婆婆吃完的空碗,起身离开了。 到了外面街上,她才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还不是很确定,我叫张旺过来打听一个人,等会再说。”祁长霄直接往张旺家里骑去。 张旺自打上次收留了那只母猫,并给母猫接生,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他家里住了八只猫,一只是猫妈妈,剩下七只全是猫崽子。 这群猫孩子也不用他操心,自己会出去逮耗子,一个个吃得油光水滑的。 不过目前小猫们的技术还不是很醇熟,经常需要猫妈妈多抓几只回来投喂她的小崽子们。 总之,凡事不用他操心,就连拉粑粑撒尿也都知道去院子外面,要么在树根那里施肥,要么跑到附近其他的树木那里施肥。 从来不在家里造作,省心得很。 这会儿他正抱着其中一只黑白两色的小猫,帮这个不消停的家伙梳理毛发。 听到敲门声,赶紧放下手里的梳子,起身开门:“呦,这么晚了,有事儿啊?” “帮我去打听一个人。”祁长霄赶紧让开,叫姚栀栀也进来,毕竟刚开春,夜里还是很冷的,巷子里风大。 张旺赶紧应下,问道:“长什么样?住哪儿?” “我画给你看,有纸笔吗?”祁长霄不好亲自出面,毕竟他是所长的儿子,容易引起别人的猜疑。 让张旺去最好,反正他一个老光棍儿,没人会防着他什么。 张旺赶紧给他拿来纸笔,但见他刷刷几笔,就把一个女人的面部轮廓勾勒了出来,再添上五官,配上发型,成了。 就连嘴角的痦子都没有落下。 张旺拿起来一看,得,不用跑这一趟了,他笑道:“这不是老栾家的大儿媳妇吗?是马台长的三女儿,小时候我还跟她打过架呢。” “叫什么?”祁长霄并没有每年都跟张旺做同学,两人的同学有交集的部分,自然也有彼此不认识的部分。 张旺写了三个字在纸上:马思洁。 写完介绍道:“她们家姐妹六个很好认的,前面五个按照金木水火土的偏旁排序,老六直接用的单人旁。” “老六是还没有嫁人的那个吧?”姚栀栀听姐姐提过。 张旺点点头:“对,叫马思俪,伉俪的那个俪。对了,你们找我认马思洁,是有什么事吗?” “出了个凶杀案,叶筠死了,就是叶筝的那个妹妹。”姚栀栀看着祁长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这个马思洁是凶手?” “嗯。”祁长霄不方便在张旺这里说,只能笑了笑,“谢了老同学,回头案子水落石出了再跟你讲,我们先回去了。” “好,这么晚了,路上小心点。”张旺站在门口,等他们走远了,才回家把门关上。 八只猫全都钻到他的房间里,等他给奶牛猫梳理完毛发,熄了灯,他的被子上便围着他趴了一圈的毛团子,跟保镖一样的,贼有安全感。 夜深人静,祁长霄回到家里,摘下围巾,先去火炉子那里烤了烤手,这才开口:“那个马思洁,功德和运气都是负值,尤其是功德,负了那么多,可能不止杀了一个人那么简单,也许那个孩子也算在了她身上,也许有别的原因。总之,这个女人没有去乡下,她当时就在现场。” 什么?姚栀栀惊呆了:“可是,如果她在现场,怎么没有人认出来她呢?” 祁长霄看看时间,准备等会儿去前面找一下杨树鸣,他解释道:“她站在最外面,还戴了一顶不合适的超大号雷锋帽,当时我正被人拽着问话,刚好回头,注意到了她。说了几句,就看到北风把她的帽子掀翻了,露出了正脸。不过她反应快,捂好帽子就走了,没人注意到她。” “原来是这样,可是邻居不是说,听到叶筠在跟一个男人争吵吗?男人的声音也不像是附近哪个邻居的。”姚栀栀迷糊了,难不成,当时在场的其实是三个人?—— 作者有话说:这两天一直做噩梦,精神萎靡,所以更晚了,不好意思 第275章 情杀瓜2 希望她把孩子打了,好好嫁人…… 祁长霄也认可姚栀栀的推理, 至于这个男人是谁,那就不好说了。 他沉思片刻,道:“明天还是要去殡仪馆看看, 就是不知道你这个系统看到死者会不会有反应了。” “应该会的, 只要是当事人都可以。”姚栀栀问了下系统,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就明天再说,至于现在得到的线索,还是要去告知杨树鸣一声。不过大半夜的,姚栀栀作为小姨子去找姐夫不太合适, 只能让祁长霄跑一趟。 杨树鸣已经对这两口子的神通见怪不怪了, 他有些意外:“居然有第三人在场吗?可惜了,这是日常家居生活的院子, 脚印太多, 而且基本上都是新的,没办法确切地分辨出哪些属于那个吵架的男人。不过这个马思洁确实要重点调查一下,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姐夫你也早点休息, 身体要紧。”祁长霄有点担心杨树鸣的身体,三十好几的人了, 还受了好多次伤, 再过两年就要迈入四十的门槛,要注意养生才行,谁让姚淼淼比他小了好几岁呢。 杨树鸣明白, 笑道:“放心,我泡了枸杞茶,很注重养生的。” 祁长霄哭笑不得,不管怎么说, 杨树鸣的功德值是很高的,这种惩奸除恶的人,一般都会有个好结果。 除非是流年不吉,冲撞了太岁,或者碰到了别的什么凶煞,得罪了小人等等。 比如叶筠这事,她自己身上就是有讨债鬼的,所以办案的刑警需要格外小心。 这个可以从运气条判断出来,所以杨树鸣目前应该是没事的。 但他还是要提醒一声:“殡仪馆和t马思洁那边都要小心点。” “明白。”杨树鸣打了个哈欠,等这个唠叨的妹夫走了,忍不住跟姚淼淼吐槽道,“可以想象,等到小星星和小月亮再大一点,妹夫不知道每天要跟孩子们念叨多少遍呢。” “可不是,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啊,不能跟陌生人走啊,不要跟同学掐架啊,不要欺负弱小可怜的同学啊。”姚淼淼学着祁长霄的口吻,还挺像的。 可别说,杨树鸣还挺羡慕的,要是他小时候也有这样爱唠叨的父母,他的人生也许会是另外一副光景吧。 毕竟这是一种无微不至的关心,千金不换的。 不过往事已矣,还是努力当下,他会给予自己的孩子们足够的耐心,不让他们重走他的老路。 两口子歇下的时候,七条胡同那边的冠英还亮着灯,他在看书学习,虽然他现在才十岁,下学期才上四年级,可是他已经看到小学六年级的课本了。 反正他这个年纪除了上学和玩,也没有别的消遣,不如看书。 等到姥爷姚敬宗半夜起来喝水,才发现这小子还在用功呢,不禁心疼地搓了搓他的脑袋瓜:“傻小子,光想看书,不想长身体啦?快睡。” “我不困。”年岁见长,冠英心里的憋屈也见长。 究其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妈妈改嫁。 这事得从学校里那些爱八卦的同学说起,那些孩子,有事没事就互相攀比,炫耀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什么什么单位。 尤其是下午集体劳动的时候,各个年级的孩子都聚在一起,特别容易滋生出八卦的温室。 每到这时候,他是从来都不参与的,只会安静地在旁边捣鼓什么树枝啊,藤蔓啊,要么研究榫卯结构,要么练习用藤蔓搓麻绳,打绳结。 这些都是姥爷教他的,他很喜欢,自得其乐得很,可是架不住别的孩子会多嘴。 尤其是胡同里邻居家的小孩,会很得意地帮他炫耀,说他爸爸是公安局的杨队长,妈妈是广播电台的姚主任,可威风了。 结果这里头有孩子的爸妈认识杨树鸣,背地里没少编排杨树鸣离婚再娶的事情。 可能是嫉妒杨树鸣离婚后找了个比前妻更好的老婆,总之,那小子立马嚷嚷了起来,大声道:“才不是呢,姚冠英的爸爸根本不是杨叔叔,他是他妈妈跟别的男人生的,他妈妈是改嫁的!他跟他妹妹光美一样,都是拖油瓶!拖油瓶!” 冠英气得想打人,最终是光美拦住了他。 别看光美比他年纪小,但是光美的嘴巴可毒了,直接挖苦道:“你懂什么叫拖油瓶吗?说的是没本事养活孩子的女人,带着孩子嫁到别的男人家里,这样的孩子才是拖油瓶!我妈妈工作好,工资又高,自己也能养活我跟我哥哥。至于你妈妈嘛,虽然不用改嫁,可她一旦离了你爸爸,大概是养不起你们姐弟几个的,要是你爸爸的厂子哪天效益不好了,你们姐弟五个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姚光美!你侮辱我妈妈,我跟你拼了!”那孩子尖叫着冲过来,想跟光美打架,还好眼尖的桃子老师就在旁边,立马提着那个混小子的衣领子,把他带去了政教处,狠狠训了一顿。 这事他跟光美商量了一下,没有告诉任何长辈,怕他们担心着急,希望桃子老师也不要多嘴。 可是,这件事还是给他留下了极其不愉快的回忆,而且他现在一到学校,就感觉到同学的眼神怪怪的,时间久了,自然憋闷得慌,只能靠学习来发泄。 现在姥爷催他去睡觉,他却一点都不困,但他也不想让姥爷担心,还是乖乖听话,把灯关了。 夜深人静,他看着窗外淡淡的月色叹了口气,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他一定会找个好工作,努力进取,让所有嘲笑他和光美的人都后悔,让他那个亲老子悔不当初。 夜色中,小小的少年握紧了双拳,不知过了多久才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睡去了。 * 第二天中午下班,姚栀栀跟祁长霄一起去了趟殡仪馆。 到那的时候,她的系统果然聒噪了起来,她没有逗留,生怕招惹了讨债鬼,赶紧回去了。 她坐在车后座,问道:“你还记得小丁吗?” “记得,怎么忽然想起她来了?”祁长霄想了想,这个女人和伍二已经离开一年半了吧,时间还真快啊,丁家跟伍家的狗血故事,好像刚平息没多久似的。 姚栀栀把得来的情报告知:“简而言之,马台长的女儿知道了叶筠的存在,她采取的方式跟小丁差不多。她自己虽然没有兄弟,男人的兄弟也都结婚了,但是她的妯娌有个娘家兄弟还没结婚,她想把这个男人介绍给叶筠,希望叶筠把孩子打了,好好嫁人过日子,别再跟马台长来往了。” “所以叶筠去栾家,就是为了跟马思洁商量这件事的?”祁长霄觉得不对啊,“可是,她挺着那么大的肚子,那个男人不嫌弃吗?” “那个男人是副食品厂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回头让姐夫去找张厂长问问。”姚栀栀的系统还没有升级到提供全部的细节,她只知道梗概,总之,那个男人的家里最终同意了。 祁长霄更好奇了:“那叶筠居然愿意?她不是一门心思要给马台长生儿子求个好前途吗?” “是啊,所以她就是来跟那个男人商量的,她想把孩子生了再结婚。可是马思洁坚持要把孩子打掉,估计就是因为这个,马思洁忍无可忍,把她杀了。”姚栀栀想想还是挺唏嘘的,何必呢,年纪轻轻的,就这么上了贼船,还不想下去了。 其实这世上有不少父母犯了事的人,他们改变不了这样的身份,但也好好的踏踏实实地活着。 可惜叶筠太想进步了,太想做个前途无量的明日之星了。 归根结底,还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没能拒绝马台长许诺的未来。 祁长霄不同情这种人,忍不住讥讽道:“估计事情没这么简单,也许她问马思洁要钱了,要不然,马思洁不至于这么糊涂在自己婆家杀人,估计是被气傻了。” “嗯,这么一对比,姚桃桃她们真的还算不错了。”起码没怨天尤人,没有想着走捷径,而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做自己,甚至还在力争上游,也不忘拉一把落难的张彩妮。 这些年张彩妮帮姚桃桃带了孩子,姚桃桃也给张彩妮开了工资,算是非常典型的妇女互助案例了。 但凡叶筠有姚桃桃一般的清醒和决心,完全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起码凭着她自己的大学文凭,就算爬不了太高,起码也不会摔下万丈深渊。 总之,自作自受吧,不值得同情。 很快,杨树鸣从两口子这里得到了新的线索,赶紧往副食品厂赶去。 等到姚栀栀快上班的时候,他又回来了,喝了口水,道:“这人叫毕小瑞,因为跟一个寡妇纠缠不清,被人举报到了厂里,张厂长居然心软,给了他机会,让他要么分手,要么跟寡妇结婚,平息非议。可是他家里不同意,没办法,他只好跟寡妇分手了。你想,他自己都一身骚,又有什么立场嫌弃叶筠?何况叶筠是大学生,比他更有前途。不过这事他爸妈原本也是不同意的,可是架不住马思洁给了好处费,还承诺愿意承包他们的三转一响,就连彩礼钱也包了。这家本来子女就多,拿不出几个钱给毕小瑞结婚,就同意了。” 第275章 情杀瓜3 人家女儿都出来劝分了,钱有…… 姚栀栀也是服气的, 这个叶筠明明有活下去的机会,非要自己作! 就算她不想跟这个毕小瑞在一起,起码也要跟马台长分开吧, 人家女儿都出来劝分了, 也不想想人家六姐妹有可能是一条心的。 有五个还结婚了, 相当于五个家庭加一个未婚的女儿,对付她一个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结果叶筠只想着要钱,钱有命重要吗? 真是蠢出生天,以为自己有马台长撑腰就可以高枕无忧吗? 说不定人家女儿早就威胁他了, 敢护着叶筠就举报, 让她们老子丢了工作,老无所依。 这种人自私自利, 肯定优先考虑自己, 早就放弃叶筠了,要不然, 这么大的事情他能不知道?知道了也没有拦着, 可见叶筠的份量完全没有前途重要。 姚栀栀真的一点都不同情叶筠这种t人, 自以为聪明,实则无药可救。 不过她还是要提醒杨树鸣:“姐夫你小心点, 这个马思洁已经有孩子了, 她男人有可能会包庇她,帮她做伪证。” 张厂长就是最好的例子,吕媛之前都坐牢了, 他还念念不完,觉得都是别人陷害吕媛呢。 鬼知道这个马思洁会怎么忽悠她男人。 杨树鸣明白,放下茶缸子,道:“嗯, 放心,我有办法。” 他去找小孙他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那个“保洁工”入手,搜集证据。 姚栀栀也上班去了,到了办公室,看到叶筝,也没有提叶筠的事情,这对姐妹不对付,多这个事做什么。 不过她还是要通知一下省城的叶笙,这个女同志做事认真勤奋,对几个姐姐也都怀着悲悯之心,要是瞒着她反倒是不好。 没想到刚到办公室坐下,电话就响了,那头响起段成的声音,大学明天开学,他那边安顿好了,特地给姚栀栀道个谢。 姚栀栀笑道:“客气了,我也就传了个话,没帮什么,你真想感谢的话,去谢谢许老师和姚桃桃她们吧。” “嗯我知道了,那你忙。”段成挂了电话,松了口气。 这次过来,估计就不走了,没办法,他不想跟孩子分开,所以调过来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这样他没课的时候就可以回宿舍照顾他妈妈,等他妈妈睡着了,再去看孩子。 老人家一把年纪丧夫,受的打击太大了,都是他混账,永远在男女关系上吃亏,哎。 电话这头,姚栀栀拿起话筒,打给了省城那边的高主任。 高主任很好说话,答应帮忙转告,还愿意给叶笙批假。 不过有件事他要再次申明:“学徒期已经过了,我也没办法让她们转正,这十二个学徒工已经有两个回去结婚了,剩下的十个会不会有怨言,也留不长啊?” “没事,各家的情况不一样嘛,有的女同志就是架不住她们爸妈的念叨,正常的。回头我再介绍两个学徒工过去,至于那十个,过年之后我都跟她们谈过了,暂时没有放弃的打算。” “也是,比起种地,上班还是轻松一点的。”就是工资不如正式工多,有些人家父母不愿意罢了。 姚栀栀笑笑,又问候了一下高主任的家人,这才挂了电话。 上午十点,晁社长召集大家开会,商量某个儿童作家的出版事宜,美术部也来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小魏。 看到小魏,姚栀栀就头疼,果然,开完会小魏又巴巴地跑过来,挽住姚栀栀的胳膊,家长里短的八卦起来。让人看起来,好像她们两个关系不知道有多好呢。 姚栀栀无奈,算了,这小魏就是嘴碎了一点,自来熟了一点,也没什么大错,说不定还能提供一点有价值的八卦。 于是她干脆把话题往叶筠的事情上引,关上办公室的门,她问道:“听说过最近的凶杀案吗?” “一尸两命的那个吗?哎呦,我听说了,太惨了,肚子都那么大了,造孽哦。”小魏最喜欢八卦了,精神抖擞的。 初春的风从窗口溜进来,撩起她额前的碎刘海,显得她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姚栀栀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我婆婆去看了,回来跟我说的,还说有人看到肚子在动,我估计那群人是心理暗示,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死了,怎么动啊。”小魏说着,小心地看了眼门的方向,扭过头来,压低了声音,道,“除非有脏东西,你懂吧?” 啧,这个小魏,真是胆子不小,连迷信的东西都敢说。 该说小魏心大呢,还是说小魏太过信任她这个同事呢。 姚栀栀无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魏赶紧捂住嘴巴,不说这个了。 想了想,她又嘀咕道:“哎,我上个月例假没来,要不然我也去看看了。这月要是还不来,那就是怀孕了,也不知道这次是姑娘还是小子。” 姚栀栀想起自己家里的小神童,笑道:“你想知道?” “想啊!如果是儿子,我婆婆就不会隔三差五找我念叨了。你是不知道,她现在确实不敢强迫我跟我嫂子了,可是她学了新的一招,那就是念经。跟个唐僧似的,早上起来念,谁家谁家没有儿子,绝户啦;中午吃饭念,谁家谁家没有儿子,姑娘招赘了也被女婿欺负;晚上又念,马台长家没有儿子,工作再体面又有什么用,手底下的员工还死在了他女儿婆家,估计他那个女儿要被婆家嫌弃了。”小魏边说边学着她婆婆的口吻,还特地捏着嗓子,学得活灵活现的。 好像真的有一个刻薄又难缠的婆婆在那里念经。 姚栀栀忽然觉得小魏的天赋可能不在出版社这边的工作上,她适合去做广播员,去讲故事,或者像末世听到的那些有声一样,去给配音。 她打断了小魏:“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去广播电台工作更合适一点。” 小魏愣住了,随即涨红了脸颊:“你别笑话我了,我当初是想去的,可是没资格,只能来出版社。那会儿出版社效益不好,没几个人愿意来的。现在广播电台也不缺人,我在这边也做得好好的,也不想换了。再说了,我还指望嶷城画报哪天能复刊呢。” 也是,现在的出版社早已今非昔比,广播电台的人想来这边还差不多。 姚栀栀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放在心上,她看了看时间:“好了,你已经在我这里聊了五分钟了,回去干活儿吧,别让晁社长逮到咱俩在偷懒。” 小魏赶紧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别管什么时候,她都是很注重仪容的。 用她自己的话说,不能给她男人丢面子,那可是未来的栋梁之材,早晚能当个营长团长啥的,接她跟孩子去随军呢。 姚栀栀笑着目送她离去,心说这个女人还是有点优点的,起码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一直在这样要求自己,挺好了。 中午回去吃饭,发现冠英没来,有点好奇,问道:“爸,我大外甥呢?” “在学校摔倒了,磕到了嘴巴,自己在家里熬粥呢。”姚敬宗怀疑孩子撒谎了,犹豫片刻,还是看向了一旁的光美,问道,“乖宝,你告诉你小姨,哥哥真的是自己摔的吗?” 光美看着小姨,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只得移开视线,点了点头:“嗯,鞋带子开了,摔了一跤。” 姚栀栀不信,但也不想勉强孩子,便给了二姐一个眼神,让她去看看冠英。 姚淼淼点点头,起身找来一只空碗,夹了点菜,用毛巾包上,端去了七条胡同那边的院子。 她特地放轻了脚步声,在门外听了会儿,院子里有麻雀和灰喜鹊在树上唱歌,旁边的炉子上,白米粥在咕嘟咕嘟的响,就是听不见孩子的声音。 只得推开门,走了进去。 来到窗口,她往里面看去,但见冠英正坐在书桌前抄写古诗,左手贴在嘴角上,手里捏着手帕,帕子上有明显的血迹。 姚淼淼忽然有点心疼,这傻小子,也不知道心里藏了什么事儿,自己躲在这里看书,也不肯跟她说。 是她大意了,赶紧敲了敲窗户:“儿子,过来,妈给你带了菜。” 冠英有点意外,忙把嘴角捂严实了:“不用啊妈,我不饿,喝点粥就行了。” “那我也喝粥,不吃菜了。”姚淼淼转身,从堂屋走进房间,拿开了冠英手里的帕子,“给我看看,到底伤到哪里了?” “妈我没事,一点小伤。”冠英打定了主意要瞒着,自然不会露出什么委屈或者愤怒的表情。 可他越是这样,姚淼淼越是自责。 她拉着孩子的手,坐在他对面,伤心道:“看来我儿子一点都信不过我,我真是个失败的妈妈。” “没有啊妈,怎么这么说呢?”冠英赶紧否认。 姚淼淼盯着他的眼睛,随口胡诌道:“你同学都告诉我了,你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谁啊?我去找他,真是多管闲事!”冠英上当了,气得立马站了起来。 姚淼淼却一动不动,只是拽着他的手:“你别管是谁,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信不过妈妈了?” 第277章 撑腰 那是她姚栀栀的亲外甥,谁敢欺负…… 冠英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虽然他不想让妈妈担心, 但他更不想让妈妈伤心,觉得他这个儿子跟她生分了。 打他的那孩子还是上次挖苦他是拖油瓶的那个,就住在七条胡同, 跟他们t住的地方隔了六户人家, 上学放学的时候经常会遇到。 姚淼淼有点意外:“居然是王聪?他妈妈每次见到我还挺客气的, 难不成是装的?” 冠英点点头,肯定是装的呀,要不然一个小孩子从哪学来那些恶毒刻薄的话,比如他和妹妹, 因为身边的长辈很少议论别人家的事情, 所以他们从来不会对别的孩子指手画脚。 他盯着手里的英雄钢笔,因为停顿的时间有点长, 墨水已经晕染开了, 赶紧把笔帽盖上,免得整本作业本都要遭殃。 姚淼淼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握着孩子的肩膀, 试图跟他沟通:“以后再有这种事情, 你要第一时间就告诉妈妈。妈妈知道你是乖孩子,怕妈妈担心, 可是你想想, 如果妈妈不知道你们周围有不怀好意的人,还怎么保护你们呢?就算你是男孩子,不怕他们, 可是光美比你小啊,总有一天你会上中学,光美还在上小学,到时候光美那个暴脾气, 跟他们打起来怎么办?” 对哦,冠英想到这样的事情就烦躁,他咬咬牙,问道:“那怎么办?你会去找他们吗?他们会收敛吗?” 姚淼淼拿开帕子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保证道:“肯定会的。你要记住,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跟妈妈说,要是妈妈没空,你就跟姥姥姥爷说,跟小姨说。这些都是你的至亲,要是知道你受了委屈还瞒着他们,他们得多心疼啊。” “知道了妈妈。”冠英握紧了拳头,想想还是坦白道,“我也打了他,万一他们家倒打一耙呢?” “不怕,他们不敢。”姚淼淼觉得她把这个孩子养得太纯朴了,自己姥爷这么有身份,不搬出来吓唬吓唬人?真是个傻小子。 她去院子里把白米粥盛来,叮嘱冠英慢点吃,随后关上院门,拿着染血的手帕,去了姚栀栀那边。 姚敬宗听罢,直接放下了筷子,拿起血帕子,去了王家。 王家孩子多,户主叫王志刚,在日化厂上班,年过四十的人了,至今也只是个小职员,连个车间班长都混不上。 女主人叫余红芳,生了五个孩子,是个家庭主妇,据说是祁国平老婆余秀兰的娘家亲戚,虽然是同族宗亲,但是早就出了五服,老家也不在一个村里,所以没什么来往。 那么自然,姚栀栀这边并不会因为祁国平和余秀兰的事情迁怒这个余红芳。 可是现在这个王聪动不动挖苦讽刺冠英,总少不了王志刚跟余红芳的功劳吧。 姚栀栀见姚淼淼起身,便也跟了过去,给自己外甥撑撑腰。 到了王家,老爷子什么也不说,就把那染血的手帕丢在了王志刚手里,黑着脸,自顾自拿了把椅子坐下,等一个说法。 那王志刚只是个小职员,顶多跟他老婆在背后嘀咕几句,可不敢当面说什么,赶紧提着王聪的耳朵,让他道歉。 姚栀栀姐妹俩正好跟了进来,啧,她们爸爸还没说什么呢,王志刚就开始表态了,可见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他们门儿清。 姚栀栀抱着双臂,冷脸打量着一屋子的人。 王志刚虽然说起来才四十,可是看着跟五十的一样,很显老态,哪怕他长了国字脸,浓眉大眼,却依旧被沉重的生活负担拖垮了颜值,尤其是眉心的川字纹和嘴角的法令纹,透着浓浓的愁苦日子,可见他过得很不顺心。 而那个余红芳,也没好哪儿去,四十不到看着就跟奔五十了似的,头上都有零星的白头发了。 真不知道这种只有一个劳动力挣钱的人家,拼了命的生这么多孩子做什么? 最大的女儿王佳今年十五,最小的儿子王睿才虚五岁,比小星星还小一点,生日也小,搞不好以后会跟小月亮一起上学。 这会儿几个孩子都放下了筷子,大气也不敢出,全都小心翼翼地盯着寒意森森的姚敬宗。 显然,单纯让王聪道歉是没用的,这个老爷爷的目的可能是让他们的爸妈道歉。 王佳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扯了扯她妈妈的袖子,给了个眼神暗示。 可是余红芳要面子啊,只能抄起墙角的扫把,一个劲的揍王聪,王聪鬼哭狼嚎的,在院子里上演起了秦王绕柱,弄得胡同里的邻居都听见了,纷纷走出家门,来看看怎么回事。 姚栀栀都无语了,一向都是她吃别人的瓜,这次倒好,让吃瓜群众吃到她身上来了,这还得了? 赶紧上前一步,抢下了余红芳手里的扫帚,冷笑道:“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余嫂子平日里说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没必要在我们面前玩这样的把戏。” 说着她把扫帚扔在了王志刚脚下,警告的意味溢于言表,她冷着脸,打量着这五个孩子,还没开口,便被姚淼淼抢了话头。 姚淼淼冷哼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跟你们爸妈一样爱嚼舌根,将来就会跟你们的爸妈一样,男孩子养不起家,到处借钱过日子,女孩子也找不到好工作,只能留在家里围着灶台打转!” 王佳想了想这样的日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那太难受了。 她家是真的穷,穷得连初中都不让她上,所以她老早就拜师学艺去了。 一开始学的是弹棉花,可惜她家本来就经济拮据,导致她从小营养不良,瘦胳膊细腿儿的,压根没有多少力气,而弹棉花又是个重体力活儿,师父耐心的带了两年,还是学不好,就把她给退回来了。 之后又学过绣花,可惜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绣得奇丑无比,学了半年又被退回来了。 还学过裁缝,却依旧不适合她,裁坏几块料子后,师父把她打了一顿,撵了回来。 最终只能找了个绝嗣的吹糖人,直接拜了干爷爷,跟着学点技术。 如今学得怎么样了,也没有人知道,反正还没有出师呢,是骡子是马,没机会溜溜。 总之,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学不来手艺活的半吊子,也许她适合去车间做个操作工,可惜她岁数没到呢,也没有单位要她。 现在姚淼淼给她设想了一下今后的生活,她真的非常后怕,她不想活成她妈妈那个样子,未老先衰,早生白发,想想就很恐怖。 她赶紧表了态:“姚阿姨,你放心,我们不敢的,这事确实是聪聪做得不对,我会好好批评教育他的。” 姚淼淼转身,看向了旁边还在抹眼泪的王聪,王聪刚挨了几扫把,后怕得很,赶紧承诺,以后再也不会放屁了。 姚淼淼却还是不肯就这么算了,她盯着王志刚,等一个说法。 最终王志刚硬着头皮,道:“都是我们两口子没有把孩子教育好,对不起,今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如果聪聪再犯,我就把他绑在树上打,直到他学乖了为止。” “绑在树上就算了,打死了回头算谁的?”姚栀栀翻了个白眼,起身捡起那染血的手帕,去胡同里给邻居们看看,“这都是我外甥的血,他们家王聪打的。见不得我外甥有对好妈好爸爸,整天把拖油瓶挂在嘴上,真是没有教养的孩子。以后谁家孩子被王聪欺负了,记得找教务处老师反应,给他记个大过就老实了。” 这话不只是在警告王家众人,也是在警告胡同里的其他人。 冠英跟光美是没有亲老子,那又怎么样?那是她姚栀栀的亲外甥,姚首长的亲外孙,不服气的尽管当面说两句试试。 邻居们议论纷纷,都说王聪这孩子被养歪了,挨打也是活该。 姚家父女三个就这么走了,至于他们走后王聪还会不会挨打,这个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很快,身后传来孩子鬼哭狼嚎的声音,姚栀栀一点也不同情。 打得好!现在不打,将来上了社会,也会被其他人收拾,早晚吃大亏。 * 杨树鸣努力了两天,腿都跑麻了,也没办法证明马思洁当时在场。 栾家那边肯定是做了伪证,还收买了乡下的亲戚,让他们出面证明,那天马思洁确实下乡了,没有作案时间。 还说马思洁怀孕了,需要人照顾,怎么可能自己跑回来杀人呢? 至于那个准备跟叶筠结婚的毕小瑞,倒是没能洗脱罪名,因为叶筠的指甲缝里有皮屑,而他手上正好有抓挠的t伤口。 这很符合争吵时两人拉拉扯扯的事实。 而且附近的邻居也愿意作证,那毕小瑞的声音确实就是案发当天的声音。 毕小瑞不知道得了什么好处,干脆歪曲事实,口口声声说是叶筠孕期激动,自己没站稳摔了一跤,脑袋磕到了地上的铁家伙。 至于那个铁家伙是什么,在哪里,上面有没有叶筠受伤部位的毛发组织,一问三不知。 这很明显是在撒谎,可是杨树鸣必须找到铁证才行。 这下案子陷入了僵局,没办法证明就是马思洁动的手,杨树鸣只能去医院查找档案,看看这个马思洁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但凡能找到一丝一毫不符合他们供词的地方,都有可能作为突破口。 很可惜,医院那边显示,马思洁正月初八那天就去做过检查,确实怀孕了。 杨树鸣头痛不已,本打算让马思洁再去做个检查,核实一下她所谓的“怀孕了没力气自己回来”,结果马思洁称病,说自己受到了惊吓,以至先兆流产,需要静卧保胎,还出具了医院的证明。 这下还能怎么办?只能尝试从其他方面寻找突破口。 正犯难呢,姚栀栀把小星星领到了他跟前,她怀疑马思洁是在装怀孕,可惜这个女人小心得很,称病后一直在家躲着不出来,白天也锁着门,根本没机会见到。 只能提议道:“姐夫,你再去栾家一趟,就说找马思洁核实一下叶筠的事情,到时候我会让熠熠变成小猫钻进去,再让小星星过去找猫,那个女人有没有怀孕,小星星一看就知道了。” 如果是造假,那就写一封匿名信给袁主任,举报医院里有人开具虚假的怀孕证明,干扰公安办案。 到时候直接从医院那边撕开一条突破口,依旧可以提审马思洁。 杨树鸣没想到还可以这样,他赶紧找来小孙和小孟,他跟小孙去栾家敲门,小孟晚点出现,找借口把他们叫走。 栾家听到他的声音已经嫌烦了,反复强调该说的都说了,家里有身体不舒服的孕妇,希望杨队长别来打扰了。 杨树鸣只能威胁道:“我既然过来,自然是有了新的线索,你们要是再不开门,那就是妨碍执法,我可以拘留你们!” 栾家众人面面相觑,只好开了门。 杨树鸣跟小孙刚进来,就蹿进来一只小白猫,小星星一路追着冲了进来,直接跑到了房间里,看到了正在床上装病的马思洁。 熠熠还特地跳上了床沿,假装没踩稳边缘,滑落下去。 一个扭转,接一个漂亮的甩尾,最终这只小白猫在落地的瞬间,被小星星扑到了怀里。 小星星一脸难为情地说道:“对不起阿姨,我的小猫吓到你了吧?” 马思洁知道杨树鸣就在外面,强撑着笑脸,道:“没有,你是姚主编家的孩子吧?都长这么大了。” “阿姨我不打扰你了,我妹妹还等我呢,看不到猫咪她会哭的。”小星星赶紧出去了。 马思洁松了口气,等到杨树鸣进来,还没有说话,那小孟忽然跑了过来,喊道:“杨队长,有新的案子,快!孙局那边催得急,这边的回头再说吧。” 杨树鸣又没有新的线索盘问马思洁,赶紧叫上小孙出去。 一群人就这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弄得栾家众人一头雾水。 不过好歹是没有再为难他们,再说了,他们相信有了新案子,也可以分散公安局那边的精力。 总之,虚惊一场。 可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栾父默默叹了口气:“去乡下躲躲吧,就说家里都是职工,没人照顾你,避避风头再回来。” 马思洁想想,也只能这样了,赶紧起床,收拾东西。 此时的胡同里,杨树鸣抱起小星星,小声问道:“告诉姨父,那个阿姨肚子里有宝宝吗?” “没有。那个阿姨肚子里有个好大的肉瘤,好像生病了。”小星星看得一清二楚,小宝宝不长那样,小宝宝都是有鼻子有眼睛的,哪怕是才怀上一两个月的,也会有模糊的形状,只不过很小很小,有的看着像蝌蚪,有的像大头娃娃。 而那个阿姨肚子里的,就是一个圆鼓鼓的肉球,不是生病才怪了。 不过这不重要,只要她不是怀孕,姨父就可以抓她啦! 小星星骄傲地扬起小脸蛋儿,等着挨夸。 杨树鸣笑着赞美道:“小星星真棒,帮大忙了!” 小星星很是开心,问道:“姨父姨父,什么时候抓那个坏阿姨?” “等下就去,姨父叫孟阿姨在这里盯梢。”说着他把提前准备好的匿名信交给了小星星怀里的熠熠,“该你了,小家伙。” 第278章 兄弟反目1 你就只顾着你自己,不管咱…… 袁主任收到举报信, 立马着手安排起来。 该约谈的约谈,该警告的警告,该劝导的劝导, 很快核实了病例的真假。 可笑那钱医生收了这么多年的好处费, 终于在贪婪的河边湿了脚, 连她倒卖产妇胎盘,即紫河车的事情也被爆了出来,隔天就进了拘留所,等着排期起诉开庭。 杨树鸣由此再次传唤了马思洁, 又安排副队和小孙等人去对栾家的人轮番审问, 案子终于水落石出。 马思洁跟钱医生成了拘留所里的邻居,她的公公和男人犯包庇罪, 也去拘留所待着了。 至于马台长跟叶筠的事情, 自然也就爆了出来,连带着马台长的饭碗也不保, 跟他亲家做狱友去了。 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 吃瓜结算一出来, 姚栀栀升级了,还有好多现金和物质奖励, 她都见怪不怪了。 叶笙亲自操办了叶筠的丧事, 火化后把骨灰送去了乡下,入土为安。 忙完这一切她去看了眼叶筝,千叮万嘱, 让这个姐姐一定要遵纪守法,不要乱来。 叶筝在婆家过得还行,起码不用租房子住了,还挺舒坦的, 男人也还算疼人,除了工作的时候有点吊儿郎当的,其他时候还好。 姐妹俩正说着话,叶筝忽然松开了叶笙的手,拿来垃圾桶,呕吐起来。 叶笙瞧着二姐估计是怀孕了,赶紧问道:“你例假多久没来了?” “上个月就没来了,赶上过年,没去看。”叶筝也怀疑自己有了,她跟葛鸿的夫妻生活频率很高,又都是年轻人,怀上孩子太正常了。 叶笙不放心,帮她请了半天假,亲自陪着她去医院做了检查,总算是吃了定心丸。 叶笙扶着她回家:“二姐,虽然我也觉得你找个二婚的是吃亏了,可是咱们爸妈的事……总之,你这个婆家还算可以的。姐夫盼了多年的孩子,他前妻生不了,现在你有了,他们一家肯定会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孩子。但是你也不要拿乔做张,仗着自己怀孕了就随便使唤人,该自己做的还是要自己做,多动动对身体也好,生的时候不那么受罪。” 叶筝笑了,她这个小妹,跟个老妈子一样爱念叨,她都记下了,问道:“你在省城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合眼缘的?” “我?我一个没有户口的乡下人,谁要啊。不过我听姚主编说,再坚持一两年,会好的。具体怎么个好法她也没说,不过我相信她。”叶笙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有份稳定的工作,每天准时上下班,不用去水田里跟水蛭水蛇斗智斗勇,也不用在麦田里为了除草累弯了腰,挺好的。 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为什么总爱歌颂农民的伟大、粮食的珍贵?因为务农是真的辛苦啊。 她会永远热爱并珍惜脚下的土地,尊重自己经历过的乡村生活,可是,当惯了操作工之后再让她去种地的话,她根本受不了的。 所以哪怕没户口,工资不如正式工高,她也愿意留在省城。 何况省城里可以让人长见识啊,那是种多少地,打多少粮食都换不来的。 所以,即便在她的心里,农民是高尚的,是值得被尊敬的,但是她自己再也不想当农民了,就这么简单。 叶筝看着妹妹这斗志昂扬的样子,笑了:“好,那你好好努力,以后有机会了找个情投意合的,初婚的,别跟我一样。” 叶笙赶紧安慰她:“姐呀,看开点,好事多磨。姐夫那个前妻都进去了,对比之下,他会更加意识到你的珍贵,会好好跟你过日子的。你要是找个初婚的,不懂疼人的,过几年散了,自己也成了二婚的,也不见得就好到t哪里去。” 话是这么说,可是叶筝还是有点不平衡。 就像是一件衣服,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别人用了好几年了,就算给她的时候功能都是好的,不影响使用,可她心里还是膈应得慌。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跟她小妹说,要被批评的。 她跟叶笙又聊了一会儿,叶笙便告辞了。 看着叶笙蹦蹦跳跳的背影,叶筝忍不住地想,要是张旺愿意跟她结婚就好了,她一定会跟小妹一样快乐,可惜了。 * 午饭过后,叶笙来看姚栀栀,给两个孩子带了点玩具和水果。 姚栀栀也没有跟她客气,笑着让她坐。 “吃过了吗?”她把苹果拿出去削皮,反手给了叶笙一个。 叶笙接过来,笑道:“吃过了。姚主编,我二姐怀孕了,接下来我可能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回来看看她。我不在的时候,她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以麻烦你跟我说一声吗?我大姐只顾着自己和孩子,三姐死了,就剩二姐还愿意跟我说话了,我不想看到她出事。” “嗯,没问题。”姚栀栀又削了一个苹果,自己吃,两个孩子在午睡,没起来。 叶笙感慨道:“我也是没办法,我二姐找了个二婚的,心里肯定不平衡,我也得多劝劝我姐夫,对她好点儿,既然扣分的项目改变不了,那就只能从别的方面弥补回来了。好在我说两句话我二姐还是听的,她婆婆对我也挺客气的。” “嗯。”姚栀栀不掺和叶筝的事情,三哥的警告她会时刻铭记。 叶笙就不一样了,身上没有什么讨债鬼,人也开朗活泼,相处着不累。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叶笙便起身告辞了,她得赶紧走,还来得及在天黑前赶回省城。 几天后的下班时间,周娟也跑过来宣布喜讯:“姚主编,我怀孕了!” 姚栀栀笑了,最近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全都怀上了,挺好的,现在查出来的话,应该是年前怀上的,预产期多半在深秋,那会儿秋老虎早就被冷空气赶走了,一个月不洗澡也不会太难受,而且也不算太冷,算是还不错的生产时间。 当然,最舒服的还是四五月份,春末夏初,穿得少,暖洋洋的,特别舒坦,给孩子换尿布啊洗澡什么的也都不怕着凉。 总之,看到周娟跟许伟再修正果,姚栀栀还是挺欣慰的,她起身往外走,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让周娟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 刚到楼梯那里,便看到了风风火火的小魏,她笑着挽住姚栀栀的胳膊,说她跟姚柠柠都怀孕了。 周娟笑道:“这么巧,我也怀孕了,预产期在八月底。” 小魏笑道:“那我比你早一点,大概在八月上旬,我那个弟妹刚怀上,可能要到十月前后。” 姚栀栀吐槽道:“那挺好啊,到时候你们两个结伴坐月子,一点也不寂寞。” 正好两个碎嘴子大王,预产期还都在八月份,不是吗? 周娟难为情地笑了:“姚主编好坏,笑话我!” “哈哈哈。”姚栀栀才不承认呢,“我哪有,坐月子期间又不让看书看报,只能听听收音机,很无聊的。” 小魏笑笑:“那倒也是,再说了预产期也不一定准,说不定咱俩一起进医院呢。” 那就真的热闹了,可不得把医院里医生护士的八卦都给聊一遍,反正两个人都是行家。 回到家里,姚栀栀看着自家的两个小宝贝,感慨得很。 时间真快啊,小月亮已经两周岁了,再过几个月,小星星就五周岁了,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她的事业却止步不前,真愁人。 嶷城画报没办法复刊,高考还在明年,今年一年她就保持现在的节奏,好好工作看书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时间一晃,到了夏天。 马香芹生了个女儿,可把曹广元气够呛。 走路的时候,腰杆子都好像被压弯了似的,越看马香芹越不顺眼。 马香芹还以为自己是专生儿子的命呢,怀孕期间没少吹牛,说自己这胎肯定是个儿子,现在好了,嚣张不起来了。 原打算生了儿子站稳了脚跟就去报复姚桃桃的,现在也没精力了。 她还要坐月子,家里又有个半身不遂的婆婆,最终曹广元只能求到了姚樱樱门上:“可以让彩妮帮忙去照顾一下月子吗?我给钱。” 姚樱樱还没有开口,姚桃桃便来了,她看孩子。 听完曹广元的要求,她抄起墙角的扫把,直接把曹广元痛打一顿赶了出去。 人跑了,她还是不解恨,叉着腰站在门口骂道:“缺德冒烟的死瘪三,我姐哪里不对不起你了,你还要找彩妮去给那个母夜叉伺候月子?有本事让她继续打人啊,有本事让她给你生儿子啊。我呸!” 曹广元灰溜溜地回了家,越想越气,只得去找曹广义要钱:“你嫂子要坐月子,没空照顾咱妈,你赶紧的,出钱请个人来照顾,顺带着照顾一下你嫂子的月子。” 曹广义哪里肯啊,又不是他的老婆孩子,真是的。 不过照顾他老娘是天经地义的,他便扔了十五块钱给曹广元:“老娘是两个人的老娘,咱俩尽孝,一人一半,你自己找人去吧,我没空。” “你又没有老婆孩子,一天到晚的忙什么忙?”曹广元恼了,专戳这个弟弟的肺管子。 气得曹广义直接把中药的药渣砸在了曹广元脸上:“没看到我在吃药?你倒是孩子一个接一个往外蹦,我有吗?怎么,许你换个女人生儿子,不许我吃药搏个希望?我可不像你,有女儿都不知足!” “你可拉倒吧你,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你要不是自己不行,肯定也会逼着桃子给你生儿子。”曹广元有气无处发,开始口不择言。 曹广义恼了,他不育的事情可没几个人知道,他哥这么一嚷嚷,回头可就瞒不住了。 正准备哄哄,没想到曹广元彻底失去了理智,威胁道:“好哇,你就只顾着你自己,不管咱妈死活了是吗?那好,我现在就去找校领导,告诉他们你跟姚桃桃早就离婚了,你根本没有资格住在这里!你给我滚回去,给咱妈把屎端尿去!” 这下完了,全完了,门口正好路过两个老师。 曹广义一扭头,六目相对,暗叫糟糕。 第279章 兄弟反目2 什么兄弟,什么手足,一文…… 曹广义吓死了, 这事要是宣扬开去,对姚桃桃的影响很不好,而且依着那个女人的脾气, 肯定会跟他分手的。 他可不想分手, 他又不能生育, 就算姚桃桃帮他瞒着,找个别的女人搭伙过日子,他也不愿意,谁都不如姚桃桃好。 人漂亮, 会来事, 还能赚大钱,虽然他不清楚她到底有多少钱, 总之, 这个女人在他心里是完美的,谁也替代不了。 他赶紧跟这两个老师说好话, 求他们不要声张。 这两人正好是夫妻, 丈夫是教语文的, 叫张立新,中等身材, 大饼脸, 整天笑呵呵的,人很和气;妻子是教数学的,叫聂雪, 因为连着生了三个孩子的缘故,身材异常瘦削,虽然上课的时候严肃古板,但是私底下也很好说好话。 两口子全都应下了, 聂雪还提醒了一句:“你们小点声,你是男同志无所谓,可是姚老师就不一样了。” “是啊,她这个工作来之不易,你可不要给她搅合黄了啊。”张立新也好心补充了一句。 都知道姚桃桃是乡下来的,靠着举报祁宝珠倒卖城北小学的农具才换来的工作。 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绝对会把她踩下去,到时候曹广义罪过可就大了。 曹广义赶紧应下,转身关了门,小声警告曹广元:“你赶紧给我消停点!别害了我家桃儿!到时候咱妈那里我一毛钱都不会出的!” “那你麻溜的,找个女人给我照顾你嫂子坐月子去,费用你全包!”曹广元捏着他的把柄,不利用一下岂不是可惜了,干脆趁火打劫,自己的女人,居然要他弟弟掏钱照顾月子,简直无理取闹。 可是曹广义没办法,只好黑着脸应下了。 趁着姚桃桃还没有回来,他赶紧骑车去张厂长家里请了天假,明天去乡下找个亲戚家的孩子过来,最好是那种做事勤快的,免得拿钱不办事。 请了假回来,他见姚桃桃还没有回来,只好自己先吃了饭洗了澡,去床上躺着了。 床边的书桌上摆了很多书和杂志,其中一半是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三的教材t,一半是各种杂志,名著等等。 最边上还有一摞平时收上来又被涮掉的稿件。 至于书桌的抽屉,则上了锁,里面有姚桃桃的存折和日记本,她不让他看,他也没有真的动过。 倒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或者没成功,其实他尝试过用铁丝撬锁,想着偷偷看一眼就塞回去,最起码让他知道她手里到底有多少钱啊,可是那天他刚把铁丝戳进去,姚桃桃就回来了。 今天反复等不到人回来,他又有点心痒了。 他从床板子下面掏出那根用了好几次的铁丝儿,刚准备撬锁,就听到了姚桃桃的声音。 隔壁的聂雪喊了她一声:“姚老师,我家甜妞儿写好稿子了,你来帮忙看看吧。” 姚桃桃以为写的是杂志征稿,没有犹豫,直接过去了。 关上门,聂雪小声道:“姚老师,你是不是已经跟曹广义离婚了?今天他跟他哥哥吵起来,声音可大了,你还是尽快处理一下吧,免得日后闹起来丢了工作。” 什么?姚桃桃吓了一跳:“是曹广元说的?” “对,曹广义跟我们两口子求情,让我们不要声张,我们都答应了,可是我们得知会你一声啊,这事终究是女方吃亏,该分就赶紧分了吧,免得夜长梦多。”聂雪是很喜欢姚桃桃的,她觉得姚桃桃就是那种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凌霄花,就算环境再艰难,也能竭尽所能,开出漂亮的花朵。 她很欣赏姚桃桃,不想看到姚桃桃陷入被动,毁了前途。 姚桃桃明白:“谢谢聂老师,我这就回去处理,孩子的稿子我明天再看吧。” “哪有什么稿子啊,我胡诌的。”聂雪不爱笑,很难得的,她对姚桃桃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都说什么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婚,可是这两口子既然离了,那就不算什么婚不婚的了,还是保护姚老师要紧。 姚桃桃感激不已,问聂雪借了纸笔,用左手写了一封字迹扭曲的匿名举报信,落款曹广元。 她叮嘱道:“聂老师,我今天过来只是来看稿子的,其他的,你什么也没有跟我说。” 聂雪会意,这是要把他们两口子摘出去,免得曹广义怨恨报复他们。 她扬声训斥起了男人和孩子:“张立新,亏你还是语文老师呢,你好意思吗,指导了半天,孩子这稿子还是过不了啊。” 张立新立马配合起来:“好好好,是我落伍了跟不上时代,我再研究一下杂志的风格好吧,你别急啊。” 吵闹声中,姚桃桃出声宽慰道:“两位老师别着急,甜甜的稿子比上次进步很多了,再接再厉,会成功的。” “那就拜托姚老师抽空过来指点一下了。”聂雪开了门,等姚桃桃出去后,又指责了张立新几句,张立新忍着笑,装孙子,滑稽得很,把家里的三个孩子都逗笑了。 姚桃桃回去后关上门,习惯性地先看了眼抽屉上的锁头。 发现上面有撬动的痕迹,她也不声张,这不是第一回了,每次她都装作没发现,因为她会试探曹广义。 如果曹广义成功打开了抽屉,看到她存折上的巨额存款,不可能不动心。 今天她又跟往常一样,故意说道:“又要随份子钱了,你说咱俩都离婚了,你大哥家的三闺女我可以不用去钱的吧?” 曹广义压根没能成功撬锁,没办法,姚桃桃回来了,他压力大,手一哆嗦,把自己指头戳破了。 他不知道姚桃桃要在隔壁待多久,只好藏起作案工具,洗了把手,把血嘬干净了,装没事人。 这会儿姚桃桃又在感慨花钱的事,他有意讨好她,跟以往一样,说道:“没事,我出就行了,挂你的名。” 那就是没看到存折,要不然他不会这么痛快的,他这个小心眼得很,不过姚桃桃琢磨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把东西寄存到大姐那边去吧。 她大姐是什么人品她还是知道的,不怕大姐惦记,再说了,就算大姐真的缺钱了,也会敞开了跟她说的,不会搞这些小动作。 总之,她跟曹广义的缘分,就到这里了。 她当着曹广义的面开了锁,取出里面早就准备好的两千块现金:“这是当初闹离婚的时候,你为了表明你的真心,特地让我保管的。几年过去,你的钱还在这里,一分不少,你数数吧。” 曹广义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他紧张地看着姚桃桃:“好端端的,给我这个做什么?” “让你看看你的真心啊。”姚桃桃平时在学校没少教训那些刺儿头,拿捏人心这块儿还是有点经验的。 你曹广义不是对我有真心吗?那就先给你戴一顶高帽子,等会想摘可就摘不掉了。 曹广义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得赔着笑脸:“桃儿,我对你的真心你还不知道吗?我曹广义以前不做人,都是你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要不然,我这几年的日子怎么熬啊。这钱你收着,权当是我补偿你的。” “曹广义,你真的这么爱我呀,我都感动坏了。”姚桃桃深情款款地看着这个男人,她把男人推过来的钱又推了回去,“可是这钱我不能要。你妈妈身体不好,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大哥有马香芹吹枕边风,少不得要刁难你,你有点钱在身上,才能方便周旋。至于我,我自己有工作,饿不死的。” “可是……”曹广义还是直觉不妙,他试探道,“可咱们夫妻,分这么清做什么呢?” “谁跟你是夫妻了?”姚桃桃掏出那封匿名举报信,“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吗?” “是不是孩子生病了?”曹广义想不到别的可能,更不知道,其实姚桃桃是去帮段成照顾他妈妈了。 段成今天有个教学会议,实在是忙不过来,姚桃桃下班后正好没事,就去搭了把手。 可是她不想告诉曹广义,这个男人小心眼子,回头误会了段成就不好了。 正好曹广元来闹了事,她可以祸水东引,她直接把那匿名信拍在了曹广义身上:“你好好看看吧,你哥想拆散你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封信还是校长拿给我的,限我天亮之前处理妥当,要不然就以作风不正为名开除我。” 说着,姚桃桃伸手摸了摸这个男人的脸颊,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曹广义刚刚被曹广元当面威胁过,信以为真,毫不犹豫地拆开,看完都气炸了,他浑身颤抖,问道:“怎么办?要不我们去复婚?” 姚桃桃气得眼皮子直跳,但还是沉住气,道:“你觉得可能吗?你哥这么做,无非是见不得你好过,你跟我结婚了,他更是眼红得滴血,咱俩只能分开一段时间,等你哥那边消停了再说。” “可是……”曹广义虽然知道,他不能生,所以他跟姚桃桃大概率是不会天长地久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好日子居然这么短暂。 他还是想再拖延一段时间,他都在努力吃中药调理了,万一呢?万一他可以跟正常男人一样呢? 他拉着姚桃桃的手,急得落下泪来:“可是我舍不得。” “看来你对我的真心也是不作数的。你是不是想看到我丢了工作,只能围着你转才高兴?曹广义,你好狠的心。原来你一直以来都是骗我的,分明是你自己答应了,我想分手随时可以分的,要不然,我是不可能让你登堂入室的。”姚桃桃早就猜到这人狗改不了吃屎,还奢望有朝一日可以恢复生育能力呢。 也不想想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什么能有她的工作重要,只能拿曹广义自己的话来堵他的嘴。 曹广义哑口无言,默默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握紧了拳头。 一直到凌晨一点,他才说服了自己:“好,我们分手。我知道你有上进心,我要是让你丢了工作,咱俩就彻底没戏了。不过你记住了,只是分手,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要是你想那个了……可以偷偷喊我去招待所,或者……” 姚桃桃松了口气,能这么不吵不闹的分开最好不过了。 她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来,抱着这个男人,给他最后一次的温存。 破晓时分,一夜无眠的曹广义开始收拾东西,趁着天还没亮,滚回了他哥那边。 不过他当初租的房子已经住了人,他只能租住了叶筝曾经短暂租住过的那一间房。 一切收拾妥当,他一脚踹开了曹广元家的门,他今天非要给这个畜生一点颜色瞧瞧! 什么兄弟,什么手足,在他哥心里,已经是一文不值了!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t他不客气! 他直接去公共厨房找了一把干辣椒出来,剁吧剁吧,用油炸了,再打一桶水,搅吧搅吧,搅成一桶呛人的辣椒水,对准刚刚起床的曹广元,兜头浇了上去。 第250章 兄弟反目3 你是我亲哥,我还能骗你不…… 曹广元其实早就醒了, 曹广义把门踹得那么响,明显是带着火气的。 可他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再大的火气, 也不至于大早上的跟他动手, 毕竟楼里住了这么多人, 要是真的打起来,曹广义自己也得不到好处,所以他有恃无恐。 更何况,外面的公共厨房传来了做菜的声音, 他心里可得意了, 想着自己果然拿捏住了这个弟弟,等会可以吃个现成的早饭。 结果…… 他被辣得滋哇乱叫, 疼啊, 太疼了,尤其是眼睛, 睁都睁不开了, 鼻子那里更是火辣辣的, 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无奈,只得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跑到水池那里拼命地用冷水冲洗眼睛鼻子嘴巴。 可是辣椒这玩意儿, 沾上了不受点罪是好不了的,他足足冲洗了五六分钟,才稍微缓解了一点点痛感。 再这么下去, 他也没空洗脸刷牙吃早饭了,上班都得迟到,只得强忍着痛苦,喊道:“愣着干什么?去柜子上拿钥匙, 帮我弄点盐水。” 用盐水冲洗会好得快一点,可惜他现在睁不开眼睛,放调料的柜子因为怕邻居偷用,上了锁,只能求助于曹广义了。 曹广义不想理他,转身又叮叮咣咣的忙碌起来,反正他今天请了假,等会还要去乡下。 等他做好早饭,曹广元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红得跟要滴血一样,他却忍住了,没有发作,只是冷着脸问道:“你心里舒坦了?” 曹广义一言不发,盛了一碗米粥,端到了他老娘床前,伺候他老娘吃饭。 曹广元黑着脸,自己盛了一碗,发现锅里还砸了个荷包蛋,赶紧捞起来,给马香芹补补营养。 粥碗端到床前,曹广元看了眼躺在床边的小女儿,默默叹了口气:“来,我扶你起来吃早饭。” “我还没有刷牙。”马香芹仗着城里生活条件比乡下好,孕期胡吃海塞的,没有票就去黑市淘。 原本曹广元是不太舍得的,可是她张嘴闭嘴就说自己这胎肯定是儿子,加上她那个婆婆也觉得她肚子尖尖,是怀了儿子的迹象,经常劝曹广元大方一点,所以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太大,足足九斤呢,害她挨了两剪刀才把孩子挤出来。 这会儿缝合的伤口火辣辣的,根本起不来,以至于她看到这个女儿就心里来气。 曹广元默默叹了口气,给她挤牙膏去,又拿了个盆过来,让她就在床上刷。 马香芹心里很不是滋味,瞧瞧,这个男人即便生气失望,也还是在努力照顾她,如果这胎是儿子,那她今后在老曹家就可以横着走了,可惜啊可惜。 如今她嚣张不起来,刷完牙便靠在床头,自己吃饭。 曹广元刚伺候完她,小女儿又拉粑粑了,只得转身,打谁拿尿布。 马香芹奶水好,这孩子也能吃,吃了就拉,拉了就臭气熏天的,是好事但也折磨人。 不过没办法,再不好也是自己的亲闺女,伺候着吧。 等他给孩子洗完屁股换了尿布,上班时间早就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曹广义故意的,他这个大哥不让他好过,那他也不会让他大哥好过的,他看着急呼呼蹬掉拖鞋去换解放鞋的大哥,冷笑道:“你去请个假就回来,我怕我请的人不合你心意,你跟我一起去吧,钱我出。” 曹广元挑眉,有这好事? 曹广义没理他,转身进了自己租来的房间,沉默地吃饭去了。 曹广元跟进来一看,大包小包的,这是被姚桃桃赶出来了? 他有点懊悔,他可没想让他们两个人分手啊,只得赔着小心,问道:“你跟桃儿吵架了?” 曹广义没理他,几口扒完早饭,便拿着空碗去水池上洗了,再去给老娘洗衣服。 曹广元不敢再问,回头再浇他一身辣椒水就不好了,他又没有这个弟弟高,打不过的,只得咽下这口窝囊气,去副食品厂请假。 张厂长这人是蠢了点,但还算有点仁慈之心,知道曹广元老婆生了,估计忙不过来,迟到了也没有说他什么,假条也很痛快的批准了。 但他心情不好,哭丧着脸,好像天塌了一样。 那都是吕媛的事情闹的,三月那会儿开庭了,吕媛被判了十年,顾母七年,顾艳妮五年。 他自己因为全程不知情且没有参与,不至于被抓,但也被连累得不轻,得了一个记大过的处分。 好在袁主任念他爸妈立场坚定,也愿意出庭作证,锤死了吕媛的罪行,所以并没有开除他。 但他这辈子的最高峰,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让他怎么不伤心呢,连着好几个月了,都一蹶不振,更伤心的是,这次这么多人作证,他要是还信吕媛是个好人,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他后怕得很,却又庆幸自己爸妈殚精竭虑的,再次为他守住了厂长的位置。 可是他爸不知道怎么回事,吕媛的判决下来之后,就大病一场卧床不起了,只得办了病退。 如今他不光要上班挣钱,还要抽空照顾他那个生病的老子,开销又大,人又辛苦,怎一个酸涩了得。 所以他没有为难曹广元,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苦命人啊。 中午下班回家,他老妈又开始念叨,劝他赶紧找个老婆,这样她就可以专心照顾老伴儿了,孩子交给后妈,看在他这个厂长的份上,不会受委屈的。 张厂长这次不得不做出让步了,别说是吕媛要十年才能出来,就算只有一两年,他也不想等了。 他放下筷子,痛快地点了头:“好,等会我去跟铁匠婆说一声。” 张母赶紧劝道:“找铁匠婆干啥呀?你爸之前就跟你说了,姚樱樱是个好女人,就算带着两个女儿也不打紧。你赶紧的,去买点孩子的零食和玩具,自己找她说去。再说那个范文叔已经让家里给那几个姐妹全都换了出身,你也不用担心她会影响你的前途,多好啊。” 张厂长承认,姚樱樱是很漂亮,比吕媛还漂亮,可是……可是他上次把话说死了,现在再去,脸呢? 只得梗着脖子拒绝了:“我不,我丢不起这个,我去找铁匠婆。” 铁匠婆把伍家老六说给了他,虽然那老六是初婚的,可她之前跟自己姐姐抢男人,和丁火娃睡过,作风不好,找个二婚的也不算委屈了她。 伍家那边倒是欢喜得很,可是张厂长不乐意,铁匠婆只得问道:“那要不……你考虑一下褚家那个闺女?” 褚令怡?张厂长知道她干过的好事,还是不太愿意。 铁匠婆无奈了:“我说句难听的,你别不高兴,就你现在这个条件……找不到太好的了!你被记大过了呀!何况吕媛二进宫之前我给你介绍了几次,是你自己把事情搅合黄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声有多臭啊?” 张厂长脸都黑了,这个他没办法否认,最终只得点头:“那就见一面吧,我跟她谈谈。” 铁匠婆松了口气,这小张啊,就是自找的,之前虽然有吕媛那样的前妻,起码他自己清清白白的,又是个厂长,想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结果呢?去年下半年那事一闹,啧啧啧,他是真的把自己推到了粪坑里,只能跟那臭气熏天的褚令怡作配了,谁也别嫌弃谁,都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一般人不敢碰的。 等他走后,铁匠婆赶紧去了趟八条胡同,找褚家的人说媒。 到那的时候,发现褚母正在做和尚服,她一下子就猜到了:“呦,老嫂子,是不是儿媳妇怀孕了?” 褚母讪讪的笑了笑,自打儿子儿媳搬走,就没回来过,连过年都没来看她和老褚,就连儿媳妇怀孕,还是她去医院抓药的时候碰上了才知道的。 到底是她儿子的头一个孩子,她想表示表示,也趁机让母子关系稍微缓和一下。 铁匠婆见她没有否认,心说自己肯定猜对了,赶紧换了个开场白:“那真是要恭喜你了老嫂子,双喜临门啊!” 双喜临门?褚母一头雾水,赶紧拿了把椅子给她:“坐,还有什么喜事啊?” “还能是什么t喜事,你女儿的喜事呗。”铁匠婆赶紧把张厂长找她保媒的事情说了,末了问道,“老嫂子你说,这么好的条件,不是喜事是什么?” 褚母愣住了,那张厂长确实条件不错,可是…… 算了,她自己闺女也是个名声臭了的,五十步就不要笑百步了。 她想了想,道:“这事我是没意见的,不过要等我闺女回来问问她本人的想法,晚点我再给你回话行吧?” “没问题,我明天再来。”铁匠婆心里憋着一口气呢,张厂长这种人啊,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次她非得狠狠赚一笔介绍费不可! * 曹家兄弟来到了红灯笼公社,下了车便步行前往下面的村子里。 路途遥远,饭点都过了,午饭随便就了点饼干和水,直到一点多,兄弟俩才在一个村口停下。 曹广元累了,叉着腰问道:“你到底要去哪里?咱家也没有亲戚住这儿啊?” “有啊,谁说没有了?”曹广义面带微笑,开什么玩笑,前面不远处的那家,有两个小子,跟曹广元的小女儿可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呢,谁说不是亲戚了? 他擦了把汗:“走啊,傻愣着干什么?你是我亲哥,我还能骗你不成?” 280-290 第251章 兄弟反目4 你妈是个不安分的坏女人,…… 夏季的日头很毒, 曹广元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也不是没有起过疑心,可他转念一想, 不至于啊, 他今天被这个弟弟浇了一脸的辣椒水都没有发作, 他对这个弟弟够可以了吧?就算昨天吵了一架,那他也没有真的把曹广义离婚的事情宣扬出去。 只是威胁一下而已,谁吵架的时候不会说几句难听的话呢? 所以他很快安慰好了自己,继续往前走, 边走边嘀咕:“你说, 咱妈是不是老糊涂了,你嫂子刚怀上她就算了什么清宫图, 说什么这胎一定是儿子, 结果呢?我真的要气死了。要不这样,反正你没有孩子, 等这丫头断奶了, 你就抱回去养吧, 桃子不也带了个外甥吗,你们两个扯平了。” 曹广义不禁冷笑, 还敢打姚桃桃的主意呢?都被他闹得分手了, 装什么无辜啊?而且,他哥送孩子给他,是真的为他好, 还是生怕他们的老娘长期卧床不起,没有人掏钱啊? 忍不住挖苦道:“你可得了吧,小心把孩子送走之后伤了阴德,一辈子生不出儿子来。” 曹广元瞬间闭嘴了, 老一辈的确实有一些迷信的说法,说什么把亲生的孩子送走就是把福气送走。 他妈妈也讲过一些人家生不出儿子就抱养一个女儿,很快就生出儿子的故事。 而在这样的故事里,遗弃女儿的那家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要么后来子孙不孝,要么败家散业穷困潦倒,要么就直接死光了,结局相当凄惨。 这跟离婚后亲妈把孩子带走是不一样的,曹广元不敢赌,只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生到第几个才有儿子呢。 不管了,先把马香芹的月子照顾好了吧,他又不愿意请假,回头时时刻刻看到那赔钱货老三,气都气饱了。 很快,曹广义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这年头的农村,没几个人家有钱盖院墙,就算有那讲究的人家,也都是用什么芦竹啊,芦苇之类的做个栅栏,稍微挡一挡。 更多的人家连这样的遮挡都懒得弄,就那么三间宅基地,盖上三间泥砖混合的土胚房,外加院子里靠东或者靠西的一间厨房,厨房旁边再挖口井,留一点晾衣服洗菜的活动空间,其他的地方都用来种蔬菜了。 所以曹广义都不用敲门,直接站在菜地旁边的村道上喊道:“来富哥在家吗?” 薛来富是马香芹的头一个男人,一起生活了不少年,如今马香芹回了娘家音讯全无,他就跟村里的一个寡妇好上了,暂时还没有结婚。 这些壮劳力白天的时候除了午饭和休息时间,其他时候都在地里干活儿。 曹广义来得倒巧了,下午一点多正是即将结束午睡,准备下地的时候,那薛来富本来就醒了,正靠在床头打算再盹个一两分钟,听到有人喊,赶紧应了一声:“在呢,谁啊?” 曹广义并没有自报家门,反倒是问道:“大海和洋洋在家吗?一起出来吧,跟你们爷儿仨商量个事儿。” 薛来富一听,连他有俩儿子都知道,肯定是熟人,赶紧踩着草鞋出来了。 站在堂屋门口一看,嘿,这不是小曹吗? 去年小曹就带着老婆来过一次,还给他家俩小子带了好些个玩具和水果呢。 薛来富这人没什么道德枷锁,谁给他好处他就说什么话,他还以为曹广义这次又是来送礼打听消息的,赶紧去隔壁屋,从他老娘怀里把两个儿子拽了起来,两边腋下各夹了一个,吭哧吭哧来到院子里,放下孩子,笑呵呵地看着曹广义。 “是你啊兄弟,洋洋昨天还问我呢,上次那个叔叔什么时候来?”薛来富说着,在两个儿子的大腚上各自拍了一巴掌,让他们叫人。 六岁的大海赶紧喊了一声叔叔好,四岁的洋洋哈欠连天的,没顾上叫人,直到大腚上又挨了一巴掌,这才不情不愿的喊了声叔叔,他迷糊地看着曹广义,问道:“漂亮阿姨呢?” 曹广义这次过来,自然也没有空手,他提了一网兜的水蜜桃,挎着的帆布包礼还装了点玩具。 他笑着把东西拿出来:“阿姨没空,以后再来看你们。” 洋洋到底还小,看到好吃的和玩具立马来了精神,赶紧扑上来抱住了曹广义的腿,仰着巴掌大的小脸蛋儿,讨好道:“叔叔你真好,比我亲叔叔还好。” 曹广义不禁腹诽,那确实啊,四舍五入,差不多也是个叔叔了。 他看着内向的大海,从网兜里掏了个水蜜桃塞孩子手里,问道:“大海你小姑姑呢?” “你问乐乐啊,乐乐去我大哥家帮忙带孩子呢,不跟我住。”薛来富知道自己这大儿子惜字如金,便抢答了,说话间还去堂屋搬了个长条板凳过来,“小曹你上次过来都没有吃口饭就走了,今天在这吃顿晚饭?” “不了来富哥,家里忙,我说完事儿就走。”曹广义笑笑,弯腰掏出包里的玩具,买的是两把塑料水枪,还有两只鸡毛毽子,一把弹球儿。 薛来富喜笑颜开:“那还真是不巧,下次可得早点过来,好歹吃顿饭,对了小曹你旁边这位是?” “他是我哥,以后都是兄弟。”曹广义含糊不清地笑笑,坐下后跟他哥介绍了一下,“大哥,来富哥跟你一个岁数,他在家里排老四,上头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今天带你过来,就是打算请他妹妹过去照顾我嫂子坐月子。” 曹广元被他整迷糊了,问道:“这家真是咱家亲戚?叫什么?我怎么没听咱妈说过呀?” 曹广义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扭头说道:“来富哥,我给乐乐开工资,一个月三十,请她照顾我嫂子坐月子,你帮我去喊一声吧。” 薛来富一听,好事儿啊,一个月三十呢!赶紧去屋里把他老娘叫了起来,让她去喊。 他自己则端了个小马扎,坐在了曹广义对面的树荫下,手里拿了把蒲扇,问道:“兄弟,我妈去喊了,你快跟我说说,你们在城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出手这么大方呢?” 曹广义笑笑:“我跟我哥,都在副食品厂上班,正式工。” “哎呦,怪不得呢。上次你来,我就觉得你谈吐不凡,一看就是做大事儿的。”薛来富没什么文化,但他会拍马屁。 曹广义受用得很,问道:“这事儿乐乐能愿意吧?要是她不肯,等会还请来富哥帮我劝劝。来富哥要是不放心,我就提前把钱付了,再出十块钱的车马费,免得你们有顾虑。” 薛来富一听,笑道:“这话说的,也太见外了。咱们都这么熟了对吧,照顾你嫂子也是应该的。不过我妹妹还没有嫁人,这钱给她攒起来买嫁妆也是好的,所以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这都是应该的。”曹广义爽快得很,直接掏了四张大团结递给薛来富,又问道,“可以安排一个人找生产队请半天假吗?” “请假?”薛来富没听懂,不是让乐乐去照顾月子吗?关别人什么事儿? 曹广义解释道:“请了假,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城里,既是送乐乐过去,也是帮乐乐确认一下。虽然我跟我哥问心无愧,可是乐乐毕竟没嫁人嘛,还是让你们亲自看一眼才放心。” 那t倒也是,薛来富想了想,问道:“你要是不嫌弃,那我去吧,正好我儿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进过城呢,我带他们见见世面,明天再回来。” 哎呦,曹广义真是求之不得。 他笑着应道:“那好啊,那你多请一天假,今晚你们就住在招待所,费用我包了,等明天我带你们去国营商场转转,给孩子买两身新衣服。” “哎呦,那多不好意思啊。”薛来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赶紧扯了扯正在玩玩具的两个孩子,“快,说谢谢叔叔。” 大海倒是听话,赶紧抬头说了声谢谢,洋洋贪玩,压根顾不上,又挨了他老子一脚,直接一屁股撅地上去了。 曹广元很是羡慕这个薛来富,居然有俩儿子,赶紧把摔倒的洋洋扯起来,护在了怀里:“来富啊,孩子小,别总踹他。” 薛来富挠了挠后脑勺,傻笑着没说什么。 一旁的曹广义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跟薛来富聊了点家常,问问最近农活忙不忙之类的。 正说着话,薛母带着小女儿来了,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儿,衬衫估计小了,把上半身勒得鼓鼓的,模样比马香芹俊俏很多。 看到曹广义,笑着喊了声曹哥。 他们一家至今都不知道马香芹改嫁的消息,还以为马香芹在娘家拿乔,等着他们去三催四请呢。 自然不知道在场的人里头,有一个已经是马香芹的合法丈夫了。 总之,曹广义两次过来,都是又买吃的,又送玩的,薛家对他的印象非常好。 那薛来乐更是热情得很,去自家院子里的黄瓜架子中间转了一圈,摘了两根绿油油的黄瓜过来,用井水洗了,给了曹家兄弟一人一根。 招呼完贵客,薛来乐便去收拾东西了,带两身换洗衣服,这就走。 不过这么走到公社可不行啊,太远,日头又这么毒,大人倒是没事,两个小侄子估计要遭殃。 于是薛来乐收拾完,便去生产队借了拖拉机,正好生产队要去公社拉化肥回来,农机手可以捎带他们一程。 曹家兄弟就这么带着薛家兄妹,连带两个小男孩,一起去了公社。 倒是巧了,到那的时候去城里的大巴正好过来停靠,曹广义赶紧买了四张票,往城里赶去。 车上正好有个妇女带着一个小男孩去城里看病,那孩子依偎在妈妈怀里,哼哼唧唧的。 洋洋见了,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爸爸,我想妈妈了。” “别提你妈。”薛来富立马板着脸,“她是个不安分的坏女人,早就不要你们了!” 洋洋一听,哭得更伤心了,不明所以的曹广元见了,赶紧把孩子接到自己怀里哄了哄:“不哭不哭,叔叔身上有糖。” 吃了水果糖,洋洋果然不哭了,很快就被大巴晃睡着了,曹广元抱着洋洋,好奇地打量着薛来富,问道:“孩子妈妈真的不要他们了?” “可不是吗?”薛来富叹了口气,“是个不安分的女人,算了不提她,晦气。” 第252章 兄弟反目5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故…… 曹广元不在家, 马香芹差点饿晕,后来还是隔壁的李小芮听到她哼哼,才知道家里没有人照顾她, 帮她做了顿午饭。 至于曹广元那个不能自理的老娘, 她只能厚着脸皮麻烦李小芮喂一下, 没办法,马香芹身上疼,没力气起来,就连水都不敢多喝, 生怕下床小便的时候扯到伤口。 一直熬到天黑, 曹广元可算是回来了,他在楼下大院子里, 好像正在跟谁说话, 因为正好是下班时间,所以院子里人很多, 他时不时跟人寒暄一声, 还很客气地介绍道:“这是我家亲戚, 请来给香芹照顾月子的。” 这句话就像是仙乐,给马香芹痛苦的月子生涯送来了一场甘霖。 她不无期待地想着, 会是谁家的姑娘呢? 希望是那种脾气好的, 好相处的,不至于受了一点委屈就哭哭啼啼回家告状说不干的。 最好是像李小芮那样的,听到她哼哼就会主动过来帮忙。可惜李小芮自己也怀孕了, 还要照顾一个精神失常的姐姐,要不然,她真想直接请李小芮来照顾她。 正做着黄粱美梦,嘈杂的人声中隐约传来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马香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下意识支起半边身子,竖起了耳朵。 果然是听错了,那声音又没了,想想也不可能啊,她娘家那边怕薛家人闹事,一直瞒着她改嫁的消息,不仅结婚没让她回门,正月初二也没有让她回去拜年,而是让她弟妹过来了一趟,拿了点年货回去给她爸妈。 再说了,她弟妹都打听清楚了,那薛来富正跟一个寡妇打得火热,心里早就没她了,他这种不甘寂寞的人,也没资格对她指手画脚,更不可能跑到城里来啊。 她说服了自己,重新躺下。 很快,脚步声来到了楼梯口,曹广元遇到了下楼买调料的李小芮,笑着打了声招呼:“是小芮啊,来来来,你先走,怀孕了小心点,可不能磕着碰着。” 李小芮笑笑,看着他身后的两个陌生男女,好奇道:“曹大哥,这两位是?” “哦,亲戚。”曹广元一路过来都解释累了,但还是要跟邻居说说的。 李小芮悟性不低,瞧着这架势,不是来看望马香芹的,就是来照顾马香芹的,她笑了笑,没有多事,直接下楼去了。 在他身后,曹广元提醒薛来乐:“乐乐你今后不要多她家的事,她有个疯子姐姐,会砍人,惹不起咱就躲。” 薛来乐有点意外:“她姐怎么疯的?被男人打的?” 这是薛来乐从小到大见过的疯女人里头,最典型的一种疯法,另外两种分别是丢了孩子,或者被男人囚禁不让出门。 几年前他们村里就来了一个疯子,不过她不认识,也不想惹祸上身,就没有多事去打听。 后来还是她妈妈提了一嘴,她才知道那人是从药王庄过来的,具体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总之,曹大哥说得没错,疯女人不能惹,她会小心一点的。 她抱着洋洋走在后面,问道:“到了吗曹大哥?哪一间?” 曹广元指了指自家半掩着的门:“那就是了,来,快到家里坐坐。” 话音刚落,屋里便传来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闷响,伴随着女人的闷哼和孩子的哭声,不像是什么物件儿,倒像是…… 曹广元吓了一跳,一个快步抢上前去,推开了家门。 他虽然生气,虽然不喜欢女儿,可是他也不至于泯灭人性,不管产妇和孩子的死活。 冲进里面房间一看,果然,是马香芹掉地上了,不知道是碰到了孩子还是一起摔了,孩子正在她怀里哇哇啼哭。 曹广元赶紧弯腰,想把她抱起来,奈何他自己个头就不是很高,而马香芹个头又不矮,骨架也大,孕期又不加节制的胡吃海塞,以至于他挣红了脸颊也抱不动这个女人,只得喊了一声:“广义,快,过来搭把手,你嫂子身上疼,摔着了。” 马香芹早就听到薛来乐的声音了,就是想躲这个曾经的小姑子,一时着急扯痛了伤口,这才摔了的。 她哪里敢让别的人进来,赶紧推开曹广元:“我身上有血,还没有换裤子呢,出去,快出去。” 曹广元不想让她摔出个好歹来,坚持道:“没事,自家兄弟,等他帮我把你抬上床我再叫他出去。” 马香芹简直要气死了,一把将他搡开,咬紧牙关站了起来,准备自己去关门。 奈何这会儿薛来乐已经听到她的声音了,赶紧看了眼薛来富,薛来富因为过于惊讶,已经傻愣在那里了,跟个木头桩子一样,薛来乐只好抱着洋洋走到了里间的门口。 还没有看清楚床边的女人是谁,怀里的洋洋已经眼尖,看到了离家一年多的亲妈,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妈妈!是妈妈!小姑,我要妈妈!” 薛来乐简直不敢相信,她推开站在门口的曹广义,走近几步,正好看到准备过来关门的马香芹,又白又胖,看来油水不错。 四目相对,姑嫂两个全都愣在了那里,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 薛来乐快气炸了,立马嚷道:“哥,哥你快来啊,快让大海过来看看,他妈果然不要他了!都跟别的男人生孩子了!我就说啊,怎么一年多了也不见回去,这是有多狠心啊,两个亲儿子都不要,原来是跑到城里享清福来了!我呸!马香芹你个不要脸的坏女人,你怎么对得起我哥!怎么对得起你的两个儿子!” 马香芹心说完了,要是让曹家兄弟知道,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t赶紧扯了薛来乐一把,想蒙混过去:“你胡说什么呢,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吧?” 薛来乐才不会惯着她呢,以前这个嫂子带她去生产队偷鱼,被人发现了就把她推下鱼塘,扔下她就跑,最后害她被队长抓住,在队里广播上通报批评了足足一个月呢。 她再也不会相信马香芹的鬼话!立马甩开了马香芹的手,把洋洋往地上一放,转身出去,找她哥和大海过来。 一旁的曹广元脑子都快烧起来了,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他怎么听不懂啊! 他看看一脸泪水的洋洋,再看看义愤填膺的薛来乐,最终视线落在局促不安的马香芹身上,脑子里闪过她那满肚皮的妊娠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一阵眩晕袭来,他踉跄着跌坐在床上,看看人家的两个儿子,再看看自己那白白胖胖的女儿,忽然酸水上涌,不得不起身,推开众人冲了出去,跑到水池那里疯狂呕吐起来。 房间里,薛来富也被眼前的一幕弄得又急又气,可他很快意识到,倒霉催的曹广元还被蒙在鼓里,再想想去年曹广义为什么会忽然找上门打听他的事情,他什么都明白了。 曹广义应该是跟曹广元有仇,但又不想恨在明面上,所以特地安排了这么一出请人照顾月子的大戏。 不得不说,这个曹广义是有点手段的。 现在这个局面,他并不想闹起来双方难看,毕竟曹家兄弟可是副食品厂的正式工,彼此留点面子,今后他的两个儿子还能沾点光呢。 于是他扯了扯薛来乐,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说了。 薛来乐不服气啊,还想再嚷嚷两句,薛来富只好拉着她去了外间,如此这般地叮嘱了一番。 总之,不能出卖曹广义,至于马香芹的月子,那当然也要好好照顾下去。 正好夏天热,城里有冰棍儿卖,他就把两个儿子留在这里享几天清福好了。 他转身出去,找了条毛巾,去水池那边递给了曹广元,还从裤兜里掏出半包廉价的烟,抽了一根递给了曹广元。 他劝道:“兄弟,这事我知道你有点接受不了,别说是你,我也完全没想到会这样。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吵吵闹闹的反倒是让人看笑话,不如咱们哥俩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事该怎么解决。你放心,只要不让孩子受委屈,我什么都愿意配合。” 曹广元胃里的东西已经吐完了,他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没有接毛巾,反倒是看向了敞开的大门,神色恍惚,喃喃道:“我上当了,上大当了,她骗我,她骗我!” 薛来富默默叹了口气:“进屋说吧,这里人来人往的。” 正好隔壁的李小芮买了盐和味精回来了,另外几家邻居也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曹广元脸上火辣辣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扯着薛来富进门,反手把门关上。 曹广元现在只想知道两件事,第一,曹广义知不知情,如果知情,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二,马香芹为什么要骗他?骗他有什么好处? 至于离婚?他丢不起这个人了,到时候成了三婚,还有三个女儿,谁要他。 他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在悔恨的汪洋里面起起伏伏。 早知道三胎还是女儿,还不如跟姚樱樱生呢,起码她漂亮,温柔,身上永远香香的白白净净的,就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不知道比马香芹强多少倍。 都怪他妈,骗他什么屁股大的生儿子,儿子呢?没有啊! 他真是怄死了,看看人家的两个儿子,再看看自己嚎哭不止的三女儿,最终视线落在一脸无辜的曹广义身上,他猛然冲上去揪住了曹广义的衣领子:“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故意的,对不对!!!” 第253章 重新分家1 我想让他们兄妹重新分家,…… 曹广义当然不会承认的, 要不然闹翻了,他还怎么过来看笑话? 这世上的兄弟反目有很多种,动刀动枪、斗得你死我活的是一种, 小打小闹、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的也是一种, 面和心不和、互相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笑话的也是一种。 他选择第三种。 没办法, 他这个大哥毁了他的幸福生活,他自然想要报复回去。 原以为薛家的人过来会大闹一场,他可以假装做个和事佬,没想到薛来富这么平静, 一点也不想闹。不过现在这个局面, 也足够让他大哥窝火一辈子的了。 这就是所谓的杀人诛心,兵不血刃。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曹广元:“我不知道啊大哥!天地良心, 媒人是你自己找的, 人也是你自己选的,你应该都打听清楚了才结婚的吧?再说了, 咱妈可是过来人, 眼睛那么毒辣, 她都没有看出来,我能知道什么?我跟来富哥认识, 纯属意外。” 薛来富也想维持表面的和平, 赶紧帮腔:“广元,你别激动,广义确实不知道。他去过我家几次, 每次问我孩子妈呢?我都跟他说死了,这真的不怪他。”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曹广元不信,他就说曹广义怎么这么好心,居然愿意自掏腰包请人过来, 昨晚还只肯给十五块呢。 肯定是跟姚桃桃分手了,特地来报复他的。 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蛮熊,恶狠狠地看着曹广义,要一个说法。 曹广义无奈,叹道:“是那个老中医,给我开了土方子,让我想办法找点泥鳅吃,这东西被誉为水中人参,可以补中益气,养肾生精。我不是有无精症吗?我就去下面公社转了转,来富哥他们生产队正好有鱼塘,不信你问他。” 薛来富正愁不知道怎么找借口呢,没想曹广义脑子就是好使,虽然他不清楚曹广义是不是真的有病,但是他们那确实有鱼塘,也确实有不少泥鳅。 赶紧应道:“可不是,我帮他去泥塘里掏了不少呢,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公社管得严,我只敢偷偷掏了几次,让他再去别的公社找找,轮流着来,免得想哪天不走运被生产队长抓住了,不好交代。” 曹广义非常欣慰,这个薛来富还挺有脑子的,这个理由非常合理。 他附和道:“后来别的公社也不好搞了,我就去菜场转了转,这东西得碰运气,不是回回都有的。不信你看我,到现在都还没好,哎,哪像你啊,女儿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这么好的福气,分我一点儿多好。” 曹广元还是不信,但他犹豫片刻,到底是松开了曹广义。 其实他自己就是二婚的,再婚之前还有两个女儿,就算找个生过孩子的女人,也不算吃亏。 但是这件事最大的问题不是马香芹有没有生过,而是他完全被蒙在鼓里,完完全全的成了个冤大头。 现在一下子多出两个便宜继子,说不定还会经常过来打秋风,他还得跟马香芹的头一个男人称兄道弟,他怎么这么恶心得慌呢? 真想现在就走,去六条胡同,抱着姚樱樱痛哭一场。 可是他用什么身份去哭? 前夫?两个女儿的老子?还是说,为了逼她生儿子,活生生把她气得离婚的人渣? 他捂着脸,痛苦地倒在了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广义赶紧劝道:“大哥,说千道万,你不就是因为这胎是女儿才觉得亏了?其实你往好处想,嫂子前头能生两个儿子,说明以后还会有的。现在这个女儿是来报恩的,给你们两口子当小棉袄呢。对吧来富哥?” 薛来富见状也劝了劝:“可不是吗广元?那村口的银杏树还分大小年呢,这女人生孩子,也得阴阳轮转才更和谐嘛!你放心,下次再生,指定就到儿子了。” 说着,薛来富趴在曹广元耳朵边上小声补了一句,曹广元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了些许。 因为薛来富说的是:他跟马香芹偷偷合过婚,那老神棍说了,马香芹是五福临门的命格,也就是说,她命里有五个儿子呢。 这话曹广元爱听,别管真假,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挽回面子的方式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看着众人:“这事还请你们不要声张出去,我丢不起这个人。两个孩子在这里玩可以,也可以喊妈妈,对外就说孩子认的干妈,至于乐乐……就说是我表妹吧。” “也行,广元你放心,看在大海和洋洋的面子上,乐乐也会好好招呼香芹坐月子的。”薛来富松了口气,这事能够这样压下去再好不过了。 反正他也不想再跟马香芹复合了,也没有领证什么的t,散了就散了,他还白得两个儿子,不吃亏。 现在儿子亲妈还进了城里,多好啊,这俩小子的福气在后头呢。 总之,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一群人按照原定计划,第二天去了商场,给两个孩子买两身衣服。 曹广义大方得很,反正又不是他儿子,也不是他继子,他只需要偶尔出点钱,就能落下一个大方叔叔的好名声。 至于孩子的亲爹亲妈,包括曹广元,啧,那就不好说咯。 亲爹穷,亲妈无情,继父嘛更是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自己又有三个女儿,也不会大方到哪儿去。 今后就算他依旧生不了,起码可以让大海和洋洋成为他的狗腿子。 他大哥的苦日子在后头呢,等着瞧吧。 最解恨的是,昨晚薛来乐嚷嚷的那几声被人听见了,今天一早就有人来打听两个孩子的事情。 他故作为难,欲言又止,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痒难耐。 很快就有人从薛来乐的口中得知她是红灯笼公社的,再让自家乡下的亲戚打听一下,也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曹广元走在路上,总有人议论纷纷,那眼神充满了玩味,有的同情,有的幸灾乐祸,还有的愤愤不平,估计是替姚樱樱不值。 直觉告诉他,这事儿瞒不住了,可是没办法,自己选的路,跪着走下去吧。 曹广义,等着!等哥有了儿子,你再不爽也没用! * 姚栀栀收到请柬的时候,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她把请柬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确认不是有人恶作剧,这才看向祁长霄:“褚令怡跟张厂长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祁长霄哪有功夫理会褚令怡的事,他把请柬拿过来,忍不住叹息,“大人胡闹,受伤的只有孩子。” “是啊,也不知道单勇再婚了没有,带着一个儿子,估计也没那么容易。”姚栀栀问道,“还是老样子吧,让咱妈去两块钱?” “嗯,咱俩就不去了,没必要。”祁长霄把请柬随手一丢,压根没有当回事,虽然是一个胡同里住的,可是谁要跟褚令怡那种人来往啊,哪天被咬一口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盛夏七月,褚令怡耀武扬威风风光光的嫁人了。 虽然是二婚的,那规格却比很多初婚的还夸张,她就像是小人得志一样,穿着新买的红底碎花裙子,坐在自行车后座,骄傲得仿佛一只翘尾巴的孔雀。 同房后才知道,张厂长着急结婚,是为了有人带孩子,可是褚令怡要上班呢,没空,加上现在又是暑假,只得提议:“让我妈带吧,反正她不上班,等我回门就把孩子送过去,你精神点儿,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我又没有惹你。” 张厂长什么也没说,半夜爬起来,蹲在门口抽了两个小时的烟。 两天后的清晨,褚母一大早就在准备闺女的回门宴。 褚父今天也请假在家帮忙,他坐在院子里,一边杀鱼一边叹气:“令则这是准备跟咱们老死不相往来了吗?令怡结婚不回来,回门也不回来。依我看啊,还是得你亲自上门道个歉才行了。” “我不去,哪有当妈的给儿子道歉的?再说了,我是心疼令怡,可我也没有真的亏待他呀。这一年多来,那个月不都是一发工资就让令怡把钱送了过去,是他自己不理人,我有什么办法?” 褚父叹气:“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么僵下去让人笑话。” “不急,等着把,儿媳妇快生了,到时候总得找人照顾月子吧?我就不信了,他能死撑到底。”褚母想要赌一把,毕竟那李小芮还有个疯子姐姐,到时候不可能忙得过来的。 褚父劝不动她,只好算了,老两口准备了三菜一汤,等着新女婿进门,忙完一看,女婿怀里还抱着他跟吕媛的孩子。 褚父的老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褚令怡知道她老子肯定不高兴,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这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了,凑合过吧,再说她自己不也有个孩子吗?扯平了。 她笑着从张厂长怀里接过孩子,抱到褚父跟前:“小宝,叫姥爷。” 孩子不肯叫,扭过头去,往张厂长怀里钻。 张厂长疼孩子,赶紧接过来,给褚父赔笑脸:“对不起爸,孩子认生,过两天就好了。” 褚父一言不发,臭着脸去厨房找了个小板凳过来,给孩子坐。 吃饭的时候,褚令怡提出要让她妈妈照看孩子,褚母愣了一下,想要推辞:“可是……你嫂子快生了,到时候我肯定忙不过来。” “我允许你去照顾她了吗?我没跟你说吗?她每次收钱的时候都不拿正眼瞧我,搞得好像我是她仇人一样。她的事你不许管,要管你住他们那儿让他们给你养老去。”褚令怡很不客气。 褚父真的无语了,这个女儿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 是,她现在是厂长夫人了,可是她也不想想,人家张厂长心里有她吗?面前还横着一个前头女人生的孩子,将来两口子不管会不会再生养,都会闹矛盾的,到时候没有娘家兄弟撑腰可怎么办? 他都能想明白的问题,她不明白? 不,她明白,她应该是跟她老娘一样,等着她哥哥低头呢。 褚父越想越不是滋味,好好的自家的孩子不带,给别人家带?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他直接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起身出去了。 汤凤园正在后面小院这边吃饭,不光是她,两大家子全部成员都在。 没办法,暑期酷热,湖边的小院子凉快,那穿堂风都带着湖边的水汽,特别舒服。 十个大人六个孩子坐不下,那就分成两桌,别提多热闹了。 尤其是小月亮,说话比去年利索了很多,吃饭的时候还要夸一夸做饭的沈卿婉:“婉姨做的丸子真好吃!” 夸完了沈卿婉,还不忘端水,夸一夸昨天做饭的小高阿姨:“高姨做的肉肉也很香。” 大人们笑呵呵的,几个哥哥姐姐也都忍俊不禁。 这时煞风景的来了,那老褚在门口喊了一声:“老汤啊,你帮帮忙,我想让令怡跟令则重新分家,你看能行吗?” 第254章 重新分家2 等你生了,我来带孩子做饭…… 汤凤园压根不情愿掺和褚家的事情, 可是谁让她是个民警呢? 只能放下筷子,出去说,免得坏了其他人的胃口。 褚父的要求很简单, 他想跟他儿子过, 不想跟女儿过了, 至于他老伴儿,他又劝不动,随便吧。 他觉得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他都快当爷爷了, 他宁愿把钱给自己的亲孙子孙女花, 也不愿意让姓张的孩子来沾他的光。 汤凤园无语了,早干嘛去了?当初分家的时候, 但凡他拿出一个强硬的态度, 说两句公道话,褚令则都不至于彻底寒了心。 只能劝道:“老褚啊, 去年你那两个孩子分家, 都立了协议的, 这才多久,你就后悔了?我估计令则那边不一定能同意吧?再说了, 你现在还有正式工作, 可以养活自己,不像那些不能自理的,或者失去收入来源的老人, 可以强制儿女收容。你叫我怎么去说呢?” 汤凤园的言外之意,这事还是得老褚自己过去开个头,这样别人才好帮忙劝劝。 老褚想了想,应道:“那我晚上下班过去跟他说说, 到时候你能跟我一起吗?” 汤凤园头疼,非要她一起做什么?她很闲吗?她想了想,干脆把这事推了:“你去找街道办,我最近很忙,不一定能准时下班。” “那好吧。”老褚也不好强人所难,转身又去找了老毛。 毛阿姨倒是没有推辞,晚上陪着褚父一起去了毛纺厂宿舍那边。 没想到褚令则看到他老子过来,直接把门关上了,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毛阿姨只能隔着一扇门劝了劝。 可是没用啊,人褚令则铁了心了,就是不想跟这样的父母来往,可怜毛阿姨浪费了半天口舌,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最终只好摇了摇头:“走吧,不是我说你,自找的。” 褚父的苦日子来了,每天早上,都是被张厂长的儿子吵醒的,这孩子吃得多,饿得快,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勺子和碗,在房门口敲碗。 褚母只好赶紧起床做饭,现在是夏天还好,到了冬天,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人呢。 每天下班,褚父刚端上饭碗,就看到菜里唯一的一点肉沫被这小孩抢走了,他只能去吃没有什么油水的青菜黄瓜。 他放下筷子,质问褚母:“你看看你,整天做的都什么?要么t别弄肉,要么多弄点,就这两口,还不如喝稀饭。” “我能有什么办法?咱女儿好不容易结婚了,我肯定是要帮她照顾好这个孩子的,要不然两口子感情出了问题,到时候再离再结?你不怕别人笑话?”褚母有自己的道理,她也嫌弃这个孩子,可是怎么办呢?她想当厂长的丈母娘啊。 以前别人瞧不起她,现在她走在胡同里,不少人巴结她呢,腰杆子都直了不少。 所以,她宁愿每顿都给孩子弄点肉丝儿肉沫儿塞牙缝儿,免得孩子见了他老子叫苦不迭。 褚父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请了半天假,去做李小芮的思想工作。 李小芮不上班,褚令则不在家的时候,她一般都在竹篾制品店,要么就在宿舍这里。 她不爱社交,总是闷声不响地做事,偶尔她姐姐发神经,她会放下手里的事情过去哄一哄。 即便她已经知道,这个姐姐是装的神经病,她也无可奈何。 自己的姐姐,能怎么办呢?她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等她生了,坐月子的时候,她姐能安分一点,搭把手。 她也不指望婆婆能来照顾月子,到时候每天给点钱,让邻居帮忙去菜场带点菜就行了。 每天煮点咸菜粥凑合一下,衣服尿布等褚令则回来洗,怎么着不能坚持一个月? 所以褚父那天过来吃了闭门羹,她也没劝褚令则。 天热,这会儿她姐正在里间睡大觉,她买了菜回来,正敞着家门,开着窗户通风,自己则坐在外间准备孩子的尿布,穿堂风吹过,都不用开电风扇,可以省点电费。 她妈跟她小妹的衣服都没有扔,一是不舍得,二是打算留个念想,现在她快生了,念想只能换个形式存在了,要不然,她上哪儿找这么多布料子去? 她拿着剪刀,正在沿着针脚拆一件衬衫的袖子,正忙着,褚父过来了。 李小芮不想跟他啰嗦,眼皮都没抬,拆完衬衫又去拆她小妹以前穿的秋衣秋裤,这种料子吸水,可以留着夜里用,衬衫的料子不吸水,留着白天。 那褚父见儿媳妇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自己抓了个小板凳坐下。 他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掏出十张大团结:“前段时间我给报社投了几篇稿子,这是稿费,合法所得,你拿着,给孩子置办一点东西。我跟制糖厂那边说过了,等你生了,我来带孩子做饭,除了你的裤子我不方便洗,其他的我都能做。你就踏踏实实的养胎,不要担心到时候没人照顾。” 李小芮觉得这事还挺稀奇的,僵持了这么久,忽然就愿意跟他们两口子低头了?真当她不知道原因吗? 她挖苦道:“你还是拿走吧,给你外孙子花去,我可得罪不起你那个金贵的女儿。” 褚父脸上火辣辣的,看来儿媳妇也知道了,他们老两口成了冤大头。 自己亲外孙在陕北,现在要被女儿摁头去养张家的孩子,街坊邻居背地里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们呢。 他脸上挂不住,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表明了态度:“我只有一个外孙子,姓单,不姓张。小芮,我是真心想过来帮忙的,你们两口子头一次当爹当妈,还要拖着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姐姐,你忙不过来的。到时候大人受罪不说,孩子也要跟着吃苦啊。我是孩子亲爷爷,你让我怎么安心呢?” 李小芮没有接这话,就算她知道褚父说的有道理,可是这种事情没办法轻易原谅的。 要不然,那些偏心了几十年的父母,到老了随便挤一点猫尿,就能赖在当初被冷落的子女家里养老? 没有谁是傻子,当初受的委屈永远是根刺,就算拔掉了,也会在原地留个窟窿,扎心的疼。 接下来不管褚父说什么她都没理,老头子脸上无光,便出去了。 她把裁剪好的尿布收拾好,准备去公用厨房做饭。出去一看,褚父居然已经把菜洗好了,还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块肉过来,正在煤气灶上炖着呢。 她其实刚才就闻到味道了,还原以为是邻居家在做饭,毕竟那曹广元的老婆坐月子呢,没想到是褚父在忙。 她怀着孕,不想挤在灶台前,万一碰到了磕到了就不好了,只能冷着脸退回了房间里,拆毛衣去了。 褚令则下班回来的时候,褚父已经走了,他看到桌子上的饭菜,以为是李小芮做的,好奇道:“家里不是没有肉票了吗?你去黑市了?” “没有,你爸买的,我不理他,他就自己跑去厨房做了饭。”李小芮确实有点馋了,怀着孕都没有多少油水,只能每天一个鸡蛋。 褚令则也有点为难,不吃吧,浪费,吃吧,生气。 算了,小芮跟着他受苦了,先吃吧。 吃完饭,他来胡同这边找他老子,把买肉的票折合成现金,连着肉钱一起换给了褚父。 褚父不肯要,他就转身,直接把钱塞给了挖泥巴的孩子。 离开的时候,他警告道:“别来打扰我和小芮生活,抱着你的宝贝外孙子好好过你的日子去!” 褚父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得很,可是他铁了心要挽回父子关系,第二天又去了。 一次两次,褚令则没有发作,次数多了,他就不肯再吃了,直接端着热乎的饭菜,跑来胡同里,送给了他老子。 他老子不肯要,他就摆在门口地上:“你不要算了,那就喂狗。” 反正胡同里有狗,狗吃了还能汪汪两声呢,不算浪费。 褚父彻底没了办法,只好等等,等到李小芮坐月子忙不开,到时候应该就不会撵他走了。 月底,李小芮生了个小子,才四斤二两,一看就是孕期营养不良,以至于产妇自己的体重也没有增加几斤。 褚父收到消息,赶紧请了假,买了条鲫鱼,炖了汤,又去邻居家和菜场东拼西凑的,凑了一打鸡蛋,最后再提上两扎红糖和一罐子麦乳精,来医院看望大孙子。 到那的时候,褚令则正好回去炖汤了,人不在,只有李小芮疲惫地躺在病床上,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苍白又虚弱。 褚父心里难受得紧,赶紧把饭盒打开,稍微凉凉,让李小芮趁热把鱼汤喝了。 李小芮偏开头去,不肯,正好护士进来给她开奶,劝道:“你这人,一直不下奶也不是办法,你想把孩子饿坏了啊?快喝点吧!” 李小芮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奶白的鲫鱼汤给喝了。 人的身体就是怎么神奇,缺油水的时候,再怎么挤也没用,稍微吃了点东西,很快就有了效果。 褚父在外面等着,听到护士出来告诉他,孩子有奶喝了,可算是松了口气。 护士提醒道:“产妇明显有点营养不良,赶紧回去准备晚上的鱼汤吧,要不然啊,这奶水稀薄,孩子也跟着受罪,而且,用不了多久,说不定吃着吃着就没奶了。” 那可不行啊,褚父赶紧应下,去病房收拾饭盒的时候,正好褚令则提着母鸡汤来了,父子相见,大眼瞪小眼。 褚父尴尬地笑笑:“小芮有奶了,护士夸我炖的鱼汤好呢。我回去再去弄条鲫鱼,脏尿布我也带走了,洗好了我给你晾楼下院子里,你晚上回去收一下。” 就这么,褚父死皮赖脸的过来献殷勤,两天后李小芮带着孩子出院,他就去毛纺厂宿舍帮着张罗。 褚令则还要上班,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默许了他老子过来。 等到李小芮出了月子,孩子已经长到七斤了,他老子功不可没。 一直僵持的父子关系,也终于破冰了。 那褚令怡回娘家吃饭的时候,看到摆在桌子上的新分家协议,气得她直接抓起来给撕了。 第255章 命中无子 你命中无子,放弃吧 姚栀栀今天休息, 睡了个懒觉,直到八点多才起。 胡同里闹哄哄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刷完牙喝了碗粥, 她出去转了一圈, 才发现是褚家在吵架。 那褚父琢磨着,褚令怡都嫁人了,没必要再住在娘家了,他想让褚令则一家三口带着大姨姐搬回来。 一来可以省点房租, 二来, 胡同里的院子到底宽敞,等到孙子稍微长大一点, 可以玩得开。 再说了, 哪有出嫁的女儿霸着爸妈的房子,不让哥哥一家住的道理? 所以他在新的分家协议上写了, 让褚母搬到副食品厂的职工宿舍住去, 这样褚母跟张母能互相做个伴儿, 孩子也也不用跟亲老子分开。 这根本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做法,没想到褚令怡不乐意, 她觉得自己吃亏了t。 毕竟赚钱的爸爸分给了大哥, 不赚钱的妈分给了她,何况她妈妈身体还不好,还要吃药呢。 所以她一大早就回来闹了, 弄得整条胡同里水泄不通,全是看热闹的。 派出所那边接到报警,一听又是褚令怡在闹,简直头疼不已。 小金都无语了, 问道:“所长,我带人过去,可以不管他们家的事,只维持治安吗?” “只要不打起来就行,其他的你看着办吧。”汤凤园没空理会这事,她还要去公安局开会呢。 每年暑假都有不少孩子落水溺亡,各个辖区的派出所都有宣传和提醒家长的义务,还需要给下面公社的公安特派员传达相关的文件精神,哪有空理会褚家的这点破事。 小金也懒得管,吵就吵去吧,没见过这样当女儿的,娘家的好处要占着,婆家的好处也不撒手。 都已经分了一个亲妈给她带孩子了,还想怎么样啊? 这要是换了别的哥哥嫂子,肯定连亲妈都不肯让出去的,何况她嫂子刚生了孩子,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呢,这时候还闹,那就是真的不想认这个大哥了,多伤人的心啊。 所以他跟老何去了,只看戏,不劝架,看到褚令怡想动手的时候,才拦一拦,免得不好收场。 那姚栀栀就在外围瞧了眼,没想多事,没想到李小芮眼尖,看到她了,赶紧抱着孩子钻出人群,喊道:“姚主编,还没顾上给你送红蛋呢,你等会在家吧?” “在的。”姚栀栀回头,看了眼李小芮怀里的孩子,白白净净的小胖子,眼睛咕噜噜的,真可爱。她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像你。取名字了吗?” “取了,本来想叫褚红星,不过你家小子已经叫星星了,到时候胡同里两个星星,还不知道喊的到底是谁呢,就改成了褚旭。”李小芮当妈妈了,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姚栀栀有点唏嘘,要是李曼还活着,看到这么可爱的大外孙,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也是造化弄人,李曼最疼的大女儿还在装疯卖傻,让坐月子的妹妹照顾自己,小女儿则假死逃遁,下落不明。反倒是中间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儿,活出了最有烟火气的样子。 她小声叮嘱道:“大夏天的,日头这么毒,别把孩子晒坏了。实在不行,让你大姐再去发个疯,让褚令怡滚蛋。” 李小芮想想也行,反正她姐装疯上瘾了,派出所那边也管不了。便应道:“好,我跟我姐说一声。” “记得抱着孩子站远点儿,别误伤了孩子。”姚栀栀到底是不忍心,还是给李小芮提供了一个思路。 李小芮笑着抓住儿子的小爪子,跟姚栀栀挥手:“放心吧,来,小旭,跟姨姨拜拜。” 褚旭不会说话,但还算捧场,居然躺在妈妈怀里啊了一声,应个景儿。 姚栀栀笑着目送他们母子离去,心想今年真的要来婴儿潮了,周围的人不是肚子大了,就是生了,到处都在添丁进口,真热闹。 胡同里很快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褚令怡被疯女人吓跑了。 姚栀栀思来想去,还是给张厂长打了个电话:“管管你老婆吧,他们兄妹重新分家的方案不是挺好的吗?你那边缺人带孩子,她哥这边经济相对紧张,又要养孩子,又要养疯子的。你再不管,小心回头别人举报到袁主任那里,你这厂长的位子估计就真的保不住了。” 张厂长吓了一跳,赶紧问了问怎么回事,末了澄清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事,我以为她去上班了。谢谢你,我这就过来处理。” “嗯,好好劝劝她,她哥也不容易,这世上哪有妹妹把哥哥赶出去住的道理,以前她没有嫁人,倒是勉强可以用兄妹矛盾来掩盖,现在嫁人了,还这么嚣张跋扈,那就是你这个做女婿的没本事了。要是你连小家都治不好,袁主任又怎么放心让你管那么大一个厂子,你好好想想吧。”姚栀栀尽力了,她很讨厌张厂长的。 这世上有一种人跟作恶的人一样可恶,那就是蠢人。 他们会被身边的恶人带偏,失去自主思考的能力,甚至成为无形的帮凶。 摆在明面上的恶可以防,这种背地里的蠢却是防不胜防啊。 何况张厂长已经在他老婆的事情上吃了两次亏了,要是再不长脑子,那真的,谁也救不了他了。 很快,张厂长火急火燎的赶来,又是给褚令则两口子道歉,又是给孩子送了红包、和尚服和尿布什么的,还给他老丈人塞了两包烟,提了两瓶酒。 张罗完,问道:“爸,令怡呢?” “跑了,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褚父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含饴弄孙,这个不消停的女儿他已经不想管了。 张厂长只得骑着车,大中午的到处喊到处找。 最后在一个小巷子里看到了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发呆的褚令怡。 他把车停下,走过去拉她起来:“怎么了这是?被那个疯子吓到了?你说你,何必呢?咱俩是双职工,收入不低的,我爸还有退休金,两个妈一个照顾我爸,一个照顾孩子,还能帮咱们洗洗涮涮的,不好吗?走吧,啊,别再跟你哥闹了,真闹到我丢了工作,划不来啊。” 褚令怡茫然地看着他:“我不理解,我爸以前那么疼我,怎么一有孙子就变了?不行,我要把我儿子接过来,让他带!” “你别闹!”张厂长无语了,“别给你哥添乱了,你接孩子我不反对,接过来让丈母娘带,就这样。” 褚令怡还想再说点什么,张厂长只好警告她:“我身上已经背了一个处分,你要是好日子过腻歪了非要找点不痛快,那就离婚吧,我不介意变成三婚的,但是我不能丢了工作。” 褚令怡这下消停了,她也不想失去厂长夫人的头衔,还是现在威风。 只得愤恨不平地跳上了自行车后座,一路上嘀咕道:“咱们也要个孩子吧,送给我爸带,到时候我那侄子也断奶了,这下总可以了吧?” “可以,你再生一个,那就是他的亲外孙,他肯定乐意。”张厂长心里门儿清,老丈人是不待见他跟吕媛的儿子,不是针对他。 他这条件,再生两三个也养得起,要就要吧,反正不是他生,疼的也不是他,到时候他这大儿子也能有个伴儿,挺好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爸的身体,哎。什么时候偷摸找个道士算算好了,莫名其妙就病倒了,可别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几天后,他托人打听到了牛鼻子老道的一个徒弟,那人姓屈,在澡堂子里给人烧水,夏天很闲,只有春秋冬三季才忙。 送了两瓶酒,他得到了一张符纸,带回来偷偷烧了,把灰烬拌进米汤里,喂他老子喝了下去。 倒是神了,不出一个礼拜,他老子好了。 他不禁吓出一身冷汗,看来那小屈说得不错,是他跟吕媛的第二个孩子来讨债了。 幸亏他铤而走险,找了小屈,要不然他老子再过两个月就没命了。 等老张病好了,他还是问了一声:“爸,我那第二个孩子,是你弄没的吧?” 老张没有理会,只催道:“趁着你这二婚老婆还年轻,赶紧多生几个,我跟你妈还能帮你带一带。” 张厂长没有再问,他心里有数了。哎,他爸也是为了他好,算了,今后就当不知道这事吧。 * 八月,小魏跟周娟一前一后,都生了个儿子,加上上个月生了女儿的叶筝,出版社有三个女同志休了产假,这下可苦了其他的在职员工,还好丁灿跟赵麦苗最近不需要出去跑业务了,可以匀点工作给她们。 九月,姚柠柠生了,也是个小子,这下可把范母高兴坏了,逢人就夸自己命好,一口气抱了两个孙子。 那曹广元带着马香芹去医院做产后检查的时候,正好碰到姚桃桃等人接姚柠柠出院。 看到姚柠柠怀里抱着的小子,再看看马香芹怀里的女儿,他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出来的时候,他遇到了扶着二婚老婆的孔八斗,熟人相见,第一眼先去看对方老婆怀里的孩子。 “你家也是闺女啊。”孔八斗心理平衡了,他努力了这么久,虽然终于有孩子跟自己姓了,却不是儿子,还是有点失望的,还好,曹广元跟他一样倒霉。 自己的倒霉固然可气,别人的倒霉却可喜可贺啊。 他虚情假意地安慰道:“你比我年轻t,别灰心,再生看看,会有的。” 曹广元也只能苦笑,再努努力吧,他妈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得抓把紧,趁着他妈还有口气,造个孙子出来,让他妈高兴高兴。 立冬之后,马香芹又怀上了,他带着马香芹去做产检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孔八斗。 两对夫妻八目相对,互相交换了一下预产期,都在明年夏天,巧了。 夜深人静,曹广元抚摸着马香芹的肚子,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来年盛夏,褚令怡生了个女儿,张厂长倒是无所谓男女,请了两天假,忙前忙后的在病房里伺候着。 可是褚令怡自己心里不爽,她得拼个儿子才行,要不然,以后家里的好处都是吕媛儿子的,她这女儿估计要吃亏。 正生气呢,曹广元和孔八斗一起扶着各自的老婆住院待产。 四人间的病房,一下就显得挤挤挨挨。 马香芹的病床就在褚令怡隔壁,她笃定这次怀的一定是个儿子,依旧仗着怀孕,把自己吃得肥肥胖胖的,想生个大胖小子扬眉吐气。 她走过去看了眼褚令怡怀里的女儿,得意道:“我说呢,怎么病房里这么安静,都听不到孩子的哭声,原来是个丫头啊,真文静,不过等会我生了就该热闹了。” 孔八斗的老婆没说话,安静地躺着,等着发动。 当天夜里,这两个女人,一个因为胎儿太大,生不出来,最后不得不上产钳,硬把孩子给夹出来了,可惜为时已晚,胎儿在产道里窒息太久,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还有一个脐带绕颈,胎死腹中,也没能成功来到这个世上。 两人这胎都是儿子,把曹广元和孔八斗气得在医院外面抽了一整晚的烟。 第二天上午,那澡堂子的小屈正好过来探望朋友,路过的时候,看到这两个晦气的男人,忍不住撇了撇嘴。 等他走出去几步远,孔八斗才认出他来,赶紧扯着曹广元追了上去。 两人拽着小屈去了医院外面偏僻的小路上,各自送上孝敬,让他偷偷帮忙算一算。 最终小屈看着曹广元,遗憾道:“你命中无子,放弃吧。” 说着再看向孔八斗,嫌弃道:“你,头婚妻离子散,二婚也没有儿子,放弃吧。” 什么? 两个想儿子想魔怔了男人可受不了这个窝囊气啊,拉着小屈,吵吵闹闹的,要去派出所举报小屈宣扬封建迷信。 第255章 抱养弃婴 要好好养,跟亲生的一样不能…… 小屈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见这两个不讲理的狗东西要倒打一耙,也不着急。 冷笑道:“小爷丑话说在前头,你们送小爷去派出所, 可以, 到了那里小爷自有办法为自己开脱, 至于你们两个的儿子梦嘛,那可就彻底破碎了。” 两个二百五愣住了,听这意思,他们还有希望? 那当然了, 小屈骄傲地抬起下巴:“不是小爷我吹, 放眼整个嶷城,有能耐帮你们破除这个命格的也只有小爷了。真把小爷得罪了, 小爷可不会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两个二百五一听, 居然可以有办法破除无子的命格?那好啊,赶紧的, 怎么做?送钱还是送别的孝敬? 小屈挣脱两人的束缚, 理了理衬衫领子, 右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曹广元赶紧把兜里的十九块钱七毛六全部拿出来,孔八斗身上只有七块三, 也没给自己剩一个子儿, 全部上交。 小屈点了点,这也忒少了点儿,便冷哼道:“一人五十, 少了不说。得,就这样,赶紧凑钱去吧。” 两个二百五对视一眼,要是真能生个儿子, 别说是五十,五百也要想办法凑啊。 两人赶紧回去取钱,赶来医院的时候,小屈正在病房里头跟张厂长闲聊。 一旁的褚令怡正抱着女儿,看着两个哭红了眼睛的产妇,劝道:“好了,哭什么啊,小屈不都说了吗,你们跟那两个孩子无缘。先把身体养好,以后还会有的。” 马香芹难受啊,那么白净的大胖小子,愣是没能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她心里苦啊,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褚令怡受不了了,只得捂着女儿的耳朵,骂道:“你哭什么呀,说起来还不是你自己不好,你说你吃那么多做什么,孩子大了不好生你不知道?又不是头一次怀孕了!听说你生女儿的时候也是差点生不下来,还挨了两剪刀,你真是不长记性,怨谁?” 马香芹哽住了,是,她知道孩子大了不好生,可她这次是真的十拿九稳,指望生个儿子扬眉吐气呢,要是生下来皱皮巴拉的,瘦瘦小小的,那也不好啊。 再说了,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就是馋就是想吃,能怎么办呢?现在她孩子没了,还要被褚令怡挖苦,心里更是不好受,掀开身上的薄被,哭着闹着要跳楼。 褚令怡不信她会跳,加上曹广元来了,也就没劝。 那曹广元都听见她说的风凉话了,心里自然有气,可是没办法,她是厂长夫人啊,他一个普通职工能怎么样? 只能搂着马香芹,好好劝了劝,等到马香芹平静下来了,他才叫上小屈,出去说话。 小屈叼着烟,到了外面依旧做出一个数钱的动作,两人赶紧送上孝敬。 小屈一分钱的亏也不肯吃,来回数了三遍,生怕这两个狗东西跟他玩把戏,数完才开口道:“你们去哪个亲戚家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家生了女儿不想要的,抱回来养着。要好好养,跟亲生的一样不能受委屈,坚持个三年左右,会有儿子的。” “真的?”曹广元忽然觉得这五十块钱有点亏,这种案例他老娘讲过啊。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浪费这个钱了。 一旁的孔八斗也听说过类似的例子,他大概明白其中的原理——养父母命中无子,但是被收养的女孩子命里有弟弟,所以后来养父母能生儿子,就是这个女儿带来的福气。 但是有个问题他不明白,于是他问道:“那万一这个抱养的女儿命里没有兄弟呢?” “你傻呀?你不会带我一起去啊,我肯定是帮你算好了才让你抱啊。”小屈翻了个白眼,叮嘱道,“你们想好了再做决定,可别有了儿子就把抱养的女儿送走了,到时候你们的儿子也保不住。” 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那你跟着我们去,要多少钱?” “我也不为难你们,算一次命格三十块,要是那姑娘命里没有兄弟,那就换一家,要是命里有兄弟,我要额外收你们每人三百块。你们要是舍不得那就算了,别耽误我时间,也别拉拉扯扯的求我便宜一点。这钱我还得匀一半送给祖师奶,我自己也捞不着几个子儿。”小屈说的祖师奶,自然是道观里供奉的子孙娘娘。 不过这年头哪里还有什么道观残存啊,只能自己偷偷做个神位拜一拜。 所以他做这个是冒着风险的,毕竟现在的政策虽然有所松动,但是宗教信仰这块儿还没有完全放开,万一跟以前一样,被抓住了是要上大字报,要去游街的。 所以他收这点钱真的不算多。 曹广元倒是没有犹豫,他手里有钱,立马应下了,那孔八斗却不太愿意。 他可以自己去碰碰运气,万一他收养的就是命里有弟弟的呢?那不是最少省了三百三十块钱? 总之,这事他就不找小屈了,自己想办法去。 曹广元回到病房,赶紧跟马香芹商量了一下,马香芹正在涨奶呢,本来打算找人开个回奶的方子,现在只好作罢。 她催促道:“那你赶紧去吧,正好我这有奶水呢。” 只要真的能生出个儿子,她愿意把奶水都给那个抱来的孩子喝。 曹广元忽然有点感慨,姚樱樱再好,只要在生育的这件事上不愿意成全他,那就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好女人。 马香芹再差劲,只要能配合他圆他一个儿子梦,那么这个女人还算贤惠,骗他的事情他也可以既往不咎。 总之,他赶紧张罗去了,三天后从乡下抱回来一个刚出生三天的女婴。 “我表叔家的,这是第七个闺女了,不想要了,跟咱那个可怜的儿子一天生日。”曹广元小心翼翼的把女婴交给了马香芹,孩子妈妈营养跟不上,孩子细细瘦瘦的,才三斤多点儿,哭声跟个蚊子一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总之,试试看吧,小屈说了,这孩t子只要过了这道坎儿,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命里不光有弟弟,还有俩呢。 要是真的应验了,他这三百三可绝对值了呀! 马香芹没犹豫,赶紧掀开衣服喂奶,可怜的小娃娃,饿狠了,喝了三天的米汤,连嘬奶都没什么力气,好在马香芹还算有点经验,主动挤了一点糊在了孩子的嘴巴里,很快,孩子被奶香味吸引,一点点努力挣扎着,用那小小的嘴巴为自己争取一个活下去的奇迹。 * 姚栀栀这一年多来过得风平浪静的,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不是上班,就是看书做题。 两个孩子逐渐长大,不省心的地方也逐渐显露出来——小星星只有在小月亮面前脾气好,到了胡同和学校里,那可真是万人嫌。 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看不惯有些孩子恃强凌弱。 这不,人家家长找过来了,说小星星打了他们家孩子,问姚栀栀要营养费呢。 姚栀栀冷笑道:“你儿子叫了五六个男孩子一起欺负一个小男生,我家星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里错了?要给营养费也是你们给人家挨打的孩子,少在我家里颠倒黑白,给我滚!” 那带头的家长气得脸色发黑,指着她威胁道:“好好好,你姚主编厉害是吧?护短是吧?行,你给我等着!我去派出所问问你婆婆,她孙子打人她管不管!” 汤凤园当然要管啊,她放下手里的事情,看着面前清一色嘴角破皮流血的六个男孩,想笑还得憋着。 这也不是头一次了,小星星这孩子跟他那个牺牲的爷爷一样,就爱打抱不平。 所以,她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流程还是要走的,她叫小金把那个挨打的小孩找过来,详细了解一下“案发”经过。 很快,一个鼻青脸肿的小男孩跟在家长后面过来,这是毛纺厂那边的,伍家大儿子的小儿子,叫伍小军。 这孩子的爸妈都很强势,从小被他爸妈吼,吼成了一个惊弓之鸟,胆子比麻雀还小,这一片最经常挨打的就是他。 汤凤园赶紧问小金:“有别的孩子在场吗?” 小金道:“有啊所长,他们马上来。” 很快,又来了七八个孩子的家长,都是爷爷奶奶这一辈的,爸妈在上班。 问清楚情况后,汤凤园一脸平静地看着那六家欺负人的,道:“这么着吧,你们要么赔钱,当面道歉,要么赔钱,登报处理,你们自己选。” 可惜这些家长不服气,不肯赔钱也不肯道歉,姚栀栀便添了把火,把李婧请了过来,让这群不讲理的家长出个名。 第二天,这群孩子的家长在派出所闹事的报道就出来了,吓得这些家长工作单位的领导都出面了,该训斥的训斥,该劝导的劝导。 总之,最终小星星是肯定没吃亏的,但是那群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已经开始抱团孤立小星星了。 就连那个被打的伍小军,也被他们用糖衣炮弹收买,不再跟小星星玩了。 小星星可不就成了万人嫌。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人小伙子自己心态好得很,回来还是高高兴兴地跟妹妹玩,跟二姨家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玩。 而小月亮呢?在谁面前脾气都不好!可是脾气不好归不好,人缘却格外的好,以至于她还没有上学,却已经在胡同这一片混成了孩子王。 当然,这孩子王也是分年龄段的,小月亮才三周岁多点儿,周围的小跟班自然也都是三五岁的,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 姚栀栀觉得不可思议,二姐家的两个小的愿意做小月亮的跟班,还算情有可原,可是那些大一点的孩子都上学了,也能跟小月亮玩得起来?挨骂了也要粘着小月亮,简直不可思议。 这不,毛铃家的毛蛋正追在小月亮身后,一口一个妹妹的,要把自己姥姥做的玉米棒子送给小月亮吃。 小月亮接过来咬了一口,发现这毛蛋总是送她不喜欢吃的黏玉米,气得这小姑娘直接把玉米掰断,咬过的半截喂鸡,剩下的半截还给毛蛋。 毛蛋可伤心了,耷拉着脑袋蔫巴巴地回去,找姥姥哭去了,哭完又挑了两根新玉米,巴巴儿地跑了过来,献殷勤。 第257章 红眼病1 这孩子攀比心又重,总喜欢盯…… 小月亮不喜欢毛蛋, 这家伙一开始都是粘着她哥哥的,后来哥哥不跟他玩,他就跑来粘着小月亮。 小月亮受不了啦, 这个毛蛋总是笨笨的, 她都说了不喜欢黏玉米, 怎么又拿了两根过来啊。 气得她小脸儿通红,叉着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我不吃这个,我只喜欢脆玉米!” 毛蛋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什么是脆玉米啊,我家的玉米都这样, 是姥姥托人从乡下送来的, 很好吃的。” 小月亮臭着小脸,转身跑到厨房, 看着正在做饭的沈卿婉, 喊道:“婉姨,我家的玉米还有吗?给我拿一根。” 沈卿婉赶紧去碗橱上面的盆里拿了一根过来, 倒不是她抠门儿, 而是一到暑假, 院子里就会来好多小孩子。 这脆玉米还是姚檬檬从乡下送来的,本来就不多, 要是让那些孩子看到了, 都来问她要,小月亮就没得吃了。 她只能把脆玉米放高一点,这会儿拿了一根下来, 还不忘顺手撅断,一大一小,她提醒道:“就剩两根了,你檬姨后天才能过来送新的, 今天吃完可就没有了哦。” “知道了婉姨。”小月亮一手拿着半截玉米,把小的那一半分给了毛蛋,毛蛋咬了一口,好像确实跟他家里的不一样哎。 赶紧回去问问姥姥,怎么他们家没有这样的啊。 毛阿姨咬了一口,笑道:“咱家毛蛋喜欢吃这样的啊?那姥姥明天去菜场买脆玉米回来。” 毛蛋终于松了口气,第二天一早,姥姥刚煮好几根脆玉米,就被他捞出来一根,用井水冰冰,屁颠屁颠跑到后面来,送给小月亮吃。 小月亮正发愁呢,今天家里的脆玉米没了,菜场的那些没有檬姨送来的好吃,她不喜欢,只能勉强自己喝了碗粥。 这会儿毛蛋给她送了根脆玉米,她还挺开心的,结果一口咬下去,她又不高兴了。 老样子,咬过的那小半截撅断喂鸡,剩下的还给毛蛋。 毛蛋郁闷了:“小月亮,怎么又不高兴了,这个就是脆玉米啊。” “不好吃。”小月亮的味蕾特别刁钻,能吃出食材之间细微的一点点小差别,进而区分出它们的产地。 就比如毛蛋拿来的这个,一定是种在江边的,那里的土壤湿度大,玉米粒饱满但是不够甜。 檬姨那边不在江边,土壤的湿度相对低一点,长出来的玉米也甜一点,所以她喜欢吃檬姨家里的。 她歪着脑袋,问道:“毛蛋,你傻吗?你吃不出来这个玉米不怎么甜吗?” 毛蛋吃不出来啊,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茫然:“有吗?我吃着一样甜啊。” 小月亮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 毛蛋委屈巴巴,只好回去找姥姥问问,结果姥姥也吃不出来,这下完了,想讨好月亮妹妹怎么这么难呢? 他愁眉苦脸的抱着两腮,蹲在家门口叹气。 到了午饭时间,姚栀栀正吃着饭呢,毛阿姨来了,她带了两根玉米过来,身后还跟着垂头丧气的毛蛋。 姚栀栀今天上班,上午家里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只得笑着招呼毛阿姨坐。 毛阿姨无奈,大概讲了讲怎么回事,姚栀栀哭笑不得,解释道:“小月亮的舌头是比较刁钻的,她连不同公社的大米都能区分出来,水果啊,蔬菜啊,也是的,她一尝就知道产区不一样。至于做饭的时候放了哪些调料,多了还是少了,她都知道。” 毛阿姨目瞪口呆:“这么厉害?那快尝尝这两根,是我特地去毛铃那边拿的,她说是彭大军托人从乡下捎带过来的,很甜。” 小月亮赶紧放下手里的筷子,咬了一口,惊叹道:“毛奶奶,这个真甜,是哪里的呀?”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的话,我找你毛铃阿姨再弄点。”毛阿姨可算是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毛蛋到底怎么了,整天往这边跑。 要是论性格,小月亮脾气大,不如毛蛋自己的四妹温和好说话,那估计就是毛蛋老毛病犯了,惦记小月亮这边的什么玩具。 果然,小月亮刚夸了一嘴玉米好甜,毛蛋便红着脸问道:“那……那你可以把那个陀螺借我玩玩了吗?” 小月亮嗤笑道:“我就猜到你会这样,怪不得整天跟我献殷勤!”t 毛阿姨老脸一红,哎呦我的老天奶啊,毛蛋这个丢人的混账小子,原来是惦记人家的东西。 真是三岁看大,以前就爱跟小星星抢玩具,还抢不过,现在干脆换了个路线,讨好小月亮来了。 哎,这孩子也就这点出息了,做长辈的也不好说什么,谁让这是自家孩子呢。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白拿人家东西,毕竟玉米不值几个钱,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小月亮,你那陀螺哪里买的?你告诉毛奶奶,毛奶奶自己去买。” “是我三舅舅做的!我才舍不得呢,我可以借给他别的玩具。”小月亮骄傲地扬起下巴,脑袋上的两个小辫儿一晃一晃的。 毛阿姨心说怪不得,那确实不能借,只能哄着点毛蛋:“那姥姥带你去商场看看吧,人小月亮的玩具是卫华舅舅做的,有特殊意义的嘛。” 毛蛋不乐意,立马撇着嘴哭了起来,跟小时候一样。 毛阿姨脸上挂不住,赶紧起身,要带他走,这丢人玩意儿,人家都说了可以借别的玩具给他,还在这里哭,真是的。 姚栀栀哭笑不得,只得看向小星星:“儿子,你那个筐子里的玩具还玩吗?找两个借毛蛋玩玩?” 小星星本来是不乐意的,可是妹妹吃了人家的玉米啊,算了。 他放下筷子,去房间里抱了个箩筐出来:“毛奶奶,你让毛蛋选两个吧,不要弄丢哦。” “这怎么好意思呢。”毛阿姨脸上火辣辣的,这个毛蛋啊,真是把她的老脸丢完了,可是她又舍不得打骂,这会儿看到毛蛋眼睛钉在人家的筐子上,就知道这老脸是捡不回来了。 只得装作手上没抓紧,让毛蛋溜了。 可她毕竟要脸啊,便趁着毛蛋挑选玩具的时候,赶紧回去提了两串葡萄过来,也算是挽回一点颜面吧。 姚栀栀念着毛阿姨的好,只收了一串儿,还回了两个脆桃给她,笑道:“毛阿姨,都是孩子嘛,正常的。回头你家有好东西,也借我家孩子玩玩就行。” 毛阿姨可算是松了口气,小姚这孩子,还是太善良了,这么多年了,回回都是毛蛋来找他们家孩子借玩具,小姚还要顾全她的面子,说话安慰她,她真的特别感慨。 等到快到下班时间,她赶紧带着孩子去彭大军那边,让毛铃教育教育毛蛋。 毛阿姨苦口婆心:“实在不行,你们也随便买点什么玩具,我也好走个过场,哪怕人家孩子看不上,起码这个态度是拿出来了不是吗?” 毛铃这几年光顾着自己快活了,毕竟孩子都甩给了亲妈照看,逼她生孩子的孔八斗也被她踹了,彭大军这人又不爱惹事,两口子一下班就泡在一起谈情说爱,滋润得很。 至于金钱方面,她倒是没有小气,可她孩子太多了,花销大,彭大军的工资都要搭进去不少,她怎么好意思那么奢侈,还买什么玩具,现在亲妈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应下,挑了个休息日,买了些玩具送回了胡同这边。 这下毛家热闹了,不光自家的四个孩子玩得起劲,还吸引来了胡同里的其他孩子。 毛蛋兴奋地摩拳擦掌,指望小星星和小月亮能来找他借玩具玩。 可惜等了半天,愣是不见这对兄妹的身影,他只好借口撒尿,跑了出来。 到了后面院子里一看,嘿,人家兄妹俩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套轨道电动小火车,正呜呜呜的在院子里跑呢。 这下毛蛋郁闷了,为什么呀,为什么他们兄妹俩的玩具总是那么新鲜那么好玩啊。 商场里都没有见过呢。 他凑过去,蹲在小月亮旁边,撅着个大腚,盯着一圈一圈跑着的小火车,问道:“小月亮,这又是哪儿来的啊?” “这是我三舅从香港寄来的呀!”小月亮抬起头来,看到毛蛋脏兮兮的脸蛋儿,嫌弃地往旁边稍了稍,问道,“你是不是吃完饭又没有擦嘴啊,你好邋遢啊。” “我……我忘了。”毛蛋赶紧用手背擦擦,其实他姥姥是很爱干净的,以前会追在他和妹妹身后帮他们擦,可是现在姥姥年纪大了,追不动了,只会口头提醒,他玩心重,嘴上答应了,扭头就忘了。 他看着小月亮嫌弃的眼神,委屈地低下了头。 小月亮翻了个白眼,不跟他玩了,去屋里又拿了一套飞行棋出来,喊哥哥一起玩。 毛蛋再次大开眼界,凑过去想一起玩,可是这对兄妹不喜欢他,只带他玩了一小会儿,就借口睡午觉,把东西收了起来。 可是毛蛋好想玩啊,他依依不舍地回了家里,找姥姥哭去了。 毛阿姨头痛得很,哎,政策一松动,香港那边寄东西过来就方便多了,她也是刚知道姚卫华去了香港。 隔三差五就寄点好东西回来,她家毛铃就算把工资全部拿来买玩具,那也比不过啊。 毛蛋这孩子攀比心又重,总喜欢盯着别人的东西,活脱脱就像他那个老子,真是愁死人了。 无奈,只好去姚淼淼那边问问了。 那姚卫华每次寄东西过来都是一式六份,六个孩子都有的。 姚淼淼家有四个孩子,最大的冠英都十一岁了,应该可以礼让一下毛蛋吧。 她再准备点水果和糖果送过去,免得人家爸妈嫌弃毛蛋。 等一切都张罗好,毛阿姨硬着头皮,牵着毛蛋,往胡同口的姚淼淼家走去。 到那的时候,发现家里来了个陌生的小姑娘,看着十四五岁的样子,正一脸拘束的坐在角落里,直勾勾地盯着景辉和听风。 看那眼神,似乎有羡慕,也有嫉妒。 毛阿姨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怕不是杨树鸣的大女儿来了。 之前好像回来过一次,不过没来这边,而是去了杨树鸣的宿舍,这次暑假,没想到直接到胡同来了。 可别跟几个弟弟妹妹争风吃醋,闹出什么矛盾来吧。 第258章 红眼病2 人家二婚老婆厉害,她就红眼…… 毛阿姨打量着这小姑娘, 确实跟杨树鸣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严肃得不行。 她主动示好, 笑着问道:“你是杨队长的闺女吧?” 夏蔷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 没有开口。 毛阿姨也不生气, 离异家庭的孩子,脾气都有点怪,就像她家这四个小的,没一个省心的。 这会儿毛蛋脸上还挂着泪, 她只能问冠英借玩具。 冠英这孩子, 小时候还挺有礼貌的,在胡同里遇上会主动打招呼, 这两年不知道怎么了, 也慢慢的有点怪了,居然也冷着脸, 没有理她。 最终是光美起身, 主动把自己的那套飞行棋拿了出来, 借给了毛蛋。 毛蛋却还不知足,闹着要陀螺, 毛阿姨在他屁股上假模假式地拍了一巴掌, 这才闭嘴了。 祖孙俩走后,光美把毛奶奶送的脆桃拿起来,洗了一个递给了夏蔷。 夏蔷不耐烦白了她一眼, 别开脑袋,没要。 光美气性大,冷哼一声:“不吃拉倒,别摆着个臭脸在这里当大爷, 我们不欠你的,有本事让你妈当初别离婚!” 夏蔷不说话,扭过头来,恨恨地看向景辉和听风,这两个弟弟妹妹还小,只知道玩,压根不清楚屋里这紧张的气氛是因为什么。 如果她妈妈没有离婚,没有带她走,也许她妈妈也会再生几个弟弟妹妹,也会把她爸爸这里变成一个大家庭。 可是她妈妈离婚了,妈妈不想让她吃亏,改嫁后一直没有再生孩子,而是专心照顾她和后爸的两个孩子。 去年她妈妈为了救触电倒地的继子,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后爸一开始良心上过不去,丧妻后一直养着她。 可惜,她那个继姐今年嫁人了,为了讨好婆婆,就把婆家一个离了婚的亲戚介绍给了她后爸,那女人年轻又漂亮,还会说好听的话,她后爸耳根子软,便软磨硬泡的,让她来找自己的老子。 她也不想过来跟着后妈过,可是没办法,那头也有了后妈,连爸都不是亲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只能选择亲爸,她那个后爸生怕她亲爸不同意,招呼也没打,直接把她送到了胡同这里,扭头就走。 现在她亲爸刚刚收到消息,还没空过来,后妈也忙,说要等下班才行。 当然,这些都是那个谢奶奶告诉她的,这会儿谢奶奶去国营商场给她买换洗衣服了,不在家。 是的,她后爸生怕她占了家里的便宜,连换洗衣服都不让她带,甚至连她妈妈的遗物,也只让她带走了照片和户口页。 别的比如什么手表,衣服鞋袜,帆布包……一样也不肯给她。 她真的为她妈妈不值,心情烦躁透t顶,自然没有心情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这会儿光美实在是受不了了,起身道:“哥,你看着景辉和听风,我去小姨家喘口气!” 冠英赶紧提醒她:“别人问你家里来的是谁你就说不知道,不认识。” “哦。”光美明白,哥哥不喜欢这个夏蔷,再说了夏蔷跟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没必要为了她浪费口舌。 他们兄妹可不像姥姥好脾气,对这个没有教养的夏蔷温声细语的。 夏蔷不配! 光美跑到后面,发现弟弟妹妹在玩飞行棋,嘀咕道:“我说呢,毛奶奶怎么带着毛蛋去找我借飞行棋,原来是你们两个惹的事。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别的小孩在的时候不要拿出来,要不然他们天天惦记着这些好东西,天天来烦,你们真受得了啊?” “姐,妹妹还小嘛,想不到这些,想玩我就陪她玩了。再说了,我在家的时候除了毛蛋会过来借玩具,别人可不敢。这毛蛋也是脸皮够厚的,要不是我骗他我和妹妹要睡觉了,他还不肯走呢。”其实现在压根没到午睡时间,不过小星星现在就是别人口中的“恶霸”,毛蛋也不敢跟他犟。 谁让他一个人打趴了六个人呢,没办法,他和他妹妹长得都比同龄人高,兄妹俩一个像十岁的,一个像六七岁的。 实际上一个才七周岁多点,一个还不到四周岁。 就连毛蛋都没有小月亮高,可能是因为毛蛋的爸爸矮。 总之,要是在自己家里玩玩具还要偷偷摸摸的,那这日子也太难熬了。 光美想想也对,只得找了个小马扎,在旁边看着,顺便说说她的烦心事。 小星星还不知道前头来了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姐姐,这会儿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姥爷说他要出去一趟,让我和妹妹听婉姨的话。” “姥姥姥爷脾气太好了,要我就不给她买,凭什么啊!”光美越想越气。 小星星只得劝劝这个姐姐:“没办法啦,她妈妈都没了,不跟姨父跟谁呢?再说了,她毕竟是景辉和听风的亲姐姐,姥姥姥爷肯定要好好对她的。” 光美不说话了,道理她都懂,她跟大哥也只跟景辉和听风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亲爸又不学好,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这点来说,他们在这个家里的处境其实跟那个夏蔷没多大区别,可是那夏蔷也太没有教养了,对姥姥都没有好脸色,像谁欠她的似的,真气人。 光美越想越气,忽然站了起来:“星星,座机借我用一下。” “你用啊姐,不用跟我说。”星星笑了,光美姐姐也太注重教养了,每次都要问一下,自家小姨的电话,有什么的。 光美不这么想,妈妈叮嘱过她,小姨家里能装座机,那是小姨有本事,他们不能当做理所当然,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拿起话筒,她打给了她那个亲老子,把他臭骂了一顿。 那头显然过得并不好,挨骂了也没还嘴,只是问道:“听说你妈妈升台长了,真的吗?” “关你什么事!别来沾边!恶心!”光美骂完出了气,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爽了。 她终于笑了,跑过来加入弟弟妹妹,一起玩。 * 半个小时前,姚栀栀收到了沈卿婉打来的电话,得知杨树鸣的大女儿被送过来了。 她赶紧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去美术部跟祁长霄说一声:“车我骑走了,等会下班你让张旺捎你一程。”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祁长霄一看,都快十一点了,也不差这一小会儿了,大不了下午早点过来把工作补上。 两口子一起去跟晁社长请了假,往回赶。 路上祁长霄问道:“是过来探亲过几天就走吗?还是住一个暑假?” “都不是,杨树鸣的前妻死了。”姚栀栀也有点意外,那女人有点傻啊,哪怕是为了救亲儿子死了,男人都不见得会对活着的女儿好,何况只是个继子。 太傻了,真是不值啊。 祁长霄也觉得不值,何必呢,这下好了,亲女儿被人家赶出来,心里不知道怎么委屈呢。 哪怕这边的后妈对她好,也未必能抹去这样的阴影吧,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哎。 姚栀栀有点担心:“我姐脾气暴躁,要是跟这个孩子吵起来……” “那也没办法了,尽量劝劝二姐吧。”祁长霄加快速度,飞快地赶回了胡同里。 车子停下,两口子进门看了眼,对这个女孩的第一印象都不是很好。 没教养。 冠英都站起来端凳子了,两个小的也扑到姚栀栀两口子跟前,亲热地喊着小姨小姨父,奈何这个夏蔷愣是像个木头桩子一样。 不叫人就算了,毕竟姚栀栀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就连姚栀栀主动问她初中毕业了没有,她都不带理的。 姚栀栀无语了,真这样的话,她姐未必能跟这个孩子相处下去。 她不想让姐姐到时候难做,冷着脸警告道:“我不管你在你后爸那里受了什么委屈,这边没有任何人欠你的!别拿出这副嘴脸,没大没小的!” “要你管?你谁啊?”夏蔷立马呛了一句。 姚栀栀冷笑道:“我是景辉和听风的亲小姨,你又是谁啊?也敢在我姐姐家里撒野?谁给你的脸呢!” 夏蔷冷哼一声:“你姐姐的家?别搞笑好吗?这是我爸的家!” “你爸谁啊?你姓夏对吧,我们这里没有姓夏的!”姚栀栀一句不饶。 夏蔷也针锋相对,嗤笑道:“装什么?我爸可是杨树鸣杨队长!你姐不就是看他工资高才跟他结婚的吗?真当我不知道!还带了两个拖油瓶,脸可真大!” 很好,姚栀栀就猜到了,这孩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她妈背地里说了什么,居然这么恶心人! 多半是知道杨树鸣二婚老婆厉害,过得也好,红眼病犯了,又没办法回头,只好抹黑人家二婚老婆。 气得姚栀栀直接起身,揪住她的衣领子,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姐是广播电台台长,你爸工资还没她高呢!小孩子家家的,没有教养就算了,还会血口喷人!以后再敢说我家冠英和光美是拖油瓶,小心我收拾你!” 夏蔷不服气,继续顶嘴:“你谁啊你也配管我?我就说,怎么了?拖油瓶!拖油瓶!拖油瓶!你们全家都是拖油瓶!” 姚栀栀看她死了妈可怜,本来不想动手的,可也架不住这个孩子自己找打,忍无可忍,抬手狠狠扇了一巴掌。 夏蔷长这么大,没有挨过亲妈的打,现在亲妈死了,谁都欺负她,忍不住红着眼睛尖叫起来:“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这个坏女人!你跟你姐姐都是坏女人!你姐姐贪图我爸工作好工资高,所以才带拖油瓶过来占我爸便宜!你贪图你婆婆是所长地位高,所以才嫁给她的病秧子儿子!你们姐妹俩都是爱慕虚荣的势利眼!你们不配!” 夏蔷彻底崩溃了,这几年听到了什么全都一股脑儿往外喷。 气得姚栀栀再次给她一个大嘴巴子:“没教养的东西,哪个红眼病跟你说的这些!你才是拖油瓶!” 正吵着,谢春杏跟姚敬宗回来了,她把新买的衣服放下,赶紧过来劝劝:“栀栀啊,你怎么能打孩子呢?回头别人说咱们家欺负一个没妈的孩子,你姐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姚栀栀冷笑一声:“不要你管,让这个没教养的东西去我那里,我就不信掰不正她!” 第259章 红眼病3 我妈说了,她本来想跟我爸复…… 姚栀栀觉得她妈老糊涂了, 还不清楚这孩子是个什么性格,先去巴巴儿的给这孩子买衣服,人家领情吗? 现在老两口回来了, 她瞧着这个夏蔷也没有叫人嘛, 她看向了冠英, 问道:“你跟小姨说,这个夏蔷从过来到现在,有没有叫过姥姥姥爷?” 冠英摇头:“没有。姥姥问她现在穿什么尺码的衣服和鞋子,她还翻白眼, 没大没小的好烦啊。” 姚栀栀心里有数了, 怪不得这个夏蔷这么嚣张呢,当长辈的先被她弄了个下马威, 不但不生气, 还主动热脸贴着冷屁股,那在夏蔷看来, 可不就是后妈没本事, 所以后妈的妈才来讨好她吗? 姚栀栀直接冲祁长霄抬了抬下巴, 指着刚刚放下的新衣服,带走。 祁长霄虽然还是头一次看他老婆打人家孩子, 可是这孩子也确实活该, 所以t他不但没有劝阻,反倒是非常配合的走过去,拎起丈母娘买来的东西, 直接跟着姚栀栀出去了。 那夏蔷不肯走,双手死死地抠着门框,叫姚栀栀直接掰开,硬生生给拽了出去。 夏蔷发现自己的力气比不过姚栀栀, 只好扯着嗓子,在胡同里鬼哭狼嚎,不过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在做饭,只有一两个人出来看热闹。 毛阿姨也听到动静了,抄着铲子出来瞅了眼,发现是姚栀栀在收拾那个没教养的丫头,不禁松了口气。 旁边一个姓江的婆子问她怎么回事,她便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在家里欺负冠英和光美呢。小姚肯定要给两个孩子撑腰的,咱们别管了,走,回去。” 江婆子就是跟范文叔他们换院子的那家人的妈,她瞧着这个姚主编每次看到她都挺客气的,不像是什么心思歹毒的人,便没有多想,只是感慨:“都是爸妈离婚再婚闹的啊,这两个孩子到底不是杨队长的亲骨肉,肯定会有孩子作践他们的。” “可不是吗,之前王家那小子就是,还好学校处理及时。这次这个听口音不像是本地的,搞不好是外地来的穷亲戚,打秋风的。”毛阿姨一门心思帮着姚栀栀呢,也不提那女孩子到底是谁,反正长辈跟她说话又不理人,挨打了也是活该。 就这么,姚栀栀一路拽着夏蔷,回到了自家院子里,院门一关,谢绝好事者的围观。 天热,又吵了架,她想喝点水,进屋的时候光美已经把水给她凉好了,她接过光美端过来的茶缸子,一口气喝了大半,这才找了把椅子,坐在了堂屋门口,翘着二郎腿,抱着胳膊,冷冷地打量着这个夏蔷。 夏蔷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野蛮,连她男人都听她的,只得恶狠狠地咬着后槽牙,什么话难听骂什么。 甚至诅咒姚栀栀不得好死,气得祁长霄也想给她两巴掌,不过姚栀栀拦住了。 骂她,她可以无视,毕竟她是成年人了,这些恶毒的言语伤害不到她什么,可是骂冠英和光美,那不行,骂一次她就打一次。 她还不信了,杨树鸣会拉偏架?除非他不想要冠英和光美了,那好,那就更改抚养权,她宁可她自己来养着这两个孩子,也不要两个孩子在杨树鸣那里受委屈。 她看着祁长霄,先给他打个预防针:“我跟你提前说好了,要是这个孩子特别能闹,我可能会把冠英和光美接过来。” 冠英去年才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可不能再受到类似的“拖油瓶”攻击了,这也太伤孩子自尊心了。 祁长霄明白,宽慰道:“你尽管按照你的心意来,我没什么意见。” 姚栀栀看看时间,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姐姐姐夫也该回来了,便抓紧时间,给这个夏蔷上上课。 她冷着脸,质问道:“来,告诉我,谁在你跟前嚼的舌头?你妈?还是你后爸那边的什么人?我没记错的话,你每年过年都收到过礼物的吧?” “关你什么事?你自己没有爸爸吗?我爸给我寄礼物也要你管?”这个夏蔷不长记性,仗着快到午饭时间了,等着她亲爸回来给她撑腰呢。 姚栀栀冷笑道:“是吗?你爸那么忙,你妈当初生了你一个都顾不过来,你觉得你爸现在有四个孩子,他会有空给你买礼物?” 夏蔷被问住了,愣怔了片刻,还是说服了自己,她压根不信,质疑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爸真想给我买东西的话,这点时间还是抽的出来的。” “是吗?你要不去公安局问问,你爸去年过年的时候,是不是在出差办案?他都不在家里了,还能有时间给你买东西寄过去?”姚栀栀冷笑,这个孩子果然是个蠢的,被亲妈养歪了。 她这么想是有根据的,夏蔷的后爸跟姚淼淼无冤无仇的,就算心里有不爽,也该是不爽杨树鸣啊,毕竟他们一个是前夫,一个现任,有可能被老丈人拿出来作比较,被女人拿出来作比较。 但是,夏蔷的后爸绝对不可能跟姚淼淼产生什么利益冲突,何况杨树鸣那边,每次抚养费都是按时寄过去的,这样守信用,真的找不出任何值得挑刺的地方。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夏蔷的妈妈红眼病,泼脏水。 父母永远是孩子的第一老师,言传身教,耳濡目染,这些责任是推卸不掉的。 就比如她,她脾气不好,所以看到星星和月亮脾气也不好,她不会去责怪孩子,只会想,孩子平时看到妈妈凶人了,多少会有点影响。 每到这时候,她会试着去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一点,而不是一门心思的给别人泼脏水,在背后羞辱和践踏其他人的尊严。 孩子看到了不学才怪了。 这会儿她引导夏蔷去思考,没想到夏蔷真是个死脑筋,居然翻了个白眼,呛道:“你说我爸不在就不在?你以为你谁啊?” 姚栀栀站了起来,走近几步,以身高优势俯瞰这个孩子的眼睛,她质问道:“夏蔷,你十五岁了吧?还是十六啊?这么大的人了,这点脑子都没有的吗?你妈带你一个都忙不过来,我姐跟你爸结婚之后要带四个,她能忙得过来?这些年要不是我的娘家爸妈在帮衬着,你爸搞不好又离婚了!就连你每年过年的礼物,都是我妈给你买的!” 夏蔷不信,捂着耳朵,想要后退,却叫姚栀栀一把扯住她的衣领子,把她拽了回来。 她一字一句,咬着后槽牙说道:“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你问我是谁?好啊,你给我听着,我妈,是你爸的丈母娘,也就是刚才给你去买衣服的老太太,每年过年给你挑选衣服鞋子文具的老太太。听懂了吗?你每年收礼物的时候应该挺开心的吧?那你给她应有的尊重了吗?你是个什么东西,连声奶奶都不叫,也敢在我们姚家人面前发神经的?” 夏蔷还是不信,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姚栀栀一把将她搡开:“我看你死了妈,怪可怜的,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去前面给我爸妈赔礼道歉,给我家冠英和光美赔礼道歉,要不然,就算你爸愿意护着你,我也不会让他留你在他跟前,不信咱们走着瞧!” 夏蔷当然不信了,那可是她亲爸,每年过年,寄好多礼物给她的亲爸。 她不但不信亲爸不会不管她,也不信那些礼物是那个老太婆送的。 不信,不信,统统都不信! 她捂着耳朵,骂道:“你这个坏女人,少在这里装好人!我妈说了,她本来想跟我爸复婚的,可是没想到我爸有了新的女人,后来她找人打听,才知道是你给他们牵的线搭的桥!你就是破坏我爸妈团圆的凶手!你是个歹毒的坏女人!你会有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姚栀栀被她气笑了,更想笑的是,杨树鸣来了,祁长霄刚好打开了院门,这些恶毒的话,都被杨树鸣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快步走上前来,看着这个胡言乱语的女儿,气得脸色铁青,赶紧跟姚栀栀道歉:“小妹,我没教过她这些话,你不要生气,我来问问她怎么回事。” “就在这里问。我跟你丑话说在前头,这些年我们全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她要是死不悔改,继续在这里闹,我会想办法联系她姥姥那边的亲戚,把她带走。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姐姐的生活,你自己看着办吧。”姚栀栀气得连午饭都没有胃口了,回到椅子上坐下,冷脸看着他们父女。 杨树鸣赶紧应下:“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才知道她妈妈死了。她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胡言乱语,你给我一点时间。” 姚栀栀当然要给他时间,毕竟他们父女将近十年没有在一起生活过了,他对这个女儿的印象,大概还停留在当初离婚时那懵懂又无知的阶段。 他肯定也不知道这个女儿变成了这副德行。 好在刚刚那些话,起码能给他敲响警钟,这个女儿养歪了。 他赶紧接过祁长霄搬来的长条板凳,坐下看着这个女儿,问道:“你妈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爸爸也不是想责怪你,但是爸爸是公安,公安一向讲究实事求是,如果我的女儿满嘴胡言乱语,污蔑和造谣别人,那我这个公安怕是也不配再当下去了,我对不起我的这身制服。” 夏蔷伤心死了,她爸爸居然真的不肯t向着她,她哭着问道:“这些很重要吗?我妈死了,你不应该保护我吗?至于我妈说了什么,你肯定会给自己找借口,有什么必要再问呢?” 杨树鸣的一颗心猛地下坠,完了,这孩子是真的被养歪了。 他皱眉看着夏蔷,坚持道:“我再问你一次,你要是不说,我就带你去找你姥姥,我宁可多花点钱,也不能养个是非不分的搅家精在我跟前!” 第219章 红眼病4 你总不见得想要你爸爸离婚吧…… 一般人都不会选择跟着年事已高, 耳背眼浊的姥姥生活,夏蔷也不例外。 更何况她的舅舅舅妈挺势利眼的,非常嫌弃她妈妈改嫁的男人, 前几年妈妈带着她回来探亲的时候, 就闹得很不愉快。 也就是那时候,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还是有机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的,只要爸妈复婚就行了。 可是晚了,爸爸不但有了新的老婆, 还多了一双儿女, 她妈妈哭哭啼啼的,带着她回了后爸那边。 这些年她跟爸爸相隔两地, 她无数次的幻想, 要是没有那个坏女人就好了,妈妈可以带着她回头, 她不用看后奶奶的脸色, 也不用赔着小心讨好后爸后爷爷, 更不用被继哥继姐欺负。 现在她妈妈没了,她怎么可能放过那个坏女人?她肯定是要跟着爸爸过的。哪怕不能闹得他们离婚, 起码可以时时刻刻在他们跟前晃悠, 恶心死那个坏女人。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爸爸居然这么耳根子软,根本不愿意护着她。 她只能哭, 只想哭,一句话也不说。她就不信了,这群大人真能把她赶走吗?不行她就去派出所闹,去报社曝光, 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她的心中满是愁苦,眼中满是怨恨,滚烫的泪水是她掩藏自己罪恶心思的武器,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无助又可怜。 不想,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指着她的鼻子告状:“姨父姨父,这个姐姐好坏啊,她想让你和二姨离婚,还想去派出所闹,去报社曝光,让大家都别好过!” 什么?夏蔷惊呆了,她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她没有真的说出来啊。 杨树鸣也有点意外,不知道小月亮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看了眼姚栀栀,带着求证的眼神。 姚栀栀默默地点点头,当着夏蔷的面,没有多说什么。 这小妮子跟她哥哥一样,都是有大神通的,她哥哥有一双透视眼,而她有一双读心的眼。 只不过小星星的本事杨树鸣知道,小月亮的本事刚显露没多久,杨树鸣还不清楚呢。 两人还有点附加的小技能,比如小月亮的舌头格外灵敏,如果准备两碗凉白开,拿一颗葡萄和一只脆桃过来,葡萄剥皮,碰两下水面,脆桃削皮,也碰两下水面,然后拿给小月亮品尝,她能准确指出,哪一碗是碰过葡萄的,哪一碗是碰过脆桃的。 而小星星大概是想跟妹妹打配合,他的鼻子比较灵,连院子里是不是有路过的野猫撒了泡尿都能闻出来。 祁长霄曾经开玩笑,说他们的一双儿女,一个长了狗鼻子,一个长了狗舌头。 不过这种事情,只有家里人知道,两口子叮嘱过孩子,不要在外面显山露水,不好。 然而现在不是在外面,面对的又是一个心怀恶意的陌生姐姐,小月亮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她最讨厌这种人了,不知道他们的长辈怎么教的,太坏了。 这会儿她愤恨地看着夏蔷,挺胸抬头,寸步不让,这铁骨铮铮的小模样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杨树鸣摸摸她的小脑瓜,再次看向了夏蔷,沉声道:“看来这里是真的留不得你了,走,找你姥姥去。” “我不去!”夏蔷急眼了,赶紧否认,“我根本没有说这些话,你不要听这个小孩放屁!她冤枉我!” 哭喊声中,夏蔷心里再次泛出罪恶的念头,她要留下来,一定要留下来!她要报仇,要让后妈的孩子不好过,要报复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孩子,要让她跪下哭着求原谅。 小月亮立马学舌:“姨父姨父,她好坏啊,她要让二姨的孩子不好过,还要报复,让我哭!” 杨树鸣震惊至极,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甚至想自欺欺人,一定是小月亮胡说八道,可是小月亮是他看着长大的,跟景辉和听风经常在一起玩,什么时候对别的哥哥姐姐说过这样的话? 就算小月亮不喜欢夏蔷,可夏蔷今天头一次来,也不至于这么冤枉夏蔷吧? 然而,要他承认自己的大女儿是这个恶毒阴险的狠角色,他又实在是难受,毕竟他离婚十年了,孩子这些年没有亲老子在身边,少不得被人歧视打压,如果亲妈再在她耳朵边上嘀嘀咕咕,那么这个孩子想不长歪也难啊。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再给夏蔷一次机会,他最后一次问道:“你妈妈这些年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你要是不肯说,那就跟我去乡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好自为之。” 夏蔷不服气,她哭着嚷道:“这两个坏女人到底对你灌了什么迷糊汤?你不信自己的亲女儿,你信她们?” 姚栀栀看不下去了,她真是万万没想到,杨树鸣的大女儿居然是这么个货色,这必然是个极度红眼病的人才能养出来的孩子,这事杨树鸣必须拿个态度出来,要不然他跟二姐早晚要散。 她嫌烦,回屋去了,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孩子身上,还不如看书备战高考。 院子里很快传来了争吵声,夏蔷又在满嘴恶毒的诅咒,一口一个拖油瓶的骂着。 也不想想自己这些年跟着她妈妈,难道就不是拖油瓶了?说不定她自己也被人这样骂过,而现在,她要把这些痛苦施加在另外两个孩子身上,关键是对方又没有招惹她,她怎么能这么没有人性呢? 姚栀栀气得把书合上,准备出去看看,刚到门口,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传来,夏蔷又挨打了。 随之而来的是这个女孩咬着牙齿,宛如野兽一般的怒吼,声带估计都扯疼了吧? 一个拒绝沟通的,被红眼病妈妈洗脑的一根筋的女儿,基本上没救了。 门口的小月亮被吓到了,赶紧抱着爸爸的腿告状:“爸爸,她说她想杀了我们全家!她好可怕啊!我可以让奶奶把她抓起来吗?姨父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呢,她一点都不像姨父!姨父是抓坏蛋的,可是她自己就是坏蛋啊,她真的好坏好坏啊!爸爸你让她走吧,别来我们家了,我和哥哥又没有惹她。” 祁长霄赶紧把女儿抱起来,安慰道:“别怕,她不敢,姨父会教训她的。走,爸爸给你盛饭,哥哥也饿了。” 姚栀栀去厨房帮忙,沈卿婉不好插话,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可能是想到自己的孩子了。 回到后面堂屋坐下,院子里的父女俩还在争吵。 姚栀栀还是头一次看到杨树鸣气得青筋暴跳的样子,这些年杨树鸣没少受伤,又是个奔四十的人了,要是气出个好歹来,回头她姐姐怎么办,景辉和听风怎么办? 这个老子虽然忙,一个月总有大半的时间不着家,可是有爸爸跟没爸爸还是不一样的,不信看看这个夏蔷,简直歪到没边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要管管的,她放下筷子,叮嘱祁长霄:“看好两个孩子,我跟姐夫带她去外面说。” 免得夏蔷这孩子又冒出什么罪恶的念头,把小月亮给吓哭了。 她出去拽着夏蔷的胳膊,喊道:“姐夫,去湖边说吧,星星和月亮等下要午睡了。” 杨树鸣老脸无光,只得叹了口气,跟着往外走。 也不知道姚淼淼有没有回来,也许是被老丈人拦住了,没让她过来,这样也好,免得气到姚淼淼,他还要花费心思去哄。 来到湖边,姚栀栀眯眼打量着夏蔷,忽然好奇:“你后爸对你好吗?” 夏蔷恶狠狠地斜眼睨着她,就是不肯开口。 杨树鸣警告了一声,她才不情不愿道:“关你什么事?” 杨树鸣抬腿给了她一脚,这才捂着屁股,哭道:“我又怎么了吗?肯定不好啊,好的话他会把我扔在这里自己跑了吗?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怎么这么恶毒呢?看到我挨打你很开心吗?” “夏蔷,没有人想打你,是你自己出言不逊。你骂我多少次了,我动手了吗?但你不能骂我家冠英和光美是拖油瓶!”姚栀栀t站了起来,抬手理了理她的衣领子,沉思片刻,问道,“我给一个机会,你只要好好的,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要不然,你只能去乡下受人冷眼。你也是十好几岁的人了,这点事情还是拎得清的吧?城里有电灯,下乡只能用煤油灯,城里冬天有大澡堂子,乡下只能自己泡热水桶,洗完出来的时候冻得浑身哆嗦。城里还有大商场,想穿好点的衣服不难,乡下嘛,可能一家四五个孩子就两套棉衣,冬天的时候大家轮流穿,轮不到的就光屁股。我就不信,你放着好日子不过,真想去乡下受那个罪?” 夏蔷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姚栀栀,满是怨恨。 姚栀栀不跟她一般见识,提醒道:“你听好了,只要从现在开始,你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再辱骂冠英和光美,我跟你爸爸都不会打你。你能不能做到?” 夏蔷捂着自己挨了好几巴掌的脸颊,别开视线,不肯说话。 杨树鸣又想踹她,姚栀栀拦住了:“姐夫你别急,她什么时候开口咱们什么时候继续往下聊,不说就在这里晒着,大不了我今天请半天假。” 夏蔷正是爱美的年纪,可不想把自己晒成一个黑猴子,只得硬着头皮开了口:“行,我不骂了。” “好,来,你先告诉我,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你总不见得想要你爸爸离婚吧?” 290-300 第291章 红眼病5 那两个拖油瓶比她这个亲女儿…… 夏蔷被问住了, 这家人怎么这么奇怪,她心里想什么都能被看出来? 可是当着她爸爸的面,她不敢承认, 只能咬着嘴唇, 移开视线, 装作没听见。 姚栀栀嗤笑道:“看来你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夏蔷猛地回头,含恨看着姚栀栀:“那又怎么样?他可以跟我妈妈离婚,自然也可以跟别的女人离婚!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你爸爸离了再找, 对你来说一样是后妈,没什么区别。可是景辉和听风哪里对不起你了, 要被你这样算计?他们才多大?你爸妈离婚的时候, 你应该也差不多这个岁数吧?”姚栀栀质问道,“你是不是想让他们跟你一样, 尝试一下亲妈或者亲爸不在身边的滋味?” 夏蔷握紧了双拳, 没有否认。 这下杨树鸣还有什么可说的, 现在可不是小月亮告状,而是夏蔷自己默认的。 他这个做父亲的, 实在是寒心得很, 不禁红了眼眶:“当初是你妈妈坚持要离的婚,一开始连着好几年不让我看你,后来我再婚了, 她才主动联系我,说你想爸爸了,要带你回来看看爸爸。现在你只信她的一面之词,心怀怨恨, 回来报复我,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这样的女儿,我是不会认的。你找你姥姥去吧,我给钱,养到你十八岁,之后就别来找我了。” “凭什么?”夏蔷哭着扯住了杨树鸣的衣袖,“你是我爸爸,你要是送我走,我就死给你看!” “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把戏?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一点像个人民公安的子女?”杨树鸣气炸了,热血一阵一阵涌入大脑,加上毒辣的日头晒着,他都有点开始眩晕了。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气得平地摔倒。 吓得姚栀栀赶紧扯了把他的袖子,把他扶稳,转身警告道:“你妈已经死了,你要是再把你爸气死,那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你也别想着赖上我们,你可一天都没有跟我姐生活过,构不成继子女的抚养关系,到时候你还是要滚回乡下去,连你爸的抚养费都拿不到了!你也这么大了,再养个两三年,就会被你舅舅舅妈早早打发了嫁人,换一笔彩礼钱,便宜了他们的儿子。你要是真想过这样的日子,你就继续闹,没人拦你。” 夏蔷哭着松开了杨树鸣的袖子:“果然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你们全都欺负我!” “是我们欺负你,还是你一来就欺负别人,你心里有数。”姚栀栀已经烦死了,这种死脑筋说不通的孩子,简直让人恨得牙痒痒。 她也不催,扶着杨树鸣坐下,干脆跟夏蔷算了笔账。 杨树鸣的工资多少钱一个月,家里四个孩子的花销多少钱一个月,请军嫂过来帮忙照看多少钱一个月,加上两个长辈时不时给孩子们置办的东西,零零总总这些钱,两个杨树鸣的工资都打不住。 末了,她问道:“你妈肯定没告诉你吧?我姐的工资比你爸爸高,到底谁才是拖油瓶啊?啊?是你自己吧?” 夏蔷不说话,也不看姚栀栀的眼睛,她怀疑这个女人在捏造金额骗她。 姚栀栀冷笑道:“你不信?行啊,不如这样,姐夫你把你这个月的工资交给她,让她负责家里的日用开销,不够了自己想办法。她要是能坚持一个月,不去偷鸡摸狗,那她可以留下来。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只靠你的工资养活一大家子。” 夏蔷立马呛道:“那你把那两个拖油瓶带走啊,他们又不是我爸爸的孩子,我爸爸凭什么养他们?” 这次不用姚栀栀动手,杨树鸣直接起身,扇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狗改不了吃屎的祸害,再这么说的话,他还打! 夏蔷捂着肿起来的脸颊,哑火了。 她不理解,那两个拖油瓶比她这个亲女儿还重要吗?果然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她妈说的一句都没错! 她气得扭头直接跑了,要去派出所报案,说她爸爸虐待儿童。 到了派出所,遇到的正好是值班的老何,老何最烦这种被父母带歪了的孩子,好像全世界都欠她的,劈头盖脸把她训了一通,直接把人领回了胡同里,让她尊老爱幼,下不为例。 夏蔷憋屈死了,这日子怎么过啊,报警都没用?明明是她爸爸和那个坏女人打她好吗? 气得她又跑去了报社,没想到到了报社,又碰壁了。 那李婧一听说她是杨树鸣的大女儿,还说杨树鸣和姚栀栀打她,立马猜到了个中原委。 她拿起电话打给了姚栀栀,核实了情况之后,亲自领着夏蔷,去了出版社。 这会儿已经是上班时间了,姚淼淼全程被父母拦着,没有出面跟这个继女对质,李婧也理解姚栀栀护着姐姐的心思,所以直接来找姚栀栀。 姚栀栀正在开会,李婧便领着夏蔷去办公室等着。 办公桌上,摆着不少的书籍,资料,以及晁社长交给姚栀栀的五本英文版书籍。 夏蔷忍不住嘲讽道:“真会装,我妈都说了,这个姚栀栀只是个高小水平,她摆个英文书给谁看呢?” 李婧眯眼打量着她,忽然好奇:“你妈一个月工资多少?” “二十八块五,怎么了?”夏蔷不屑地撇撇嘴。 李婧嗤笑道:“你知道你后妈姚淼淼一个月多少工资吗?” “不就是一个广播员吗?三十来块钱咯。”夏蔷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多了几块钱而已。 李婧嗤笑道:“你妈还真是喜欢贬低别人来给自己贴金啊。” “你什么意思?”夏蔷黑着脸,不高兴了。 李婧耸了耸肩:“你应该知道东北是咱们国家工业最发达的地区吧?” “这谁不知道?”夏蔷翻了个白眼。 李婧挑眉:“你后妈姚淼淼在东北的时候就是播音主任了,调过来还吃亏了呢,咱们嶷城的经济实力可比不上人家东北。不过就算是这样,她的工资也比你妈妈的两倍还多。更何况,去年她升了台长,她现在的工资一百多一个月。你妈这是红眼病,知道自己比不过她,拼了命的在你跟前贬低人家呢。你不会连人家爸爸是个军官都不知道吧?” “什么军官?”夏蔷一脸茫然,“你在胡说什么啊?” “怪不得你这么嚣张呢。”李婧无语了,看看时间还早,便带着夏蔷回了报社,去资料室翻出来一些人民日报的老报纸。 像他们报社,会做一些特殊人物报道的专题收藏,军官啊,劳模啊,各地的干部啊,都会分门别类。凡是人民日报上报道过的,都会收集起来,方便记者做采访写稿子的时候查阅和参考人物关系。 报纸是按照相关军官的姓名首字母排序的,姚敬宗的首字母靠后,反倒是比较好找。 很快,她把姚敬宗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相关报道找了出来:“看好了,这是你后妈的亲老子。你真是无可救药了,你妈说什么你信什么啊?我要是你,t我有几个胆子跟他们大呼小叫啊?我好好的,乖乖的,对后妈好,对后妈的四个孩子好,这姚首长会亏待我吗?人家是体面人家,肯定不会给你难堪的。结果你呢,一来就骂这个凶那个,不打你打谁?我都想打你,没大没小的。” 夏蔷蹙眉,抢过报纸认真看了看,她不敢相信:“怎么会呢?我妈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些啊。她说我爸的表舅舅是个军官,我那后妈就是看中了这个才跟他结婚的。” “你被你妈骗了。不过你爸的表舅舅确实认识这个姚首长,两人是老战友。”李婧说着,又去找了陶松年的相关报道,“看到没,他们两个在一起服过役。这个陶首长有个小女儿,一直想说媒说给姚首长的儿子,没成。后来你爸爸跟你后妈成了,这个陶首长才稍稍得到了一点点安慰。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帮你打个电话给这个陶首长,你自己问去。” 夏蔷没让李婧打这个电话,她反复翻看着手里的报纸,好像明白她妈妈为什么会那么不平衡了。 别说是她妈妈已经改嫁了,就算没有改嫁,那也回不了头了啊。 人家姚淼淼什么家庭条件,她妈妈又是什么条件,比不过的。 她默默低头,抓住最后的一点道德瑕疵,质疑道:“可是我一来,这个姚栀栀就打我,你不是说他们是体面人家吗?就是这样体面的?” 李婧无语了,又去过刊收藏室把去年关于王聪的报道翻了出来:“你看好了,去年这个小孩因为辱骂你后妈的大儿子,气得姚主编直接打上门去了,要不是这孩子的爸妈主动把这孩子揍了一顿,少不得也要挨几个大嘴巴子。你自己先骂人家外甥外甥女,还不准人家揍你?你讲道理吗?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夏蔷看完报道,发现这孩子只是因为辱骂她后妈的孩子,就被学校记大过处分了,她忽然知道那个姚栀栀的怒火是因为什么了。 原来是她不走运,已经有人犯过这样的事儿了。 她把报纸放下,过了很久才问道:“那她那个女儿怎么回事?我就气头上有了点赌气的想法,她女儿居然什么都知道。” “她哥还会抓鬼呢,知道你的想法不足为奇。”李婧跟姚栀栀关系好,监狱里那边离奇的死了几个人,做报道的时候她问过姚栀栀。 姚栀栀一直没跟她说实话,直到现在政策松动了,才说是鬼怪作乱,被她三哥处理掉了。 因为狱警那边确实有记录,犯人死亡当晚没有任何人探视,甚至没有离开牢房,所以李婧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那么现在,小月亮可以读懂夏蔷的想法,真的不足为奇。 夏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忽然有点害怕,她怔怔地看着李婧:“那……那他们会找鬼来吓我吗?” “你要是还这么闹,说不准。”李婧也不想吓唬这个孩子,她只是实事求是。 谁受得了家里忽然来了这么一个搅屎棍啊,肯定要收拾一下的。 鬼怪不会留下什么把柄,是最好的手段。 夏蔷还想再问什么,李婧起身道:“好了,这都下午四点了,姚主编应该已经开完会了,走,我带你去找她。到那儿乖一点,他们一家人除了护短,其他时候很好说话的,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别再犯蠢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夏蔷垂着脑袋,默默点了点头。 到了出版社,她跟着李婧进了办公室,赫然发现,这个姚栀栀居然在用英语打电话? 看来她妈妈真的骗了她,夏蔷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真的只是因为她妈妈什么都比不上后妈吗? 她被骗得好苦。 等到姚栀栀挂断电话,她忍不住问道:“你上过大学?” “我高小毕业,怎么?你学历歧视啊?”姚栀栀起身,拿起面前的英文著作,随便翻开一页,“李婧,你坐啊,站着干什么?” “不了,我还要回去审稿子呢。这孩子我交给你了?”李婧看看手表,她今天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呢。 姚栀栀拉开抽屉,拿了一盒防晒霜给她:“辛苦你了,孩子刚来,抵触情绪比较严重,见笑了。” “没事没事,都能理解的,你好好跟她谈谈吧,她妈妈一直骗她来着。”李婧笑笑,收下礼物,赶紧回去忙工作。 姚栀栀坐下,也不说话,继续低头处理自己的工作。 夏蔷再次发现,她居然在写英文信件,不由得好奇:“你们这里的高小还教英语的吗?” “没有,我自学的。”姚栀栀没有抬头,问道,“你懂英语?” “不懂。”夏蔷只是见别人写过,自己也不会。 姚栀栀嗤笑道:“那没办法了,还想着留你在这里帮我核对稿件呢。” “留我核对稿件?”夏蔷一头雾水。 姚栀栀现在气消了,准备心平气和地跟她谈谈,道:“反正你暑假没事做,要不要出来做点事,我给你开工资,就算你勤工俭学了。你要是想上学,下学期可以继续上。至于你那些肮脏龌龊的想法,我警告你,只要你敢打我家孩子的主意,我就有本事让你无声无息的消失。” 夏蔷打了个哆嗦,没敢再犟嘴。 第292章 高考1 是你妹高考,又不是你,你回去…… 夏蔷老实了, 可能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她杵在姚栀栀办公桌对面,咬牙盯着那些外文书籍, 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这才开口问道:“为什么非得会英语才能勤工俭学?你这里出版的难道都是外籍书刊?” “当然不是。”姚栀栀哪里会需要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帮她校对书稿,不过是试探一下这个孩子有没有上进心。 如果夏蔷不服气,肯定还会再问相关的问题。这样的上进心可能并不纯粹,但是最起码可以激发这孩子的好胜心, 找点事做, 而不是在家里兴风作浪。 姚栀栀放下手里的笔,平静地看着这个孩子, 说实话, 一个从小被妈妈带走,没有跟亲爸生活过几天的孩子, 被亲妈单方面灌输了仇恨的思想, 性格变得偏激扭曲, 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张白纸,任由长辈涂抹, 离婚后这孩子的信息来源只有她妈妈, 根本没办法分辨真假…… 所以她回到单位很快平静了下来,她放下手里的笔,问道:“怎么, 你想赚钱?” 夏蔷垂下眼皮,点了点头。 姚栀栀忽然好奇:“你后爸送你回来,没给你留点零花钱?” 夏蔷摇了摇头,攥紧了衬衫的下摆, 显然,这个问题有点伤自尊。 姚栀栀叹了口气:“这样,你跟我回去后,给我家冠英和光美道个歉。只要你今后不再胡搅蛮缠,我可以安排你来校对中文的稿件,跟正式工待遇一样,一个月三十。前提是你工作认真不出错,要不然我会扣你钱。” “为什么?”夏蔷不理解,这个女人一见面才说了几句话就打她,现在又愿意给她提供赚钱的途径,好奇怪。 姚栀栀不跟她绕弯子,直白道:“就当我花钱买太平。做不做你赶紧想想清楚,要做就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我做。”夏蔷咬紧了嘴唇,三十块钱可不少了,比她妈妈的工资还高点。 姚栀栀想起什么,问道:“你以前不叫这个吧?现在是跟你后爸姓的?” “嗯。我想改掉这个名字。”夏蔷不记得自己以前叫什么,之前来过一回,她爸喊她倩倩,好奇道,“我爸跟你说过我以前的名字吗?” “好像是杨什么倩,等会回去你自己问吧。”姚栀栀拿起笔来,继续忙自己的。 夏蔷又问:“可是,我如果改名字的话,可能要耽误几天吧,会不会影响到这边入职?” 姚栀栀忽然有点想笑,到底还是个孩子,笨笨的。 哪个正经单位会要这么一个小屁孩来工作?还不是她自己掏钱,找点事给夏蔷做,免得这孩子在姐姐那边惹是生非。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回头这孩子再吵起来,她真的没有耐心了。 于是她扯了个谎:“没事,我跟会计打声招呼就好,少不了你的钱。” 那就好,夏蔷松了口气,犹豫了半天,还是坐下了,她拿起一本外文书户籍,才看一眼就合t上了,扭头拿起了旁边的杂志样刊。 赫然发现,自己这几年最爱看的杂志,这里居然有全套啊,每一期都有,忍不住问道:“这些可以借我看看吗?” “冠英那里有全套,自己找他借去。”姚栀栀倒不是小气,只是想让这个夏蔷多个找冠英的理由。 但凡这孩子聪明一点,就该抓住机会,搞好跟冠英和光美的关系。 第一印象已经那么恶劣了,往后要非常努力才能挽回这糟糕的现状。 夏蔷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一直到姚栀栀下班,她才跟在后头,像个小瘪三似的低着头,往外走去。 那小魏一向爱八卦,看到这么一个半大的姑娘跟来出版社,很是好奇,赶紧过来打听。 听说是杨树鸣的大女儿,笑着说道:“怪不得我觉得有点眼熟呢,是挺像杨队长的。十几啦?还上学吗?” “阿姨好,我虚岁十六,初中毕业,不上了。”夏蔷难得的主动叫了回长辈。 小魏恍然:“毕业了啊,是来找你爸爸给你安排工作的吗?你这岁数太小了点吧,再说了,你爸爸忙,过年都不在家呢。你还是跟你姚阿姨说吧,她人脉广,肯定愿意帮你安排的。” “已经安排了,阿姨。”夏蔷勉强笑笑,猜想这个“姚阿姨”应该指的不是她后妈,而是面前的这个后小姨。 小魏也是明白人,虚岁十六那就还没到十六呢,哪能真的介绍工作啊,多半是姚栀栀自掏腰包,给这孩子安个闲差吧。 于是她没有说破,只是笑道:“那你可得念着你姚阿姨的好,赚了钱记得买点糖果什么的给她家的孩子,礼轻情意重嘛。” 夏蔷还真没想到这个,她认真记下:“知道了阿姨,你怎么称呼?” “叫我魏阿姨就好。”小魏笑眯眯的,挽着姚栀栀去了旁边,有点私事要说。到了车棚旁边,这才开口问道,“姚主编,我爱人受了伤,可能要转业回来了。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好点的岗位?” “这我哪知道呢,武装部那边肯定会有安排的。”姚栀栀知道小魏的意思,想让她爸爸帮忙打个招呼,这样也许可以安排一个好点的缺。 可是她爸爸绝对不会同意的,要不然,当初他可以学习别人家长辈,花钱让亲戚家的孩子顶替自己的孩子下乡插队嘛。 这么一个不爱走后门不爱搞特权的长辈,姚栀栀哪能为了小魏去惹他生气。 可是小魏不甘心,还是想试试,拉着姚栀栀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姚栀栀嫌烦,看了看手表:“等你男人回来再说吧,我回去还有事呢,先走了。” “那你先跟姚首长说一声呗。”小魏急死了,最近政策松动,有人被平反,就代表着也有人要下来。 这时候不少岗位都在换人,她男人转业回来也算是赶上好时候了,有机会挑个好缺。 可是她男人会盯着的岗位,别人肯定也在想办法啊,她只能为了自己的小家,厚着脸皮来求姚栀栀办事。 然而姚栀栀就是不肯应承她的请求,她只能先等她男人回来再说,实在不行,两口子直接去求姚首长。 这边姚栀栀驮着夏蔷回去,祁长霄只能跟张旺合一辆车。 张旺骑着车,唉声叹气的:“我把自己坑了。” “怎么了?”祁长霄最近也忙,没太关注张旺家里发生了什么,毕竟马上要高考了。 张旺拼命蹬着自行车,迎着盛夏燥热的风,闷声诉苦:“我妈去年不是生了个闺女嘛,罗叔不高兴,当时就想把孩子送走,我妈没让,现在我妹妹断奶了,他又动了这个心思,我妈哭着跑了回来,现在在闹离婚呢。” “那你妹妹带回来了吗?”祁长霄有点意外,那个罗调度还真不是个东西啊,前妻生的女儿养得,现任生的养不得? 都是女儿,何必呢? 张旺也是这么劝的,可是没用啊。他减速骑上了前面的路段,这里以前是个大缺口,后来姚栀栀跟祁长霄弄了点水泥沙子过来,把缺口填上了,可惜两个人是外行,没控制好用量,所以路面有点鼓,得慢点骑,要不然车子会狠狠地颠簸两次。 过了这段,他才说道:“带回来了,我刚跟晁社长打了申请,明天开始我带着我妹来上班。我妈找了个扫大街的工作,想出去换个心情,透透气。” 那估计是真的要离婚了,因为不想用男人的钱了,所以要自力更生。 祁长霄也不好评判什么,只是提醒张旺:“你会带吗?要是不会带,你可以出点钱,送到六条胡同那边帮你带,下班再接回去。” “你说找张彩妮和姚樱樱啊?”张旺不禁叹气,他不放心啊,孩子还那么小,才一岁多点儿,犹豫片刻,坚持道,“不了,我自己带吧。我就一门卫,工作也不忙,晁社长已经同意了。” 祁长霄叮嘱道:“那你小心点,传达室出去虽然有院子,但是离大马路挺近的,万一你忙起来……总之,你最好别让孩子离开你的视线。” “知道了。”张旺在胡同口停下,他知道杨树鸣的大女儿来了,祁长霄应该会过去看一眼。 张旺就不掺和这事了,原地调转车头,去竹篾制品店买了个背篓,学着姚卫华当初的样子,把孩子背在身上,这样骑车上下班就方便多了。 再次路过胡同口的时候,张旺抬头瞄了一眼,正好看到祁长霄两口子出来,姚淼淼满脸是笑的跟在后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应该是高兴吧,白捡一个十来岁的便宜女儿,还能帮忙带带弟弟妹妹呢。 胡同里的邻居也是这么想的,尤其是那江婆子,还特地劝姚栀栀呢,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养个两三年就能嫁人了,还能换笔彩礼钱,没必要对这孩子太真心。 姚栀栀心说果然,大多数人家都是这么想的,真要是她姐这么做了,虽然挑不出什么大错来,但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人都是这样,劝你的时候是一套说辞,背地里编排你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套说辞了。 姚栀栀立马更正这群老阿姨老大叔的落后思想,道:“怎么会呢?我们家又不差这点钱。明天开始她跟我去出版社历练历练,她要是想读书,我们也是供得起的。” “哎呦,都这么大了,还读什么啊,趁早嫁人才好呢。”江婆子中午那会儿就见识过夏蔷的蛮横无礼,压根不想看到这个孩子好过。 没教养的东西,就该去婆家吃点苦头,再屁滚尿流地回来哭爷爷告奶奶的求原谅。 这样多解恨啊,真不知道这个小姚怎么想的。 姚栀栀笑笑,没有解释什么,起码她已经把话放出去了,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晚上睡觉,前头房间不够,干脆让夏蔷跟着杨树鸣和姚淼淼住胡同口,谢春杏带着光美和听风住到了姚栀栀这边,小星星和小月亮去了奶奶那边。 剩下冠英和景辉,跟着姥爷姚敬宗住七条胡同那边。 其中夏蔷跟冠英都是一人一个房间,大孩子了,不好再跟弟弟妹妹合住了。 这么住了一晚,还行,就怎么凑合一阵子吧。 * 香港,姚卫华正在收拾行李,他安排好了药材生意的后续工作,让陆鹤年帮他照看几个月。 陆鹤年不明白:“是你妹高考,又不是你,你回去能起到什么作用?给她施加压力的作用?” “你懂个屁!”姚卫华把领带打好,带给孩子们的礼物也都检查了一遍,一切准备妥当,便提着两只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几天后的晚上,姚栀栀正在家里算题,星星跟月亮在湖边跟着姥爷捉萤火虫。 一切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很快,湖边传来了小孩子兴奋的尖叫声。 姚栀栀哭笑不得,到底是孩子,一惊一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抓到了知了猴,这么开心呢? 等她算完这道题准备出去看看的时候,一抬头,便愣在了那里。 第293章 高考2 到时候孩子怎么办?带到学校附…… 三哥回来了!一手抱着一个孩子, 难怪刚才两个孩子尖叫了起来! 姚栀栀赶紧让祁长霄把两个孩子抱出去,她要单独跟三哥说会儿话。 两年多不见,三哥依旧那么帅气, 穿西装打领带的, 还戴着墨镜, 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姚栀栀激动坏了,赶紧放下手里的笔,扑过去拽着三哥的胳膊,让他坐。 姚卫华摘了墨镜, 坐下看了看她做的题, 别看他这些年没怎么碰课本,知t识点还记得一点。 他把书合上, 单臂撑着椅背, 问道:“小妹,你数学做得挺好啊, 准备读文科还是理科?” “文科。”姚栀栀找来另外一把椅子坐下, 谈了谈自己的打算。 姚卫华没有意见, 只是问道:“到时候孩子怎么办?带到学校附近,跟你们一起生活?还是留在老家?” “没想好呢哥。”姚栀栀有点无奈, 大学是肯定要上的, 但是带着孩子肯定不太方便,然而孩子还小,要是离开爸妈太久, 肯定不好。 这真是很难抉择的一件事情,她估计最后还是得带着孩子去念大学吧,给孩子在学校附近找个愿意接收他们借读的小学就行了。 姚卫华却有别的打算,他问道:“舍不舍得让我带他们去香港?你安心读书, 寒暑假我送他们回来跟你团聚。你好好考虑一下,那边的贵族学校挺不错的。也不用担心胡家的人,我已经把胡必珩给——” 说着姚卫华比划了一个手势,挑了挑眉。 姚栀栀明白,人没死,芯子换了。她有点惊讶:“这种大老板,身边没有神棍帮忙吗?” “当然有,不过那人实力不济,被牛鼻子老道直接收拾了。”姚卫华不想让她担心,把那场艰苦的战斗说得轻描淡写,他笑着安慰道,“所以你看,没什么好怕的。现在这个胡必珩非常听话,已经根据当年的出资比例,把欠我们的债务还清了,这是你名下的产业,你看看。” “我?”姚栀栀不敢置信,她接过三哥递过来的一大堆文件合同地契…… 暖黄色的白炽灯下,一大堆的繁体字看得她眼花缭乱,有点脚不沾地的漂浮感。 她不理解:“你自己呢?嫂子没有意见吗?” “哪有什么嫂子?早就分了。”姚卫华怕家里人担心,分手的事一直没有说,至于产业,他自己也有的。 姚栀栀倒不是很意外,因为三哥这一年多只提了一次女朋友的事,后面再写信就完全只说他自己的事了。 她没有多问,只是觉得胡家的事不可思议:“不是说很多玄门高手都跑到那边去了吗?胡必珩这么不中用的吗?” “财帛动人心,黄家也是下了血本,把庙街那一片的江湖术士全都收买了,胡必珩就算想找人求证什么,也只会得到同样的结果。我再花了点钱,买通了他家的菲佣,给我传递消息,反正菲佣待遇不好,不少人都仇富,谁给钱就帮谁做事,没有什么忠诚度可言。”姚卫华当然不会说实话,其实胡必珩手里的人挺难对付的,他还差点回不来了。 好在皎皎把她妈妈叫了过去,生吞了胡必珩的魂魄,终结了那场鏖战。 他问了个问题:“你听说过打生桩吗?” 姚栀栀蹙眉:“你留下的书上有,是说把小孩子浇筑在桥墩里头吧?怎么问这个?” 姚卫华粗略的提了一嘴:“胡必珩的公司大楼、别墅,以及他承建的码头、大桥,全都打了生桩。为的就是保住风水,给他组一个聚财阵。这种人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个小孩子,我让皎皎妈妈吃了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姚栀栀震惊不已,打生桩!还打了那么多!禽兽不如啊!她赶紧问道:“报警了吗?” “报了,我让一个死鬼占了他的身体,当庭认罪,已经判了死刑,走完流程就执行。”姚卫华笑着问道,“这下放心了吗?” “那他的子女呢,不会为他报仇吗?”姚栀栀还是不放心,香港那边帮派势力强大,三哥自己也在信里说过,那边很乱。 姚卫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带了报纸,给姚栀栀看:“那些打生桩,把死去的孩子冤魂困在原地,没办法挣脱,我帮了他们的忙。” 姚栀栀接过报纸一看,胡必珩的子女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死法,比如在家里游泳,被淹死了。 下雨天开车,被大楼掉落的灯箱牌砸死了。 玩游艇,莫名偏航,撞上货轮,船毁人亡。 就连胡必珩拍戏的小女儿,也在拍打戏的时候因为安全扣松脱,直接摔死了。 原来这就是恶有恶报啊,真是挺惊心动魄的。 她把报纸合上,问道:“那些孩子……” “送他们往生极乐了。”姚卫华叹了口气,“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是我总得让你知道,胡家已经彻底倒了。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两个孩子,你放心好了。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回头我给你买辆车,你学着开一下,以后上学放学能方便不少。房子我也在看了,首都那边的四合院不贵,我可以多买几套,方便大哥二姐他们过去团聚。” 姚栀栀哭笑不得,三哥是真的把什么都想好了,可是她也真的舍不得两个孩子。 只能硬着头皮,道:“哥,这次我只能让你失望了,我不想跟孩子分开。” “那就不分开。保姆你自己找还是我给你找?”姚卫华准备提前安排起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姚栀栀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会考到哪里呢,不着急。哥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待到你放榜。”姚卫华不打无准备的仗,去年年底着手收拾胡必珩,一直折腾到今年上半年,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的买卖也有后腿子们看着,问题不大,他偶尔回去看看就行。 姚栀栀还挺开心的,问道:“那等我考完了咱们一起回东北吧,跟大哥他们团聚一下。” “好啊!没问题!”姚卫华笑着起身,“不早了,你快睡吧,我去看看咱妈和二姐他们。” 他一回来就直奔后面小院,都没有在胡同口停留。 姚栀栀赶紧跟了出去:“一起吧哥,对了,姐夫的大女儿来了,你可能要去咱爸那里,跟冠英挤一下。” “大女儿?她妈呢?”姚卫华还不知道这事。 姚栀栀跟上,大致解释了一下,也提了自己打孩子的事。 姚卫华恍然:“该打就打,不要有心理负担,谁让她羞辱咱家孩子的?要我我也打。” 姚栀栀笑笑:“我才没有心理负担呢,与其等她跟二姐闹得不可开交,不如她来恨我。” “是啊,二姐太不容易了,可不能再离婚了!”姚卫华从祁长霄怀里接走了小月亮,离开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儿,现在都长这么高了,赶紧把脸颊贴上去,“亲亲舅舅?” 小月亮咯咯的笑:“舅舅你没有刮胡子!扎嘴!” “好你个小坏蛋!舅舅就扎,就扎!”姚卫华故意逗孩子玩。 一旁的星星羡慕得很,抗议道:“舅舅偏心,都不要我我亲。” 姚卫华笑着搓搓星星的脑袋瓜:“臭小子,你可真好意思说啊,我带了你几年?带了妹妹几年?你说说,到底舅舅哪里偏心了?” 好像有点道理,星星心里平衡了。 到了前面,姚卫华果然看到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女生男相,长得真像杨树鸣。 他笑着坐下,看看这孩子会不会主动叫人。 夏蔷已经找过户籍警登记改名字了,原本杨树鸣给她取名叫杨晓倩,现在再改回去,比较麻烦。 不过目前这边一大家子都改了称呼,喊她倩倩。 她还是不太有教养,看到陌生的长辈,只管杵在那里干瞪眼。 那一瞬间,姚栀栀注意到了杨树鸣眼中的失望。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自己的女儿,总不能真的不要吧,说说气话而已,该养还是要养。 姚卫华没等到这孩子叫人,不过没关系,景辉和听风乖得很,已经一口一个舅舅的扑了上来。 冠英站在旁边傻笑,光美立马告状:“舅舅,你回来得正好,有人骂我和哥哥是拖油瓶,你管不管?” “管!当然管!”姚卫华抬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旁边杵着的杨晓倩,“来,光美,告诉舅舅,是谁欺负你们的?舅舅帮你们讨个公道。” 这话让杨晓倩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她深吸一口气,随时准备反击。 没想到光美笑着说道:“是我哥的同学,叫王聪,去年小姨收拾过他了,不过我想想还是好气,舅舅什么时候帮我揍他一顿我就不生气了。” 一旁的杨晓倩松了口气,没提她就好,她也明白,这是杀鸡儆猴呢。 她默默地垂下了眼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姚卫华扫了她一眼,应道:“没问题,舅舅明天就去找他算账。”说着他拿出带给孩子们的玩具,“来,看看舅舅选的礼物合不合心意?” 一群孩子围了上来,只有杨晓倩没动。 她知道自己刚回来,香港那边就算有亲戚也未必知道这事,所以t没有她的礼物也是正常的,但她还是伤心。 在她爸爸催她叫人的时候,哭着跑了出去。 第294章 高考3 如果你愿意,我让他送你去香港…… 大晚上的, 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赌气往外跑,家长要是不管,肯定会出事。 杨树鸣虽然气她不懂事, 但还是追了出去, 姚淼淼也不好坐视不理, 赶紧叮嘱孩子们在家里跟着舅舅别乱跑,她也出去找找看。 果然后妈难当,这几天她全程客客气气的,生怕这孩子哪里不高兴了就闹脾气。 再说了, 她妹妹已经教训过这孩子了, 特地把做好人的机会留给了她,她哪能不明白妹妹的良苦用心呢, 自然是温声细语, 笑脸相迎,就连吃饭的时候, 也是先给这个继女夹肉, 自己的四个孩子是不管的。 可是谁想到呢, 这孩子扭曲的心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几句话不高兴, 又闹脾气了。 真是把人愁死了, 她管吧,别人要说她是恶毒后妈,不管吧, 自己的孩子要受气,真是折磨人。 这会儿她去外面转了一圈,没找到人,还不敢回来, 只得拿着手电,一个巷子一个巷子的再排查一遍。 她多少是有点怨言的,又找了半个多小时,不但没找到那孩子,还被一条横在巷子里的赤链蛇吓了一跳。 她再也憋不住了,扭头骂了杨树鸣几句:“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个大女儿这么能闹,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你结婚的!我欠她的吗?大晚上的,我弟好不容易回来,我却要陪你出来找人。被蚊子叮,被毒蛇吓,还要提心吊胆的,万一她有个什么好歹,邻居的唾沫星子能把我淹死!” 杨树鸣惭愧得很,赶紧赔不是:“对不起,是我不好,等会我再跟她好好谈谈,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还是送她去她姥姥家吧。” “你可得了吧,现在再送,别人要怎么议论我?”姚淼淼气死了,又转了一圈,还是不见人影子,只得一边骂杨树鸣一边忍着怒火,继续找。 姚栀栀瞧着过去大半天了,也不见姐姐姐夫回来,只得叮嘱了姚卫华一声:“三哥,我跟长霄出去找找看,等会你帮我把星星和月亮送我婆婆那边,啊。” “送那边干什么?今晚都跟我睡。”姚卫华想孩子了,两个小东西自打生下来就是他带的,感情非比寻常。 反正礼物也都分好了,他便一手抱起一个:“今晚我睡后面的西边房间,其他人随便怎么挤挤,不要跟我抢。” 姚敬宗倒是没意见,他催促姚栀栀:“快去吧闺女,可别闹出什么大事来,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得遭殃。” 姚栀栀明白,问姚卫华借走了皎皎,连带着熠熠一起,两条小蛇全都化作了小鹦鹉,宛如两个空中侦察兵,找人去了。 两口子走后,姚卫华沉思片刻,问道:“爸,要不这样,把那个倩倩交给我吧,我带她去香港念书,免得我姐难做。” “你姐夫能答应吗?”姚敬宗倒是觉得这法子不错,只是担心女婿舍不得。 姚卫华不担心这个:“他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日子还长着呢,这孩子从小没养在跟前,就算我姐对她好,她心里也别扭着呢。你再看冠英和光美,打小跟着姐夫长大的,哪怕不是亲生的,也没什么隔阂。与其这样,不如跟我走,我可以给她提供最好的教育,最优渥的经济条件,将来嫁人了我出嫁妆,什么都给她安排好,要是这样了她还是不知足,那就真的怨不得别人了。” “也好,等她回来,你跟你姐夫谈谈吧。”姚敬宗自然不想看到二女儿的婚姻再出波折。 他家这四个孩子,只有大儿子跟小女儿婚姻幸福,老二跟老三,一个离了再嫁,组合家庭问题多,一个谈了又分,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有着落,真让人发愁。 再说了,小女儿孩被人调包了十八年,也算不得真的圆满,所以数来数去,真正一生顺遂的也只有老大了。 他自然心疼另外三个,忍不住叮嘱道:“你也别总操心姐姐妹妹们的事,想想你自己。” “爸,我知道,放心吧,我想找对象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是我眼光刁钻,要求高,不是找不到,你就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姚卫华抱着两个孩子,去后面洗澡睡觉去。 盛夏的夜空,萤火漫天,两个孩子都趴在他的肩上,叽叽喳喳地问他香港的事情。 他笑着问道:“想不想跟舅舅去香港玩玩?” “可以去吗舅舅?”兄妹俩异口同声。 姚卫华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舅舅说了不算,等妈妈回来,你们自己找妈妈说,咱们玩几天就回来。” “妈妈可以一起去吗?”星星舍不得跟妈妈分开,月亮也舍不得跟爸爸分开,问出了类似的问题。 姚卫华无奈:“爸爸妈妈快考试了,可能没有时间,不过等他们考完了可以。你们两个是想现在去呢?还是等爸爸妈妈考完了再一起去?” “都去不行吗?”兄妹俩又想一块儿去了。 姚卫华不禁哈哈大笑,就是嘛,现在可以去,未来也可以去,都去! 他想了想,宽慰道:“那等妈妈回来,问问妈妈,让二姨陪你们过去行不行,正好舅舅要把倩倩姐姐送过去上学,一次搞定。” “可是我们会想爸爸妈妈,好烦哦。”星星默默叹气,小小年纪,已经开始体会到生活中不可避免的缺憾了。 姚卫华赶紧掏出两张照片:“可是舅舅有大游艇!可以带你们去捡贝壳,堆沙堡,超级好玩!想不想去?” “想!”两个小屁孩,成功被舅舅蛊惑,已经开始憧憬在海滩上奔跑的画面了。 * 姚栀栀一直找到了城南的大杂院这边,才看到了瑟缩在垃圾桶旁边的杨晓倩。 手电的光打过去,杨晓倩赶紧拿手挡着眼睛,看不清来人,也不想再跑了,就这么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结果来的并不是什么路过的歹徒,而是打过她又给她提供工作的姚栀栀。 她的心情很复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由姚栀栀把她拽了起来,掸了掸她身上的脏污。 手电被祁长霄接了过去,两口子骑车过来的,回去的时候,姚栀栀亲自驮着她,也不说话,就这么慢悠悠地骑着。 燥热的风胡乱拍打着疲惫的身体,杨晓倩悬着一颗心,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要挨打挨骂,只能垂着头,无声地挣扎着。 没想到姚栀栀没有送她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玉湖边,拽着她坐在了那块崎岖的大石头上。 耳边是虫鸣和蛙吟,头顶是满天繁星,周围有萤火翩跹,这里的夜景真是一绝。 在这悠扬的小夜曲里,杨晓倩烦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捡起一把石子,一颗一颗扔进湖里,过了好久,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找我,你们不是很讨厌我吗?” “我们不讨厌你,讨厌的是没大没小,处处仇视别人的你。”姚栀栀也捡了把石子,一颗一颗往湖里扔,她说起了自己的故事,“你应该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属于这个家庭,我是被人调包养在乡下的……” 杨晓倩不知道这些,她妈妈说了,这个女人是因为她妈妈生她的时候落下了病根,没有精力照顾,所以才养在乡下的。 她妈妈再次欺骗了她。 她有点茫然,等姚栀栀说完,才问道:“前面那十八年,你好几次差点死了,你为什么不恨你爸妈?但凡他们仔细一点,也不至于让你流落在外那么多年。” “恨?等你长大了,你会发现,大人的世界是很累的,要忙生计,养活一家老小,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跟别人一样,变成一个麻木不仁的,没有追求的混吃等死的成年人。要有自己的追求,要让自己变得更好,让全家过上更好的日子。太忙了,所以孩子不懂事,大人会以为是自己的责任,没把孩子教好,哪里会怀疑孩子被调包了。更何况,我妈跟那个王芳是表姐妹,本来就是有点像的。”姚栀栀也问过自己,为什么不恨爸妈,答案就是恨不起来。 但凡她跟爸妈相认的时间点往前推一点,但凡她还没有结婚生子,她都没有这么容易理t解和宽容。 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自己扛起生活的重担时,才知道生活是那么的鸡毛蒜皮,兵荒马乱。 结婚的前几年,有三哥为她负重前行,她可以安心忙自己的事情,后来三哥去了香港,又有沈卿婉过来帮忙。 所以,她的担子其实并没有那么重。 但是她会设身处地的去想,她有三哥和沈卿婉帮忙带孩子,她妈妈呢? 一个人带四个,那得多么的手忙脚乱,顾头不顾尾。 所以她不恨,不忍心。 现在,她看着这个满心仇恨的孩子,越发庆幸自己没有走进这样狭隘的死胡同。 她把最后一颗石子扔了出去,道:“其实今天光美告状,我可以拦着的,我为什么不拦呢,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做出什么反应。很显然,你跟我预期的一样,闹得家里人仰马翻。” “我尽力了,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虽然我也知道你三哥不是故意的。”杨晓倩痛苦地捂着脸,她也不想这样的,可她就是忍不住去对比,去计较,像极了一个心理扭曲的疯子。 姚栀栀忍不住叹气:“倩倩,你是大孩子了,这么下去你爸的生活会被你搅成一团乱麻,你爸痛苦,你也痛苦,我们全家都痛苦。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跟我三哥说说,让他送你去香港念书。” “香港?”杨晓倩有点意外,她听大人说过,香港特别繁华,有钱人特别多,这一点从今晚那个舅舅带回来的礼物上可以看出来。 都是她没见过的好东西,所以才会刺痛了她的双眼,扎疼了她的心。 她并不抵触去香港,只是担心她爸爸负担不起。 姚栀栀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宽慰道:“香港是国际大都市,可以开阔你的视野,放大你的心胸。一个人,只有站在高处,才会意识到当初的那些鸡毛蒜皮不值一提。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放心,金钱方面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但我们实在是不想留你在这里了。我这个人很自私的,我已经错过了跟我父母兄姐一起生活的十八年时间,我不能再浪费更多的时间在你身上。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第295章 高考4 你看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想参加…… 一个晚上, 改变不了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自己的选择,也许可以改变今后的人生。 杨晓倩翻来覆去一整晚没睡着, 最终在天亮的时候, 下定了决心。 她本来就不叫夏蔷, 这次回来,她改掉的不仅仅是这个名字,还有那段拧巴的扭曲的,不堪回首的过去。 妈妈的谎言一个接着一个, 让她应接不暇, 她这几天已经彻底陷入了迷茫。 好在,出版社的工作非常忙碌, 让她没有时间愤怒。 可是结束一天的工作之后呢?她会忍不去想, 那个坐在办公室里埋头工作的女人,好像真的不像她妈妈说的那么不堪。 她甚至找借口, 偷偷溜去广播电台看了眼姚淼淼, 她这个后妈, 也是每天忙着工作,脚不沾地, 压根没有闲情逸致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而她自己的妈妈呢?在街道办挂了个清闲的职位, 每天迟到早退,为了她和另外两个孩子而奔波。 说起来也有一份工作,可是生活的重心全是鸡毛蒜皮, 今天这个孩子多吃了一块肉,让她吃亏了,明天那个孩子多要了五毛钱,又让她吃亏了。 她妈妈守着钱, 精打细算,每天都在掐着指头,看看两个继子女和她这个亲女儿到底谁的花销更大,但凡有一个人超过了她,妈妈一定要从别的方面克扣回来。 现在想想,也许在继哥继姐的眼里,她妈妈才是一个让人血压飙升的后妈。 而她,作为一个被妈妈保护的既得利益者,自然感受不到继哥继姐的委屈和压抑。 现在,轮到她来品尝跟后妈过的滋味了,说实在的,这滋味真不好受啊。 哪怕姚淼淼一直对她温声细语的,但她就是知道,那是装出来的,不是真心的。 她都打听过了,她这个后妈脾气很暴躁,现在这么委屈求全的哄着她,不过是因为姚栀栀先动手打了她,姐妹两个不好都拿坏人的剧本而已。 可是扪心自问,人家不欠她的。 是她妈妈要离的婚,也是她妈妈把她带走的,她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爸爸,那并不是后妈的错,那时候的后妈,跟他爸爸还是陌生人。 是她爸妈自己走不下去了,怪谁呢? 既然她妈妈选择了离开,那么有什么道理,让她爸爸还在原地等待呢? 她都这么大了,早该想明白这些道理,可惜,她被仇恨教育养歪了,心里只有怨,只有恨。 要不是李婧翻出那些陈旧的老报纸,要不是一个又一个人拆穿了她妈妈的谎言,她还要在她妈妈自欺欺人的幻想乡里,永远永远的怨恨下去。 可是怨恨真的好累,她自己难受,爸爸也难受,弟弟妹妹们都不爱跟她说话,哪怕她回来前的一秒他们还在欢声笑语,可是只要她一进门,他们四个会集体变成哑巴。 这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她知道,这都是她自找的。 她刚来的那天,冠英给她端了凳子,光美给她倒了白开水,兄妹俩很客气,很有教养,直到她说出那句拖油瓶,直到她单方面宣布开战。 真是可笑,她一个人,跟谁开战啊? 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在她这边,而她误以为的道德高地,其实只是她妈妈用谎言编织的牢笼,仅此而已。 该清醒了,该长大了,怨恨的水流,浇灌不出健康的花朵。 她想向着太阳,明媚的盛开,不想再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发霉生蛆,那样不光别人会嫌弃她,她自己也会受不了的。 她好想长长的喘口气,好想大声的唱首歌,太阳当空照,花儿也可以对她笑。 那就去香港吧,看看外面的世界,领略一下国际化的大都市。 姚家的人为了顾及爸爸的感受,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杨晓倩从床上爬了起来,改变就从一顿早饭开始吧。 来了这么多天,她连自己的袜子都没有洗过,该做点事了。 * 今天的早饭是姚卫华做的,他想重温一下以前的生活,所以他给沈卿婉放了个假,这几天后面有他就行了。 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多余的人,只有他们三个大人,加两个小孩。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变的只有茁壮成长一天一个样的孩子们。 快吃完的时候,姚卫华提了一嘴送杨晓倩去香港的事。 姚栀栀惊讶得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真的?” “那还能有假?”姚卫华有点意外,小妹的反应好像有点大。 姚栀栀笑着看了眼正在给女儿擦嘴的祁长霄:“三哥,你问他,我昨晚说什么来着。” “说什么了?”姚卫华好奇得很,扭头看着忙碌的妹夫。 祁长霄也很惊讶,这兄妹俩绝对是亲的,这都能想到一块儿去啊? 他笑着说道:“昨晚栀栀就跟杨晓倩说了,只要她愿意,就让你带她去香港念书。” “哈哈哈!我说呢,小妹反应这么大。也不知道到底谁做了谁肚子里的蛔虫,哈哈哈。”姚卫华开心得很。 这种心有灵犀的小小瞬间,看起来并不起眼,却足以在分开的日子里,一点一滴,汇聚成思念的长河,而他,就是在长河里行走的旅人,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弯腰掬起一捧水,捞起一颗闪亮的珍珠。 今天的这颗珍珠已经被他收下了,谁也夺不走的。 吃完饭,他带着两个孩子去前头找二姐家的四个孩子玩儿,到那的时候,发现姚淼淼正一脸尴尬的卷着袖子,不知如何是好。 姚卫华凑过去一看,原来是杨晓倩在给弟弟妹妹洗衣服,姚淼淼不让,她就直接端着水盆坐院子里了,看那架势,好像还挺熟练。 这会儿姚卫华过来了,杨晓倩居然破天荒的,主动叫了声舅舅。 姚卫华笑着点头:“昨天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你来了,中午我带你去国营商场买两身衣服,你随便挑,不用给我省钱。” “是啊倩倩,你舅舅当大老板呢,可有钱了,不用跟他客气的。”姚淼淼笑着附和,放下袖子,从姚卫华怀里把小星星接了过来。 她这个弟弟她还是了解的,别看他把两个孩子都抱在了怀里,其实他最想抱的是小月亮。 星星到底大了一点了,而且卫华带了那么多年呢t,难得回来,肯定要多抱抱小月亮的。 星星也不吃醋,赶紧从二姨怀里下来,找冠英哥哥玩儿去了。 他喜欢找大孩子玩,景辉也一样,所以每次都是他找冠英,景辉找他,挺滑稽的。 女孩子那边又不一样了,小月亮跟谁都能玩儿,每次都是先去三个哥哥那里转一圈,再去两个姐姐那边看看,像个巡视山头的小霸王。 这会儿被舅舅抱着,眼睛却盯着两个姐姐手里的头花,姚淼淼赶紧问光美要了一个给她。 小月亮拿着头花,扭头就往舅舅脑袋上招呼。 可惜舅舅的头发太短了,绑不上去,她便嚷道:“二姨,换两个发卡过来嘛,舅舅的头发扎不起来。” 姚淼淼哭笑不得,赶紧去拿了一把发卡过来,很快,姚卫华的脑袋就成了刺猬。不是这个发卡翘着,就是那个发卡歪着,滑稽得很。 杨晓倩扭头看了眼,忍不住笑了,扭头继续洗衣服。 姚淼淼瞧着快到上班时间,不好再耽误了,赶紧拽着杨晓倩起来:“倩倩,你赶紧去洗把手,跟你小姨去上班,衣服扔这儿就行了,回头姥姥会洗的。” “哦,好。”杨晓倩到现在还没有叫过姚淼淼,叫妈不合适,她自己有妈,就算骗了她,那也是她的妈妈,而且死者为大,她不想说自己妈妈的坏话。 可是叫阿姨的话,好像又太别扭了,所以她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叫不出来,只得擦了把手,赶紧出去了。 跳上姚栀栀的后座,她盯着路边绿油油的行道树,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你会主动说的。”姚栀栀继续骑车,祁长霄身高腿长的,随便蹬蹬就跑她前面去了,她驮着一个半大的姑娘,需要多花点力气才能追上前头。 杨晓倩默默叹了口气,其实跟姚家姐妹相处挺舒服的,前提是她不作妖。 就像现在,这么大的问题,姚栀栀也不催她,反倒是她自己憋不住了,张嘴来问。 要换了是她妈妈和那边的后奶奶,早就不知道催她几百遍了。 经过一段鼓起来的路面时,姚栀栀提醒了一声:“抓紧了,有点颠。” 杨晓倩赶紧揪住姚栀栀的衣摆,那一瞬间,她应该是把姚栀栀弄痒痒了,但是姚栀栀没有说什么,扭了一下就忍住了,车子也没有怎么晃。 等到这段路过去了,杨晓倩赶紧撒手:“对不起啊,下次我抓后座。” “没事。”姚栀栀在跟祁长霄较劲呢,上班的路上无聊,她跟杨晓倩又没有什么话说,便跟祁长霄比赛骑车。 这个家伙,仗着自己有双大长腿,故意挑了挑眉,嗖的一下,蹿出去好长一段。 气得姚栀栀咬紧牙关,差点把脚踏板蹬出火星子来,可算是追上了。 祁长霄笑着捏住了刹车,慢慢减速,很快就落在了后头,姚栀栀也减速,等他追上来。 本打算并排骑上最后一段,结果她刚刚放松,祁长霄又皮痒了,噌的一下直接蹿到了出版社门口。 姚栀栀就算现在开始提速也追不上了,算了。 停好车子,她还在生气呢,上楼的时候特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美术部的员工便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了。 祁长霄笑着进了美术部,刚坐下,小魏便找了过来,想再说点好话,让祁长霄帮帮忙。 祁长霄无语了,给她指了条路:“你去找看门的谢大爷问问吧,也许他愿意帮你,我老丈人真的不行,他这人说一不二,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小魏只好趁着下班的时候,去找了谢大友。 谢大友知道他们跟谭家的事,给她出了个主意:“你找你小叔子去吧,再怎么着,老谭也是你婆婆的亲妹夫,他又亏欠你小叔子,只要你小叔子开口,肯定能打个招呼,安个好点的岗位。” 小魏就是不想麻烦小叔子才找姚栀栀的,毕竟小叔子跟婆婆都分开住了,摆明了老死不相往来。 她男人是她婆婆的亲儿子,她去找小叔子的话,总是有点难为情的。 谢大友听她诉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笨死了,你不会找他老婆说去?他那个老婆看起来笨笨的,你给点好处,拿人手短,只要他护着他老婆,肯定要帮你把事情办了。总之,不准你再去烦我家小姚,听见没有?” 小魏点点头,下午请了半天假,找姚柠柠说情去了。 到那的时候,发现姚柠柠居然在看高中课本,小魏还挺意外的:“你不是就上了个高小吗?你看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想参加高考?可是高考都停了这么多年了,看了也是白看吧。 ” 姚柠柠没有回答,把书合上,平静地看着她,等她开口说正事。 第295章 高考5 跟祁长霄一起,赶考去了…… 面对姚柠柠, 小魏一直挺头疼的。 她是个社交达人,哪怕是姚主编这样的,她也能厚着脸皮攀上关系去搭讪, 可是在姚柠柠这里, 她总是碰壁。 这个女人胆子很小, 别人跟她说话,只要声音大一点她就会躲起来,大门一关,与世隔绝。 哪怕她柔声细语的哄着, 也没什么用, 这个姚柠柠只会瞪大了眼睛盯着她,金口难开。 小魏实在是没办法, 只好硬着头皮, 送上她给孩子买的衣服和玩具,自顾自说明了来意。 姚柠柠不想跟她废话, 抱着孩子, 拎起东西, 直接锁门出去了,小魏一头雾水, 只好跟了出来, 一直跟到机关大院,才知道姚柠柠直接带她来找范文叔。 谁说这个女人笨了?她瞧着聪明得很,自己不想应承的事情, 直接推给男人。 本来也是男人那边的亲戚,不关她的事。 小魏虽然不高兴,但也不得不承认,姚柠柠如果不想惹自己一身骚, 这么做才是最明智的。 来都来了,她也不想白跑一趟,只得硬着头皮,跟范文叔说明了来意。 范文叔瞧着自己老婆大热天的抱着儿子出来,就是为了二嫂家的这点破事,心里烦躁得很。 赶紧给姚柠柠倒了杯水,把孩子接过来让她坐:“你歇会儿,我去外面跟她说。” 姚柠柠点点头,默默拿起桌子上的报纸,低头翻看起来,要是哪天她也能找个这样的工作就好了,体面清闲,还能看点自己想看的书。 二姐让她复习准备高考,其实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就她这个半吊子水平,真的没什么指望。 当然,二姐也劝了大姐和檬檬她们,可惜她们两个都不太有空,大姐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要做裁缝和刺绣挣钱,檬檬本来就有两个孩子,如今又怀上了三胎,更是没有精力看书了。 她不想让二姐一个人孤零零的伤心,只好硬着头皮陪二姐一起看。 理科方面的,她看到初中部分就开始吃力了,文科倒是还行,抱着孩子的时候也可以读读背背。 二姐还说过几天要给她出卷子呢,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万一考得不好,二姐伤心了可怎么办? 哎,只能再逼自己一把,等会回去赶紧默写一遍吧。 好在范文叔的工作不忙,每天下班就回去带孩子,两口子的生活风平浪静的,算是她这不幸人生中的万幸了。 现在他那个二哥要回来了,还不知道以后会什么样,希望他二哥是个能扛事儿的吧,他二嫂有点烦,有个人管管她就好了。 正胡思乱想,范文叔抱着孩子进来了,关上门,道:“东西我让她拿回去了,这次你处理得很好,以后再碰到这种找我办事的,直接带她来找我。东西绝对不能收,我是公职人员,千万要记住啊。” 姚柠柠点点头,起身抱着孩子,准备回去。 范文叔赶紧拽着她:“等等,我记得我这还有把伞的,你打把伞回去,别晒坏了。” 姚柠柠难得的笑了,很腼腆,脸蛋儿红红的,窗外明媚的阳光打进来,给她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宛如怀春少女,娇羞非常。 范文叔没忍住,起身亲了她一口:“路上走慢点,小心来往的自行车。” “嗯。”姚柠柠打着伞回去了,到了外面路上,才发现小魏没走,还提着那些东西呢。 小魏笑着凑了上来:“柠柠啊,文叔说他办公室放不下,让我把东西交给你。” 姚柠柠才不信呢,范文叔刚说了不能收,她没理小魏t,快步走去了马路对面,直接上了公交车。 小魏愣在原地,只得默默叹了口气,算了,留给自家孩子用吧。 几天后,谭家那边来了人,找了本地相关部门的负责人,给范文仲安排进了邮电局,在一个支局直接当上了领导。 小魏高兴坏了,离家近不说,还体面,以后自己想给亲戚朋友邮寄点什么东西,也能关照一二。 她又提着东西来找姚柠柠,这次直接吃了个闭门羹,正好姚桃桃来给姚柠柠出题,小魏赶紧赔着笑脸说好话,让姚桃桃一定要劝姚柠柠把东西收下。 姚桃桃劝道:“嫂子你何必呢?事情已经帮你办了,你就非得让我妹夫犯错才行吗?我念你没有恶意,这次就不说你什么了,下次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别来烦我妹妹,她胆子小,回头被你吓出个好歹来,你负责不起的。” 小魏尴尬地笑笑:“那这东西——” “拿走吧,我妹夫肯帮忙不是看的什么兄弟情分,而是不想让你再来烦我妹妹了,你婆婆做的那点事谁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男人跟她断绝关系了,什么时候再来跟我妹夫称兄道弟吧。”姚桃桃说得很难听,可是再难听也得说。 小魏无奈,只好提上礼物回去了。 第二天还找姚栀栀埋怨:“你说,他们帮我办了事,却不肯收我的东西,那不是显得我很不通人情世故吗?” 姚栀栀就猜到她会这么想,在这一类人的观念里,社会的一切运行规则,都是建立在人情往来上面的。 你不让她送,她不但不会庆幸省钱了,反倒是会浑身难受,揣测你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嫌东西不够好啊,或者送得少了啊。 这在过去的那些年也许能行,在今后就不一定了,尤其是等到市场经济放开之后,有的行业走关系,是可以占着时代的红利吃到肉的,有的行业却不见得。 比如搞科技产品的,你送再多的礼也不能凭空变个产品出来,就算勉强把你塞到那个位置上,日子久了,产品跟不上,单位迟早要倒闭,害的还是自己。 姚栀栀觉得有必要好好跟小魏说说,到底是一个单位的同事,见面三分情,这些年她再怎么烦小魏,起码在顾家那件事情上就说明,小魏这人的三观还是正的,她只是被人情大过天的观念洗脑了。 于是姚栀栀把她带到自己办公室,苦口婆心,告诉她范文叔为什么不能收这东西。 小魏还真没想到:“对啊,顾家那边跟你有仇,他老婆的二姐一直跟你关系很好,顾家的人也许会盯着他举报的。” “你知道就好,以后别再送了。”姚栀栀松了口气,准备忙自己的。 小魏起身的时候,注意到了她桌子上的一本高中语文课本,忽然有点好奇:“怎么你们几个都在自学高中的知识吗?” 姚栀栀笑笑:“活到老学到老,有空你也可以看看,说不定哪天就恢复高考了。” 小魏懒得看,也不信会恢复高考,叹气道:“我可没有这个精力,我都要被我家那两个皮猴子烦死了。” 姚栀栀没有再说什么,她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以后也怨不到她。 * 姚卫华联系了香港那边的陆鹤年,让他帮忙联系学校。 等学校定下来了再送杨晓倩过去,今天那边托广东的朋友打了电话过来,学校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过去可以先适应一段时间,学习一下粤语,九月份开学的时候,不至于什么也听不懂。 毕竟那边好多老师都是用粤语上课的。 至于住处,则跟姚卫华他们几个住在一起,家里有保姆,有司机,几个大人忙工作的时候,也有人照顾杨晓倩。 这会儿姚栀栀下班回来了,姚卫华赶紧说了声,末了问道:“两个孩子想跟我过去玩两天,你没意见吧?” “三哥!”姚栀栀无奈了,三哥确实是好意,可是她好担心香港那边的治安问题。 姚卫华赶紧宽她的心:“二姐跟着一起去呢,她是后妈,送杨晓倩过去合情合理嘛。她家四个孩子又不带,她只盯着星星和月亮,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样不好吧?冠英他们不会伤心吗?”姚栀栀不同意,要么就都带过去,要么一个别带,只带她家的算什么。 当舅舅的不能这么偏心,哪怕情感上跟星星月亮更亲近一点,在旅游这种事情上也要一碗水端平啊。 姚卫华无奈:“这不是孩子太多,照看不过来吗?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那不行,我快要考试了。”姚栀栀虽然准备了好几年,可这都是她自学的,能不能经得起出题老师的考验,其实她心里没底。 何况她还要工作,本来就是每天抽时间看书的,哪里肯去玩儿呢。 姚卫华无语了:“我不管,我答应两个孩子了,你自己想办法吧,想去多少人都行,我有钱。” 姚栀栀也无语了,非要这个时候撩拨孩子们是吧,就不能等她考完? 兄妹俩相认这么多年,头一次起了矛盾。 吃饭的时候也在互相翻白眼,把祁长霄逗乐了。 他想了想:“要不我去吧,我好歹上过几天初中,底子比你好一点。就去几天,没事的。” “那二姐家的孩子也带着。”姚栀栀也不想让三哥伤心,不想让孩子失望,既然祁长霄跟着,那她就不再坚持了。 最终是三个大人带着七个孩子,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姚卫华叮嘱道:“现在政策虽然松动了,可是香港还没有回归,去那边算出境,别人问你就说我带孩子去东北看大哥了,别提去香港的事。” 姚栀栀明白,把他们送到火车站,便一个人回来了。 明明家里什么物件都没少,却好像一下子空了下来,怪寂寞的。 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在后悔,后悔自己经不住三哥软磨硬泡,后悔自己没有一起跟过去。 还好沈卿婉每天都来帮她做饭,陪她复习,要不然,她一个人真的要寂寞到发霉了。 半个月后,三个大人和六个孩子都回来了,只有杨晓倩留在了香港。 姚卫华抱着一个粉糯糯的小团子走在最前面,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这可是他亲自给小月亮挑的公主裙,可好看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小妹的反应了。 到了家里一看,人呢?转了一圈,最后才在湖边看到了他那个孤独寂寞的小妹。 走近一看,呦,这是怎么了,怎么抱着膝盖在发呆呢? 他赶紧把小月亮放下来,小声道:“去,轻轻的,走过去抱抱妈妈,妈妈想你们了。” 小月亮压根轻不起来,像个花蝴蝶一样,飞奔去了妈妈的身后,嘴里嚷嚷着:“妈妈我们回来啦,香港好漂亮啊,下次我们一起去吧!” 姚栀栀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这都半个多月了,她想孩子想得要发疯了。 抬头一看,呦,谁家的小公主啊,粉嘟嘟的,好可爱。 她赶紧起身,上前几步,蹲下张开了双臂,小家伙像个深水鱼雷,直接把妈妈撞倒在地。 草地上尽是母女俩欢快的笑声,一旁的小星星可羡慕了,可惜他是大孩子了,还是个男孩,不好再跟妈妈那么亲近了。 只得盯着舅舅,嘿嘿一笑,他也要当深水鱼雷。 听到消息赶来的姥爷,居然厚着脸皮跟孩子舅舅争宠,嚷道:“我来我来,撞我。” 欢声笑语中,祁长霄默默地想着,高考一定要好好发挥,考个好学校,到时候高高兴兴的,陪他老婆一起去香港转转。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杨晓倩在香港适应良好。 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要金钱上不缺,想要融入新的圈子倒也不是很难。 同学们虽然瞧不起她北妹的身份,可她实在有钱,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谁看了不羡慕。 同学一打听,嚯,人家舅舅可是大名鼎鼎的姚卫华呢! 不出一个月,杨晓倩已经跟同学打成一片了。 陆鹤年寄了同学在别墅里帮她开party庆生的照片,安一安杨树鸣的心。 杨树鸣没啥可说的,他能跟姚淼淼走到一起,那绝对是祖上烧高香了。 这样的老婆,岳家和小舅子,那都是打着灯笼找不到的。 下班一到家,他就去t陪冠英看书,也好让姚淼淼开心一点。 又过了几天,政府那边传来了恢复高考的消息,连报纸上都登了。 时间就在两个月后!那小魏看到报纸的一瞬间,傻眼了。还真被姚主编说中了啊! 一同傻眼的还有褚令怡,怪不得姚栀栀一早就在看中学课本了,是有内部消息,还是真的未雨绸缪,比她有长远目光? 不清楚。 可惜了,她本来还想跟姚栀栀较劲,也找中学课本看看的,结果后来因为许伟的事情给忘了这茬,再然后结婚生女儿,又顾不上了。 现在再准备,只能是临时抱佛脚,机会渺茫,不管了,试试吧。 一晃时间来到了十二月,姚栀栀起了个大早,迎着初升的红日,跳上了自行车后座,跟祁长霄一起,赶考去了。 第250章 放榜1 录取通知书到了 高考结束, 面对家人和朋友的关心,姚栀栀跟祁长霄都默契地选择了三缄其口。 “卷子难吗?” 面带微笑。 “发挥得好吗?” 面带微笑。 “都做出来了吗?” 面带微笑。 “志愿填报的那个学校啊?” 面带微笑。 “考不上还会再考吗?” 面带微笑。 两口子这段时间只谈工作和孩子,一问考试就变哑巴。 倒不是他们故弄玄虚, 而是不想高兴得太早。 尤其是姚栀栀, 虽然题目都做出来了, 可是万一呢?她又没有老师教,就靠沈卿婉指点,靠跟祁长霄讨论。 所以她能答出来不算什么,说不定他们三个人都错了呢? 其实在她原本的想象中, 这场考试会异常艰难, 比她冲进丧尸王的巢穴里还有挑战性。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等她做完全部的题目, 居然还能剩下几十分钟的时间。 她都检查完了, 本来打算直接离开的,可她又不想给别人制造压力, 硬是捱到了打铃。 那天她走在人群中, 听着同场考生们埋怨的声音, 心里并没有窃喜或者庆幸,只有安静, 前所未有的安静。 自从她参加工作, 周围就不断有人质疑她的能力,歧视她的学历,甚至还有人做大字报, 想要鼓动同事反对她,举报她。 虽然那件事最终没有成功,可是对她的打击是长远的,也是沉重的。 她每天笑呵呵的, 并不代表她不在乎。 现在,她终于可以通过一场全国性的考试来证明自己了,真好。 等到放榜的那天,她会高高兴兴地告诉孩子们,你们的妈妈可以上大学了,终于不用再被人看不起学历了。 她会耐心地等待那天的到来,在那之前,她会正常生活,该上班上班,该休息休息。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太高,她做不到,但是她可以不骄不躁,心平气和,安静地等待命运揭晓答案。 这天她休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隔着窗帘,阳光照不进来,但她听着院子里孩子们的欢笑声,料想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她又赖了会儿床,等到两个孩子喊她出去堆雪人,才知道昨天夜里下雪了。 哈着热气起床,姚栀栀去院子里刷牙,准备随便吃点什么再陪孩子们玩儿。 刚擦了嘴,就听胡同那边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姚栀栀难得不用再准备考试了,便叮嘱了祁长霄一声,她去前头看看。 原来是毛蛋,借了光美的飞行棋一直不还,光美就去毛蛋家里要,正好毛铃在家,便让毛蛋赶紧把东西还给光美。 结果毛蛋拿不出来,一问才知道,毛蛋为了臭显摆,趁着别的孩子来家里玩的时候拿出了那盒飞行棋,后来他又跟其他孩子去胡同里玩摔炮,就忘了把飞行棋收起来。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飞行棋已经不见了。 光美气得不轻,让毛铃原价赔偿。 毛铃本来答应了,可她一听,就那么一盒棋居然要十几块钱?赶她半个月工资了! 说什么也不肯还,还说光美这是敲诈勒索!气得光美跑回家找妈妈告状。 姚淼淼是压根不在乎这点钱的,可是她决不允许别人污蔑她的女儿! 姚栀栀赶过来的时候,姚淼淼已经跟毛铃动起手来了! 毛铃可是吵架高手,跟孔八斗斗智斗勇好多年,哪里会怕一个女同志。 然而姚淼淼也是个不怕事的,何况她个头很高,往毛铃跟前一站,那气势还挺吓人的。 你瞪我我骂你,一来二去,两人就开始上演全武行了。 姚栀栀挺失望的,这个毛铃,自己教育不好孩子,就倒打一耙,真是让人寒心。 姚栀栀赶紧把两人扯开,本打算劝劝自己姐姐,快过年了,别动手,破相了就不好了。 结果那毛铃还在那吵吵:“你家穷疯了吗?啊?一盒破棋问我要十几块钱?真不要脸!真要是穷疯了就去火车站讨饭!别到我家撒野!” 姚栀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猛地回头,怔怔地看着毛铃:“你刚说什么?” 毛铃看到姚栀栀过来,多少是有点心虚的。别的不说,就说她跟孔八斗闹了那么多次,哪次不是姚栀栀跟她婆婆出来平的事儿? 她就算看在姚栀栀的面子上,也不该跟人姐姐吵成这样啊。 可是她就是这个狗脾气啊,跟孔八斗吵习惯了,离了婚也难改。 不过她还是要给姚栀栀几份面子的,赶紧软和了态度,道:“我气头上胡说的,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你来了也好,你给评评理,小孩子互相玩玩玩具,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弄丢了我们也是同意赔偿的,可是你家光美张嘴就要我半个月工资。我实在是气不过,这才说了几句,我又不是故意的。” 姚栀栀冷着脸,道:“首先,棋是香港那边买的,就是这价格,你自己没见过世面,凭什么诬陷我家光美?你必须跟我家光美道歉!” 毛铃不太情愿,没有接这个话茬。 姚栀栀继续说道:“其次,你刚才让我姐姐去要饭是吗?毛铃你听好了,我今天不打你,完全是看在毛阿姨的面子上。从今往后,这面子就不好使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看我打不打你!” “行了行了,知道了,这次是我不好行了吧。”毛铃烦死了,都怪毛蛋这个混账羔子!说着她就去打孩子屁股,试图蒙混过关,她都打孩子了,总不能再要她道歉了吧? 以前有这样的情况,邻居都会说算了算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还会凑上来劝架,让她别打孩子了。 可惜姚栀栀不是别的邻居,她就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毛铃打孩子。 打得整个胡同里都是滋儿哇乱叫的哭喊声,那毛阿姨买菜回来,吓得脸色铁青,进来一看,才知道是毛蛋闯祸了。 姚栀栀把事情经过一一告知,末了把光美叫了过来,今天非要毛铃跟孩子道歉不可。 毛阿姨气得直呼冤孽,最后愣是动用她长辈的权威,逼着毛铃道了歉。 姚栀栀就此作罢,离开的时候看了眼气急败坏的毛铃,难掩失望。 这毛铃的儿子养废了,女儿也不见得会学好,走着瞧吧,毛铃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姚栀栀走后,毛阿姨劝道:“你这孩子,为了十几块钱至于吗?要不是人家小姚,当年你跟八斗跳江的时候就死了!现在你让她姐姐没脸,那就是让她没脸!你让我以后跟她还怎么处邻居!啊?你倒是拍拍屁股回你男人那里了,我得在这里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毛铃烦死了,捂着耳朵不想听:“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能不能别想那么多啊?人家都参加高考了,说不定明年就不住这儿了。” “那也不能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人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还跟人姐姐动手!你缺大德了你!”毛阿姨痛心疾首,赶紧把自己刚买的两条鱼提上,送去了后面。 姚栀栀不肯收,她跟毛铃的过节也算不到毛阿姨头上,她知道毛阿姨是无辜的就行了。 可是毛阿姨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说什么也要她把鱼收下。 正推推搡搡,院门口来了个邮递员。 他从车上下来,喊道:“姚栀栀跟祁长霄在家吗,录取通知书到了。” 姚栀栀赶紧出来说话:“同志你好,我就是姚栀栀。” “祁长霄呢?”邮递员开始拿信封。 姚栀栀赶紧喊了一声,邮递员提醒道:“户口本,印章都拿出来,我要核对你们的身份。” 第298章 放榜2 “咱妈可厉害了!““那爸爸考…… 隆冬的北风刺骨, 姚栀栀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把所有的证件和印章拿出来,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邮递员从邮包里取出信件。 邮递员送了一早上的通知书,人世t间的喜怒哀乐, 就在一封封小小的信封里面装着。 有人看到别人被录取了, 自己却没有, 立马哭哭啼啼;有人虽然考上了,但不是理想的学校,也少不了唉声叹气。 偶尔有一两个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必然高兴得手舞足蹈, 恨不得拿上扬声器, 广而告之。 可是,面前的这个姚栀栀, 却异常的平静, 好像早就知道了结果,只不过过来走个流程似的。 邮递员接过证件, 一一核实, 不禁好奇:“你就不问问我是哪个学校吗?” “之前省教委打过电话给街道办, 让他们核实我和我爱人是不是黑五类,所以我知道是哪个学校。”姚栀栀平静地接过通知书, 签字, 盖章。 邮递员笑了:“也对,这种好学校肯定要慎重的,想必早就联系过你们了。那, 恭喜了。” 姚栀栀笑着道谢,转身进屋去了。 她跟祁长霄报考的是同一所大学,一个外语系,一个中文系。 努力了几年, 终于有了回报,她确实挺开心的,但她的心情还是格外的平静,就好像这本来就该是她的人生,她不过是回到了应有的轨道,仅此而已。 她把信封拆开,看着上面硕大的四字校名,由衷地笑了。 两个孩子顾不上堆雪人,赶紧扑过来,嚷嚷着给他们看看,姚栀栀笑着蹲下,念给他们听。 小星星很是自豪,仰起热得通红的小脸蛋儿,跟妹妹说道:“我就说吧,咱妈可厉害了,肯定可以考上的。” “那爸爸考上了吗?”小月亮扭头看向正在调相机的爸爸。 祁长霄笑着把自己的通知书交给了女儿:“拿去,看看跟妈妈的是不是一个样。” 小月亮还是小宝宝呢,认得的字不多,但她认得全家人的名字,还有一些简单的常用字。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念了起来:“北都大学!” “对,北都大学!这个念什么?”小星星指着通知书内页的一个“通”字。 小月亮不认得,苦恼地皱起眉头:“这是走之底,右边那个是什么呀?” “右边那个念甬,合起来念通!”小星星像模像样的给妹妹上起了课。 小月亮立马兴奋道:“把坏蛋统统抓起来的tong!” “不对,那个是绞丝旁的tong,右边是一个充。这个走之底的是四通八达的通,通过的通,通知的通。爸爸妈妈通过了考试,就是这个通!”小星星耐心地给妹妹讲解起来。 小月亮恍然大悟:“那……噗通的tong是哪个呀?” “也是这个,还可以加一个口字旁。”小星星俯身,直接在雪地上写给妹妹看。 一旁的祁长霄笑着按下快门,多好的兄妹俩,他可舍不得跟孩子分开,还是去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吧,带着孩子,一起上学。 至于孩子们没有那边的户口要怎么借读,那就只能厚着脸皮,请老丈人找熟人张罗一下了。 他多拍了几张照片,抬头的时候正好姚卫华回来了,赶紧让两个孩子把通知书拿给舅舅看。 姚卫华俯下身去,连带着把小月亮一起抱在了怀里:“让我看看,是哪个小朋友的妈妈考上大学了,哎呦,是我家小月亮的呀!小月亮高不高兴啊?” “高兴!”小月亮抱着舅舅的脖子,好奇道,“舅舅没有考吗?” “舅舅没考啊,舅舅做生意呢,忙。”姚卫华过阵子还要去趟云南,找他插队时候的师父。做药材生意,还是得找个靠谱的懂行的人,从源头上把控好药材才行。 现在政策松动了,两边肯定是要恢复贸易往来的,他可以直接找云南的药农收购药材,不需要再转二道贩子。 这样可以直接让利给药农,自己也可以加强质量的把控,做大,做强。 总之,现在考试结果出来了,他彻底安心了,接下来可以专心去忙自己的事情。 他把录取通知书交还给姚栀栀,问道:“想好了吗?你们带孩子去北边,还是让我带他们去香港念书?” “哥,你回来念个大学吧。”姚栀栀还是不甘心,三哥就这么被耽误了,她真的希望三哥明年也能参加考试,随便念个什么都好,以后不管做什么,会少很多限制。 姚卫华笑着去厨房做饭:“不用啦,我真想念的话在香港可以念,出国也可以念,没必要拘泥在国内。正好,我想出去看看,这是个日新月异的时代,要有国际眼光才能走得长远嘛。” 姚栀栀无奈:“好吧。那个……我跟长霄商量过了,孩子跟我们走,你那边有个倩倩,已经很辛苦了,说不定还会耽误你谈对象。” “哎呦,又来了,你少操点心吧我的老妹儿啊!”姚卫华急了,把他久违的东北口音给急出来了。 姚栀栀拗不过他,蹲在厨房里帮忙摘菜打下手。 正忙着,沈卿婉拿着通知书过来了,她考上的是清大,机械系。 果然是个学霸,到哪儿都会发光的。 姚栀栀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拍拍她的肩膀,喊她到屋里来。 沈卿婉没有多想,进了屋里,才发现姚栀栀给她准备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姚栀栀也不肯她打开,只叮嘱道:“回去再看,收了就不准再还我了。” “什么呀?神秘兮兮的。”沈卿婉好奇得很,拎着包在手里掂了掂,好家伙,真沉啊,拍了两下,梆硬,该不会是什么课本吧? 她没有多想,把帆布包放下,卷起袖口,道:“我去帮忙做饭。对了,我跟我姑说了,让她帮忙找个可以对外出租的房子,最好是四合院,这样两个孩子可以玩得开,你们也可以带着长辈过去,再请个保姆帮忙照顾孩子。” “真的?太谢谢你了。”姚栀栀心说,果然,真正的朋友,是会想对方所想的,她还没开口呢,沈卿婉就已经帮她张罗起来了。 这几年真是多亏了沈卿婉,要不然,光是她自己跟祁长霄两个臭皮匠,未必能考上北大。 她蹲在沈卿婉面前,认真问道:“你回去念书……孩子的抚养权要争取一下吗?” 沈卿婉摇了摇头:“不了,争不过。我先安心把书念好,以后孩子要是愿意认我,起码我可以给孩子提供经济上的支持。” “也好。”姚栀栀尊重她的决定,那个婆家不来往也好。她在考试之前跟孩子分开过半个月,那种骨肉分离的滋味很难受,所以她才提了一嘴孩子的事。 这些年沈卿婉讳莫如深,肯定是想孩子的,只是迫于无奈,把思念藏在了心里,太让人心疼了。 她把剥好的大蒜拿给姚卫华,又回到门口削萝卜:“听广播上说,今年报考的考生足有五百七十多万,但是最后只录取了二十七万左右。没想到竞争这么激烈。” “是啊,平均下来,二十一个人里面只录一个,剩下的二十个,都要心碎死了。”沈卿婉还是挺知足的,要不是姚桃桃介绍了这么一个人家,让她来帮忙带孩子,她还在乡下沉沦呢。 那种环境下,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力气上工挣工分,挣不了工分,那就分不到几口粮,更加吃不饱,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所以,她能有时间看书,能够考上大学,都离不开姚桃桃的好意推荐,以及姚栀栀一家的真心相待。 她认真地看着姚栀栀:“要是你们找不到合适的保姆,我可以让我姑也安排一下。一定给你找个靠谱的,免得你们还得带个保姆过去,路途遥远,挺折腾的。” 姚栀栀还没想好要带谁过去,不过,沈卿婉都开口了,这份好意她还是心领了。 她笑着把刀放下:“我先让我爸问问他在首都的老战友,实在找不到的话,我肯定不跟你客气。” “好。”沈卿婉笑着起身,把地上的皮扫掉,转身又去捞了一块豆腐出来,她把姚卫华推了出去:“好了,你去休息吧,你就让我尽尽心意好吗?别跟我争。” 姚卫华理解她的心情,痛快地洗了把手,出来带孩子。 快过年了,他准备去东北看看大哥他们,于是他问道:“小妹,今年愿意去东北过年吗?过完年跟我去香港玩两天,正好回来上学。或者先去香港玩两天也行,反正可以从广东坐飞机过来嘛。” “好啊,我都行,问问大哥什么时候有空?”姚栀栀这次没有拒绝,都考完了,录取通知书也t到手了,一切尘埃落定,是该好好放松放松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电话响了。 姚栀栀赶紧去接,那头响起的正是大哥姚卫国的声音,他都快急死了,自打考完试,一天一个电话,就想知道小妹考得怎么样,现在应该有结果了,他真的希望小妹可以如愿以偿。 姚栀栀拿起录取通知书,一字不落的把正文念给他听,姚卫国可算是松了口气:“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妹夫也考上了吗?” “嗯,他去外语系。”姚栀栀笑着应道,“我跟三哥正说呢,准备过几天去跟你们聚聚。” “呦,那感情好啊,我去招待所定一下房间。你们都来吗?”姚卫国开心得很,最好是都来吧,还没有一大家子团聚过呢。 姚栀栀不确定二姐那边能不能请到假,只能说晚点再回电话。 同一时间,公安局,杨树鸣挂断汤凤园打来的电话,赶紧抓起警帽,招呼小孙出警:“快,一队跟我出去,出大案子了!” “什么案子啊?”小孙郁闷了,马上过年了,又来刺激的? 杨树鸣戴好帽子,严肃道:“灭门惨案,具体情况车上再说,快,一队全体集合!” 第299章 顶替1 她顶替了别人的身份,也被录取…… 午饭时间, 路上的积雪已经差不多融化了。 孩子们还在胡同里追逐打闹,从屋檐或者墙角找点没有融化的积雪,你扔我一个雪团子, 我扔你一个滚了泥巴的雪疙瘩。 胡同里的地面湿哒哒的, 姚栀栀走路都要格外小心, 她提着裤脚,垫着脚尖,不想把棉鞋和裤管弄湿。 正走着,一群吵闹不休的孩子追着毛蛋冲了过来, 姚栀栀避让不及, 被毛蛋撞倒,跌在积雪融化后的水洼里, 宛如一个滚泥猴。 气得她爬起来就给了毛蛋一脚, 这个倒霉玩意儿,整天不是到二姐那边讹玩具, 就是到她家“借”玩具, 每次都要她找上门去要才肯还。 加上之前飞行棋的事情, 她已经彻底忍无可忍了,踹了一脚还不解恨, 又提着毛蛋的耳朵, 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呼,这下爽了。 什么,她是大人, 不该跟小孩子一般见识?那他妈妈毛铃为什么要羞辱光美呢?这叫以牙还牙! 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正好逮着机会,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毛蛋被她吓到了,一手捂着嘴巴, 一手捂着屁股,本想嚷嚷几句,奈何那几个孩子见他挨了打,立马兴奋地围了上来,吵着闹着要找他赔钱呢。 他来不及跟姚栀栀算账,扭头便跑,七八个男孩子拔腿便追,一群半大的小子,就这么乌泱泱的跑去了玉湖边上,宛如蝗虫过境,吓人得很。 姚栀栀本来是去前头喊二姐一家和婆婆他们来后面吃饭的,现在这副尊容,只好打道回府。 到了院子里,姚卫华看到她这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赶紧提着热水壶到洗澡间里:“摔了吧?快快快,衣服都湿成这样了,就别去澡堂子了。” “嗯,路上风大,容易感冒,我就在家里洗吧。”姚栀栀快冻死了,这么冷的天,衣服湿了,真是遭罪。 姚卫华赶紧问了一声祁长霄:“妹夫,浴帐呢?前几天大扫除你不是收起来了吗。” 祁长霄赶紧去西房后面的箱子里找,浴帐这东西,洗的时候暖和,出来的时候冻死人,所以他们冬天都是去澡堂子里,今天情况特殊,可以拿出来应急。 姚栀栀赶紧把煤球炉子上的热水提下来,身体靠近热浪,烤烤火。 很快,祁长霄找到了浴帐,去洗澡间给她挂起来,帮她倒热水,调冷水,体贴备至。 姚卫华则把空了的热水壶拿过来,排队重新烧几壶热水。 姚栀栀身上暖和一点了,笑道:“三哥,我刚打了毛蛋,好爽。” 姚卫华听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是你自己摔的,是毛蛋撞的?” “嗯!”姚栀栀开心得很,这口窝囊气终于名正言顺的出了,以前都是看在毛阿姨的面子上,一忍再忍,前阵子毛铃一闹,她就彻底翻脸了。 果然人活一世,还是要快意恩仇。不然早晚把自己憋出内伤来。 姚卫华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忍不了多久的!该打就打,你要是不打,迟早也有别人替他妈妈打。” 说着赶紧把炉子的出风口盖子扒开,这样火烧得旺。 姚栀栀等到身上暖和一点了,这才进了洗澡间。 祁长霄帮她把衣服都找好了,又在外面帮她把浴帐掖好,免得漏风,他叮嘱道:“你快出来的时候喊我,我给你把衣服从帐子外面递进去。” 这样就不用出来穿了,要不然会着凉。 姚栀栀笑着坐进浴桶里,这东西虽然不好用,但是特殊时期还是能帮大忙的。 热汽模糊了视线,恍惚间脑子里闪过一两个片段。 那是在药王庄的时候,农村人冬天也是这样的洗澡的,姐妹几个你帮我递衣服,我帮你拿毛巾,互帮互助,非常友爱。 那弥漫的水汽里,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庞,姚柠柠提着一壶热水站在浴帐外面,担心她的洗澡水凉了,想给她加点热水。 姚栀栀伸出手,把浴帐掀开一条缝,刚把水壶接过来,王芳就在院子里嚷嚷,洗个澡难道掉桶里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出来,烧水不要费柴火的吗? 姚栀栀只得把手里的热水壶放下,就着半温半凉的水,抓紧时间搓一搓。 洗完之后喊一声三姐,把浴帐掀开一条缝,接过毛巾和衣服,趁着帐子里还有热气,穿好了再出去。 姚柠柠怕她踩着凉拖鞋出来冻脚,会提前给她准备好小板凳和棉鞋,毛巾一擦,就可以暖暖的。 这段画面一闪而过,姚栀栀默默叹了口气。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办法原谅姚柠柠,就算偶尔闪回一点曾经相处的片段,但是她还是膈应。 也不知道姚桃桃跟姚柠柠考上没有,天冷,她懒得去问。 洗了热水澡穿好衣服出来,祁长霄拿了两条毛巾,一条擦头发,一条包头发,免得长发垂到棉袄上,把衣服弄湿了。 姚栀栀回到后面屋里,看了一圈正在吃饭的家人们,不禁好奇:“长霄,姐夫跟咱妈呢?加班了?” “刚刚咱妈打电话回来了,说是出了个灭门的案子,要去现场维持秩序,就不回来吃饭了。”祁长霄赶紧起身,把闷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筷子递给姚栀栀,老规矩,家里只要人不齐,其他的人就会在开动筷子之前,单独留一份没动过的。 今天留了三份,一个洗澡的,两个出警的。 姚栀栀一听有案子,顿时来了精神,几口把饭吃完,又把头发烤干,赶紧叫上祁长霄,出门看看去,顺便给婆婆和姐夫送饭。 案发地点在小魏家对面的筒子楼里,到那的时候,连大街上都挤满了人。 本来就是年底,有的单位不那么忙,有人上午去点个卯,证明他来上班了,之后就趁着领导不在,跑回来了。 有的干脆借口家里忙,请个假,反正这年头能端铁饭碗的,都有恃无恐。 总之,姚栀栀跟祁长霄废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挤到了中间,可她还是看不到里头什么情况,好在这会儿警方和医生一起抬出了两具尸体,姚栀栀的系统疯狂弹出各种吃瓜警报。 姚栀栀扫了一眼,简直难以置信,居然一口气死了七个人,难怪附近的百姓都来了。 简而言之,这家男主人姓汪,女主人姓张,两人都是离异再婚的,男人带了个儿子,女人带了女儿,再婚后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加上男方的父母,一共是九口人。 前些年,男人跟前妻的儿子插队去了,隔了几年,几个女儿陆续结婚工作,搬出去住了。 所以现在只有汪张夫妻,小儿子小儿媳,孙子孙女,以及男主人的妈妈住在一起,至于男主人的爸爸,去年就去世了。 剧情简介看到这里,姚栀栀还想着插队的那个应该躲过了一劫,可是继续往下看,她傻眼了。 原来插队的这个今年也参加了高考,但是成绩出来,他居然榜上无名,他从小成绩就好,插队了也没有放弃学习,他不信自己考不上,前几天刚回来闹过一次。 闹过之后没几天,全家人就死于非命了。 姚栀栀不得不怀疑,这七个人的死,可能跟这个闹事的儿子多少有点关联。 她扯了扯祁长霄的袖子,眼神询问:你那系统什么反应? 祁长霄摇t了摇头,现场虽然有好几个人功德值低到离谱,可还不至于是负值,负值的不一定是杀人犯,但是杀人犯一定是负值,这个定律是不会变的。 他推开前面的人,给姚栀栀挤开一条路,提醒道:“小心点,上次那个就是躲在外面远远的看着,今天的说不定也是。” 姚栀栀明白,时刻留心周围,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便看到了刚刚抬出来的尸体。 死者是一个中年女性,也就是那个姓张的后妈,她的皮肤呈现诡异的樱桃红色,看起来像是煤气中毒死亡的。 正好汤凤园在帮忙维持秩序,发现了她,赶紧走过来,叮嘱道:“你们过来干什么?一下死了七个,怪吓人的,快回去。” 言外之意是这里怨气重,可别沾上脏东西。 姚栀栀犹豫片刻,还是留下饭菜离开了,该了解的系统都给出来了,剩下的就看祁长霄能不能有什么发现了。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会是这个插队的儿子动的手吗?” “有可能。”祁长霄想起一个事儿,“前几天小魏还在美术部嘀咕呢,说是对街有个男的,打小成绩就不好,居然收到了省里招生办的电话,说他被首都一个名校录取了。” 那看来没什么悬念了,姚栀栀忽然庆幸,她和祁长霄的成绩应该是没有人敢顶替的,一个是烈士和所长的儿子,一个是首长的女儿。 果然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到最后还是要看爹妈。 所以她才这么努力,一定要上大学,要不然,以后怎么给孩子撑腰呢? 她不去仗势欺人,但也不能容许别人欺负她的孩子,她看着头顶明媚的太阳,忍不住叹气:“回去还是要跟二姐说一声,隔三差五也要给倩倩寄点钱,写写信,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和睦,也好过直接翻脸。” “你想多了,上次你没跟着去,你没看到倩倩到了香港有多开心。花花世界,花不完的钱,结交不完的新朋友,什么亲爸,什么后妈,那都不重要了。”祁长霄宽慰道,“走吧,回去跟大哥说一声,今年估计还是聚不齐。” 起码杨树鸣是去不成的。 快到胡同口的时候,姚栀栀看到了骂骂咧咧离开的褚令怡,系统尖叫起来:“宿主宿主,顶替大瓜!” 姚栀栀赶紧扫了眼,呦呵,褚令怡果然不安生,她顶替了别人的身份,也被录取了! 那她回娘家发什么神经?不会是想把她妈妈和孩子塞回来吧? 第300章 顶替2 她家里有子女也玩了顶替别人的…… 社会在变化, 人心在浮动。 停摆了十年的高考忽然就重新开考了,市县一级的相关单位,准备都不充分, 规章制度也都不够完善, 这时候有人浑水摸鱼, 成功率很高。 可惜,这个弄虚作假的人,碰到了姚栀栀,而姚栀栀, 生平最恨的, 就是冒名顶替。 她的人生被姚晶晶顶替了,她不想看到别人的人生也会这样。 她盯着褚令怡的背影, 握紧了双拳, 她就不信了,这种坏胚真的可以夺走别人的人生。 回到家里, 她给李婧打了个电话, 就说她接到了群众举报, 因为群众惧怕张厂长报复,所以不敢留下真实姓名, 接着她又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让祁长霄用左手誊抄一遍,再委托谢大友转交给袁主任。 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一天之内, 光是她知道的就有两起顶替事件,那么其他地方呢?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伤心,有多人正拿着本该属于别人的录取通知书, 洋洋得意。 姚栀栀想做点什么,扩大打击面,比如说,让有疑问的考生可以走流程核对自己的试卷。 她给周英打了个电话,虽然周英已经退休了,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周英总是可以帮忙向有关部门反映一下的吧。 结果周英在电话里推三阻四的,就是不肯答应。 姚栀栀想着,估计是周英人走茶凉,办事不如以前有脸面了,也就没有深究。 她又给大哥回了电话,告诉她姐夫手里要处理一个灭门的案子,过年期间恐怕去不了东北了。 姚卫国跟杨树鸣其实没怎么相处过,感情很淡,只要杨树鸣执行任务的时候注意安全,别总是受伤让他二妹担心,他就知足了。 他关心了一下案子的情况,叮嘱道:“他来不了不勉强,他的职业特殊,我都理解的。” 姚栀栀犹豫片刻,还是跟大哥说了下褚令怡冒名顶替的事情,她不理解周英的态度,但又不想把周英想得太坏,她需要听听大哥的意见。 姚卫国沉思片刻,问道:“首先,你要弄清楚,她的子女有没有参加高考?” 姚栀栀摇头:“据我说知,周娟没有,她孩子刚断奶,正是需要妈妈的时候,她也没时间看书,干脆没报名。听许伟说,打算年底给她补补,明年再试试看。” 姚卫国想了想,又问:“那她其他的子女呢?你不知道吧?” 姚栀栀点头:“嗯,他们在省城,我也没有千里眼啊,平时也不爱跟周娟八卦她娘家的事情,没办法,太忙了。” 姚卫国笃定道:“我估计,她家里有子女也玩了顶替别人的把戏,所以她不敢应承你。你好好想想,以前你拜托她办的事情,哪件不比这次的严重,光是胡主任的事,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她不还是积极主动的把事情解决了?” 姚栀栀眉头急皱:“原本我是想着,她现在毕竟退休了,恐怕办事情不如以前方便。” 姚卫国不禁叹气:“傻妹妹,她这种级别的领导,在单位的关系早已经盘根错节,就算退休了,家里肯定还有子女在单位扎着呢。你还是把她想得太好了。不信你可以试探一下那个周娟。说不定她妈妈也想帮她安排一个顶替的名额,只是她男人没同意罢了。” 这话也有道理,许伟这个人还是挺清高的,肯定不同意周娟做这样的事情。 姚栀栀沉思片刻:“那哥,这事我找谁办呢?我想把事情闹大,让成绩有问题的考生都可以去核查自己的卷子。” “这事办不了的,牵扯的人太多了,太多像周英这种给自己子女捞好处的,你不但会碰壁,还会得罪人,以后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这事听我的,你别管了,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姚卫国苦口婆心,他这都是为了小妹好啊。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今的她,还远没有到可以兼济天下的地步,回头事情办不成,反惹一身骚,得不偿失。 姚栀栀沉默了,生平第一次,话都没说完,就挂了大哥的电话。 她坐在窗口,看着外面所剩无几的残雪,心情憋闷。 原来她就算有什么系统,也不是万能的。 世界很大,社会很复杂,许许多多的不公平正在上演,她就算能够举报了这个,也举报不了千千万万的其他人。 他们都是西游记里有身份有背景的妖怪,不是这个大仙的坐骑,就是那个真人的童子。 而如今的她自己,也许在别人的眼中,也是这么一个有背景的妖怪。 只不过,她是个不会主动害人的妖怪,仅此而已。 她扶着额头,越想越不爽,最终还是拍案而起,管他祖宗的,别管背后是谁,起码她要闹一闹,让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部分人,是靠不正当的手段拿到录取通知书的! 当然,大哥的苦心她也是明白的,大哥不是怕她得罪人吗?那她不出面不就好了? 之前吕媛是怎么抹黑她的,她就照葫芦画瓢,把褚令怡的事情用大字报抖开呗! 别管这世上还有多少不平事,起码她遇到了眼前的这件,她就要处理掉这件! 只要多一个人嫉恶如仇,这个世界就会离黑暗远一点,离光明近一点。 好,就这么办! 她找出之前写的举报信,笑着看向祁长霄。 祁长霄不说话,就这么默契的结接过了她手里的举报信。 多年的夫妻了,他还能不知道她吗?要是这事她真的不管,她能翻来覆去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只能辛苦一下他的左手了,谁让他的左手也可以勉强写几个字呢,这样别人就没办法通过笔迹认出是谁写的。 他把举报信改成大字报的形式,誊抄了足足一百份,这才放下纸笔,活动了一下脖子,正好姚栀栀进来给他倒热水,他看着笑着问道:“够了吗?不够我歇会儿再写,手酸了。左手拿笔到底是不太顺当。” 姚栀栀放下茶缸子,抱t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够了,谢谢祁主美!” 说完便拿着那些大字报出去,让家里的两只“鹦鹉”出去派发。 祁长霄单手端起茶缸子,另一只手抚摸着濡湿的脸颊,眼底漾起幸福的笑。 知妻莫若夫,嘿。 * 褚令怡顶替别人的事情就这么传开了,她自己还完全不知情呢。 她要去上大学了,准备过年之前把工作卖了,这样还能换一笔钱在手上,至于该给李小芮的那一半,那就别想了。 理由是现成的,她要上大学,就算国家有补助,也管不了生活里的一切开销。 所以她起了个大早,要带对方去厂子里看看,刚出家门,就看到周围的邻居在窃窃私语。 可惜她赶时间,没有停下来打听一下这群人在说什么。 等她走了,八卦的邻居们齐刷刷撇嘴。 “造孽哦,仗着人家姑娘的亲妈死得早,就把人家的考试成绩给顶替了,这真是缺大德了。” “你们说的是谁啊?咱们厂里的吗?” “你还不知道吗,就是老白家的秀儿。” “秀儿是不是没考上啊,这几天我一直看她在哭。” “都以为她能考上的,回回我去她家,都看到她在用功呢。” “可不是,这孩子就是个书呆子,后妈打她都不肯松开手里的书。” “她那后妈也是造孽,把个孩子欺负成什么样了,现在好了,高考成绩还被人偷了,真是倒霉啊。” “哎,你们说,这冒名顶替的事情,她那后妈知不知道啊?” “谁知道啊,反正那个女人坏得很,巴不得秀儿考不上呢,早点把秀儿嫁了,还能换一笔彩礼钱。” “造孽啊,秀儿那小身板儿,嫁人了岂不是更加遭罪?” “就是说啊,所以这孩子聪明,一早就打定主意,她这辈子干别的都不行,只能读书。” “这下还不知道她那后妈要怎么羞辱她呢,可怜的孩子。” “走,看看去,不行咱们就去找袁主任,说什么也要让招生办给个说法,不能让真正的好苗子被埋没了!” 人群义愤填膺,很快,这些大姨老婶子们,全都放下手里的活儿,结伴而行,一起去机关,找袁主任给那秀儿伸冤。 不过,最后这事还是不了了之了,因为袁主任第二天就被调走了。 毫无预兆的。 新来的肖主任不愿意理会这样的事情,借口群众们只凭一张大字报就来举报别人造假,不符合规定,让他们回去找到证据了再来。 邻居们气死了,这不是开玩笑嘛?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上哪儿找证据去? 这事儿闹的,真糟心啊,连过年都过不踏实。 很快,姚栀栀也收到了袁主任调走的消息,她挺遗憾的,果然这世上,不是你有正义感就能所向披靡的。 思来想去,她让熠熠送了封匿名信给那个白景秀,鼓励她来年再战,还在信里附送了她五百块钱。 “这五百块钱你拿着,可以去外地租个房子,不用被你后妈摆布,踏踏实实安安心心地复习考试,明年再考一次。不用问我是谁,一个无能为力的知情者。” 白景秀灰暗的人生,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看到了一丝曙光,她小心翼翼地把信收起来,趁着快过年了,后妈忙着做豆腐,偷偷的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连夜踏上了火车。 去舅舅家借住一年吧,明年再考,她一定可以的。 至于这个好心人,等她考上了,她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人找出来,当面道谢! 300-310 第301章 顶替3 非要顶替别人做什么?你又不爱…… 虽然袁主任被调走了, 新来的肖主任不爱管这些小事,但是褚令怡的好日子还是到头了。 白景秀不告而别,连封信都没有留给家里, 职工宿舍这边又都收到了褚令怡顶替别人的大字报, 白家众人有理由怀疑, 白景秀是受不了打击,找了个地方自寻短见去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白家的人就来张厂长家里大闹一场,最后张厂长不得不花钱买太平。 可是褚令怡为了打通关系已经花了不少钱了, 他实在是没辙, 只好支付了一百块的现金,再打九百块钱的欠条, 可算是平息了白家人的怒火。 等人走了, 张厂长关上门,唉声叹气:“你说你何必呢?非要顶替别人做什么?你又不爱学习, 你要这些虚名做什么?” “你懂什么, 别人都考了我不考, 那像什么。”褚令怡也没想到会这样,她为了弄虚作假, 花了不少钱才找上了省里的关系, 因为卷子都是送到省里去批阅的。 现在事儿兜不住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堂屋里的八仙桌, 愤恨地骂道:“真是便宜白家的人了,那个白景秀不过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就算考上了也没用。现在好了,人一失踪, 就给了白家讹钱的借口,真是气死我了。” 张厂长默默叹气:“我看你还是别上了吧,回头白家的人再去学校一闹,你还怎么见人?” “钱都花了,我为什么不上啊?再说了,嶷城大学离得也不远,没课的时候我还能回来带带孩子呢。”褚令怡就是想上大学啊,她要做人上人,她要让所有人都仰视她,光是一个厂长夫人可不够。 她愤恨地拿起筷子,对着满嘴的饭菜泄愤,说话呜呜哇哇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居然弄了大字报来羞辱我!” “谁知道。”张厂长愁眉苦脸的,这事闹的可太不划算了,钱没少花,骂没少挨,现在白景秀还不见了,以后只要白家没钱了,就可以过来闹一闹,想想就很痛苦。 他默默地放下筷子,不吃了,低头看了眼褚令怡的肚子:“你去查了没有,肚子怎么还这么大?” 这都生了多久了,看着还是像个怀了四五个月的孕妇。 褚令怡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没有怀,就是肚子被撑大了,还没有恢复。怎么,你嫌弃我生孩子发胖啊?哪个女人不是这样?” 张厂长默默地移开视线,吕媛就不这样,生完不到三个月就瘦下来了。 这褚令怡真是…… 也对,吕媛饭量小,一顿就吃小半碗,跟个小猫一样,再看褚令怡,跟饿死鬼投胎的猪一样。 就算是为了孩子有奶水,也不能吃这么多啊!一个女人,一顿吃两碗,什么概念!搞得他身为厂长,居然还得铤而走险去黑市买粮票。 早晚得被这女人吃穷! 张厂长后悔死了,可是再看大儿子,又不觉得后悔了。 他现在的这个丈母娘,带孩子可是个好手,以前他妈带的时候,孩子跟个猪一样邋遢,用他妈妈的话说,饿不死就行了,你管我怎么带呢。 现在再看,丈母娘把这小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也穿得整齐,不像他妈,随便一扣一拽就妥了。 算了,请个保姆还得多少钱,就当那些冤枉钱都用在他儿子身上了吧。 正唉声叹气,门口来了不速之客。 李小芮让她的疯子姐姐抄着菜刀打过来了。 李小芮得知褚令怡偷偷卖了工作,且独吞了所有的好处,气不打一出来,只好故技重施,让疯子姐姐来闹。 她姐要是个真疯子,她还不敢呢,万一真的杀了人就不好了,可她姐是个假疯子,什么可以咋咋呼呼的闹一闹,什么不能闹,她姐心里门儿清。 放着这么一个核武器姐姐不用,那就是傻子了。 这不,张厂长立马怂了,逼着褚令怡把卖工作的钱拿了一半出来。 李小芮气笑了:“一半?开什么玩笑?这工作是我的?要不是你老婆想上班,又找不到工作,我早就把这工作卖给别人了,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跟我对半分?哪儿来的脸!” 可是褚令怡真的快没钱了,她说什么也不肯多给一分。 气得李小芮直接把他家的自行车骑走了,还顺走了一个油桶,一条留着过年的猪腿,两条咸鱼,一只鸡。 姚栀栀从二姐家出来,就看到李小芮这满载而归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收拾褚令怡去了?” 李小芮虽然气还没消,对着姚栀栀却是客客气气的,她从车上下来,推着走,不住叹气:“什么都瞒不过你。真是气死我了,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对了,你听说了吗?她根本没有考上大学,不过是花钱走后门,顶了别人的成绩。要我说,只要去教委查卷子,指定能露馅儿。” “不让查,没办法。”姚栀栀已经尽力了,袁主任被调走的时间太t巧了,大概率是周英的手笔。 忽然就不想用姚栀栀这个名字了,有点恶心。 她想改回自己在末世用的名字,姚汝真,可惜高考都考完了,现在再改有点晚了。 算了,错的不是名字,是那个人。 她跟周英的那虚假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天下午,她跟祁长霄去出版社辞职,顺便把晁日升的书还了。 晁日升笑着问道:“我知道你有个姐妹,确切的说,应该是咱们杂志的联合创办人,她一直在帮你收集和整理稿子对吧?” “嗯,姚桃桃。”姚栀栀大概猜到了什么,她直接问道,“你想让她接替我的工作?” “有这个打算。她考上了嶷城大学,离得近,不知道她有没有精力一边工作一边上学。总之,就算她忙不过来,我也想让她寒暑假过来帮帮忙。你们创刊的故事非常打动我,你不在的时候,我觉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晁日升还没有见过姚桃桃,每次有了稿子,她都是直接拿给姚栀栀的。 姚栀栀没意见:“那挺好的,她做事雷厉风行,非常果断,也非常有魄力。我想你会喜欢跟她一起工作的。” “那……你看,是你做个中间人,找个地方一起坐下来谈谈?还是说,你直接传个话,让她来找我?”晁日升把选择权交给姚栀栀自己,他都打听过了,这对姐妹中间,还横亘着上一代的恩怨,能够继续来往,说明两人都有让对方割舍不下的过人之处。 他真的挺好奇的,不知道这个姚桃桃到底有多出色,能让姚栀栀放下血海深仇,跟姚桃桃一起做事。 姚栀栀笑笑:“那我传个话吧,我得去东北看我大哥了,没时间陪你们坐下来聊聊,不好意思。” 晁日升不勉强,非常好说话:“那就拜托了。” 姚栀栀叮嘱道:“对了,等我到学校附近安顿下来,杂志每个月的利润分成,请以汇款单的形式寄给我,这是当初李社长在的时候,杂志社跟我还有姚桃桃签的出资和利润分成协议,一式四份,你那应该有存档。” 晁日升点点头:“有的,这事袁主任在的时候我就问过了,是李社长不愿意承担风险,主动提出来的,合法合规,所以合同会继续执行下去,你安心读书就是,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那就好,姚栀栀没什么可说的了,起身告辞。 第二天,姚栀栀等人按时出发,去东北陪大哥一家过年,祁长霄跟杨树鸣都留了下来。 “长霄怎么不一起去呢?”谢春杏郁闷坏了,两个女婿都缺席了,这可怎么是好。 姚栀栀宽慰道:“长霄有点特殊的本事,可以帮姐夫快点找到凶手。他答应我了,只要把人找出来了,就去东北跟咱们一起过年。” “来得及吗?”谢春杏还是很忧愁,已经腊月二十六了。 姚栀栀也不确定,总之,但愿吧。 * 出版社里,姚桃桃带着姚柠柠一起过来了。 她考上了嶷城大学中文系,姚柠柠差两分,准备来年再试试。 晁日升眼前一亮,好一个秀美脱俗的漂亮女人。 当然,旁边那个稍微逊色一点。 他赶紧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你就是姚桃桃同志吧,坐!” 姚桃桃坐下,笑着问道:“晁社长找我有事?” “嗯,是这样的……”晁日升赶紧描述了一下工作内容,末了补充道,“你平时只要每天过来露个脸就行。” 姚桃桃笑了:“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只有我才能继续跟栀栀的想法保持一致,把杂志的特色延续下去!” 晁日升非常欣慰,这个姚桃桃很会抓重点,他把聘用书递过来:“没错,目前我想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第302章 姐妹团圆 姐妹全员到齐,欢声笑语,好…… 面对晁社长抛来的橄榄枝, 姚桃桃并没有头脑发昏,直接应下。 思考再三,她提议道:“我来帮忙可以, 可是主编这个位子我没资格坐, 也做不好。我跟栀栀是不一样的, 她在进出版社之前,就已经是嶷城日报的专栏作者了。可是即便这样,还是会有人质疑她的能力,甚至闹出大字报这样的闹剧。我就做个实习编辑好了。” 晁日升有点意外, 没想到这个姚桃桃还挺谦虚的, 那就从原来的员工里面提拔一个吧,他们也工作这么多年了, 该升的都升一升。 离开出版社, 姚柠柠默默地看着她二姐,满脑子疑问。 姚桃桃笑道:“你觉得我应该接下来?” 姚柠柠点头, 那可是主编啊, 又不是什么虾兵蟹将, 工资待遇也跟实习编辑不一样的吧。 反正前面已经有过一个高小学历的主编了,再说了, 二姐还是杂志的联合创办人呢, 主编嘛,看重的应该是对稿件和社会风向的判断力,这些年二姐一直帮着栀栀收稿子审稿子, 早就锻炼出来了,真的没必要谦虚的。 姚桃桃在路口停下,叹息道:“时代变了,高考一恢复, 今后的用人单位都会格外看中学历的。而一个出版社的主编,身上的担子太重太多,我没时间真的去为出版社的未来负责。实习编辑就不一样了,可以不用那么全力以赴。毕竟我精力有限,我只要管好我和栀栀创办的杂志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我也能省出时间,好好学习。还有你,明年再考,一定要考上。檬檬是没这个精力了,你不一样。” 姚柠柠点点头,下午趁着范文叔在家休息带孩子,赶紧去医院上了节育环。 孩子可以等以后再要,复习考试的阶段是绝对不能再怀了。 一个人就只有一个脑子一双手,顾了孩子,就顾不得学习了,现在她只有一个孩子,还可以勉强挤点时间看书,多了真的不行。 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曹广元从胡同口出来,他来找姚樱樱,给孩子送生活费,顺便把压岁钱给了,除夕的时候他就不来了,要不然马香芹会闹。 姚柠柠没有理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曹广元叫住了她:“三妹,听说你这次只差两分就可以上大学了?让你二姐给你好好补补,明年肯定可以。” 姚柠柠不喜欢曹家兄弟,没一个好东西,老大满脑子儿子儿子儿子,老二也是一个臭德行,不过是自己不能生育,所以才老实了。 但凡曹广义能生,她二姐都不能这么轻松,无牵无挂的去考大学。 这么一想,有些男人还真是女人的累赘呢,这一部分男人,自己没什么本事,就知道逼女人生孩子,反正疼的又不是他们自己。 真是恶心死了,跟她爸妈一样让人作呕。 她直接扭头走开了,一个字都不想跟曹广元啰嗦。 曹广元讪讪的,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叹气,这姚家姐妹还真是了不起啊,一个个的,都想办法在城里安顿下来了,就剩下一个老四还留在乡下,不过他前阵子听人说,老四的男人已经升到公社去了,指不定过两年也能升到城里来,到时候可就姐妹团圆了。 想想有点后悔,如今姚桃桃考上了大学,姚柠柠也只差一点点,可以想象,未来这几个姐妹一定都会蒸蒸日上。 到时候,只有他跟广义两个小丑,一个抱着一堆女儿,守着马香芹的肚皮,痴痴地盼望一个儿子;一个形单影只,整天去买那些偏方土方,就指望哪天可以出现奇迹,拥有生育的能力。只怕真到了那时候,广义就不会说什么有女儿也比没有强了,而是跟他一样,整天盼着望着,希望有个儿子。 哎……曹广元有刹那的恍惚,总觉得兄弟俩的悲剧,也许就来自这种追儿子的执念。 现在回头也晚了,生活再苦再涩,也得咬着牙往前过。 到了家里,他看着那个抱养的小女儿,还是挤出一脸的微笑,给孩子洗尿布去了。 正忙着,马香芹鬼叫了起来,曹广元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尿布,跑回来一看,他娘开始翻白眼了,好像不行了。 完了!今天腊月二十七,正是家家户户张罗着过年的时候,他妈可会挑时间。 可是没办法,再不好也是他妈,曹广元赶紧去隔壁的隔壁叫来曹广义,把人送去医院,抢救看看,最好是熬到来年二月,这样腊月和正月都过了,也不至于太晦气。 兄弟俩在抢救室外面蹲着,一个抽烟缓解焦躁的情绪,一个为了拥有生育的能力,谨遵医嘱,时刻注意养生,坚决不抽。t 曹广义走过去,拿走曹广元手里的烟:“别抽了,小心抽个畸形儿出来。” 曹广元痛苦地抓了把头发:“今天立春,咱妈要是挺不过去,以后年年立春都是她的忌日,也太晦气了。” “你傻呀,你家忌日跟着二十四节气来啊?”曹广义翻了个白眼。 曹广元无语了:“话不是这样说的,以后年年到了立春,我就会想起是她的忌日,就算那天的日子对不上,心里也会这样想啊。” “随便吧,她爱什么时候走都行,我不挑。”曹广义最近整个人都蔫吧儿了。 姚桃桃考上大学了,他应该感到高兴的,可是他比谁都清楚,这代表他跟姚桃桃永远不可能了。 当初兄弟俩能娶到这姐妹俩,本就是走了狗屎运,现如今,他拿什么去跟姚桃桃匹配? 一个年近三十,才混到了车间班长的废物。 一个却是容貌娇艳,青春正好的大学生。 姚桃桃就是天上悠悠的云朵,而他是地上烂泥潭里的泥鳅,云朵只是被大风吹来,偶然地把自己的倩影倒映在他的水面上,是他自己不珍惜,非要在泥潭里蹦跶,让那本就浑浊的潭水变得更加污浊不堪,连云朵的影子都看不清了。 等他回过神来,云朵已经被风吹向了远方,永远永远,与他再无交集。 他很难过,为了缅怀那段短暂的婚姻,他准备过阵子也去抱养一个孩子,免得一个人下班回来,总是那么的孤独寂寞。 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一定要生儿育女?哪怕明知道这样会很累很辛苦,却还是前赴后继,生生不息? 因为很多人就是受不了寂寞,就像他,宁可天天被姚桃桃臭骂罚跪,也不愿意下班回到家只有冰冷的锅碗瓢盆等着自己。 很快,抢救室的大门打开了,医护人员遗憾地摇了摇头,救不了,节哀吧。 果然还是死了吗?兄弟俩对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第二天一早赶紧张罗着联系殡仪馆去了。 马香芹反应很大,毕竟她从小生活在农村,耳濡目染的,最是忌讳这些,按照她妈妈的说法,大过年的家里死了长辈,子孙们第二年肯定要倒大霉的。 她越想越气,又不舍得抛弃城里的生活,离婚回乡下,只得一边生气,一边操办丧事,一整个新年都在唉声叹气。 曹广元实在是受不了了,借口去六条胡同通知两个女儿回来磕头守灵,一整个下午没回来。 马香芹疑神疑鬼的,以为曹广元赖在人家姚樱樱那里不走了,立马把两个孩子往曹广义怀里一塞,找上门去吵架。 结果到了六条胡同,发现院子里压根没有曹广元的身影,只有姚家的几个姐妹,正笑呵呵的围在一起做馒头呢。 就连乡下的姚檬檬也来了,她的肚子大了,一双儿女也在。姚家四姐妹全员到齐,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那姚檬檬看到她来,立马拉下脸来,问道:“你找谁啊?” 马香芹讪讪的,翻了个白眼:“我找你大姐,孩子的奶奶死了,让她们回去磕头守灵。” “守你祖宗十八代的灵!”姚檬檬直接一脚踹了上去,“给我滚,你家爱死几个死几个,关我大姐和孩子屁事。离婚好几年了,守的哪门子灵啊,再来这里鬼叫,姑奶奶踹不死你!” 马香芹从小就是个泼皮,打架骂人可从来不输任何人的,可是今天,她居然碰到对手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扬起巴掌准备反击,结果姚檬檬反应迅速,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啪啪两下先扇为敬。 马香芹直接被打蒙了,这女人好凶啊,力道大,速度快,稳准狠,打完还用力把她一搡,直接让她跌坐在了地上,周围的孩子们全都哈哈大笑,看她出丑。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嘴角还破皮流血了,真是狼狈到了极点。 不行,她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立马爬起来,要跟姚檬檬拼命。 结果惊动了屋里正在帮忙核账的刘宏伟和范文叔。 两个男人一起出来,一左一右,架着马香芹,直接把人丢了出去。 这下马香芹消停了,有男人在啊,早说啊,溜了溜了。 两人回到院子里,直接把门关上。 刘宏伟笑着抱起姚檬檬的儿子,在怀里掂了掂:“二姐,你跟出版社的分账没问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钱,你真打算在学校旁边买房子啊?” “对,我打听过了,学校那边刚建了新的职工宿舍,空出一片老宿舍,准备对外出租出售,等我买下来,你们可以时常过来聚聚,也带孩子们来城里开开眼界。”姚桃桃笑着看向满院子的亲人们,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栀栀一家子不在。 正想着呢,门外传来了一声枪响,吓得姚桃桃赶紧丢下手里的面团,出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第303章 女婿病倒 他的两个女婿全都病倒了,高…… 门口一闪而过的, 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穿着风衣,手里抄着一根碗口粗的木头棍子。 姚桃桃来不及看清楚他是谁, 人已经跑了, 来去如风。 不过对方的身高实在是惊人, 在她认识的人力,只有祁长霄和姚卫华有这么夸张的个头。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也没有多想。 一回头, 身后追过来一群穿着制服拿着手.枪的刑警。 显然, 是杨树鸣在带队追捕凶手,姚桃桃赶紧退回院子里, 免得挡了他们的道。 杨树鸣其实注意到她了, 可是情况紧急,他来不及打叮嘱姚桃桃关门, 赶紧追了上去。 他是真的跑不动了, 以至于让祁长霄冲在了最前头, 不光是他,队里的其他人也都甘拜下风。 小孙叫苦不迭, 捂着肚子嚷道:“队长, 这个祁长霄病好了之后这么夸张的吗?像是屁股后头装了火箭一样,太能跑了!” 杨树鸣催促道:“少废话,快点的, 对方手里有枪。” 要是他们支援晚了,祁长霄会出事的。 这事还得从腊月二十六那天说起,那天姚栀栀他们全都去了东北,就留下他跟祁长霄在嶷城。 祁长霄其实可以走的, 但是这次的灭门惨案性质太恶劣,上头催促尽快破案,没办法,他只好厚着脸皮,让祁长霄留下来帮忙。 没想到祁长霄也是这么想的,可算是让他松了口气。 不过,这次的凶手非常狡猾,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而且火车站长途客运站等,都没有相关的乘客记录。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凶手是扒火车回来和离开的,要么凶手躲起来了,在跟他们捉迷藏。 不管是哪一种,杨树鸣都一筹莫展,只能先联系汪家大儿子插队的地方,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祁长霄瞧着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便给杨树鸣出了个主意。 “我这几年一有空就会跟栀栀去附近挖宝,还真挖出不少好东西呢。每次挖完,能清理的箱子都清理了,清理不掉的就重新填回去。这样,你叫上两个人,跟我一起去挖几个空箱子出来,然后让张旺帮忙,找那些碎嘴子的老姨老叔,就说死者家里藏了一箱子宝藏。这东西光看外表可是货真价实的宝藏箱,足够让人信服。”这么一来,只要汪家大儿子还在附近,就一定会对这箱子宝藏产生好奇的。 到时候就说要封锁现场,把东西留在原地,凶手杀了人,多半不能回插队的地方,肯定缺钱。 只要缺钱,就会动宝藏的主意,这不就把人钓出来了吗? 杨树鸣一拍脑门:“可以啊小祁,还是你们年轻人脑瓜子灵光,我怎么想不到这样的法子呢?” 祁长霄看着老气横秋的二姐夫,嘀咕道:“别张嘴闭嘴年轻人年轻人的,你很老吗?” 杨树鸣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沧桑感尽显:“那不一样,我这些年见过太多,心态老得不能再老了。” 也对,冲在第一线的刑警,那真是阅尽世间悲哀,心态很难年轻。 祁长霄拍拍他的肩膀:“等着吧,我估计能成。” 果然,那凶手昨天就在筒子楼附近露脸了,祁长霄一看到他就知道没有怀疑错对象。 不过那人非常谨慎,在附近踩点了一天,确定巷子里没有人蹲守,这才推开了汪家大门。 他没想到的是,杨树鸣在屋里藏了人,外面的巷子里虽然没有人,却在对面的百姓家里借用了一个房间,时刻蹲守。 正好抓他个现行。 可惜,杨树鸣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狠毒,t凶手有枪!就藏在风衣里面! 刑警现身的那一瞬间,凶手立马掏出手.枪,还好凶手慌乱之下打偏了,要不然这个年真的就不好过了。 现在,一群人为了追凶手,从筒子楼那边一直跑到了胡同这边,刑警队的人都已经疲态尽显,只有祁长霄跑得像一阵风一样。 杨树鸣吭哧吭哧的,很快落后不少距离,等他强撑着赶到玉湖边上的时候,那凶手已经跟祁长霄齐齐跌进湖里,在水里扭打在了一处。 杨树鸣赶紧鸣枪示警,可惜凶手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就没想活。 情急之下,杨树鸣只好踹掉鞋子,问道:“长霄,他的枪呢?” “被我抢过来扔了,在水里。”祁长霄虽然会游泳,但他的水性不算很好,而凶手插队的地方是个渔村,水性可太好了。 眼看着祁长霄就要被拖下去了,杨树鸣赶紧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最终连襟两个合力把凶手拖了上来,小孙赶紧给凶手铐上手铐,又催促着队友脱大衣,给两个英勇无畏的男子汉披上,免得北风一吹,更加刺骨的冷。 好在两人的家离得不远,赶紧各自回家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身暖和的衣服。 杨树鸣强撑着开始发烫的额头,去刑警队交差,回来的时候,头重脚轻的,直接摔倒了在了胡同口。 刘宏伟跟范文叔正好出来给孩子买年货和擦炮,看到晕倒的杨树鸣,赶紧把人扶了起来。 刘宏伟认出这是杨树鸣,催道:“小范,掏他衣兜裤兜,找钥匙。” “这不好吧?”范文叔平时没少遇到杨树鸣,一直觉得这个刑警队长过于严肃和不近人情,现在让他去掏杨树鸣的衣服,跟搜身有什么区别?他可不敢!想了想,提议道,“汤所长就住旁边,走,送她家里去。” “她在上班吧?”刘宏伟瞧着派出所还没放假呢,估计不行。 两人一合计,干脆送到了祁长霄这边。 没想到祁长霄也烧上了,这下惨了,两个留守的大老爷们儿,一起发起了高烧。 刘宏伟这两年在公社,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当机立断:“你去派出所通知汤所长,我去找二姐过来,给姚栀栀打电话。” 毕竟他没有东北那边的号码,姚桃桃跟姚栀栀关系好,可能会有。 很快,姚家四姐妹全都赶了过来,姚桃桃一声令下,这个烧水,那个请医生。 一群人立马张罗起来,孩子们也都安静地在院子里跳格子,跳绳子,不吵不闹,全程小声说话。 姚桃桃无奈地看着大家:“我没有东北的号码,等汤所长回来再说吧。” 姚柠柠犹豫片刻,出声道:“我知道。” 什么?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姚柠柠小声解释道:“姚晶晶住在家里的时候,有段时间跟失心疯了一样,念叨过东北大院的号码。” “可是姚伯伯退休了啊。”姚檬檬觉得没用,他们肯定早就不住大院了。 姚桃桃却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哎呦,我听栀栀提起过,就汤阿姨那个老伴儿,宁叔,他哥哥接了段政委的班,还没有退休呢。打过去让那人找宁政委传个话不就行了,他们这些人,肯定互相都有联系的。” “话是不错,可是他们二十六才走的吧,今天能到吗?”姚檬檬一脸的焦躁,真是的,怎么会这样啊,一倒倒了两个。 姚桃桃不清楚,只是凭直觉:“说不定他们坐的飞机,卫华哥也回来了,肯定要带栀栀他们去香港玩几天,要是坐火车,哪有时间啊。试试吧,不管怎么说,起码可以联系上卫国大哥,到时候栀栀他们一到,就能得到消息。” “那好,柠柠你快打。”姚檬檬推着姚柠柠去座机那里。 姚柠柠结婚之后还是怂兮兮的,号码一拨出去,就把话筒递给了姚桃桃:“二姐你来。” 姚桃桃不肯:“老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姚柠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二姐是想把这个功劳让给她,换取栀栀的谅解。 毕竟,对于如今的栀栀来说,过去的早就过去了,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可是万一栀栀还是不肯原谅她呢,那不是白高兴一场? 她还是退缩了。 最终是姚檬檬掐了她一把,把她掐痛了,啊了一声。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姚柠柠这才意识到电话已经接通了,赶紧开口:“你好,我……我是姚首长的邻居,姚柠柠。他家大部分人都去东北过年了,剩下两个女婿在嶷城抓凶手,现在凶手抓到了,但是他的两个女婿全都病倒了,高烧不退。我没有他们大儿子姚卫国的联系方式,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姚首长,让他们尽快安排一个人回来。” 对面听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姚敬宗同志的家属吧?” “是的,你要是没时间,可以拜托宁政委过来接电话吗?他弟弟跟姚首长是亲家。”姚柠柠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长的句子,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生怕自己说错了或者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不能把话说明白。 对面应道:“你好,姚柠柠同志,宁政委不在家,不过他爱人在的,我这就去传话,等会给你回电话,请把号码告诉我。” 姚柠柠赶紧问姚桃桃,姚桃桃拿起笔,在手上写下一串数字。 姚柠柠报完号码,说了声谢谢,这才挂了电话。 她捂着滚烫的脸颊,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眼睛,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好。 没想到,姚檬檬笑着拍了把她的肩膀,夸道:“呦,这不是挺能说的吗?我就知道,只要没人欺负你,你会好起来的!” 第304章 千里奔赴 今有爱妻千里奔病夫 汤凤园正在公安局那边开会, 没时间赶回来照顾儿子,只能让宁峥嵘丢下手里的事情,回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宁峥嵘赶到小院这边的时候, 姚家姐妹已经请来了片区卫生所的医生和护士, 量了体温, 打了吊针。 药水还有半瓶,医生回去了,挂水的护士就坐在堂屋烤着火炉,看到宁峥嵘回来, 赶紧客客气气地起身打招呼。 宁峥嵘认识她, 她大伯也是博物院那边的,不过她爸妈跟她大伯因为长辈养老的问题闹掰了, 兄弟两家不说话。 他客气地点点头:“是小佟啊, 最近你爸妈都好吧?” 佟莉莉笑着点头:“宁叔,我爸前几天还提起你呢, 说你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应该挺寂寞的吧。最近卫生所那边出现了几次遗弃婴儿的事件, 你要是想领养的话,我可以帮你挑个白净胖乎的。” 这事她爸爸也跟宁峥嵘说过几次, 不过每次都被拒绝了, 没想到今天临时遇上,又要说。 真是不胜其烦! 宁峥嵘反问道:“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没有自己的孩子?长霄不是我儿子?星星和月亮不是我的孙子孙女?” 佟莉莉赶紧赔不是:“宁叔,我爸妈也是为你好, 汤所长年纪比你大,要是将来……” 将来汤所长走在宁峥嵘前头,宁峥嵘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吗? 别人的子女终究只是别人的,不可能养他的老。 她爸妈也是好意, 毕竟多年的朋友了,不忍心看着宁叔孤独终老。 宁峥嵘直接打断了她,很不客气:“你们这些人,整天唯恐天下不乱,我这都快急死了,你跟我说什么领养孩子,安的什么心?” 佟莉莉无语了,他们也是为了宁叔好啊,她嘀咕道:“宁叔,我家隔壁那个封阿姨,找了个二婚的男人,不就是想发扬风格,没有生一个自己的孩子。现在她老伴儿没了,子女直接把她赶出去了。你总得为自己今后打算啊。” 宁峥嵘气得不想再理她了,他直接把话说死了:“首先,我的孩子不可能这么冷酷无情,其次,就算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到时候我就算要饭也要不到你们家里,放心好了。” 佟莉莉翻了个白眼,行吧,就死倔吧,也不看看那封阿姨,找了多少次居委会调解都没用,前几天还喝了农药,要不是她爸妈发现及时,人已经没了。 她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宁峥嵘晚景凄凉的未来,忍不住撇撇嘴,不说了。 宁峥嵘嫌她烦,问道:“卫生所这么闲?你就不怕别人举报你翘班?” “我出来之前跟护士长说过t了啊。”佟莉莉知道他想赶她走,她偏不,卫生所里忙死了,哪有这边好啊,可以借口等着拔针,偷会儿懒。 宁峥嵘一看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直接下了逐客令:“医药费多少?拿上钱你可以回去了,我自己会拔。” 佟莉莉生气了,这什么人啊,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要赶她走。 走就走!她冷哼一声,挎起药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宁峥嵘只好看向姚桃桃,问道:“有没有问她医药费多少?” 姚桃桃赶紧端了把椅子给他坐:“宁叔,钱我给过了,高烧三十九度八,挺严重的。” “这次多亏了你们。”宁峥嵘叹了口气,两个小年轻,为了抓凶手居然先后跳进了冰冷彻骨的湖水里面,勇气可嘉,但也实在是糊涂,湖水那么脏,高烧期间抵抗力又差,万一有个好歹…… 想想就心疼,他摸了摸祁长霄的额头,又去隔壁看了看杨树鸣,思来想去,还是给汤凤园去了个电话,往好了说,宽一宽她的心。 汤凤园没空,电话是小孟接的,答应开完会帮忙转达给汤所长。 挂断电话,宁峥嵘回到房间坐下,他看着守在旁边的一大家子,问道:“你们不需要置办年货吗?都去忙吧,我来守着就好了。” “我也留下来吧。”姚桃桃不放心,栀栀不在家,妹夫可千万不能出事,所以别人可以走,她不能。 她叮嘱姐妹几个,赶紧回去张罗过年的事情,随后抓了个小板凳,坐在了房门口,手里也没有闲着,架着棒针,在给姐妹们的孩子们织毛衣。 宁峥嵘见她这么喜欢孩子,不禁好奇:“你跟曹广义离婚这么久了,怎么没有再找一个?” “没遇到合适的。”姚桃桃笑着另起一行,继续为孩子们编织温暖的小壳。 宁峥嵘问道:“有什么要求吗?说说看,要是有合适的,我帮你介绍一个。” “不知道,看缘分吧。头婚只是为了逃离那个家庭,没有选择的余地,现在二婚了,总得睁大眼睛,好好选一个称心如意的。”要不然,再离一次的话,别人肯定以为她也有毛病。 事可一,不可再而三,就是这么个道理。 宁峥嵘笑笑:“也好,马上开学了,到了大学里头,会有很多新的机缘,你也没有孩子,还是比较好找的。”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只是没有亲自生养,但是晶晶的孩子,还是要由我抚养下去的。”姚桃桃一直没有抛弃那个孩子的想法,毕竟姚晶晶都死了,姐妹几个里头,又属她最没有负担,也最能挣钱,她不养谁养? 责无旁贷的。 宁峥嵘挺感慨的:“你这孩子,责任心太重了,是好事,但是自己也辛苦。以后有委屈了,直接跟栀栀说,这么些年,我们都看在眼里,她心里是有你的。” “嗯,叔我知道。”姚桃桃笑着抬眸,“所以你看,根本不用担心以后没有人给你养老,但凡跟他们两口子相处过,就会知道,他们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可不是,小佟一家简直是在瞎操心。”宁峥嵘很喜欢听人夸他儿子儿媳。 人生在世,血缘虽然重要,但绝对不是唯一重要的,很多时候,朝夕相处的感情远胜过所谓的血缘。 所以他大概理解姚桃桃为什么不着急找二婚对象了。 一来,如今她确实条件好了,可以慢慢挑;二来,她一直养着那孩子,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对孩子好,孩子肯定把她当成至亲的长辈,以后只要没有养歪,肯定也会养她的老。 所以很多时候,是不是自己生的真的没那么重要,要看彼此怎么相处,怎么回应对方的需求。 不光是温饱的需求,还有感情的需求。 只要姚桃桃好好培养那孩子,未来真的可以养出一个好笋。 姚桃桃确实是这么想的,忍不住嘀咕道:“我也觉得她多管闲事,她真的挺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一来就念叨你老了没有依靠,真是吃饱了撑的。” “哈哈,你没有骂她吧?”宁峥嵘笑着拿起一本杂志,随手翻翻打发时间。 姚桃桃笑道:“骂了。不骂才怪了,不过她脸皮厚,挨了骂也照说不误。” “他们一家都那样。”宁峥嵘平时也没少调解佟家兄弟的矛盾。 简而言之,爸妈偏心小的,也就就是佟莉莉的爸爸。 大儿子结婚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准备,连婚宴都是儿子儿媳自己借钱办的;到了小儿子结婚的时候,好家伙,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借钱给小儿子置办家具,光是自行车就买了两辆,小两口一人一个。 而老大一家那时候,还只能厚着脸皮去蹭邻居家的车上下班呢。 这么一对比,老大一家当然受不了,闹着要分家,父母一个都不要,以后养老都是老二家的。 结果老二家被父母溺爱坏了,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好处要占,养老却坚持要一起承担责任。 为这,兄弟俩没少打架,去年佟老爷子大病一场,住院费花了七八百。 老二一家不舍得出钱,就去老大家里闹,老大一家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拿了五十出来,老二一家不依,继续闹,差点把老大的工作给闹没了。 是宁峥嵘出面,找领导澄清了两家的恩怨,最后领导亲自出面,劝佟大多出了五十块钱,这才平息了事态。 这么一个人家,养出佟莉莉这样厚脸皮的女儿也就没什么可惊讶的了。 这些事姚桃桃也有所耳闻,但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反正我没见过比他们脸皮更厚的。我还听说,这个佟莉莉原本有个订婚对象,人家下乡插队之后,她直接重找了一个,也不跟人家分手。还是人家城里的嫂子撞见了佟莉莉跟人约会,这事才抖出来的。这种脚踏两只船的人,她的话就要少听,多半是见不得别人好,红眼病。” 宁峥嵘笑了:“那事你也知道啊?” “都传开了。”姚桃桃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她那个男朋友居然没有把她踹了,估计是图她爸妈和她工作好,以后婆家人看病方便。” 那确实,佟莉莉的爸妈都在医院上班,一个是骨科的科室负责人,一个是内科的副主任。 那种一门心思想从女方身上捞好处的男人,看到这种条件肯定不愿意撒手的。 只是可惜了那个下乡插队的小子。 宁峥嵘感慨道:“现在政策松动了,也不知道知青们能不能回来。” “能吧,栀栀提过一嘴的,好像明年开始就会有大规模的知青回城了。到时候城里的工作才难找呢,所以晁社长邀请我当编辑,我接下了。不过他提的是主编,我觉得自己胜任不了,只当了个实习编辑。”姚桃桃顺便把自己的选择告诉宁峥嵘,这样姚栀栀要是打电话回来,也就知道她跟晁社长见面的结果了。 宁峥嵘不禁竖起大拇指:“好,这个决定非常好。虽然你这几年帮着收稿审稿,可是他们编辑部有正经的大学生,肯定不平衡。栀栀不一样,到底是带着他们做出切实的成绩来了,他们愿意听她的,你去了却未必能服众。再说了,这社会上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你的家庭背景到底差了点,别人想欺负你,都不用担心有什么后果。还是等你毕业了,有了正经的大学文凭再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姚桃桃很开心,自己的决定得到了长辈的认可,太好了。 也是她们姐妹几个可怜,生在那样的家庭,爸妈除了压榨她们,不可能给她们的人生提供任何的指导和参考的。 一切只能自己摸索。 所以她虽然自己做出了决定,但远不如得到长辈的认可来得踏实。 这一瞬间,宁峥嵘从这个倔强又干练的女同志身上看到了四个大字,未来可期。 人们改变不了自己的出生,但是可以改变自己脚下的路。 是无脑向前冲,还是冷静理智地做出选择,另辟蹊径,全看自己有没有悟性了。 姚桃桃这个孩子,显然是具备这一特质的。 也难怪栀栀愿意跟她来往,谁不愿意跟聪明人打交道呢? 趋利避害是一切动物的t本能,人类也不能免俗。 宁峥嵘又问了她一个问题:“清明和中元,你们几个会去祭拜他们吗?” “不去。”姚桃桃放下手里的棒针,认真道,“我大姐怕被人戳脊梁骨,想过去祭拜,但她并不是认可我爸妈的所作所为,所以我劝她还是会听的。” “你怎么劝的?”宁峥嵘反正无事可做,干脆多聊聊。 姚桃桃实话实说:“叔你应该知道,我脾气比较暴躁。我先骂了她一顿,然后我警告她,这种爸妈你还去祭拜,你就不怕你的两个女儿好奇姥姥姥爷是什么样的人,给她们留下心里阴影吗?我姐疼孩子,我一说她就听进去了。” “你姐太好说话了,估计你爸妈也知道她好摆布,对她态度还可以?”宁峥嵘懂一点行为心理学,可以从姚樱樱的表现,去反推她在曾经的那个家里,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姚桃桃惊讶地点头:“叔你这都能看出来啊?是这样的,我爸妈最喜欢用孝心来给我大姐洗脑了,我大姐以前很听话的,他们自然愿意给大姐好脸色。所以大姐对他们的恨意没有我们几个深。” “你比较叛逆,所以你爸妈对你不太好吧?”宁峥嵘连另外几个的处境也能推理个七七八八了,现在纯粹是带着求证的心理,看看自己推理得对不对,毕竟儿媳妇平时不提以前的事情。 姚桃桃笑了:“对啊,我是最不听话的那个。至于老三……老三窝囊,从小被我爸妈毒打,吓破了胆,所以他们死了,她反倒是可以松一口气,压根不愿意去看他们。谁会缅怀一个伤害自己的人?老四呢,她一根筋,以前也被打过,就想着讨好我爸妈,做我爸妈的乖狗狗,帮他们咬人,这样我爸妈能对她好一点,后来被栀栀收拾了,就成了栀栀的狗腿子,栀栀说什么她都听。其实她挺嫉恶如仇的,那天马香芹去欺负我大姐,就是被老四打跑的。” “你们姐妹几个这么相亲相爱,真让人欣慰。”宁峥嵘发自内心的感慨道,“所以你看,如今的你们,日子都在越过越好,哪怕你大姐离婚带两个孩子,起码落得个自由自在。老天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努力对了方向的人。” “宁叔真有文化,这句话很严谨。毕竟方向错了的话就是白努力了。”姚桃桃很喜欢这句话,准备回去写下来。 宁峥嵘不吝赞美:“你们姐妹几个已经发展壮大,成了一个规模可观的羊群,而你,就是那个努力对了方向的领头羊,放心大胆地跑吧,前途无量。” 姚桃桃开心得很,比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还开心呢,正准备多聊聊人生哲学,电话响了。 宁峥嵘起身去接,电话是姚栀栀亲自打过来的,她紧张地问道:“爸,长霄怎么样了?我已经打了今晚的飞机票,飞省城之后坐火车回去,最快明天上午十点左右能到。” 宁峥嵘劝道:“不要勉强,东北这个天气,飞机的除冰系统恐怕工作不了。凡事安全第一,你还是坐火车回来吧。其实我觉得没那么严重,我刚摸了摸长霄的额头,稍微有点退烧了。你们难得跟你大哥聚聚,你要是半路走开了,你大哥也会伤心的。” 姚栀栀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大哥会理解的。她问道:“我妈呢?也在旁边守着吗?” “没有,她还在开会。你尽管放心好了,长霄以前生病,多半也是我看着的,习惯了,真的。”宁峥嵘知道她是着急,不是不相信他,但还是要再三强调,安她的心。 姚栀栀放心不了啊,当初在一起的时候祁长霄就病病歪歪的,这几年好了,她都习惯了他活蹦乱跳的样子了,她再也不想回到被中药味浸泡的日子了。 她得回去,赶到他身边,帮他喂药,亲自照顾他,让他好起来。 宁峥嵘拗不过她,只好叮嘱道:“那好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东北那边一旦下雪了,立马放弃坐飞机,改坐火车。” 姚栀栀不想让长辈着急,只好应下了,又问:“我姐夫怎么样了?” “两人情况差不多,虽然长霄在水里泡的时间更久一点,但他上岸后就直接回来捂着了,你姐夫还得硬撑着去公安局找局长汇报案件进展,拖得比较严重。”所以两人一个三十九度八,一个四十度,大差不差。 姚栀栀急死了,叮嘱道:“爸,要是姐夫醒来,你记得告诉他,二姐跟我一起回来。” “孩子也回来吗?” “二姐不带孩子,我带。” “好。”宁峥嵘理解,姚淼淼四个孩子呢,全带忙不过来,到时候肯定要带谢春杏回来,到时候他们大哥心里肯定不好受。 不如不带,孩子也该见见舅舅的。 姚栀栀本打算挂断电话,想想又补充了一句:“爸,帮我跟姚桃桃她们说声谢谢。” “她在旁边呢,要她接电话吗?”宁峥嵘看了眼姚桃桃,早就放下棒针起来了。 姚栀栀点点头:“好。” 姚桃桃好开心,走过去拿起话筒,还没有开口,一声二姐就传入了二中。 姚桃桃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这声二姐,已经阔别七年了。 真好啊,栀栀终于又喊她二姐了。 她笑着擦去泪水:“我在呢,你放心,已经挂了水了,有退烧的迹象。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大过年的,不要让宁叔他们和妹夫担心。” “知道了。”姚栀栀犹豫半天,还是没提姚柠柠三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 姚桃桃已经知足了,慢慢来吧,余生还很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哪怕最后开不了,起码努力了,不后悔。 * 祁长霄做了个梦,一个漫长的梦。 他被一个歹徒追赶,情急之下,只好跳进了芦苇荡子里。 盛夏季节,穿得都很清凉,被他压折的芦苇,不客气地划破了他的皮肤。 殷红的鲜血在水中氤氲开来,很快吸引了大批水蛭过来,一条,两条,三条…… 很快,他就成了一个人形血包,可他大气也不敢出,只管小心翼翼地潜藏在芦苇荡里。 盛夏的河风扫过,窸窸窣窣的响声里,有条游蛇从身边蹿了过去,吓得他差点尖叫起来。 即便那只是一条无毒的游蛇,但他还是心慌心乱,紧张到浑身绷紧。 等到游蛇消失了,他才松了口气,却又不敢麻痹大意,赶紧支起耳朵,聆听着岸上的动静。 歹徒走了吗?这么久了,应该走了吧? 都这么久了,再不走的话,歹徒不饿吗? 他自己也饿了,好饿,好冷。 身体麻麻的,匍匐在身上的水蛭全都喝得肚皮滚滚,却依旧不舍得下来。 恍惚间,岸上好像传来了一个哭泣的女声,谁啊?好像是姚家的哪个姐妹。 他犹豫着探出半个脑袋,还没有看清楚那人是谁,那人便被一个母老虎揪着耳朵拽了回去。 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个死丫头,到现在也不做饭,你想饿死我跟你老子啊?什么,找老五?她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的,还能不见了?肯定是躲到哪里偷懒去了。好了,别废话,赶紧回去做饭,下次再敢偷懒,我叫你爸爸打断你的狗腿!” 哭泣的女声逐渐远去,他终于从芦苇荡里钻了出来,一条一条拍落腿上手臂上和腰上的水蛭,头昏脑涨地往家里走去。 等他躺下来,才意识到了不对。 这不是他的家,这是栀栀从小生活的地方! 他可怜的栀栀,原来当初遭受了这样非人的折磨,难怪他在梦里总是莫名心慌,莫名的害怕。 他并不是胆小的人,原来是他把自己当成栀栀了吗? 可是,他怎么会梦到栀栀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呢? 他不理解,恍惚间,好像听到谁在喊他喝药。 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那张熟悉的面庞。 是栀栀回来了,即便她远在千里之外的东北,也还是火急火燎的回来了。 古有关羽千里走单骑,今有爱妻千里奔病夫。 祁长霄挣扎着起身,拿走姚栀栀手里的药碗,猛地把她圈在了怀里。 第503章 爱妻做的年夜饭 爱妻做的除夕饭,多好…… 生病的人都很脆弱, 姚栀栀没有多想,等他腻歪够了,赶紧扶着他喝药。 祁长霄异常顺从, 让他张嘴就张嘴,t 让他躺下就躺下。收走药碗, 姚栀栀抓了一把甜枣给他,祁长霄默默地看着她,一边吃,一边回忆着那个惊心动魄的梦境。 梦境最后出现了一个寻找栀栀的人, 从那人挨打挨骂的境遇来看, 多半是姚柠柠吧。 所以姚桃桃说得没错,曾几何时, 跟栀栀关系最好的就是姚柠柠。 可是, 正因为这样,姚柠柠的隐瞒才不可原谅。当然, 她也有苦衷, 被打怕了, 要一个长期遭受虐待的人学会反抗,比登天还难。 可是祁长霄作为姚栀栀的配偶, 天然的会站在她的立场看待问题—— 既然你是我最好的姐妹, 既然我们一样都被爸妈虐待,那你更应该跟我一条心,更应该帮我逃出去, 不是吗? 而且,正因为我们是好姐妹,所以只要你帮我,等我逃出去了, 肯定也会帮你啊。 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这个姚柠柠还真是又怂又蠢,实在气人。 当然了,追究她的责任没有多大的意义,毕竟整件事,最该怨怪的还是姚二担和王芳两口子。 祁长霄默默咽下一颗甜枣,嘴里甜滋滋的,心里却泛着丝丝缕缕的苦涩——栀栀小时候过得太苦了。 一场因为落水而邂逅的梦境,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无助和绝望,但同时,也让他越发的欣赏自己老婆身上旺盛的生命力——命运以苦涩吻我,我却挣扎着站起来,打破了命运的牢笼,回敬一个响亮的耳光。 姚二担和王芳的死,就是那一记漂亮的耳光,而现如今,她握在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更是无声的掌声。 祁长霄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女人,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从今往后,一路鲜花着锦,向着康庄大道奔跑吧,栀栀! 而此时的姚栀栀,显然跟什么鲜花着锦没有什么关系——如果她手里的菜开出花来,勉强可以算是,而她身上的围裙,显然跟“锦”无甚关联。 但她就是很开心,哪怕炒菜的时候被油烟笼罩,也乐在其中。 在东北跟大哥他们团聚自然是很重要的,可是赶回来亲自照顾祁长霄直到退烧也很重要。 两件事放在天平的两端,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果然一个成年人,一旦有了家庭,姐妹兄弟就得靠边站了。 姚栀栀并不后悔,余生还很长,很快就要改革开放了,经济会迅速腾飞,民用航空会进入空前繁荣的上升期,到时候想去东北可就简单多了,不像现在,需要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能买到机票。 也是运气好,东北工业发达,民航工业也领先国内其他地区,要不然,她想赶回来还没有条件呢,等到火车慢吞吞的晃回来,只怕她要急出心脏病来。 做完午饭,她进房间看了眼,星星正跟月亮一起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丹丹姐姐给的连环画,津津有味地看着。 姚栀栀笑着敲了敲门框:“吃饭了。” 祁长霄赶紧起床:“今天二十几了?” “今天除夕。”姚栀栀在围裙上擦擦手,过来扶着他点,摸了摸额头,好像还是有点热,她不放心,拿来体温计:“你靠着量一下,量好了再穿衣服,我去端饭。星星过来,帮忙拿筷子。” “来了妈妈!”星星赶紧把连环画塞妹妹手里,跳下床来,踩上小棉鞋,屁颠屁颠地去厨房帮忙。 月亮还小,帮不上什么,干脆丢了连环画,扑到爸爸身上,也摸了摸爸爸的额头,感觉还是有点烧,又挺直了身体,拿自己的额头跟爸爸贴贴。 果然是还有点发烧,小月亮嘀咕道:“爸爸,你好笨啊,妈妈不在你就生病啦,还好你跟妈妈考上了同一个大学,要不然爸爸是不是要天天生病?” 哈哈哈,祁长霄笑着抱起小乖乖,亲了一口:“妈妈路上有没有哭?” “没有,妈妈一路上都在看书,很安静的。”小月亮想了想,还是要跟爸爸告状,“不过坐在我们旁边的那个阿姨好烦,妈妈看个书而已,又没有招惹她,她一直在那里说个不停。” “她说什么了?”祁长霄没想到坐个飞机还能碰上奇葩,有点好奇。 小月亮歪着脑袋,捏着嗓子,像模像样的学道:“哎呦喂,坐个飞机才几个小时啊,居然舍不得放下手里的书,想必姐姐你是大学老师吧?” 祁长霄又问:“那妈妈理她了吗?” 小月亮骄傲的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妈妈才懒得理这种人呢,继续认真看书。那个阿姨面子上挂不住,就凑过来看了眼,又开始阴阳怪气,哎呦喂,姐姐你看的还是英文书呢,看得懂吗?你这也没有带词典啊,要不等会降落了跟我回去,我借一本给你?” 祁长霄光是听着都来气,不禁皱眉:“那个阿姨是个神经病。” “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小月亮立马做起了学舌鹦鹉,“妈妈直接骂她了,你神经病吧,我看什么书要你管?飞机是你家开的?有病!” 祁长霄痛快了,不愧是他老婆,战斗力就是强,他继续问道:“那个阿姨呢,跟妈妈吵了吗?” “没有吵起来,跟她一起的那个奶奶说她了,不知道是她妈妈还是什么人,反正她没敢顶嘴,乖乖坐自己位置上去了。”小月亮想了想,补充道,“那个奶奶说话的时候,温声细语的,看起来人很好。” “是吗?那她跟妈妈道歉了吗?”祁长霄没办法根据这一点特征推断对方的身份,不过,这年头坐得起飞机的,肯定不是普通老百姓,估计是哪个单位的小领导,要不然,那个年轻的女人也不会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好在这种小领导都比较注重社会影响,所以在外一般是不想惹事的,道个歉就可以平息事态,何乐而不为? 小月亮的回答验证了他的猜测:“道歉了,她说她是从东北调过来工作的,正好这边有个亲戚好多年没见了,干脆过来一起过个年。” “是吗?什么工作?”祁长霄量好体温了,拿出体温计,没看。 小月亮一把抢了过来,认真找到刻度线,读道:“三十七度六,低烧。爸爸你还要继续吃药哦,要不然妈妈会着急的。” “嗯,好。”祁长霄笑着把水银甩回去,把体温计装盒子里收好,正好姚栀栀那边张罗好了,在喊他们父女出去吃饭。 他便问了问姚栀栀:“女儿说你在飞机上碰到一个神经病?” “嗯,她旁边那个阿姨帮她道歉了。”姚栀栀把筷子递过来,“你发烧呢,所以饭菜比较清淡,凑合吃点吧,我这都好几年没有下过厨了。” “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祁长霄笑着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清蒸鳊鱼,这不挺好的吗?葱姜蒜给得足够多,一点腥味都没有,反倒是鲜美得很,他把鱼肚子上的肉夹给了他们母子三个,自己专挑鱼尾巴下手。 姚栀栀反手把鱼肚子又夹给了他:“都发烧了,还跟我上演孔融让梨呢?赶紧吃,鱼肉有营养,好得快点。” 祁长霄无奈,只好张嘴,吃吧吃吧,爱妻做的除夕饭,多好。 哎,慢着,今天除夕?祁长霄到底是发烧烧糊涂了,问道:“咱妈和宁叔呢?” “咱妈也发烧了,连着开了好几天会,咱们这里又不供暖,她到底是年纪大了,会议室那么大那么空,不感冒才怪了,宁叔在床前守着呢。等会吃完饭我陪你去看看他们。”姚栀栀本来是想带一下公婆的年夜饭的,不过宁叔没让。 他老人家的说法是,长霄是着了凉才发烧的,没有什么传染性,婆婆那边就不一定了,今年冬天格外的冷,会议室里不少人都咳嗽流鼻涕呢,弄不好她是被传染的。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还是离他们远点的好。 祁长霄默默叹了口气:“咱妈确实年纪大了,不过她是烈属,虽然再婚之后会取消每个月的抚恤金,但是工作上面的待遇是不变的,她可以申请提前退休,再坚持两年就好。” “提前退休?你的意思是,五十岁就可以?”姚栀栀表示怀疑。 祁长霄点点头:“对啊,咱妈只是片区派出所的所长,提前退休问题不大。” “那还好,做到五十岁也挺辛苦了。”毕竟是民警啊,整天鸡飞狗跳家长里短的,挺消耗人的精气神的。 不过祁长霄没把话说死,他想了想,补充道:“当然,前提是咱妈退休之前,没有再碰到老胡那样的案子。要是她一不小心再立个功,那就不好说了。” 那还是别立了吧,怪吓人的,不过姚栀栀知道,婆婆也是有上进t心的,要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冲得那么义无反顾。 所以,这话就不说了,一切随缘,尊重婆婆的选择。 吃完饭,一家四口去前面,隔着院门问候了发烧的汤凤园,回来后就在一起守岁,因为本地收不到什么电视节目,所以姚栀栀一直没有买电视机。 只能围着收音机,听听广播。 前面胡同口,姚淼淼也亲自下厨,给杨树鸣做了顿晚饭,两口子再婚好几年,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守岁,那感觉也挺特别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新时代的脚步,近了。 同一时间,下了飞机直奔舅舅家的母女两个,在饭桌上说起了飞机上的遭遇。 高主任放下筷子,蹙眉问道 :“你们好端端的坐个飞机,没事招惹人家做什么?知不知道那人叫什么?” “我知道,她书上写了名字。”张扬跋扈的女人得意洋洋,“叫什么姚栀栀,还是叠字呢,装可爱。” 高主任一听,不好,得罪人了。 他赶紧问了具体的经过,气得把筷子一拍,训道:“糊涂啊你这孩子,这个姚栀栀就是嶷城出版社的主编。你说说你,得罪谁不好,得罪她,开过年你妈妈去了出版社工作,岂不是要被人穿小鞋?” 第305章 无法原谅 她没办法原谅 高主编守寡好些年了, 这次回来,是从东北的婆家调动去嶷城出版社当主编的。 她的小叔子就是这次调来嶷城的肖主任,要不然, 她也抢不到这样的好差事, 毕竟嶷城出版社如今算是行业里的翘楚了, 同行都知道,里头出了个特别厉害的主编,办的杂志火遍全国。 这种情况下,主编的位置有多抢手, 可想而知。 不过她虽然知道上一任主编叫姚栀栀, 可她毕竟没有见过姚栀栀,飞机上萍水相逢的, 也不好上来就问人家名字。 现在误打误撞, 因为女儿得罪了人家,她也觉得有点头疼。 可她已经道歉了, 那个姚主编没道理揪着不放吧? 于是她劝了劝:“好了哥, 慧慧还小, 淘气一点也是正常的。再说了,我已经跟人家道歉了, 我不信她这么没有心胸。好了, 大过年的,不提这些,快吃吧。” 高主任还是很生气, 提醒道:“我警告你啊,慧慧今年十九了,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再这么胡闹, 在外千万别说是我外甥女,我可没有本事给她擦屁股。” 高主编郁闷了:“哥,慧慧爸爸死得早,你就原谅孩子这回吧。实在不行,我让慧慧亲自登门道歉,这样总可以了吧?” 高主任冷哼一声,拿起筷子,臭着脸道:“没必要了,明天我亲自打电话道歉,下不为例。” 高主编松了口气,晚上去招待所睡觉,还不忘叮嘱几句。 肖慧不服气,嘀咕道:“这有什么的啊,她还骂我神经病呢,我都没有骂她,真要道歉的话,也该是她给我道歉吧?” “好了慧慧,妈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你听妈的准没错的。今后可不准再在外面招惹别人了。你爸爸去得早,咱们母女只能相依为命,能不得罪人还是不要得罪人的好,要不然真的出点什么事,你让妈妈一个人怎么保护你啊?”高主编到底是个守寡的女人,在外面不想惹事,现在女儿不听话,她只能拿出杀手锏,哭。 肖慧看着妈妈泛红的眼眶,不甘地撇撇嘴,算了,再犟嘴的话妈妈又要被气出病来,她害怕得很。 只得哦了一声,强行换了个话题,聊起了出版社的社长:“听说那个社长还没有结婚?” “是,听说他是因为眼光太高,找不到合适的,拖来拖去,成了老大难。”高主编以为女儿纯粹是好奇,就连女儿买的那些,也只是因为欣赏晁日升的才华。 可是肖慧自己清楚,她迷恋的不只是故事,还有写故事的人。 现在她妈妈调过去工作了,她就有机会接触晁社长了,太好了。 洗了脚上床睡觉,她忍不住嘀咕道:“我就不信了,那个姚栀栀都辞职了,晁社长还能向着她?” 高主编哭笑不得:“好啦,不提那个姚主编的事了,睡吧。” 第二天一早,姚栀栀收到了高主任的拜年电话,她没有多想。 直到高主任跟她道歉,她才知道飞机上那个没教养的女人,居然是高主任的外甥女。 而那个女人的妈妈,即将接替的是她的职位。 她忽然有点恶心,能养出那种女儿的妈妈,估计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的,说不定那人的涵养只是表面上的功夫。 也不知道她的杂志会不会被祸害到,她客套了几句,说下次改正就好,也给高主任拜了年,又约好了来年开春,依然凑够十二个学徒工送过去。 至于之前的那两批,已经差不多都回来嫁人了,只剩下叶笙还坚守在岗位上,拿着打了折扣的工资,却过得很充实。 姚栀栀挂断电话,默默叹了口气,临走之前,找姚桃桃聊聊吧,她不在的这几年,只能希望姚桃桃盯紧出版社那边了。 她没去学校宿舍,直接去了六条胡同,果然看到姚桃桃在这边。 不光是姚桃桃,其他几个居然也都在,姚栀栀有点意外,姚檬檬没回去过年? 姚檬檬也看到她了,立马兴奋地飞扑过来:“栀栀你来啦!我们正在吵架呢,二姐不让去你那边拜年,可是我想去,还好你来了,你果然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姚栀栀嫌弃地掰开她的手:“这么大人了,还整天咋咋呼呼的。” “我就这个样子嘛,你又不是刚知道,改不了呀。”姚檬檬脸皮挺厚,被掰开了没关系,她会凑过来继续挽着栀栀的胳膊。 姚栀栀无奈,随便吧,她看了眼姚桃桃:“二姐你过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姚桃桃最爱听这声二姐了,立马喜笑颜开:“什么事,进来说呗。” “不了,去湖边聊聊吧。”姚栀栀还是不想看到姚柠柠,哪怕这次祁长霄生病,姚柠柠帮了大忙,可是膈应就是膈应,改变不了的。 因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功过相抵,有些伤害只要出现了,就会一直停留在那里,永远提醒自己对方的欺瞒和背叛。 她没办法原谅姚柠柠,也不想勉强自己。 所以还是出去说的好。 姚桃桃叹了口气,赶紧跟上:“是出版社的事情吗?” “我在飞机上遇到一个人……”姚栀栀推开姚檬檬,去湖边把那天的事情说了说,末了叮嘱道,“新来的肖主任知道吧?这个高主编是他的嫂子,虽然他哥死了很多年了,可是他嫂子一直没有改嫁,还带着女儿在肖家生活。所以我有点担心,她们母女这么有背景,你一个人能拗得过她们吗?”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给你守着大后方,你安心去读你的书。”姚桃桃并不想退缩,凡事先给自己打打气,总好过唱衰调。 姚栀栀叹气:“我是担心她们欺负你,你又怕影响我学习,不肯告诉我。你听着,杂志不是我一个人的心血,也是你的,更是全体编辑部成员的心血。有事了一定要通知我,我就算辞职了,影响力还是在的。何况小蒋小宋她们都是正直率性的好同事,真有事了,她们也不会退缩的。你要想办法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但不要做得太明显,免得那个高主任针对你。” “好,我知道了。”姚桃桃认真点头,劝道,“往好了想,她女儿这么会作妖,反倒是好事。” “我明白,不作死就不会死,这种人早晚把自己断送了,可是你也知道,凡事都是有一个过程的,在这个发展的过程当中,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硬撑,该找我的时候一定要找我。”姚栀栀千叮万嘱,变得格外唠叨。 姚桃桃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好啦,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大过年的,家里又有人生病,孩子也需要你呢。” “嗯,我后天去香港,你把这个号码收着,这人是我三哥在宝安县结交的朋友,电话可以打到那里,再由他的朋友通知我三哥。再过一段时间,两边能通电话就方便了。”姚栀栀不打无准备的仗,一切都安排好了才敢出发。 姚桃桃笑着收下纸条:“好,祝你们玩得开心。” “嗯,你也是,趁着还没有开学,好好玩玩吧。”姚栀t栀转身离开,并没有回头。 姚桃桃独自留在湖边,捏着那张带有余温的纸条,默默地看着湖面发呆。 今天零下好几度,沿江的城市格外的湿冷,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碎冰,太阳出来,风一吹就裂开了,只有边缘部分还□□着。 可惜,现实世界的冰好破,人际关系里的冰却坚硬如斯。 也许栀栀跟柠柠这辈子都不会说话了,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栀栀去承受那些伤害。 姚桃桃在这一刻决定,今后不再撮合姚柠柠跟栀栀说话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 新年很快过去,姚卫华等人也从东北回来了,趁着还有时间,准备带姚栀栀一大家子去香港玩玩。 姚淼淼和杨树鸣没有时间,只能把四个孩子拜托给了他们。 三个大人,带着六个孩子,那阵仗还是挺壮观的。 下了飞机,转坐轮渡,姚卫华站在甲板上,迎着咸涩的江风,问道:“小妹,这是你头一次坐轮渡吧,感觉怎么样?” 姚栀栀心说哪里第一次了?在末世的时候,有段时间她和小队成员都是以荒岛为基地的,四面环海,进出只能靠船,除非丧尸误打误撞藏在了船上,要不然那就是绝对安全的岛屿。 不过她后来扩张了领地,小岛就不怎么去了。 但是小岛作为她曾经割据一方的证明,依然得到了她的重点关照。 比如某几个队员累了,想换个地方休息一段时间,她就会安排他们去小岛上度假。 为此,小岛上配套了非常惬意的娱乐设备,还有小型核动力发电机,可以确保用电无忧,净化海水也不在话下。 所以,她早就不是头一次坐轮船了。 不过她还是笑着配合了一下:“嗯,有点晕。” 姚卫华眼神一紧,那种感觉又来了,小妹在骗他,她绝对有别的际遇,但她不肯告诉他。 下了船,姚卫华领着众人上岸,陆鹤年早就收到了消息,安排了六辆私家车等在了码头旁边。 他笑着打开车门:“是先去几个著名的景点转转,还是先回别墅休息?” 第307章 传承姥爷的精神 这种精神,在第三代的…… 姚栀栀不累, 她很想看看香港的风土人情,不过祁长霄感冒刚好,需要照顾一下他的状态, 还是先去别墅休息好了。 好在陆鹤年做了两手准备, 不管选哪一种, 都不至于怠慢了远道而来的贵客。 到了别墅,姚栀栀不得不感慨,香港的富人住得真舒服! 庄园别墅占地很广,入眼处是九里香与三角梅搭配出来的绿篱, 九里香深绿色的革质叶片自带一种厚重的观感, 像是用绸缎撕扯出来的春意,三角梅的叶片则是轻盈灵动的嫩绿色, 别具一格的心形像是轻薄的绢纱, 被春姑娘裁剪出勃勃生机。 光是这第一眼,姚栀栀就知道, 三哥在这里确实混得挺好的, 如鱼得水。 绿篱向上, 是宛如瀑布一般的紫藤,可惜还没到花期, 要不然那画面一定非常壮观。 为了保护隐私, 绿篱内侧种植了一整排的罗汉松,齐刷刷的一排,非常的庄重大方。 进了院子, 才发现入口处还藏了两株龙血树,据说这东西可以挡煞气。 龙血树两侧则是几株葱郁的夹竹桃,这种全年花期的植物简直就像是永不疲倦的热情舞者,将这早春的院子里泼洒出浓墨重彩的绚丽, 红色的裙摆迎风摇曳,像是在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 墙角的玉兰则是那温婉端方的大家闺秀,迎着风,只会微微颔首。 因为当地出于热带,且冬日的几次大寒潮都无法越过岭南的屏障,所以眼下的玉兰已经开花了,一盏一盏,像是宫廷玉匠精心雕琢的宫灯,悬在枝头,有种质朴和典雅的美感。 旁边的花坛里,水仙与蝴蝶兰手挽着手,翩翩起舞,似是为了取悦一旁泳池边上晒太阳的大小姐。 听到脚步声,杨晓倩摘下了墨镜,扬起了上半身,看到姚卫华回来,立马兴奋地从躺椅上跳起来,一边喊着舅舅,一边热情地飞扑过去。 姚卫华嫌弃收回视线,又穿泳衣! 这个年纪的孩子,一眨眼就被同龄人带偏了,姚卫华赶紧督促道:“去换条裙子,不然以后不让你出去玩。” “好吧,舅舅你好严厉啊,我同学都这么穿的。热嘛。”杨晓倩一扭头,看到了面不改色的姚栀栀,以及抱着孩子转身去花坛看看花的祁长霄。 她笑着喊了声小姨小姨夫,不等姚栀栀回应,奔放的少女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去了楼上,腾腾腾的,活力无限。 姚栀栀淡然地看着花坛那边的男人,忍不住吐槽:“好啦,人走了,就是个小孩子,没事的。” 那不行,祁长霄这辈子就没见过穿着这么暴露的异性,他可是有家室的人,非礼勿视。 姚栀栀拗不过他,等到杨晓倩换上一条保守的连衣裙出来,她才挽着祁长霄去了客厅。 杨晓倩显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正在厨房帮着张罗下午茶。 那一抹时不时掠过的鹅黄色裙摆,像是热情的音符,连带着几个孩子的心情也都放松了下来。 自己舅舅家,没什么好拘束的。 饭点还没到,众人喝了下午茶,便去了楼上客房休息。 姚卫华把最好的房间安排给了姚栀栀两口子,自己睡旁边的次卧,至于姐姐妹妹家的六个孩子,则一人一个小卧室,都比杨晓倩的小一点,没办法,杨晓倩在这里长期居住,所以没让她睡那些太小的房间,免得这孩子觉得姚卫华区别对待。 吃饭的时候,电话响了,菲佣用英语说道:“找大小姐的。” 杨晓倩来了半年,已经懂一点简单的英语对话了,赶紧放下筷子,去接电话。 姚栀栀本不想多事,可是杨晓倩的声音太大了,不想厅见都难,她忍不住提醒了姚卫华一句:“三哥,这孩子不会是早恋了吧?早恋其实也没什么,可你得把她看好了,千万别让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比如偷尝禁果,这对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来说,都是一种本能的冲动,然而他们还是孩子,还没有办法承担新生命的重担,必须守好底线。 姚卫华明白,但是堵不如疏,所以他早就请了黄家的女儿过来指导杨晓倩,就算真的到了情难自制的时候,起码要戴上安全套。 “这种事情我不好说,黄家那个大姐还不错,一些生理知识都跟她讲过了,放心,她自己有数的。”姚卫华觉得杨晓倩现在的状态已经很好了,无拘无束的,不再像个祥林嫂,怨天怨地,连她呼出的空气都带着怨毒的恨意。 果然除了水土和情感,金钱也是能养人的。 姚栀栀放心了:“三哥你辛苦了,等以后两边能通电话了,倩倩这边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找我,我跟她谈,现在要转一手,可能不太方便。” 万一涉及孩子的隐私,被中间人宣扬开了可不好。 姚卫华明白,等杨晓倩回来,他还是走流程,问了一下:“是约翰?” “不,是皮特。”香港人赶时髦,都取了英文名字,杨晓倩也有,叫安妮。 姚卫华无语了,果然是小孩子,三分钟热度,前阵子还跟约翰打得火热,现在又来了个什么皮特,可以想象,过阵子还会有什么杰克,大卫,吉姆,本杰明…… 他不想啰嗦,一直叮嘱杨晓倩主意分寸,所以他只是问道:“跟约翰是不是好聚好散的?” “处朋友玩玩的,没那么正式。我就说了一句不想跟他玩了,他第二天就去找朱莉了。”杨晓倩很潇洒,因为别人也很潇洒。 这里的男男女女,对待异性的态度比内地开放多了,合则聚不合则散,挺好的。 她又喜欢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腻歪了随时换一个玩伴,真是舒服得很。 至于什么越界的事,她没做,她又不傻,不至于随便看到一个对眼的就想那种事,所以她跟这几个男孩子都只是纯粹在一起玩玩而已。 姚卫华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他一直都让人盯着她呢,怕她吃亏,所以有些事情也没必要拿到台面上来说。 众人继续吃饭,等到夜晚的霓虹亮起,姚卫华便带着大家去山上看看维多利亚港湾的夜景。 小星星发表了惊人言论:“好奇怪啊舅舅,这里明明是我们国家的地方,为什么要用一个英国人的名字来命名?” 这个问题可真是,振聋发聩! 姚卫华只得解释道,这里是殖t民地,目前还没有回归祖国的怀抱。 至于地名,就算回归了估计也不会改了,这里的人都叫习惯了。 小星星很不爽,愤愤不平地转身:“我不看了,姥爷要是知道了,肯定比我还生气!” 那是肯定的,姚卫华非常了解自己的老爸,他老人家不但会生气,还会把殖民者们臭骂一顿,然后感慨,可惜现在不打仗了,要不然真想扛起苏联转交的意大利炮,把英国鬼子轰出去。 现在,老爸这种护卫华夏大地的精神,在第三代的身上得到了传承,挺好的。 姚卫华很开心,赶紧追了上去:“星星,等一下,舅舅送你回去。” 一旁的小月亮却没有哥哥那么激动,她趴在爸爸肩上平静地看着远处的港湾,笃定道:“会回来的!” 姚栀栀乐了:“你怎么知道的呀?” “因为姥爷说了,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小月亮学着姥爷的口吻,气势汹汹。 姚栀栀笑得合不拢嘴,果然是有样学样呢,哥哥是激动了一点,但是妹妹也很在意的嘛。 一旁的冠英附和道:“对,虽远必诛!肯定会回来的!回去得让姥姥姥爷好好保养身体,有生之年,一定可以看到的。” “嗯,肯定可以的,姥姥姥爷长命百岁!”光美是个孝顺的宝宝,说实话,还真有点想念姥姥姥爷了。 可惜姥爷是军官,退休还不满五年,再等等,过阵子姥爷也可以出来开开眼界了。 不过没关系,景辉指了指姨父背着的相机:“可以拍几张照片回去给姥姥姥爷看。” 听风立马主动请缨:“我来我来,我会拍!” 祁长霄笑着解下相机包,这几个孩子真活泼,晚点给他们几个也拍点照片。 下山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零星的雨点,众人加快脚步,路过一处桃林的时候,听到了一对野鸳鸯交欢的声音,祁长霄赶紧捂住女儿的耳朵,光美到底大一点了,似懂似不懂的,也捂住了妹妹听风的耳朵。 冠英一脸茫然,他以为附近有歹徒,还想去看看的,叫姚栀栀一把拽了过来,冠英无所适从,索性也捂住了景辉的耳朵。 等到走出去好远一段路,祁长霄才松开了女儿的耳朵。 冠英好奇地问一嘴:“小姨,刚刚怎么了?是不是有歹徒?” 姚栀栀解释道:“不是,是有人在吵架。” 吵架?冠英觉得不像啊,算了,小姨不肯说,肯定有小姨的原因,不问了。 回到舅舅那边,冠英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叔叔,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只得客气的喊了声叔叔好。 秦亦诚笑着起身:“冠英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呢。” 冠英笑笑,没有否认,那样会显得不礼貌。 一旁的姚卫华看得出来这个大外甥有些窘迫,立马猜到了什么,笑着把话圆了回来:“那当然了,你跟我二姐那么熟,冠英和光美出生的时候你都抱过他们的。来,光美,叫秦叔叔。” 冠英这下知道了,是秦亦诚啊,那应该叫舅舅吧?姥爷不是认了他做干儿子吗? 可是现在再改称呼,岂不是显得他刚刚是在装相?算了,就叫叔叔好了。 他拉着光美坐在了茶几对面,听着大人们寒暄,恍惚想起妈妈曾经提过一嘴,好像秦叔叔对他小姨动过心思? 目前再看,秦叔叔大晚上的一个人过来,是没有谈女朋友吗?难道他还没有放下? 正纳闷儿呢,从洗手间出来了一个妙龄女郎,穿着时髦的旗袍,烫着大波浪,五官深邃,像是混血儿。 女郎一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坐在了秦亦诚旁边,搂住了他的脖子:“阿诚,什么时候回去啊,我喝多了,难受。” 秦亦诚难为情得很,起身告辞:“对不起,我女朋友不舒服,明天我再来。小妹,妹夫,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我那边也有司机和保姆,人手管够。” “嗯好,诚哥再见。”祁长霄客气地起身告辞。 这个情敌果然不足为惧,说起来也有七八年了,现在终于开始新篇章了,挺好的。 回到客厅,孩子们都上楼睡觉去了,只有姚栀栀靠在沙发上,像只慵懒的狸花猫,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呢。 祁长霄心头一紧,走过去贴着姚栀栀坐下,小声道:“你傻笑什么呢?” “三哥说秦亦诚快结婚了,咱们还能赶上喝喜酒。”姚栀栀趴在他肩上,吐气如丝,“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香港有钱人的婚礼,一起吧。” “好。”等以后国内的经济起飞了,他们也可以办一个豪华的银婚金婚的宴会,现在说这个还早。不过先见识一下也是好的,人生在世,千万不能做一个井底之蛙。 两天后,秦亦诚结婚,婚礼在教堂举办,女方是当地一个房地产开发商的小女儿,小老婆生的,不受大老婆待见,她生怕大老婆给她找个不学好的二世祖,干脆自己谈了个男朋友。 秦亦诚并不在意她妈妈是个小老婆,他只看中这个女人的品行,两人相处了半年多了,结婚的速度算快的,不过他也老大不小了,懒得再耽误下去,结就结吧。 婚礼上,他拿着钻戒盒子,站在神父面前,静静地看着老丈人挽着女郎的手臂,将她带到了他的面前。 他忽然觉得这婚礼挺讽刺的,为什么不是妈妈挽着女儿的手臂呢? 这个仪式,就好像是把一个女人,从父权转交给了夫权,至于她自己有什么权利吗? 以前真的没有,现在,多少有点读书、工作和自由择偶的权利了,但也要具体家庭具体看待。 多的是人家不把女儿当人的,这几年他来这边搞建筑,拆迁的时候看到了很多人间悲剧。 他默默地低头,把钻戒戴在女郎的手指上,不管他对这个女人有多少真心,起码他选择了她,就会好好跟她过下去的。 再见了,曾经那个幼稚的自己。 婚礼结束,姚栀栀两口子又带着六个孩子在这里玩了三天,便打道回府了。 开学在即,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一下,比如,探个监。 第308章 大学别上了 只要她不上,冒名顶替的事…… 姚栀栀其实挺恶心吕媛这个人的, 去监狱见吕媛,自然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不痛快。 毕竟她要念四年大学呢,褚令怡这个不安定的因素不得不考虑一下, 现在姓褚的能冒名顶替别人的成绩, 将来就能冒名顶替别人的学术成果。 本质上跟吕媛偷她稿子的行为是一样的。 所以姚栀栀不看好张厂长的第二段婚姻, 找来找去,不是找了个吕媛二号吗? 也得亏当初吕媛给张厂长洗脑成功,没有让张厂长改弦更张,去祸害姚樱樱。 不过照着姚桃桃的脾气, 估计也不会同意姚樱樱嫁给张厂长这种人的。 两姐妹跟曹家兄弟没离婚的时候, 那张厂长可没少给曹家兄弟穿小鞋,一看人品就不行。 姚桃桃一向冷静清醒, 一定会阻止的。 但是姚栀栀也得承认, 只要她不在嶷城,姚桃桃办事未必能有现在这样顺利, 毕竟谁都知道, 她一直跟姚桃桃姐妹相处, 世人都是势利眼,自然要投鼠忌器。 现在她要走了, 褚令怡却要跟姚桃桃一起去嶷城大学做校友, 她不得不把这个不安定的因素给解决了。 好在,吕媛这次没有拒绝她的探视,两人在简陋的探视室里见了面, 隔着一张桌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开口,最后是吕媛沉不住气,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落井下石?看我笑话?你应该没有这么无聊。” “你男人再婚了, 这事你知道的吧?”姚栀栀明人不说暗话,直奔主题。 吕媛嗤笑道:“没必要的问题就不要问了。” “那好,那你知道褚令怡冒名顶替别人的成绩即将成为大学生了吗?你前夫可没少出力。吕媛,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种事迟早会东窗事发的,褚令怡冒名顶替是小,你男人提供资金支持帮她贿赂领导是大,一旦被查出来,你儿子的将来……”姚栀栀话没有说全,留白才有想象的空间。 只要张厂长真的被查出来,肯定是进去一双人。 到时候那孩子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万一爷爷奶奶没了,那更加是雪上加霜。 吕媛显然不知道冒名顶替的事情,她震惊地看向姚栀栀:“你没有骗我吧?”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姚栀栀不客气的t反问。 吕媛沉默了很久,深吸一口气,道:“说吧,如果我想办法让她上不成大学,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姚栀栀面带微笑:“简单一点,钱,要吗?” “要!”吕媛直勾勾地盯着姚栀栀,“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人?” “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你想要多少钱?”姚栀栀没必要跟这种人交底,总之,这件事着急的肯定是吕媛,不是她。 毕竟吕媛儿子的未来是可以预见的,而姚桃桃会不会撞上褚令怡被褚令怡刁难,这个还是未知数。 不过,姚栀栀还是想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吕媛斟酌了很久,道:“这次我判的时间太长了,等我出来,物价肯定不一样了,就按照现在的物价标准,一千块,到时候按照购买力换算一下再给我。” “没问题,你可要努力啊,听说这事还闹出过大字报呢,不过新来的主任不想管,你男人暂时逃过一劫。可惜这种冒名顶替的,一旦到了大学,别人一看就知道肚子里有没有货,到时候你男人可就……”姚栀栀面带微笑,起身告辞。 吕媛急死了,当天下午就要求见孩子。 张厂长带着儿子赶来,看到吕媛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多少还是有点难受的。 他抱着儿子,问道:“找我什么事?” “你好大的本事啊,居然帮你老婆偷换别人的成绩?你就不怕查出来去吃牢饭吗?”吕媛也不拐弯抹角了,说正事。 张厂长头疼不已:“谁跟你说的?” “都闹出大字报了,谁不知道?”吕媛冷笑着反问。 张厂长无法反驳,只能解释道:“一开始她问我要钱,说是去陕北看孩子,还说单家那边敲诈她,不给钱就不让看孩子,我信了。等她偷换完了成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我才知道她骗了我。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呢?大义灭亲?那我也得进去,咱儿子怎么办?” “那你就抱着侥幸的心理,就这么被动的等下去?”吕媛气死了,这个蠢东西,也不知道被骗了多少钱,真是无可救药。 张厂长无奈:“那怎么办?我去举报她?可是我出了钱,事后也知情了,还帮她瞒着,我怎么着也得算个从犯了。” “你去跟她说,为了她女儿的未来考虑,让她自己放弃上大学。”吕媛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之,先让褚令怡不要去报道,免得被大学同学一起怀疑,到时候人言可畏,加上前头大字报的闹剧,说不定真有人会查呢。 张厂长不回话,一个劲叹气。 吕媛气得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说话啊!是她重要还是你自己和咱儿子的前途重要?嗯?我真是搞不懂你,我做了坏事就罪大恶极,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嫌弃,哦,她做了坏事你就帮忙瞒着?怎么,你跟她才结婚两年,感情都这么深了?” 张厂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吕媛想了想,道:“只要她今年不上嶷城大学,冒名顶替的事情就闹不出来。如果她实在想上学,那就自己考,我都听说了,高考停了十年,这次考试根本不难,只要好好复习,是可以考上的。今年夏天还有一次,你让她不要去上班,在家里全心全意的看书。” “你确定能行?”张厂长怀疑这样还是不行啊,贿赂的事情已经做了,没办法撤回的。 吕媛冷笑道:“不然呢?让她去大学丢人现眼?她肚子里有没有货你能不知道?到时候丢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脸,连你老子娘都有可能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张厂长带着儿子离开了,一路上都在想,吕媛说得对啊。 而且吕媛好瘦啊,在牢里一定是受苦了。 回到家里,看到越发圆润的褚令怡,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是怀孕了?” 第309章 挑衅前妻 只有你的儿子管我叫妈,没有…… 褚令怡受不了了, 这都问了多少遍了,怀不怀孕她自己能不知道吗? 她嫌烦,翻了个白眼, 直接没理, 转身给女儿换尿布去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 这个狗男人是嫌弃她胖,可她怀头一个孩子的时候,哪怕单家还算有点体面,可也架不住单家人口众多, 并不能够敞开胃口吃饭。 现在二婚男人的条件好, 她可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所以到了吃饭的时候,还是两碗饭打底, 还得浇上奶白浓稠的鲫鱼汤, 那才叫下饭呢。 她吃得好,奶水也好, 女儿被她喂得白白胖胖的, 不知道有多可爱。 转身看到吕媛的儿子,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她才不学吕媛呢, 自己瘦了有什么好的, 还不是苦了孩子? 看这便宜儿子瘦得,跟个豆芽菜似的,也不好好吃饭, 可别是肠胃方面有什么毛病吧。 她虽然对这个孩子没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情感,但她也不想落个恶毒继母的骂名,想想还是提醒道:“你有空担心我,不如带儿子去看看, 我可是见过姚主编家那个儿子的,两个孩子生日一前一后的,身高怎么差那么多呢?” 张厂长倒是有自知之明:“你也不看看人家姚主编的男人有多高,我才一米七多点,孩子随我,正常。” 褚令怡觉得不光是这方面的原因,那吕媛也太娇小了,再不好好吃饭,说不定这孩子娘胎里就不足呢。 于是她举了个厂里员工的例子:“话不是这么说的,那老程才一米六多点,他媳妇也才一米五出头,他那儿子长得可快了,跟吃了猪饲料似的。我估计啊,还是咱儿子消化不好,你还是别怕麻烦,带他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闺女要吃奶呢。” 张厂长想想也有道理,去就去吧,不过他还是提醒道:“那你跟我一起去,你也看看,可别是得了什么暴饮暴食的病。” 得,绕来绕去,又绕回她身上了,褚令怡翻了个白眼,骂道:“神经,哺乳期的女人多吃点怎么了?你没看到咱闺女长得这么好吗?” “闺女是长得好,像个面团儿一样,可你也实在太胖了,小心高血压。”张厂长今天刚见过吕媛,对比惨烈。 他本身不是什么魁梧雄壮的体格,自然希望自己的女人娇小可爱一点,越想越觉得吕媛可惜了。 但凡她走走正道,两口子肯定可以白头到老。 所以今天吕媛问他的那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 论感情,他跟吕媛肯定比跟褚令怡深厚,可是吕媛做得事情也太离谱了,他不得不正事那件事的严重性。 非要跟褚令怡顶替别人成绩的事情作比较的话,恶劣程度一个一百分起步,一个也就二三十分吧。 不过,他说了可不算,一旦东窗事发…… 思来想去,他还是劝道:“我说,你今年先别上学了,女儿还没有断奶呢。等今年夏天你自己考一个吧,考个好点的大学,省城那边的,首都那边的,都可以考虑。嶷城大学虽然也不错,档次上到底差了一点。” 褚令怡嗤笑道:“你真当我是傻子?你今天带孩子去探监,回来就一直挑三拣四的,现在又让我别去上学,是吕媛挑唆的吧?我跟你讲,没门儿!” “那你就不为我和孩子考虑?你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吗?别人都是真材实料考上的,跟你做几天同学你就露馅儿了,到时候咱俩一起进去,孩子怎么办?送给你哥哥嫂子养着?也行啊,到时候你爸妈都跟了你哥哥嫂子,你可别哭。”张厂长平时笨嘴拙舌的,可吕媛的话实在是一记警钟,敲响了他不太灵光的脑袋瓜。 这会儿说得头头是道的,连褚令怡自己也哑巴了。 她气得一晚上没说话,第二天一早,供销社一开门,她就跑过去打了个电话给省城那边:“阿姨,我上学的事,如果真的有人怀疑,教育局那边会让查卷子吗?” “不会,一般人也接触不到教育局的领导,放心好了。你要是实在害怕,那就别上了,自己考一个。好了,我还要带孙子呢,不说了。”对面是个中年女性的声音,说完就挂了电话。 褚令怡头疼得很,既怕对方是哄她的,却又抱着侥幸心理,万一呢? 万一这事真的可以糊弄过去呢?她那么多年没上学,t根本没有把握自己考一个。 除非让她大哥给她开小灶,辅导个一年半载的,可是到时候高考的难度肯定上来了,还不如现在好考呢。 思来想去,她还是回家跟自己妈妈商量了一下。 省里的那个阿姨,本来就是通过她妈妈的渠道认识的,也许妈妈知道一些确切的底细。 回到家里,她把张厂长的担心说了说,褚母宽慰道:“你没看到袁主任都被调走了吗?根本不可能有人查的,就现在这肖主任,他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也是顶替了别人的成绩。” 褚令怡有点意外,没想到啊,这个肖主任自己就不干净,难怪他会被调过来了,这样的一个领导,肯定不会同意考生查成绩的,容易把自己的儿子儿媳也搭进去。 她松了口气,笑道:“我说呢,原来咱们跟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那你女婿的厂长位子,应该是稳了吧?” “那还用说?你找的那个阿姨,可是我的手帕交。”褚母宽慰道,“听说今年会有新的经济政策,到时候你男人的厂长位子不知道有多吃香呢。你要是不念个大学,增加自己的筹码,今后他身边要是出现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你拿什么跟人比?” 褚令怡不禁叹气,是啊,拿什么比? 她在相貌上就不如吕媛出挑,年纪也大了,身材又走样了,天天被男人嫌弃,真的处处是劣势。 可是,如果她有大学文凭,毕业后也能分个好单位,到时候就算有什么馋猫盯着她的男人,她也不至于没有还手的能力。 而且,她必须抓紧时间生个儿子,虽然她本身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生了女儿也是拼命的吃好的,生怕女儿的奶水不够吃,可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前头女人有儿子,她要是不生一个,以后她女儿嫁人了,这个半血的娘家兄弟未必愿意给女儿做靠山,家产估计也会倾斜给便宜儿子。 思来想去,她还是咬咬牙,准备就这么一条道走到黑:“那我还是上吧!不然这钱不是白花了吗?” “该上就上,又不是你一个人搞小动作,怕什么?这世道不就是这样,谁有本事谁就可以一手遮天。”褚母继续宽女儿的心,“最近我还听说,这个肖主任,把他那个守寡的嫂子从东北弄过来接那个姚主编的班了。你想,他们这些人的背景得多硬啊,这样的肥缺都能随随便便抢到手了。” 褚令怡不禁感慨:“有权真好啊,要不然我也可以去当主编。” “谁说你不可以了?那个寡妇已经四十好几了,做不了几年就得退,到时候你正好毕业。”褚母早就盘算好了,就凭她跟手帕交的关系,到时候让她女儿接班,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顶多再送点孝敬。 褚令怡成功被她妈妈说服,彻底不考虑自己重考的可能性了。 中午张厂长下班回来,她反倒是劝起了男人:“你呀,胆子太小是成不了大事的,你也别怕,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自己顶着,就说你不知情,不就得了?反正每次都是我联系的那边,钱也是我送过去的,我为了保住咱们女儿,肯定要把你摘出去的。” 张厂长无奈,行吧,那就这样吧。 不过他还是叮嘱道:“那你到了大学里头千万要低调,不要跟人起争执,老师问问题,你就当个缩头乌龟,不要举手。实在是被老师点名提问了,你就……你就捂肚子,装病。” 以前吕媛就是这么拿捏他的,但凡他质疑个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她就会装可怜。 褚令怡猜也猜到了,吕媛还真是个好老师呢,要不然,就凭这个男人的榆木脑袋,怎么也不可能想出来这样的法子。 第二天她去探监,吕媛瞧着她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就猜到那个窝囊废男人被吹了枕边风。 事情是成不了了,一千块钱也鸡飞蛋打。 她又不敢找人举报褚令怡,到时候把孩子爹连累进去,她儿子怎么办,只能盯着褚令怡冷笑:“我当初何尝不是心存侥幸,我现在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妈疼我。”褚令怡的妈一点也不重男轻女,反倒是格外心疼她这个女儿,不像吕媛的爸妈,被连累后已经跟吕媛断绝关系了。 吕媛嗤笑道:“是吗?那咱们走着瞧,到时候可别我出去了,你又进来了,你的孩子落到我手里,我可不见得会有多仁慈。” “你想什么呢?就算我进去了,你就清白了?他是不可能跟你复婚的!这辈子,只有你的儿子管我叫妈,没有我的孩子管你叫妈的时候。永远没有!”褚令怡放下狠话,扬长而去。 第310章 前夫上门 前夫来了?还跑到她现任婆家…… 姚栀栀准备去大学报道了, 临走之前,吕媛想要见她一面。 她没想到吕媛居然劝不动张厂长了,果然这男人, 不管之前有多爱某个女人, 只要有了新的老婆, 只要枕边风一吹,就把脑子摘了。 她还要上大学,没时间为了褚令怡的事费心费力,只能用激将法, 她问吕媛:“你不是挺有耐心的一个人吗?坐了牢, 出来了还想着报复我,怎么面对褚令怡就这么退缩了?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吕媛摇头:“目前没有, 我再想想。你就不能帮忙提供一点证据吗?” “我没时间, 再说了这事又伤害不到我,我费个什么劲?得罪领导难不成对我有好处?”姚栀栀想了想, 提醒道, “这样, 褚令怡的前夫估计还不知道这事,这事要是真的败露了, 单家那孩子也得背上政审的污点。你可以从单家这边想想办法, 联系地址晚点我叫人给你送来。” “也行。”褚令怡还不清楚单家那边是什么态度,先写信沟通一下吧。 姚栀栀起身准备离开,吕媛赶紧问道:“那我怎么联系你?” “写信给我婆婆, 她会转告我的。”姚栀栀并不打算直接跟吕媛联系,毕竟这个女人对她孩子动过歪心思,她肯定要防着一点,所以她不可能把大学那边的地址告诉吕媛。 吕媛心里有数, 她提了最后一个要求:“你可以先给我两百块钱吗?我妈生病了,我想寄点钱给她。” “可以。”姚栀栀也是爽快人,合作要有诚意,她确实需要吕媛充当打手,把褚令怡从大学里搞走。 不过她没有带现金,便叮嘱道:“今天晚上十点之后,我的鹦鹉会来找你,你收着就是。” “啊?”吕媛一脸茫然,到了夜里,果然看到一只雪白的鹦鹉飞了过来,嘴里叼着一只厚厚的信封。 她把信封拆开,里面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张大团结。 她不禁松了口气,这个姚主编,还是说话算数的。如果当初她没有偷稿子,出狱后没有再找茬报复,也许她现在可以跟姚主编处个朋友,也能跟自己男人生个二胎,最好二胎是个女儿,这样儿女双全,公婆又不是那种虐待儿媳妇的恶毒公婆,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想想就懊悔不已,她默默攥紧了手里的两百块钱,第二天把钱寄给了娘家,又给褚令怡的前夫单勇写了信,静静地看着牢房上面狭小的窗口,期待着重获自由的那一天。 很快,姚栀栀抵达了北都,快开学了。 沈卿婉那天回去后,才发现帆布包里全是现金,她数了数,足足给了一万块! 怪不得帆布包里这么鼓! 怕她直接摸出来,外面还包了几圈棉布,对她真是太好了! 她想把钱还给姚栀栀,可是又怕这样不好,只能打电话给她姑,问问这钱怎么办。 她姑不愧是大领导,直接给她提议:“你在大学附近买套四合院,便宜一点出租给他们不就行了?” 这样沈卿婉自己有了资产傍身,又还了姚栀栀的人情,一举两得。 沈卿婉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赶紧回去张罗了起来,家具、厨具、锅碗瓢盆,一概全都安排好了,拎包入住。 姚栀栀跟着她进了院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大一个院子,房租才五块钱一个月?” “对啊。”沈卿婉怕姚栀栀不肯白住,只能象征性地要了五块钱。 姚栀栀其实猜到了,既然盛情难却,那就住吧,人际t交往,有些话不需要讲明,默默地投桃报李,自己轻松,对方也轻松,何乐而不为。 还不用讲那些虚伪的客套话呢。 她这次过来,跟来的是老爸姚敬宗,老妈那边要帮二姐带孩子,没来。 反正她的两个孩子都大了,只要姥爷接送上学就行,洗衣做饭可以请个保姆,免得老爸受累。 结果沈卿婉把保姆也给她找好了,出去后很快又进来了,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农村姑娘。 沈卿婉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姨表妹,葛玉如,我们都喊她小玉。这孩子没考上高中,就在家附近找了个老裁缝,学了手艺。家里要是有什么缝缝补补的都可以让她做。这样她来城里开了眼界,你们也可以安心读书,多好。” 姚栀栀瞧着这姑娘长着圆脸钝鼻头,一双大眼睛透着纯真的懵懂,真是一脸的憨厚相,不禁心生欢喜,当即把人留下,预付了这个月的工资。 因为家里有两个孩子,三个大人,除了内裤不需要小玉洗,其他的家务杂活都落在小玉身上,所以她开了一个月五十块钱的工钱。 葛玉如都傻眼了:“姐姐,怎么给这么多啊?” 这工资比大厂的正式工还高呢! 姚栀栀笑道:“我家人口多,你少不得要辛苦一点,这钱你就踏实收着。” 葛玉如看了眼表姐沈卿婉,得到了表姐的点头示意,这才把钱收下了。 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当天晚上,小玉便住进了西厢房,那边除了她自己的房间和中堂,还剩一个房间,留着放点东西,以后二姐他们来玩也能住一住。 孩子姥爷则住在了正房的东边房间,这是照着传统来的,晚辈睡西边房间。 星星跟月亮则睡在东厢房,一人一个房间,中堂公用。 全部布置妥当,姚栀栀打算跟祁长霄先去学校转转,还有几天开学,先适应一下,免得到时候连路都不认得。 * 单勇收到吕媛的信时,正在医院里躺着。 他跟褚令怡离婚后,亲戚给介绍了一个二婚的女人,因为没有生孩子,他觉得还行,便答应处处看。 没想到被坑了。 那女人要了两百块彩礼钱,跟单勇以男女朋友先处着,结果等到婚宴那天,人却失踪了。 单勇后来去那女人家里要说法,才知道那女人见不得前夫找到了二婚老婆,去前夫家里闹了一场,挨了打,躲起来了。 这一躲就是一年半,期间他隔三差五就去女人家里看看,都没有进展,直到半年前,那女人回来了,身后却跟着另外一个男人。 单勇被戴了绿帽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当即跟那男人动了手。 最终他自己胫骨骨折,脸上多处挫伤,那男人肋骨骨折,也成了猪头脸。 因为是感情纠纷,公安各打五十大板,就这么让他们回去养伤了。 受伤一个月后,他拆了石膏,但是钢钉要在半年后才能取,他今天就是来取钢钉的。 他看着他妈妈送来的信,气不打一出来。 这个褚令怡,越来越不要脸了,她自己作死没人拦着,可别害了他的儿子! 立马嚷嚷道要去嶷城,正好孩子想妈妈了! 单母也觉得这个前儿媳太荒唐了,就不怕东窗事发吗? 赶紧扶着儿子出院,打火车票去。 路上摇摇晃晃了两三天,可算是赶在开学之前来到了嶷城。 站在火车站的站前广场,单勇看着远处的招待所问道:“妈,先去定房间吗?” “瓜娃子!定什么房间?咱仨住她男人家里去!让她上不成这个大学!”姜还是老的辣! 单母这个法子真是绝了!单勇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法子好!” 而此时的褚令怡,正在国营商场买文具呢! 她挑了个好看的帆布包,又买了一堆作业本和圆珠笔,最后还买了英雄的钢笔和墨水。 橡皮直接买了一打,正好她那个便宜儿子也要用。 尺子和复写纸也来了一点,万一需要抄作业……算了,还是不买复写纸了,小时候搞这样的小聪明,被老师骂了。 她又给自己买了一件新的呢子大衣,最后停在了皮鞋专柜面前,摸摸干瘪的口袋,算了。 都怪白家的人狠狠敲了她一笔,气死了! 买完行头,路过糖果专柜,她又称了一斤水果糖,准备回去哄哄便宜儿子,让这小子听她的话,以后就算吕媛出来了,这孩子也是向着她的。 一切准备齐全,她这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去了。 刚到门口路上,就看到隔壁的婶子欲言又止的,她以为这群大姨大婶儿又是想打听她顶替别人成绩的事,翻了个白眼直接擦肩而过。 婶子忍不住呸了一声,祸害! 害她自己的老子丢了出版社的好工作,又害人家白家的女儿,最后还得连累自己的两个孩子,忒无耻了点!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迟早栽跟头! 婶子愤恨不平地回去了,身后的褚令怡也呸了她一口,她都听见了。 她也不生气,反正褚令怡的前夫前婆婆都来了,还说要住在她现在的男人家里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可有好戏老咯! 自然高高兴兴的,不跟褚令怡一般见识。 那褚令怡还以为自己有身份有地位,所以呸了婶子一口婶子也不敢嚷嚷呢。 她得意洋洋地哼着歌儿进了家门,张嘴就喊:“儿子!快来,妈给你买了水果糖!一斤呢!管够!” 话音未落,从西边房间里跑出来两个小男孩,一左一右,全都抱住了她的大腿。 等她低头一看,当场傻眼! 前夫来了?还跑到她现任婆家!怎么没有知会她一声呢? 310-320 第311章 阻止她上大学 你要非得上大学,我就跟…… 褚令怡的噩梦来了。 曾几何时, 她也是天之骄女,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可惜一朝家变, 为了日子好过一点, 她不得不委屈自己, 嫁给了那个陕北的糟汉子。 那是她一辈子的耻辱,而现在,她好不容易飞上枝头,成了一个厂长夫人, 却被这个男人瞬间打回原形。 都离婚了!还给了他家一大笔钱, 害她哥为了这事不再跟她兄妹情深了。 如今,他居然违背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承诺, 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 难怪隔壁那个婶子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简直岂有此理!她就没有见过单家这么无耻的人! 她气得浑身发抖,不得不握紧了双拳, 才能忍住那汹涌的怒火。 两个儿子都在抱着她的腿喊妈妈, 一个是她怀胎十月亲生的, 一个跟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可是此次此刻,她并不想抱起自己的儿子, 而是低头, 把水果糖交给了吕媛的儿子,掰开亲儿子的手,转身去了西边房间。 单勇正在跟她公公商量着什么, 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里带着明显的鄙夷。 完了! 这一刻,褚令怡血液沸腾,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苏醒了一般, 想要冲上去,把单勇撕成碎片,以解心头之恨! 为什么要来毁了她的好日子?为什么要跟她公公嘀嘀咕咕,窃窃私语? 单勇也知道她的事情了对不对? 是在商量怎么阻止她上大学对不对? 她跟他做了好几年的夫妻,这点了解还是有的,她气得血压飙升,实在是控制不住,冲过去扇了单勇两个大嘴巴子。 单勇没有还手,他一个陕北汉子,想揍她跟捏死一只鸡崽子没有什么区别。 但他不会打她的,她越是愤怒,越是说明他来对了,要不然,一旦东窗事发,他的宝贝儿子可是要背上一辈子的政审污点。 可是单母见不得儿子被打,立马尖叫一声,扑上来跟褚令怡撕扯在了一起。 你薅我头发,我扯你衣裳,谁的脸面都别想要了,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像是两只争抢香蕉的猴子,啊啊啊的,震得其他人耳朵发麻。 门外的孩子被这匪夷所思的画面吓到了,这几年他跟着爸爸和奶奶,每天都在想妈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就他没有妈妈。 爸爸答应给他找个新妈妈的,可是新妈妈还没有吃席就跑了,他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好不容易,爸爸和奶奶愿意带着他来找自己的妈妈,可是妈妈为什么变得这么可怕? 连带着奶奶也成了峨眉山上的疯猴子。 小孩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捂住了耳朵往墙角躲,嘴里还尖叫着:“爸!爸!爸!爸!妈妈为什么打奶奶?奶奶也在打妈妈!爸!爸!呜,我好害怕!” 单勇赶紧架开t两个打架的女人,冲过去抱起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转身看着重新扭打在一起的婆媳两个,气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那可是生他养他的妈,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对自己妈动过手,褚令怡一个离了婚的儿媳妇,凭什么对这个前婆婆上演全武行啊? 单勇忍不了了,走过去一把扯住褚令怡的衣领子,一把将她搡到了外面的堂屋里,他甚至举起了拳头,想要给她两下子。 可是隔壁的东边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婴儿的啼哭。 褚令怡生孩子了?那不能再闹了,已经吓坏了他的儿子,不能再吓坏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到时候有个好歹,他说不清楚的。 赶紧放下拳头,跑去隔壁看了眼。 一个白白净净肥肥胖胖的女娃子,正躺在襁褓里,哭得声嘶力竭。 一旁的褚母抱着孩子,努力的摇来晃去,可是没用,刚刚吵闹的声音太大了,孩子被吓坏了,哭得整张脸通红,眼看着就快喘不上气了,吓得单勇下意识喊了声妈,看到褚母嫌弃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改口了。 他赶紧换了个称呼:“大姨,快,孩子要出事,去医院!” 褚母不信,小孩子哭一哭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单勇真是红眼病犯了,一点也不想看到她女儿好过。 气得褚母起身,把孩子交给了亲家母,出去看看她闺女跟单母到底在闹什么。 张母带孩子本来就粗心,压根不觉得孩子哭一哭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把孩子放在床上,看着别滚下来就算尽心了。 单勇提醒了好几遍,得到的都是白眼,只好出去了。 外面堂屋里,他妈妈又跟他的前丈母娘吵作了一团,两个老妇女都不想动手,一人占据半边门框的位置,你指我一下,跺脚骂两句,你指我一下,跺脚回敬两句。 有来有回,虽然也很丢脸,起码没有动手。 他赶紧去西边房里找到正在梳头的褚令怡,扯了扯她的袖子:“快点,你女儿快喘不过气来了,你快带她去医院看看。” 褚令怡赶紧丢下梳子,跑到东边房间,一看,孩子已经脸红脖子粗的,眼看着快不行了,吓得褚令怡尖叫一声,抱起孩子就往外跑。 单勇可不想孩子出事,褚令怡的现任丈夫还没有下班回来,他得把这件事撑起来,赶紧把他儿子交给了孩子奶奶,转身推出张家堂屋停着的自行车,追了出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断气了。 幸亏抢救及时,清理口腔和呼吸道呛入的母乳和分泌物,心肺复苏,人工呼吸,吸氧…… 一整套流程下来,可算是从死神手里捡回了孩子的一条命。 抢救室外的褚令怡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 单勇不想这个时候刺激她,但还是要提醒她一声:“老话说得好,作爸妈的做了缺德事,损伤的都事孩子的福德。褚令怡,我劝你好自为之。这个学还是别去上了,你也不想自己辛苦生下来的娃儿将来以你为耻吧?” 褚令怡怔怔地看着抢救室的门,什么也不想说。 女儿中断的呼吸,像是抽走了她的灵魂,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局麻木的腐尸。 直到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医护人员摘下口罩,全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她才挣扎着爬起来,扑到了主治大夫的面前,扑通一下给人跪下了。 哐哐哐磕了几个响头,褚令怡看到手术车出来了,赶紧爬起来追去了病房。 张厂长下班回来,就听说家里出了这样的闹剧,他那个白净圆润的小女儿还断气了,吓得他面如死灰赶来了医院。 到这儿的时候,褚令怡正趴在单勇怀里哭。 这个被她嫌弃被她厌恶的男人,因为细心和不愿意祸及下一代的责任感,救了孩子的一条命。 她再怎么厌恶他,也还是对他心存感激的。 加上她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需要一个肩膀靠着发泄一下,便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现在张厂长来了,她赶紧直起身来,擦了擦眼泪,解释道:“我只是吓坏了,你不要多想。” 张厂长没有多想,他不信褚令怡的这个前夫,看到如今的褚令怡还爱得起来。 这种生死交替的瞬间,借个肩膀哭一哭没什么的,他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他只是松了口气,看着正在留院观察的小女儿,切切实实的感到了生命的无常。 他把病房门关上,决定还是要表个态:“趁着你前头男人也在,咱们今天就把你上大学的事情好好议一议。我实在是不想拿孩子和自己的前途冒险,你要是实在想上,那咱们离婚吧。日后你飞黄腾达,我不羡慕,你要是阴沟里翻船,也别来找我哭。我实在是不想看到孩子出事,吓得我半条命都没了。” 单勇也是这个意思:“令怡,我虽然跟你有恩怨,但我也不想自己儿子的妈出事。我们都是为你好的,你千万不要钻牛尖,把人往坏了想。你要是不信,你问问吕媛的娃儿,他妈妈丢不丢人?学校里的小朋友会不会笑话他,欺负他?” 褚令怡意外至极,她以为这两个男人会闹起来的,没想到,自始至终,小丑只有她一个。 他们在面对她上学的问题上,立场居然出奇的一致。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 可是她都花了那么多钱了,而且她妈妈跟她保证过的,肯定不会有人查的。 她哭着质问道:“为什么你们就不肯相信会没事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你这事,之前就闹过大字报了。”单勇见她不死心,只得说了很重的话,“你要是实在不听,我就带儿子回去,跟他说你死了,回去后我会给他改个身份,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他的妈妈了。” 张厂长跟他一条战线,附和道:“没错,我也会跟你离婚,给女儿改个身份,实在不行,我可以把她的户口报在亲戚家,总之,她也跟你没有关系了。” 褚令怡怔怔的看着这两个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想离婚,可她也不想失去上大学的机会。 见她还在犹豫,单勇只能劝道:“我要是你,我就跟大哥低个头,他学习那么好,给你辅导一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他自己年龄大了不想考,但他的水平还是在的,给自己哥哥道歉也不丢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好好想想吧。” 第45章 替考风波1 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尸…… 面对前后两任丈夫的威胁, 褚令怡最终只得妥协了。 可是要她去找她哥哥辅导,那是不可能的,兄妹俩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没必要再牵扯什么。 尤其是她那个嫂子, 动不动就让那个疯子姐姐砍人, 吓人得很,她不得不慎重考虑自己复习重考的可能。 实在不行……下次做得隐蔽一点吧。 说起来也是奇怪,她顶替别人成绩的事情到底是谁发现的?又是谁搞的大字报?她到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 她看着面前统一战线的两个男人,忽然好奇:“单勇, 是谁让你过来的?” “这你就不用问了, 我是不会说的。你只要记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单勇并不是傻子, 不会出卖吕媛的, 要不是这女人告诉他实情,他连哪天孩子被坑了都不知道。 再说了, 他都把信烧了, 褚令怡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 只要他死咬着不说,这件事就会永远烂在他的肚子里。 哪怕褚令怡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眼神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他也会坚持到底。 陕北的汉子是糙了点,土了点,可也倔强, 像那黄土地上犁地的蛮牛,绝不低头。 吕媛无奈,只好作罢,观察了一晚, 孩子已经可以正常吃奶排泄了,看起来没什么大的影响,不过第二天出院的时候,医生还是提醒道:“孩子经历过呼吸骤停,可能会伤到大脑,目前还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你们带孩子回去后,多加观察,如果孩子有哪里不对劲,及时就医。” 褚令怡紧张不已,拽着医生问了一大堆的问题,怕自己疏忽了,还找了个纸笔记下来。 一旁的张厂长默默看着,不禁感慨,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还是挺疼孩子的,只要她知错能改,这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下去。 单勇带着孩子和老妈,去招待所住了两天,顺便在嶷城玩玩。 离开的时候,单母还在感慨:“真是便宜那个女人了。” 毕竟他们原本是想住在张家恶心褚令怡t的,因为孩子出事,就取消了这个计划,多花了一笔住宿的钱。 单勇笑着宽慰道:“往好了想,起码她不会留下案底,害了咱家的娃儿,这钱该花就花了,不心疼。” 单母叹了口气,只能这样看开点了,不然怎么办呢? 祖孙三口上了火车,呜呜的汽笛声中,孩子难得的没有哭泣,在他心里,那个温柔美丽的妈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肥胖的凶残的,差点把自己女儿吓死的恐怖女人。 褚令怡对于这一切还一无所知,只知道叹气,到底是被两个胆小如鼠的男人给拖累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上大学,而自己,既上不成大学,又卖了工作,只能抱着课本,在家里复习。 一整天下来,基本都是枯坐在窗前,除了给女儿喂奶的时候有点反应,其他的时候宛如一尊雕像。 褚母进来几次,看到她这个恍惚的样子,心疼不已,只得咬咬牙给自己的手帕交打了个电话。 对方再三保证帮忙的人很可靠,就算有人去查卷子,也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褚母松了口气,回来劝说褚令怡赶紧收拾收拾去报道。 可是褚令怡不敢,她摇了摇头,拿起笔,把课本重新翻到第一页,尝试学点什么。 褚母只好去做女婿的思想工作,可是张厂长咬定了不松口,这事只能就这么算了。 钱白花,骂白挨,还差点搭进去女儿的小命,自己的名声也臭了,还被白家狠狠敲了一笔。 亏,太亏了! 褚令怡现在连家门都不想出了,免得别人看到她就指指点点。 她把课本全部摆在面前,那么多,那么厚,她压根不信半年后会有奇迹。 实在不行,找个人替考吧,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都* 姚栀栀开学了,她跟祁长霄虽然不在同一个院系,但是在同一个校区,离得也不远,每天一起上学放学,非常方便。 闲暇时候,还可以一起在未名湖边散个步,踏个春,回到家就可以陪着两个孩子,节假日还可以带着孩子去爬长城,逛公园,日子忙碌而充实。 不过这么优秀的两个青年才俊,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异性的目光,少不得会收到一些情书和示好的礼物。 两口子不想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就得得劲解释一通,干脆挑了个周末,各自邀请了班上最要好的几个朋友,来四合院做客。 同学们这才发现,人家不但有对象了,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聚会结束,热衷八卦的同学们自然会把这两人有家有室的消息广而告之,慢慢的,也就不再有人送情书和礼物了。 那些不可明说的爱慕与憧憬,只能消散在理智的春风里,化作叹息—— 恨不相逢未婚时。 很快,两人跟各自班级的成员都混熟了,也很快辨别出来了哪几个是水货赝品。 不是花钱让学习好的替考,就是花钱买通了相关人员,顶了别人的成绩。 好在,绝大多数人都是真才实学,尤其是老三届里头,有不少远见卓识的能人志士。 跟他们交谈会很舒服,如沐春风,而跟那几个赝品交谈,只会觉得受罪。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是真的傻子,很快大家都意识到了。 比如姚栀栀班上有个女同学,是某领导的女儿,她的成绩是这么来的—— 她有个家暴惯犯的哥,嫂子最后忍无可忍,上吊死在了她爸爸单位大门口。 这事闹得血雨腥风,她哥自然遗臭万年,就算愿意出五百块彩礼,也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可是她爸妈着急抱孙子,就找到他们当年救过的两个老朋友,让人家把自己的女儿嫁过来。 人情债难还,对方没办法拒绝,只好委屈自己的小女儿了。 可是这个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她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主宰,便提了个要求—— 她给恩人家的女儿替考,只要考上了,就不要再逼她嫁过去做媳妇了。 后来果然考上了,还是响当当的北大。 按理说,恩人一家应该知足了,可是他们实在是贪心不足,想着家里还有一个女儿没有考呢,便要求人家来年再替一次。 可是当初不是这样说的,人家已经信守承诺,现在没道理委屈自己再替一次。 她自己还想上大学呢,便严词拒绝了。 恩人一家觉得她不识好歹,便砸了一千块钱彩礼钱,逼着姑娘的父母把她嫁了过来。 这姑娘就在翻窗跳楼逃跑的时候,摔死了。 姚栀栀苦于没有证据,也没精力去插手这么多的事情,只能顺其自然—— 真的撞到她眼前的,她再管。 四月底,草长莺飞,春学期的校园运动会如期举办。 姚栀栀报名了好几个项目,祁祁长霄只想把时间空出来给自己老婆拍照片,所以只报了长跑和四乘一百两个项目。 运动会的开幕式上,各个院系的方队有序入场,祁长霄个头惊人,自然被选做了旗手。 他举着外语系的旗帜走在前面,琢磨着等会儿去看台那里挑个好位置,哪怕有人了,也可以在过道那里蹲着,拉伸镜头拍几张全景的照片。 正面带微笑开着小差,他察觉到了一道寒光,一个面生的矮瘦男青年,正握着水果刀,冲他前面的中文系方阵冲去。 祁长霄暗道不好,赶紧把院系的旗帜交给了同学,拔腿追了上去。 他在人群中迅速锁定了目标,可是那人身材矮小,人群中穿过,宛如一只野猫,嗖的一下就到了前面。 而他,个头太高,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以至于他被好奇的人群拖慢了脚步,情急之下只能喊了一声:“栀栀,有人冲你们班跑过去了,他手里有刀,小心!” 姚栀栀猛地回头,一点寒芒乍现,向着她身侧的一个女同学刺去。 姚栀栀几乎是本能地冲了上去,一把掐住男人握刀的手腕,男人一个回旋踢,想到反制姚栀栀,却被姚栀栀一个肘击,对准他的下巴,直接把他打晕了。 男人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姚栀栀回头看着那个差点被一刀捅死的女同学,眼中没有同情,只有冷漠。 这个女人一家子都是畜牲,被捅死也不可惜,但这需要搭上眼前男人的一辈子,不值当。 姚栀栀起身,让刚刚赶来的祁长霄把人扶起来,去找教导主任,反应情况。 别的不说,起码让赝品退学吧,这种人根本不配! 很快,教导主任从苏醒的男人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 教导主任非常重视这件事,毕竟操场上是有校报记者在拍摄的,那一幕肯定会被抓拍到,一旦被人传到社会上去,舆论一发酵,北大的招牌会变成一个笑话。 当天下午放学之前,处理结果就出来了,涉事女同学,开除,持刀行凶的男人也得报警抓走,好在他是未遂,判不了多久,不至于搭上自己的性命。 然而,当天晚上,男人翻墙逃出了看守所,下落不明。 第二天姚栀栀上学,听同学说昨天那个女同学被开除后居然没有回宿舍收拾东西。 姚栀栀心说不好,那个男人估计一门心思为妹妹报仇,跑了。 放学回家后,她拜托老爸找陶松年让人打听一下公安局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很快,电话回了过来,永定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尸。 另外,女生的父母和哥哥妹妹,今早被发现死于家中,死因是煤气中毒。 算上这个女生,一家五口,全灭。 姚栀栀挂断电话,没什么好说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惨案过后,别的院系有两个主动退学了,其他的照样上学,没事人一样。 而远在嶷城的褚令怡,已经在嶷城大学找到了愿意替考的人。 第313章 替考风波2 两个家庭,没有一个活口…… 姚桃桃在嶷城大学念的也是中文系。 她跟姚栀栀一样, 很快发现班上有几个草包,还是那种连句子都写不通顺的草包。 可见这世上像褚令怡一样走捷径的人还真不少。 不过她不想生事,且没有确实的证据, 不好指控别人什么, 只能跟其他同学一样, 当一个清醒的傻子。 然而她虽然低调不想惹事,可她长得太出类拔萃了,刚入学就有不少追求者。 其中就有一个草包,叫李国泰, 被她拒绝了好几次t, 还是穷追猛打,纠缠不休, 她只能威胁道:“再烦我我就举报你冒名顶替别人的成绩, 不信咱们走着瞧。” 李国泰却有恃无恐,笑道:“就凭你?你有证据吗?” 姚桃桃确实没有证据, 可她会炸胡啊, 她冷笑道:“没有证据的事情, 我敢说得这么有底气吗?我警告你,你最好是给我消停点, 小心到时候连你爸妈找的关系网都给你们捣了!” 李国泰沉默了, 他姑确实叮嘱他一定不要惹事,万一这个姚桃桃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到时候闹个血雨腥风的, 不划算。 只得冷哼一声,给自己找个台阶:“你给我听好了,根本没有你说的事。不过是我发扬风格,尊重妇女意愿, 不做强迫他人的事情。你看不上我就算了,没必要污蔑我,告辞。” 看着李国泰那嚣张的八字步,姚桃桃恶心得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转身的时候,正好碰到来嶷城大学找人替考的褚令怡。 她对褚令怡印象不好,两人也没怎么说过话,这会儿在教学楼的走廊里狭路相逢,她也不打算打招呼。 没想到褚令怡居然主动跟她说话,好奇道:“你刚说的是真的吗?” 姚桃桃没有理她,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教室。 这个反应引起了褚令怡的怀疑,她一直想知道是谁搞的大字报,不会就是这个姚桃桃吧?毕竟姚桃桃之前是个老师呢。 她跟去了教室,试探道:“你认识教育局的领导?” 姚桃桃烦死了,猛地抬头,不耐烦道:“有你什么事啊?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褚令怡眯眼打量着她,心里怀疑的声音越来越大,看来大字报大概率就是姚桃桃弄的了。 说起来,姚桃桃好像还有个在供电所工作的亲舅舅,后来进去了,前几年刑满释放,不过到了退休的年纪,应该已经没有多少影响了。 会是姚桃桃吗?不管是不是,这个姚桃桃都是个隐患,她居然知道李国泰的成绩是怎么来的! 连她都是从她妈妈那里知道的——李国泰的姑妈是肖主任的老婆。 这么看来,袁主任被调走后,之所以会安排肖主任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们这些不走正道的人打保护伞呢。 褚令怡越想越是懊恼,早知道就正常过来报道了。 单勇害人不浅啊! 还有单勇背后给他写信的那个人,会是姚桃桃吗? 可是这不应该啊,她跟姚桃桃井水不犯河水的,姚桃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是为了替姚栀栀报仇吗?这倒是有可能的。 褚令怡快步离开,回去的路上,仔仔细细的把所有的事情理了一遍,她惊讶地发现,如果真的是姚桃桃做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因为她得罪了姚栀栀啊,而姚桃桃是靠着姚栀栀这棵大树生存的,当然要帮着姚栀栀咬人。 想到这里,褚令怡愤恨的咬紧了后槽牙,姚桃桃,你给姑奶奶等着,姑奶奶九月份开学,一定来跟你做校友,到时候有的是办法让你难过。 回到家里,她把这事告诉了她妈妈,褚母想了半天,觉得不大可能:“不太像,我去接孩子放学的时候碰到过她,她不像是喜欢惹是生非的性子,这事……你恐怕怀疑错人了。” “那会是谁呢?”褚令怡百思不得其解。 褚母深思熟虑后,说了个名字。 褚令怡震惊不已:“你说是吕媛?她害了我,对她有什么好处啊,她是想给他儿子换个后妈吗?可是我对她儿子还不好吗?水果糖都是成斤的买!” 褚母解释道:“你不懂女人的嫉妒心,这个吕媛当初出狱后一直赖在张家不走,不就是想复婚吗?如今你坐在她最想坐的位置上,她却进去了,她能高兴?” “话是这么说,可是吕媛在坐牢啊,她到底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啊?”褚令怡都无语了,这个吕媛要是真的这么神通广大的话,怎么还把自己弄到去坐牢呢? 她妈妈肯定猜错了。 褚母却坚持:“你别忘了,她的娘家人当初可是机关干部,这两年被平反的不少,说不定他们已经官复原职了呢?” 褚令怡沉默了,思忖良久,道:“那你赶紧帮我打听打听,如果是真的,那我可得好好防着点吕媛了。” “不用怕,她翻不起什么浪花来。”褚母非常有信心,这次的事情,肯定不会闹起来的。 因为牵扯到了几个领导的孩子,官官相护嘛。 你给我行了方便,以后我也能关照你的孩子,都是这样的。 褚令怡默默叹气,晚上躺在床上,看着两分钟不到就完事的男人,嫌弃道:“我这刚来感觉你就结束了?擦枪杆子也没你快吧?” 张厂长最近力不从心,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他梗着脖子,道:“最近厂里忙,太累了。下次吧,啊。” “下次多久?三分钟?我还得感恩戴德呗?”褚令怡郁闷死了,她虽然不喜欢单勇,可是单勇那方面是真的勇,人如其名得很。 现在再看这个一哆嗦就结束的男人,真是气死她了。 只得叮嘱道:“你不行去看看中医,抓点方子吃吃,正好我在家里看书,帮你把药熬上,回来可以直接喝现成的。” 张厂长不想承认自己不行,拒绝了,拽起被子背过身去,闷头就睡。 其实他跟吕媛的时候不这样的,回回都有五分钟以上呢,可能是因为最近的褚令怡太胖了,没有情趣。 总之,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 灭门惨案过后,隔了一天,那凶手就主动投案了。 公安问他昨天干什么去了?他说他给他枉死的妹妹上坟去了。 对于整个作案过程,他供认不讳,最后他提了个要求,希望见一见那天在操场上拦他的一男一女。 姚栀栀正在上课,靠近门口的同学看到一个年轻的公安押着一个带着手铐的矮瘦男人过来,纷纷探头探脑的看着。 公安只能去走廊边上的窗口等着,等到下课铃声响起,才重新走了过来,老师刚宣布下课,他便在教室门口喊道:“姚栀栀同学请出来一下。” 姚栀栀正在收拾课本和文具,闻言赶紧把东西塞进帆布包里,小跑步走了出去:“同志,什么事?” “他找你。”公安拽着案犯,往旁边稍稍,免得挡着别人走路,可是教室门口还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案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姚栀栀鞠了一个躬,然后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姚栀栀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叹气,死刑是逃不掉了,这么恶性的案件,没有其他的可能。 可是她真的觉得好可惜啊,老实人被逼到灭了人家满门,谁听了会觉得凶手穷凶极恶呢?只会感慨一句,权势吃人。 到了校门口,比平时多等了十分钟才看到祁长霄出来,一问才知道,案犯也去给他鞠躬了。 两口子四目相对,只能默默叹气。 之后的几天,姚栀栀上学的时候,总感觉有点提不起精神。 不是因为那桩灭门惨案,而是因为她没能阻止那个男人把自己也搭进去。 但是她也知道,那个男人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加害者有权有势,走常规渠道伸冤,不知道要拖到何年马月,碰到官官相护,那就只能冤上加冤,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说他妹妹骗钱呢。 最后他只能选择玉石俱焚。 他这一投案,他爸妈也受不了打击,不到半个月就先后去世了,听说离开之前,一个吃不下饭,一个睡不着觉。 吃不下饭的那个,到死的时候只剩下皮包骨,睡不着觉的那个,一夜白头,到死的时候,跟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一样。 明明才五十出头啊,真是造化弄人。 一桩替考案,牵扯进去的两个家庭,没有一个活口,真是满盘皆输。 一晃就到了四月底,姚檬檬三胎又生了个儿子,可把刘家爸妈高兴坏了,趁着姚檬檬还没有出院,就偷偷给孩子报了户口,还是姓刘。 姚檬檬都无语了,跟刘宏伟大吵一架,要把孩子的姓氏改成姚,刘宏伟还指望他爸妈帮忙带孩子呢,要不然就姚檬檬自己,哪里忙得过来? 更何况她还要去供销社上班呢,只得哄着姚檬檬,等孩子大一点,等到快上学的时候再改,到时候不指望他爸妈出力了,自然也就不用再看他们的脸色。 姚檬檬想想也行,便妥协了。 只是她心里不痛快,趁着姚桃桃等人回来看她的时候,狠狠告了一状。 姚桃桃嗤笑道:“你傻呀?现在不改,拖到孩子快上学是时候又有新的借口,到时候肯定会说孩子的名字喊习t惯了,改了孩子不适应。” 姚檬檬郁闷了,抓着她的手问道:“那怎么办?” 姚桃桃叹气:“还能怎么办?你要么跟刘宏伟提条件,让他爸妈补偿你,要么你就忍着吧。要我说,你这哪是招赘啊,你这连自家的宅基地都搭进去了,以后都得跟着改姓刘,你这还不如嫁出去呢。” 姚檬檬也意识到了,别人嫁出去,是去婆家分家产,得好处,她这招赘,不但得不到婆家的好处,还要把娘家都搭进去,太亏了。 越想越气,便问道:“那我要什么补偿?” 姚桃桃沉思片刻,道:“我听栀栀说,过阵子会提一个什么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到时候你让刘家给你的孩子分地,不分的话就把姓改回来!没有这么吃绝户的!” 第314章 不好劝分 都三个孩子了,外人也不好劝……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这个模式其实已经在部分地区试行了。 姚檬檬平时也会看报纸,听说过一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相当于包产到户, 各家种各家的田地, 不再搞大锅饭模式了。 是好事,但是潜藏的纠纷也是不可避免的——到时候是按户分田地,还是按人头分田地? 如果按户分,人口多的人家必然吃亏;可是按人头分的话, 生产队的地是有限的, 人口少的人家必然会觉得吃亏。 所以这个政策如果最后落地施行,多半会综合考虑进行分配, 也就是原则上以家庭为单位, 也即是按户来分,但也会考虑人口的多少, 适当增减。 到时候刘家的地估计就没有刘宏伟跟几个孩子的份了, 毕竟刘宏伟是入赘的, 户口虽然没迁过来,可他这些年都在药王庄生活, 工作又调到了公社。 姚檬檬越想越亏, 问道:“能行吗?孩子的户口都落在我这里,也分不到他们村的地啊。” “你傻呀,刘宏伟的户口又没动!到时候让他们给刘宏伟多分点儿!刘宏伟的不就是孩子的?”姚桃桃也是无语了, 刘家两个老不死的,每次都抢着给孙子报户口,抢着把姓氏给占了,到了孙女儿的时候就老实消停得很, 做得也太明显了。 这么重男轻女,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刘家那边的几个儿子会有多孝顺。 最好是谁都不管那两个老不死的,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现世报,呸! 姚檬檬看到二姐这么义愤填膺的,忍不住笑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姐姐妹妹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真好。 可是她又担心:“真这样的话,到时候我这一户只有我和孩子,村集体会给我们分地吗?” “你怕什么,姚敬业敢不给你们分,就去他家里闹!”姚桃桃真不怕这个,姚敬业这几年挺消停的,应该不至于这么糊涂。 姚檬檬想想也对,握着姚桃桃的手,腻腻歪歪:“二姐,到时候你可得回来啊。” “只要我能请下假来,一定回来。”姚桃桃看了眼姚檬檬怀里的小子,长得白白净净的,伙食估计不错。 所以除了姓氏这个问题,檬檬的日子过得还是可以的。 刘宏伟也有出息,搞不好这次他爸妈的所作所为是他默许的,毕竟他都到公社去上班了,被人议论是个入赘的,估计面子上过不去。 而如果孩子跟他姓,那又不一样了。 虽然她能理解刘宏伟的处境和心情,但还是觉得不爽,回去学校后,给姚栀栀打了个电话。 姚栀栀没想到姚檬檬这边又上演了一次抢报户口的闹剧,挺无奈的,劝道:“你猜得不错,刘宏伟大概率是默许的,要不然,他爸妈从哪儿拿的户口本?孩子不都报在药王庄这边的吗?” “对啊。他们倒是想报在刘家那边呢,那几个儿子不让。两个老畜生,吃相这么难看,早晚有报应。” “这其实是好事,刘宏伟又占了一个孩子的姓氏,心里有愧,会变着法子对檬檬好的。这事你先不要插手,等他们两口子自己先消化消化,实在不行你再出面。”这件事姚栀栀不想劝分,毕竟姚檬檬都三个孩子了,刘宏伟的晋升又非常顺利,真要是离婚了,吃亏的是她。 这跟孔八斗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孔八斗是自己没本事,工作都是丈母娘给的,刘宏伟是自己有能耐,苦于家里兄弟太多,房子不够住,才不得不入赘的。 这种情况,肯定有一方要吃亏,就看姚檬檬是觉得姓氏重要,还是跟这个男人过下去重要了,外人不好把握和衡量的,也不好劝分。 万一劝了半天,人家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到时候劝架的那个反倒里外不是人。 姚桃桃明白,不禁感慨:“姓氏对于男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姚栀栀也无奈:“我这边有个同学,是他爸妈从人贩子那边买来的,家里六个女儿,都不如这个买来的儿子重要。” “我知道,他们的逻辑是,这个儿子将来结了婚,孩子肯定跟儿子姓,女儿就算招赘都不一定能阻止三代还宗之类的闹剧,姓氏就断了。” “对,他们好像脑子进水了,自己的亲骨肉都没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姓重要。” “说起来,你跟妹夫好像没有因为这个问题争论过吧?” “没有,我公公是烈士,所以我没争,真想争的话,也是能争过来的。” “嗯,还是别争了,不要拿这个去试探妹夫,万一感情出现了裂缝,就弥合不了了。” “那倒不至于,我喊他过来。”姚栀栀看着正在陪孩子玩耍的祁长霄,“长霄你过来一下。” 姚桃桃有点意外,刚想说不用让妹夫来听电话,就听姚栀栀在那头问道:“我想给两个孩子改姓姚,你有意见吗?” “好啊,等暑假回去改,户口不在这边。”祁长霄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姚栀栀笑着把他推开:“去陪孩子吧,等会再说。” “好!你别聊太久啊,饭好了。”祁长霄又出去了,院子里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翁婿两个在跟两个孩子一起跳格子呢,幼稚得很。 姚栀栀回过头来,问道:“听见了?我跟他对这个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听见了。”姚桃桃很是羡慕,这种不经意的忽然发问,对方如果可以不做停顿,干脆的给出答案,那就说明是真心话。 她只得感慨:“真好,妹夫跟你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二姐,别灰心,你现在上大学了,可以挑个好的。对了,你说买房子的,买了吗?” “买了,就在学校外面,很近,所以我不住校。” “那挺好啊,可以自己做饭吃,晚上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我听同学说,宿舍每天定点熄灯呢,没有多少自由。” “是啊,嶷城这边也是的,晚上十点就熄灯了,想做点什么只能打手电。” “出版社那边怎么样?” “怎么说呢,那个高主编工作能力还行,但是人比较假,虚伪,笑面虎。” “我猜到了,飞机上遇到的时候,她就笑眯眯的,你尽量不要得罪她,毕竟是肖主任的嫂子。”民不与官斗,也不能与官属斗。 姚桃桃明白:“那个肖慧也去出版社上班了,做校对,跟周娟水火不容。还在追求晁社长呢,现在的小女生胆子真大,弄得整个出版社都知道了。” “晁社长?比她大十几岁呢吧?她也不嫌他老啊?” “你不懂,有一种女人啊,她只看对方的条件,年龄根本不在乎。我上个月带孩子去打预防针,还碰到一对老夫少妻,那个老头都快六十了,小媳妇才二十出头。” “天哪,她不嫌老人味儿冲鼻子吗?” “图人家有地位,待遇好呗。听说是干休所的,小媳妇原本是照顾他卧床养伤的护士,后来就……” “我理解不了,自己有手有脚的,又是个护士。还是我们太落后了,不如人家看得开。” “哈哈,怎么说呢,人各有志吧。” “那我祝她成功吧。” “哈哈哈,祝哪个她啊?” “小护士啊,肖慧啊,同一种人。” “我懂了,这个她是泛指。” “对咯,姚桃桃同学不愧是大学生,真棒!” “哈哈哈你幼不幼稚啊!” “有的有的,我叫栀栀,我很有栀。” “哈哈哈!栀栀我要被你笑死了。”姚桃桃眉开眼笑的,又聊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真好啊,就好像回到了八年前,那时候她们还是姐妹五个呢。 姚桃桃付了t电话费,准备回住处去,自己随便下碗面条就行了。 至于姚晶晶的孩子,以及胡主任的那个独苗儿子,都养在大姐那边呢,大姐跟张彩妮已经有默契了,四个孩子全都照顾得好好的。 姚桃桃每天晚上都会回去看看,该送钱送钱,该买吃的买吃的,因为太过大方,以至于心怀愧疚的反倒是姚樱樱。 这会儿姚樱樱还点着煤油灯在做衣服呢。 姚桃桃吃完饭买了东西过来,看到她又舍不得开电灯,气得拽亮电灯,走过去一把摁住她的手:“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怎么不听呢?我有钱,你是我姐,我给你花钱我乐意!再说你还帮我带孩子呢,我不给你钱才是畜生呢!” “傻瓜,姚晶晶也是我的妹妹,她的孩子我也有责任照顾的嘛。”姚樱樱掰开妹妹的手,继续忙碌。 姚桃桃直接把煤油灯拿开,吼道:“你是不是脑子进水啦?要是把眼睛弄瞎了,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 姚樱樱无奈,只好老老实实的,用电灯去了。 做完手里的这件衣服,她出去看了眼,姚桃桃正在给四个孩子读连环画,认真得不得了。 每到这个时候,张彩妮可以偷个懒,自己眯一会儿,或者在旁边打毛衣。 等孩子们困了,三个人分工合作,打水的打水,找板凳的找板凳,把几个孩子哄上床睡觉,一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之后的时间才是她们自己的。 姚樱樱看着准备离开的姚桃桃,思来想去,还是提了一嘴:“马香芹怀孕了。” “她是老母猪吧,一个接一个的怀?”姚桃桃都震惊了,上一胎死胎才过去多久啊,这身体素质,真牛。 姚樱樱笑着叹了口气:“曹广元今天来了,他说厂子效益不好,有两个月没发工资了,孩子的生活费他给我打了欠条。” “这怎么可能呢?”姚桃桃惊呆了,怎么会这样?副食品厂只要没有人偷原材料,按部就班的生产的话,都是有固定的售货渠道的——专门供给嶷城和附近乡村公社的供销社。 简直就是铁饭碗,怎么可能发不出工资? 姚樱樱不清楚,她把欠条拿了出来:“我没空去厂里核实,你要是哪天课少,帮我去看一眼,我怀疑他在骗我。” 第315章 告黑状1 容易被人发现她在打小报告…… 姚桃桃姐妹毕竟跟曹家兄弟离婚很久了, 就算她想去厂里核实情况,也是师出无名。 所以她打算从别的渠道入手,正好她班上就有个女同学, 爸妈是副食品厂的。 姚桃桃跟她关系还行, 趁着两节大课之间换教室的时候, 叫住她问道:“程佳,我有个亲戚是你们副食品厂的,找我借钱呢,说是最近发不上工资了, 真的吗?” 程佳是老三届, 个头不高,纤薄消瘦, 据说是因为生孩子, 亏了身体。 这么多年过去,她从没有奢望还可以回到校园里来, 所以接到恢复高考的通知时, 她是很惊喜的, 但也紧张,生怕两个月的时间不够复习备考。 好在她当初学习刻苦, 底子很好, 考试也不难,所以她的临时抱佛脚得到了很好的结果。 其实凭她的成绩,是可以去省城上大学的, 不过她不想跟孩子分开,所以她的志愿表上只填了嶷城大学。 她也知道姚桃桃的情况,毕竟姚桃桃的前夫还在厂里上班呢。 她拽着姚桃桃,看了眼四处的同学, 最后拉着她去了厕所才敢开口:“下次别在教室问。” “怎么了?”姚桃桃有点意外,看程佳这紧张的样子,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在等着她似的。 程佳小声道:“你还记得胡主任吗?” “记得,坟头草都几丈高了吧。”姚桃桃一听胡主任三个字,便下意识蹙眉。 不好,难不成…… 程佳小声提醒道:“你听着,胡主任又回来了。” 这话听着很荒唐,可她们都是文学院的学生,这种借代的手法在文学作品中很常见。 姚桃桃瞬间明白了:“你是说,肖家……” 程佳赶紧捂住她的嘴:“嘘!先上课,等我放学了去找你。” “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姚桃桃并没有邀请同学去她新买的房子做客。 程佳笑道:“我见过你进老宿舍,我爸妈也想买的,副食品厂那边太挤了,不过他们手里没多少钱,再等等吧。” “差多少?我借你点儿?”姚桃桃乐得卖一个人情,毕竟程佳愿意跟她说说厂里的实情,挺有诚意的。 两人还要做四年的同学呢,如果能处成交心的朋友的话,真的挺不错的。 程佳却拒绝了:“不用,我知道你家的事情,你还要帮你姐姐妹妹养孩子呢,我哪好意思借你的钱。再说了,听说马上要开放个体经济了,我爸妈都是勤快人,公婆哥嫂和丈夫都是踏实做事的,只要有机会,肯定可以赚钱自己买房的。总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好,要是做买卖的时候手头紧张,可以找我。”姚桃桃原本就觉得程佳人不错,现在更喜欢程佳了。 程佳也挺欣赏姚桃桃的,一个农村女孩,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做事,勇于创新,积极进取,实在是很好的榜样。 两人相谈甚欢,上完大课放了学,便结伴而行。 姚桃桃直接带她去了自己买的房子里,问道:“面条吃吗?” “不用,我坐坐就走,孩子还等我回去呢,那小子被他奶奶惯坏了,不好好吃饭,非得要人喂,我最近在逼着他自己吃饭。”程佳就不客套了,她找了个椅子坐下,拿起纸笔,刷刷开写。 她担心隔墙有耳,所以有些事情,写下来就行,正好姚桃桃在做饭,看完了烧掉,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姚桃桃去厨房把水烧上,进来后关上门,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简而言之,因为张厂长不愿意得罪人,纵容和默许厂里的员工偷吃偷拿。 确实,自打袁主任来了,偷卖原料的事情就没有发生了,加上张厂长没有贼胆,就算有人找他做这种事,他也不会答应的。 可是他这个厂长的位子,来得太儿戏了,所以厂里的职工是不服他的。 为了让大家闭嘴,也为了让自己稍微赢得一点人心,他就默许了种种违规的行为。 好在并不是人人都愿意做蛀虫,所以厂里虽然有点亏空,但还不足以严重到发不出工资的程度。 可是,肖主任一来,那就不一样了。 肖主任为了在这里快速站稳脚跟,少不得要跟一些同僚朋友走动走动,每次走动,都直接到厂里拿东西,他自己拿了还不算,还整天用厂里的产品做人情。 没有票?没关系,跟张厂长说一声,通融一下,打个欠条。 说是欠条,却一直没见还钱补票。 而这些同僚和朋友,为了给自己长面子,又把这样的好事情广而告之,以至于他们的亲戚朋友也来走关系,求通融。 所以厂里最近有大批的产品,没有得到回款和副食品票。 没有票,那就是超出计划的,超出计划,上头就不给批原料,没有原料,当月核定的生产指标就达不到,厂里生产不出对外销售的产品,自然也就发不出工资了。 姚桃桃看完,不禁目瞪口呆。 这个肖主任,果然是个祸害,可是这种人好像在省里也有靠山,轻易是扳不倒的,该怎么办呢? 真是个难题。姚桃桃把纸条拿着去厨房烧了,回来后一脸担忧地看着程佳:“那你爸妈不也没钱了吗?” “我家还好的,有钱的时候省着花,没钱的时候也有余粮,可以撑上三五个月。到时候说不定个体经济的政策已经出来了,我们可以另谋出路。”程佳笑笑,宽慰道,“再说了,我公婆都是本分过日子的人,手里也是攒了钱的,不至于揭不开锅的。” 这个确实,程佳的公公是肉联厂的,婆婆是街道办的,男人在运输队,都是好差事。 姚桃桃转身,去了里面房间,拿了两包不一样的零嘴出来:“给,带回去给孩子吃。” “呦,这是省城副食品厂新出的花生酥和椰蓉面包吧,有票都不一定能抢得到呢。”程佳惊讶不已。 她还是过年的时候去省城走亲戚才看到的。 姚桃桃笑道:“你知道出版社的姚主编吧?” “知道啊。”程佳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你们这些年还是以姐妹相称的t吧?” “是,她每年都给省城的副食品厂挑选十二个学徒工送过去,其中有个叫叶笙的,去了就没有回来,一直在那儿做呢。每次出了新的产品,我就会把钱和票寄过去,让她帮忙买。她是厂里的员工,只要有票有钱,可以优先购买。”姚桃桃笑着把零嘴塞进程佳怀里,“拿着吧,我柜子里还有呢。给孩子也尝尝,这配方还是姚主编给的呢。说起来,当初她想跟张厂长合作,她提供配方,让张厂长改进厂里的产品,张厂长还不肯呢。好在省城那边的高主任很有眼光,你看,这几年都出了多少新产品了。真到了经济改革的那一天,指定可以做得更好。” “我说呢,这几年省城那边怎么隔两个月就有新花样,原来是姚主编提供的配方啊。真没看出来,她既能写新闻报道,也能写长篇,还能出杂志,全国畅销,这都不算完,她居然还能不声不响的搞起了零食配方,实在全能得很啊。你跟她好好处,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呢。”程佳惊叹不已,难怪这两年的三八红旗手都给了姚栀栀呢。 实至名归的。 姚桃桃笑着应道:“等她回来过暑假的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程佳实在是想让孩子解解馋,便收下了这两包零食,想想又从兜里掏了一块钱出来,“我不能白拿你的,副食品的票我暂时补不上,钱还是有的。” “不用啦,我都已经给过票了。这跟那个性质是不一样的。”所谓的那个,说的是张厂长那边关系户的购买方式。 毕竟她没有少了省城那边的票,而张厂长那里就没有收到票,核账的时候,属于毫无争议的烂账,坏账。 可是程佳坚持:“那你把钱收着,票我就不补了,就当是小桃阿姨给孩子的见面礼。” 姚桃桃无奈,只好把钱收下了,这样程佳不至于太难为情。 程佳走后,姚桃桃思来想去,决定等会去胡同那边的小院里头打个电话。 外头的供销社当然也能打,但是周围人多,容易被人发现她在打小报告。 她先吃了碗面条,随后提上带给孩子们的东西,又去供销社买了一扎红糖,一罐麦乳精,提着去找汤凤园,免得空手上门没有礼貌。 汤凤园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大学开学。 不少外地学生的到来,带动了人口的流动,他们的父母亲属也会过来探亲访友。 外地人一多,火车站的流浪汉就乐开了花。 今天这个旅客被偷了钱包,明天那个旅客被扒窃了行李,后天又有人被流浪汉当街抢劫。 可恨她没有三头六臂,实在是左支右绌,精疲力尽,好在孙局答应她了,六月会给所里扩招几个年轻民警进来,到时候汤凤园就可以轻松一点儿了。 这会儿她刚刚从火车站站前广场回来,押着一个偷窃惯犯。 姚桃桃看到她一脸的疲惫,不禁感慨,得亏栀栀这边有敬宗伯伯帮忙照看孩子,要不然,这么一个忙碌的婆婆,帮不上儿媳妇的任何忙,栀栀还不知道有没有精力学习呢。 这么一想,果然孩子应该姓姚,毕竟都是姚家人在出力啊。 姚淼淼这边就很干脆,四个孩子全都姓姚。 不过这话姚桃桃也不好说啊,回头要是汤阿姨不愿意呢,还以为是栀栀对这个婆婆心存不满呢。 所以姚桃桃只能在心里想想。 她赶紧迎上去,忙前忙后的,帮着搭把手。 这个惯偷长得贼眉鼠眼的,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媳妇,眼睛都直了。 正好小金处理完另外一个流浪汉偷窃的案子,从隔壁审讯室出来,看到眼前的男人对着姚桃桃流哈喇子,直接上去一脚,踹他丫的:“什么毛病,痴呆儿?这么大人了还流口水?赶紧给我蹲下!” 姚桃桃很是感激,对着小金笑了笑,说了声谢谢,转身找汤凤园去了。 小金看着她那娇俏的眉眼,只得默默叹气,可惜了,是个二婚的,要不然…… 第315章 告黑状2 你是有家有室的人!我不能接…… 姚栀栀收到了嶷城来的电话, 得知副食品厂又闹出这样的亏空来,实在是叹为观止。 她叮嘱姚桃桃:“你不要出头,免得肖主任打击报复。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那我先暗中收集证据吧。”姚桃桃想力所能及地做点什么, 免得到时候姚栀栀回来还得从头抓起, 一团乱麻。 姚栀栀没意见, 叮嘱道:“那个程佳好像不错,可以让她帮忙。但也不要一下子就完全交底,先处一段时间看看。” 免得吃亏。 姚桃桃明白,不禁叹了口气:“还好当初曹家兄弟卖了房子手里捏了笔钱, 要不然如今马香芹怀孕了, 岂不是要带她去要饭?” “他们的事你就别管了,要是找你借钱, 就说没有。”姚栀栀毫不怀疑那对夫妻的厚脸皮。 姚桃桃明白, 提醒道:“对了,汤阿姨最近好像特别辛苦, 你有空记得给她打电话问个好。” “嗯, 我知道。”婆婆也是快五十的人了, 姚栀栀心里有数。 嶷城这边过寿都是按虚岁来的,真这么算的话, 今年就该给婆婆操办一下了。 明年五十周岁, 希望婆婆能够顺利退休吧,到时候可以过来给他们两口子搭把手。 她也不好一直让自己爸爸在这边,除了三哥, 哥哥姐姐们都有家有室的,爸爸可以每家轮流着过去住住。 挂断电话,姚栀栀把这事跟祁长霄聊了聊。 他想了想,建议不要管。 “等到那个厂子彻底停摆, 到时候政策也都调整过了,正好咱们回去把厂子收购了自己经营。叶笙她们也都有了用武之地。”祁长霄是看不起张厂长这种人的。 自己没什么本事,占着时代和政策的光,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却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一看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到时候厂子收购回来,立马让张厂长滚蛋,以后他家栀栀想搞什么新产品都行,厂子效益好了,张厂长只有羡慕的份儿。 想想就很解气。 姚栀栀也觉得这样最好,不过证据还是要收集的,到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地把张厂长踢开。 还能让他跟吕媛一起品尝牢饭的滋味,真让人期待。 于是两口子照常上学,时不时就能收到姚桃桃打来的电话,随时掌握那边的动态。 这天姚桃桃上完一节大课,准备换教室,刚到走廊上,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褚令怡又来了! 别看厂里都发不出工资了,可是张厂长家里却过得非常滋润,不信瞧瞧褚令怡这圆润富态的身材,那厚厚的双层下巴,一步三颤的,啧! 姚桃桃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多月不见,褚令怡又胖了一圈! 擦肩而过的时候,褚令怡叫住了姚桃桃:“喂,姓姚的,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姚桃桃没有理她,自顾自赶往下一个教室。 褚令怡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姚桃桃眼神里的鄙夷,她气恼不已,追上去一把扣住姚桃桃的肩膀:“跟你说话呢!聋了?” 姚桃桃停下脚步,扭头平静地看着她:“有事?” 褚令怡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是比我瘦比我好看,可你结婚那么多年,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你也好意思笑话我?” 姚桃桃像是看猴子一样看着这个女人,不急不躁地说道:“首先,我不觉得女人必须生孩子;其次,我生不生孩子跟你没有关系;最后,我好好走我的路,没有招你惹你,你再纠缠的话我就报警了。正好让民警过来问问,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什么?高考快到了,你该不会是想找人帮忙,继续弄虚作假吧!” 褚令怡被最后一句话说中了,气得伸手要打姚桃桃,却叫姚桃桃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给她自己脸上来了一下子。 扇完褚令怡,姚桃桃不客气地警告道:“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你再敢在这里张牙舞爪的,小心遭报应!” “报应?你给我等着!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报应!”褚令怡气死了,扭头就走。 她要去找肖主任告状,给她弄大字报的,写信让单勇过来的,一定都是这个姚桃桃。 姚桃桃不知道有什么信息渠道,可以掌握他们背地里做的事情,是个巨大的隐患,必须尽快除掉。 那肖主任自然知道她是张厂长的老婆,看到她这么气急败坏的,只得安抚道:“你先t回去吧,我来处理这件事情。” 下午姚桃桃就被教务主任叫了过去,让她下节课别上了,去肖主任那里办点事。 肖主任?姚桃桃蹙眉,考虑到肖主任是因为褚令怡顶替别人成绩的事件调过来的,再联系今天在走廊上发生的事情,姚桃桃合理怀疑,是褚令怡告了她的黑状。 她不想去,又怕肖主任让学校老师给她穿小鞋,只得深吸一口气,管他龙潭虎穴,闯一闯就是了! 同一时间,晁社长正带着上个季度的营收报表,来机关宣传部,汇报工作。 两人在大院门口遇上,晁社长还挺意外的:“姚老师,你来这里做什么?” 姚桃桃以前当过老师,虽然现在是学生了,但是认识的人依然会喊她一声姚老师,以表尊重。 姚桃桃迎着初夏明媚的阳光,微微一笑:“有人告我黑状,我应战来了。” “谁啊?”晁社长有点意外,姚老师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告黑状呢? 姚桃桃摇了摇头:“别问了,不想拖你下水。我要是出点什么事,杂志的事就拜托你了。” 晁社长一听,立马紧张起来,可是不管他怎么问,姚桃桃就是不肯说,无奈,他只好先去汇报工作。 全程心不在焉的,好在宣传部的小领导也有自己的烦心事,两个人对着互相念一念老生常谈的经,便完成了所谓的工作汇报。 从宣传部出来,晁社长毫不犹豫地往肖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晁社长吓得赶紧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应答,就直接推开了。 结果…… 挨打的居然是肖主任!看那脸上肿起来的五指山,这一巴掌力道不小呢! 晁社长傻眼了,赶紧走进来,把门关上。 他想尽量调解一下矛盾,关切道:“肖主任,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姚桃桃心说晁社长来得正好,她义正言辞地声明道:“肖主任,你是有家有室的人!你孩子也只比我小了几岁!对于你提出的跟你睡觉就罩着我的要求,我不能接受!今天晁社长在这里,正好给我做个见证,我要是出点什么意外,那就是肖主任打击报复了!希望肖主任爱惜自己的官声,不要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告辞!” 说罢,姚桃桃昂首阔步,扭头就走! 晁社长都看傻了! 好有骨气的女同志!铮铮铁骨,不为瓦全!这不就是他红日里的那些巾帼女豪吗!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不媚权势,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宁折不弯! 他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自己对姚桃桃的好感来自哪里了! 他好想追出去,可是他必须替姚桃桃善后。 他立马给肖主任鞠躬道歉:“对不起肖主任,姚老师年轻气盛不懂事,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一次机会。” “你跟她什么关系?”肖主任没有还手,不代表他不会打击报复。 晁社长深知这一利害关系,可是他在这一刻,已经坚定了信念,他要守护这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哪怕他自己摧眉折腰事权贵,也要让她傲然挺立,不卑不亢地走下去。 他想了想,转身出去,叫住了走廊里的姚桃桃,姚桃桃猛地回头,视线里,晁社长正小跑过来,吭哧吭哧的,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然。 来到她面前,他小声问道:“可以做我女朋友吗!你打得好,打得对!” 但你现在,立刻马上,站到我的身后,让我保护你! 后面这句话他没办法说出来,她是高自尊的人,不会答应的。 姚桃桃狐疑地打量着他:“理由?” “欣赏你!”晁社长笑着袒露心意,“其实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总之,相处这么久,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的。” “你脑子进水啦!”姚桃桃不客气地问道,“肖慧在追你,你这不是给我惹麻烦吗?不要!” “我又不喜欢她,再说了我都跟她说了好几次了,我跟她性格不合,年龄也相差悬殊!”晁社长激动不已,好想握住姚桃桃的手! 姚桃桃无语了:“我结过婚你不知道吗?你家里能同意?而且我刚打了肖主任,你不要你的前途了?” “没关系,我写书也能赚钱!”晁日升笑着上前一步,“答应我好不好?我身家清白,没有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我这些年一直在找的就是你这样的伴侣!你今天打的那一巴掌,让我彻底相信我没有看走眼!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现在就去跟你领证结婚!”—— 作者有话说:已替换 第317章 姐夫和小姨子1 她怀孕了,她姐夫的。…… 姚桃桃真没想过这么快就再次踏入婚姻。 一来, 她自己还在上大学,未来是什么样,目前还不确定;二来, 曹广义那边还没有安定下来, 要是她现在就找了, 他少不得眼红心酸,说不定会给她闹点什么事出来;三来,她对生孩子这事,还是心存抵触的, 何况她现在要上学, 总不能上着上着肚子大了吧? 再说他对晁日升也没那个想法啊,她总得找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才行。 但是她也清楚, 晁日升在这个节骨眼上敢站出来挺她, 是个非常有正义感的人,可惜他周围有追求者啊, 要不然只是谈谈恋爱的话, 还是可以考虑的。 她思忖再三, 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拖你下水, 我打了肖主任, 今后的路必定不好走,你别意气用事,把自己的前途也搭进去。” 可她越是拒绝, 晁日升就越是觉得自己看对眼了。 对啊,一颗孤高勇敢的灵魂,自然是不想拖累别人的,但他是自愿的, 甘之如饴。 他犹豫片刻,还是握住了姚桃桃的手:“我不怕,我爸妈还在,肖主任不敢动我,你要是觉得太快了,那就先处对象好不好?” 姚桃桃还是拒绝了:“不行,我说了你别生气,肖慧对你这么穷追不舍的,我要是跟你在一起了,她肯定会打击报复我,我不想惹麻烦,我只想好好读书。不过,还是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再见。” 姚桃桃说着扭头便走,却被晁日升一把拽进了怀里:“别这样,肖慧追我又不是我的错,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了。实在不行,你先考察我一段时间,看看我有没有本事摆平肖慧和高主编,等你满意了再答应我,好吗?” “晁社长,你——”姚桃桃话没有说完,视线便越过晁日升的肩膀,看到了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静静观看的肖主任。 算了,这个晁日升是头倔驴,越拒绝越上头,既然他已经退了一步,那她也退一步好了,要不然他们俩要在这走廊里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吗? 她轻轻推开了晁日升:“好,你先摆平肖家这边,我再考虑要不要跟你在一起。” “一言为定!”晁日升高兴坏了,用力抱了抱她,转身走回了肖主任办公室。 关上门,他平静地看着肖主任:“你也看到了,她是我女朋友,未来也会是我老婆。今后请对她客气点,作为回报,我可以捧一捧你的侄女儿,也算对得起你那个早死的大哥了。” “你认真的?”肖主任眯眼打量着晁日升,说实在的,虽然按照目前的组织架构,晁日升越不过他头上去,可是晁日升的老子在省城很有点身份。 如果晁日升真的站出来护着姚桃桃,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投鼠忌器,礼让三分。 而且晁日升第一时间已经给他鞠躬道歉了,礼数上是挑不出任何错处的,他要是追着不放,反倒是显得没有风度。 可是……他不理解,问道:“你该知道,那个女人结过婚。一个二手货,随便睡睡可以,娶回家你不嫌丢人吗?” 晁日升面带微笑,反问道:“照你这么说,只要你跟两个及以上的女人上过床,你也是二手货,你自己不丢人吗?” 肖主任无语了:“那能一样吗?我是男人,三从四德就该是女人的本分。” 晁日升心说果然,这个姓肖的骨子里还是封建老爷们儿那一套,男人高人一等,可以乱搞,女人必须既三从四德,又风流放荡——需要他老婆为他守贞的时候,必须三从四德,需要别的女人跟他滚床单的时候,一定要风流放荡。 这么双标,会被调过来给别人做保护伞,也就不奇怪了。 晁日升不想跟他翻脸,平静t地说道:“按照你的标准,姚老师拒绝了你,你该高兴啊,这不是古代推崇的节妇吗?三从四德的丰碑。” 好……好像是这样的。 肖主任被噎住了,想想又反问道:“可是你想娶她,只要她改嫁,她就是yin妇!” “你错了肖主任,推崇节妇的是你,不是别人。你只要这么要求你和你的家属就行了,别人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推崇的观念,碍不着你什么。”晁日升面带微笑,“机关忙碌,我就不在这里打扰肖主任了,今后有什么关于姚老师的事情,请直接找我,我来担责。” “你疯了,你爸妈不会同意的!”肖主任完全不理解。 诚然,姚桃桃是长得非常出挑,身段儿也优越,前凸后翘的,让人过目难忘,可她毕竟是个离过婚的,他就不信了,晁家那样的人家,会让这么一个女人进门?还不够丢人的呢! 可惜他的想法不代表晁日升的想法,晁日升非常坦荡地笑了笑:“那你可就错了,结婚的是我,不是他们。肖主任你忙吧,告辞。” 晁日升走后,肖主任气得摔了桌子上的茶缸子。 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但凡不是晁日升,他肯定立马把姚桃桃抓回来,就地正法! 当然,不是说杀了她。 女人嘛,别看嘴上怎么死倔,真到了床上,几下就老实了。 可惜了,这个女人居然入了晁日升的眼,他是不能下手了,只能找别的女人解解馋。 下班之后,他便去了他那个守寡的小姨子家里,很是放纵了一把。 那女人被婆家嫌弃她克夫,给她赶出来了,连带着四个女儿也都不肯认了。 她一个人照顾四个女儿,不好找工作,只能在家里接点服装厂或者鞋帮厂的零碎活计度日。 可惜,她再怎么勒紧裤腰带,也还是捉襟见肘,后来小女儿高烧不退,她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求到了她姐姐那里。 那会儿她姐姐不知道因为什么正在跟姐夫闹离婚,她又不知情,正好撞枪口上去了。 那天晚上,她被她姐夫约去了一个废弃的高中,让她在办公室等着。 黑灯瞎火的,门一关,她就被她姐夫给…… 后来她才知道,她姐姐是因为她姐夫到处勾搭别人家的小媳妇,所以才闹离婚的。 可恨她自己也不小心上了贼船,连跟姐姐坦白的勇气都没有。 何况她后来确实收了姐夫的钱,所以这个秘密,只能继续瞒下去,她实在是没有脸面对姐姐,只得搬来了嶷城,没想到她姐夫这次也调过来了,她的噩梦又要继续上演。 更可怕的是…… 她看着从身边爬起来喝水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是的,她怀孕了,她姐夫的。 第385章 姐夫和小姨子2 你要么对我妹妹负责,…… 肖主任喝完水回来, 看着李梦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视线顺着她汗津津的长发往下,沿着她的手臂, 游走到她摁着的小腹上, 立马问道:“怀孕了?” “嗯。”李梦挣扎着坐了起来, 双手将乱糟糟的长发归拢起来,简单地扎了个马尾。 肖主任在床边坐下,沉思良久,最终还是说道:“打掉吧。我刚调过来, 还没有站稳脚跟, 没有把握保护你周全。而且你姐姐那边也不好交代。” 毕竟守寡的妹妹怀孕了,总得告诉姐姐谁是孩子爹吧? 到时候只怕会闹得非常难看。 李梦默默地叹了口气, 没有反驳。 这孩子确实不能生, 她姐是个极其凶悍的泼辣女人。一旦被她姐姐知道了,只怕要撕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 喝她的血。 就连她的四个女儿, 也要万劫不复。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姐夫别再来了, 可是当初她收下的那笔钱,永远的断绝了她做个清白女人的可能性, 只能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黑。 熄了灯, 她背对着肖主任,问道:“你最近是不是纵欲过度?” 前戏倒是挺足的,以为他有多厉害呢, 结果到了正戏就动了那么几下,刚把她勾起来就没了,比打哈欠长不了多少。 肖主任嗤笑道:“还不是因为你生了四个孩子,我没感觉。” “没感觉还来睡我?”李梦握紧了双拳, 这样的羞辱,不止一次两次了,有时候她真想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把这个狗男人砸死算了。 肖主任嗤笑道:“那里没感觉,心里有感觉,你不乐意?” 李梦忍不住吐槽:“你可得了吧,明明是你纵欲过度。我男人还在的时候可从来不这样。” “所以你跟老母猪下猪崽一样,连生四个?”肖主任最爱羞辱女人,好像能够从女人那受伤的自尊心里,挽回他雄风不再的尊严。 李梦嗤笑道:“你想说我松,我懂的。不过我可告诉你,我男人可是学医的,他早就跟我讲解过人体的构造,你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你男人那么好,那你去找他?”肖主任靠在床头,点了根烟。 反正不打算要这个孩子,所以也没有必要注意什么。 李梦没有理他,她讨厌烟味儿,起身下床去了,她把衣服披上,蹲在地上勾出被踢到床底下的鞋子,准备回去。 这个约会的地方,是机关里头一个老鳏夫的住处,老鳏夫最近跟一个离异的女人好上了,不住这儿,地方空了下来,便被肖主任要了过来,美其名曰,六月份机关要进新人,给新的办事员留着。 为了避开周围人的耳目,她每次过来,都只能翻窗进来,再翻窗出去。 至于她自己的住的地方,则在机关大院后面隔了两条街的巷子里。 那一片都是老宅子,没有拆,建国后分给了附近厂子里的职工居住。 户主是她婆家的一个老姑婆,老姑婆的丈夫和孩子都去了,得知她被婆家赶出来,便收留了她,老姑婆去世后她负责处理后事,房子就留给了她和四个孩子。 这会儿她准备回去了,要不然等会孩子要问她,去别人家借毛线怎么要借这么久。 肖主任见她手脚利索地收拾好了,有点不爽,问道:“怎么,真去找你男人啊?” 都死那么久了,还念念不忘呢? “真到了那一天,我会拉着你一起的。”李梦半开玩笑半威胁地说着,把最后一颗纽扣扣上,准备走人。 肖主任一把将她拽回怀里,狗啃似的在她身上留下了大片的印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肉联厂有男人对你抛媚眼呢,你要是敢跟他在一起,我就把咱俩的事告诉你姐。” “你有病吧?”李梦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他搡开,想要淬他一口唾沫。 可是不行,她还有孩子,她不能葬送孩子们的未来。 忍了又忍,她把凌乱的头发理理整齐:“好啊,你敢告诉我姐,我就敢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的前途也就到头了。” “我还不知道你?你不敢。”肖主任自认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尤其是女人的心。 他知道李梦的软肋是孩子,就像他老婆的软肋也是孩子。 这对姐妹,一个为了孩子委曲求全,一个为了孩子忍辱负重。 挺好的,都是他的女人,虽然他不能像古代的王公贵族那样,大摇大摆的左拥右抱,起码这日子也是挺滋润的。 想找谁就找谁,李梦走了他还有别的去处,还不用这么费劲翻窗户呢。 至于李梦的威胁,听个乐子就是了。 李梦知道自己被他看扁了,羞耻感从脚底爬上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眼角余光里,那烟灰缸正好端端的躺着。 她恍惚了刹那,好像看到了染血的那一刻。 不,不不不,还没到那一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杀人。 她像是活见鬼一般,赶紧翻窗出去了。 也是她点儿背,最近火车站那边案件频发,这会儿汤凤园还在带人抓小偷呢。 一群民警你追我敢的,在大街小巷里追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穿行,路过这里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失魂落魄的李梦。 李梦被老何撞翻在地,临时扎的头发不太紧,跌倒的瞬间披散开来,随着夜风乱舞,加上她刚刚着急,扣错了扣子,此行此状,看起来像是刚刚被臭流氓骚扰过一般。 老何可是多年的老民警了,一看就知道这女人偷情去了。 他也没有拆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毕竟一个寡妇带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在生存面前,有些所谓的理想道德,根本不堪一击,所以他不想评判什么。 他把李梦扶起来,问道:“你是苗阿婆家t的吧?你没事吧?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等我抓住那个小偷去找你,医药费我承担。” “何大哥,我没事。”李梦在这边住了几年了,自然认得附近的民警,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努力挤出一脸微笑,“只是擦破了点皮,没事的,抓小偷要紧,你快去吧。” “行吧,你快回去吧,等会我给你送创伤药去。”老何叼着烟,以为她真的没事,转身的时候,注意到了李梦裤腿里流下的鲜血,吓得他赶紧吐了嘴里的烟,“你怀孕了?完了完了完了,我老何一辈子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会这样!快,我送你去医院!” 老何来不及去追前头的小金他们了,赶紧把李梦打横抱起,往医院狂奔过去。 李梦原本是想挣扎的,可是她的肚子真的好痛,只得硬着头皮,由着老何当一回“轿夫”。 所幸虚惊一场,虽然出了点血,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很顽强,没有去见阎王的打算。 主治医生准备给李梦注射保胎用的硫酸镁,又给她开了安宫丸,随后问道:“你家属呢?这几天你需要住院保胎,不能下地走动 。” 李梦没办法回答,她有什么家属?婆家根本不认她和孩子了,要不是她男人的老姑婆心善,她们母女五个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至于娘家人……一样的,娘家爸妈说她克夫,是灾星,也不让她回去。 姐姐虽然隔三差五资助她一点钱票,可她心里有愧,根本没脸面对姐姐。 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不想要这个孩子,直接帮我做手术拿掉它吧。” 医生都傻眼了:“拿掉?你不用跟家属商量一下吗?” 李梦摇了摇头:“不用,我没有家属,我自己可以决定。” 门外的老何听见了,赶紧嚷道:“你别冲动啊,实在不行,我去跟你姐姐姐夫说一声?” “别别别!”李梦挣扎着想起来,又被医生摁了回去,只好隔着帘子,躺着说道,“何大哥,我姐她自己也有一堆烦心事呢,我不好麻烦她的。你快去抓小偷吧,别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什么是正事?抓小偷是正事,保护受伤的老百姓就不是正事了?你等着,我去找你姐过来。”老何说走就走,吓得李梦一把掀开医生,直接从处置台上跳了下来,要去追老何。 这一折腾,动静可太大了,直接牵动了腹中胎儿,似乎是在抗议她的残忍,又似乎是在挣扎着求生,小腹的神经一跳一跳的,将酥酥麻麻的电流传向她的大脑,嗡的一声,剧痛便让李梦昏死过去。 医生赶紧跟护士一起,把人抬上处置台。 “见鬼了,这么大动静,也只是出了点血,这孩子真顽强。”主治医生是钱医生被开后提拔上来的,姓鲁。 她戴着口罩,沉着地操作着手术器械:“不管怎么说,先帮她保住胎儿吧,快,给她注射硫酸镁。” 硫酸镁可以降低细胞内的钙离子浓度,减缓子宫平滑肌的收缩,同时可以起到舒张子宫及胎盘血管,改善胎盘血流的作用,这么一来,失血导致的宫缩就可以得到极大的抑制。 等到李梦的姐姐李悦赶过来的时候,硫酸镁已经下去大半瓶了。 李悦今年四十好几了,人到中年,憔悴了不少,也暴躁了不少,尤其是面对那个偷吃惯犯的男人,更是怒从中起。 可是这会儿她进了病房,却轻手轻脚的。 她看了眼昏睡不醒的李梦,转身出去找到了鲁医生,了解了一下她妹妹的情况。 听完,她平静地说了声谢谢,回到病房,守在了病床前。 时不时看一眼点滴的位置,看一看手表。 约莫过了一个半小时,她儿媳妇来了,带着热乎的鸡汤,本打算尽尽孝心,让婆婆回去,却被李悦打发走了。 李悦就这么撑着额头,在病床前打起了盹儿。 等到老何处理完小偷的事情,回家拿了钱,赶过来支付医药费的时候,李梦还没有醒呢。 起码在别人看来,李梦确实在持续昏睡着。 老何赶紧掏出三十块钱,小声道:“先用着,不够跟我说,我撞的人,我负责。” 李悦没要:“不用,你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她是我妹妹,我不出钱谁出钱?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阵子够辛苦的。” 李悦毕竟是主任老婆,当然会关注嶷城的民生大事,何况报纸和广播里都有报道。 老何不依,坚持把钱塞给了李悦,转身离去。 李悦默默叹了口气,等到半夜十二点,李梦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她才转身出去了。 交了费,她又来病房看了眼,临床的婶子告诉她,她妹妹一直没有醒,可能是失血过多,得睡个一两天的。 李悦没有说什么,提着早就凉了的鸡汤,回去了。 等她走了,李梦可算是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下床去上了个厕所。 回到病床上,好心的婶子问她孩子怎么会流产,还叮嘱她以后要注意点云云,她随意敷衍了几句,便借口不舒服,闭上眼睛假寐。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她姐又杀了个回马枪,带着热好的鸡汤过来了。 站在病床前,喊了好几声李梦,李梦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姐姐,只得硬着头皮,装死到底。 李悦最终把鸡汤留在了床头柜上,给李梦掖好了被角,转身离开。 这次没有再回来。 李梦却一整晚都没能睡着,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姐姐看到她醒了,问她孩子是谁的。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而此时的肖主任,正捂着身上被挠出来的血口子,被李悦从床上一脚踹了下去。 李悦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跌倒在地的男人,冷漠道:“我装傻这么多年,你以为我真傻吗?我不过是知道我妹妹窝囊,没本事拒绝你。你倒好,把孩子都搞出来了,自己却没事人一样,又去别的女人那里睡了!姓肖的,老娘今天给你把话说明白了,你要么跟我离婚,对我妹妹负责,要么不准再找我妹妹,让她好好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过日子!你这么让她没名没分偷鸡摸狗的,你算什么男人!你这个畜生!” 第319章 对不起姐姐 她快受不了了,她对不起她…… 肖主任这个位置的人, 是没办法轻易离婚的,用他朋友的玩笑话就是,可以丧偶, 但不能离异。 因为他们的配偶往往掌握了他们最龌龊的秘密, 只有绑在婚姻这条大船上, 他们才是安全的,要不然,岂不是要天天提心吊胆,永无宁日。 所以, 肖主任是不可能答应离婚的。 而且他挺意外的, 他以为他做得很隐蔽,没想到他老婆早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隐忍不发?真的是因为心疼她妹妹, 还是准备长久地握住他的把柄, 让他只能向她低头服软? 也许这就是她的乐趣所在,他不确定。 结婚这么多年, 孙子都有了, 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 只有三个字——母夜叉。 他甚至怀疑她是水浒传里头剁人肉做包子的孙二娘转世,每次跟他动起手来, 那叫一个骁勇彪悍。 他也不是没有力气还手, 只是人到中年,他还指望着可以再向上爬两级,所以家丑不可外扬。 每次被她挠得浑身血呼啦啦的, 他也不会声张,顶多再挨上两脚,脾气也就过去了。 他以为这次会跟以前一样,赶紧爬起来赔着笑脸:“这说的什么胡话, 我的心里只有你啊。”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招呼了过来,这是对谎言最好的回应。 肖主任舔了舔嘴角溢出的鲜血,握紧拳头,忍了。 他在床边坐下,正色道:“别闹,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我不能离婚。” “怎么,怕我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掘出来啊?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像个男人,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把我妹妹娶过来,你所有的丑事我都可以帮你瞒着。”李悦不想再这么拧巴的相处下去了,大家都难受,不如分开。 反正她就一个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就算他们俩离婚,对孩子的影响也微乎甚微。 可是肖主任不敢冒险啊,说实在的,他跟李悦早就没有感情了,这个女人在床上毫无趣味可言,生了一个儿子交了差,就对他爱答不理了。 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嫌弃他脏。 可他是男人嘛,哪个男人不是招狗惹猫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她也没得选。 他嬉皮笑脸的,抓起床头的卫生纸,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回道:t“你自己听听,这像什么话?跟姐姐离了娶妹妹?别人不得笑话死了。好了,不生气了,我已经跟她说了,让她把孩子打了,不能要。” 肖主任以为自己这个态度已经够可以了,结果等待他的,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格外清脆。 就像李悦的决心,清晰又坚定。 她坚持道:“不要给脸不要脸,真把老娘逼急了,一封举报信送你去坐牢!” “别闹,我坐牢了,咱儿子怎么办?”肖主任依旧厚颜无耻地赔笑脸,他跟李悦就一个儿子,他不信她舍得拿孩子的前途开玩笑,不过她现在在气头上,他肯定是要哄一哄的,想了想,妥协道,“想答应你我不去找她了,这总可以了吧?你可千万别跟我离婚啊,等我这次历练历练,过两年升到省里,带你一起过好日子。” 呵,又来了,从他还是个小职员的时候就开始了,每次都是画大饼,带她过好日子。 他所谓的好日子就是成晚成晚的不回来,在不同女人的床上流连忘返。 虽然她本来也不想再跟他发生关系,可是这样的羞辱,并不是她想忽略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 这不光是在践踏她做人的尊严,也是在践踏其他女人的人格,因为她知道,他勾搭的那些女人,无一不是无权无势,孤弱无助的。 这个畜生,就是仗着那些女人离不开他的帮助,才好拿捏她们,不得不陪他睡,又不敢跟他鱼死网破。 真希望哪天劈一道雷,把这个畜生劈死算了。 李悦一把掐住肖主任的脖子,威胁道:“什么叫你不去找她了?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老娘让你跟她断了,让她安安生生嫁人过日子,听懂了没有?” “好好好,这几天我找人打听看看,毕竟我是她姐夫,就算她带着四个孩子,也是有人愿意跟她过的。”肖主任并不是傻子,他心里门儿清。 帮助这个小姨子难道真的需要滚床单吗?不,不是的。 他只是骨头痒了,想看到一个个女人匍匐在他的脚下,求他帮忙,求他关照。 那种征服和掌控的感觉,是李悦一辈子都给不了的。 他把染了血的卫生纸扔了,起身去找碘伏,李悦抱着胳膊,眼里闪着寒芒。 她不会相信他的鬼话的,搞不好他会找个甘愿当王八的,给他打掩护,到时候李梦还是挣脱不了。 思来想去,果然只有一个办法,弄死他算了。 可是儿子刚刚工作两年……这次还跟着他一起调来了嶷城,在城西的电厂当技术员。 听说那边的冯厂长过阵子要调走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许可以熬到儿子弄个小领导当当,到时候再弄死姓肖的也就不怕了。 可是李梦怎么办?这段时间如果这个狗东西继续去纠缠呢?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装傻充楞了,得做点什么。 她是家里的大姐,李梦是最小的妹妹,小时候连尿布都是她换的,她不能真的任由这个畜生葬送了李梦的下半辈子。 思来想去,李悦决定自己去给李梦找个对象。 要四十左右的,年龄登对,离异或者丧偶都行,但是孩子不能太多,要不然,加上李梦这边的四个,怕是要养不起。 天亮后吃了早饭,她便去了趟铁匠铺。 她把要求告诉铁匠婆,催道:“动作要快,别拖太久。” 铁匠婆表示理解,毕竟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生存压力太大了。 她应道:“放心吧肖夫人,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什么肖夫人,喊我李悦就好。现在是新社会,女同志有独立的身份和人格,以后不要这样喊了,我不喜欢。”李悦每次碰到别人这样喊她,都会陈述一遍自己的观念。 她是李悦,是建国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毕业后就进了计量单位,是个名副其实的劳动妇女,不靠任何人。 即便结婚生子,也不过是为了不让爹妈担心。现在她退休了,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可惜姓肖的不消停啊。 她得趁早谋划,弄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让这个畜生去见阎王。 这样他的丑事就会随着他的枯骨永远埋在地下,永远不会伤害到她的儿孙。 就这么办。 这天开始,李悦开始尝试在饮食里添加一点奇怪的东西,一开始是泥沙,后来是石碱粉末,苏打粉,酵母,手里有什么就往米饭里加什么,实在不行再加点糖,掩盖一下味道。 那肖主任因为丑事败露,在她面前也不敢哼哼,虽然觉得米饭味道怪怪的,也不敢啰嗦什么。 李悦心想,看来这货最近会一直装孙子,那就暂时不提李梦的事了,等她觉得他该死了,再翻翻旧账,正经的往饭菜里加点致命的东西,到时候他想息事宁人,哪会计较饭菜的味道。 至于李梦,到底是把孩子打了。 坐月子期间,李悦去看过她几次,她每次都是装睡,让大女儿接待一下大姨。 李悦没有说什么,每次过来,不是送钱送红糖,就是送鸡蛋送麦乳精,手里有什么好的,都是一式两份,一份给她自己的儿孙,一份送来李梦这里。 越是这样,李梦心里的愧疚越是疯涨,她快受不了了,她对不起她姐姐。 有时候真想一死了之,可她还有四个女儿,一旦没了她,那就是四棵无依无靠的小草,经不起任何的风雨。 她只能每次在姐姐离开后躲在被子里哭泣,心中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姐姐永远不会知道这事。 * 出版社,晁日升看着再次拿着情书过来表白的肖慧,问了个问题。 肖慧猝不及防,只能傻愣在那里,支吾了半天才说道:“那是我爸爸临终前给我定的娃娃亲,不作数的。现在是新时代了,主张婚姻自由,父母包办是可以拒绝的。” 晁日升平静地看着她:“你也知道婚姻自由,这个自由是双方的自由,我不愿意,你就不好一直纠缠。同样,你不愿意的话,也没人能逼你嫁给你的娃娃亲。我说得没错吧?” 是没错,可是肖慧不甘心啊。 人都是这样的,规则对我有利的时候,我是规则的拥护者,规则对我不利的时候,我是规则的反叛者。 而现在,肖慧想做一个反叛者,却又跌入了另一个规则里面,被晁日升拿捏住了。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只好拿着情书,哭着跑开了。 高主编看到女儿伤心自然是心疼的,赶紧过来问问,出什么事了。 晁日升平静地看着她:“没什么,不过是她没本事让我低头喝水,谁让我是头倔牛。你说是吧,高主编,哦不,或者应该喊你一声,肖夫人?” 高主编微笑道:“我爱人去世很久了,晁社长喊我老高就行。” “不不不,你还有另外一个姓肖的爱人,我没说错吧?”晁日升扔出一张照片,那是他请照相馆的人下班后跟踪高主编拍来的。 大晚上的,她的房间里进了个男人,从窗帘上的倒影可以看出,两人在做深入的交流。 这是一张绝妙的照片,涉事男女全都没有露脸,只有那交合的背影,在镜头前定格。 高主编惊讶不已,踉跄着后退几步,解释道:“我……我也是不得已,我是被逼的。我……” “嗯,被逼的,去忙工作吧。今后别来骚扰我,我有我的生活,上班时间只说公事,听懂了吗?”晁日升威胁别人的时候都面带微笑,看起来并不像个坏脾气的人。 高主编这个笑面虎还真是碰到对手了。 她咬紧了后槽牙,认栽道:“知道了,我会管好肖慧的,你忙吧。” 第320章 杀夫1 我会告诉你姐姐,你之前打掉的…… 快期末了, 姚栀栀最近跟祁长霄都是早出晚归,没课的时候就泡在图书馆里。 不光是复习功课,也把一些拓展知识面的书借来看看, 学习跟增长见识两不误。 这是因为星星和月亮, 都在沈卿婉姑姑的帮助下, 在机关小学和机关幼儿园插了班。 两个孩子喜欢发散思维,总问一些书本上没有的问题,让老师很头疼,所以每天晚上两口子回去, 都会把孩子好奇的内容记下来, 第二天来图书馆翻阅资料,回去讲给孩子听。 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 做父母的也有局限性, 不过两口子不是怕麻烦的人,总会力所能及的解决孩子的困惑和好奇, 教学相长, 爸妈就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和学习搭子。 加上姚敬宗本人喜欢研究一些新式武器, 找那些收费品的人淘了不少破烂儿在院子里捣鼓模型,所以祖孙三代的求知欲谁也不t输给谁。 两口子还在四合院里装了座机, 既方便联系嶷城那边, 也可以在遇到知识盲区的时候,打给别人问问。 比如农业相关的,可以问常冬青, 不过他很忙,姚栀栀轻易不愿意打扰他,便打给出版社,让周娟回去问问许伟。 再比如机械相关的, 大嫂崔雯就是设计师,问她最合适。 这天姚栀栀放学回来,电话响了。 最近姚栀栀没有问过什么农业相关的问题,听到周娟的声音还挺意外的。 周娟兴奋地在电话里说道:“你知道吗?晁社长在追姚桃桃!今天上午她来送稿子,进了社长办公室就没出来。我正好要去帮许伟问一个农业书籍出版的合同,不小心听到了他们两个的谈话!” 姚栀栀愣了一下,但也不是很意外,平心而论,姚桃桃长得非常好看,她不像她的名字桃花那样安静温婉,反倒像是热烈的,耀眼夺目的虞美人,让人念念不忘。 晁社长单身至今,对伴侣的要求一定是极为挑剔的——这种文化人都有自己的独特追求和审美,他们往往不太在意世俗的条件,比如家世、地位等等,而更看重精神上的契合。 而姚桃桃,确实是个非常独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 结合晁日升在红日那本中所歌颂的女性形象来看,他会看上姚桃桃,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晁社长的爸妈未必会同意吧,也不知道晁社长能不能做主。 凭着姚栀栀跟他短暂共事的两年来看,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她还是挺好奇的,问道:“那她答应了吗?” 周娟惋惜道:“她不肯,后来可能是被晁社长亲了,我本来就不是故意挑那个时间过去的,没好意思继续听下去。” 姚栀栀不着急,因为她知道,姚桃桃如果真的有新的恋情了,肯定会告诉她的。 她叮嘱周娟道:“你先不要声张,等确定下来再说。对了,马上又要高考了,你不打算考一个吗?” “许伟给我辅导了半年了,让我考文学院,我在努力了。”周娟感慨不已,许伟还是太骄傲了,不肯她学她娘家哥嫂呢。 非得要她自己考。 这话她也不敢告诉姚栀栀,生怕自己妈妈的形象在姚栀栀的心里崩塌。 所以她只得给自己鼓鼓劲儿,道:“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 “乐观一点,许老师水平不差的,辅导你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正好你孩子还不大,你公婆可以帮忙带带。等到你毕业了,孩子也上小学了,公婆年纪大了,你可以自己接送。”姚栀栀说着,提醒道,“最近别要孩子啊,大着肚子上学总归是会被人议论的。” 周娟明白,感慨道:“我有时候去学校找许伟办事,看到他们学校有女生大着肚子上学,还有的在哺乳期呢,让婆婆带着孩子在附近租了房子,一下课就回去喂奶,真不容易。” “是啊,也就这两年会宽松一下,过阵子就不会再允许女学生怀孕上学了。你千万做好措施,实在不行可以让许老师结扎,反正男人是可以做复通的嘛。”姚栀栀不建议周娟去上环,那玩意儿上过的都说不舒服。 以前毛铃和姚樱樱为了跟男人斗法,都偷偷上过一段时间,那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周娟又不需要跟许伟玩心眼子,直接让许伟做结扎最好,可以等周娟考上了毕业了再要老二。 周娟应道:“嗯,我有数的。对了,那个肖慧是不是跟你有过节啊,整天在编辑部说你坏话。” “嗯,之前坐飞机的时候遇到过,她挺嚣张的,瞧不起人,被我骂了。”姚栀栀就知道那个肖慧不会安分的。 相由心生,那种轻浮又蛮横的性格,全都体现在她小人得志的脸上了。 周娟也觉得肖慧是个十足的小人,仗着姚栀栀不在编辑部,整天信口雌黄。 她赶紧安慰道:“不过你别怕,有我呢,小蒋她们也不客气,经常怼得肖慧哑口无言。反正她说来说去就只会说你是个高小学历,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来。你好好把书念完,等到毕业了回来,看谁还敢说你。” “呦,你还想着等我回去呢?就没想过自己进步进步,也弄个主编当当吗?”姚栀栀笑着调侃道,“这可不行啊,你得有上进心。” 周娟笑了:“我?我还嫩着呢。真的,我挑稿子的眼光都比不上姚桃桃,但凡我选的,反响都一般,她选的就很受欢迎。晁社长经常感慨,学历跟能力没有直接的关系。很多人高分低能,只会纸上谈兵,难当大用。” 姚栀栀不这么想,反倒是赞美道:“我觉得你现在的谈吐比以前进步不少嘛,一句话用留两个成语呢。别灰心,慢慢来,毕竟你从小到大的生活条件太好了,而姚桃桃的优势就是,她从群众中来,自然知道群众想看什么。” 周娟默默叹气:“没错,晁社长也是这么说的。他总说我脱离实际,空想主义。” 姚栀栀看到如今的周娟能够正视自己的缺点,还是挺欣慰的。 她宽慰道:“慢慢来吧,等你考完了,可以去找李婧,让她找个可靠的报社记者,带你做做采访,多看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你的想法也会跟着改变的。” 周娟笑着应下,又聊了会儿育儿经,这才挂了电话。 姚栀栀刚把话筒放下,电话就进来了。 姚桃桃打的,她看电话一直占线,就等了一会儿,这次总算是打通了。 她特地知会姚栀栀一声:“那个晁社长在追我,我之前答应过他,要是他能摆平高主编和肖慧,我就考虑考虑。现在他做到了,闹着要我兑现承诺。我真是没见过这么嘴甜的男人,我都快被他夸成仙女了。不过我还是没答应,我说先处普通朋友,等感情到了再考虑更进一步。” 姚栀栀有周娟这个耳报神,已经不太意外了。 她笑着道贺:“挺好的呀,晁社长条件不错,个人能力很强,也是有精神追求的人,唯一的挑战可能就是他爸妈那里。你不要管,让他自己去摆平。这样的话,有朝一日你们俩真的走到一起,也不至于要看婆家的脸色。” “嗯,好。对了,跟你说一个事儿。”姚桃桃是在小院这边打的电话,自然不用顾忌什么,直接透露道,“晁日升告诉我,高主编能被调过来,是因为她答应了肖主任,跟他上床。他说肖主任还有个守寡的小姨子,也跟他不清不楚的。总之,这个肖主任到处拈花惹草,专挑寡妇和离异的下手。所以那个肖慧有恃无恐的,以为她这个叔叔会给她撑腰一辈子呢。等你暑假回来,要是来出版社转转,碰到肖慧的时候尽量别搭理她,民不与官斗。” 官属也算。 姚栀栀还挺意外的,在飞机上的时候,系统没响啊。 看来直到那个时候,高主编跟肖主任之间还没有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 也就是说,两人是在嶷城才正式勾搭在一起的。 这个要等回去见到高主编本人,看看系统有没有反应就知道了。 姚栀栀叮嘱道:“你自己也小心点,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那个高主编可是个笑面虎,又有肖主任做靠山,跟她硬碰硬不划算,你也迂回着来。” 姚桃桃明白,问了下姚栀栀考试的时间,居然要在六月底,比中小学放假的时间晚一点。 不过也快了,她还真的挺想这个妹妹的。 挂断电话后,她把带来的方巾摊开,盖在了座机上,免得落灰。 离开的时候,汤凤园过来了,这阵子可把他们这些民警累坏了,走路都哈欠连天的。 姚桃桃赶紧扶着她坐下,问道:“汤阿姨什么时候休息啊,我在学校里认识一个同学,她姥姥会针灸,缓解疲劳很有效果的,要不要给你约个时间,过去放松放松?” “你说的是程佳吧?她姥姥我认识,不用,没时间。”汤凤园都累出黑眼圈了,特地过来打个电话,想问问儿子儿媳什么时候放暑假,她得提前准备准备。 这几天雨水多,总得挑个出太阳的时间把铺盖洗洗晒晒。 姚桃桃是踏实过日子的人,也能想到这些,便主动问道:“那你是来给栀栀他们洗晒铺盖的吗?我问过了,要到月底才考试,七月初才回来。铺盖我来洗吧,你赶紧回去休息。” 汤凤园没有跟姚桃桃客气,毕竟她是真的累,道谢后便回去了。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老毛一脸八卦地跑了过来,小声t道:“老汤啊,快,我刚知道一个桃色新闻,快快快,进院子!” 汤凤园对她这个老姐妹很是包容,哪怕自己困得不行了,也还是打起精神,听听又有什么新鲜事儿。 毛阿姨把院门关上,小声道:“上次老何抓小偷的时候,不是把肖主任的小姨子给撞了吗,我跟你说——” 这事汤凤园知道,但不知道孩子是谁的,看老毛这架势,肯定是掌握了确切的消息了,赶紧挽着老姐妹的胳膊,去屋里说。 * 李悦没想到铁匠婆给李梦介绍了冯厂长。 铁匠婆的话也有道理,这冯厂长一直被叶家的人闹,找谁都不成,毕竟他后来找的那些都是无权无势的。 可是李梦就不一样了,有肖主任这样的姐夫在,叶家的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上门来闹啊。 再说了,冯厂长至今只有一个女儿,都成年了,正在谈婆家呢,只要那女儿一结婚,就不用他再操心什么了,正好可以跟李梦重新组成一个家庭,还能趁着李梦年纪不算太大,再要一个。 只是,冯厂长要调去外地了,这么一来,李梦就得拖家带口的一起搬走,到了新的城市,房子够住吗? 现在这里虽然诸多不好,但起码住处还是挺宽敞的,还有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所以李悦暂时没能下定决心。 没想到这事被肖主任知道了,晚上下班,他没有回家,而是找李梦去了。 他想让李梦拒绝,要不然,以后他还怎么找李梦滚床单? 李梦根本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了,可是肖主任仗着她不知道李悦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故意威胁道:“你要是敢走,我就告诉你姐姐,你之前打掉的孩子是我的!” 320-330 第321章 杀夫2 她要狗男人去死! 李梦今年才三十五, 丈夫却已经去世七年了。 她这些年的日子很难过。 她是家里的老幺,出生的时候,大姐都十几岁了。 爸妈忙着工作, 自然没时间照顾她, 她都是大姐带大的。 初中毕业后, 大姐想供她继续念书,可是那会儿大姐已经结婚了,还有了自己的孩子,大姐的婆婆找到她, 让她识趣一点, 别来打扰她大姐生活。 还说这话是大姐让婆婆转告的,要不然, 姐姐妹妹面对面说这些, 以后就没办法相处了。 李梦那年才十六岁,头脑简单, 信以为真, 便赌气离开了, 跑去了姥姥家,想着投靠姥姥姥爷, 也许可以有一条出路。 没想到黑心的舅妈收了一个老鳏夫的彩礼, 逼着她嫁人,她在婚礼前的一个晚上,趁着舅妈等人睡着了, 偷偷跑了,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又累又渴,体力不支, 倒在了一个卫生所门口。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被一个好心的男人救了,男人收留了她,还找了个老裁缝,教她手艺,这样她可以有个一技之长,将来不至于饿死。 再后来,两个人日久生情,就在一起了。 起初她婆婆是不同意的,说是看她身材瘦弱,不像是能生儿子的样子,要赶她走,好在她男人能扛事儿,宁可跟家里决裂也要保护她。 后来果然一语成谶,她连着生了四个女儿,被婆婆嫌弃得连看都不去看她一眼。 没办法,她只好一个人带四个孩子,不过男人很顾家,没有下班回来,都会主动做家务,日子虽然辛苦,但也踏实。 没想到,有个患者自己不听医嘱,非要在治病期间抽烟喝酒,导致病情恶化,离死不远,就想着拉几个垫背的。 那天本来不是她男人坐诊,不过男人的同事请了假,去人民医院陪产了,卫生所里医生本来就少,她男人只能代班坐诊。 然后就被那个报复社会的病人捅死了。 死的时候她已经怀上第五个孩子了,后来因为过于悲痛,自然流产,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那块巴掌大的小人儿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她特地看了眼,是个男胎。 她婆婆倒是表现出了一丝悔意,但凡对她好一点,起码第五胎不至于保不住,可是她嫂子担心她和孩子拖累全家,挑唆婆婆,直接把她赶走了。 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嶷城的老姑婆联系了她,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切还是她男人行善积德带来的福报——老姑婆丧夫丧子后,亲戚朋友全都嫌弃她命硬,克夫克子,不愿意跟她来往。 但是她男人不一样,逢年过节都会寄信寄钱给老姑婆,老姑婆投桃报李,自然要在她男人死后,保护她们母女五个。 这才有了她落脚的地方。 老姑婆去世过后,她独自拉扯着四个女儿,轻易不敢去打扰大姐,要不是小女儿高烧病危,急需用钱,她真的不至于走投无路,去找大姐借钱。 毕竟哥哥嫂子连家门都不让进,对比之下,大姐只是让肖家婆婆传个话,还没有把她的路堵死。 可惜她去的那天,大姐正在发脾气,摔锅砸碗的,把她吓坏了,她跑了,后来姐夫找到她,说是大姐让他去的。 她也没有怀疑。 时至今日,她终于意识到,大姐根本不可能让一个到处拈花惹草的男人去找她,是她姐夫趁人之危,用一笔钱买断了她的下半生。 可是现在,姐姐想给她介绍个对象,姐夫居然不肯让她重新开始,她不明白,她很愤怒。 她浑身战栗,需要使劲浑身解数,才能克制住杀人的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的?” 肖主任来的时候已经把四个孩子打发走了,他给了孩子们一人一块钱,让她们买零嘴去了,这会儿自然无所顾忌。 他一把摁住李梦,想用他最喜欢的姿势羞辱她,李梦剧烈挣扎起来,很快就被他薅掉了一把头发,还抽了她几个大嘴巴子,嘴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这还不算,他解开皮带,想把羞辱进行到底,李梦绝望间咬了他一口,趁他吃痛起身的时候,一脚踹向了他的子孙袋,痛得他捂住痛处,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偏偏这时候四个孩子回来了,看到妈妈被姨父欺负,大女儿立马调头跑了出去,想找大姨告状。 吓得李梦赶紧追了出去,她把孩子拽了回来:“大妮,别去,你大姨要带孙子,很辛苦的。妈妈没事,妈妈只是找姨父借钱,他不肯,所以打了妈妈,以后妈妈不找他就是了,你乖,快回来。” 大妮说不出话来,只能哭着抚摸妈妈的脸颊,双肩颤抖,止不住的伤心。 她今年十五了,是个大孩子了,不像妹妹们那么天真,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不忍心戳穿,妈妈都是被逼的。 她哭得很小声,生怕惊动邻居,让妈妈没脸做人。 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咽声声,委屈而心酸,李梦赶紧抱住大妮,安抚道:“真的没事的,妈妈身体很好啊,一点皮外伤而已,以后妈妈多接点零活,就不用找人借钱了。” 大妮把脸埋在妈妈肩头,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她问道:“能找大姨帮我改个年龄吗?我听说十六就可以出去工作了,我还差一岁,只要我能去上班,妈妈就不用挨打了。” 也不用被姨父羞辱侵犯,她好恨姨父,恨得牙痒痒。 可是当妈的哪里舍得,李梦赶紧摇头:“妈妈都把你拉扯这么大了,还差这几年吗?乖,好好念书,将来考个大学,给妹妹们做榜样,好吗?” “可是——”大妮还想坚持。 李梦只好也哭:“你这孩子,妈妈再苦再累都不委屈,可是如果你不上学,妈妈会肝肠寸断的。妈妈当年糊涂,没有把书念完,后悔死了,你千万不要走妈妈的老路子,好吗孩子?” 大妮终于压抑不住那悲愤的哭声,埋在妈妈怀里,嚎啕大哭。 这么好的妈妈,这么温柔的妈妈,这么爱女儿的妈妈,为什么就要被老天这样苛待呢? 要是爸爸还在就好了,爸爸那么好,一定可以跟妈妈恩爱白头的。 她哭得肝肠寸断,却又不忍心妈妈伤心,只好点头:“那好吧,那你答应我,我要是考不上,那就让我工作好吗?” “好好好,妈妈的大宝贝,不哭了,啊,听话。”李梦柔声安抚着,等大妮稍微平静下来,才叮嘱道,“你带妹妹们去张阿姨家玩会儿吧,妈妈去卫生所处理一下伤口,要不然明天去服装厂拿t布料子,怎么见人?” 大妮知道这是借口,妈妈应该是想跟姨父谈判,但她还是顺从的叫来在旁边围观的妹妹们,一起出去了。 她在路上叮嘱道:“等会别人问你们,妈妈呢?千万别说妈妈被姨父打了,要不然,以后别人都会欺负妈妈的,听见了吗?” 二妮今年十三,隐隐绰绰猜到一点什么,但她不敢往深了想,现在姐姐叮嘱,她也不想反驳,毕竟她们母女五个的日子确实难熬,姐姐说的话也有道理。 三妮今年才十岁,压根不知道姨父为什么不肯借钱还要打人,总之大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乖乖照做就是了。 四妮更是一头雾水,她才八岁,爸爸去世的时候她还没断奶呢,要不是家里有爸爸的照片,她连爸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但她知道,没有爸爸,她们五个确实是会被人欺负的,就连上学都要被别的孩子嘲笑呢。 她虽然也点头了,但她不服气得很,咒骂了姨父几句,希望他不得好死。 大妮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好了,到了别人家里千万别说这些。二妮,你看着两个妹妹,我去同学家借点鸡蛋,给妈妈补补。” 二妮隐约觉得大姐是在撒谎,不过大姐到底要去哪儿,她也不知道。 总不能是去找大姨告状吧?妈妈不让啊。 二妮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赶紧应下:“姐你快去吧,妈妈最近气色很差,妹妹们我会照看好的。” 大妮红肿着眼睛笑了笑,把三个妹妹送到隔壁的隔壁,这家的张阿姨很好,她有个儿子叫张正,但是她没有丈夫,也不知道是离异还是丧偶,总之,妈妈叮嘱过她们,不要多嘴,免得戳中别人的伤心事。 而这个张阿姨,正是跟姚栀栀交情不浅的张千卉。 自打胡主任倒台,李家跟着树倒猢狲散,便再也没有人欺负她了。 这些年她独自带着儿子,照看着烟酒专卖店,渐渐地攒了点钱,就搬到了老巷子这边,这里的房子带院子,住着宽敞,不过是花点钱而已,反正她家只有她和儿子两张嘴,花销不大。 她知道李梦是个寡妇,这些年也经常帮衬一二,她还知道李梦上个月流产了,孩子是肖主任的。 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肖主任买烟一直赊账,从不给钱,她儿子气不过,就跟踪肖主任,想给那个贪官敲个闷棍。 然后闷棍没敲成,差点变成了捉奸。 孩子回来都语无伦次了,张千卉赶紧叮嘱他不要声张,免得李梦难堪。 这种事情一想就知道是男人强迫的,寡妇可是弱势群体,最好欺负了,何况还是带孩子的寡妇,李梦又是那么善良的人,每次帮她儿子做衣服都不肯收钱呢,张千卉只能给李梦家的四个女儿送点鸡蛋和水果糖,权当是做衣服的加工费。 所以,用脚指头想想也不可能是李梦主动的。 这会儿孩子们过来找她,张千卉赶紧拿出水果糖和瓜子,招待她们一起看电视。 她是去年过年之前买的电视机,黑白的,只能收到三个台,中央的,省城的,嶷城的。 这会儿张正正在看电视,看到李阿姨家的四个妹妹来玩,很是开心,赶紧去找塑料小板凳。 大妮跟张千卉说了两句客套话,这才离开了。 等大妮走了,张千卉便把二妮叫了出去,问道:“你姐姐眼睛怎么肿了?” 二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梗着脖子,说不知道。 张千卉没有为难二妮,转身打毛衣去了。 打了一会儿,便借口毛线不够了,找人借点儿,转身出去了。 她来到了李梦家门口,果然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不过院门口离房间有点远,她也听不清楚,便干脆绕后,去后面的路上看看。 正好天黑了,现成的保护色,不用白不用。 她鸟摸悄来到后面窗口,可算是听到里面的对话了。 肖主任说话斯哈斯哈的,不知道是挨打了还是怎么,但他气势汹汹,在威胁李梦。 李梦沉默了很久,生怕这个男人真的把事情捅到她姐姐那里去,只得暂时退让,等以后再找机会,弄死这个男人。 她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说,如果我姐真的约我去跟冯厂长见面,我肯定是要去一趟的。我可以到了那里再说没看上,但不能直接拒绝我姐。也请你适可而止,今后别再过来了。” “我不来,你就不肯出去见我,这都是你逼我的。”肖主任已经疼过劲儿了,这会儿稍微可以喘口气,照着他的脾气,是想把李梦痛打一顿的,可是这是在李梦家里,要是动静闹大了,左右邻居都出来围观,他就说不清了。 只得等两天,去以前约会的地方见面再说。 这会儿他把自己的责任全部甩给了李梦,李梦也没有反驳。 就杵在那里,一门心思给嘴角上药。 肖主任见好就收,临走时再三警告道:“你乖乖的,我可以帮大妮转到嶷大附高去上学,你要是不听,那就等着大妮回家待着吧。” 李梦不想女儿的前途被毁,勉为其难答应了。 等那肖主任走后,李梦像是瞬间被抽走了灵魂,颓然地跌坐在床上,捂着脸闷声哭泣,寡妇的悲哀,连哭都不敢大声,这样的苦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不知道,她很绝望。 再坚持一下吧,等大妮考上大学…… 李梦哭到最后,还是振作了起来,呼出一口气,起身对着穿衣镜练习微笑,免得孩子们回来担心她。 那张千卉听完墙角,心下一片凄然,果然这守寡的女人日子难熬,可怜的李梦。 她转身回了家里,别的不说,起码帮忙看好这三个孩子吧,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的要是跑丢了,那不得把人吓死了。 也不知道大妮去了哪里,千万别出事啊。 * 李悦最终还是决定了,就选冯厂长吧,毕竟李梦带了四个孩子,条件差一点的人家根本养不起。 冯厂长的年纪也合适,两人带的又都是女儿,不用担心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发展出超乎寻常的感情。 至于冯厂长的工作,不让他调动就是了,真要调走的话,那就提前去新地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住处,他一个厂长,分到的房子总不会太小太差的。 实在不行,可以让李梦留两个孩子在这里跟她这个大姨过,可她转念一想,又担心狗男人对孩子下手。 算了,还是别跟她了,青春期的姑娘,正是容易被人欺骗利用的时候。 孩子们从小缺少父爱,未必能抵挡姨父的蛊惑。 可是冯厂长会不会也…… 这世上禽兽继父侵犯继女的事情还真不少见,李梦带着四个女儿,个个都很危险。 完了,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前怕狼后怕虎的,真难。 李悦不得不花点时间,调查一下冯厂长的为人,三打听两打听,就跟毛阿姨说上话了。 谁让毛阿姨是包打听呢,在她看来,冯厂长为人还挺不错,之前那个小窦跟他成不了,但他还是好好地给小窦安排了去处,如今小窦还考了大学呢,连带着把那个被拐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也照顾得不错。 这就是典型的,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正面例子。 毛阿姨宽慰李悦,冯厂长人不错,实在不行可以先让李梦跟他相处看看,真觉得合适了再结婚。 李悦心里的疑虑可算是打消了一点,她打算明天去找铁匠婆,让铁匠婆约冯厂长,周末的时候跟李梦见个面,吃顿饭,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会到场,给他们牵线搭桥。 她打开了衣橱,翻出一条粉色的连衣裙,准备等会儿拿去送给李梦,见面的时候穿。 这连衣裙是她买了给李梦做生日礼物的,现在生日还没到,提前派上用场了,也算是物尽其用。 她心满意足地把连衣裙收了回去,刚把衣橱的门关上,就听儿媳妇喊她吃饭,还问她公公怎么一直没有回来。 李悦看了下手表,都六点多了,往常这个时候,起码那个畜生是会回来吃了饭再出去鬼混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知道她要给李梦介绍对象,所以…… 这确实是他会干出来的事,李悦几乎没有犹豫,赶紧抓起手电和自行车钥匙,去李梦家里看看。 她对于捉奸是毫无兴趣的,这种脏男人,捉不捉又怎么样?狗改不了吃屎。 她是怕李梦不愿意被狗男人t威胁,回头闹出什么动静来,狗男人身败名裂那是咎由自取,可是李梦和四个孩子就永远没办法抬头做人了。 紧赶慢赶的,她准备抄小路,走附近的巷子里穿过去。 刚到巷子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哭声。 是大妮?等等,还有个男人! 男人正在威胁大妮:“我就知道你想去找你大姨告状,可是你也不想想,你两条腿,跑得过我两个车轱辘吗?” 大妮哭着往后退:“你想干什么?你是我姨父,你要是乱来,我可喊了啊!我可是听张阿姨说过,城南派出所的汤所长不怕事,只要是她带人出警,一定会把你抓起来的。” “哈哈哈,你还真是孩子气。她一个片区的所长,连正处级都混不上,我会怕她?”肖主任嗤笑着伸出手,想要去捏大妮的脸蛋儿。 吓得大妮尖叫一声,扭头便跑。 可是肖主任骑了车,大妮没跑几步,就被车龙头别在了墙上,挣扎不得。 绝望中她想过弄死这个狗男人,自己去坐牢算了,没想到就在这时,巷子口响起了一个粗哑的咳嗽声。 声音很陌生,不知道是谁路过,大妮张嘴就想呼救,肖主任瞧着形势不对,赶紧调转方向,骑车从另一头逃了出去。 大妮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瘫坐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咳嗽的人都没有露脸,大妮慢慢恢复了力气,小声喊道:“喂,你还在吗?” 无人应答,只有一个中年妇女,背靠在巷子旁边的墙角,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又等了一会儿,大妮挣扎着起身往家走去,李悦便一直推着自行车,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孩子进了张千卉家里,又领着三个妹妹回了家,李悦才松了口气。 她站在拐角处的阴影里,眼睑下垂,双手下意识握紧了车把手,艰难做着取舍。 再耗下去,只怕连大妮她们都要遭殃,可是她儿子的前途…… 算了,都结婚的人了,自己的前途自己去拼搏吧,反正他老子迟早是要死的,留着那个畜生的命,万一哪天东窗事发,反倒是会害了儿子。 李悦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她要狗男人去死! 回到家里,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免得狗男人起了戒心,不好下手。 她端着饭碗,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怎么这么晚?还想跟你说说给我妹妹介绍的对象呢,你看冯厂长怎么样?” “可以啊,工作好待遇高,不过也得看看李梦自己的意愿。你给牵线搭桥就行了,别干涉太多,免得李梦反感。”肖主任这会儿正烦着呢,随便应付了几句。 李悦翻了个白眼:“我自己的妹妹,怎么会反感我呢?你别整天挑拨离间。” “你说是就是吧。单位忙,我去加个班。”肖主任吃完放下碗,转身出去了。 在李梦那里吃的瘪,他总得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李悦蹙眉,问道:“又加什么班?这还没到年底呢。” 肖主任一脸无奈:“谁知道上头怎么想的,整天发一堆文件,还说准备要搞农业改革,让各个公社摸排农田的存量,且有的忙呢。” 李悦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她知道,潜台词是最近他都不会回来睡了,至于他找了谁,别管。 等他走了,李悦面色如常的带了会儿孙子,又话赶话的让儿媳妇过几天带孩子回去娘家玩几天,正好孩子的表哥表姐们放暑假了,孩子多了热闹。 儿媳妇也想自己爸妈了,自然爽快应下。 李悦转身回了房间,掀开日历看了看,快了,没几天了。 * 大妮回到家里,没敢告诉妈妈自己差点被姨父侵犯了。 妈妈一直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她们吗?一旦妈妈知道了,只怕要跟姨父鱼死网破。 到时候妈妈肯定要去坐牢的,她不忍心。 再说姨父也没有得逞,附近也没有目击证人,她空口无凭,就算妈妈相信,别人也不会信的。 思来想去,她只能把这个秘密藏在了心里。 吃完饭洗了澡,她熄了灯,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屋顶,终于体会到了妈妈有口难言的痛苦。 憋着吧,憋到明天天亮,再去找大姨,这会儿那个禽兽姨父肯定回去了,不会给她机会开口的。 第二天一早,大妮在上学路上绕道,去了大姨家里,没想到大姨居然不在家。 大妮扑了个空,只好等放学再来看看。 而此时的李悦,正在挨个卫生所试探,看看哪个卫生所的大夫不认识她。 折腾了一上午,最终在城南卫生所就诊,她在门诊室坐下,一脸的痛苦:“大夫,我是不是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最近总是睡不着,你给我开点安眠药吧。” 坐诊的是医学院的实习生,不认识她,随手写起了病例:“姓名,年龄。” “张招娣,四十。”李悦撒了谎,反正这年头卫生所管理宽松,不会有人核对的。 实习生果然没有怀疑什么,很快给她开了三天剂量的安眠药,让她先吃吃看。 李悦当然不会吃的,她准备过三天再来,多攒点,一直到放暑假,等儿子带着老婆孩子去了老丈人家里,她再一次性送狗男人上路。 第322章 杀夫3 得赶在弄死这个男人之前,把她…… 快期末了, 嶷城的各大中小学不是在复习,就是在模拟考试。 去年年底恢复的高考像是吹响了学习的号角,各个学校惫懒松懈的学习氛围一扫而空, 上课半天劳动半天的模式也改了, 现如今周一到周四全天上课, 只有周五会安排一下午的劳动。 这是一个过度的时期,相信用不了多久,会连周五下午的半天劳动也给取消了。 大妮从小学习就好,但是因为升学考试的时候赶上了生理周期, 没有发挥太好, 所以她没能考上嶷大附高,而是在嶷城二高念书。 不过二高离家近, 几步就到了, 所以她如果放学后绕路去大姨家里,就必须想一个借口, 要不然, 妈妈看到她那么久才回家, 肯定会问她的。 心里盘算着事情,所以她上课有点心不在焉的, 物理老师熊天琴已经注意她半天了, 扔了两次粉笔她都没有反应,只好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 大妮一个激灵赶紧站了起来:“熊老师,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不是故意的。” 熊天琴今年二十来岁,是个离异的女老师, 独自带着一个女儿,没有长辈帮衬,只好来嶷城投奔了她的孤寡姨妈,她是比较能够体谅大妮的家庭情况的,她叹了口气,温柔地提醒道:“快期末了,认真一点,有什么事等暑假了再说。” 大妮惭愧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家庭不幸,爸爸早亡,可是她遇到的女性师长和邻居都是很友善的。 所以她们的温柔会让大妮心中愧疚,坐下后她便不再走神了,安安心心的,上完总复习的课。 放学的时候,熊天琴把大妮叫去了办公室,想跟这个孩子好好聊聊。 一个人是改变不了自己的出生的,但她可以改变自己的考试成绩,改变自己高考之后的命运。 她希望大妮可以摒弃杂念,先把高考拼出来再考虑其他。 刚聊了几句,大妮就哭了起来,可是妈妈的事情她没有勇气跟别人说,所以熊老师再怎么关心她,她也开不了口,只是一个劲的哭。 熊天琴大学期间念的是物理,不可能是蠢人,所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拿出手帕,给大妮擦了擦眼泪,抱了抱大妮:“好了,不想说算了,老师只是替你惋惜,你初中的时候学习那么好,要是高考再失利,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坐困愁城?” 大妮点了点头:“知道了熊老师,我会努力调整的。” “后天就考试了,振作一点,什么事等考完再说。好吗?”熊天琴是很看重大妮的,这是个好苗子,但凡这孩子父母双全,家庭条件好一点,肯定可以踏踏实实的搞学习,而不是像现在,学习成绩波动巨大。 这次的期末考试,将影响高二的分班情况,她不希望大妮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问题。 思来想去,她还是透了个消息给大妮:“下学习会分重点班和普通班,老师希望你可以进重点班。好好考,别让自己后悔。” 大妮认真地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打消了去找t大姨的念头。 还是听老师的话,等考完试再说吧,她想进重点班,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 等到了暑假,再跟禽兽姨父好好算账! * 肖主任这几天都留在了高主编这里。 当然,高主编这里也只是他的“旅馆”,他总是先去别的女人那里浪一圈才会回来。 不过高主编跟李梦不一样,她丈夫肖守正天生体弱,是个长期泡在药罐子里的人,一直到三十岁才结的婚。 结婚不到一年就去世了,所以他们的夫妻感情不深。 而且当初她结婚的时候,公婆只是想让大儿子有个完整的人生,也没指望这个儿媳妇能给大儿子留后。 所以虽然她生的是个女儿,公婆也很喜出望外,这些年对她非常不错。 小叔子肖守义也对她照顾有加,又是安排工作又是寄钱的,所以她对这个主任小叔子是一直心存感激的。 公婆一共就两儿一女,大儿子没了,小儿子跟他女人又只生了一个独苗苗,所以公婆经常感叹,要是有人再给老肖家生个孙子就好了。 高主编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也动了跟小叔子要个孩子的心思。 这次的工作调动,正好给了她报答的机会,所以肖守义提出要滚床单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她也知道,小叔子这些年不敢招惹她,不过是因为她跟公婆住在一起,而肖守义要在他爸妈面前维持一个体面人的形象。 现在来了嶷城,自然无所顾忌。 这会儿肖守义在她这里吃了饭就出去了,女儿肖慧很是不满,嘀咕道:“叔叔到底有多少情人啊?每天都要半夜才回来。” “管这些做什么?只要他肯关照咱们母女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高主编并不吃醋。 她自己这些年全靠着公婆帮衬,才能把女儿拉扯大,工作也是小叔子安排的,哪里会计较小叔子花心不花心呢。 反倒是想着,要是自己可以赶紧怀个孩子就好了,趁着还没有绝经。 吃完饭她便跟肖慧谈了谈自己的想法:“你说,妈妈要是给你生个弟弟,你会开心吗?” “会啊。”肖慧知道妈妈跟叔叔的关系,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弟弟,彻底套牢叔叔。 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高兴,嘀咕道:“那你想想办法,让叔叔别去找别的女人了。他都一把年纪了,本来就容易质量不好,要是再被别的女人掏空了身体,还怎么跟你生孩子啊?” “是啊,你婶婶这么多年都没能生出第二个孩子,说不定真的是他质量不行了。”高主编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她并不知道小叔子的情人还包括那个守寡多年的小姨子李梦,更不知道李梦还怀了孩子,打掉了。 要不然,她肯定会去找李梦,把李梦数落一通——你得了男人的好处,你就不该打了他的孩子。 现在,她迫切的希望好孕的降临,这么一来,小叔子肯定愿意真心实意的,给肖慧安排一个好工作,好姻缘。 自己的后半辈子也就有了保证,一举多得。 思来想去,她还是去厨房把她白天买来的紫河车处理了一下,趁着肖守义不在,把紫河车跟其他药一起熬了喝掉。 肖守义讨厌这个东西的气味,她自然不想让他生气。 等她喝完药刷了牙洗了澡准备睡觉的时候,肖守义回来了。 两人云雨了一番,前戏很足,正戏几下就没了。 高主编不免叹息,这个男人果然是上了年纪了,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失望,只要有种子给她就行,其他的不重要,她可以等他离开之后自己解决。 守寡的女人,是有点技能在身上的。 她翻了个身,匍匐在肖守义身上,问道:“我想给你生个儿子,你愿不愿意吃点中药调理一下?” 肖守义慵懒的掀开眼皮,伸手掬起一捧女人的长发,笑了:“我又不是没有儿子,费那个劲做什么。” “可是我没有儿子。”高主编委屈地撅着嘴,一把年纪了还要装娇俏。 肖守义却受用得很,野花就是比家花香。 李悦那个母夜叉,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温情过,果然好吃不过嫂子。 他笑着闻了闻她的长发,宠溺道:“好吧,那你加油吧,不过我不吃中药,你找你朋友打听一下,弄点虎鞭鹿鞭来,那玩意儿劲儿大,管用。” “也好。”高主编松了口气,他同意要孩子就好,她公婆都在东北呢,这些年来的关系网也都在东北,想弄点虎鞭鹿鞭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她忽然好奇:“李悦没让你吃吗?” “别提她,我跟她早就名存实亡了。”肖守义跟李悦十几年没同过房了。 她大概都不知道他不行了,不过她也不在乎,知道了反而会笑话他,纵欲过度,自作自受。 这么一对比,还是嫂子好。 说起来,他这个嫂子当初是因为家里穷,没得选,才给他快死的病秧子大哥冲喜的。 那会儿他已经结婚好多年了,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所以这个女人还没有李悦年纪大呢。 果然年轻一点的女人好哄,除了李梦。 肖守义想到李梦就来气,他这辈子睡过的女人多了海了,谁不是对他低眉顺眼的,除了李家姐妹。 李悦动辄上演全武行,不是挠就是掐的,真的像是东北虎投胎做了人。 李梦迫于无奈,委身于他,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她那个死鬼丈夫,有时候还会当着他的面抱着死鬼的照片哭。 想到这个他更是窝火,一个翻身,把他嫂子压在了身下,再来。 虽然时间短,但是多来几次,总会有种子发芽的。 在高主编这里得到了满足,肖守义便暂时不去找李梦了,冷一冷这个女人,等她拒绝了冯厂长再说。 第二天下午,李梦正在家里做服装厂的零活,李悦来了。 一手拿着那条粉色的的确良连衣裙,一手提着鸡蛋红糖麦乳精,笑盈盈的。 孩子们都在期末考试,不在家,李梦需要跟这个大姐姐单独相处,这让她压力巨大。 没办法,今天姐姐来得太突然了,她连装病装睡的时间都没有,只好硬着头皮,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去端茶倒水。 李悦一来就注意到了她嘴角的伤势,不用问,肯定是肖守义那个畜生打的。 李悦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回头,还是挤出一脸的笑,说道:“梦梦,铁匠婆那边帮忙约好时间了,明天下午三点,去国营商场见个面。冯厂长说要给四个孩子买点见面礼,到时候你也给他闺女买点礼物,逛完来你家里吃顿便饭,你记得提前准备一下。” 李梦点了点头:“好,冯厂长喜欢吃什么?甜的还是咸的?爱吃辣吗?” “我都问过了,他不挑。他还说了,他也会做饭,你可以留一两道菜让他露一手。”李悦已经去过城西火电厂了,亲眼看到冯厂长下厨给他女儿做饭,是个居家好男人,确实值得托付。 李梦有点意外,那么一个风光的厂长,居然会下厨做饭? 不禁好奇:“他女儿不做吗?” “他就一个女儿,哪里舍得。”李悦很是开心,这个冯厂长是真的顾家,便又把这个男人夸了一遍,末了说道,“他那个前妻,叫叶心眉的,不是犯事儿坐牢去了吗?他一点都没有包庇纵容,是个大是大非拎得清的男人。明天见了面好好跟人家聊聊,有什么要求都提一提,免得让人家空欢喜一场。” “叶心眉的事我知道。”李梦毕竟来这边好些年了,一些著名的案件和八卦都听过几耳朵。 何况那张千卉是姚主编的好朋友,有事没事就喜欢跟她提姚主编那边的事情,她哪能不知道呢。 只是这些事情不知道传了几手,案件的细节可能跟真实情况有点出入。 正好她担心跟大姐没有话题可以聊,便仔细打听了一下叶心眉的情况。 李悦笑道:“那个女人快出来了,不过冯厂长是不可能跟她复婚的,你放心好了。也不用担心他们藕断丝连,他们两个又没有孩子,孩子是他头一个老婆生的。” “哦。”李梦其实不担心这个,她想起肖守义的威胁,不得不提前给她大姐打个预防针,“姐,我要是跟他处不来,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啊,我又不会强迫你,你自己谈谈看嘛,不合适咱们再找别的。不过像他条件这么好的也不好找了,你尽量努努力,为t你和孩子争取一个好的生活条件,不好吗?”李悦知道这个妹妹最在乎的就是孩子,所以把话题引到孩子身上是最好的。 李梦果然犹豫了。 是啊,冯厂长的条件这么好,要是她跟他真的成了,女儿们也能吃点好的,穿点好的。 可是肖守义他…… 她好难过,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只得背过身去,假装打了个哈欠:“最近服装厂催得紧,我都有点困了。姐你吃过了吗,今天在这里吃吧?” “不用,我回去吃。”李悦哪能看不出来她的为难呢,但是她不说,做姐姐的也不好说什么,赶紧拿出那条粉色的连衣裙,“对了梦梦,你不是要过生日了吗?你看这个喜欢吗?今年流行的确良的料子,穿着很凉快。给,喜欢的话明天就穿这一身,你年轻,穿着好看。” 李梦接过连衣裙,这不是她看过好多次没舍得买的那条吗? 大姐怎么知道她会喜欢啊? 是巧合吗?还是说,姐妹俩的审美其实是差不多的? 李梦在这一刻,因为一条自己买不起的裙子而感动了,可是她没有勇气跟姐姐坦白,只得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拒绝道:“这不好吧姐,回头小邹知道了该生气了。谁家婆婆不给儿媳妇买衣服,整天给外人买衣服的?” “胡说八道,小邹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没给她买?她的是鹅黄色的,她最喜欢的颜色。这是特地给你买的,拿着吧。”李悦把裙子塞到了李梦手里,见她死活不肯收,只好迂回道,“你要是实在不喜欢,那就给大妮穿,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也爱漂亮的。” 也是,李梦最终还是把裙子收下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她赶紧系上围裙:“我去做饭,姐你晚上就在这里吃吧?” “不了,我还要回去喂孩子呢,那小兔崽子整天不好好吃饭,非得要人喂,他妈妈惯着他,不舍得说他,非得要我抓个鸡毛掸子站他屁股后面他才肯自己吃。”李悦说着,趁着李梦出去洗菜,转身进了房间,在李梦枕头下面塞了五十块钱。 走的时候李梦正在厨房炒菜,李悦走过去拿起筷子,从李梦的菜铲上夹走了一块黄瓜:“好了,就当你请我吃过饭了,走了。” 李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追出厨房看着姐姐骑车离开,好想再挽留一下,最终还是因为心虚,没有勇气。 高中放学晚,二妮先回来了,一到家就帮着收起院子里晾晒的衣服,再去妈妈房间里把衣服叠起来。 因为家里人多,衣服也多,所以衣服乱七八糟摆了一大堆,有的就扔在了妈妈的枕头上,等她一件一件挨个分好,一扭头,注意到了妈妈的荞麦枕头,套子上居然有血,估计是妈妈嘴唇边上的,妈妈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呢。 她抓起枕头,准备拆了套子,趁着太阳没有下山,赶紧洗了,睡觉之前说不定能干。 拿起枕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下面压着的五十块钱。 赶紧拿着钱,跑到厨房嚷道:“妈妈,你怎么没把钱收起来啊?是服装厂结的工钱吗?” 李梦摇头:“没有啊。估计是你大姨给的,她刚回去。” “大姨真好啊,回回过来都塞钱。姨父是因为这个才跟你吵架打你的吗?”二妮始终不理解姨父的所作所为。 李梦被问住了,脸上火辣辣的。 她生怕女儿知道她的丑事,嫌弃她,鄙视她,唾弃她。 只得顺着女儿找好的借口:“嗯,姨父小气,不肯让大姨给我钱。这事千万不要告诉姨父,不然他会跟大姨吵架的。” “哦。”二妮默默叹了口气,“姨父都当这么大的领导了,怎么还这么小气啊,真是的。他对我们好的话,我们长大了也会孝顺他啊,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是啊,她们母女又不是白眼狼,只要有人帮了她们,她们肯定是要报答回去的。 所以,肖守义明明可以大大方方地借她钱,让她还钱,或者用别的方式报答。 可他非要让她用身体和尊严来支付,这代价也太昂贵了。 李梦默默地垂下眼睑:“你姐这两天分班考试,不开心的事情不要提了,好吗?” “好。”二妮不问了,转身继续去叠衣服。 三妮和四妮很快也回来了,二姐已经把衣服叠好了,正在院子里洗妈妈的枕头套子,两个小的便各自贡献一份力量。 老三点蚊香去,免得二姐被咬,老四拿着蒲扇,帮二姐打扇子。 饭好的时候,大妮回来了,一进院子,就看到三个妹妹那和谐友爱的画面,忍不住鼻子一酸,高兴的同时,也为爸爸的缺席和妈妈的艰难处境而难过。 好在这次考试,她全力以赴了,明天还有一天,她一定可以进重点班的。 她把眼泪擦去,高高兴兴地去厨房帮忙端饭。 吃完饭,李梦把那条连衣裙拿了出来,交给了大妮,她撒了个谎:“你大姨送你的,希望你好好考试,争取能分到重点班。” “真的?”大妮高兴坏了,好漂亮的裙子,大姨真好! 这么好的大姨,为什么会嫁给那个禽兽姨父呢? 她不明白,但她不敢问,怕提到姨父让妈妈难堪,只得一个劲的夸大姨好。 李梦也有点困惑,大姐这些年确实也没少帮衬她,可是,当初为什么要让肖家婆婆说那样的话呢? 要不是那些难听的话,她也不至于跑去姥姥家,更不至于差点被舅妈卖给老鳏夫。 她越发看不懂这个姐姐了,只能强颜欢笑:“吃吧,大姨没有女儿,喜欢你们呢。你好好表现,以后也要孝顺大姨,知道吗?” “嗯!”大妮吃完饭洗了澡,便试了试那条粉色的连衣裙,真好看。 但她现在不穿,等她成绩出来,再名正言顺的领取大姨给她的奖励,到时候也可以理直气壮的找大姨告状。 第二天李梦如约跟冯厂长见了面。 为了让这个男人看不上她,她没穿姐姐买的连衣裙,而是穿着毫无款式可言的粗麻衬衫和直筒长裤。 头发扎做双马尾,跟今年流行的短发格格不入。 这么一看,她就像是被时代抛弃的土包子,冯厂长那种身份的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没想到,她弄巧成拙了。 冯厂长反倒是夸道:“难怪你一个女同志,可以独自拉扯四个闺女,看来你很会持家,会过日子。” 李梦诧异地看着这个男人,只得硬着头皮,赶紧抹黑自己:“我这都是被迫无奈,我要是有钱,我肯定也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没想到,冯厂长反而觉得她这样的才是真性情,夸道:“是呀,谁有钱了不想把自己收拾得好看体面呢?走,我带你去买两身好的。” 最终李梦不得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身后跟着相谈甚欢的冯厂长、铁匠婆,以及她姐姐李悦。 冯厂长果然厨艺了得,做的饭菜那叫一个好吃。 等到几个孩子放学回来,闻到家里不同寻常的饭菜香味,全都惊呆了。 李悦笑着给孩子们介绍:“这位是冯伯伯,大姨准备介绍他跟你们妈妈处对象,要是能成,以后他就是你们的爸爸了。” 几个孩子高兴坏了,全都满怀期待看着妈妈。 她们真的要有爸爸了吗?那是不是说明,以后没有人敢欺负她们了? 那还犹豫什么呢?快答应啊妈妈! 李梦实在是受不了孩子热切的目光,只得答应先跟冯厂长处处看。 冯厂长觉得这个女人挺好的,即便自己处境艰难,也没有急着立马抱着他的大腿,非嫁他不可。 说明她还是挺清醒冷静的嘛,真好。 离开的时候,他还约了后天一起去看电影,李梦不想让孩子们失望,答应了。 心里却悲观的想着,完了,肖守义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来找她算账的。 她一直没敢去房间里睡觉,就在院门口守着,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到时候在房间里闹起来影响孩子明天考试,不如就在院门口说。 黑漆漆的院子里,只有星星和月亮窥探着女人紧张不安的心事。 然而她一直等到半夜十二点,也没有任何动静,只得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两个小时前,李悦出现在了高主编的住处。 她知t道今晚肖守义肯定会去找李梦,坏了李梦的好事。 与其这样,不如她主动出击。 毫无意外的,高主编被捉奸在床,正狼狈的扣着扣子。 李悦却面带微笑,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样暴怒发飙。 她走上前来,挽着肖守义的胳膊,小声道:“跟我出去谈谈?” 肖守义气死了,但是在情人和侄女儿面前,不想丢了面子,只得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有什么事快点说,我很忙。” 忙着找死,是吗? 李悦笑着用暗劲儿,掐着他腰间的肉,痛得他只能乖乖就范,跟着她出去了。 她是不屑于捉奸的,但是今天这个奸她是不得不捉了。 她得赶在弄死这个男人之前,把她妹妹嫁出去,要不然,死了的肖主任可不值钱。 那么,握住这个男人最大的把柄,就是最管用的。 到了外面,她跟肖守义谈判:“只要你再去找李梦,我就告诉你爸妈,你跟你嫂子搞到一起了,你要是不听,我可以把你们两个的照片寄回去。你也不想毁了你在你爸妈心中的好儿子形象吧?” “你这个毒妇,你什么时候拍的?”肖守义气死了,要不是高主编闹着要孩子,怕他今晚去了别人那里不回来,他早一个小时就去找李梦了。 现在被李悦堵住了,真是被动至极。 李悦冷笑道:“别问我什么时候拍的,我不跟你打马虎眼。你要是不怕你爸妈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寄给城南派出所的汤所长。” “她?到退休都未必能混到一个副处级,你开什么玩笑?”肖守义其实是跟顾忌汤凤园的身份的,但他不信李悦会不顾儿孙的前途,非要置他于死地。 李悦却嗤笑道:“是我开玩笑,还是你狗眼看人低?她连他们的老所长都敢举报,还会怕你?别忘了,胡主任的垮台,她也是出了力的。她男人可是战斗英雄祁国忠,亲家是姚敬宗姚首长,二婚丈夫的亲哥哥又是宁政委,你只看她自己的职级有用吗?组织上一定会重视她亲手递交的举报材料,不信咱们走着瞧。至于咱们的儿子,没关系,只要我举报立功,一定可以争取组织上的谅解,孩子的履历上不会留下污点,只有你,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肖守义沉默了,他知道汤凤园有背景,也知道那个女人如果真的想举报他,是有足够的底气和胆量的。 他只是想用她片区所长级别不高的客观事实来糊弄其他人。 但他确实糊弄不了李悦。 而且,家属举报确实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他这次是完完全全的被李悦拿捏住了,最关键的事,他完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他只能忍着怒火,挤出一脸微笑:“好,你安排吧,需要我去喝喜酒捧场吗?”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李悦直接把人带了回去,不允许他再在外面过夜,免得他又去找李梦。 肖守义气死了,质问道:“快五十了才开始管我,是不是有点晚了?” “谁愿意管你?只要李梦结了婚,只要你不再骚扰她,你就是找一万个女人我也不会管的。”李悦根本不想为这种垃圾浪费时间。 肖守义服了:“行,这可是你说的,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那就看你这个做姐夫的能不能加加码了。”李悦不绕弯子,直接提了要求,“后天他们两个会去看电影,在这之前,我希望你给冯厂长打个电话,表达一下你的殷切期盼。” “行啊李悦,算你狠!”肖守义恨这个女人恨得牙痒痒。 不过,只要她说话算数,他可以为了一整片森林,放弃李梦这棵不怎么知趣的歪脖子树。 第二天,他按照李悦的要求,给冯厂长打了电话,还写了封信给李梦,让她放心嫁人,他不会再来找她了。 隔天冯厂长高高兴兴地跟李梦约会看了电影。 等到孩子们考完试放了暑假,汤凤园已经收到了李悦叫人送来的结婚请柬。 汤凤园诧异地看了眼,怪了,她跟肖主任的小姨子没有交情啊,请她做什么? 她很是不解,考虑到儿媳妇姚栀栀曾经在飞机上跟高主编有过一面之缘,高主编又是肖主任的嫂子,也算是李梦的姻亲,所以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姚栀栀。 姚栀栀听完缘由,沉思片刻,应道:“去,领导夫人请你,不去不合适。不过那时候我放假回去了,我陪你一起去。” 第335章 杀夫4 羊入虎口,这会儿只有这个畜生…… 高一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 大妮全年级第一,毫无疑问,她是一定可以分到重点班的! 她高高兴兴地穿上大姨给的粉色连衣裙, 带着成绩单, 去找大姨。 她想好了, 姨父打妈妈的事是肯定要说的,但是不能太莽撞,得找个让大姨容易接受的方式。 比如姨父跟妈妈的不正常关系,那还是尽量不要提了, 正好二妮告诉她, 大姨那天去家里留了五十块钱,就说姨父是为了这笔钱跟妈妈动的手, 这样也免得大姨找妈妈核实的时候, 让妈妈难堪。 至于姨父对她动手动脚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大姨会不会信她,总之, 还是说一下吧, 免得几个妹妹以后也会遭殃。 可是到了大姨家里, 却见姨父也在。明明是上班时间啊,姨父怎么会在家呢?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总不能是被大姨打了吧? 大姨这么凶悍的吗? 大妮满脑子的问号,叫了声大姨姨父,硬着头皮在客厅坐下, 攥紧了手里的成绩单。 李悦接过成绩单,很是欣慰,不管怎么说,起码李梦把孩子养得很好, 没有虚度光阴。 但她知道,大妮不是单纯来告诉她考试成绩的,而是为了告状,但她不想让孩子说出来,大人的恩怨,把孩子牵扯进去是很不明智的。 而且只要肖守义死了,大妮心中的怨恨和不满也就消失了。 到时候跟着后爸冯厂长好好过日子,一定可以有个光明的未来。 她把成绩单还给大妮,转身去屋里拿钱,要给孩子一点切实的物质奖励。 也正好给肖守义一点时间,让他单独跟大妮谈谈,依着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他一定会威胁大妮的。 她的判断十分正确,大妮没有勇气当面闹起来,万一姨父口不择言说出他跟妈妈的丑事,妈妈就没法做人了。 她只能把一肚子的委屈咽下,坐立不安地看向房间的方向,期待大姨快点出来。 一旁的肖守义端着一盘刚切好的西瓜坐下,他把西瓜从茶几的这头推到了大妮跟前,轻声道:“管好你的嘴巴,要不然,你妈就别想嫁人了。” 大妮盯着插在西瓜上的水果刀,气得双肩颤抖,浑身紧绷,可是她看着男人狡黠的含笑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只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也没等她大姨出来。 李悦只能拿着钱骑着车,在半路追上了大妮,她把钱塞进大妮手里:“拿着,一定要好好读书,别跟你妈妈一样糊涂。当初她好端端的不辞而别,书也不肯念了,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好孩子,你一定要把书念完,大人的事你什么都不要管,一切交给大姨来处理,听话。” 大妮一脸茫然,她妈妈被逼走的事,大姨居然不知道? 她诧异地问道:“不是你让你婆婆劝我妈走的吗?妈妈跟我提过,你婆婆说的话很难听,她脸皮薄,只能离开。” “有这样的事?”李悦完全不知道啊,她立马调头,骑车回去找肖守义对质。 大妮看着大姨风风火火的背影,心里产生一个不好的预感,该不会那时候姨父就对妈妈动了心思,所以肖家婆婆才撒谎把妈妈气走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妈妈的一辈子岂不是都毁在了那个狗男人手里? 妈妈当时还没有成年呢!跟现在的她差不多一个岁数! 难怪大姨看到现在的她,会提到妈妈当初的事情!也难怪姨父会对她动手动脚的,可能是因为她跟妈妈长得太像了! 大妮越想越是气得血液沸腾,好想现在就找个借口把那个畜生约出来,去个没有人看到地方,一刀捅死他! 可是她有自知之明,她还是个孩子,完全不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对手,哪怕他的腿受伤了,也有足够的把握反t杀她。 她得想想别的办法,最好是提前在他的饮食里面做点手脚,让他浑身虚弱,失去反抗的能力。 可是这要怎么做呢? 想想,好好想想!要万无一失,不能把自己搭进去,要不然妈妈会伤心死的。 大妮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往回走,满脑子都是下毒、捅刀,实在不行可以找个锤子,从后面一锤子敲死那个禽兽。 以至于她走路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差点一脚踩上翻开的窨井盖子,幸好张千卉的儿子张正路过,赶紧冲过来扯了她一把。 张正跟她一个学校,这次考试排第三,他是挺佩服这个女生的,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但是她不服输,有韧劲儿,只要稳定发挥,高考一定可以考个好大学的。 但是她的状态波动太大了,没记错的话,上学期期末,她才考了个年级第七十九。 而在那次考试之前的模拟考,她可是全校第三的。 这么剧烈的上下起伏,肯定跟她妈妈的处境息息相关,就像她现在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一定一定又是为了她妈妈。 张正有点看不下去,但是他妈妈叮嘱了,这事千万不能说出来。 他只能旁敲侧击:“大妮,你不能这样,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李梦阿姨会伤心的。她这些年日子不好过,但是再难也都咬牙挺着,就是为了让你们几个好好长大,考个好学校,有个好前途,你千万不要整天胡思乱想,知道吗?” 大妮怔怔地看着张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张正也没有爸爸撑腰,而且他的爸爸还是个强.奸犯。 这些年来,他们母子也是需要精打细算,处处设防,才能抵御那些小人的侵害。 她跟张正,其实是有点同病相怜的。 她挣扎着站好,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松开张正的手,转身回家去了。 张正不放心,一直跟到她家门口,这才回了自己家里。 吃饭的时候跟他妈妈嘀咕了几句,张千卉叹了口气:“你赶紧写作业吧,这事我来想想办法。好在你姚阿姨快回来了,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找她出出主意。” “姚阿姨会管这种闲事吗?”张正有点怀疑,毕竟这样容易得罪人。 张千卉笑了:“傻瓜,她婆婆快退休了,到现在连个副处级都没混上呢,你猜,如果有机会让她婆婆更进一步,她会不会管?” 毕竟,除掉一个危害老百姓的恶人,也算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可以把汤凤园提拔到市局,哪怕做个副局,也比从现在的位置退休的待遇好。 再说了,依着她对姚栀栀的了解,这种危害极大的歹毒分子,姚栀栀肯定会管的。 如果姚栀栀不管,等到毕业了回来,到时候肖主任的势力早已发展壮大,盘根错节的反倒是很难扳倒。 不如趁现在,他还没有彻底站稳脚跟,直接让他滚蛋。 她得想想办法,看看这个肖主任还有没有别的违法乱纪的事情。 其实她这阵子已经有所耳闻,副食品厂那边好像…… 好在孩子放假了,可以帮她看着烟酒专卖店,明天她就去副食品厂转转,打听一下情况。 * 姚栀栀考完了。 打了火车票,后天到嶷城。 本来打算坐飞机的,可是老爸年纪大了,心血管有点不太好,医生建议少坐飞机。 因为飞机巡航阶段的舱内气压比地面低不少,相当于跑去了青藏高原,正常人都会不舒服,心血管不好的人更是容易出现血氧饱和度下降的状况,进而引起心肌缺血、心绞痛,更有甚者,可能会突发心衰,一命呜呼。 而且飞机起飞和降落阶段的加压和减压也会造成老年人血压升高,心率加快,进而诱发心律失常或者心肌缺血。 所以,还是坐火车最安全。 她还想让老爸长命百岁呢,一切求稳,不求快。 收拾完行李准备出发的时候,她收到了张千卉打来的电话。 告诉了她关于副食品厂巨大亏空的原因,跟姚桃桃说的全都对上了。 姚栀栀并不知道李悦已经打算杀了肖守义这个畜生了,但她知道,这个肖守义确实是留不得了。 等她回去,会跟婆婆商量出一个稳妥的办法,尽快铲除这个祸害。 所以,电话里她给张千卉吃了定心丸。 张千卉可算是松了口气,挂断电话,看了眼正坐在柜台前写作业的儿子,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看,妈妈说什么来着?你姚阿姨会管的。她要是怕事的人,当初就不会帮妈妈把你要回来了。” 这些张正都记得呢,他认真点头:“那就好,可是我总担心大妮要出事,妈你回去看看吧,这里有我呢。” “好,要是肖主任过来赊账,你不要啰嗦,给他就是了。这种人咱们招惹不起。”张千卉确实有点担心李梦母女,这两天她发现大妮变得格外沉默寡言,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走到老巷子那边的时候,正好看到冯厂长带着女儿过来串门,给李梦母女送了好些吃的用的。 看起来一切都挺好的,也不知道张正那小子到底是哪来的预感。 张千卉去李梦院子里转了一圈,除了大妮不爱说话,其他都好。 她放心了,回到烟酒专卖店,陪儿子写作业去。 在她走后,冯厂长跟女儿也没有久留,说了会话就离开了。 婚期在即,男女双方还是尽量少见面的好。 天黑的时候,大妮从家里出来了,她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她忍不了了。 她得找大姨核实一下,当初到底是谁,让肖家婆婆把她妈妈逼走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肖守义这个畜生……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方法她已经想好了,她决定把这个畜生骗到郊区的废弃工厂里,在那里布下陷阱,送他上路。 没想到大姨不在家,反倒是肖守义这个畜生,正光着膀子,大汗淋漓的在家里捶打沙包。 看到她来,立马把门反锁,笑着把她逼退到角落里。 同一时间,李悦把李梦结婚要用的东西买齐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没看到大妮,还笑着问道:“怎么,大妮去同学家了?” “没有啊姐,大妮去找你了,说是你叫她过去检查功课。”李梦一头雾水,这孩子撒谎了? 什么?李悦吓了一跳,完了,这个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这会儿只有肖守义这个畜生在家!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大妮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她来不及问李梦孩子去了多久,赶紧拎起二八大杠,扭头小碎步推着跑了出去,长腿一跨,飞速向家里赶去。 第324章 杀夫5 水里掺了被她磨成粉末的安眠药…… 肖守义的右脚受伤, 确实是李悦打的。 那天他下班的时候,接到了一个情人的电话,她的儿子闯祸把邻居家孩子打了, 要赔偿医药费, 她手头紧, 想找他借点儿。 当然,这些年情人找他借的钱全都是不需要还的,毕竟她们已经肉偿了,他也不担心自己的工资不够花, 毕竟他有别的门道搞钱。 而打电话的这个, 是城东缫丝厂的一个车间班长,只要跟他里应外合, 搞点蚕丝出来倒卖, 这钱不就有了吗? 他这些天被李悦看着,这里不让去那里也不让去的, 就找了个借口, 说城东的缫丝厂出了点员工纠纷, 厂长请他去调解,如此搪塞了李悦。 最终他被李悦捉奸在床, 无可辩驳, 被李悦一把卸去瘸了的凳子腿,从缫丝厂的职工宿舍一直揍到了外面的大马路上。 不过这事没有闹开,因为缫丝厂的厂长早就收过他的好处了, 三令五申,让厂里的员工管好嘴巴。 所以外头的人没几个知道这事的。 他的脚伤得也不是很重,不过是被凳子腿上的钉子刮了一道七八公分长的血口子,修养几天就好。 所以这会儿想要对付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但是他也知道,这里是机关宿舍,真要是闹起来不好看,所以他只是吓唬吓唬大妮。 他伸出汗津津的膀子,一把捏住了大妮的脸蛋儿,坏笑道:“胆子挺肥啊,最近总往这里跑,是不是就等着你大姨不在家呢?” 这简直就是倒打一耙了,大妮恶心得汗毛直竖立,张嘴就在他膀子上咬了一口。 肖守义吃痛,却没有松开大妮。 这些年他被李悦打出经验来了,不过是咬一口而已,还不至于让他乱了阵脚。 他嗤笑道:“t劲儿还真不小,跟你妈一样倔。” “不准提我妈!!!”大妮咬牙切齿,她气炸了,想起那天妈妈是怎么易守为攻的,立马一脚踹了上去。 不过这次肖守义早就防备着了,一个后跳避开,笑得格外的猥琐:“啧啧啧,还真是跟你妈妈一样脾气火辣,可惜你妈妈需要照顾你们,不敢跟我动真格的。那你呢?想跟姨父玩点刺激的吗?” 大妮咬着嘴唇,眼珠子扫向他身后的茶几,可惜了,今天没有西瓜,也没有水果刀,从这里跑去厨房的话,必须要经过肖守义身边,她没有胜算,她只能呼救。 但她知道,不能直接说姨父耍流氓,这些人官官相护,不会相信她的,还会污蔑她不学好,大晚上的跑来找她姨父,心术不正。 到时候不但没办法让这个狗男人受到应有的代价,还会搞臭自己的名声,让妈妈伤心。 她急中生智,拼命拍打着大门,尖叫道:“救命啊,有蛇,蛇啊!好大一条蛇,我姨父要被蛇咬啦!” 肖守义完全没想到这死丫头会玩这么一出,气得他脸色剧变!想要阻止她却已经晚了,机关宿舍是一个大院子,隔壁住的蒋副主任已经听见了呼救声,赶紧扬声道:“是大妮吗?别怕,我来了!” 大妮继续拍打门板:“蒋叔叔,太好了,你快来,我姨父受伤了,打不过这条蛇,我大姨也不在家,我一来就看到他被毒蛇逼到了墙角,好可怕啊!” 肖守义本打算拦着她开门的,现在只好被动地站在她对面,眼睁睁看着她推开插销,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那蒋副主任没来得及穿好拖鞋,就这么光着脚,披着衬衫,抄着一根毛竹赶来,到了走廊上的时候,正好跟大妮擦肩而过。 他甚至来不及问问大妮到底怎么了,赶紧冲去了肖守义家里。 到那一看,蛇呢? 他一头雾水,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肖主任满头大汗地杵在那里,胳膊上还被咬了一口。 他走过去拽住肖守义的膀子一看,这分明是人咬的,不是蛇咬的。 蒋副主任心里明镜一样的,却只能装糊涂,保护大妮的名声,他问道:“蛇呢?是不是跑了?” “是啊,大妮追出去了。”肖守义知道这事瞒不住了,李悦回来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只得跟着撒谎。 蒋副主任知道肖守义在撒谎,也知道肖守义知道他知道肖守义在撒谎,可是他也必须把这个谎话圆下去,不禁感慨道:“大妮真是个好孩子,嘴上喊着害怕,实际上却勇敢得很呢。好了,你快休息吧,我去看看大妮有没有追到那条蛇。” 肖守义皮笑肉不笑的,整个机关大院,就只有蒋副主任不肯跟他同流合污。 虽然那个死丫头撒了谎,但他相信,有朝一日,只要姓蒋的想往上爬,就一定会用今晚的事情做文章。 他必须尽快找个由头,把姓蒋的搞臭,让他滚蛋。 不过今晚就算了,李悦快回来了,到时候跟他闹起来,他可吃不消。不如趁着家里没人,赶紧跑。 他几乎没有犹豫,回房间拿起衬衫,穿上鞋子,锁了门赶去了筒子楼那边。 出版社是没有员工宿舍的,虽然姚栀栀在的这些年,出版社的收益节节攀高,可是盖宿舍的地还没有批下来。 所以高主编是在小魏家附近的筒子楼里,找了个房子住下,这里本就鱼龙混杂,大晚上的什么人都有可能过来。 比如赌钱的,偷情的,花钱买快活的。 当然,那个出卖身体的女人他也认识,也去过,不同的是,别人花钱买快活,他不需要。 这算是他一众情人里头难得一见的,不需要他掏钱的女人了。 他从女人的家门口路过,听到里面有男人的声音,便没有停留,再往前走十来户,便到了高主编的住处。 他敲了敲门,高主编猜到是他来了,赶紧披上衬衫,出来开门。 门一打开,高主编就被肖守义摁住了,关上门,直接在玄关那里发泄了一通。 肖慧听到动静,没好意思出来看看,只能打开收音机,把音量调大,帮他们打掩护。 好在今天肖守义受了刺激,比兔子还短,撒泡尿的时间就结束了。 高主编觉得这样不容易怀孕,便拉着他去了里面的卧室,把她弄来的鹿鞭酒给他灌下,等了半个多小时,起了效果,这才重新来了一次。 这次果然比以前好多了,事后高主编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了。 不用问,肯定是李悦来了,高主编今天累了,不想理会,便直接装死。 没想到李悦对付这种女人很有一套,直接在门口扬声道:“慧慧,你叔说要来给你送生活费,回去了吗?” 肖慧无奈,只好爬起来开了门:“婶子,叔叔不在。” “是吗?那可能是跟我错开了,回去了。”说话间,李悦一把掐住肖慧的脖子,把门关上,径直走到里屋门口,一脚踹开了门。 踹开了还不忘继续演戏,喊道:“那你叔给你钱了吗?” 肖慧被她卡着脖子,不敢不配合,只得回道:“给了,我妈不肯收,我妈新单位待遇挺好的,不差钱。” “哦,这样啊,那我回去跟你叔叔说一声,以后就不用再送钱过来了。”李悦一把扯开被子,拎着肖守义的耳朵,把他从床上拽了下来。 肖守义不敢声张,任由这个女人捡起地上的裙子,套在了他身上,又转身打开了高主编的柜子,找出一条方巾包住了他的脑袋,就这么把他领走了。 周围邻居听到动静,在家门口探头探脑的,只看到一个大高个子跟在李悦身后,看不清五官。 李悦笑着回头,扯了大高个子一把:“快点啊儿子,你爸肯定回去了,在家等咱们呢。” 邻居恍然,原来是肖主任的老婆和儿子来了啊。 他们家这儿子还真是…… 算了,官太太的事,他们就不掺和了,关上门,睡觉。 到了外面路上,李悦黑着脸推着车,肖守义一瘸一拐地跟着,一路沉默。 走了大半天,肖守义憋不住了,问道:“大妮有没有告诉你,她帮我打了一条蛇?” 李悦猛地回头,大耳刮子直接招呼了上去。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月色将夫妻俩的影子拉扯在一起。 同床异梦这么多年,这大概是李悦最后一次对他发火了。 她揪住这个男人的耳朵:“一身的酒气,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长白山那边的朋友第一时间告诉我了,你嫂子搞鹿鞭酒给你壮阳呢。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让位,可以啊,那就老老实实给我妹妹主持完婚礼。你放心,只要你给我妹妹体面,今晚这样的事就绝对不会再发生,听懂了吗?” “好,这可是你说的。还有,大妮的事——” “大你祖宗!”李悦一脚踹了上去,正中他的软肋,踹完直接把这个脏男人拎到了自行车后座,推着往回走。 其实两个小时前,她在半路遇到了大妮。 这孩子机灵,没有把事情闹开,而是想出毒蛇这样的借口,给自己找到了脱身的机会。 其实孩子的魂儿都快快吓飞了,看到她的时候,一头扎在她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她也不好再跟孩子装糊涂,直接把话说开了:“大姨不想让你告状,不是不想管这些事,而是怕你被牵扯进去,不得脱身。” “大姨,我错了,我以为你在家的。”大妮哭得撕心裂肺。 李悦只好跟她推心置腹地谈谈:“傻孩子,你听好了,你妈妈是大姨带大的,大姨可以不要狗男人,却绝对不可能不管你妈妈。你要相信大姨,再给大姨一点时间,等你妈妈结婚了,大姨会一次性解决这个隐患的,好吗?” 大妮哭着点了点头,乖乖地坐在自行车后座,被她送了回去。 这会儿肖守义还敢提大妮的话,不过是害怕大妮告他黑状罢了。 李悦懒得啰嗦,一脚让他闭嘴,世界立马清静了。 回到住处,她把缓过劲儿来的肖守义扔到了床上,去外间给他倒水,水里掺了被她磨成粉末的安眠药,她还加了点白糖,免得这个畜生察觉出来。 就剩八天了,等李梦一结婚,她就送他归西,正好这几天让他表现出嗜睡的样子,她也好去卫生所里弄个假的病例回来。 第325章 杀夫5 悄悄跟着,把他摁在水田里淹死…… 姚栀栀回来了。 上t了半年的大学, 再次来到这座生活了七八年的城市,熟悉的街道边多了些不一样的景色。 比如那条上下班的必经之路,已经在重新修缮了, 已经竣工的路段, 还铺设了沥青, 就好像新时代的触手正在热情的挥舞着。 再比如曾经拥挤不堪的胡同里面,居然有人家加盖了第二层的小阁楼。 姚栀栀挺好奇的,回家后问了问汤凤园:“目前政策上允许自己改建房屋了?” “那倒没有。”汤凤园不跟儿媳妇打马虎眼,关上院门, 直接跟她坦白。 简而言之, 这几年婴儿潮的到来,各家各户的房子都不太够住了, 老百姓迫切的想在原来的住宅上面进行一定的改建和扩建。 可是政府这边的住房部门是不允许私人改建的, 那怎么办? 贿赂肖主任。 姚栀栀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并不是很意外。 姚桃桃和张千卉都跟她反映过这个肖主任的情况, 他那么风流, 要给那么多情人送好处, 自然要想办法搜刮民脂民膏。 而改建和扩建住房又是百姓最迫切的需求,他便趁人之危, 大捞一笔。 真是个荒淫无道的贪官。 这种人能够越混越好, 那就是对老百姓最大的讽刺。 不过姚栀栀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种人也快走到末路了。 她问汤凤园:“就没有人举报他吗?” “肖主任一来, 主任信箱就被取消了。真想举报他,只能往省里举报。目前暂时没有人有这个胆子。不过我手里有一些他违法乱纪的证据,只是还差一些关键的人证,不能一击致命, 所以我没有轻举妄动。”汤凤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沓信纸,上面都是她誊抄的利益相关人员的信息。 她提醒道:“有个蒋副主任,他是你们单位小蒋的叔叔。是机关里唯一一个不愿意跟肖主任同流合污的。正好你回来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做做小蒋的工作,只要蒋副主任愿意站出来,这事的把握就大了。” “好,等我歇会儿,下午就去出版社转转。”这事姚栀栀义不容辞,她可不想看到自己的老家变成一个贪官的享乐场。 说不定哪天出版社也要遭殃,那些她努力浇灌出来的树苗,可不想被肖主任摧毁了。 她洗了把手,准备去厨房看看,汤凤园笑道:“饭菜都好了,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我特地请了半天假,跟亲家母一起做的。” 姚栀栀有点意外,问道:“不是说你最近很忙吗?怎么请得下来假的?” “派出所来新人了。这两年警力虽然严重不足,但是人口流动性小,勉强可以维持下去。现在不行了,光是火车站和大学那边的案子就让人捉襟见肘,更不用说其他的案件了。这次每个片区派出所都增加了六个岗位,来的又都是年轻人,我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汤凤园笑着去厨房端菜。 姚栀栀也为婆婆感到高兴,老人家就快退休了,再坚持一年就行。 不过到时候宁叔还没有退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调动去北都的博物院,到时候跟婆婆一起帮她接送孩子。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强求。 吃完饭,姚栀栀跟祁长霄让两个孩子睡觉去,两口子也小憩了片刻。 下午一点半,两口子跨上自行车,往出版社赶来。 姚桃桃早就收到消息,知道她回来了,这会儿也从住处出来了,到了出版社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姚栀栀两口子在停车,赶紧招呼了一声,笑着推车走近:“哎呀栀栀,半年不见,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有吗?”姚栀栀乐了,二姐现在还会说好听话哄人开心呢。 她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变漂亮啊,无非是穿的裙子时髦了一点,也剪了干净利索的短发。 姚桃桃却不认为是这些外面的变化,她盯着姚栀栀仔细打量了片刻,笃定道:“这是书香气!果然去了好学校是不一样的,总感觉你比以前有气质多了。有种泡在墨水里的书香气!” 原来是这样?姚栀栀乐了:“那你也是啊,大学生!” 姚桃桃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小声道:“你知道吗?褚令怡这次考上了,还是嶷城大学文学院。不过我怀疑她不是自己考的,她那段时间总爱往嶷大跑,我估计……她是请了替考。” “不着急,等会我会去副食品厂转转,只要遇到她,我就能看出来的。”姚栀栀宽慰了两句,问道,“你跟晁社长怎么样了?” “就那样,处朋友呢,还没有更进一步。”姚桃桃笑着往上走,“我想慢慢了解,多接触接触再做决定。来,你坐这里,这是我的工位。我上学的时候一般每个礼拜六礼拜天过来,现在放假,我就天天过来。多多积累工作经验。” 姚栀栀还是挺欣赏她的勤奋的,打量了一番桌子上的花卉盆栽,笑着坐下:“你这桌子上搞得像个小园林了,真好。” “你喜欢吗?喜欢就带两盆走,我平时学习累了无聊,就琢磨琢磨花卉园艺。反正几个孩子都上学了,不太需要我操心什么。对了,段成妈妈去世了,你知道吧?”姚桃桃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免唏嘘。 可怜的段成,还是走到了双亲俱亡的地步,可见失败的婚姻不仅伤害婚姻主体的男女双方,还会摧毁整个家庭。 姚栀栀摇头,不禁叹气:“那他现在自己照顾孩子吗?” “嗯。他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了。”姚桃桃想到段成那潦倒落魄的样子,不免叹息,“可惜他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了,上课也是呆板无趣,学生们都投诉到教务处好几次了,他也没改。再这么下去,恐怕他连工作都保不住了。目前全靠许伟的面子撑着。” “那看来他这次受的打击挺大的。”姚栀栀还是挺同情段成的,原本是天之骄子,奈何遇人不淑。 思来想去,她转身看了眼祁长霄:“等会咱俩分开行动吧,你去看看段成,我跟二姐去副食品厂转转。” “好。”祁长霄义不容辞,老婆的事就是他的事,老婆避嫌不好自己去,那他更是当仁不让了。 他也去美术部转了转,正好到了上班时间,那些老同事都来了。 小魏还是咋咋呼呼的,一看到他就笑着打招呼:“呦,是大学生来了!” 祁长霄笑笑,问道:“嶷城画报复刊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没有啊,晁社长让咱们把主力放在教科书和社科类书籍的插图上,他说这几年这类书籍的缺口会很大,嶷城画报再等等,还没到时候。”小魏就站在门口跟祁长霄说话,难得看到大学生回来,她连走到工位上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祁长霄却只关心嶷城画报的事,问完便走了。 小魏只好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对了,姚主编还不知道吧,我那个弟媳妇,姚柠柠,也考上大学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跟褚令怡做同学。” “知道了,我会转告的。”祁长霄挥了挥手,回了编辑部。 这会儿高主编已经带着女儿来了,看到这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前任主编,赶紧客客气气地握手打招呼。 没办法,人家现在是大学生了,背后又有那样的公婆,那样的娘家,怎么着也不能造次的。 姚栀栀平静地看着她,耳朵里是系统聒噪的吃瓜警报。 这个高主编,果然跟肖主任搞在一起了。 这瓜虽然不新鲜,但姚栀栀依旧感兴趣,她很想知道,一旦肖主任垮台了,高主编这个位置还坐得稳吗? 不过不着急,先搜集证据。 两人客气的聊了几句,便各忙各的去了。 姚栀栀离开的时候,特地从小蒋的工位前路过,问道:“前几年你说你舅舅那边能搞到新疆的葡萄苗,这话算数吗?” “算啊,当然算的。”小蒋高兴地起身,拉着姚栀栀去外面走廊上说话,“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弄。” “晚上到我家里来,有事跟你说,不要声张,更不要让高主编知道。”姚栀栀小声叮嘱完,扬声道,“你不是说那边的葡萄甜吗?那就多弄点吧,多少钱都不是问题,我还想送亲戚朋友呢。” “好,我给舅舅去个电报,让他准备一下。”小蒋也大声回应着,说完便回去工作了,免得高主编怀疑。 姚栀栀转身,领着姚桃桃去了三楼。 晁日升已经来了,正在构思一本新的,看到他们过来,赶紧招呼大家坐。 姚栀栀没什么特别的事,t只是作为姚桃桃的家属,过来露个脸,算是一种隐晦的无声的撑腰吧。 所以她跟晁日升只字不提姚桃桃的事,反倒是谈论起了在学校图书馆看到的一些哲学书籍,进而把话题拐到择偶观、家庭观上。 晁日升听音知雅意,笑着回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这就是我的人生信条。我想,祁主美应该会赞同我的吧?” 祁长霄笑着应道:“看得出来,晁社长确实是个有担当的大人物。” “看,你爱人慧眼如炬。”晁日升笑着表态,“你该相信他的眼光吧?” 姚栀栀笑着起身:“那是当然。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我还有别的事,有空来家里玩。” “一定一定。”晁日升把他们三个送到楼下路口,一直等到他们骑车走远了,这才笑着回头,往楼上去了。 编辑部门口,肖慧看着独自上楼的晁日升,眼中的怨恨和嫉妒难以掩饰。 他们几个什么意思?最近那个姚桃桃总是单独去三楼见晁社长,现在又带着姚栀栀两口子一起过来寒暄,肖慧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到晁社长跟姚桃桃之间有点什么了。 她愤恨地转身,回了编辑部,冲到她妈妈办公室,关上门,哭丧着脸告状。 高主编只得安慰道:“别急,等妈给你叔叔生个儿子,你想找什么样的对象没有啊?听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肖慧还是不高兴,趴在办公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个姚桃桃太欺负人了,她妈妈跟叔叔的事情一定是姚桃桃让晁社长查的。 她不会放过姚桃桃的!对,去找她那个前夫,让他闹! 说干就干,肖慧立马擦去泪水,振作起来,出去了。 没想到到了副食品厂一问,曹广义已经辞职了。 “哪儿去了?” “在家复习考试呢。” “考试?” “对啊,他想考大学呢。六月没考上,准备再战明年。” 肖慧乐了,果然这个曹广义对姚桃桃余情未了,等她打听到曹广义的住处,便立马调头,往毛纺厂宿舍赶去。 同一时间,姚栀栀等人在库房门口撞见了正在找张厂长索要好处的肖主任。 因此没有看到去车间寻找曹广义的肖慧。 姚栀栀听着系统聒噪的声音,不免惊叹,这个肖守义,到底跟多少女人乱搞过啊?不怕得病吗? 不过姚栀栀不想打草惊蛇,便只是笑道:“是这样的,姚桃桃同志的大姐离婚带着两个孩子,而她的前夫曹广元是厂里的职工,已经好几个月拿不到工资了,也断了孩子的抚养费。所以我们过来了解一下,厂里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张厂长立马冷汗直下,撒谎道:“前阵子雨水多,库房漏水,把很多原料泡坏了。不过困难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姚栀栀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只是叮嘱道:“那就劳烦张厂长,一旦厂子里周转开了,记得赶紧把工资发了,好多职工也都等着养家糊口呢。” “一定一定。”张厂长赶紧打包票,“到时候肯定优先照顾家里有孩子的职工。” 姚栀栀便走了,离开的时候能够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她们。 但她没有回头,撞上了就撞上了,哪怕被肖守义察觉出来什么,也不怕。 毕竟婆婆手里的证据已经足够肖守义喝一壶的了,只要小蒋的叔叔愿意站出来,一切易如反掌。 姚栀栀下午又去了趟张千卉家里,得到了更多的举报材料,一一核实,带回了家里。 晚上肖守义回到家,忧心忡忡地跟李悦说道:“我有不好的预感,那个姚栀栀怕是要搞我。” 李悦不禁蹙眉,让他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肖守义这会儿已经犯困了,这阵子李悦一直在他的饮食里面添加安眠药和少许剂量的水银,想让他不知不觉的病死,如今他的精神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 这会儿刚说了几句就磕头捣蒜,李悦只得给他拿来风油精提神,等他说完了再让他睡。 听完肖守义的讲述,李悦心中铃声大作。 不好,只怕肖守义的担心是真的!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本来是打算让他在任上病死的,一个鞠躬尽瘁的人民公仆,谁还会追究他生前的其他行为。 可惜啊可惜!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的话,她的儿孙都要背上政审的污点! 可是李梦的婚礼怎么办? 得,反正要搞农业改革,就让肖守义去乡下核实田亩吧,这样他有合适的借口离开一段时间,到时候她就悄悄跟着,把他摁在水田里淹死。 等李梦结了婚,再让人认领他失足跌落水田的尸体,就万无一失了。毕竟下面的公社没几个人认识他。 谋划好这一切,李悦便出去张罗作案工具。 很快买回来塑胶手套一双,男人鞋码的塑胶靴子一双,以及假发一顶。 她得把头发剪了,免得肖守义挣扎的时候扯下她的长发,留下证据。 到时候戴上假发包着脸跟着,这个淫贼估计还会把她当成勾引他的女人呢,等到动手的时候摘了假发就行。 第二天一早,她给肖守义做好了饭,哄骗道:“你嫂子的娘家哥哥不是跟姚栀栀有交情吗?这事我来出面,跟她好好谈谈,你回避一下,去乡下考察几天吧,等我这边跟她谈拢了你再回来。” 肖守义并不意外,李悦最在乎的就是儿孙的前程,如果真的有人要查他,她肯定会干预的。 只是他好奇:“为什么要我回避?” “万一她不听,我可能会采取一点特殊的手段,你在场的话,不太合适。”李悦暗示她可能会违法乱纪。 肖守义明白,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应道:“好,那我今天下午就走。” “记得回来拿衣服。”李悦看了眼上锁的三门橱,默默垂下了眼睑。 第325章 杀夫7 跟她纠缠了大半辈子的男人死了…… 肖守义死了, 死得无声无息。 他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到了下面的公社,也不忘到处勾搭妇女。 李悦正是拿捏住了他这样的心理, 他刚离开, 她便换上一套打满补丁的旧衣服, 打扮成了一个乡野村妇,又拿方巾包了头,挎着一个编织袋,里面装着两套换洗衣服, 以及塑胶靴子和手套, 佝偻着身体跟着上了大巴车。 到了乡下的公社,天已经黑了, 公社的各个公职人员都回家了, 只有一个办事员在加班加点核对田亩的数量。 看到肖守义过来,很是意外。 几句话一聊, 办事员便听懂了这位领导的暗话, 他想找个地方松快松快。 办事员告诉他, 附近有个离婚的妇女,拖家带口的日子难熬, 为了糊口, 可以收取少许的费用,提供特殊服务。 因为是暗娼,所以要不是熟门熟路的人, 压根不知道怎么走。 肖守义便跟着这个办事员,一路摸索着去了乡下村子里。 而李悦下车之后,便装作乞讨的流浪婆娘,一直在公社大院附近转悠, 她一直用大树做掩护,天又黑了,肖守义不容易发现她。 转悠到肖守义出来的时候,她便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很快,肖守义跟着办事员进了一个偏僻的农家小院,不出两分钟,那办事员便出来了,叮嘱道:“我在村东头的张队长家等你,送你回公社休息。” 肖守义不太愿意回去休息,难得脱离了李悦的掌控和视线,他想多找几个女人松快松快,便问道:“回公社做什么?就没有别的好去处了?” 办事员领会精神,笑道:“那行,回头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嫂子家里,她比这个漂亮。” 这还差不多,肖守义心满意足,关上院门,享受去了。 等他发泄完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门口路上路过一个穿着时髦洋裙,长发飘飘的倩影。 虽然天黑,看不清那女人的脸模样,但就从女人那高挑纤瘦的身形来看,一定是个极品。 肖守义立马跟了上去,混忘了还在等他的办事员。 一路走向村外的田野,那女人时不时拨拢一下长发,要回头却又不好意思回头的停顿片刻,越发显得撩拨人心。 肖守义乐了,该不会又是什么寂寞难耐的寡妇吧?跟上去看看。 跟到水田里的时候,那女人却不见了踪影。 肖守义茫然得很,轻轻喊了一声:“好嫂子,别跟我躲猫猫了,你在哪儿呢?”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他那躁动不安的心,正期待着一场惊心动魄的邂逅。 正走着,身后的秧田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声,肖守义刚准备回头,便被人从身后扑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女人戴着塑胶t手套,看起来是来地里拔秧苗的,肖守义也没有多想。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捏着嗓子柔声勾引:“死鬼,你是谁啊,一路上跟着人家,都把人家弄怕了。” 肖守义听不出来李悦刻意夹出来的甜美嗓音,只觉得热血上涌,忘记了挣扎。 他立马笑道:“好嫂子,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大美人,快,让我亲一口吧。” “那你闭上眼睛,人家害羞。”李悦装得跟真的一样。 肖守义激动不已:“好,我闭上眼睛。就在地里吗?我还没玩过这么刺激的,会不会有蛇?” “死鬼,秧田里都是水,就算有蛇也是水蛇,怕什么?”李悦环住肖守义的脖子,整个身体都趴了上去,趁着肖守义被下半身控制了思考,一个用力,便将肖守义摁倒在了水田里面。 肖守义还以为是田埂上脚滑,没有多想,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用尽浑身的力气压着他,逼着他头朝下,浸没在了水田浑浊的泥水里面。 不好,上当了,是哪个贱人要害他! 肖守义剧烈挣扎起来,可他越是挣扎,越是被呛入口鼻的泥水弄得呼吸困难。 挣扎了不到一分钟,他便一口气不来,直挺挺地僵在了水田里面。 李悦不敢大意,又摁着他的脑袋等了三四分钟,确定他彻底没了气息,这才松开了他,蹲在田埂上,默默地跟这个纠缠了大半生的男人道别。 平复完情绪,李悦又等了一会儿,很快,一条条水蛭游了过来,趴在他的脸上吸血,吸得他整张脸面目全非,李悦才起身离开了,走远后,找了个没有人的水沟,把塑胶鞋和塑料手套一起点了,还把自己身上的脏衣服一起烧了。 换上贫苦农妇打满补丁的衣裳,李悦一脚把地上的灰烬踹到了水里,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拨拢一下地上的沙土,掩盖踪迹。 也许是老天助她,刚走几分钟,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路上的足迹全部被冲刷殆尽,就连她身上的些许汗味,也被大雨无情地带走。 即便这附近能找到鼻子灵敏的土狗,也未必能把她找出来了。 她就这么冒着大雨,步行到了附近的公社,又继续沿着大路向前,一直向着嶷城的方向。 上午九点,雨停了。 她在城郊的公厕换了一身湿透了的连衣裙,再把那套打满补丁的破旧衣服扔进了茅厕里面,往市区走来。 走到十一点的时候,衣服已经干透了。 她打起精神,去菜场看看还有没有没收摊的菜农。 随便捡了点卖不掉的剩菜,就这么回了家。 一个人煮饭,一个人吃饭,吃完又跟没事人一样,去老蒋家里转了转,借点毛线,回来打毛衣。 老蒋媳妇关切道:“嫂子,怎么看你气色不太好啊,生病了?” “年纪上来了,最近总是睡不好。”李悦笑笑,闲聊了几句,便回去了。 反正肖守义走之前跟老蒋说了,他要去乡下一段时间,这几天肖守义不回来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至于李梦的婚礼,那就只能由她来主持了。 很快,婚礼到了,冯厂长听说肖守义去乡下核查田亩了,也没有多想,他高高兴兴地办了几桌酒席,跟李梦领证结婚了。 姚栀栀挽着汤凤园来到城西火电厂的职工宿舍时,系统再次聒噪起来。 因为这次的瓜涉及谋杀,所以系统只告诉她,肖守义死了,至于是谁杀的,证据在哪里,让她自己去想办法。 姚栀栀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含笑跟着婆婆入场,跟大家寒暄,吃席。 酒席上,李悦几次三番替李梦和冯厂长挡酒,每次都是她一饮而尽,豪气冲天。 一看就是个特别疼爱妹妹的长姐。 这跟姚栀栀收到的信息对上了——李梦是李悦带大的。 两人差了十几岁,说句长姐如母一点也不为过。 等到吃完酒席离开了城西,她才告诉汤凤园:“肖守义死了,早知道就让长霄一起过来了。” 汤凤园有点意外:“死了?” “死了。”姚栀栀非常嫌弃自己的系统,为什么不把凶手告诉她呢。 命案的瓜多好吃啊。 系统抗议道:“你等级不够啊,你快点升级。” 好好好,等级不够,这两年忙着学习,确实没有吃太多的瓜。 姚栀栀回到家里,把这事告诉了祁长霄。 祁长霄沉思片刻,道:“多半是他的家属,或者情人。查一下他和家属情妇这几天的行踪。” “如果是李悦大义灭亲呢?”姚栀栀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因为那个李悦,对李梦太好了,好到让她相信,如果让李悦在男人和李梦之间做选择,李悦一定会选择后者。 祁长霄不在现场,没有她这么深的感触,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如果真是大义灭亲,那我希望她做得滴水不漏,别让姐夫查出证据来。” 因为为民除害的人,即便有时候手段有点出格,但目的是好的,也切切实实做了好事。 他跟姚栀栀要不是有系统这样的金手指,也不会开天眼,知道对方犯了事。 所以,他是真的希望,这种大义灭亲的家属,可以跟李曼的小女儿一样,金蝉脱壳,逃出生天。 也许那个小丁也正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 总之,他是很希望警方永远找不到证据的。 好在姚栀栀也是这么想的,她沉思片刻,道:“那就稍微等两天吧,看看他的尸体什么时候被人发现。不过举报他的材料还是要送上去的,至于组织上怎么处理,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了。” “找二姥爷送,你不要出面。”祁长霄不想招惹是非,反正谢大友无牵无挂的,谁也不怕。 姚栀栀没有意见,其实她知道,如果这些材料让婆婆交上去,也许婆婆可以更进一步。 但是婆婆辛苦这么多年,退休前还是求稳为好。 她挺能理解祁长霄的心情的,下午便跟他一起,把所有的材料交给了谢大友。 谢大友却很生气,骂他们不思进取:“你们就不想让她更进一步吗?去市里做个副局长,也比现在这个位置退休的待遇好!” “二姥爷,我们不差钱。那肖主任还跟高主编有染,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报复。我过阵子又要去上学,不能时时陪伴在婆婆身边,保驾护航。还是算了吧。”姚栀栀不是怂,她只求婆婆平安退休。 谢大友无奈,只好叹了口气:“好吧,这事由我来处理。” 第327章 非离不可1 非得要他补偿一千块钱才肯…… 肖守义的尸体停放在红灯笼公社的殡仪馆里好几天了, 无人认领。 没办法,夜里一场大雨,彻底将他的尸体泡肿, 第二天太阳上来, 暴晒一通, 他的尸体便急速腐烂了。 而他脸上又爬满了水蛭,等发现尸体的农户把水蛭一条一条扯开的时候,连带着把他泡肿的脸皮也给扯了下来,碎肉糊脸, 根本没办法辨认。 至于那个带他去找暗娼的办事员, 一直等不到他出现,还以为他临时有事, 走了。 等那办事员去市里的农业部门汇报田亩数量的时候, 这才顺嘴找人打听了一声。 一问才知道,肖守义居然一直没有回去, 这下可把他吓傻了。 结合尸体发现的时间, 办事员合理怀疑, 殡仪馆里的那个可能就是肖守义。 可他不敢报警,到时候他带着上级领导去找暗娼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只得装作不知道。 至于李悦, 她巴不得肖守义的尸体无法辨认,最好是烂到生蛆发臭,无人问津。 而隔壁的老蒋, 已经被侄女儿叫回去做了动员工作,准备站出来举报肖守义,可他连着好几天看不到肖守义回来,到底是忍不住好奇, 过来问了问李悦,人呢? 李悦一脸的无辜:“不知道啊,不是下乡核查田亩去了吗?所有的公社都跑一遍,估计还得再过几天吧?” “这不可能,就算他去核查田亩,也不至于这么久都不回来。”老蒋觉得不对劲,赶紧给下面的公社去了电话。 一个两个的,都说没看到肖守义过来,就连红灯笼公社的那个办事员,也都否认了肖守义的存在。 这下老蒋傻眼了,只好去公安局报案,肖守义失踪了! 受理案子的是小孙,他详细询问了肖守义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和场所,以及离开时的说辞,总觉得肖守义可能是畏罪潜逃了。 “畏罪潜逃?”老蒋一头雾水,“你是说,他知道谢大友去省里举报他了?” “省里刚传出要成立专案组的消息,他人就不见了,不是失踪是什么?”小孙一脸的感慨,这个新来的肖t主任还真是可恨啊。 到处祸害妇女,还贪赃枉法,实在不是个好东西,要是真的躲起来了,那就不好办了。 可是老蒋觉得不至于啊,时间错了,如果真是畏罪潜逃,那应该是他们先去举报,然后肖守义再失踪,可是现在反了。 小孙自然明白时间对不起,可是万一肖守义提前收到了消息呢,便叮嘱道:“我去下面的公社核实一下吧,可能有人见过他,而接你电话的人没见过。” 老蒋想想也好,便提醒道:“先不要打草惊蛇,谢大友还没有回来,我得等他的消息再行动。” “知道了。”小孙带着两个新来的小警察,赶紧挨个公社的核实。 很快锁定了红灯笼公社那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从身高和穿着来看,应该就是肖守义,小孙赶紧通知了李悦。 李悦可不敢真的给自己男人安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便找到了他身上的胎记,认领了尸体。 回来后就开始造势,说肖守义肖主任,为了下乡核实田亩,意外殉职了。 那李婧待产去了,不在报社,收到消息的代班同事特地带人过来采访了李悦,李悦对着镜头,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他下乡之前还跟我说,孙子喜欢吃西瓜,他会去乡下看看有没有好点的本地西瓜,带回来给孩子吃,没想到……” 这一哭,一个荒淫无道的贪官,居然成了鞠躬尽瘁的人民公仆。 但是李悦心里有数,光是这样还不够,只要新的主任赴任,肖守义做过的事情还是瞒不住的。 她便干脆去了省里,主动找到相关领导,检举和供出了跟肖守义同流合污的那批人。 只求组织上看在她举报有功的份上,不要让她的儿孙背上政审的污点。 最终李悦是跟工作组的人一起回来的嶷城,不出一个礼拜,就把嶷城大大小小的机关领导又给撸了一遍。 该进去的进去,该开除党籍的开除党籍,最后剩下一些问题小的,背个处分,小惩大诫。 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广播里响起了案情通报——肖守义同志工作期间存在严重的违纪问题,但考虑到他是在下乡核查田亩时意外死亡,算是因公殉职,故予以开除党籍处分。 几天后,李悦的儿子被调去了隔壁崴城的火电厂,李悦跟儿媳和孙子一起搬去了崴城。 而新婚燕尔的冯厂长,并没有因为李梦失去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姐夫就改变态度。 依旧高高兴兴地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知足得很。 * 姚栀栀没想到肖守义的死,最终被定性为因公殉职。 看来这个李悦为了儿孙,真的没少使劲儿。 算了,既然上级机关都定性了,警方也没有查出肖守义死于他杀的证据,那就到此为止吧。 接下来姚栀栀要做的事情就多了——嶷城的管理层再次面临大洗牌,她得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张厂长也受到了牵连,不过组织上考虑到他是被迫的,且他主动供出了其他的贪污人员,便只是把他从厂长的位置上踹了下来,并没有彻底让他丢了饭碗。 但是记大过是少不了的,还得通报批评,让他为厂里的损失负责——每个月工资扣一半,扣到他偿还完所有的亏空为止。 那将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漫长折磨,他这辈子都未必还得清。 如今他从高高在上的厂长,成了一个普通的车间操作工,境遇急转直下,整天唉声叹气,后悔自己没有顶住压力,到底是被肖守义给害了。 连带着褚令怡也从厂长夫人,一夜被打回一个普通的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 不过,那些替考和顶替别人成绩的,却依旧被一张无形的网络保护着,完全没有曝出来。 等她熬到九月份开学,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去上大学,搏一个好的前程了。 可惜夜里男人回来,张嘴就劝她,大学别上了,去找个工作吧。 “要不然,就我现在这工资,根本养不活咱们这一家老小,你得为我考虑考虑。”张铁山叼着廉价的两毛一包的叶子烟,唉声叹气。 褚令怡气死了,忍不住质问他:“你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考上了你不让我上?你是想要我跟你一样,后半辈子都只能做个普通的操作工吗?” “后半辈子再说后半辈子的话,先顾好眼前吧,眼前的情况就是,我现在的工资养不活一家老小了,你要是不出去工作,那就等着全家喝西北风吧。”张铁山都快郁闷死了。 幸亏他反应及时,赶紧跟组织上坦白,将功补过,要不然,他连现在的操作工都当不成。 褚令怡气得拳打脚踢的,要跟他拼命,张铁山不语,只是一味的削减饭菜的用量,降低品质。 原本家里可以吃最好南粳米,现在只能吃廉价的糙米。 原本家里炒菜可以正常倒油,现在只能买一块肥肉,在锅底上抹一圈,就算放油了。 原本可以猪肉和淡水鱼轮流着买,现在一周都买不一次肉。 好日子过惯了的褚令怡,很快就受不了了,等张铁山回来,大闹一场,便带着自己的女儿和老妈,搬回了胡同这边,要来哥哥嫂子家里蹭饭。 美其名曰,爸妈是两个人共同的爸妈,没道理因为兄妹的矛盾,就让爸妈分开居住。 那褚令则早就对她失去了耐心,他没有精力跟她吵,直接带着老婆孩子和他老子、大姨姐,一起搬走了。 做哥哥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总之,想找他们蹭饭,门儿都没有。 褚令怡没有收入,只得东借西凑的,可惜她今非昔比,根本借不到钱,最后没有办法,只好逼着她妈妈去找那个手帕交借钱。 可惜手帕交显然也知道了他们这边的情况,委婉拒绝了。 褚母无功而返,又实在是不想看到女儿失去上大学的机会,便咬咬牙,去国营商场应聘保洁去了。 褚令怡居然没有阻止,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在家里带着女儿,等待开学。 好在她还算有人性,没有让她妈妈下班回来做饭,要不然,胡同里的邻居要把她骂死了。 没过几天,张铁山便过来找她,离婚。 褚令怡没有犹豫,离就离,落架凤凰不如鸡,如今的张铁山,已经是不值一文的底层男人,根本配不上她这个准大学生。 而且,这两年她妈妈帮着张铁山照顾孩子,没少受累,她便腆着脸,问张铁山索要一千块钱的带娃费。 气得张铁山放下一句狠话,扭头就走。 他说:“要钱没有,举报信倒是有一摞!你要是不离,你就别想上这个大学。” 褚令怡才不会被他威胁到呢,女儿是他的种,他要是真的搞她,那必然会害了两人的女儿。 何况这次肖主任出事,大大小小的领导撸掉了不少,但是教育部门的还是不动如山。 那说明什么?说明那边的靠山大着呢,根本不用害怕区区的一封举报信。 可是张铁山早就受够她了,这次为了替考的事情,又花了几大百出去。 这么一个败家的女人,趁早离了才好。 他等了几天,褚令怡还是不肯退让,非得要他补偿一千块钱才肯离婚,气得他直接一封举报信寄到了省里。 然而,举报信石沉大海,他碰到硬骨头了。 思来想去,只得鼓起勇气,来找姚栀栀,谈合作。 第325章 非离不可2 出轨的瓜!出轨的瓜!…… 姚栀栀看到张铁山那瘪三样, 不得不感慨,风水轮流转。 曾几何时,他为了吕媛气焰嚣张, 甚至想跟她动手, 又鼠目寸光地拒绝了她提供的配方, 不愿意跟她合作。 现在好了,他自己找了过来,灰溜溜的,像一只丧家犬, 再也不见当初的轻狂了。 果然是时移世易, 德不配位的人必定登高跌重。 姚栀栀坐在院子里的枇杷树下乘凉,斑驳光影打在她脸上, 有种气定神闲的悠然。 她平静地问道:“你想怎么合作?” “帮我劝劝褚令怡, 我想离婚。”张铁山受不了褚令怡了,以前他还是厂长的时候, 勉强可以承担她惊人的胃口, 要不然也不至于养出来一个大肥婆。 可是现在, 他是真的吃不消了。 姚栀栀嗤笑道:“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做了干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张铁山看了眼院门口, 见没有人路过, 便小声道,“我可以告诉你教育局那边的靠山是谁,我想这对你应该是一个有用的信息。还有……你不是想在副食品厂搞新产品吗?新来的厂长我认识, 我可以帮你跟他t说一声。” “新产品就没必要了,我只对靠山感兴趣,说吧。”姚栀栀打着蒲扇,静候机密。 也许根本不是机密, 毕竟她心里隐约是有一个猜测的。 张铁山凑近些,小声道:“褚令怡妈妈有个手帕交在省城,那人正好是周英的亲家婆。” 亲家婆?姚栀栀没想到自己居然猜错了,但是离正确答案也不远。 她笑了:“你说是她我就信啊,有证据吗?” “不信你去问!周英不是有个儿子吗?他老丈人是机关干部,媳妇的舅舅在教育厅,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张铁山想了想,又透露了一个消息,“褚令怡这次找了个替考的,就是那边帮忙安排的。” 姚栀栀心说褚令怡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先偷人家分数,现在干脆找替考,没救了。 她忽然好奇:“你还知道多少弄虚作假的?” “反正那个姚柠柠和周娟都是自己考的。”张铁山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人,补充道,“还有,去年被她顶替成绩的白景秀,今年也考了。考的哪个学校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前阵子她回来了,说是要开一个户籍证明,留着开学的时候用。幸亏她回来了,不然白家非得要我给够一千才肯罢休呢,她一回来,我就可以喘口气了。白家再要钱我就报警,人又没死,只是自己躲出去复习备考了。我真是倒霉死了,白白被讹了几百块钱!” 姚栀栀没想到有意外收获,白景秀考上了!太好了,努力的人总不会一直走霉运的。 但她不觉得张铁山无辜,知情不报也是帮凶,褚令怡的罪状里,少不了他的一份。 但她懒得啰嗦,跟这种人争辩容易拉低自己的水平。 她又问道:“那你老婆找的这个替考,叫什么?” “是姚桃桃班上的,叫余红燕,就是城北那个余秀兰的娘家侄女儿。”张铁山怕她不认识这个人,还特地提醒了一下,“就是你爱人的那个大伯母,她兄弟家的孩子。” 果然这世界很小,绕来绕去,还是个沾亲带故的。 姚栀栀沉思片刻,问道:“你一定要离婚吗?如果褚令怡愿意退一步,不去上学了,而是去上班呢?” “那也不行,她好日子过惯了,以后肯定天天埋怨我。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背了记大过的处分,还要扣工资偿还亏空,根本没有指望发大财了。”张铁山很有自知之明。 他本来就只是个普通的车间工人,风光过几年已经算是撞大运了,如今他只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反正孩子大了,只要有人接送就行了,其他的需求,全都靠边站吧,比如女人。 他养不起,还是自己解决吧。 姚栀栀最终还是答应了。 一来,她不想看到褚令怡这种人得意;二来,她知道褚令怡读文学院的目的是去出版社工作。 她自己毕业之后会不会留在首都,还是一个不确定的事情,可是不管她会不会回来,她都不希望出版社里有褚令怡这样的祸害。 而且现在动手,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但是该怎么处理,她还得好好琢磨琢磨,她让张铁山回去等着,别催。 反正暑假还有大半个月呢。 张铁山走后,姚栀栀正打算起身去屋里睡会儿,祁长霄正好出来,喊了一声别动。 姚栀栀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笑着问道:“怎么了?” “你领子上有洋辣子!”祁长霄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冲过来帮她拍走了虫子。 因为那洋辣子已经扭动到了衣领子边缘,即将一口咬上去,所以他来不及抄家伙,于是…… 姚栀栀眼角余光都看到了,这家伙被扎了,还以为她不知道呢,偷偷把手藏在了身后。 她也不说什么,起身去屋里拿了胶带出来,帮他处理手上的毛刺。 白皙的天鹅颈就这么一览无遗,发尾的那一缕绒毛一样的头发真可爱,祁长霄不禁老脸一红,恍惚想起七零年的那个初夏。 他有些感慨,叹道:“时间真快,咱俩都认识八年多了。” 结婚也八年整了。 姚栀栀笑着拽他去屋里上药:“是啊,你都三十了,老了。” “好哇,你居然嫌弃我老!”祁长霄低头,去咬她的耳朵,叫姚栀栀笑着躲开了。 他不依,大长腿一迈,立马追了上去,追到房间里面,关了门,拉了窗帘,做点爱做的事。 夏天多出出汗好啊,排毒,养颜。 * 姚栀栀暂时没想到太好的办法,加上夜里台风过境,狂风呼啸,暴雨倾盆,便拖延了几天。 这两天她留意观察了一下,那个褚令怡还真是厚颜无耻,自己年纪轻轻的不出去工作,却指望年迈的亲妈做保洁养活自己,太下作了。 她准备给报社写篇稿子,先把节奏带起来再考虑进一步的措施。 这次她用了个新的笔名,免得褚令怡找她吵架,她不是怕褚令怡,只是懒得跟这种人浪费口舌。 稿子用的是化名,讲述了一个白眼狼女儿的故事,基本上复刻了褚令怡的经历。 她给这个女儿安了一个挺凄凉的未来——在学校考试作弊被抓,开除学籍后又不愿意回到社会上去工作,只能一直啃老,害她母亲累死在了岗位上。 这个女儿不但没有反省自己,反倒是找她妈妈工作的商场讹了一大笔钱。 拿了钱,她就大手大脚的乱花起来,买新自行车,买新衣服,买香粉,买这买那。 商场赔的三千不到一年就花完了。没钱了怎么办?找前夫要,前夫不给,她就自导自演了一出女儿被绑架的戏码,从前夫那里骗钱。 没想到被警方抓了个现行,喜提十年牢饭。 这个女人一坐牢,她自己的孩子就只能送到前夫那里,此时前夫已经再婚了,孩子跟后妈处不来,针锋相对,天天吵架,最终孩子为了报复后妈,一把火把家里给点了。 但这孩子毕竟没有成年,所以只能送去少管所,出来后又不学好,被不良青年欺骗利用,下场凄惨。 等这个坐牢的女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孑然一身,六亲无靠,找工作处处碰壁,只能去火车站站前广场讨饭。 最终在饿死在了数九寒冬。 故事短小精悍,总共不到两千字,却足以让一个自私自利死不悔改的女人,走完那狼狈的一生。 李婧正好出了月子,收到姚栀栀的稿子,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好!明天就刊!女主人公的名字就叫褚自立?” “对,这样才足够讽刺。”一个名叫自立的人,却只想着不劳而获,活该下场凄惨。 李婧笑道:“果然是你的风格。对了,澡堂的那个小屈帮我女儿算了算,说她五行缺火,而且需要拜一个干娘才能没病没灾的长大。你帮我想一个好点的名字吧,顺便,嘿嘿,你懂的。” 姚栀栀明白:“这个干娘我当定了。” 她走到窗口,把窗帘拉开,台风过去了,艳阳高照,她便提议道,“焕晴,怎么样?” “李焕晴!”李婧念了两遍,确认道,“焕发的焕,晴天的晴?” “对!”姚栀栀笑着转身,“行吗?不喜欢你可以自己再想想看。” “喜欢啊!超级喜欢!”李婧非常开心,这个名字好啊!反正孩子爸爸对于姓氏无所谓的,她已经有两个孩子跟男人姓了,这个女儿跟自己姓挺好的。 她又念了几遍,越念越喜欢,抱着女儿笑着说道:“晴儿!听听干娘给你取的名字,寓意多好啊!喜欢吧?” 小焕晴还是个奶娃娃,不会说话呢,只会呜呜哇哇的发出一些惊叹的音节,回应妈妈的期待。 姚栀栀走过去抱了抱这个小家伙,白白净净的,真可爱。 体重也适中,据说生下来的时候五斤多点,这样孩子妈妈不受罪。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姚栀栀便告辞了,带来的麦乳精、红糖、两只母鸡和两条大黑鱼全都留下了,李婧知道她的脾气,不跟她瞎客套。 但也让自己婆婆给姚栀栀拿了点玩具和几本信纸,带回去给孩子用。 反正她在报社,有的是信纸和工作簿,不花钱。 她也没有多拿,每个月每个人都有两本信纸两本工作簿的福利,还有五支圆珠笔,不拿白不拿。 虽然价值比不上姚栀栀带来的东西,但是礼节是尽到了,这就够了,以后星星和月亮过生日,她会多送点礼物,尽量不让自己的好姐妹吃亏。 姚栀栀回到胡同的时候,看到褚令怡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 系统聒噪起来:“出轨的瓜!出轨的瓜t!这个褚令怡找别的男人啦!” 哦嚯!谁啊? 姚栀栀走近些,一看,熟人啊! 这世界真小啊! 第329章 出轨闹剧1 等她怀孕了你再去捉奸不迟…… 褚令怡出轨了, 这事姚栀栀并不觉得稀奇。 毕竟这个女人为了踹掉糟糠之夫,一回来就打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又差点破坏了许伟跟周娟的婚姻。 如今张厂长被打回原形, 褚令怡再也做不成厂长夫人了, 肯定要另择高枝。 其实一个女人, 想过好日子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她为了过好日子,抛弃礼义廉耻,忘恩负义, 自私凉薄。 而褚令怡现在还没有离婚, 就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那真是再次突破了人性的下限, 彻底不要脸了。 至于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姚栀栀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就这么擦肩而过。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嫌弃张旺妈妈生了个女儿的罗调度。 四十来岁的男人了, 能够遇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 自然不会挑三拣四在, 至于褚令怡是胖是瘦,这都不重要, 他只看中她的肚皮。 反正他在火车站工作, 待遇是很不错的,正好可以满足褚令怡做米虫的愿望。 加上褚令怡头胎就是个儿子,罗调度很想赌一把, 赌他退休之前,可以拼一个香火有继。 至于他跟屈萍生的小女儿,反正有张旺养着,他才懒得过问呢。 这么凉薄无情, 倒是跟褚令怡般配得很。 姚栀栀当天下午就通知了张铁山,让他抽空过来捉奸,到时候别说是离婚了,就连褚令怡想要的一千块钱都可以轻松拒绝。 张铁山收到消息都傻眼了,这么快的吗?就不能等到离婚再找吗? 果然是这几年过惯了好日子,一点苦也吃不得了,还好褚令怡一直想要个小儿子,一直没怀上,要不然,张铁山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但他也不想让褚令怡好过,他想了想,回道:“我等到快开学的时候再去捉奸。” 这样就可以拿这件事胁迫褚令怡,让她离婚,让她放弃入学,要不然,哪天教育局那边的靠山倒了,再把褚令怡顶替别人成绩和替考的事情翻出来,他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姚栀栀没意见,留心观察了两天,总结出了罗调度过来的规律,让张铁山自己看着办。 可笑褚令怡还觉得自己挺有魅力,这两年养成了一个肥婆,都可以找到一个工作体面待遇好的男人,要是她能瘦一点,只怕连那个风流的肖主任也可以拿下。 可惜肖主任死了,褚令怡还挺遗憾的。 夜深人静,她跟罗调度滚完床单,问道:“非得等我生个儿子才肯跟我结婚吗?” “我这也是怕我那几个女儿闹腾。”罗调度不想跟褚令怡浪费口舌,干脆把责任往女儿身上推。 褚令怡想想也对,还是偷偷怀了偷偷生比较安全,反正她跟张铁山还没离呢,到时候就说孩子是他的,不算奸生子。 可是她又担心:“万一还是女儿呢?” 罗调度沉思片刻,道:“那就给你男人养着,你们先不要离,免得我女儿知道了过来欺负你,万一把孩子踹没了,吃苦的不还是你吗?” “也好,这样以后离婚了还能问那个狗男人要一笔抚养费。”褚令怡对张铁山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如今他落魄了,在她眼里连扫大街的都比不上,哪里还会为他着想,有那功夫还不如想办法多宰他一笔。 罗调度笑了,这个女人的臭名声还真是名副其实,够凉薄,也够狠辣。 但他有点担心,自己跟张铁山的时间有没有重合的部分,于是他再三确认道:“你真的一年没有跟他同房了?” “那当然了。”褚令怡撒谎也不脸红,她搂着罗调度的脖子,撒娇,“你居然怀疑人家,你要是不信,明天我去做个检查,拿到报告你总该放心了吧?” “也好。”罗调度不想当冤大头,自然小心为上。 没想到第二天褚令怡去做检查的时候,正好碰到姚栀栀带着两个孩子去吃宝塔糖。 两个大人在医院门口遇上,姚栀栀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褚令怡则孤身一人,没带孩子。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她厚着脸皮找毛阿姨带的,要不然,褚母这会儿还在上班,哪有功夫带孩子。 姚栀栀懒得跟这种人说话,就连两个孩子想叫人,也被她扯了一把给制止了。 邻里关系再重要,也没必要跟这种品行低劣道德败坏的人虚与委蛇。 褚令怡本来就不喜欢姚栀栀,见状也只是翻了个白眼,就这么擦肩而过。 走远了,拥有读心术的小月亮才跟妈妈告状:“妈妈,那个褚阿姨好坏,她说等她跟罗调度生个儿子就可以风风光光的离婚改嫁,到时候你就不能狗眼看人低了。” “生了儿子再离婚改嫁?”姚栀栀无语了,这个褚令怡想做什么?不会是想欺骗张铁山,到时候就说儿子是他的,再问他讹一笔抚养费吧? 好歹毒的女人! 她没有犹豫,立马把这事告知了张铁山,让他最好现在就去捉奸,要不然,等褚令怡怀上孩子,那就说不清了。 张铁山沉思良久,回道:“我有个更好的计划,总之,谢谢你。” “你可不要违法乱纪啊。”姚栀栀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他现在是苦主,是被女人背叛和践踏的受害者,她还是要尽量规劝一二,免得他走上不归路,悔之晚矣。 张铁山认真点头:“我知道,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你快开学了吧,这几天天热,在家里好好歇着吧。” 毕竟这大热天的,她都来给他送了好几次消息了。 他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真的答应帮忙的时候,会是这么的尽心尽力。 早知今日,当初就…… 哎。 等姚栀栀走后,张铁山去见了吕媛。 他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她不是想让我当王八吗?那我就让罗调度当王八。反正她还不知道我知道她出轨了,也不知道我知道她的打算,就算我去找她,要求同房也是合情合理的吧?到时候万一褚令怡怀的孩子是我的,却被罗调度以为是他的,那就有意思了。” 吕媛难掩酸涩,这算什么事儿,自己的前夫来通知自己,要跟现任老婆睡觉生孩子。 她只是坐牢了,不是没有感情了,更不是死了。 可是她又不想真的看到张铁山被褚令怡算计,只得叹了口气,道:“没错,你们两个还是合法夫妻,一起睡觉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她搬走的时候,跟我是不欢而散的,我得找个什么借口去找她呢?”张铁山其实心里有点盘算了,只是他想看看吕媛的想法。 吕媛嗤笑道:“你不会说咱儿子想妹妹了?也可以说你想女儿了,反正她没有把孩子留给你。” “也对,那我喝点酒假装醉了行不行呢?”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厚着脸皮赖在褚令怡那边了。 吕媛不得不承认:“你虽然不是厂长了,这两年到底还是长进了,做事愿意动脑子了。” “都是你调.教得好。”张铁山忍不住笑了,“我都被你骗了那么多次了,总该长点记性。” “你不讽刺我浑身难受是不是?小心我出去削你!”吕媛不高兴了,翻了个白眼,想结束今天的会面。 张铁山赶紧赔礼道歉:“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别生气,往好了想,你不用担心咱儿子在后妈跟前受气了。不过平心而论,这几年褚令怡对咱儿子还可以,当然,她是为了讨好我,我心里有数。所以我现在落魄了,她肯定也不会给孩子有好脸色了,还是离了的好。” “你知道就好。”吕媛不想听了,离开的时候叮嘱道,“你去之前先踩个点,免得跟那个罗调度撞上。等她怀孕了你再去捉奸不迟。到时候罗调度以为孩子是他的,这热闹才有意思。” “好。”张铁山起身离开,回到家里,难得的激动起来。 褚令怡,是你先算计我的,就不能怪我将计就计。 * 这几天罗调度天天过来,每次离开,都会留个十块二十块的,给褚令怡家用。 那褚母也指望女儿重新找个有本事的丈夫,这样她就不用受罪了,自然没有拦着。 这会儿罗调度走了,褚母赶紧问道:“你从医院拿回来的报告是真的吧?你没怀孕吧?” 褚令怡摇头:“没有,就是胖的。不过医生跟我说了,太胖可能确实不太容易怀孕,让我最好减减肥。” “没怀上就好。”褚母松了口气,女儿重新找人不打紧,只要不让两个男人的时间重叠,将来怀孕了,就不至于闹不明白孩子t是谁的。 时候不早了,她准备去把院门关上,洗澡睡觉。 刚到院门口,就听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张铁山口齿不清的嚷道:“令怡,在家吗?咱儿子想妹妹了,闹着要我带他过来看看妹妹,你在家的话就把门开开吧,正好我把女儿的生活费拿给你。” 那褚母还不想跟这个女婿闹崩,毕竟她女儿暂时跟罗调度还结不成婚。 加上张铁山说他是来送钱的,褚母更是没道理不开门了。 她把父子俩迎了进来,院门插上,免得罗调度杀个回马枪,到时候场面可就难看了。 第330章 出轨闹剧2 他很期待狗男人帮他养儿子…… 罗调度的女儿都嫁人了, 原打算留一个在家招赘的,不过他之前跟张旺妈妈在一起,想搏一个儿子, 干脆一个没留。 最近大女儿罗香生了, 公婆又没有退休, 便只能喊他过去照顾一二。 这几天他天天往外跑,大女儿多少察觉到了什么。 这会儿看到他又是半夜九点多才回来,干脆提醒道:“爸,你也离婚挺长时间了, 要是找了新的老伴儿, 那就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嘛。” 罗调度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最近放暑假, 火车站那边客运量激增, 有点忙。” 好吧,罗香也不好再说什么, 指了指筐子里的尿布:“帮我洗一下吧, 你女婿还在加班。” 罗调度皱了皱眉头, 一个副食品厂的车间班长,会加班到大半夜? 他是不信的, 搞不好是跟他一样, 借口加班,出去偷吃了。 不过男人嘛,都这样, 他也不想女儿离婚变成他的负担,所以他虽然预感不妙,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洗了尿布回来,女婿赵云祥才从外面回来, 身上还有一股残留的脂粉味。 一看就是从哪个女人那里偷吃回来了,他赶紧拿起孩子的痱子粉,往赵云祥身上拍了拍:“瞧你,一身汗,都出痱子了。” 赵云祥没出痱子啊,他听着一愣,本打算推开粉拍子,可是老丈人那深邃的眼神让他意识到了什么,只能任由老丈人给他拍了一脖子的痱子粉。 心说这也不算浪费,虽然等会儿冲澡就冲没了,但起码换来了家庭的安定和谐,也算值了。 冲了澡出来,他还不忘再拍了点在身上,遮遮味儿。 翁婿两个坐在外间聊了会天,孩子饿了,哭着要喝奶,罗调度赶紧从摇篮里抱起孩子,交给了赵云祥:“快去,今晚你照顾他们母子,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赵云祥心虚地应下,关了门回到房间,立马堆上一脸的假笑,哄罗香开心。 罗香还挺高兴的,这个男人真顾家,一回来就帮着照看孩子。 等孩子吃完奶睡了,她才问了一声:“最近厂里很忙吗?” “是啊,张厂长造成的亏空不小,厂里加班加点搞生产呢。”赵云祥撒谎也不脸红,哪有什么加班啊,不过是去城南大杂院那边找暗娼了。 一个小时两块钱,这些不要脸的娘们儿来钱真快,可惜他不是女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熄了灯睡觉的时候,他开始动手动脚的,罗香只能无奈道:“恶露还没有排完,都是血,再忍忍吧。” 赵云祥很会利用女人的愧疚感,他没有勉强,只是背过身去,默默叹气。 罗香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她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她还没有出月子,她能怎么办呢? 只能哄道:“还有半个多月就出月子了,快了。” “没事,我没生气,是我不好,总想着跟你亲热,我太不是个东西了。”赵云祥戏精附体,反倒是过来安慰罗香,“你刚生了孩子,我不该这么急色的。快睡吧,多久我都等得,你可是我孩子的妈。” 罗香感动坏了,心说她男人真好啊,全世界最好的。 * 罗调度离开女儿家里,自己回到员工宿舍,总觉得屋里空落落的。 其实屈萍这个女人还是挺顾家的,勤快、贤惠,也不乱花钱,可惜她生不出儿子啊。 而且她都这个岁数了,想再拼一胎是没希望了,他只能离婚。 现在他每天回来一个人待着,怪寂寞的。 想想还是拿起手电,找褚令怡去了,反正罗香那里他已经去过了,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趁着夏天穿着清凉,赶紧跟褚令怡弄个孩子出来才是正经事。 这次可千万得是儿子啊,他都盼了一辈子了。 等他往胡同这里赶来的时候,褚令怡已经被喝醉酒的张铁山带倒在床上,两人滚了床单。 原本她只想扶着他让他躺下休息会儿的,没想到他居然…… 还好罗调度今天已经来过了。 就是不知道这么一来,万一怀孕了……褚令怡很想推开张铁山,可是她毕竟没有离婚,真闹起来的话,胡同里的人就知道他今晚来过,到时候罗调度也会收到风声的,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只得半推半就的做完了。 完事躺在床上,抚摸着肚皮,希望自己不会那么倒霉,怀上一个生父不明的孩子。 快睡着的时候,门响了,吓得褚令怡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隔壁的褚母陪着外孙女睡觉,也听到了动静,赶紧起身,跑到西房外面小声道:“令怡,你别起来,我看看是谁来了,不管是谁,你都不要出声。” 褚令怡出了一身的冷汗,可千万别是罗调度啊,到时候他看到她这里有男人,那就全完了。 可是她妈妈有办法把人劝走吗? 她不确定,只能赶紧爬起来,先把张铁山弄下床,藏起来。 反正这个畜生醉了,就算让他在床底下躺一晚也没事的。 她这边火急火燎的搞藏匿,院门口的褚母却很淡然,问道:“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罗调度小声道:“伯母,是我。” 伯你祖宗!褚母翻了个白眼,这罗调度只比她小了几岁,已经按照褚令怡的辈分来叫她了,无端把她喊老了二十岁。 可恨自己女儿婚姻坎坷,再离再结就是三婚了,可选择的范围太小。 她也不得不默许这一切的发生。 可是今晚不行,绝对不行。 她不得不小声劝道:“小罗,回去吧,今晚妮妮跟令怡睡觉,母女俩都睡着了,你现在进来,孩子会哭的,到时候惊动邻居就不好了。” 也对。 罗调度总不好跟一个小娃娃争宠,便叮嘱道:“那我明天再来。” “哎,早点来,带你晚饭。”褚母松了口气,等她确定罗调度走了,去西房门口敲了敲门,小声道,“没事了,走了,你快睡吧闺女。” 可怜褚令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张铁山推到了床底下,现在告诉她罗调度走了? 真是白忙一场,不过还好,起码没有被发现。 她想了想,就这么把张铁山留在床底下睡了一晚,谁让这个畜生招呼不打就过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男人几乎都是同一晚上先后来找她,她也不敢跟张铁山翻脸,就这么维持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快开学了,她终于跟张铁山讨价还价起来:“我要开学了,没有生活费,给我钱。” 张铁山掏完所有的裤兜衣兜,给了她一块八毛七分,没了。 气得褚令怡直接把他从床踹了下去。 之后张铁山就不来了,免得她天天要钱,不胜其烦。 他估摸着,连带着半个月的时间天天做,应该能怀上了,至于孩子到底是谁的,那就听天由命了。 最好是他的,那样才有乐子看。 他很期待罗调度高高兴兴跟褚令怡结了婚,帮他养儿子的那一天。 * 姚栀栀快开学了,褚令怡的奸情还是没有闹起来,她估摸着张铁山有别的打算,特地过去问了问。 张铁山跟她保证:“这学她最多只能上一两个月,等到她怀了孕就有好戏看了。” 姚栀栀没有追问,有这句话就够了,男人嘛,都是自尊心很强的动物,张铁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等着就是。 不过在她开学之前,还看到了一个乐子,马香芹生了,儿子。 这下可把曹广元高兴坏了,不惜拿出当年卖房子的钱,宴请宾客,就连乡下的亲戚都请了。 包括马香芹的前夫和前夫的两个儿子。 然而小孩子嘴里藏不住话,即便薛来富再三叮嘱两个孩子不能叫妈妈,也还是闹出了笑话。 小儿子薛洋嘴馋,跟伍大的小儿子伍小军抢鸡腿的时候抢不过,一t时着急,张嘴嚷道:“我要告诉我妈妈,不给你吃。” 那马香芹还在坐月子,在里屋,没有听见,而且小孩子是单独坐了两桌的,所以就连大人们也不清楚这傻小子说漏嘴了。 伍小军便问道:“你妈妈在哪儿呢?我怎么没见到?再说了,这又不是你妈妈家里,你妈妈凭什么不让我吃?” 薛洋气死了,立马出卖了自己妈妈,指着里屋道:“谁说的,这就是我妈妈家里!她跟曹伯伯刚给我生了个小弟弟!” 还有这样的事情?伍小军乐了,赶紧从桌子上下来,找他爸妈学舌去了。 很快,六桌大人全都被惊动了,一个个的,全都找曹广元核实,那薛洋是不是马香芹的儿子。 曹广元没想到薛洋这小子把他卖了,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可是事已至此,否认也没有意义,好在马香芹到底给他生了个儿子,所以他也算是找回了一点点面子,便干脆承认了。 全场哗然。 “那大儿子薛海呢,也是马香芹的?” “是,她之前嫁过人,这没什么,我自己也是二婚的。”曹广元赶紧给自己找补。 吃席的邻居却嘀咕起来,真觉得没什么的话,为什么骗人啊,这几年薛来富没少带两个儿子过来,对外说的可是马香芹的表哥,现在表哥成前夫,啧啧啧,曹广元到底在不在乎,还用说吗? 议论声中,曹广元硬着头皮笑着去敬酒,不管了,起码给他生了儿子,这波不亏。 敬到孔八斗那一桌的时候,孔八斗道:“广义怎么没来?是不是看到你有了儿子不高兴?” “他呀,这次考大学不是没考上吗?把自己关起来学习呢,不用管他。”曹广元想说是啊,可惜他不敢赌,万一这个弟弟真的考上大学了,将来说不定能帮他养孩子呢,反正这个弟弟生不了。 他笑着跟孔八斗碰了碰杯子:“你得抓点紧啊。” 孔八斗笑笑,没说什么。 总之,有曹广元的例子在,他总算是相信了小屈的话,好在他也抱养了一个女婴,应该也快有好消息了。 330-340 第331章 出轨闹剧3 我今天晚上去捉奸,想想有…… 曹广元家儿子的庆生宴, 也邀请了姚桃桃她们,不过姐妹几个全都没去。 气都气饱了,怎么去? 既然曹广元有钱给小儿子大操大办, 那为什么没钱给两个女儿抚养费?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事情! 但是姚桃桃不想在庆生宴上闹, 毕竟人家小孩子又没有得罪她, 她准备过两天,等到姐姐家孩子过生日的时候再去要钱,师出有名。 其实她不差钱,但她咽不下这口气, 也不想让曹广元好过。 没想到, 当天下午马香芹嫁过人生过俩儿子的消息就传开了。 可把姚桃桃笑死了,活该!撒了几年的谎, 到底还是纸包不住火了吧! 真想看到曹广元打肿脸充胖子的狼狈样子。 可是这个畜生到底还是拼了个儿子出来, 姚桃桃很不痛快。 这下坏了,这种没文化的男人, 会把这种现象归结为——生不出儿子果然是姚樱樱的问题, 不是他曹广元的问题。 至于这个儿子是不是抱养的小闺女带来的, 这不重要,只要马香芹肚子里出了儿子, 曹广元就赢了。 姚桃桃恶心坏了, 真希望全天下的这种男人都会身患恶疾,一夜暴毙,或者出门就被拖拉机撞飞。 再不济, 起码这种男人都要婚姻坎坷,妻离子散才算解恨。 可是想归想,她又没有本事真的让这些男人付出代价,她只是个平凡的稍微有点努力的普通人。 除非她可以往上爬, 爬得很高很高,然后带着姐姐妹妹和她们的孩子过上风光滋润的好日子,让曹广元拍马不及,让他只能抱着那个光宗耀祖的儿子,羡慕嫉妒恨,最好是恨得眼睛发红,心口发闷,脑子发疯。 想想就挺解恨的。 对,没错,就这样!努力提高自己,努力走去更高更远的地方,努力让姐姐妹妹一起,拥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比起站在原地怨恨,努力向前,等到时代的新风吹来时抓住机会起飞,这才是最值得努力的事情! 姚桃桃在这一刻,彻底从战略上将曹广元这种人踩在了脚底下,再也不会回头看了。 帮忙照顾几个孩子上床睡觉,姚桃桃便准备回去了。 姚樱樱叫住了她:“桃儿,你不打算跟晁社长在一起吗?” 姚桃桃笑笑:“还没想好呢,怎么了姐?” “我听说广义这两个月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念书,他这样为难自己,肯定是想跟你一个学校,重新追你。你要是对他真的没有想法了,趁早做出选择,免得到时候他考上了,你又没有对象,想拒绝他都难。”姚樱樱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但凡曹广元不是逼着她生儿子,但凡曹广元愿意低头认个错,她都愿意复婚。 所以她相信,二妹对曹广义其实也是有感情在的。 将心比心,她觉得曹广义这几年改变不小,人是不能选择子的出身的,马三姐就是那么一个鼠目寸光的粗俗小脚老太太,能有什么远见卓识教给两个儿子呢? 但曹广义认识到错误之后愿意去改,也愿意积极进取,力争上游,说明这个男人还是有潜力的。 万一到时候桃儿念及旧情,兜兜转转的又跟他在一起,岂不是真的要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姚樱樱真的希望二妹可以早点做出决定,她忍不住提醒道:“那个晁社长我见过,岁数是比你大了一点,可人家是初婚,长得好,学问也好,这样的男人愿意真心对你,你还犹豫什么呢?” “姐,你不懂,越是这样,我越是要谨慎的。我毕竟只念了个高小,虽然现在上了半年的大学,可是肚子里的货还是比不上他啊。差距太大,我总得找个平衡点再向前走,要不然,一不小心,一脚踩空,吃亏的是我自己。”姚桃桃对于再婚这件事是很慎重的。 初婚的时候反倒是没那么多要求,毕竟情况不一样了。 那时的她们姐妹,根本没得选,可是现在,她们都能自食其力,真的不愁嫁不出去。 反倒是一段失败的婚姻,会把她们从原本健康的生活里拖垮,坠落深渊,万劫不复。 所以,她想慢慢考虑,不能着急。 至于曹广义,她早就跟他说清楚了,他们两个永远不可能了。 当然,这两年彻底分开后,她也是有点寂寞的,但是习惯了与书本作伴之后,那种无孔不入的空虚感就会被知识所填充,就像是涓涓细流,看起来体量不大,但是旷日持久,一定可以汇聚成汪洋大海。 她的这些想法,姚樱樱自然也是明白的,可是做姐姐的还是希望妹妹可以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不要留下遗憾。 可是二妹太有主见了,做姐姐的也劝不动,只得叹气:“那你就没需求吗?小心憋出病来,我之前去拿环的时候,看到一个离婚的女同志,一个人太久了,卵巢都出问题了。” 姚桃桃笑了:“我的傻姐姐,这有什么的?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我有办法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姚樱樱老脸一红,“你不会是……小心不卫生。” 姚桃桃知道大姐误会了,便趴在姚樱樱耳朵边上如此这般的解释了一下。 姚樱樱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你是不是结婚几年从来没有享受过?”姚桃桃有点意外,不过这也不奇怪,曹广元太木了,不如曹广义疯。 思来想去,她还是叮嘱道:“咱俩亲姐妹,别不好意思,你就照我刚刚说的试试,不行的话下次我画个结构图给你,你自己摸索摸索。总之,你记好了,咱们女人想快乐,不是非男人不可,相反,自己淘气出来的快乐还不用担心怀孕呢,干净又卫生,多好。” 姚樱樱脸上火辣辣的,谁想到话赶话,居然得知了二妹这么惊人的秘密。 夜深人静,她试了试,一开始的时候有点不得要门,可她素了太久了,实在难受,便耐着性子再探索一番。 意识茫然一片的那一瞬间,她不禁感慨,跟曹广元结婚的那几年,白活了。 二妹说得不错,有时候男人真的还不如没有。 这感觉真上头,歇了会儿,她又试了一次,这次算是有点经验了,也有了心理预期,可是真到了那一瞬间,还是深深地被那种滋味所震撼到了。 原来女人的身体可以这t么快乐,真好。而且真的不用担心怀孕,太好了。 * 姚栀栀开学了,离开的时候新的主任还没有调过来,暂时让小蒋的叔叔老蒋代理。 小蒋特地来火车站送行,抓着姚栀栀的手,激动不已:“听我叔说,这次会让他代理半年试试,如果期间机关运转正常,而且他又能做出一点成绩来的话,有可能直接让我叔叔提正。” “那挺好啊!”姚栀栀挺开心的,老蒋那人不错,光冲他不肯跟肖主任同流合污这一点,就足够组织上赏识他了。 怕只怕肖主任背后的势力会给老蒋使绊子。 不过当官儿的,哪有不被人使绊子的呢?只要老蒋立身正,做事上道,真的不怕歪风邪气。 小蒋也是这么想的,要是叔叔真的可以提正,那爷爷奶奶得多高兴啊。 老蒋家也出风云人物了。 姚栀栀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干,杂志还得有劳你们费心多盯着点。我走了。” “嗯!你放心,我,小宋,还有周娟,我们三个铁打不动,会在收稿子的时候坚守你的选用准则,不向高主编妥协。”小蒋是很感激姚栀栀的,因为是姚栀栀让她叔叔站出来举报肖主任的。 这种反腐的功劳往往会成为晋升的光辉政绩,就算叔叔这次提正不成,以后也会有机会的。 她真的为叔叔感到高兴,毕竟一个人能够在大环境恶劣的时候坚守本心,真的很不容易。 她很佩服叔叔,也要以叔叔为榜样,做出版社的一股清流。 姚栀栀点点头,却又好奇:“周娟不是考上大学了吗,她还来出版社工作吗?” “来的,跟姚桃桃一样,每个礼拜来两天。”小蒋自己是上过大学的,不羡慕现在的大学生,所以她知道,课业之余还来出版社上班会很辛苦。 所以周娟现在这么努力,真的很让人佩服。 姚栀栀也没想到周娟彻底长大了,懂事了,真的挺好的。 她提上行李,准备上车。 小蒋很是不舍,一把扯住姚栀栀的膀子,依偎在姚栀栀肩上,撒了个娇:“啊,好舍不得你走啊,不过算了,谁让我通情达理呢,你快走!” 哈哈哈!姚栀栀抱了抱她,转身离去。 蒸汽车头呜呜进站,又呜呜离去,带着姚栀栀一大家子,再次奔向了未名湖畔的大学。 小蒋一直等到火车化作远处的一个小黑点,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月台。 姚栀栀这边刚开学不到一个月,就收到了张铁山的电话,褚令怡怀孕了,按照日期推算,孩子有可能是他的,也有可能是罗调度的。 他有点激动,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确认一下孩子到底是谁的?” 姚栀栀回道:“可以根据血型来判断,要是血型也不能确定,那国外还有亲子鉴定技术,不过国内目前还没有推广开。你别急,我找家里有公安的同学打听看看,说不定首都这边已经引进这个技术了。” “好,那就多谢了。”张铁山摩拳擦掌的,兴奋道,“对了,我今天晚上去捉奸,褚令怡的大学是别想上了,想想还有点开心。” 姚栀栀无奈发笑,行吧,看看这对怨偶到底能闹出什么笑话来吧,她乐得看戏。 夜里八点,那罗调度正在褚令怡家里兴奋地抚摸着女人的肚皮,就在这时,院门响了。 第336章 捉奸 原来她在偷人!孩子都有了!…… 罗调度之前天天过来, 并没有撞见过张铁山,更不知道张铁山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了。 毕竟他都是等天黑才来的,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 所以这会儿有人敲门, 他也没有多想, 只是笑着起身,问道:“是不是你哥哥嫂子过来给你道贺啊?” “不可能,他们跟我不说话。”褚令怡也不清楚是谁来了,总不能是张铁山吧? 这阵子他都是九点半十点左右才来的, 这样他可以把儿子哄睡着了自己过来, 省去不少麻烦。 那会儿罗调度已经走了,两人的时间正好岔开, 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而现在才八点, 孩子还没睡呢,总不能是张铁山吧? 思来想去, 她还是让她妈妈去门口看看。 褚母也纳闷儿呢, 也许是邻居来借针线, 这事以前也有过,褚母就没有多想。 她站在院子里头, 隔着门问:“谁啊?这么晚了, 睡觉了。” “婶子,是我。”门外响起的是一个小媳妇的声音,她拿了张铁山的好处费, 笑着说道,“婶子,我找你借一下针线,孩子的扣子掉了, 明天上学还得穿呢,这会儿供销社也关门了,没办法。” 那没事了,褚母把门支开一个小缝:“那你在院门口等着吧,孩子睡了,你要是进来会吵到孩子的,我去给你拿。” 小媳妇笑笑,说了声好。 那褚母赶紧去屋里拿针线,小媳妇接过针线,道谢后转身告辞。 褚母松了口气,正准备关门,一个身影从院墙外面闪了过来。 张铁山一把撑住院门,一脸的痛苦:“妈,我拉肚子,实在憋不出了,本来想在门口解决的,还好你开门了,快,家里马桶借我用用。” 说着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院子里。 褚母完全来不及反应,等她听到张铁山的咆哮声时,已经来不及了。 可恨那借针线的小媳妇还没有走远,听到动静立马折返,问道:“婶子,出什么事了?要帮忙吗?” 褚母要脸啊,赶紧敷衍道:“没事没事,可能是家里有蛇,吓到我女婿了,你快回吧。” 小媳妇乐了,谁家男人怕蛇会喊出“这个男人是谁”啊? 不过她没有纠缠,转身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偷笑,怪不得张铁山要让她来敲门呢,原来真的是捉奸啊。 这下有热闹看了。 她赶紧回家,告诉江婆婆:“妈,快点,有热闹看了,褚令怡偷人呢,她男人捉奸来了。” 什么?有这样的乐子?本就热衷家长里短的江婆婆赶紧踩上草编的拖鞋,跟着儿媳妇来褚家门外围观。 到那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传出了两个男人打架的声音,江婆婆拍了拍儿媳妇的胳膊:“快,去通知汤所长,打起来了!” 汤凤园收到消息领着新来的小民警赶来时,那罗调度已经被揍成了猪头,不过张铁山也没有占到便宜,眼睛都被揍肿了。 当着胡同里邻居的面,他连声诉苦:“这个女人,已经好几个月不让我碰了!我还纳闷儿呢,又不肯离婚,又不肯跟我继续做夫妻,到底想干啥?原来她在偷人!孩子都有了!不信你们看,这是她的化验单!” 那褚令怡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吃瘪,尤其是那句“几个月不让我碰”,根本没办法反驳。 一旦反驳了,只怕罗调度也不会要她了,只得哑巴吃黄连,默认这孩子是罗调度的。 至于孩子到底是谁的,她也不知道啊。 但是她知道,张铁山在撒谎,他故意这么说,肯定早就知道罗调度的存在了。 所以他是想…… 完了,她被这个男人反将一军! 这下是真的完了,她没办法辩解,只得由着人群指指点点,最终咬咬牙,走过去扶起了地上的罗调度,道:“我们结婚吧,我跟他明天就把手续清了。” 要不然,这也太难堪了,只怕罗调度自己的工作也不保。 罗调度可不想影响前途,立马把责任推给褚令怡,道:“你呀你,真是把我害惨了。你不是说你离婚了吗?现在又说要清手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啊?褚令怡这下彻底傻眼了,姓罗的为了自保,要把所有的洪水滔天让她一个人来承受吗? 她握紧了双拳,愤恨地盯着这个男人,不想要儿子是了吗? 当然不是,罗调度盼了一辈子的儿子,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事已至此,也只能在尽量自保的前提下,把这事引上正道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道:“算了,总归是我没有核实清楚,既然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那我会承担责任的,你们尽快把手续清了,我跟你登记去。” 这还差不多! 褚令怡可算是松了口气,虽然自己得了空前的骂名,但是罗调度愿意现在就结婚,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的。 褚令怡硬着头皮,看向了张铁山:“我为什么不让你碰,你自己没数吗?你都不行了,还想要我守活寡吗?至于我为什么不肯离婚,不过是怕咱女儿没有爸爸照顾。不过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为这个孩子操心了。” 张铁山冷笑道:“是我不行?还是你太t胖了,让我提不起兴趣?你心里有数!我可不像有些人,肥瘦不挑!至于咱们的女儿,我不同意你带着她跟这个老男人生活。女孩子还是跟着爸爸好一点,只要你点头,明天咱们去领证离婚,要是不同意,那咱们慢慢耗,反正怀了野种的不是我。” 褚令怡气死了!她这么疼女儿,哪里舍得把孩子交给张铁山,立马就想拒绝。 这时罗调度发话了:“孩子跟亲爸也好,我工作忙,可能没空同时照顾你和你女儿。” 褚令怡都傻眼了,为什么啊,他自己也有女儿啊,为什么不让她带着女儿啊? 她女儿白白净净的可可爱了,她舍不得。 罗调度见她不听,只得放了狠话:“你能接受咱们就结婚,不能的话,那算了,本来就是你骗了我,我不追究你的责任就不错了。” 褚令怡在这一瞬间,被四面八方的冷漠和嘲笑所淹没。 看看她选的男人,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单勇再不好,也不至于颠倒黑白,泼她脏水。 张铁山跟罗调度简直一个比一个自私阴险! 可是事已至此,她的名声彻底臭了,她要是不跟罗调度结婚,只怕今后再也嫁不出去了。 只得忍着悲痛,吃下了这个哑巴亏:“好吧,我听你的。” 汤凤园见他们几个达成了和解,也就没有啰嗦什么,只是劝诫了张罗两人几句,让他们今后不要动手。 围观群众离开后,张铁山要抱走女儿,他可不敢赌罗调度的良心,万一这个畜生对孩子下手,他后悔都来不及的。 可是褚令怡舍不得,只得跟他求情,再留一晚好不好。 张铁山也不想把她逼上绝路,想想还是退让了:“那好,明天领了离婚证之后,孩子交给我。你记好了,我再不好也是她亲老子,我不会害她的。” 褚令怡没有说话,这一切跟她原本设想的简直南辕北辙。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错,导致了如今狼狈不堪的处境? 她不知道,她怀疑是胡同里的谁给张铁山通风报信了,要不然就是罗调度的女儿。 所以等张铁山走后,她哭着质问罗调度:“你女儿知道咱俩的事吗?她们有没有在外面乱说?” “不知道。好了,你不要冤枉我女儿,也许是胡同里的人看到我了。”罗调度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了,事已至此,怎么挽回形象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了,干脆,他今晚就睡在了这里,免得张铁山杀个回马枪。 毕竟两人没离婚呢,万一张铁山想同房…… 不过,他还是有个困惑,问道:“姓张的怎么说你几个月不让他碰?你不是说一年多吗?”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嘴里没几句实话,要不然他能跟肖主任混到一起吗?”褚令怡也给张铁山泼一盆脏水。 罗调度想想也对,要是时间太长,那岂不是真的说明姓张的不行了,估计是那家伙要面子,所以故意把时间说短一点。 总之,事情都过去了,他叮嘱道:“睡吧,怀孕了不能熬夜,也不要有剧烈的情绪起伏,往好了想,起码他愿意照顾你们的女儿,这样我的压力会小很多。” 褚令怡没有说话,除了她妈妈,没有人知道,她最舍不得的就是她的女儿啊。 倒不是她重女轻男,而是她的人生已经这样不堪了,她想好好把女儿养大,就当是对自己的补偿。 没想到…… 总之,她很难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夜里也没有睡好,梦见她确实生了个儿子,可是一验血型,不是罗调度的,罗调度得知真相后,气得想杀了她。 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她猛地坐了起来,看着窗外鸭蛋青的天空,困意全无。 吃过早饭,她去找张铁山办离婚,张铁山提出了让她退学的要求。 “要不然,我就去找罗调度,告诉他这孩子有可能是我的。”张铁山面带微笑,看起来温良无害,说出的却是最诛心最恶毒的话语。 气得褚令怡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扇了上去。 张铁山没有还手,他笑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不同意没关系,我还可以去找你们教务主任,说明情况,学校自然会把你开除,省得你再跑一趟。” 第333章 我们复婚吧 等我出狱后,咱俩复婚…… 褚令怡真的要气死了, 她就想上个大学,怎么这么难呢? 一个两个的,都想给她使绊子, 是因为嫉妒她吗?肯定是的, 没闹离婚的时候, 张铁山可没说不让她上。 可是她的的确确有把柄在他手里,而且她现在怀孕了,去上学确实不太方便,无奈, 只好妥协了。 两人办理了离婚手续, 女儿抚养权归张铁山,不需要褚令怡支付抚养费。 褚令怡嗤笑道:“你现在每个月工资一发下来就要扣一半, 你养得起吗?” “那是我的问题, 不用你管。”张铁山不想再跟褚令怡有任何的接触,所以抚养费他就不要了。 至于没钱了怎么办?这个他已经考虑过了, 姚栀栀之前来找他的时候, 提过一嘴, 据说国家即将放开个体经济了。 到时候他可以从厂里拿货,自己去跑销路。 不过新的经济政策要等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了, 也就是今年年底定方针, 明年开春正式推行。 所以这半年过渡期,他需要找人借点钱。 可惜这年头借钱太难了,四处碰壁之后, 他只能去问吕媛,手里有没有钱。 “等我坚持到明年开春就好了。”张铁山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是该他承担的养育责任他不会逃避的。 吕媛已经听说过他被肖主任牵连的事情了,所以他开口借钱, 她并不意外,她问道:“你跟褚令怡离婚了?” “离了,孩子跟我,我养。”张铁山面对这个前妻的时候,比面对褚令怡自在一些。 毕竟吕媛的处境还不如他呢,而褚令怡一旦真的跟罗调度结婚了,社会地位肯定是在他之上的,即便她的风评很差。 不过张铁山还是要脸面的,没有提褚令怡出轨的事,吕媛会笑话他的。 吕媛确实还不知道这些腌臜事儿,她问道:“那她还去上学吗?姚栀栀答应我,只要我能想办法让褚令怡放弃上大学,她会在我出狱的时候,给我一千块钱。这个一千块钱是按照现在的行情算的,如果几年后物价上涨了,金额也会跟着调整。如果你真的很缺钱,那就想办法阻止褚令怡——” “她不去了,她有把柄在我手里。”张铁山并不知道吕媛跟姚栀栀的协议,现在他自己误打误撞把事儿办成了,就算把功劳算在吕媛头上,他也是乐意的。 吕媛有点意外:“什么把柄啊,居然能让她乖乖听你的?” “这你就别问了。我现在手头紧张,这钱咱俩对半分行吗?”张铁山也不贪心,就要一半,毕竟他还要养两个孩子呢。 吕媛沉思片刻,同意了:“本来我觉得这样有点亏,毕竟这钱你还要拿去养褚令怡生的女儿。可是我一想到之前褚令怡来挑衅我,我就不爽。那就对半分吧,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张铁山并不知道她们两个之前吵架的内容,他还挺好奇的。 吕媛嗤笑道:“她放过狠话,说什么这辈子只有我的孩子管她叫妈的份儿,没有她的孩子管我叫妈的时候。只要你答应等我出狱后跟我复婚,这钱你拿七成都行。” “她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张铁山有点惊讶,虽然他早就知道褚令怡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这么嚣张的话,也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有点生气,“她以为她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吗?不信走着瞧吧,她早晚也得进来。光是这上大学的事,她就连着动了两次歪脑筋了。但凡这成绩是她自己考出来的,也不至于被我威胁成功。” “毕竟我在服刑,她骂我我也不好反驳什么。”吕媛见这个男人成功被她挑起了怒火,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 别看这个男人再婚过一次又离了一次,骨子里还是老样子,很好嗦摆的。 这大概就是应了那句古话,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她现在看他顺眼多了。 张铁山察觉到她热切的目光,老脸一红:“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厂长了,你跟我复婚,只能过苦日子。” “没事,我也不是什么清白的人。”吕媛苦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考t虑好了没有?考虑好了我去给姚栀栀写信要钱。” “那我要是跟你复婚,你愿意把钱都给我吗?”张铁山真不是贪心,而是他想做买卖,要是吕媛这里可以提供资金帮助,他就不用厚着脸皮去找别人借了。 吕媛笑了:“给不了,我跟她说好话,她预付了一部分,让我寄给我妈看病,我自己还要留一点防身,给你七成已经是极限了。” “原来是这样,她人真的怪好的。”张铁山默默叹气,当初怎么就想不开,要得罪这样的好人呢? 能力强,做事儿又靠谱,也肯帮助真正落难的人。 说来说去,还是他跟吕媛自己蠢,一个不走正路,偷人家稿子,还死不承认,出来后变本加厉,还想绑人家的孩子;一个鼠目寸光,拒绝了人家的合作生产新产品的要求,又跟肖主任牵扯不清。 都是自作自受! 总之,事已至此,只能吸取教训,往前看。 吕媛也叹气,不管她跟姚栀栀有什么恩怨,起码这个女人挺守信用的。 人际交往里的偏见真的要不得,当初要不是她轻视姚栀栀的学历,也不至于一步错,步步错。 出狱后又想算计人家,到头来人家屁事没有,反倒是她自己,落了个二进宫的下场。 吕媛这阵子被关得有点憋屈了,时不时就会在心里梳理一下这几年的事情,现在也只能跟张铁山一样,往前看。 都是在人生路上跌过大跟头的人,那就谁都不嫌弃谁了,真到了出狱的那一天,好好过吧。 可惜那一天有点遥远,吕媛真的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耐心等到那一天,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憋出病来了。 坐牢果然是一种酷刑,她太渴望自由的呼吸了。 给姚栀栀写信的时候,她忍不住诉起苦来,反正她的狼狈和龌龊,姚栀栀全都清楚,不需要伪装。 姚栀栀很快给她回信,连带着尾款一起汇了过来。 吕媛拆开信封,看完又惊又喜,立马找狱警去了。 “什么?你想看书?”狱警一脸的茫然。 吕媛激动地点头:“对!看书,机械类的,求你了,我渴望学习,我想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狱警翻了个白眼,一个劳改犯,能有什么用? 不过犯人也有人权,是可以申请借书看书的,而且监狱本身就有阅览室。 狱警想了想,道:“你等着吧,我叫同事去翻翻看,如果阅览室没有,那你就联系家属帮你买吧。” “好,谢谢,谢谢!”吕媛紧紧地把信摁在心口,太好了,服刑期间如果可以改造现有的科技产品,提升产量或者提高精度,或者自己搞出新的发明,都可以算作重大立功,可以减刑早点出去! 这封信就像是一座照亮苦闷人生的灯塔,让吕媛这艘搁浅的小船,看到了驶出港口的希望。 很快,狱警过来告诉她,阅览室里没有,吕媛只能让张铁山代劳。 她把汇款单交给了张铁山:“我让她写的你的名字,给。你拿了钱,给我买点书送过来——” 张铁山一一记下,不禁好奇:“你看这个做什么?” 吕媛赶紧拿出姚栀栀的回信,张铁山看完,不禁竖起大拇指:“好,有志气!我这就去给你买,等你的好消息。期间如果需要什么零件什么材料,直接通知我,我去安排。” “好!”其实吕媛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毕竟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学过机械相关的知识。 这一切需要她从零开始,自己去攀登。 但是,比起漫长的等待,她宁愿行动起来,努力争取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 两天后,张铁山来给她送书,吕媛又叮嘱道:“你有空去嶷城大学转转,最好找几个机械系的人,套套近乎。今后要是我有不懂的,我会写下来,你帮我去问问。” “好,听你的。”张铁山看到吕媛这么积极这么乐观,也被触动了。 自打他被肖主任牵连,从厂长的位置上跌下来,他就变回了原来的那个丑小鸭。 周围都是鄙夷和嘲笑的眼神,就连二婚老婆都要给他戴绿帽,他的人生急转直下,瞬间从艳阳高照的盛夏跌入北风呼啸的严冬。 他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现在,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他想了想,问道:“我跟你一起学吧,正好我听姚主编说过,省成的机器好像比我那厂里的先进一些。我本来就是车间操作工,对这些机械还是有所了解的。有空我去省里看看,想办法改现在的机器。我跟你一起努力,这样你能省事不少。” “那可太好了!”吕媛高兴得很,一把勾住张铁山的脖子,身体越过会面的办公桌,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张铁山一直到晚上睡觉都在傻笑,时不时摸一摸自己的脸颊,总感觉回到了新婚燕尔的曾经。 努力吧,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人生向太阳! 张铁山睡着后做了个梦,梦见吕媛真的搞出了很厉害的发明,得了奖,提前好几年出来了。 他去接她的那天,风和日丽,草长莺飞,就像当初结婚的时候那样,万物复苏,生机一片。 第二天醒来,他给吕媛写了封情书,又给姚栀栀写了封信,感谢她的帮助,并把自己和吕媛的打算和盘托出。 姚栀栀看完回信,还挺欣慰的。 监狱的存在,果然是有意义的,吕媛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洗心革面的一天,真好。 同一时间,有了儿子的曹广元,一颗心都扑到了儿子身上。 至于他跟马香芹生的女儿,以及那个抱养来的女儿,全都成了点缀。 当然,他并没有苛待她们,他只是看不见她们罢了。 这不,这天他休息,一早起来就去菜场买了鲫鱼回来,要给马香芹炖汤补身体。 他习惯干活儿的时候把收音机摆在旁边听听广播,这会儿他右手抄着菜刀,左手摁着跳跃的鱼,稳准狠的开膛破肚,清理完内脏,便开始刮鱼鳞。 广播里提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时候,他还特地竖起耳朵,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制度,这时身后跑出来两个小女娃,小姐妹俩手牵着手,喊了好几声爸爸,他压根没听见。 无奈,两个女娃娃只好拿着从床底下捡来的五毛钱,跑出去了。 还没走到供销社,就被一个陌生男人冲过来拦腰抱起,一手一个,带离了主干道。 第335章 试图拆散1 这么年轻,他看上那个老女…… 自打派出所来了六个年轻人, 汤凤园终于不用那么累了,一般的案子就交给小金他们,带着新人过去历练历练, 只有大案她才会亲自过问。 而这次的案子, 确实有点骇人听闻——曹广元的两个女儿, 一起失踪了。 同一天还有李梦过来报案,她的小女儿也不见了。 李梦声泪俱下的哭诉道:“汤所长,我家四妮平时放学都是跟她三姐一起走的,今天她说落了本作业在教室里, 她三姐就在门口等她, 等了半个多小时不见人,老三就去教室里找, 结果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后来老三又在操场、阅览室、厕所, 全都找了一遍,还是不见人啊!” 汤凤园赶紧问了问更多的细节, 总之, 同学家也找了, 附近邻居家也问了,都没有看到孩子。 汤凤园怀疑孩子应该就是在学校附近失踪的, 就这么几个人去找, 效率太低,赶紧跟市局反应一下情况,随后立马组织人手, 找孩子。 新来的小柯在省里见过警犬,提议去找两条狗子,循着气味找找看。 不过嶷城这边只有刑警队养了两条狗,而且平时就负责看大门, 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汤凤园赶紧给杨树鸣打个电话,让他想想办法。 因为一天之内有三个小女孩失踪,这案子直接被市局接手了,派出所这边也要配合寻找小孩,所以这次算是难得一见的上下部门联动。 一时间,大街小巷全是找孩子的,有刑警队的,也有派出所的以及民警们发动的人民群众。 此情此景,像极了几年前褚令怡报案说孩子不见了的时候。 只不过这次的人更多,事态更严重。 三个孩子啊!如果是巧合,那也许还有转寰的余地,如果不是巧合,而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团伙作案…… 汤凤园不敢想。 她连晚饭都顾不得吃,忙得脚不沾地。 后来杨树鸣果然找来两条狗子,汤凤园便准备t跟着狗子找。 因为是两户人家的孩子失踪,且地点不统一,便干脆一边一条狗。 汤凤园选择了寻找曹广元女儿的这条。 很快,狗子从曹广元家里出来,一直到处嗅嗅闻闻,最终停在了火车站站前广场,然后就不走了。 跟过来的小孟解释道:“汤所长,这里客流量太大,又是夏天,汗味重,加上有不少车子路过,气味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没关系,能找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汤凤园怀疑孩子已经被带上火车了,赶紧招呼人手,去找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打听。 那罗调度正好下班路过,他有意挽回自己的形象,用抓住人贩子这样的功劳来洗刷自己偷情的糟烂口碑,便过来说道:“带小女孩坐车的旅客可太多了,你们没有照片吗?要不然大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几个孩子啊。” 汤凤园摇头:“只有李梦的小女儿有照片,那边是小孙他们去的,我不清楚什么情况。曹家的两个孩子都没有照片。” 罗调度有点遗憾:“那真的没办法了,先不说同一个岁数的孩子到处都是,就说那两个女娃,要是真的被拐走了,而人贩子又是团伙作案,为了避免被发现,说不定会分头行动,一个人带一个。” 这不是废话吗?汤凤园是多少年的老民警了,哪能不知道这个? 她感觉这个罗调度就是在浪费她的时间,直接走开了,继续去找附近的工作人员打听。 折腾了一晚上,愣是没有什么明确的线索,至于今天发车的旅客信息,汤凤园也查了,仅仅凭借售票情况,没办法判断谁有问题。 除非对方走得急,临时过来打票——曹广元的两个女儿跑出家门是不确定事件,所以不太可能是人贩子主动盯梢,提前谋划。 那就只能是半路遇见,临时起意了。 既然是临时的,而气味消失的地方又是在站前广场,那么很有可能,对方打的是站台票,等上车了再补票。 或者干脆逃票。 想到这里,汤凤园决定重点排查上午九点之后到晚上八点之前,这个时间段内打站台票的人。 可惜这年头打票不是实名制,她只能问问售票员有没有看到带着小女孩的。 “孩子还小,会认生,你们几个快想想,有没有抱着哭闹的女娃过来打票的?”汤凤园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者孩子睡得特别死的,哪怕被插队的人碰了都不会醒的。” 因为有的人贩子可能会给孩子喂安眠药。 几个售票员努力回忆了一下:“有是有,可是也有男孩子哭闹或者死睡的啊,这也算线索吗?” “算,这样可以缩小排查范围。”汤凤园正说着话,便看到姚桃桃跑了过来。 她虽然讨厌曹广元,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反正她下课了,就赶过来帮帮忙。 她提醒道:“汤阿姨,曹广元的那两个女儿,身上都有胎记的。他亲生的那个耳根子后面有一颗朱砂痣,抱养的那个脖子上有一块胎记。” 这可帮大忙了,有了这样的特征,会好找一点。 不过汤凤园有点不明白:“那曹广元报案的时候屁都说不出来,难道他连自己的女儿有什么特征都不知道?” 姚桃桃嗤笑道:“别提了,这种人哪里会把女儿当人看。说不定他巴不得这两个女儿找不回来,这样他就可以专心养儿子了。反正胎记这事这还是曹广义告诉我的,曹广元不提,肯定是别有用心。” 汤凤园叹气,赶紧让几个售票员再想想。 一个女售票员举起手来:“汤所长,朱砂痣的我没有看到,脖子上有胎记的倒是看到了。” “具体说说!”汤凤园赶紧拿出工作簿,准备记录细节。 售票员努力描述了一下:“是一个老妇女抱着的孩子,孩子头朝上,脖子枕在她胳膊上睡觉,所以脖子上的胎记很容易被看到。当时人多,这个老妇女和另外一个男人各自抱着一个小女娃过来插队。前面买票的不肯让开,揪住了那个男人的衣领子,想干架,结果那个男人立马赔笑脸道歉,走到队伍后面去了。因为当时的动静有点大,所以我抬头看了眼,正好看到孩子脖子上的胎记。” 姚桃桃赶紧核实:“是不是一块青斑,酒瓶盖大小?” “没错,整体看起来像是个圆,不过边缘不是很圆,有点毛糙,好像墨水晕开了。”售票员尽量形容了一下。 姚桃桃立马握住汤凤园的手:“汤阿姨,是保男!不会错的!祐男的朱砂痣不太好发现,但我估计男人抱着的就是祐男。” 说着姚桃桃又问了一下售票员看到的两个孩子的岁数,都对上了。 汤凤园挺恶心这两个名字的,叹了口气,在工作簿上记录下来,又问道:“你还记得这对夫妻是几点来买票的吗?”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当时没有票了,他们打的站台票,说上车后补票。”售票员有点遗憾,“但是他们问了好几个城市的票,都是无票的状态,所以他们到底想去哪里我也不清楚。” “没关系,你已经帮大忙了,谢谢。”汤凤园赶紧去找站长,翻阅下午三点之后的列车信息。 又让站长把几个检票口的工作人员叫了过来,询问这对夫妻是在哪个检票口进去的。 最终锁定了两趟列车信息,一趟是去山西的,一趟去河北,经停站有首都。 汤凤园就算现在去追也是追不上的,赶紧给沿途的经停站站警全都去了电话。 忙忘,她准备去找杨树鸣,没想到杨树鸣他们也找了过来。 毕竟城西小学离得有点远,所以杨树鸣落后一步是正常的,不过两只狗都是在站前广场停下,那就很大概率不是巧合了。 杨树鸣重复了一遍汤凤园刚刚做过的事情,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有照片。 最终是另外一个售票员指认,是一个男人背着这个女孩过来买的票:“我问他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还要人背,他说孩子得了绝症,要去首都看病。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会在这么吵的火车站睡得这么死。所以我多看了两眼。” “肯定是喂药了!”汤凤园叮嘱这两个售票员,“你们跟我去一趟城南派出所,我爱人画肖像画得很好,劳驾你们尽可能的回忆一下这三个人的长相,协助我们尽快破案。” 一个所长,话说得这么客气,都用上劳驾了,两个售票员自然不好推辞,赶紧跟着去了城南派出所。 那宁峥嵘下班回来半天了,没看到汤凤园,正在派出所里打听情况,正好汤凤园回来了,还给他带了大活儿。 宁峥嵘赶紧去家里拿来纸笔,刷刷作画,画完给两个售票员看了看。 “画得真像!叔你太厉害了!” 宁峥嵘谦虚的笑笑:“像就好,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没有吃饭吧?走,我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多谢你们帮我爱人的忙。” “不用不用,叔你太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两个女同志发扬风格,不肯去。 宁峥嵘便亲自把她们送回了家,毕竟大晚上的,最近城里太乱了。 他倒是好意,没想到其中一个售票员的小姨动了别的心思。 这个售票员叫李雪,父母早亡,养在小姨家里,跟小姨姓。 因为小姨跟姨父感情破裂,但又离不了婚,只能分居,所以她小姨去年从省里调来了嶷城,顺带着把她也安排在了嶷城工作。 目前姨父还留在省里负责教育工作,小姨在嶷城教育局,端的也是铁饭碗。 等宁峥嵘走后,她小姨李华问道:“这就是汤所长的爱人?这么年轻,他看上那个老女人什么了?” 李雪一脸的茫然:“小姨,别这样说,汤所长人挺好的。” 李华嗤笑道:“好什么啊,自己一把年纪生不了,就不要祸害这么好的男人。” “小姨……你……”李雪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想要劝劝她小姨。 结果李华直接打断了她:“我什么我?我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养这么大,你倒是管起我来了?” 第335章 试图拆散2 连自己的骨肉都生不了,那…… 李雪不说话了。 小姨跟姨父是包办婚姻, 过得很不幸福,以至于小姨这些年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不但喜欢挑拨邻里是非,还喜欢怂恿姨父跟婆婆吵架, 可惜姨父后来咂摸过来不对劲了, 渐渐地就不受她的枕边风t影响了。 再后来, 姨父干脆完全站在了长辈那边,气得小姨哭着闹着要离婚。 可惜姨父身居高位,又有把柄在小姨手里,压根不敢离。 两口子只能以工作调动的名义分开, 各过各的。 现在小姨刚来嶷城不到一年, 就已经先后拆散了四五对夫妻了。 不过小姨对别人的男人并不感兴趣,她纯粹就是自己不幸福, 所以专挑软柿子捏, 报复在别人身上。 李雪今年刚刚二十出头,还没有嫁人, 哪里干招惹小姨, 再说她寄人篱下的, 也确实没资格评判什么,只得乖乖闭嘴。 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 第二天上班期间, 她借口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文物,辗转找人打听到了宁峥嵘的号码,打了个电话去博物院。 她也没有绕弯子, 直接叮嘱宁峥嵘小心最近有人挑唆他跟汤所长的感情。 宁峥嵘有些意外:“你说的这个有人,是你认识的人吗?” 李雪咬着嘴唇,没有否认。 宁峥嵘又问:“是你小姨?”毕竟他昨天送她回去,只看到了她小姨在家。 李雪还是没有否认。 宁峥嵘明白了, 道谢后挂断了电话,下班后找汤凤园打听了一下这个李雪的家庭情况。 汤凤园因为工作原因,有时候去机关那边会遇到李华,便大致讲了讲。 宁峥嵘忽然冷笑:“我说呢,肖主任的事从上到下撸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教育局那边的屁事没有。我怀疑这个李华的丈夫就是他们的靠山。顶替成绩和替考的事情,李华大概率参与其中了,而且绝对收取了不少好处。” “你一个博物院的,忽然掺和教育局的事情做什么?”汤凤园自己都没有把握搞垮李华,所以她暂时按兵不动。 这种省里有大靠山的,就是西游记里跑去下界为非作歹的神仙坐骑,或者仙人门下的童子,轻易动摇不了的。 哪怕她的亡夫是为国捐躯的烈士,她也依然撼不动省里的大树。 所以,她也不希望宁峥嵘卷入这样的是非当中,正确做法是收集证据,等待时机,等到省里的靠山被同僚“参”了,到时候汤凤园再把证据提交上去,一击致命。 这些生存哲学,宁峥嵘当然是懂的,然而现在的问题是,那个李华似乎并不想让他们好过。 他把李雪打电话的事情说了说,末了提醒道:“你最近小心点,要是那个李华从我这里不好下手的话,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毕竟一个片区派出所的所长,级别并没有教育局的领导高,何况人家丈夫在省里高就。 汤凤园明白:“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宁峥嵘看着她那无惧无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确实没什么好怕的,大坎儿都过去了,还怕小土坡吗?” 汤凤园心领神会,笑着起身,给他再添一碗饭:“再坚持坚持吧,明年我就退休了。对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联系首都那边的博物院,看看你能不能调过去工作,到时候咱俩一起过去带孩子。” “早问过了,随时欢迎我过去。就等你退休了。”宁峥嵘笑着接过米饭,叮嘱道,“所以,现在咱们的总方针是求稳,等你安全退休,我随时可以跟你走。正好去首都那边收收破烂儿,说不定能捡漏捡到宝呢。” “你呀,这些年捡回来的破烂儿还少吗?”汤凤园冲院子里抬了抬下巴。 宁峥嵘笑呵呵的:“你不懂,这捡东西上瘾,根本停不下来。首都那边以前的公侯将相又多,肯定可以惊喜不断。” “知道啦,我陪你捡。”汤凤园笑着坐下,吃完饭便准备休息了。 至于那三个失踪的孩子,要等火车沿途站点的站警回电,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好在宁峥嵘画的肖像画已经送去报社印出来了,正加急送往铁路沿线的警方。 * 那李华的儿女都在省城工作,所以她调来嶷城教育局的时候,只带了李雪一个人。 每天下班回来,都是李雪做饭洗衣服。 这会儿下了晚班,李华便去里屋忙去了,她整理了一份汤凤园的人际关系网,准备从最薄弱的环节下手。 李雪进来喊她吃饭的时候,她不禁问道:“你说,一个守寡将近二十年的老寡妇,凭什么可以得到幸福?就凭她是个所长?” 李雪有点难过,她来了这里不到一年,经常听人提起这个女所长,一句话概括——汤所长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 李雪不想看到好人被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小姨,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汤所长啊?难道你看上宁叔叔了?” “放你娘的屁,我是那种不安分的女人?”李华的乐趣从来都不是抢男人,而是看到别的女人跟她一样苦苦挣扎,要么离了婚艰难度日,要么离不掉,但又和好不了,在痛苦中煎熬,一直煎熬到进棺材的那一天。 不过李华也承认,那个宁峥嵘确实相貌堂堂,又一身书卷气。 然而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汤凤园这种老女人配不上宁峥嵘了。 忍不住咬牙切齿:“我就是不理解,找这种老女人,连孩子都生不了,图什么?肯定是那个老女人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不是害人吗?人这一辈子只有短短几十年,要是连自己的骨肉都生不了,那不是白活了?” 李雪更难过了,为什么啊?宁叔叔自己都不介意的事情,小姨为什么就是看不顺眼呢? 又不是说宁叔叔是小姨的什么兄弟,那小姨还算有立场愤恨不平,可是人家跟小姨八竿子打不着啊。 小姨的心理也太扭曲太变态了,李雪真的看不下去了,又怕再说什么挨骂,只得转身出去了。 吃饭的时候,小姨依旧挑三拣四的,昨天的饭菜嫌太咸了,今天的又嫌太淡了。 其实李雪做饭的水平很稳定的,不可能忽咸忽淡,小姨这么找茬,纯粹就是因为心里烦躁,没想到整人的法子。 等小姨想到怎么拆散别人的方法之后,就会喜笑颜开,夸她做的饭好吃。 李雪默默的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没得选,那她宁愿每天被小姨挑刺,起码这说明汤所长还是安全的。 可惜了,她太了解小姨了,小姨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果不其然,吃完饭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李雪听她小姨说道:“有了,你去勾引宁峥嵘吧。你这么年轻,又漂亮,性格也温柔顺从,最符合男人的期待了。正好你可以跟他生个孩子,让他彻底跟那个老女人翻脸,老死不相往来。” 到时候那个老女人就跟她一样,只能被一段不幸的婚姻折磨,日渐疯魔,说不定还会加入拆婚队的大军,让更多的女人痛苦。 想想就很激动。 没想到李雪直接拒绝了她:“不行的小姨,我做不来这样的事情。人家又没有招惹我,我真的不想——” 李雪还没说完,就挨了李华的一个大嘴巴子,只得闭嘴,默默收拾碗筷去了。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尽快从小姨家里脱离出去。 可惜她这些年的工资都上交了,不交的话,小姨就威胁她让她嫁人,不让她上班。 而且给她的选项都很糟糕,要么是离了婚的老男人,要么是死了老婆的老鳏夫。 在小姨的心里,男人只要有权势有钱,年纪再大也可以找小姑娘,而反过来就不行,还会被小姨□□羞辱。 她怀疑建国的时候没有通知小姨,要不然,都新中国了,怎么还有这么封建恶毒的老思想存在。 她真的不理解。 可惜她命不好,爸妈死得早,叔叔婶婶又不肯养她,哪怕爷爷奶奶养着也不行——这代表爷爷奶奶没办法全心全意帮叔叔婶婶带孩子,为叔叔婶婶的家庭做贡献。 所以……她真的很难。 一边是小姨的养育之恩,一边是自己骨子里的善良。 两股力量总是打得不可开交,让她隔三差五就愁得睡不着——这都是小姨去破坏别人夫妻感情的时候。 可惜,这么久了,她只有这一次付出了行动,提前通知了对方。 她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对汤所长区别对待,大概是民警,尤其是派出所所长这样的位置上,女同志太少太少太少了。 难得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同志,还是个人品不错的长辈,她真的不忍心看到汤所长遭遇婚变。 都快退休了啊,再说了,汤所长前头守寡那么多年,后面这些年幸福一下怎么了? 又没有碍着别人什么事。 李雪越想越难过t,为自己的不得已,为小姨的疯癫,也为爸妈即将到来的忌日。 爸妈是为了抢救炼钢厂的锅炉牺牲的。 牺牲后厂里给了抚恤金,还给她留了岗位,可惜被叔叔婶婶占了——抚恤金一分没给她,岗位也被刚刚生完孩子找不到工作的婶婶要走了。 这些年她在小姨这里受气,不止一次想过,要不要回钢铁厂去,找厂领导说明情况,把工作还给她。 可是她没有把握。 那可是省里的厂子,爸妈死了那么久,曾经的同事和好友也都遗忘了他们,哪有人傻乎乎的为了她去得罪春风得意的叔叔婶婶呢? 李雪越想越是难过,越想越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正好爸妈忌日快到了,不如豁出去,拼一把。 听说汤所长的儿媳妇特别护短,要是她儿媳妇知道小姨的打算,也许愿意跟她合作,一起让小姨消停下来。 也许还能帮她把钢铁厂那边的工作要回来。 到时候她就可以脱离小姨,自由自在的呼吸了。 想到这里,李雪把洗好的碗筷摆在竹篾架子上沥水,回到后面屋里,跟李华说道:“小姨,我后天回一趟省城。” “祭拜啊?”李华虽然丧心病狂,但还不至于彻底泯灭人性,子女祭拜父母,这种人伦纲常,恰恰是她这种封建余毒最最维护和推崇的。 见李雪点了点头,李华便开始了一年三次的大方表演,给钱——分别是清明,中元,和忌日。 她给了李雪三十块钱,叮嘱道:“祭拜完了赶紧回来,我的计划可少不了你的帮忙。” 第335章 婆媳联手1 事关自己的婆婆,姚栀栀不…… 姚栀栀刚开学没多久就在学校里遇到了白景秀。 因为是同一个系的, 所以两人经常在走廊上遇到,不过姚栀栀没提自己资助白景秀的事,那会显得她像是在邀功一样。 直到有一天, 两个年级先后在同一个教室上大课, 任课老师把姚栀栀上学期的作业拿出来当范本, 给白景秀班上传阅、学习。 白景秀从这熟悉的字迹认出了这就是资助她读书的那个好心人! 天知道她这半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每次快要心态崩溃的时候,就把那个好心人的信拿出来看看。 看完便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一定一定要考上, 要考个好学校, 要找出这个恩人,好好报答人家!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 那人居然跟她在同一个教室上过课! 她激动坏了, 下课后便去姚栀栀他们班级的女生宿舍,想看看姚栀栀住哪个房间。 一问才知道, 人家拖家带口的, 在外面租房子住呢。 还好有几个同学去过姚栀栀的住处, 赶紧把地址写给了白景秀。 白景秀找来四合院的时候,姚栀栀这里正好来了一个陌生的访客。 虽然陌生, 但是系统很聒噪, 立马告知了姚栀栀,面前的这个女同志,身上有瓜。 什么瓜?父母早亡, 被叔叔婶婶霸占抚恤金抢走工作的瓜! 什么?姚栀栀光是听着就觉得气愤,别说是当事人了。 但是她不清楚李雪找她有什么事,便没有声张,而是客气地让李雪坐下, 慢慢说。 李雪讲明来意,最后说道:“本来是想打电话跟你说的,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我总觉得只打个电话有点不够正式,就直接跑过来找你了,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手里有大量我小姨和姨父违法乱纪的证据,我愿意站出来作证。” 姚栀栀惊呆了,没想到这个李雪愿意大义灭亲,可见人啊,不要仗着自己对别人有恩就作威作福,要不然,那点恩情很快就会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仇怨。 总之,事关自己的婆婆,姚栀栀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是她自己的能量不够,毕竟李华的丈夫是省里的领导,姚栀栀必须动用父母的人脉了。 她是轻易不想劳烦长辈的,这次真的是没办法了。 她把老爸喊了过来,让李雪简单地陈述一下,姚敬宗正准备问问具体有哪些证据,是人证还是物证,就在这时,白景秀来了。 姚栀栀有点意外:“秀秀,你找我?” “嗯!”白景秀沉住气,走近几步,客气地喊了声叔叔好,又跟陌生的李雪点头示意,之后才拽着姚栀栀去了旁边。 她也不说什么废话,直接掏出那封被她反复摩挲反复折起来珍藏的书信,红着眼睛问道:“这是你写的吧?” 姚栀栀笑着把信接过来:“你怎么认出来的?” “今天樊老师给我们看了你的作业。”白景秀高兴坏了,可算是找到恩人了! 要是没有那笔钱,她就没办法安心复习备考;要是没有那封信,她就没办法坚持到最后。 她可太想知道这个好心人是谁了。 她抱着姚栀栀,又哭又笑的,像个傻子。 姚栀栀耐心地等她平复了心情,问道:“你想报仇吗?” 白景秀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事,毕竟她的心思都花在学习和找恩人上了,闻言她沉思片刻,问道:“报仇?是说褚令怡吗?我之前回去过一趟,听说她跟张厂长离婚了,啊,不对,张厂长已经不是厂长了。总之,我听说褚令怡还偷情去了,这种人早晚会遭报应的!如果可以做点什么让她现在就付出代价,那当然更好了。” “她这种人都不用我动手,自己就会在阴沟里翻船。我说的是帮她弄虚作假的那些人,包括教育局的领导。”姚栀栀说着,指了指坐在枣树下的李梦,“你来得巧,正好我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李雪,她小姨在教育局,姨父在省里,也是抓教育的。” 白景秀很聪明,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问道:“那……她来找你是想举报她小姨和姨父?” “没错。你是苦主,可以要求查看去年的试卷。”姚栀栀担心,光靠李雪的证据是不够的,总得找几个苦主一起求证。 既然白景秀认出她来了,那就一定不会拒绝她的。 白景秀立马应下了,只是担心:“万一他们不让查呢?或者干脆,销毁试卷!” 姚栀栀宽慰道:“不怕,只要他们不让查,我就敢找关系给他们施压。至于销毁试卷,这个确实有点难办,不过他们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应该想不到有人站出来找他们的麻烦。没有麻烦,就不太可能多此一举,销毁试卷。所以我们不要打草惊蛇,先低调张罗,一切准备就绪再动手。” “好!最好是来个突然袭击,直接带着被顶替的考生去检查!”白景秀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她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自知没办法蚍蜉撼大树,所以她这大半年来从来不敢再报仇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可是现在,有人愿意为她伸张正义,这可太好了! 她赶紧去跟李雪打招呼,和姚栀栀父女一起,商量接下来的举措。 简而言之,三步走——汇总已有的证据,找谢大友评估,看看够不够扳倒李华夫妇;如果不够,那就收集更多的证据。同时,要联络一些别的苦主,人多力量大。最后,找到一些参与顶替或者替考的学生,让他们做污点证人。 前面的好办,污点证人需要费点功夫——没有人傻到好端端的去得罪领导,并把自己违法乱纪的事情拿出来说。 但是,事有例外! 比如张铁山!他作为褚令怡的前夫,肯定知道不少内幕。 再比如褚令怡本人,她现在声名狼藉,以后想离开家庭重新回到社会工作,难度很大,如果有人愿意资助她开个小卖部,挣点零花钱呢? 作为回报,让她站出来作证不是很合理吗? 不过褚令怡现在攀上了罗调度,未必愿意为了一个小卖部就出来作证,还是得考虑一下别的污点证人。 总之,大家行动起来,你有你的人脉,我有我的关系网,多打听,多调查,会有希望的! 三个女同志相谈甚欢,尤其是李雪,长期活在小姨的威压之下,难得有这么畅所欲言的时候。 姚栀栀叮嘱姚敬宗:“爸,二姥爷那边你去个电话,让他去给钢铁厂的领导施压,让李雪的叔叔婶婶把工作和抚恤金还给她。还有教育部门的领导,都得靠你来想办法了。” “这个好说,老陶和老常在这边工作多年,认识不少大领导,这事只要他们愿意插手,很快就能解决。”姚敬宗没有任何的犹豫,女儿的要求合情合t理,必须应下。 何况那个李华想害他亲家,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等白景秀和李雪走后,姚敬宗直接出去了,他亲自去找老陶谈谈。 等他夜里回来的时候,脸上满是轻松的笑。 姚栀栀一看就知道,事情很顺利,她把泡好的大红袍端过来,问道:“怎么样爸?” 姚敬宗笑道:“明天就有消息,大概率会成立一个专门的工作组,不声张,直接去那边调查。你安心念书,等你陶伯伯的好消息就是了。” 姚栀栀也笑:“我爸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小马屁精!”姚敬宗笑呵呵的,想起姚卫华前几天发来的电报,问道,“你三哥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好了,答应他呗!”姚栀栀拿这个哥哥没办法,他闹着要她全家去他那边过年。 姚敬宗笑道:“那好,那今年过年,我跟你妈妈去东北找你大哥过。” “嗯,好。”姚栀栀默默叹气,大嫂升职了,成了研发部门的领导,轻易没办法出入境,那可是国营企业。 只能分开过了。 她也考虑过让三哥回来过,可是三哥太忙走不开。 她一想到去年为了让她安心考试,三哥特地放下买卖回来陪了她好几个月,她就不忍心让三哥失望。 去就去吧,反正嶷城的冬天太冷了,正好去三哥那里暖和暖和。 睡觉之前,姚栀栀给汤凤园打了个电话,告知婆婆这边的情况。 汤凤园还挺意外的,没想到李雪这孩子这么有觉悟,那可太好了。 外人的举报远没有亲属的指证有说服力,只要李雪站出来,那胜算真的相当大了。 不过她还是提醒道:“你记得叮嘱李雪,回来什么也不要表现出来,以免打草惊蛇。” “放心吧妈,我都跟她说了,她很聪明的。”姚栀栀想了想,还是说了件事,“据李雪所说,她小姨可能会用生孩子的事攻击你。” “就这?”汤凤园笑了,“这个李华真是没什么本事,只会盯别人的肚皮了。放心吧,妈不怕。” * 李雪回来的时候,姚栀栀给她打了飞机票,这样省时间,免得露馅儿。 可是李雪是坐火车去的,还是比她从省城回来的时间晚了一天。 李华不得不吃了两天的桃酥和饼干,衣服没洗,全留着给李雪干呢。 李雪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正站在水池前洗衣服,便听李华阴森森的问道:“现在才回来,你干什么去了?不会是瞒着我,讨好你姨父去了吧?” 第337章 婆媳联手2 她得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李雪知道小姨为什么单独带她来嶷城, 因为小姨自始至终都不信任她。 既担心她年轻的身体会成为引诱姨父堕落的罪恶源头,又担心她跟年龄相差不大姨表兄弟勾勾搭搭。 其实她根本不愿意留在小姨家里,小时候那是没得选, 因为所有的亲人里头只有小姨愿意接纳她。 她被接去小姨家的时候, 小表妹刚刚出生, 小姨那会儿正在跟婆婆闹矛盾,没有人照顾小姨和孩子,她便被小姨以抚养她的名义要了过去,实际上是让她当童工去了。 可即便是当童工, 她对小姨也是心存感激的, 毕竟她不用再被亲戚们踢来踢去,流离失所了。 再说了, 小姨愿意养她, 她帮小姨带带孩子做做饭不是应该的吗? 她甚至会主动去做小姨没有叮嘱她的事情,勤快得像是古代大户人家豢养的家生奴婢。 那时候的她太小太天真, 以为小姨是什么好人, 小姨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结果每次小姨跟婆婆吵架, 最终挨骂挨打的都是她——小姨会故意歪曲事实,让她去传话, 搅弄是非。 她是个急于报答小姨的小孩子, 根本没有分辨能力,所以那段时间,姨父很讨厌她。 后来她逐渐长大, 逐渐看清了小姨的真面目,会下意识地向姨父那边靠拢,以至于小姨总是疑神疑鬼的,以为她要勾搭姨父。 她又不是脑子有问题的人, 怎么会看上那样的老男人? 别说是姨父了,即便是她的姨表兄弟,她也看不上——一个大男子主义唯我独尊,一个没有主见,什么都听小姨的。 她在小姨家,唯一能够说上话的也就只剩一个小表妹了,可是小姨见不得她好过,更见不得她跟小表妹姐妹情深,便故意做局冤枉她,几次三番,小表妹只好对她敬而远之。 她在小姨家,彻底被孤立了。 她知道,小姨是故意的,这样她就只能紧紧地抓住小姨这棵大树,不敢忤逆小姨分毫。 可她是人啊,不是没有感情没有思维的机器,更不是一个没有尊严没有人格的行尸走肉。 她太难受了,太想挣脱了,所以她才会冒出大胆的想法,去找汤所长的儿媳妇。 现在,小姨又想冤枉她,她不禁失笑:“姨父有多讨厌你,就有多讨厌我,我讨好他那不是给瞎子抛媚眼,自讨苦吃?” “那你干什么去了?”李华平等的仇视和厌恶每一个年轻的女人,又平等的歧视和打压每一个年老的女人。 就连她自己的女儿,她都看着不顺眼,要不是她男人坚持要女儿上高中,女儿已经被她逼着学裁缝去了。 在她看来,一个女人,学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李华自己就没多高的文化水平,她的工作全是她男人安排的。 她把自己身上成功的经验用来打压和规训自己的女儿,还沾沾自喜得很。 可惜她拗不过她男人,最后只好逼着李雪去学手艺。 李雪学了三年裁缝,手艺大成的时候,又被她带来了嶷城,安排去了火车站上班——火车站有员工福利,员工和家属乘车免费。 这么一来,小姨想回去看望儿子孙子,就方便多了。 李雪的一生,就是被叔叔婶婶吃干抹净,又被小姨榨干每一滴剩余价值的可怜虫。 她不想再被压榨被剥削下去了,她想挣扎,想要反抗,想要脱离种种的束缚,自由自在的活着。 好在,姚主编是个好人,不但耐心地听她吐完了苦水,还跟她讲了自己的例子——看,我也是苦过来的,还差点死在芦苇荡里,现在的日子不是挺好的?你也可以。 姚主编还叮嘱她,等待别人拯救是不切实际的,必须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力量不够的时候就默默蛰伏,等待厚积薄发,时机成熟了,就要看准目标,一击致命! 她最喜欢的就是那句——“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真是相见恨晚,这世上居然是有人懂她的,真好! 所以,哪怕现在被小姨质问,她也是笑着的,她找了个非常合理的借口:“我去钢铁厂转了一圈,想看看能不能把抚恤金要回来,也好孝敬小姨啊。” 李华的火气一下就消了,还好,这孩子没白养,知道要钱孝顺她呢。 于是她问道:“你叔叔婶婶怎么说的?” “不肯见我,不想给钱。我得想想别的办法。”李雪问出了一个埋在心里很多年的问题,“小姨,你可以让姨父出面去帮我要钱吗?钱要回来都给你,我不要,我就是不甘心,我爸妈的抚恤金,凭什么给他们啊,他们都没有养过我一天。” 李华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婶婶的娘家爸妈是大领导,我有什么办法。算了吧,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 李雪没觉得她婶婶的娘家爸妈是多大的领导啊,真要论大小的话,还没有姚主编的爸爸职级高呢。 难不成是有别的隐情? 是什么呢?她这些年一点自由都没有,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小姨全家的衣服,给他们全家做饭。 等到全家吃完饭,她还得把碗筷洗了,夏天烧好洗澡水,冬天要准备好泡脚的药桶。 一切忙完已经八九点了,然后才有空写作业。 即便如此,她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那是她一天中唯一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她每天都分外珍惜,所以她学得很认真,很用心。 可惜她初中毕业就被迫学手艺去了。 现在再看,人家姚主编就上了个高小,结果还考上大学了,真是比她还努力还用功呢。 所以她不能再自怨自艾了,她得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于是她撒了个谎:“怪不得我听人说,我叔叔婶婶整天跟他们笑话你和姨父,说你们就是怂包一对,养我一场连抚恤金都不敢要,白瞎了姨父大领导的身份了。” 这话成功激怒了李华,她立马走过来,质问道:“谁说的?” “小姨,这个t你就别问了,总之,我昨天去钢铁厂那边打听的时候,不止一个两个这么说呢。再说了,我又不认识他们,你问我,我也说不出来名字啊,反正我见人就喊叔叔阿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李雪开动脑筋,准备让小姨和叔叔婶婶狗咬狗。 到时候小姨忙着跟叔叔婶婶吵架,估计就没有时间来破坏汤所长的婚姻了。 李华气得火冒三丈,立马冲出家门,找供销社打电话去了。 她的两个儿媳妇对她都是表面客气,背地里编排,她心里有数,但是这份表面上的客气已经足够了。 电话是大儿媳接的,听她讲明缘由,问道:“妈,你起码告诉我是谁说的啊,要不然我怎么去找人核实呢?” 李华反问道:“怎么,你知道了姓名,还能去找人当面对质吗?别人会承认吗?你只要找两个在钢钢铁厂有亲戚的熟人,拐弯抹角的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大儿媳才不想多事呢,敷衍道:“那好吧,我今天问问看啊,不过我娘家妈妈最近生病了,明天我得回去照顾她,要是我今天问不出来什么,你就让老二媳妇去问吧。” 李华翻了个白眼:“那你记得跟她说一声。”—— 作者有话说:李雪的处境跟我小时候的处境差不多,区别是,她是小姨养的奴婢,我是亲妈养的奴婢。 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她自己生为女性,没有能力向父权父权开炮,便把魔抓伸向了比她更弱小的女儿,打骂虐待,那都是家常便饭。 我这一生都在用来挣脱我妈带来的阴影和折磨,但是女儿又会天然的更容易看到母亲的苦难和挣扎,所以我摇摆过一阵子,直到去年年底,我弟弟结婚,我妈在明知我要养两个孩子,且孩子爸爸生病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开口问我要五万。 那一瞬间,我所有尝试理解她,包容她,并引导她挣脱的努力,全都像个笑话。 这个小姨的原形就是我妈,不同的是,我妈没有嫁一个好男人,但她平等的仇视每一个女人,不分老小。 这本,就是在我妈问我要五万块钱的时候半夜睡不着写的。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把我妈这个原形化作了这个扭曲的小姨形象,写到了故事里。 然而,小姨的扭曲远没有我妈的程度严重,我妈甚至会因为厌恶我是女儿,在打骂我的时候,骑在我身上,掰开我的腿,撕我的下身,还造我的黄谣,在我不堪忍受她的折磨离家出走的时候,骗我弟弟,说我跟人私奔了,怀孕了。 等我不堪忍受她给我老师同学不断电话轰炸,不得不回到家里,我弟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脚把我踹翻在地,对准了我的肚子——他被我妈妈洗脑,以为我出去打胎了。 我比我弟大八岁,我弟是我带大的。 那一刻,做姐姐的心死了。 而去年那五万块,也让做女儿的心死了。 这本在被大量负分抗议的那章就结束了,因为我写得很清楚,几个姐妹里面,只有姚桃桃跟女主的频率是一致的,姚樱樱就是投降派,彻底的投降派。 就连喝假毒药的事她都不愿意配合,最后是姚桃桃喝的。 这样的一个投降派,居然有人以为她会改变,她不会的,永远不会,就像我妈,她只会变成父权夫权的伥鬼,折磨比她更弱小的女儿。 不过姚樱樱是温和的投降派,不会折磨女儿,但她会拼儿子。 我被骂后写成了现在这样,自己都觉得违和。我至今不知道那里头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声音,有几分是同行在带节奏,因为我上夹子的那天,就有一个同IP的人换着不同的马甲给我打负分了,一看都是一个IP的,哪个读者这么闲得蛋疼? 我其实挺恨我自己的,没有按照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写下去。 认亲也被迫提前了,要不然,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断崖下跌的成绩。 我感觉我快写不下去了,可能这个剧情结束就完结了,抱歉。 隔壁小姑子那本,写到后面的时候出事了,抑郁发作,匆忙收尾,有读者在下面骂我写的变态太多了。 我真的挺想哭的,我生活里的变态可比那个多多了,多得多得多。 我这阵子状态不好,小孩中考在即,家里的经济负担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整晚整晚睡不着,脸上爆了几十个血红的痘痘。 我的抑郁又发作了,这本真的可能走不下去了,再次抱歉。 第338章 婆媳联手3 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哪儿敢…… 李雪挑唆了李华之后, 还做了两件事情。 她给她同学邱彤打了个电话,邱彤已经嫁人了,男人是钢铁厂的六级钳工, 很有点本事。 不过李雪当时不想碰到她叔叔婶婶, 就没去吃酒席。 现在她打电话过去, 总得师出有名吧,于是她撒了个谎,借口小姨要给她介绍钢铁厂的对象,让邱彤帮忙打听打听。 邱彤虽然生气她没有去喝自己的喜酒, 但是对于这个从小孤苦无依的同学, 还是心存怜悯的。 所以李雪两句好话一说,邱彤便原谅她了, 问道:“你说的这个是谁啊?” “我就是不知道, 所以来问问你的,我听我小姨的意思, 好像那人的父母跟我叔叔婶婶走得挺近的。你也知道, 我叔叔婶婶霸占了我爸妈的抚恤金, 还抢走了厂里留给我的工作名额,所以……”李雪故作为难, 有种想说长辈坏话但又不忍心的感觉。 那邱彤跟她做了多年同桌, 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便下意识问道:“你小姨不会是想给你找个靠山,让婆家帮你出头要钱吧?” “我说不准, 听话音有点像。”李雪默默叹气,“彤彤,你帮我留心一下,要是真有这样的人, 我也愿意试试的,但前提是对方人品一定要很好才行。” 邱彤明白,女孩子嫁人可是大事,要是遇上个混账羔子,那不是后半辈子都被毁了? 于是她立马应下,挂了电话,便找她公婆打听去了。 一切正如李雪设想的那样,邱彤的婆婆是个碎嘴子,没两天就把这事弄得人尽皆知,气得李雪的叔叔婶婶直接找到李华婆家吵架去了。 李华这边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李雪,让她利用年轻貌美的身体资本,去勾引宁峥嵘,破坏他跟汤凤园的婚姻。 没想到,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她男人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她的办公室里,气急败坏地让她赶紧滚回去。 李华都傻眼了,骂道:“你发什么疯?好端端的,我惹你了?” “你干了什么好事你心里有数!”王国兴气得脑瓜子嗡嗡的,根本没心情跟她扯皮,直接吼道,“你要是不回来,那就永远别出现了,回头女儿嫁人也跟你没关系,就这样。” 这下李华彻底懵了,到底什么事啊,都严重到要拿女儿的婚事来威胁她了。 他知道她不可能不管女儿的婚事,她必须精挑细选,找一个上上人选,人中龙凤,毕竟,只有女儿嫁得好,她才有面子嘛。 可是她总得问问到底什么事吧?结果她回拨过去,对面却总是直接挂断。 得了,看来不回去是不行了,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 李华立马请了假,打了个电话给李雪,让李雪给她弄一张下午的火车票,要家属票,不花钱的那种。 李雪心里偷着乐,表面上还是要装装无辜,问道:“出什么事了小姨?” “回去再说。”李华挂了电话,面目狰狞,像是要吃小孩一样。 午饭时间,回家收拾东西,李华狐疑的打量着正在做饭的李雪,问道:“是不是你回去祭拜你父母的时候搞鬼了?” 李雪一脸的无辜:“我搞什么鬼啊小姨?小姨你怎么了?” 李华质问道:“你姨父忽然气势汹汹地让我立马回去,你居然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今年客流量大,马上又是中秋了,售票窗口很忙的。再说了,今天杨队长还带人又去核实过一遍人贩子的信息呢,我全程都在岗位上认真做事,不信你可以找杨队长问问。”李雪倾情奉上最真挚的表演,无辜又茫然。 李华也不好继续啰嗦什么,毕竟她连到底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但她还是威胁道:“你最好是没做什么,要不然,我随便找个老鳏夫把你嫁了,我看你还怎么蹦跶!” 李雪直接哭了:“小姨,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哪儿敢啊。” “你最好真的不敢。”李华将信将疑的,午饭随便扒拉了两口,便回去了。 李雪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趁着李华不在家,撬了李华的柜子,里面都是李华收受的贿赂。 她又t去照相馆,她想请照相师傅扛着设备过来,把东西全都拍下来,当做最直接的证据,交给汤凤园。 可是那师傅不肯,一来,这种带着设备出去的拍摄,肯定会耽误店里的正常营业;二来,设备又不是他自己的,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赔不起。 李雪无奈,只好给姚栀栀打了个电话,姚栀栀告诉了她许伟的号码和地址,让她去找许伟。 当初许伟和周峰去小院那边拍照片,可是直接把设备扛过去的,可见许伟跟照相馆的人熟悉得很。 李雪赶紧去了农学院,找到许伟,讲明事由,许伟有点意外,没想到是为了教育局的腐败案。 多亏他坚持原则,没让周娟跟着弄虚作假。 既然这事姚栀栀已经插手了,那肯定是遮掩不过去了,他便送个顺水人情吧。 至于他的大舅哥和那边的嫂子会不会受牵连,他也顾不得了。 是他们先侵害别人的利益的!想想吧,那些被他们顶替的学子,多可怜,多无辜,多委屈啊。 如果换了是许伟被顶替了,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自己寒窗苦读数年,即便高考停摆,都没有放弃学习,结果有朝一日,终于又有了鱼跃龙门的机会,却被一条臭水沟里摆烂的咸鱼给抢了自己的名额,那真的能气出心脏病来。 所以,这事他得帮。 果然,他一出面,那照相师傅便立马答应了,不过还是让他签了保证书,设备如果有损坏,由许伟负责赔偿。 许伟倒是不担心真的坏了会赔不起,姚栀栀有钱,她不会不管的。 他领着照相师傅,跟着李雪去了李华的住处,看到柜子里满满当当的孝敬和往来书信,许伟都傻眼了。 照相师傅也目瞪口呆。 他忽然有点紧张,问道:“许老师,这……这……” 许伟宽慰道:“别怕,知道八条胡同的姚首长和汤所长吧?一切有他们扛着,不会牵连到你的。” 照相师傅深吸一口气,拍完照片问道:“你们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可是如果需要出庭作证,可以别提我吗?” 他怕万一扳不倒大领导,回头再把自己搭进去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许伟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有孩子,你希望你的孩子将来也被这些人的子女抢了大学名额吗?” 照相师傅瞬间哑火了,沉思很久,才说道:“我知道了,如果真的需要我出庭作证,我会站出来的。” “这就对了,你记住了,姚主编有钱,她不会亏待你的。而且马上要开放个体经济了。到时候你要是想把这照相馆接手下来,缺个千儿八百的,找她肯定没有问题。”许伟总得给人家画个大饼,毕竟只有利益才能让一个怂包鼓起勇气站出来。 照相师傅心动得很,满脸期待:“真的?” “当然是真的,姚主编有内部消息。”许伟笑着握紧他的肩膀,“所以,你记住了,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你老婆孩子。一切等我消息,知道了吗?” “好。” 拍完照片,照相师傅便加急冲洗照片去了,许伟不放心,便让他刚刚退休的老爹去照相馆盯着。 哪怕冲洗需要时间,哪怕等个三五天,也要确保这事万无一失。 老许其实是有点犹豫的,他问许伟:“这样真的好吗?你丈母娘要是知道了……” “爸,我是老师,我是教书育人的人,如果我自己的丈母娘纵容包庇她的子女侵害其他学生的权益,我却视而不见,那我还配做这个老师吗?”许伟问出的话,掷地有声。 老许是个文化人,一辈子清高,自然被这样的话问住了。 是啊,儿子是个教书育人的人,儿子也有了儿子,如果上梁不正,那又怎么指望下梁成为栋梁之材呢? 歪了的大梁和椽子,都是会被拆掉的,会被劈做柴火,去给别人烧锅暖灶。 即便老许不指望儿孙大富大贵,但也不希望儿孙成为别人向上攀爬时踩下去的歪梁裂椽。 老许最终答应了许伟,这件事他会好好负责到底的。 * 城南派出所和市局先后收到了沿途站点的电话,都说没有看到目标人物下车。 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乔装了,要么是半路跳车了。 这年头的火车速度很慢,尤其是进出火车站的时候,想要避开大多数人的视线,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减速和刚刚启动尚未完全加速到正常行驶速度的阶段,跳车。 这下事情麻烦了,三个孩子到底去了哪里? 到底该怎么把他们找回来,这事愁得汤凤园起了一嘴的水泡。 马上中秋了,万家团圆的时候,孩子不见了,想想就很糟心。 以至于她下班回来,都是唉声叹气的。 好在李华的事情比较顺利,那李雪在胡同口等着她,看到她回来,亲手把列好的清单交给了汤凤园。 上面详细列明了陈列在李华柜子里的所有受贿物品。 李雪没有直接去市局举报,是因为她还不确定,这边到底准备好了没有。 总要等等首都那边的大领导发话,要不然,蚍蜉撼大树,自寻死路。 汤凤园接过清单,简直目瞪口呆。 她赶紧招呼李雪,一起去后面小院,给姚栀栀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江苏的变态高考,以前是那种高二小高考,卡ABC等级和高三大考高卡分数的双重炼狱模式。 现在这个瘟病模式被取消了,就拿中考的孩子开涮。 于是我们这里出现了初二小中考,和初三大中考的瘟病模式。 一共十二门,我天天陪孩子学习到十二点左右,真的很窒息。 我家小孩即将参加的是小中考,下周期中和一模同时进行,疯了。 现在的孩子真的好可怜,难怪那么多孩子跳楼自杀。 我现在说话都不敢大声了,怕孩子承受不住。 真的有时候挺希望教育局的那些脑残去死一死。 昨天情绪不好,跟大家吐了好多苦水,今天看到孩子那么辛苦的学习,也只能振作起来,把养家的责任扛下去。 目前我爱人的身体稍微好转一点了,也在尝试自己接活儿做,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骗,他是经朋友介绍,租了个厂房,自己搞模具加工,目前是欠债模式,要是被骗了,那今年就真的雪上加霜了。 希望朋友是好的吧,要不然,我手里这点钱怕是撑不住几个月。 总之,虽然关闭了书评,但是大家的营养液鼓励我收到了,谢谢大家。 我尽量好好写完。 第339章 婆媳联手4 人赃俱获! 姚栀栀在电话里告知汤凤园, 首都这边的调查工作组已经出发了。 汤凤园他们要做的是固定证据,积极联系更多的受害者和证人。 “最好是让李雪现在就去公安局举报,带着第三方见证人, 去李华的住处把那些东西搜出来带走。”姚栀栀明白, 婆婆没有轻举妄动 , 就是怕打草惊蛇,可是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 只不过,我国法律规定, 受贿人不在场的情况, 搜索证据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 拥有合法的搜查证;第二, 有第三方见证人在场,签字确认搜查过程, 以证明那些东西确实是受贿人的。 这个第三方见证人, 可以是家属, 也可以是邻居同事等见证人。 两个条件缺一不可,要不然, 搜到的一切物证都会被判定为非法证据, 被排除在证据链之外。 至于那些拍摄的照片,一定要保存好胶卷,尤其是来往书信, 那都是带了姓名的,在拥有直接物证的情况下,胶卷的意义不大,但是可以等警方同意公开案情的时候披露给报社, 让李婧做一手新闻。 这个汤凤园自然明白,而且这事要被刑警接管,她只要牵头,从中协调打配合就行了。 她比较担心的是,万一李华在省里收到风声,偷偷溜了怎么办? 姚栀栀宽慰道:“应该不会的,这次陶伯伯再三核实了调查组的成员,都是跟李华男人没有关联的,不存在包庇他的可能性,不会走漏消息的。所以你们去搜查李华的受贿物品时,也要尽量选择口风紧的警员。” 汤凤园挂断电话,立马安排李雪去公安局报案,而老何则带着小金去附近盯着,万一李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回来了,可以直接将她逮捕。 这件事汤凤园之前就跟杨树鸣通过气了,现在李雪主动大义灭亲,杨树鸣还是挺欣慰的。 虽说李雪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自己可以脱身,但是别管她什么动机,只要能为反腐倡廉工作做出贡献,就是好同志。 不过这么一来,李雪的人身安全t可能会存在隐患,思来想去,他问汤凤园:“丁灿和赵麦苗那边还能住人吧?” “能啊。”汤凤园明白杨树鸣的意思,等李雪作为第三方见证人,见证了搜索脏物的全过程,并在文件上签了字,便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跟着汤凤园去了胡同那边。 那丁灿和赵麦苗正在埋头苦读呢。 都是姚栀栀叮嘱的,让她们两个今年不用再去跑销路了,先把大学考了。 可惜两个人的基础太差,没考上,这不,她们没有灰心,准备再挑战一次呢。 看到院子里来了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同志,两人都很开心,一问,才知道这人就是教育局里大蛀虫的亲属。 也是这个亲属,主动站出来,提供了蛀虫侵害莘莘学子权益的证据。 两人很是激动,一边一个拉着李雪的手,盛情的邀请李雪,一起加入复习备考的大军。 “可是我手头没多少钱,我还是回钢铁厂参加工作吧。”李雪虽然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可是她已经离开学校好几年了,现在再捡起来,恐怕不是一般的困难。 赵麦苗却笑道:“那怕啥呀,姚主编还只上了个高小呢,当然了,我得承认,她准备的时间很长,我老早就看到她在做几何题了。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别管前路有多艰辛,要是想都不敢想,那就是怂包一个!你都敢举报自己的小姨,害怕一个区区高考?你可不像个怂包啊,这点豁出去的勇气都没有吗?” 李雪下意识握紧了双拳,是啊,连那个折磨她的小姨她都敢站起来反抗了,她还怕什么呢?考不上也不会掉一块肉,复习晚了没做饭,书本也不会骂她白眼狼,只知道吃白食。 可是,可是钱怎么办呢?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丁灿跟赵麦苗对视一眼,道:“我们知道你肯定会担心钱的事,别怕,我们两个手头很宽裕,你就当我们借你的,等你将来毕业了有了好工作再还给我们,你要是不好意思,可以打欠条,还款日期不限。你好好考虑一下,你都去过首都了,肯定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要是连这点野心都没有的话,那不是白去一趟了。” 是啊,首都跟省城是不一样的,省城虽然也有现代化的气息,可是首都的庄严和大气,是一般的城市比不了的。 而且,那里真的是群英荟萃,毕竟,没点本事的人还真的考不上那边的学校呢。 再说了,就算考不上首都的大学,考个省城的或者嶷城的也不错啊。 想想吧,当初被迫去学裁缝的时候,流了多少眼泪,咽下多少委屈。 重新回到校园,一直是李雪深埋在心底却不敢触碰的禁忌,她一直以为她这辈子就这样了——被小姨随便找个男人打发嫁人,然后生儿育女,终老一生。 了无生趣。 可是现在,有人主动的愿意借钱给她,有人愿意跟她一起埋头学习,那还犹豫什么呢? 李雪含着热泪,高兴地应下了。 汤凤园离开的时候,看到三个年轻女同志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商量怎么帮李雪制定复习计划,还挺有感触的。 人生就是这样的,往往只是一念之差,就会走上截然相反的人生道路。 就像李雪,如果没有站出来,此时的她,还被李华操控,做个半分由不得自己的傀儡。 那样的李雪,脸上必然是没有多少笑容的。 而现在,李雪笑得是那样的发自肺腑,那样的天真烂漫。 挺好的,父母长辈不能给予的欢声笑语,可以从同行者那里得到,一路互相搀扶,守望相助,这就是新生代的力量。 也是千千万万女性身上共同的特点——韧性。 就像那扎根在乱石碎岩中的竹子,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笑迎一切,屹立如松。 * 调查工作组的效率很高,等李华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自打她四天前回来,她就没能离开省城。 一来,李雪的叔叔婶婶很会胡搅蛮缠,就像是狗屁膏药,粘上了就甩不掉;二来,李雪的叔叔手里有李华收受考生家长钱财的证据。 那两口子闹着要她登门道歉,可她拒不承认她说过那样的话。 可惜那两口子不信啊,就干脆赖在她家不走了。 吃她家的,用她家的,班也不上了,反正两口子已经请了事假,一个礼拜的时间,看谁先低头。 最终王国兴气急败坏,逼着李华道歉,李华要面子,说什么也不肯,只好退而求其次,提出了一个和解方案——给两口子的子女行方便,让他们去重点高中上学。 这条件还挺诱人,两口子挺感兴趣的,可惜李华张嘴就要五百块钱,还说这钱不是给她的,是给高中校长的。 李华看着为难的两口子,解释道:“要是连我的孝敬一起算,起码要一千才行。” 两口子为了孩子的前途,咬咬牙应下了,可是他们东拼西凑的,也只凑了四百八,两口子带着钱,来找李华说情。 李华多没面子啊,本来她就主动把金额打了对折,结果这两口子还要再少二十,她说什么也不肯。 万般无奈之际,男人只好灵机一动,把自己的手表摘了下来。 那李华得意洋洋,接过四百八十块钱和那块九成新的男款机械表,在手里掂了掂,成色不错。 再对了对时间,试了试调试时间的灵敏度,很好,跟新的差不多。 “那你们回去等消息吧,三天之内会有结果的。”李华把那块手表交给了自己儿媳妇收着,正准备起身送客,工作组的人来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省委的领导,教育部门和公安部门的领导,以及钢铁厂的厂长和工友。 几个工友作证,厂里有人到处借钱,想贿赂李华和王国兴,让他们的孩子去重点高中上学。 工作组的人一看,好嘛,李华的手里正握着厚厚一把钞票和一只男士手表呢,人赃俱获! 那李华还想狡辩,却见公安直接亮出了搜查证。 光搜嶷城那边的不行,还得把李华的靠山,她的丈夫王国兴一起拿下。 那姚桃桃正上着课,忽然看到教室门口来了俩公安,一个是眼熟的小孟,难得一见的女公安,一个是新来的生瓜蛋子,个头不到一米七,瘦瘦的,但是很爱笑,好像姓苟。 姚桃桃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寻找那几个孩子的时候,听到有人喊这个小同志喊“苟哥”。 人民公安都是讲素质的,自然不太可能喊自己的同事喊狗哥,那就只能是苟哥了。 姚桃桃诧异的跟苟哥对了个视线,正纳闷儿到底出什么事了,便看到小孟亮出了逮捕令:“余红燕在吗?你被指控代替他人考试并从中获利,请跟我们走一趟。” 余红燕傻眼了,不是,这不对吧,不是说靠山很大,一定不会有事的吗? 她正愣神呢,旁边的苟哥也亮出了逮捕令:“李国泰在吗?你被指控贿赂领导,顶替他人高考成绩,请跟我们走一趟。” 等这两个人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教室,众人才发现,隔壁班也有公安带走了几个人。 隔壁的隔壁也有。 一时间,连老师的呵斥声都顾不得了,学生们全都冲出了教室,围观这一堪比江南贡院舞弊事件的高考丑闻。 同一时间,农学院的教师办公室里,许伟面前的座机响了。 他看着窗外被带走的学生,心说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他拿起话筒,不等对面开口,张嘴就是一声妈。 第350章 母女之间1 妈让你回去,离开我和孩子…… 周英是来兴师问罪的, 毕竟许伟从中发挥了什么作用,是瞒不住周英的。 她不理解,让自己的大舅哥和嫂子出事, 对许伟有什么好处呢? 她真的气炸了, 尤其是听到这一声妈, 更是让她火冒三丈,张嘴就问他:“你大舅哥和嫂子上不了大学了,你高兴了?” 许伟不想跟她玩心眼子,直言不讳道:“德不配位, 终致灾祸。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好哇, 好一个德不配位,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做过的丑事了!”周英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 大义灭亲这个词儿, 有朝一日会在许伟身上实现。 他倒是赢得美名无数,可是其他人呢? 许伟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他平静道:“曾经的事我改变不了, 但我可以跟周娟一起努力做个越来越优秀的人。” 这话不等于在讽刺她儿子儿媳不优秀吗!周英忍不住挖苦道:“你少在我面前装相, 不过是沽名钓誉,装好人罢了。你t是不是以为, 只要整垮了你大舅哥, 周娟就只能一辈子跟你绑定了?你别做梦了,我的女儿,只要我一句话, 她马上就会离开你这个白眼狼!” “如今的周娟已经不是从前的周娟了,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你不需要用她来威胁我。你老人家现在还能给我打电话,说明这事没有牵扯到你们, 挺好的,你就好好带着孩子,安享晚年吧。要是没钱了跟我说,我一定会帮忙。”许伟看了看手表,“我要上课了,再见妈。” 说着便主动挂了电话。 课是不用上了,这么大的动静,每个教室里的学生都出来围观了。 他现在最需要搞清楚的,是周娟的选择。 凭心而论,他曾经确实犯过大错,也动过离婚的心思,可那都是过去式了,周娟也有错,他也有责任,谁都不是清清白白一点污点都没有的白纸。 可是翻旧账只会白白浪费精力,所以他只想知道周娟到底会怎么选择。 是选择他们的小家,还是选择回到省城,回到娘家那个大家? 不管她做什么选择,他都会选择尊重,大是大非面前,他觉得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周娟真的要跟他们沆瀣一气,那也教不好孩子,离了更好。 如果周娟是非分明,那他自然会更加珍惜这难得的契合,一起努力,把孩子养好,当然,该给丈母娘尽孝的时候,他也会承担自己的责任。 对事不对人,如果周娟做不到这一点,那真是白白浪费这几年的阅历了。 社会这个大学堂,是最容易让人成长的,他对周娟还是有信心的,只是不确定,在母女亲情和夫妻感情之间,周娟的天平会向哪一头倾斜。 他从农大骑车出来,直奔嶷城大学。 到那儿的时候,周娟正在校门口跟同学一起观望着刚刚离开的报社记者。 四目相对,周娟赶紧跟同学说了句什么,快步走向了许伟身边:“你怎么来了?” “有事跟你说。”许伟不打算去外面说,外面同样人多眼杂,不如就在学校里——这个汇聚了各科知识和传承文明的智慧殿堂。 他原本只是右脚撑地,没有从车上下来,说着便脚尖一点,整个人跟着车子一起滑向前方。 周娟快步跟上,跳上自行车后座,从后面搂住他的腰,问道:“什么事啊,这么严肃?是不是我妈收到消息了?” 许伟没有说话,一直骑到校区东边的静思湖前,这才停下车子,牵着周娟的手,走到湖边,挑了块石头坐下。 这块石头没少被学生光顾,表面都被磨得反光了。 两人肩并肩靠着,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周娟也不催,就等许伟自己开口。 许伟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咱妈什么都知道了,她说她会让你回去,离开我和孩子。我来问问你,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都不想理你!”周娟无语了,她都选择自己老老实实考试了,还用问她的选择吗? 是,她承认,她不会站出来举报自己的哥哥嫂子,可是她也不会因为哥哥嫂子被人举报,而许伟也帮了忙,就迁怒许伟啊。 本来就是他们弄虚作假在前嘛。 她的选择还不够明显吗?气得周娟直接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许伟一头雾水:“你生气啦?” “蠢死了,我都不想跟你说话,回头把我传染傻了怎么办?”周娟不满的拿肩膀顶了他一下。 许伟愣了一下,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笑容一点点从嘴角荡漾开来。 要不是周围人多,真想现在就抱着她亲一口!无奈,他只能也用肩膀顶了一下,可惜他个子高,哪怕是坐下,也要稍微弯弯腰才行。 两个为人父母的成年人,就这么幼稚地你顶我一下,我顶你一下,在湖边笑成了两个二百五。 晚上放学,周娟给她妈妈回了个电话,没啥好说的,就一句话,不回去,上学呢,孩子需要妈。 周英翻旧账,说了一大堆许伟的黑历史,周娟却笑:“还好吧,我也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人,什么锅配什么盖呗。反正我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考的,这就够了。” 周英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只好放狠话,从今天开始,周娟就没有娘家了。 周娟直接呛了一句:“这事没牵连到你你就偷着乐吧,还发起脾气来了。就你这样,教出来的孙子迟早也是吃牢饭的命,不信咱们走着瞧。” 说罢,周娟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要问她心里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毕竟跟娘家闹成了这样。 说实话,多少是有点的,但是这事她和许伟都没有做错啊,而且又不是许伟去举报的,他只是顺水推舟,帮了点小忙而已。 所以这事,就算许伟不帮,也会有别的人插手,她哥哥嫂子还是会出事的。 还好她妈精明,做这些事从来不会亲自出面,所以大概率一切只到她哥哥嫂子,和嫂子的娘家人那里为止了。 周娟挂了电话,想想还是给姚栀栀打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真遇到了什么事儿,总想找姚栀栀说。 这大概是一种依赖心理,在一个又一个的人生分岔路口,姚栀栀都参与进来了,除了真的是周娟有错在先的时候,其他时候的姚栀栀都是充当了一个调停者的角色。 单纯的批判会让人心生抵触,绝境中的帮忙和维护却会让人铭记终生,哪怕这样的帮忙和维护也伴随着批判和说教,那也是不一样的。 这就是调停者的力量。 慢慢的,周娟从姚栀栀身上汲取到了一种正向的能量,一种逆境中也要学着向前挣扎的力量。 所以,被亲妈这样威胁的时候,周娟第一想到的就是姚栀栀。 电话接通,她立马诉起苦来,姚栀栀耐心的听完,宽慰道:“周阿姨只是说说气话,过阵子就好了。老人家嘛,面对突然的变故总是难以接受的。再说了,你往好处想,她是知道你们的母女感情很珍贵,所以才敢拿这个威胁你的。这其实是她退休后逐渐失权的表现,而你,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大学,逐渐成长为一个优点多多的强大的成年人,所以她没有别的办法动摇你的决心,只好用亲情威胁,她的本意不是威胁你,而是让你去威胁许伟,惩罚许伟。”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很强大?比我妈还强大?”周娟从没有想过从这个角度看待问题。 姚栀栀笑道:“当然了!你现在可了不起了,你可是高考恢复后第二批真才实学考上大学的人呢。但凡你也弄虚作假了,你这次不也得出事吗?可是你没有啊!你妈妈理亏,又气恼你哥哥嫂子不能跟你一样出息,只能这样无能狂怒了。你等着看吧,今后她带孙子劳心劳神,肯定有支撑不住的时候,到时候肯定会主动跟你低头的。” 毕竟周娟的哥哥嫂子行贿了,多少是要进去一阵子的。 除非情节不严重,那可能就是社区劳动一段时间,档案里留下处分记录。 这个姚栀栀说不好,她不是办案人员,不清楚那边的具体情况。 总之,周英的苦日子在后头呢,而这个逐渐颓势的母亲,早晚会走到向女儿低头和妥协的那一天。 周娟只要安安心心的学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没必要患得患失。 这么一想,周娟果然心情愉悦了不少,忍不住破涕为笑:“你口才这么好,毕业了考虑留校当老师吗?” “我还是想出来写或者做杂志,也可能自己做个出版社,到时候再看吧。其实做得好的话,也可以来大学当客座讲师的,不着急。”姚栀栀对于未来充满了信心,只要努力当下,未来的一切机会都可以去试试看。 趁着年轻。 周娟又跟她聊了会儿育儿经,这才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里,看着许伟抱着孩子在吃饭,忍不住心中一暖,笑容从两颊飞扬出去,随着风,飞向高空的晚霞,飞向五彩斑斓的天际。 * 褚令怡这次怀孕,妊娠反应比较严重。 尤其是今天,听说那些弄虚作假的全都出事了,吓得她的胃一阵一阵抽搐,吐掉了全部的晚饭不说,还把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都见红了! 吓得罗调度赶紧送她去了医院,还好问题不大,挂了一瓶硫酸镁,开了一些保胎丸,便让她出院回家了。 两人已经领证结婚了t,住在了罗调度的职工宿舍,褚母辞了工作,白天过来给褚令怡洗衣做饭,晚上回胡同那边,一个人住。 她受不了院子里的冷清,去后面毛纺厂宿舍请了儿子儿媳好几次了,可是他们都不愿意回来。 无奈,只好让她老伴儿回来陪陪她,可是褚父也不肯。 褚母伤心坏了,从毛纺厂宿舍回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水流很快汇聚,涌向每一条街道的排水沟。 褚母要回胡同,必须横跨路两侧的水流,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了,不偏不倚,脸朝下,栽进了水流里面。 大雨天,路上没什么行人,最终是汤凤园发现了这个老糊涂。 汤凤园这阵子为了那三个女娃娃的拐卖案愁得吃不下饭,刚才又去了趟市局,出席了案件会议,回来准备组织民警,重新摸排一次附近的居民,重点从那些小偷小摸的人身上拓展一下关系网,毕竟犯案的人大多会臭气相投。 几个重点排查的区域,有人员混杂的城南大杂院,小魏家附近的筒子楼聚居区,以及人员相对杂乱的胡同这边。 她冒着大雨骑着车,老远就看到路上趴着一个什么东西,像一块大石头,又像是一个包裹。 隔着雨幕,看不真切,等她到了近处,才发现是褚母,赶紧把人扶起来,一摸,才发现褚母断气了。 可是褚母的身体还有余温,因为下雨的缘故,尸体失温的速度会大幅度提升,也许是刚断气不久,也许还能救。 总之,汤凤园还是要尽快把人送医院去的。 可是这么大的雨,只靠她自己是不行的,她准备去附近找几个老百姓过来帮忙。 正准备起身,便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 后座那人看到汤凤园,显然一愣,赶紧让司机停下。 汤凤园好奇地看了过去,也觉得这人似曾相识,等到车窗摇下,她终于看清楚了,一瞬间愣在那里,尴尬,无声蔓延。 这人是祁国忠死后,朋友给她介绍过的一个相亲对象,她拒绝了人家,还说她终身不会改嫁。 可是现在她…… 男人显然知道她的近况,笑着说道:“听说你当所长了,恭喜啊。” “谢谢。”汤凤园不想跟这个人有过多的牵扯,笑了笑,准备去附近找人。 男人却问道:“地上那个女同志怎么了?” “断气了。”汤凤园实事求是,“你快忙你的去吧。” 免得车子上坐了死人,晦气,大领导应该都顾忌这些的。 男人却笑道:“在你眼中,我的觉悟这么低的吗?”说着他直接打开车门,招呼司机一同下车,一起把褚母扶上了车。 最终是男人坐副驾驶,汤凤园扶着褚母坐在后排,就这样开去了医院。 汤凤园很是过意不去:“你的车都脏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应该的。”男人率先下车,体贴地帮汤凤园开了门,还用手挡着点车框,免得汤凤园出来的时候撞到头。 等汤凤园把人送去了抢救室,男人却还是没走。 汤凤园签了字,转身准备通知家属,却见男人正含笑看着她。 她有点尴尬,问道:“你今天不忙吗?” “我留下来,等家属过来,免得你有嘴也说不清。”男人相当体贴,连家属有可能诬陷汤凤园都想到了。 可见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这从他的长相看不出来——粗狂的大浓眉,浑圆的大眼睛,轮廓分明的国字脸,以及那即便努力微笑,却依旧带着几分严肃的嘴角。 很快,褚令怡等人赶了过来。 果然,他们都不敢相信褚母会把自己摔死了,还质问汤凤园到底怎么回事呢。 褚令则还好,听完汤凤园的陈述便接受了,褚令怡却反应激烈。 这世上唯一护着她包容她一切的妈妈就这么摔死了?她没办法接受。 一定是汤所长隐瞒了什么!也许是汤所长跟她妈妈起了争执,一时失手,把她妈妈推倒摔死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她哭着闹着,要汤凤园给一个说法。 可怜汤凤园好心扶人,差点被冤枉成凶手,这时男人对司机开口了:“去找孙局长,就说有人诬告汤所长,纪鹏举同志和司机小杨愿意为汤所长作证,让他赶紧带人过来。” 340-350 第351章 母女之间2 她成了累赘,女儿会不会对…… 地级市公安局局长的单个任期一般为五年。 孙局长已经连续两个任期都在嶷城工作了, 今年年底就要调去别的地方。 所以这阵子他总是忙着开会,积极组织人手,处理一些陈年旧案, 想要在离任之前留下一个好的局面, 免得接任的新局长觉得他是个敷衍塞责的半吊子。 这么一来, 说不定上级领导看他表现好,能把他调去省里任职,这是他退休之前唯一的追求了。 现在忽然听到有人报案,说汤凤园被人冤枉了, 吓得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文件, 赶紧问了问具体的情况。 “你说什么?谁愿意出面作证?” 司机小杨说道:“纪鹏举同志。” 孙局长顿时来了精神,赶紧跟着小杨去了医院。 到了抢救室外面的走廊上, 孙局立马客客气气的伸手打招呼:“是老纪啊, 好久不见啊,怎么有空回来了?” “郭首长的闺女跟我儿子谈对象呢, 我正好出差路过, 过来看看。”纪鹏举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他客气地握住老孙的手,“你最近还好吧?看着黑眼圈有点重啊。” “我这不是快离任了吗, 抓紧时间处理掉一些烂摊子, 免得被人笑话。”老孙笑着看向汤凤园,“老汤,什么情况?你跟老纪也认识啊?” “嗯。”汤凤园不想多说, 免得被人误会,她现在是有家有室的人。 老孙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刨根问底,便例行询问了一下诬告的具体经过和细节。 最终他严肃批评了褚令怡,并处行政拘留三天。 “不过, 看在你妈妈正在抢救的份上,可以缓期执行。”老孙也是要讲人情味儿的,不好太过无情。但他还是补充道,“但你现在必须跟汤所长道歉,人家好心扶你妈妈,还扶出错来了?” 褚令怡愤恨的咬着嘴巴,气得浑身发抖。 果然是官官相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什么老纪,就可以帮汤凤园脱罪了? 她得找人打听一下,这个纪鹏举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要跟郭首长做亲家了,弄不好也是个退伍兵。 完了,退伍兵?汤凤园的亡夫是个烈士!说不定都是老熟人! 怪不得呢,这次她真是踢到铁板了。 形势比人强,褚令怡只好咬着嘴唇,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当面道歉。 老孙见状,打了几句圆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临走时叮嘱褚令怡把医药费还给汤凤园,随后叫上纪鹏举,去外面车上说话。 “省里的公安部门现在缺人吗?” “有缺,不过能不能等到年底就不好说了。” “哎,那就尽人事听天命吧,还是你混得好啊,都是大领导了。” “什么领导不领导的,都是为人民服务。” “话是这么说,可是退休的待遇不一样啊,我家孩子多,我要是可以再往上够一够,肯定是要试试的。” “那你好好努力吧,我可以帮你盯着点,有情况了跟你说。” “谢了兄弟。对了,你跟老汤?” “以前朋友介绍相亲认识的,她拒绝了我,说她一辈子不会改嫁。” “原来是这样。” “我认识她现在的大伯哥。” “你是说东北的宁政委?” “嗯,世界真小。” “是啊,真小啊。你爱人呢?” “去世三年了,癌症,我尽力了。” “你们俩有孩子吗?” “没有,她跟她前夫生了一个儿子,大出血,子宫摘了。我这边有儿有女的,她生不生也无所谓。” “那确实。现在找了吗?” “没有,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含饴弄孙吧。” “老汤找的这个,比她年轻。”潜台词是你没戏了。 纪鹏举笑道:“我知道。” “看来你对老汤余情未了啊,她的事情你都知道?” “她亲家是我老领导,她的事是陶首长说的。” “世界果然很小,弯弯绕绕都是认识的人啊。” “可不是。小孟表现怎么样?” “挺好的,已经可以独立负责案件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我儿子亲自带的。” “她家里正在给她介绍对象。” “我知道t,顺其自然吧。你那几个孩子都结婚了?” “就剩小儿子还没有,这次过来就是谈婚论嫁的。” “挺好,门当户对的。” “有个事儿,你帮我想想,要不要告诉老汤。” “怎么?” “去年夏天天气热,长津湖那边的一部分残骸解冻了,整理尸体的时候,没看到祁国忠,可能还埋在下面,可能被炸碎了认不出来,可能被野熊什么的叼走了,可能……” “可能什么?没死?” “有可能,爆炸现场什么都有可能的。” “不可能吧,不是说他抱着炸药包冲上去的吗,要炸也是先炸他。” “旁边有壕沟,我要是他,我就会把炸药包甩出去,跳到壕沟里。” 老孙沉默了,应该不可能吧? 纪鹏举也不清楚,无奈道:“总之,就算活着,估计也回不来了。” 老孙不禁叹气,那肯定啊,就算真的躲进壕沟里捡了一条命,就算后续有当地的好心人收留他,那也没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可能已经融入当地的生活了。 而国内,已经盖棺定论他是烈士了啊,户口都销了,回来了怎么生活呢? 说不定他在当地也结婚了,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可怜了汤凤园了,守寡那么多年。 不过,也许是老纪想多了,那片地区高寒酷冷,生存的概率真的很渺茫。 两人一直聊到公安局门口,老孙下车,想邀请纪鹏举进去喝杯茶,他拒绝了。 车子缓缓开走,老孙站在门口,默默注视着,直到杨树鸣过来喊他,他才回过神来,接电话去了。 电话是首都那边打来的。 “你好,前几天你们申请协助调查的三个嫌疑人已经被抓捕了,三个孩子已经被卖到山区,我们正在联系当地公安,请你们安排两个警员过来协助处理后续事件。” 什么?这么好! 老孙可算是松了口气,三个孩子啊,能找回来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他赶紧问了下是怎么抓到嫌疑犯的。 “是一对大学生夫妻把人抓住,直接扭送过来的,他们也是你们嶷城的人,一个叫姚栀栀,一个叫祁长霄。” 什么?这么巧? 老孙好奇得心痒难耐,赶紧问了问具体怎么回事。 简而言之,两口子周末带孩子出去游玩的时候,在长城上看到了一对不太对劲的夫妻。 具体怎么不对劲就不知道了,总之,两口子把人抓了过来。 另外一个则是通过审问这对嫌疑人夫妻找出来的。 老孙赶紧让杨树鸣去医院,找汤凤园。 这个功劳就让给他们两个吧,他留下来,继续处理那些疑难案件。 杨树鸣赶到医院的时候,褚母已经抢救过来了,不过因为大脑缺氧的时间稍微有点长,所以她虽然醒了,但是整个人痴痴傻傻的,问什么也不说。 医生叮嘱家属注意观察,有可能摔伤了脑子,不过脑部的积血已经抽出来了,接下来住院观察就行了。 褚令怡松了口气,太好了,她妈妈活着!这个世上最疼爱的她的人又回来了! 她一时激动,抱着罗调度的胳膊又哭又笑的。 罗调度赶紧催促她给汤凤园道谢,褚令怡不肯,最终只好罗调度和褚令则出面,一起给汤凤园鞠躬致谢。 住院费也是褚令则掏的,罗调度假装客气了一下,没有坚持。 汤凤园收回自己垫付的医药费,便跟杨树鸣一起离开了。 外面风大雨急的,杨树鸣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浑身都是水,这会儿再骑回去也到下班时间了,不如直接回胡同,换身衣服再说正事。 汤凤园也没想到自己好心扶人差点扶出仇家来,还好纪鹏举路过。 可见老天还是有眼的。 刚到家里,就发现洗澡水烧好了,姜汤也炖好了,宁峥嵘居然提前下班了,正系着围裙给她做饭呢。 汤凤园好生感动,赶紧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宁峥嵘酸溜溜地睨了她一眼:“有个姓纪的特地跑去博物院,告诉我你被人诬告了,还告诉我,你没事了就是淋了雨,可能会着凉。” 汤凤园笑了:“我跟他又没有什么,你放心好了。” “我不放心,他老婆死了。”宁峥嵘直接拿起干毛巾,给汤凤园擦了擦脑袋上的雨水,“快去洗澡,水里放了艾草,多泡一会儿。” 汤凤园身上湿漉漉的,想亲他又怕把他身上也弄湿了,只好先去泡澡。 正闭上眼睛享受,宁峥嵘进来了:“汤所长,需要搓澡师傅吗?劲儿大,疏通筋骨,贼拉舒服。” 汤凤园笑得直打颤:“来吧,搓一个钟的。” 吃饭的时候,杨树鸣过来了,通知汤凤园三个人贩子被抓住了。 汤凤园激动得放下了筷子:“真的?” “当然是真的,是小妹和妹夫抓到的,人在北都呢,孙局让咱俩过去,协助处理后续事件。”杨树鸣饿了,家里有饭,但是不如蹭的香,便接过了宁峥嵘递来的筷子,贪嘴吃两口。 汤凤园立马放下筷子要去收拾行李,叫宁峥嵘摁住了,非要她吃完再走。 等杨树鸣回了自己家里,宁峥嵘关上门,先腻歪一会儿,反正去了火车站还要等车呢。 * 褚母木木地看着面前晃悠的女儿。 其实她没有傻,只是有点难过,儿子儿媳是真的不打算接受她了,就连老伴儿都不要她了。 她真的为了这个女儿众叛亲离了,她忽然很想看看,要是自己成了累赘,这个女儿会不会对她好。 要不然,她这些年的偏袒不都白费了。 所以这一摔倒,正好给了她试探的机会,她就这么像个木头一样,褚令怡说什么她都不回应。 气得褚令怡一跺脚,出去了。 第352章 送走女儿 送乡下去吧,找个不能生养的…… 褚母这些年没少护着这个女儿, 可是现在,她不过是痴痴傻傻的,女儿就受不了了。 这一瞬间,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不傻的话, 继续给女儿当牛做马, 出谋划策,照顾她的孩子,包容她的缺点,一直燃烧到最后一滴蜡;傻了的话, 被女儿嫌弃, 甚至抛弃,儿子儿媳又不愿意原谅她, 最终只能孤独终老。 不管是哪一种结局, 她都有点承受不来。 第一种太累,第二种太苦。 如果非要选的话, 那就选第一种吧, 起码回到家里, 不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太难受。 那种无边的寂寞会吞噬一个人的理智, 蚕食一个人的耐心, 让她变得患得患失,变得多愁善感。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 会走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也许她错了,她不该一味的偏袒女儿,溺爱是害, 她真是大错特错。 可惜,一切明白得太晚了。 但她不想好得太快,要不然,真的好像她在装相了。 她只能让自己慢慢的好转,慢慢地说服自己,接受第一种结局。 褚令怡果然对她没有太多的耐心,但是褚令怡知道,罗调度的爸妈都不在了,她没有公婆可以指望,唯一的希望就是把她妈妈治好,所以她虽然心生不满,但还是每天过来伺候照顾她妈妈。 明明她自己还怀着孩子呢。 当然,她是有怨言的,每次做完事情,就会念叨几句:“妈你快点好起来啊,你要累死我啊,真是的,好不容易可以过两天好日子了,你又给我整这么一出。” 每到这时候,褚母总是在心里默默流泪。 晚了,太晚了,现在回头也来不及了,这些天儿子儿媳都没来看过她,倒是老伴儿来过两次,给她送钱送饭。 以前她也议论过别人家父母偏心,没想到到了自己的时候,才是真的灯下黑。 她得多谢这一跤,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很多事情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认命吧,这辈子就是劳碌的命。 出院后回到胡同里,褚令怡还是每天过来给她做饭洗衣服,虽然总是风雨无阻,却天天催促褚母快点好起来,要不然谁给她带孩子啊。 褚母心里明镜一样的,再拖一阵子吧,起码坚持到一个月吧,要不然,她怎么说服自己继续燃烧下去呢。 * 汤凤园跟杨树鸣一起出差,这还是头一次呢。 一般而言,她作为所长是不需t要亲自出外勤的,不过这次的案子性质比较恶劣,且人贩子有跨省作案的嫌疑,属于重大案件,所以孙局安排她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她也明白,孙局是想让她趁机来首都看看孩子们,也算是一种无声的照顾了。 她这辈子就来过两次首都,上一次还是接到祁国忠死讯,来首都参加追悼仪式。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 再次来到首都,她发现很多地方都变了,房子高了,街道宽了,当然,也有一成不变的老城和小巷,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留着也挺好的。 案子一天处理不完,晚上她便跟杨树鸣一起来到了四合院休息。 孩子们看到奶奶和姨父来了,激动不已。 小星星臭显摆一样的,拿出自己刚考的一百分的卷子,给奶奶长长脸。 小月亮才上幼儿园,没什么考试,便拿出自己用彩纸做的花束,给奶奶欣赏欣赏。 至于姨父,唔,这个老古板,两个孩子都不太喜欢跟他说话,便把爸爸打发去招待姨父了。 姚栀栀在旁边拿着相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忙得不亦乐乎。 等孩子们睡了,汤凤园才问了问他们是怎么发现人贩子的。 姚栀栀指了指祁长霄:“他那眼睛不是可以看到别人有没有做坏事吗?然后小月亮又可以听见别人的心里话,父女俩一联手,基本上一下子就锁定目标了。” “是吗!”汤凤园虽然猜到了,但现在亲自听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父女俩不做警察可惜了,不过人各有志,不勉强。 姚栀栀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宽慰道:“别急啊妈,说不定咱家小月亮长大了也想跟奶奶一样,穿上警服呢。” “还是看孩子自己的意愿吧。”汤凤园笑着帮她绕毛线球,好奇道,“你功课不忙吗?还有空打毛衣?” “给我爸打的,他最近有点发福,身上的毛衣嫌小了。”姚栀栀无奈,老人家当了一辈子的军人,退休之后虽然依旧天天锻炼,但是架不住家里吃得好,孩子们又陪着他,让他心情格外愉悦,吃得多,消化好,不知不觉就胖了。 倒是婆婆还是精瘦精瘦的。 不是吃的少,而是工作太累,消耗太大。 汤凤园恍然:“亲家是有点胖了,你每天陪他出去散散步,消消食,他本来就有心血管疾病吧,不能偷懒。” “知道妈。”姚栀栀心里有数,有空还是带老爸去做个检查吧,可别是哪里出问题了。 接下来几天,汤凤园便跟杨树鸣去了周边地区,跟首都警方合作,把那三个被卖的孩子找回来。 时间持续了半个月左右,终于全部搞定。 三个孩子都被卖到了太行山附近的山区,不幸中的万幸,三个买家都是没有孩子的人家,对这三个女孩子还算可以,孩子们受到的最大委屈,就是见不到爸爸妈妈,天天哭,夜夜哭。 被解救的时候,四妮得知可以回家了,直接哭晕在了汤凤园怀里。 最终汤凤园背着四妮,杨树鸣一手抱着一个曹广元的女儿,一起踏上了回程的火车。 可恨那马香芹巴不得这两个赔钱货不要回来才好,看到杨树鸣把孩子好端端的送回来了,她还不高兴呢。 曹广元也有点意外,虽然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但是杨树鸣还是看出来了,这两口子都不太愿意看到两个孩子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禁怀疑,把这两个孩子找回来,到底是好还是坏。 可是不管怎么说,打击买卖儿童都是他应尽的责任,他不后悔。 汤凤园这边就不一样了,那李梦因为女儿失踪,整天哭得昏天黑地,现在女儿被找回来了,直接噗通一下给汤凤园跪下了,抱着汤凤园的腿,泣不成声。 汤凤园不得不感慨,千人千面,同样是当妈的,有的妈妈愿意为了女儿牺牲一切,比如李曼,比如李梦;有的妈妈却恨不得女儿早点死了才好。 比如马香芹,比如栀栀曾经的所谓的养母王芳。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总之,她家的孩子很好,帮助了一个破碎的家庭重归圆满,真的很好。 离开之前,汤凤园叮嘱了李梦几句,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不用整天闷在家里做零活了,有时间还是亲自接送孩子上下学吧,这样安全一点。 李梦听进去了,第二天开始,便不辞劳苦的接送孩子上学去了。 哪怕她很快怀上了冯厂长的孩子,也风雨无阻。 做产检的时候,她在医院碰到了褚令怡。 两人原本是不认识的,可是四妮被拐卖后,李梦天天都去火车站打听,便认识了罗调度,那褚令怡又去火车站找过罗调度,便认识了。 李梦客气地打了招呼:“听说高考腐败案已经处理完了,你没事吧?” “我做了污点证人,没事。”褚令怡笑笑,“你怎么知道我有事的?” “我爱人说的,他认识机关这边的人。”李梦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在外称呼冯厂长的时候很客气。 褚令怡皮笑肉不笑的,李梦带着四个孩子都能比她嫁得好,怎么不让她眼红呢。 不过没关系,她是罗调度的爱人了,以后带孩子出去玩的话,可以免费坐车,也是李梦享受不了的好处呢。 她问了问李梦预产期,李梦笑道:“应该是明年夏天,你应该比我早吧?” “三四月的时候。”褚令怡看了眼李梦的肚子,还没显怀呢,确实比她的晚一些,她好奇道,“你这胎如果还是个女儿,你会失望吗?” “不会。”李梦抚摸着自己的肚皮,“我年纪也不小了,再生一个就行了,不管儿子女儿都是我的宝贝。” “最好还是生个儿子吧,以后经济发展起来,哪里不要用电啊,冯厂长肯定会成为香饽饽的。你得防着点那些年轻的狐狸精 。”褚令怡自以为好心。 这话李梦却不爱听,她礼貌地笑笑,转移了话题:“你这胎肯定是儿子,恭喜你啊。” “哈哈,我也觉得。”褚令怡相信自己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 曹广元跟马香芹愁眉苦脸的。 两人看着失而复得的两个女儿,不断叹气。 “怎么办,要不把佑男送乡下去吧,找个不能生养的亲戚。”这阵子两个女儿不在家,家里的开销少了不少,马香芹咬咬牙,提出了一个狠心的建议。 既然不能亏待抱养来的女儿,那就把亲生的送走吧。 曹广元没有说话,他还以为两个女儿回不来了,最近生活压力小了很多,没想到刚高兴没几天,人回来了。 他不敢冒险,还是去找了小屈,想让小屈帮忙算算,这两个女儿留下来好还是送走的好,如果送走的话,是送一个好还是送两个好。 结果小屈不肯帮他算,他说尽了好话都不行,只好唉声叹气的回来了。 但他还是不死心,托人打听到了另外一个江湖术士,提着鸡蛋和红糖上门求助。 那术士是个黑心肝的,谁送孝敬他都收,而且他专挑对方想听的话说。 他打量了一眼曹广元,一看就知道这人动了送走女儿,一个不留的心思。 便顺了曹广元的心意:“你这两个女儿会克你的儿子,都送走吧。” “真的?”曹广元心说难怪小屈不肯开口,原来是这样。 他又给术士送上十块钱的孝敬,问道:“送到乡下亲戚家行不行呢?” “当然可以。”术士看到十块钱,眉开眼笑的收下,“你这两个女儿都是有大造化的,今后肯定都是人才,到时候你再认回来不迟。” 曹广元心里舒坦了,却又好奇:“到时候认回来不会克我儿子吗?” “当然不会,到时候你儿子都长大了,两个女儿正好可以帮衬他嘛。”术士深谙人心,说出了曹广元最想听到的话。 曹广元心满意足,回去后便张罗着打听起来,看看哪家亲戚生不了的,把女儿送走。 没想到这事被住在隔壁的李小芮听见了,她赶紧去通知了姚桃桃:“你要不要管管啊,这两个畜生,居然想把女儿送走呢。可怜汤所长和杨队长辛辛苦苦帮他们把孩子找了回来,他们却不想要了,简直不是人!” “可是我怎么管?他跟我姐早就离婚了。”姚桃桃都无语了,这两个畜生东西,果然是臭锅配烂盖。 李小芮着急得很:“怪t了,我看马香芹生女儿的时候,曹广元对她也挺好的啊,天天鲫鱼汤骨头汤的,我还以为曹广元喜欢女儿呢。” “你是不是傻?他要是喜欢女儿能跟我姐离婚?他是希望早点把马香芹的身体补回来,好快点怀下一个。”姚桃桃哭笑不得,李小芮还是把人想得太好了。 李小芮目瞪口呆:“不是吧,这么恶心的吗?” “那你算算,他们俩结婚才几年,算上生下来没气的那个,已经生了三个了。”姚桃桃不禁感慨,“我姐离得对啊,要不然,受这个罪的就是她了。” “那怎么办啊,我真的没想到,会有亲妈那么狠心。”毕竟李小芮是被李曼用爱浇灌长大的,真的想象不出来会有这么狠心的妈妈。 姚栀栀无奈:“算了,我去找曹广义吧,他来管比较合适。” “哦,好,那你跟他好好说,顺便劝劝他,他最近深居简出的,瘦得不成人形了。学习虽然重要,可是身体也不能垮了啊。”李小芮还是多了句嘴,毕竟都在一个楼里住着,她也不忍心看到一个青壮年把自己折腾没了。 姚桃桃有点意外:“他很瘦吗?” “都瘦脱相了。”李小芮不禁感慨,“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你劝劝吧,毕竟夫妻一场。” 姚桃桃没有拒绝,收拾收拾东西,跟李小芮一起往毛纺厂宿舍赶来。 第353章 我会等你 我会等着,哪怕你跟别人结了…… 姚桃桃跟曹广元正式分手好长时间了, 又没有孩子牵扯,她并不会主动过来找他。 不过这个男人估计是不死心,隔三差五会去大姐那边, 给曹广元的两个女儿送点吃的玩的, 要是运气好, 是可以碰到姚桃桃的。 这阵子他没去,姚桃桃又忙着上学,不会主动打听他的情况,所以单纯凭借李小芮的描述, 姚桃桃是想象不出来曹广义到底有多瘦的。 这两天一直没有放晴, 姚栀栀收了雨伞,站在门外敲了敲。 窗前煤油灯下, 废寝忘食的曹广义正在奋笔疾书, 抄写课文。 他的头发像野草一样疯长,他却没空去打理一下, 胡子也被他一再放纵, 活像原始人一样潦草。 可他不在乎, 什么都没有学习重要。听到敲门声,他以为又是哪个邻居来找他借东西, 眼皮都没抬, 不耐烦道:“不是说过了吗,要什么东西自己拿,不用问我。” 姚桃桃只得再次敲了敲门。 曹广义被打扰了学习, 有点烦躁,带着火气起身,开了门,呵斥的话语就要冲出来的瞬间, 他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蛋儿,瞬间哑火了。 愣了半天,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眼睁睁看着姚桃桃推开他,走了进去。 秋天阴雨连绵,让本就逼仄的房间越发昏暗压抑。 房间里有点乱,没洗的衣服随便堆在了角落里的筐子上,成堆的课本和作业都摆在了床上、床头柜上,以及柜子上,桌子上。 几乎所有触手可及的地方都有学习相关的东西。 要么是零散的计算的草稿纸,要么是龙飞凤舞的默写纸,要么是涂涂画画的构思大纲的作文纸,再有就是写满了思念的信纸。 姚桃桃随手抓起一张,肉麻的话语扑面而来,她不觉得恶心,只觉得有点心酸。 分开才知珍惜,不是晚了吗? 她把信纸放下,回头看着杵在门口发呆的曹广义,喊道:“关门进来啊,外面那么大的风,吹感冒了怎么办?” “哦,好,听你的。”曹广义忽然有点想哭。 这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唯一的女人,分开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对别的女人动过心思,卯足了劲儿想让自己变得优秀,指望有一天可以重新被她看到。 没想到,初战失败,他只能夹起尾巴,辞了工作,灰溜溜地躲起来复习。 他没脸见她,也听说了她在被出版社的社长追求,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自己更加努力,更加用功。 他想过最坏的结果——姚桃桃跟晁日升在一起了,结婚了,有了孩子。 可是姚桃桃的门第到底是配不上晁日升的,齐大非偶,也许他们有一天也会走不下去的。 到时候他就有机会了。 当然,他会难受,会吃醋,会嫉妒,会发疯,毕竟自己最爱的女人要跟别的男人携手与共了,还会同床共枕,生育后代。 可是现在的他根本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男人,他要是还想跟她再续前缘,就只能咬牙爬上高山,发光发热,让她看到他,重新认识他,欣赏他,爱上他。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也许根本无法实现的目标,可是他宁愿倒在努力的路上,也不愿意每天回来顾影自怜,对着那张不再有女主人的床榻感伤。 为此,他几乎拼命到了一个疯魔的程度,衣服一个礼拜洗一次,吃饭随便买点桃酥糕点,实在不行冲点麦乳精,煮个鸡蛋对付一下。 怎么着不是一顿呢,饿不死就行,他要把有限的时间用来冲刺高考,他没时间伤春悲秋。 他真的好累,好累,要是有人可以鼓励一下他的话,那真的会轻松不少。 可是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这么一个不爱学习的半吊子,他这么一个没有才华的底层操作工,怎么可能考得上大学呢? 他只能自己给自己打气,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给姚桃桃写信,写那寄不出去的信。 可是现在,收信人主动出现了,还叫他过来,他终于回过神来,把门关上,迟疑着走到了姚桃桃的身边。 姚桃桃让他坐下,他便乖乖坐下。 姚桃桃伸手抓了两把他的头发:“半年没剪头发了吧?” “嗯。”曹广义浑身发麻,一动也不敢动,只得闭上眼,像个木偶,任由心爱的女人打量。 姚桃桃附身,握了握他的腰:“是瘦了,一百斤都不到了吧?” “不知道,没称过。”曹广义需要拼尽全力,咬住嘴唇,才能忍住不去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双手抚摸过无数遍他的身体,可是自打他们正式分手,他便再也没有被她垂怜过了,现在骤然被触碰,那酥酥麻麻的电流一瞬间冲向了天灵盖,让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太想她了,每天晚上都要陷入孤独的折磨,只能抱着卷起来的被子入睡。 他想她想得快要发疯了,却不敢纠缠,因为他知道,那会亲手葬送他跟她的最后一丝可能性。 他只能隔三差五借口看看侄女儿,去姚樱樱那边碰碰运气,可是自打他高考失利,他便没脸过去了。 怕姚桃桃知道了瞧不起他,更怕姚桃桃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他只能躲起来,用尽全力去学习,只有这样,才能抵抗那汹涌的思念,否则,孤独的漩涡会把他扯进深渊,万劫不复。 这双手还在丈量,这是以前她为他做衣服时的动作,轻柔,缓慢,像是一支羽毛在他的心尖儿上挠拨,让他终于情难自制,竭力压抑之后的闷哼还是溢了出来,前功尽弃。 姚桃桃收了手,直起腰来,侧对着窗口打量着她。 光影斑驳,两人的面部轮廓一半被天光照亮,一半被昏暗的陋室吞没。 姚桃桃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平静地问道:“几年没碰你,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了?” 曹广义难为情地移开视线,却被她强有力的手心捏住了下巴,强行将他的脸拧了回来。 视线对上,他没骨气地承认了:“嗯,你想笑就笑吧。” “曹广义——”姚桃桃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曹广义就这么仰着脸看着她,嗓音卑微嘶哑的回应:“我在。” “你是不是想要让我同时收到你的录取通知书和死亡通知书?”姚桃桃冷着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男人。 曹广义瞬间红了眼眶:“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会夸我吗?” “死人还有夸奖的必要吗?”姚桃桃微微松开一点力道,指尖摩挲着他消瘦的脸庞,质问道,“胡子都不刮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野人?” 曹广义闭上眼,不敢承受她嫌弃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反正也没人看。” “行,那你自生自灭吧。”姚桃桃彻底松开了他,转身要走,“既然你自己都无所谓了,那我就不用多事了。” “别!别走!”曹广义几乎是本能的,扭头抓住了她的手,“别走,让我抱抱你好吗?我就抱抱,不做别的。” “你觉得合适吗?”姚桃桃多少有点t不忍心,并没有推开他。 曹广义犹豫片刻,还是主动松开了她的手:“对不起,你有男朋友了,是我不配。” “谁说我有男朋友了?”姚桃桃转身,迎着那灰蒙蒙的天光,打量着这个落魄潦倒的男人。 曹广义有点意外:“不是说晁社长在追你吗?” “他追我就会答应吗?你以为我跟你大哥一样急不可耐,饥不择食?”姚桃桃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曹广元的,难免拉踩两句。 曹广义忽然看到了希望,忐忑间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见她没有挣脱,这才一把抓住她的手,贴在了自己心口:“真的?那你听听,听听这里的声音!我想你,桃儿,真的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说话间,曹广义落下泪来:“都是我不好,没有管好我哥,让他拿你的前途做威胁。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人。” “不是人还敢想我?”姚桃桃依旧没有挣脱,那胸膛里的心跳确实快得离谱,她相信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但是,她不打算回头。 现在没有推开他,不过是看他实在瘦得可怜,给他一点点希望罢了。 她靠近一步,认真打量着他的眉眼,确实憔悴太多,也确实沉淀下来了。 那种轻浮的毛躁的气息不见了,多了几分忧愁和迷惘,几分踏实和隐忍。 挺好的,一个男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承担后果,包括身边那些没有及时摆平的,作妖的亲属。 姚桃桃扪心自问,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当初要不是他发神经,说那些恶心人的话,她不会跟他离婚的。 离婚之后两人又同居了一段时间,她有生理需求,也确实享受使唤曹广义的感觉,便没有彻底分开。 再后来,曹广元发神经,她便借着那难得的机会,跟曹广义一刀两断。 其实要说那件事真的有那么严重吗?并不,她只是不想继续下去了,借题发挥罢了。 她想看看他们两个真正分开之后,曹广义会不会变坏,会不会堕落下去,再次变成那个满脑子借腹生子、借种生子的奇葩。 幸好,他没有。 他一直单着,没有跟他哥哥一样急不可耐的找女人结婚,已经算是难得可贵的品质了。 他还能主动要求上进,想要考大学,虽然失败了一次,但却没有放弃,仍然在努力拼搏,她从他身上,终于看到了一些闪闪发光的品质。 所以,她还是抱了抱曹广义:“夫妻一场,你也不希望真的让我收到你的死亡通知书吧?” “嗯!好,我——”曹广义受宠若惊,舌头都打结了。 “好好吃饭,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头发剪了,胡子刮了,脏衣服这么多……算了,我帮你洗一半吧。”姚桃桃默默叹了口气,到底夫妻一场,那些欢愉的日子都是实实在在享受过的。她松开了曹广义,“去吧,趁着现在剃头匠还没有关门,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曹广义擦去泪水,飞快的跑到柜子那里拿了点零钱,钥匙也不带,准备飞奔下楼,去外面理发。 姚桃桃一把拽住了他,把自己的雨伞塞到他手里:“下雨呢,别着凉了,慢点走,要是你身上这套也脏了,你回来穿什么?” 曹广义笑了,他的桃儿果然是世上最好的女人,最好的! 他用力的抱了抱她:“我会慢慢走的,一定要等我回来!” “快去吧,一身的馊味儿。”姚桃桃嫌弃地推开了他。 等他走了,她便起身去李小芮那边借了把伞,去外面给他买身新衣服。 门也给他锁上了,钥匙交给了李小芮,万一两个人回来的时间不一致,直接找李小芮拿钥匙就行。 等她买了衣服和硫磺皂回来,曹广义还没回,正常,他的头发和胡子都打结了,剃头匠可不得好好收拾收拾。 她也不会傻等着,便转身抱起他的脏衣服,去水池那里忙碌起来。 曹广义剃了头刮了胡须,神清气爽的回来,刚到楼梯口就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正在水池边帮他洗内裤,搞得他很难为情,赶紧冲上去:“我来吧。” 姚桃桃没事人一样:“你去洗个澡再来跟我说话,身上都馊了,我不喜欢。干净衣服在床上,去澡堂洗,我给你票。” “好!”曹广义现在真的很听话,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等他进了房间,看到新买来的衣服,不禁鼻子一酸,又哭了。 桃儿是真好啊,最好最好的! 他的心情瞬间云销雨霁,他高高兴兴地去澡堂泡了个澡,回来的时候,脏衣服已经全部被洗完了。 明明说她只洗一半的,她果然还是心疼他的! 房间也被收拾过了,那些课本,草稿纸什么的,全都分门别类,摆得整整齐齐。 被他糟蹋得宛如猪窝的房间,一下子就有了活人的气息。 他把门关上,看着正在给他铺床的女人,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脸颊埋在她的颈窝,嗓音发颤:“辛苦了,你这么好,我都不舍得让你走了。” 姚桃桃嗤笑着转身,将他推开,摁在了身后的墙上,质问道:“借你两个胆子,你敢吗?” 曹广义乖乖投降:“我不敢,我就想想。” 姚桃桃笑了,不得不承认,理完发刮了胡子的曹广义,还是有点小帅的,脸上有点肉就更好了。 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瘦削的脸颊:“曹广义,你属狗的吧?” 曹广义没忍住,立马汪汪了两声,哄她开心。 姚桃桃笑得花痴乱颤,恍惚间想起上次这么笑,还是好几年之前了。 那会儿还没有分手呢,不过已经离婚了,当时两人是同居关系,对外隐瞒了离婚的事实。 而现在……物是人非…… 但是!她得承认,他已经完全摸透了她的脾气,知道怎么讨她欢心。 这让她非常的放松,也有些难以自制的怀念。 忍不住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这让曹广义受宠若惊,立马热烈地回应起来。 两人倒在床上的时候,姚桃桃推开了他:“不行,我该回去了。” 曹广义失望地垂下了眼睫,没有勉强,虽然有点可惜,只是亲了亲,抱了抱,但是,这已经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幸福时光了。 他顺从地站了起来:“天黑了,我送你吧。” “曹广义,你是真的进步了,居然没有纠缠。”姚桃桃欣慰地笑着,理好头发。 低头一看,扣子被扯掉了一颗,好吧,毕竟是多年夫妻,没忍住,她调戏了他,他也不老实地乱摸了一气,谁也不亏。 她去床上找了一圈,把扣子找回来,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曹广义眸子,泪盈盈的,隐忍又克制。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跌坐在了床上,没有再提离开的话。 两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刚洗好的衣服,在阳台上滴滴答答的哭泣着,像是曹广义那想要挽留,却又不敢强求的心。 姚桃桃再次起身的时候,曹广义转身去拿墙角的雨伞,却被姚桃桃摁住,将雨伞丢在了地上。 “想了?” “天天想,夜夜想。” 她也想了,自己确实可以取悦自己,但是跟男人一起疯也是不一样的滋味。 她现在又是单身,并没有答应跟晁日升在一起,所以…… 可是不行,晁日升在追她,她要是真的想跟曹广义死灰复燃,总得跟晁日升说清楚才行。 最终她还是松开了曹广义,任由他捡起地上的雨伞,递给了她。 她接过雨伞,反手勾住曹广义的腰身:“听着,你大哥要把两个女儿送人,这件事你去劝一劝,实在劝不动的话,再想别的办法。” “好。”曹广义来回在希望和失望里洗礼,已经像是淬火的烧铁,慢慢冷静下来了。 他犹豫片刻,反手抱住了姚桃桃:“原来你是为了这事来找我的。” “怎么,你以为我会想你?”姚桃桃笑了,这个白痴,估计确实是这么想的。 曹广义委屈哭了:“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好,骗骗你。”姚桃桃反手扣住他的脖子,“别的我不做保证,不过,明年九月之前,我不会跟别人谈恋爱。听懂了吗?” 曹广义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她脖子上后背砸,他哭道:“你不用可怜我,你就算谈了我也会努力考上大学的。哪怕你跟别人结了婚,有了孩子,我也会考的。我会等着,等到你觉得还是我最好的那一天,哪怕你带着孩子来找我,我都愿意,唔——” 曹广t义的话还没说完,便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被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摁在了床上。 这是他这辈子最漫长也最短暂的一个吻。 漫长,是因为每一秒都足够回味终身。 短暂,是因为客观上只持续了几分钟而已。 在他期待着更进一步的时候,姚桃桃再次让他淬了火。 她好像后悔了,起身拿起雨伞,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下他,独自面对这漫漫黑夜,听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回味着嘴唇上残留的柔软与霸道,以及那浑身颤栗的雀跃与期待。 最终只得去水池捧了一把冷水洗脸。 冷静下来,他下意识想回屋,却又鬼使神差地往楼梯口看了眼。 视线对上,曹广义愣怔了片刻,赶紧回去拿出雨伞,锁了门,送她回去。 秋夜的雨噼里啪啦,打在雨伞上,有着别样的美妙滋味。 曹广义一路沉默地打着伞,跟姚桃桃肩并肩走着,一直把她送到学校外面的房子那里,他才停下:“我回去了。” “嗯。”姚桃桃没有挽留,回了屋锁了门,背靠着门板,久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在思考自己发的哪门子疯,今天好几次差点跟曹广义…… 果然还是跟晁日升说清楚吧,她面对晁日升的时候,没有世俗的欲望。 但是面对乖狗狗一样的曹广义,她居然真的想睡他。 明明她坚定的说过不会回头的。 大概如今的曹广义,真的有了让她欣赏的优点吧。 她就这么仰望着黑黢黢的屋顶,连灯都没有开。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她开了灯,去卧室拉窗帘,窗外的夜色朦胧而模糊,她的手却忽然停了下来。 迷茫的夜色中,缠绵的秋雨里,曹广义正蹲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不知道干什么。 雨伞遮挡了部分的视线,夜幕也增加了几许神秘感,姚桃桃犹豫再三,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出去。 她把窗帘完全放下,侧身站到了墙后,时不时从缝隙里看上一眼。 一直到夜里十一点,曹广义才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她知道,他在等她发现他,出去挽留他。 可是她不能,她得好好想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吃这个回头草。 第二天下课后,她给晁日升打了个电话:“我想清楚了,我们不合适。你很好,你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晁日升有点意外:“为什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跟肖慧真的什么也没有,她们母女最近看到我全都客客气气的,没有纠缠不清。”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清楚了,你很优秀,也很对我的脾气,可是我对你没有心动的感觉。我们不合适。”姚桃桃尽量把话说清楚,免得对方误会。 晁日升却不肯,激动道:“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你自己也说了,我很对你的脾气!那心动不是迟早的事吗?” “那好吧,我跟你说实话,我发现我前夫变了,以前那些我不喜欢的地方他都改了,我考虑重新接受他。所以我得跟你划清界限。这样够清楚了吗?真的抱歉。”姚桃桃无奈,只得彻底摊牌。 晁日升却笑了,带着天之骄子的傲慢和自负:“我不信!他不过是底层操作工,他配不上你!好了,你不要说了,我现在去找你,我们当面谈。” 第354章 苦肉计失败 他不可能动手的,你别想骗…… 姚栀栀接到了姚桃桃的求助电话。 说真的, 她有点意外,没想到姚桃桃跟曹广义还有旧情复燃的苗头。 她不太理解:“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是讨厌他,但他现在改了, 我看到他为了学习, 瘦得不成人形了, 有点心疼。”到底是多年夫妻,姚桃桃也不是铁石心肠。 姚栀栀劝道:“那你先冷静一下,想想你对他到底是同情还是爱情。至于你说的欲望,我觉得这个正常, 你跟晁社长毕竟还没有确定男女朋友关系, 没有想法才是合理的。至于你跟曹广义,到底同床共枕那么久了, 一点就燃也不奇怪。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从两个男人中间抽离出来, 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然后再做决定。” “你说得对, 我现在不适合做决定。”姚桃桃想了想, 补充道, “但是我跟晁社长接触这么久了,真的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我觉得跟他做朋友更合适一点。” “这个嘛……其实我觉得, 可能你潜意识里面把他当成了一个领导, 一个上位者,自然很难萌生出爱意,你们两个有没有出去约过会?约会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心动的苗头?” “就刚开始的时候一起看过一场电影, 之后就没有约过了,都是在他的办公室里见面,一般都是坐下说说话,聊聊人生, 就跟普通的朋友那样。不过我被他亲过一次,说实在的,那不是什么享受,反倒是一种折磨,他不会亲,只会狗啃。” “他……可能没有经验。” “说不定是装的,我们班有好几个男生,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程佳告诉我,他们有时候会组团出去找暗娼。而且自古以来,文人墨客都挺风骚的,特殊个例的情况太少了。” “……暗娼的话,确实,我们班也有。有时候真的挺灰心的,这些男的就像没有进化一样,真恶心。” “他们还会倒打一耙,说什么只要世上没有暗娼了,他们自然就不会去购买那种服务了。” “有买才有卖,他们就是强盗逻辑,不用理会。你要是真的担心晁社长表里不一,可以找时间跟踪你们班的男同学,看看会不会撞见晁社长。不过我希望不会,我希望他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男人,希望你可以拥有一段健康的积极向上的稳定的男女关系,哪怕不结婚,起码好好享受一下。” “我当然也想这样啊,不过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随缘吧。我现在最需要努力的事情,就是控制住自己,不去碰曹广义,要不然,我再想甩了他就难了。” “你知道就好,下次见他的时候,带着朋友吧,有外人在会好一点。” “我要是实在控制不住,你会笑话我吗?” “不会啊。二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了?难不成你指望我来笑话你,好让你找个借口彻底远离曹广义?我可告诉你啊,我才不当这个坏人呢,你自己拿主意。” “你好坏哦,看破不说破嘛。” “哈哈哈,你都成年人了,找什么借口啊,真要是跟他相处起来舒服,那就处呗,你自己也说了,他都改了。如果他真的可以完美契合你的要求,不也挺好的。兜兜转转还是你跟他,以后要是复婚了,就当没有离过。” “是啊,我本来就不想生孩子,是曹广义自己犯贱。当然,我说的是以前,他现在真的好乖,像只乖狗狗,我有点把持不住。” “你看看你,一个劲的给他找补,看来你是真的想要吃这口回头草了。” “是有点心痒,他越是像个哈巴狗一样的讨好我,我越是想睡他,我是不是有毛病?” “没有啊,你就是女王嘛,女王养狗,天经地义嘛。” “哈哈哈,栀栀我好喜欢跟你说话,还是你懂我。” “想睡就睡咯,不过你可要跟晁社长说清楚了,别左拥右抱的,那样就不道德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挂了电话,姚桃桃笑着结了账,准备去上课。 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骑车匆匆赶来的晁日升。 这个男人条件挺好的,长得也帅,又有担当,天之骄子,明媚耀眼,但…… 姚桃桃笑了笑,走上前去:“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开玩笑,有人跟我抢女朋友,我都火烧眉毛了。”晁日升单脚撑地,“上来吧,我送你去教室。” “不用,我们边走边说吧。”姚桃桃不喜欢比她强势的男人,那会让她有种人生不受掌控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她对晁日升无法萌发爱情的原因。 而对于曹广义……她习惯了高高在上,也习惯了他卑微讨好。 也许这不是爱,而是一种征服欲在作祟,一种安全的惯性,一种不用承担生育风险的趋利避害。 总之,她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曹广义远比晁社长可爱。 她就这么走在马路牙子上,挎着单肩包,t迎着朝阳,昂首挺胸地走着:“你想说什么,说吧。” “明天礼拜六,我们一起去爬山吧。”晁日升下车推着走。 姚桃桃摇了摇头:“不去,礼拜六礼拜天我要去出版社上班。” “那你把你房子的钥匙给我,我去给你做午饭。”晁日升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新的尝试。 姚桃桃再次拒绝了:“不行,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要是让你进去了,就等于确认关系了,但我现在想要告诉你的是,我们不合适。” “那你总得再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要不你提要求,看看我能不能让你满意。”晁日升还是不死心,他这辈子难得对一个女人心动,他不想就这么算了。 姚桃桃没有提要求,她在路口停下,认真道:“你发现了吗,你就像是攻城掠地的将领,一直在发出指令,提出要求,你在试图掌控我的人生,左右我的意志。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试图操控我。晁社长,我们真的不合适。在昨天之前,我有小半年没有见过我前夫了,但我每个礼拜都会见你。也就是说,即便他在我的人生缺席,我跟你也没有办法萌发出什么男女情愫,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你做惯了天之骄子,而我,又从小不服管教,我们要是真的在一起,只会谁也不服谁,一地鸡毛,最后劳燕分飞,何必呢。” “那也起码拥有过。”晁日升有点受伤,他确实是天之骄子,所以从小到大,都是女人主动追求的他,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男追女的事情上这么失败,成了妥妥的难追女。 他这顺风顺水的人生,不可以留下这样的败笔。 他拦住了姚桃桃的去路:“明天去我办公室见一面,我们单独的安静的谈谈,如果到时候我还是不能说服你,你再走开也不迟。” 姚桃桃叹了口气:“好吧,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晁日升站在校门口,目送她进去,一扭头黑下脸来,他去了毛纺厂宿舍,敲响了曹广义住处的房门。 曹广义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学习了,昨晚虽然激动得睡不着,但他今天也没有偷懒。 他舍不得放弃这微末的一点希望,他要考上大学,一定要考上! 这会儿他已经做完了一本练习册,正在给太阳穴上涂抹风油精提神。 听到敲门声,他的心里下意识的期待起来,他笑着去开门,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下意识要关门。 晁日升伸手挡住,强势地把门顶开,就这么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看了一圈,屋里还算干净,他忽然好奇:“你自己收拾的?还是我女朋友给你收拾的?” “你女朋友?”曹广义蹙眉,桃儿是不会骗他的,她说他们没有在一起,那就肯定没有在一起,这个男人在撒谎!他立马反唇相讥,“你有女朋友还追姚桃桃?你在欺骗她的感情!” “少在这里装蒜,谁都知道我在追姚桃桃,不过是因为她在上学,没有更进一步罢了。曹广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跟我抢女人?”晁日升大大咧咧的坐下,像个习惯了被人簇拥的耀眼红日,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眼神里的不屑和鄙夷,丝毫不加掩饰。 他瞧不起曹广义这种人。 曹广义自然能够感受到他强烈的敌意,可他不想退缩,但也不想给姚桃桃制造麻烦,沉思片刻,他平静地说道:“我确实比不上晁社长出身好,更比不上晁社长有才华,有前途。晁社长这样的成功人士,其实没必要到我这种小人物的家里来发脾气。一来,我跟你的人生完全没有交集,我再怎么向上挣扎,也追不上你的脚后跟;二来,姚桃桃是成年人了,跟谁在一起她自己会做决定的,她不需要任何人越俎代庖。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她最讨厌最不能接受的。我劝你一句,现在回去,我就当你没有来过,要不然,我会如实转述你的每一句话,让她看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哈哈哈!难怪你会被她抛弃呢。你这自以为是很懂她的样子,真的很可笑。看看你住的房子吧,一居室,又小又挤,再看看你的工作,哦,不好意思,你现在是无业游民。你觉得哪个傻子会跟你这样的累赘在一起?她不过是看到你可怜,动了一点点救世主的恻隐之心而已。而这,很简单,我也会。不信咱们走着瞧吧。”晁日升嘲讽完曹广义,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么一个无能的男人,根本不足为惧。 晁日升走后,曹广义并没有愤怒太久,他轻轻地把门关上,转身继续学习去了。 他不信姚桃桃看不穿晁日升的真面目,他不信。 昨晚他去洗脸的时候,看到她靠在楼梯那里没走,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她对他是有感情的! 她会离开他,都是他的错,不是她的无情。 只要他努力改掉那些臭毛病,只要他做个有用的有本事的人,做个人品靠谱的能够承担风雨的人,她一定会看到他的,一定会的! 人的自尊被践踏到极点的时候,往往会走两个极端,要么报复回去,要么,化悲愤为力量,卧薪尝胆,等着一鸣惊人的那一天。 他知道,姚桃桃一定喜欢后者,那么,他就去做后者! 哪怕她暂时被晁日升欺骗蒙蔽,他也不去打扰她,他会尊重她的一切决定,他会努力在她的天空升起来,哪怕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也一定会被她看到的,一定会的! 曹广义擦去耻辱的泪水,咬牙继续做题。 第二天,姚桃桃像往常一样,去出版社做她的实习编辑。 刚到工位上,就看到了晁日升精心为她准备的一瓶子插花。 是新鲜的百合,花瓣上还嗪着露珠,看起来是刚刚采摘不久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桌子上还摆了张明信片,上面写满了对她的爱慕和思念,肉麻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从来不知道,她和晁日升居然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了? 真是太想当然了这个男人,她拿起明信片,去楼上找他,准备把话说清楚。 关上门,却看到晁日升头上包着纱布,纱布上还沁出了殷红的血迹,看起来伤口很新鲜。 姚桃桃蹙眉靠近一些:“你怎么了?骑车摔了?” “我被曹广义打了。”晁日升装起了可怜,“昨天我去找他取经,想问问他怎么讨你欢心,他觉得自己没希望了,只能打我一顿泄愤。这种男人真的很危险,你千万别再靠近他了。” “这怎么可能呢?”姚桃桃不信,“曹广义不可能动手的,因为这会给我带来麻烦。他是绝对不可能给我惹是生非的,你别想骗我。” 第355章 两个男人都爱她 好痛苦啊,两个男人都…… 晁日升无奈至极, 他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到大都是个相当体面的人,这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事情, 大概就是这场蹩脚的苦肉计了。 谎言被拆穿, 他很狼狈, 但他不想被姚桃桃看轻了。 他平静地拆开头上的纱布,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他有些茫然:“既然你们两个这么了解彼此,那么为什么当初要分开呢?” “因为他嫌弃我生不了孩子。”事已至此, 姚桃桃什么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毕竟,一个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男人, 不惜撒谎演戏, 也想跟她维持关系,哪怕这样的行为拙劣又可笑, 但她也不想高高在上的指责对方什么。 被追求是一种幸运, 而不是一种理所应当的傲慢。 她把自己跟曹广义的事情详细讲明, 这跟晁日升打听来的虽然偏差不大,但他还是补全了不少的细节。 比如不能生的其实是曹广义, 而姚桃桃, 因为以前见过难产死亡的同学,对生育有阴影,所以出于趋利避害的选择, 她很可能去吃曹广义这口回头草。 再比如,她虽然没有生育孩子,但是她那个作恶多端的亲妹妹姚晶晶的儿子,一直是她抚养的, 且她会继续抚养下去。 再比如,她真的很不喜欢t别人对她发号施令,她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而晁日升自己,也是个被人众星捧月哄着的天之骄子,两强相遇,必定要有一方退让,要不然,就算两人真的结婚生子,最后也会变成怨偶,甚至离婚收场,老死不相往来。 “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就做朋友,好吗?”这是姚桃桃最诚恳的提议,她真的没办法放低自尊降低人格,让别人指挥和操控她的人生。 晁日升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过了很久,他才问道:“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动,不再对你发号施令,那么请问,你可以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吗?让我们重新接触和认识彼此,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新的可能,好吗?” “为什么?”姚桃桃真的不明白,她虽然从不妄自菲薄,也觉得如今的自己确实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她得承认,晁日升的条件比她好。 他这没来由的情根深种,她根本不知所谓。 晁日升苦笑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大概是你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肖守义,那颗不屈的灵魂深深吸引了我。我承认,曹广义是你的舒适区,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向他那样卑躬屈膝,可是你该知道,两个人相伴一生,只有灵魂的共鸣才能真正的长久,而一方对另外一方的屈服只能是短暂的快乐。那固然很爽,很痛快,但是你很快就会厌烦的。他不会给你带来新鲜感,也不会跟你有任何的共鸣。将来你的事业遇到困境,他也不可能给你提供任何的帮助。” 姚桃桃不这么认为,她反驳道:“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他在努力,他会成长的。” 晁日升并不打算彻底否认,但是有前提:“除非他真的可以丑小鸭变天鹅,考上大学,然后花费数年时间,让知识的墨水在他苍白的心灵世界着墨、描摹。也许真到了那一天,他会是一幅非常优秀的工笔画,也许他会是一幅龙飞凤舞、个性非凡的写意画,也许他依旧苍白无力,什么也不是。但那都是不确定的。而我,现在和将来都是确定的。我是一个完成品,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我需要转变态度,事事以你的意愿为先。相信我,我愿意尝试,只要你点头。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跟曹广义谈谈大众生活上面的文章,你可以看看,他会跟你有共鸣吗?他不会的,而我,一定可以。” 说着,他便拿出杂志,提出了自己对其中几篇文章的观点和看法。 姚桃桃全程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晁日升说完,笑着把杂志交给她:“我本来想说,你去试试吧,可是这样对你来说,又是一种发号施令的口吻对吗?所以我改了,要不要找他试试,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跟我试试,也由你自己决定。但是请你相信,选我,肯定不亏。” 姚桃桃沉默地看着这个男人,过了很久才问道:“我要是跟他……” “那跟我没关系,你别让我知道就行了。毕竟我们目前只是普通朋友。”晁日升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但他要大度,要展示出自己的优越之处来,要不然怎么把曹广义彻底比下去? 既然她还没有跟他确认关系,那么她的私生活他就无权过问。 这是最起码的教养问题。 姚桃桃有点茫然,她真的没想到,他会拿出这样的态度。 她原本以为她拆穿他之后,他会气急败坏,也许会恶言相向,也许会继续抹黑曹广义。 但是他没有,他发现此路不通,他就干脆地换了个方式,挺好的,起码真的在尝试尊重她的意愿。 她站了起来:“好,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请你以后别去找他了,我跟你的事,和他真的没关系。他现在很努力地在学习,我不希望你打击他的自尊,影响他的情绪。”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晁日升立马承认错误,“你说得对,我确实有点傲慢,我现在就写一篇日记,反省自己。” “我走了。”姚桃桃并不想干涉他写不写日记,她只是被他的应对措施搞得有点骑虎难下了。 看来这个男人确实挺聪明的,知道胡搅蛮缠只会让她彻底放弃。 这么有悟性,也在情理之中,不愧是能写出畅销的作者,对人心的把握非常到位,也许他们之间只是接触得太少了,才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而她,也错误的预估了他的反应。 她打开门,还没有出去,便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姚桃桃同志,可以等等吗?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说。”姚桃桃回头,安静地等着。 晁日升起身,抓着椅子,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坐下,免得自己太高,会让她产生被俯视的压迫感。 他仰面看着姚桃桃:“我昨天邀请你跟我约会,你还没有答应我。我想问问,你考虑好了吗?” 姚桃桃准备蒙混过关:“我现在不是来找你了?” “我不是三岁小孩。可以换个答案吗?”晁日升岔开腿,双手撑着椅子边缘,仰面微笑,摆足了低姿态。 姚桃桃俯身看着他那含笑的眼眸,那染血的额头,忽然好奇:“你这头上到底怎么弄伤的?” “从他家里出来的时候,骑车摔倒了。”晁日升自嘲地笑笑,“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跑到别人家里去挑衅,一出来就摔了,你说这是不是报应?你放心,以后我真的不会了。一段成熟的男女关系,远比单方面的服从荡气回肠。跟我试试吧,好吗?我没有发号施令,我是认真的,希望你考虑一下约会的事情。” “我……”姚桃桃果然被拿捏住了,对于她来说,尊重她就是最好的诱捕剂,她的脑子有点迷糊了。 视线对上,下意识移开了。 晁日升本打算强吻上去,又怕她觉得他不尊重她,只好忍着。 等姚桃桃自己想清楚了,一回头,便看到他那满是期待和渴望的眼神。 脑子嗡的一下,彻底死机了,她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就这么走了。 晁日升独自在办公室里,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哈哈,有戏! * 姚栀栀又收到了姚桃桃的电话。 忍不住吐槽道:“哎呦,二姐你好痛苦啊,两个男人都爱你,怎么办呢,怎么不能左拥右抱呢,哎。” “别闹,快帮我想想,到底怎么办?”姚桃桃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可是这次,她居然发现自己下定不了决心了,真痛苦。 姚栀栀笑得不行:“还能怎么办?试试呗。反正曹广义现在还没考上大学呢,等他真正考上了才有勇气重新追求你。这段时间你就跟晁日升试试看呗,看看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 “你怎么回事啊,昨天还帮曹广义说话呢。” “我那是帮他吗?我那不是顺着你的心意说的吗?你承认吧,你被晁日升蛊惑到了。这个男人还是有点手段的,挺好的。我怀疑你们之前接触太少了,你今后就跟他多处处看嘛,不要总是说公事,也不要只去出版社见面。” “好吧,那他下次再约我出去的话,我就答应了吧。” “其实他说得很有道理,曹广义能不能追上你的脚步还是个未知数呢,要么你停下来等他,你自己吃亏,要么你继续向前,他一直追不上你,心生怨念,由爱生恨。所以我觉得,跟晁日升在一起,比你跟曹广义在一起乐观。至于你说的没有心动的感觉,说不定多约会几次就有了呢。” “嗯,有可能。” “不过你也要考虑一种可能性,他现在为了追你,肯定事事以你的感受为先,哪怕自己习惯了发号施令,也会强迫自己转变态度。但是真正在一起之后,他还能维持下去吗?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从根本上改变的,你要考虑到你们两个进入关系稳定期后,他慢慢放松警惕,变回老样子的可能。” “我也有这样的担心,你忙吧,我再想想。”姚桃桃挂了电话,回到住处的时候,发现晁日升正靠在路边的香樟树下看书。 手里捧着的是一本英文原版的《简·爱》,看到她回来,他笑着送上两张电影票:“今晚的,可以赏脸吗,姚桃桃同志?” 姚桃桃接过电影票,点了点头:“晚上见,我要做饭了。” “我厨艺很好,你想尝尝吗?”晁日升第二次t提出这个请求。 姚桃桃拒绝了:“太快了,以后再说吧。” 那就以后再说吧,起码她接受了电影票,好兆头。 晁日升离开的时候,露出成竹在胸的笑,果然,只要他痴心不改,傻子才会选曹广义呢。 下午上班,他收到了姚栀栀的电话。 他还挺意外的,客气道:“上个月的杂志利润分成已经汇给你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不想绕弯子,我是来跟你谈事情的。”姚栀栀严肃道,“我怀疑你只是为了追到我二姐,特地让自己变得更符合她的心意一点。但是我相信,你一个成年人,不大可能做出根本性的改变。换句话说,你现在的种种表现,不过是因为你调整了追求她的策略。后期你很可能故态复萌,也懒得再演了,到时候对我二姐的伤害是很致命的。我不希望看到那一天,所以,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你是真的意识到了需要事事以她的意愿为重,还是说,你不过是想把人骗到手,新鲜劲儿过了就拉倒?” 晁日升蹙眉:“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跟她相处的时间不短了,却一直让她去出版社找你,而你从来没有去学校里找过她,你的潜意识里还是很傲慢的,不想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太多的努力或者牺牲。是你发现她不吃你这一套,才紧急改变了策略。我没说错吧?” “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忙。” “你能有多忙?连你去学校主动见见她的时间都没有?那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去给她送电影票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一时的新鲜只会害人害己,请你做好一辈子以她为先为她让步的准备,再继续追求她,要不然,我会劝她离你远一点儿,我说话她还是听的,请你不要怀疑这一点。” “姚主编,你好像管得太宽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我行动了,那就是考虑清楚了。你也说了,我是成年人,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既然这么想要她,为什么大半年时间都没有主动去找过她?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也许你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爱,也许是因为你的傲慢。总之,不管是哪一种原因,我都要劝你慎重。” “知道了。”晁日升说不过姚栀栀,只能投降。 也许她说得没错,他骨子里太傲慢了,一直都是女人追求他的,他以为只要他跟姚桃桃表白了,她一定会主动来找他的。 事实也是这样的,每个礼拜六礼拜天,她都会过来上班,正好见个面。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让他错误的判断了形势——她是来上班的,不是来跟他约会的。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高主编敲门,他才回过神来:“进。” 高主编脸色不好,她怀孕了,肖守义的。 她准备请个假,去找李悦,不管这个孩子打掉还是留下来,她都需要李悦给她一个说法。 肖守义到底怎么死的,死后肖家二老的养老问题和存款怎么分? 都是一笔糊涂账,她必须弄清楚。 晁日升嫌弃地打量着这个女人:“肖守义的?他都死了你还想生?你脑子进水了?” “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高主编非常气恼,催促道,“你是我领导,不是我爹,不要颐指气使的,赶紧给我批假就行了。” 晁日升蹙眉,签了字,让她滚。 他烦躁地抓起钥匙,出去了。 既然今晚有约会,那就去准备一点礼物吧,要不然岂不是真的被姚栀栀说中了——傲慢,高高在上,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会主动来讨好他。 偏偏姚桃桃不是这样的人。 等他站在一件风衣前面,迟迟说不出姚桃桃的尺寸时,才不得不承认,好吧,他被姚栀栀说中了。 谁能告诉他,姚桃桃到底穿什么尺码? 算了,买一块女士手表吧。 看电影的时候,他坐在姚桃桃旁边,全程没有逾矩的地方。 看完电影出来,两人推着自行车并肩而行,正好彼此加深一下了解。 他让姚桃桃走在里侧,一副保护者的姿态,不过姚桃桃不喜欢,她还是走在了外面:“其实你不用送我的,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要送的,你是女同志,走夜路不安全。”晁日升笑笑,“这电影感觉怎么样,喜欢吗?” “还行。”姚桃桃困了,想着赶回去把作业写了早点睡觉,便直接跨上自行车,“骑回去吧,我还有事。” 晁日升叹气,那走吧,到了她的住处,她开了锁,拉了灯,见他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开,只好问道:“还有事?” “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吗?”晁日升笑着把车停下。 姚桃桃摇头,转身倒了一杯水端了出来。 晁日升无奈,还真是严防死守啊,他又不吃人。 不过他也理解,单身女人,如果带着异性进了自己的房间,那确实跟确定关系没有区别了。 算了,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喝了水,他就走了。 姚桃桃写完作业一看,都快十点了,便准备睡觉。 熄了灯,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曹广义来了。 即便她开了门,他也只是站在外面,没有进来,他只说事:“两个孩子的事我劝了,他们两口子不听。本来我想着,要不我来养一个好了,可是我还要复习考试,万一真的考上了,我也没时间照顾,只能来问问你,劝不住,怎么办?” “那算了,我们都尽力了。”姚桃桃可以养自己姐妹的孩子,但她还不至于做个圣母,连曹广元跟别人生的女儿都养。 她看着曹广义那大汗淋漓的样子,知道他是着急赶过来,骑得很快,这会儿外面风大,回头骑回去吹一下风,恐怕要感冒,便转身进屋,拿了条毛巾给他:“擦擦吧。” 擦完汗又给他倒了水,全程没有邀请他进来的意思。 曹广义也没有提要进来,他很尊重她的意愿,喝完水便准备回去了:“那我走了,我配了把备用钥匙,放在李小芮那边了,你要是有事找我,我又不在家,可以直接找她拿钥匙进去。” “好。”姚桃桃没有送他,关上门,默默叹了口气。 栀栀说得没错,两个男人都爱她,好痛苦呢。 她忽然笑了,这不挺好的吗,慢慢挑吧,不着急。 * 姚栀栀接到了大哥的电话,葛瑞出狱了,要去嶷城找姚晶晶的大儿子。 可是姚桃桃的住处没有装座机,她只能打给了段成,让他去找姚桃桃,通知一声。 段成带着孩子找过来的时候,正好晁日升也来学校找姚桃桃。 既然他要转变策略,那自然要多多主动,免得姚栀栀又打电话训他。 正好是下课时间,他刚到教学楼外面的路上,便看到姚桃桃从一个帅气斯文的男人怀里接过一个男孩子,亲热地抱在了怀里,还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蛋儿,宛如一对母子。 晁日升傻眼了,不是吧,姚桃桃不是说她没有孩子的吗? 那么这个孩子是谁?那个男人又是谁? 晁日升在这一瞬间,陷入了迷茫,等到姚桃桃抱着孩子走到他跟前,他才强颜欢笑,问道:“这位是你……” 姚桃桃看了眼准备开口的段成,抬手打断了他,含笑转身,她想看看晁日升打算说什么。 晁日升的脑子飞快运转,搜了一圈姚桃桃的社会关系,忽然松了口气:“这位是段老师吧?” 段成只是笑,不说话。 姚桃桃也笑:“看来你这脑子真的灵光啊,这么快就自动解除误会了。” “哪有什么误会?”晁日升尴尬地笑笑。 姚桃桃冷笑:“不承认?你刚是不是以为这个孩子是我的?敢想不敢认?” “好好好,我错了。”晁日升有点难堪,他到底没说出来,何必拆穿呢。 姚桃桃却非得说个清楚:“你会怀疑,说明你不信我,既然你不信我——” “是我的错。”晁日升立马端正态度,“请你原谅。” 姚桃桃犹豫片刻,还是算了:“走吧,去静思湖那边说。” 段成转达了姚栀栀的电话内容,姚桃桃有点意外:“什么意思,葛瑞怀疑孩子是他的?” “对。”段成这两年一直没有再找,孩子缺少母爱,所以他看到孩子在他二姨怀里撒娇,还挺感慨的。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晁日升蹙眉,他不想看到别的单身汉离姚桃桃太近,下意识换了个站位,拦在了段成跟孩子中间。 段成心大,没t有多想,说完事便抱着孩子走了。 姚桃桃看着孩子那依依不舍的眼神,有点心软,追上去又抱了抱孩子,一直把他们父子送到了校门口,她再次亲了亲孩子:“二姨有空去看你,要听爸爸的话哦。” 小屁孩舍不得二姨,狠狠亲了二姨一口,才跟着爸爸离开了。 这让晁日升的危机感瞬间飙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大学老师,又有孩子做桥梁,说不定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不高兴,却又不想惹姚桃桃生气,只得强忍着不爽,问道:“等会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吗?” “好。”姚桃桃下面一节没课,两人一起去了图书馆,遇到同学,笑着问姚桃桃这是她的谁。 姚桃桃只说是朋友,晁日升的不爽再次升级。 等到中午放学,他把姚桃桃送到住处门外,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我走累了,可以进来坐会儿吗?” 第355章 野种,让她生 等她把野种生下来,她们…… 姚桃桃不是傻子。 在她明确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之后, 晁日升还是想找个借口进她的房间,说明他急了。 是因为段成的出现给了他危机感吗? 也许是的,虽然她跟段成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别人未必这么想。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那边新开了一家书店, 走, 我陪你过去坐坐。” 至此,晁日升彻底妥协了,这个女人的意志力是很坚定的,可是曹广义却让她动摇了, 说明什么?说明曹广义真的进步了, 还不小。所以……一旦曹广义真的考上了大学,一切皆有可能! 而他, 在她准备划清界限的时候, 也通过低姿态的表演让她产生了动摇,说明她真的很吃这一套。同时说明曹广义真的让她在这样的舒适区待了很久, 以至于她对于其他的相处模式都没有什么感觉。 怪不得他一直没有办法让她点头确认关系, 他长这么大, 确实没有这样去讨好过一个女人的欢心。 其实短期内这样做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这样, 姚栀栀给他打的电话, 太有预见性了。 他可以肯定,一旦他做不到,或者半途而废, 那么他跟姚桃桃之间也就彻底结束了。 可是凭什么?他一个事业有成的知名作家,居然会败给一个一事无成的无业游民? 不,绝对不行!他就不是认输的人! 他不断给自己打气,不就是放低姿态讨好一个女人吗?何况这个女人还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 一辈子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笑着应下:“好,顺便看看姚主编的那本卖得怎么样。” 他说的是姚栀栀之前在报社连载的,完结后单独成册,有嶷城出版社出版发行。 姚桃桃笑着锁上门:“嗯,我还要买几本连环画给孩子们,走。” 两人到了书店,各自奔向自己的目标分区,在前台结账的时候,姚桃桃拦住了晁日升:“我有钱,我自己付。” 晁日升笑笑,没有坚持,高自尊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她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一定要自己来。 两人拿上书,去旁边的区坐着,区还提供纸笔,他不想打扰别人看书,便拿来纸笔,写道:“我在省城那边的家里,收藏了好几十套连环画,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让我爸妈寄过来。” 姚桃桃微微勾唇,回道:“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孩子们会很喜欢的。” “你经常去看你姐姐家的孩子吗?” “嗯。” “你很喜欢小孩?” “喜欢,不过自己生的话,有点抵触。” “那我可以去结扎。” “不用,我们现在还只是普通朋友。” “那等你点头了我就去结扎。” “不用。” “为什么?” “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生,如果我足够爱一个人的话,也许我会想要一个爱情的结晶。但是目前我不确定。” “好,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可以去结扎。” “你爸妈不会反对吗?” “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晁日升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他可是完全经济独立的成年人,不受家里人摆布的。 姚桃桃笑了,果然是个强势的男人,不怪她没有心动的感觉,因为这会让她产生一种随时可能被挑衅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猫,被人扔进丛林里面,自然会浑身炸毛,进入防御状态,而不是放松戒备,欣赏雨林里的美景。 所以……她估计她跟晁日升还是成不了的,除非他可以一直委屈他自己,除非他乐在其中。 她这短暂的停顿,还是让晁日升察觉到了,立马补充了一句:“为了心爱的女人而强势抵挡外部力量的干扰,难道这不是魅力的体现吗?” “是的,所以这一点其实也很迷人。”姚桃桃诚实地赞美了一句,毕竟强势的性格底色才能顶住长辈的压力,只要这样的强势不是对着她的就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回去了,这次晁日升把她送到家门口,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是一种进步,姚桃桃松了口气,别逼她太紧就好,她还有时间好好斟酌一下。 至于曹广元那边,顺其自然吧,孩子又不是她姐姐的,她已经让曹广义出面劝说过了,也算是问心无愧。 几天后,曹广元果然把两个女儿都送走了,回来安安心心的养育儿子。 每天鲫鱼汤和骨头汤的炖着,很快就把马香芹母子喂得肥肥胖胖,好生快活。 那李小芮每次路过他家门口,听到两口子夹着嗓子逗儿子玩的声音,恶心得想吐。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法律管管这种禽兽父母! * 高主编来到了崴城供电局家属院,找李悦。 因为不确定李悦的态度,所以她暂时没提自己怀孕的事,而是问道:“爸妈年纪大了,守义这一走,他们受了不小的刺激,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咱们要不要把他们接过来养老?” 李悦平静地看着高主编,没有接这个话茬,反倒是问道:“你守寡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个男人暖被窝,男人却死了,你难道不该伤心吗?不过我瞧着你气色不错啊,怎么,找到下家了?” 这是明晃晃的羞辱!高主编气得不轻,但她是个笑面虎,依旧和颜悦色:“瞧你说的什么话,慧慧不小了,最近有人在追她,我高兴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也没有嫂子给小叔子守孝的道理吧?你都是当奶奶的人了,应该比我懂这些。” 潜台词是叫李悦别再装傻了,赶紧说说正事。 李悦偏不肯成全她,依旧东拉西扯的:“我可没说让你给守义守孝,你又不是他女儿。” 高主编尴尬地笑笑,这话没法聊,李悦的儿媳妇邹煜还在旁边打毛衣呢,她不确定这个晚辈知不知道她跟肖守义的事情,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便强颜欢笑,道:“我可以让慧慧给他守孝,晚点再结婚。” 可别了吧,李悦恶心得想吐,把话题扯回正事:“不用,肖守义自己有儿子。话说回来,你这么想给二老尽孝的话,那就把他们接到你身边吧,我还是老样子,每个月寄点钱过去尽尽心意。” “你每个月寄多少?”高主编并不清楚公婆跟李悦的经济往来,这些年她跟女儿都是公婆帮衬着的,不好得寸进尺。 李悦笑道:“守义在的时候,肯定是多多益善,现在他死了,攒的那些钱票又都是非法所得,自然要充公的,所以我现在每个月顶多给二老寄十块钱,尽一尽绵薄之力。” 高主编沉默了,李悦为了带孙子,提前办理了病退,早就不上班了,但是她有退休工资,还不至于要让儿子儿媳养着。 不过肖守义一死,李悦手里的钱票肯定要大打折扣的。 她来找李悦要钱,似乎没什么指望,既然这样,那她问李悦要一个承诺总可以吧。 她笑着开口:“十块钱确实不多,聊胜于无吧。这样,我把公婆接到嶷城养老,不需要你们出力。今后二老要是留下什么东西,你家就别惦记了,你没意见吧?” “你给二老尽孝也是应该的,你守寡多年,二老没少照顾你和肖慧,我这个人呢,比较通情达理,自然不会跟你计较什么。至于你说二老留下的东西都归你,这个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个条件——”李悦对付高主编还是得心应手的。 这些年肖守义在外面乱搞,虽然她不愿意主动去捉奸,可是架不住有那得意忘形的姘头找她挑衅,哪次不是她见招拆招,连消带打的把事情解决了。t 像高主编这种水平的,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无非是惦记公公那边的藏画嘛,可惜高主编并不知道,那些藏画早就被肖守义用赝品替换掉了,不是拿去讨好这个领导,就是拿去收买那个领导。 要不然,就肖守义这种歪到没边的做派,还能混到这个位置,还能撑到前阵子才出事? 这个高主编,真是蠢死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李悦顺着她的心意,哄着骗着,等她放松警惕,便可一击致命。 这很简单,所以李悦全程面带微笑,用笑面虎的法子来对付笑面虎,轻松得很。 高主编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只好问道:“什么条件?” 李悦叫邹煜拿来了纸笔:“写个分家协议吧,权责划分,白纸黑字,谁也抵赖不了。” 高主编求之不得,现在政策放开了,那些藏画找到机会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她这也是不得已的算计,肖守义在的时候,她这个主编在出版社自然风光,可是肖守义死了,她能待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可是她想赌一把,万一她怀的是个儿子呢。公婆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大儿子那里只有肖慧一个独苗苗,小儿子这里只有李悦的儿子一个独苗苗。 只要她能再生个儿子,公婆肯定要不遗余力保住她的工作,到时候说不定连家产都倾斜在她这一头——公公那一整箱子的藏画有不少孤品呢。 能够幸免于难,她自然认为是肖守义的功劳,她怀了肖守义的孩子,继承一点藏画天经地义吧? 她接过纸笔,忽然一阵反胃,只得捂着嘴巴强忍着酸涩。 事已至此,已经没必要告诉李悦她怀孕的事了,要不然,李悦应该没这么爽快地答应签字。 于是她解释道:“昨天吃坏了肚子,急性肠胃炎。” 李悦又不是傻子,看破不说破,笑着问道:“吃药了吗?” “吃了,快好了。”高主编拿起笔,刷刷拟起了协议。 简而言之,她跟肖慧负责给二老养老送终,一切与李悦无关,如果李悦愿意主动尽孝,每个月送点钱给二老,她也不拦着。 一式两份的协议,两个女人签了字,高主编这才问道:“还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守义下乡核查田亩,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呢。有没有可能是他杀?” “这我怎么知道呢,警方都查不出来,你问我,实在是高看我了。”李悦滑不留手的,一点破绽也露不出来。 高主编只好又问:“他下乡之前,没有提过我跟慧慧吧?” “当然没有,小叔子跟寡嫂还是要避嫌的,你说呢?”李悦看了看时间,该做饭了,起身道,“你现在回去还能赶上末班车,我就不送了。” 高主编把协议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笑着离开。 等她走后,邹煜提醒道:“妈,她好像怀孕了,好几次下意识抚摸肚子,还有强忍着恶心的样子,都跟我怀孩子的时候一样。” 李悦当然看出来了,她嗤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煜儿,让这种女人把野种生下来才是对她的惩罚。明明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却要再生一个,耽误她给她女儿带孩子,今后她们母女肯定会反目的,等着瞧吧。” 邹煜想想也对,肖慧也不小了,肖守义活着的时候,还能精挑细选,找个好的给她,现在肖守义没了,肖慧可不得着急了? 说不定明年可以看到她们母女一前一后生孩子呢。 到时候两个孩子折磨得高主编头痛不已,那才叫解恨呢。 邹煜放下打了一半的毛衣,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知道了妈,以后我会注意的。对了妈,我跟志伟准备再要个孩子,你有空帮我们带吗?” “好啊,趁着妈还硬朗,想生就生吧。”李悦笑着转身,做饭去了。 她这个儿媳妇有点可怜,爸妈重男轻女,对邹煜很不好,好在李悦不是一个恶婆婆。 这些年婆媳关系相当融洽,除了肖守义的事情,基本上无话不说。 其实邹煜已经猜到了,婆婆提前安排他们一家三口去娘家避开,就是为了动手除掉公公吧。 要不然,等到组织上正式立案,只怕连她男人也要背上政审的污点。 现在婆婆主动提供线索,态度良好,所以才保住了她男人不受牵连,这么苦心周旋,实在是不容易。 她是不会说破这些的,她含笑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最好怀个女儿,这么一来,家里总算是儿女双全了,她会竭尽所能,好好疼爱这个女儿,绝不让女儿跟自己一样,凄风楚雨的长大。 她要做个耀眼的太阳,照亮女儿生命中的每一天,每一刻。 很快,高主编让公婆先把衣物等随身物品收拾好了,一应行李全都打包,该寄的寄,该托人捎带的就花点钱。 只有那一箱子藏画,她借口二老年纪大了,要她亲自回去接应。 她请了半个月长假,带着肖慧赶去了东北,见到公婆,二话不说,直接跪下,准备坦白。 第357章 官二代的冲突 仗着自己舅舅在部队,就…… 这世上并没有几个心智正常的长辈是真正的糊涂鬼。 如果看起来是, 那必然是装的。肖家父母便是这样的“糊涂鬼”。 毕竟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祸害,做父母的不瞎不聋,哪能真的不清楚呢。 所以, 听到高主编声泪俱下的陈词, 二老还是要把糊涂鬼的角色扮演下去。 他们只有一个孙子, 一个孙女,现在守寡多年的大儿媳妇,愿意给老肖家再添香火,他们当然求之不得。 二老说了很多宽慰高主编的话, 简而言之, 都是守义那个混账东西不好,儿媳妇受苦了。 高主编看到二老的态度, 彻底松了口气, 她被婆婆搀了起来,婆媳俩去房间里说了会儿体己话。 期间提到藏画的那个箱子, 肖母乐得装傻, 骗儿媳妇把孩子生下来再说不迟。 便小声道:“那里头可都是好东西啊, 我跟你爸爸都不敢托运的,也不敢邮寄, 幸亏你回来了, 你就辛苦一下,跟慧慧一起,亲自抬到车上去吧。” 高主编求之不得, 又拿出她跟李悦定下的分家协议,故作为难,道:“弟妹她……她嫌弃二老是累赘,把我叫过去, 写了个分家协议。妈你别担心,我和慧慧一定会孝顺你们的。” 肖母觉得这也正常,这些年李悦带着孩子,跟着肖守义东奔西跑的,他调到哪里她就去哪里,婆媳俩相处的时间太少,李悦不愿意养老人也不奇怪。 她拉着高主编的手,唏嘘道:“还是你跟慧慧孝顺,这些年我跟你爸爸没有白疼你们。” 高主编依偎在肖母肩上,腻腻歪歪:“谁让你是我妈呢,我哪舍得让你和爸爸老无所依啊。” 肖母抚摸着儿媳妇的头发,默默叹气,也不知道到时候赝品的事情暴露出来,还有没有这样的温馨时光了。 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小高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子呢,留着总能多一缕香火。 祖孙三代第二天就上了火车,直奔嶷城而来,车子停靠在崴城的时候,高主编试探道:“爸,妈,要不要下去看看志伟和阿荣?” “不用了,我跟李悦不熟。”肖母现在要哄着大儿媳,肯定要摆出跟二儿媳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高主编彻底放心了,笑着给肖母剥了个橘子,虽然有点酸,但吃在嘴里却是甜的。 就这么,高主编开始了大龄产妇努力养胎的别样人生。 肖母每天给她做好饭,洗好衣服,还挺体贴的。 婆媳俩各自算计着对方身上最后的价值,笑得那叫一个温暖如春。 * 今年的冬天来得有点早,学校还没有供暖,便下了一场小雪。 好多学生都感冒了,好在姚栀栀住在校外,可以烧炭盆取暖,所以她和家人都没事。 不过她还是摊上事儿了。 他们班早在春学期开学后就通过毛遂自荐的方式,选举了班干部。 她并没有参加,不过架不住她的分数一骑绝尘,所以班主任早就内定她为学习委员了。 这就导致每次开班会的时候,她都得参加,再不情愿也不行。 班长是一个老三届的男学生,叫程澈,组织委员是他老婆,叫朱明美,两人生了三个孩子,都送给程澈的爸妈抚养了,两人目前住校,在这次寒潮的突袭下双双发烧病倒了。 所以今天的班会,是副班长吕一泓负责的,他跟宣传委员周晓晓是情侣关系,两人腻腻歪歪的,t一直在教室外面说悄悄话,没有进来。 教室里只有姚栀栀和团支书纪东琦在。 纪东琦是纪鹏举的侄子,未婚,自打春学期开学,就跟姚栀栀不说话,至于纪东琦和纪鹏举的叔侄关系,还是前阵子汤凤园打电话过来,姚栀栀才知道的。 这会儿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等吕一泓和周晓晓,实在是无聊得很。 姚栀栀便干脆拿出书本,打发时间。 纪东琦也低头写着作业,两人都当对方不存在。 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隔壁班上自习的学生过来,他是之前追过姚栀栀的人,叫冷冬阳,后来得知姚栀栀有家有室,便偃旗息鼓了。 不过,推开教室门,他看到姚栀栀跟纪东琦凑在一起学习,他酸了。 走过来嗤笑道:“呦,姚栀栀同学有新欢了?” 姚栀栀蹙眉打量着他,不客气地说道:“别乱造谣,管好你的嘴巴。” 冷冬阳不想惹她,因为她知道他的把柄,只得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出去了也不关门,让姚栀栀对着冷风,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 纪东琦听见了,低头翻了翻自己的帆布包,找了两张卫生纸递给了姚栀栀。 不过姚栀栀正好起身关门,没看到,坐回座位上的时候,纪东琦已经把纸收回去了,好像无事发生。 姚栀栀就这么无知无觉的,又看了十几页的书,那两人才进来了。 周晓晓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离姚栀栀和纪东琦远远的,吕一泓则直接走上了讲台,耍官腔。 大致意思是,快年底了,大一的学习生涯即将结束,班上准备组织一个元旦联欢会,每个人收五块钱的班费,交给组织委员统一管理。 不过因为组织委员病倒了,所以这次的班费交给宣传委员,也就是周晓晓负责。 姚栀栀没什么意见,每次有什么班级活动,她只要负责交钱和露脸就行,她以为这次的也会跟以前一样。 没想到这吕一泓想要趁着班长病倒,刷一波存在感,便提了个方案,准备安排一个没有晚课的时间,在食堂那边借用一片区域,一起包饺子。 “所以这次还要请照相馆的师傅过来,给咱们拍照留念。这个钱暂时没有算在这次的班费里面,具体要花多少,要等我去问问才知道。”吕一泓说着,象征性地问道,“纪东琦和姚栀栀同学有意见吗?” 姚栀栀当然有啊,她晚上要回去陪孩子呢,不过只有一次的话,也可以接受。 所以她没说什么。 倒是纪东琦,问道:“那些发烧的来不了的怎么办?” “让他们一起过来合个照就行,就这点路,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吕一泓又没有生病,自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 纪东琦却道:“这样不太好吧,他们本来就在发烧,还要冒着风雪赶到食堂拍照,回头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吕一泓烦了,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这个活动方案欠考虑?” 纪东琦一直耿直,立马承认:“不然呢?我做过统计,咱们班一共病倒了十三个男生,九个女生,这都快一半的人数了,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那你提个更好的方案?”吕一泓怀疑他故意拆自己的台,很是不满。 纪东琦耸耸肩:“我要真提了,你又不高兴,何必呢。” 吕一泓彻底恼了,叉腰道:“你什么意思啊,我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吗?有什么意见你快说,别整得好像我是什么独断专行的暴君,你才是心系每一个同学的好人。” 纪东琦嗤笑道道:“我可没说啊,这都是你自己发散的,不关我的事。至于提意见,我看还是算了,你在气头上呢,我说什么都会被否决的,好了,我走了。” “慢着!”吕一泓气炸了,立马从讲台上走下来,要跟纪东琦理论,纪东琦却是个年轻气盛,不愿低头的主,干脆扭头便走,以至于吕一泓一直追到走廊上,才扯住了他的膀子。 眼看着两人要打起来了,周晓晓赶紧出去了,劝道:“哎呀,小纪你又不是不知道,活动是为大家办的,不是为了哪一个人搞特殊的,生病本来就是意外,你总不能为了一个意外,就耽误其他人的活动吧?” 纪东琦一听就知道她在拉偏架,他懒得啰嗦,甩开吕一泓的胳膊,扭头便走。 气得吕一泓再次追了上去,这次不光扯住他的膀子,还顺势揪住了他的领子,非要他给个说法才行。 周晓晓附和道:“小纪,你是班上最小的,不过是看你叔叔是个大领导,所以大家才让着你。你要是仗着大家的这几分礼让,就在班上作威作福,那就是在丢你叔叔的脸。我劝你还是三思吧!” 纪东琦冷笑着搡开吕一泓:“行,你们夫妻档,我说不过。我没什么意见好提的,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奉陪了,我的五块钱班费你们也别想要。” 说罢纪东琦要走,吕一泓急了,再次去扯他的膀子,气得纪东琦一个拳头挥过来,吓得吕一泓立马撒手,后跳闪躲。 纪东琦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动手,见吕一泓后撤了,便再次离开。 这下彻底惹恼了吕一泓,转身就把他告到了教务处,说纪东琦不配合班级活动,还辱骂殴打同学。 教务主任一听,头皮发麻。 搞什么名堂哦,这可是纪鹏举的侄子,这个吕一泓不会是仗着自己舅舅在部队,就觉得可以挑衅纪家的人吧? 真是的。 只得赶紧问问,当时还有没有别的同学在场,毕竟现在只是吕一泓的一面之词,容易有偏差。 吕一泓立马说道:“宣传委员周晓晓和学习委员姚栀栀都在场,不信可以找她们过来问问。” 正收拾书包准备离开的姚栀栀,就这么被请到了教务处。 第358章 抢孩子1 冲进去抱着孩子就跑,我已经…… 姚栀栀烦死了, 这个吕一泓平时就爱耍官腔,看他不爽的人多着呢,今天又没事找事, 真是不消停。 至于纪东琦, 肯定也是有错的——吕一泓让他提出建议的时候, 他非要扯东扯西的,不提。 所以姚栀栀直接陈述了客观事实,两个人都有言行不当的地方,不过他们都是为了班集体在做事, 只是沟通上的一点点小冲突, 并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等会让班主任牵头, 把他们两个叫过来好好谈谈, 彼此道个歉也就算了。 迟主任很认可姚栀栀的想法,不禁赞道:“你说得对, 既然都是为了班级在出谋划策, 那就没必要小题大做。好, 等会我来找你们贺老师谈谈。” 贺老师是中文系一班班主任,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据说跟晁日升是朋友。 姚栀栀没意见, 她只想回家,于是她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迟主任笑道:“你走了,我上哪儿找人证去啊?等等嘛, 孩子固然重要,同学情谊也是值得珍惜的嘛。” 好吧,姚栀栀只得耐心去办公室外面等着,留下周晓晓在里面。 周晓晓明摆着是要偏袒自己男朋友的, 于是她的证词里反复强调,纪东琦对吕一泓冷嘲热讽,故意挑衅,是他激怒了吕一泓,所以吕一泓才急眼了。 简而言之,吕一泓什么错都没有,都是纪东琦无事生非。 迟主任眯眼打量着她,过了半天才说了一句:“爱情会使人盲目,你让我对这句话有了具体的认识,好了,你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周晓晓很生气,看来迟主任只肯相信姚栀栀说的话咯? 还说自己不想偏听偏信呢,她和吕一泓说的,对他来说就是偏听偏信,姚栀栀说的就是真理? 什么人啊,别以为她不知道,迟主任是陶首长的姻亲,所以才对姚栀栀格外关照。 她不服气,问道:“迟主任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会找其他学生问问,你先回去吧。”迟主任不想跟她吵,这个年纪的学生,不管男女,一旦被爱情蒙蔽了双眼,都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判断,他需要其他人来佐证姚栀栀的说法。 于是姚栀栀又被叫进去了,她倒是想到一个人:“我来的时候,看到二班的冷冬阳在隔壁教室上自习,只隔了一堵墙,也许他能听到些什么,我去喊他吧。” “好,去吧。”迟主任松了口气。 姚栀栀到了自习室一看,冷冬阳正好在收拾书包,准备走人,看到她进了教室便直奔自己走来,耳根子刷的一下红了。 他以为t她是来找他算账的,毕竟他刚才故意把门敞着,故意让她吹冷风。 他不想吵架,打算干脆点,直接认错算了。 没想到姚栀栀绝口不提没关门的事,而是带他去了走廊上,问他有没有听见吕一泓跟纪东琦吵架。 冷冬阳个头挺高的,一米八都打不住,长相偏阴柔,要是留长头,估计会被人当做女同志。 尤其是他的桃花眼,吸引了不少女同学给他写情书。 这会儿他斜挎着帆布包,别开视线,不敢去看姚栀栀的眼睛,声音闷闷的说道:“听到了,吕一泓那个公鸭嗓,吵死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走吧,去教务处,帮忙做个证。”姚栀栀转身,径直向前走去。 冷冬阳松了口气,不是来训他的就好。 毕竟,他被她训过一次了,那滋味很不好受。 那是春学期刚开学不久的时候,他表哥来找他,让他继续给表哥当枪手,写文章。 考虑到他现在上学了,花销比较大,即便有补助,也不至于覆盖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当枪手的稿费愿意多给他一成。 以前是二八分,现在是他拿三成,表哥七成。 他本来想拒绝的,毕竟以前他肯做这事,是因为他妈妈生病了,没办法,可是现在,他都上大学了,他可以自己发表文章自己挣钱啊。 他不用再受限于小山沟的闭塞环境,可以自己找报社出版社。 可是他表哥的老丈人在出版社审稿,可以给出更高的稿费,更好的版面。 何况他表哥的笔名已经小有名气了,他自己从头开始的话,挣的真不一定有现在多。 思来想去,他还是妥协了。 当时两人是在湖边单独聊的,以为周围没人,离开的时候表哥还预付了他一百块钱,没想到姚栀栀当时在旁边的石头后面陪她爱人写生,正好全部听见了。 她训了他一顿,让他停止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这不仅仅是在欺骗读者,也是在助长那些投机分子的嚣张气焰。 道理他都懂,可是他已经收了钱,他要是反悔,不知道表哥要怎么整他呢,所以他虽然答应了姚栀栀,一定会尽快结束这一切的,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付诸行动。 此时此刻,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姚栀栀,默默叹了口气。 她做事真的从不拖泥带水,非常干脆果断,这一点从她走路的姿势可以看出来,她总是大步流星的,像一阵俏皮的愉快的春风,让他追赶不及,只能望之兴叹。 如果她没有结婚,他还可以鼓起勇气,努力追求一番,可是她结婚了,还是两个孩子的妈。 他自问没有祁长霄优秀,相貌比不过,身高比不过,能力也比不过。 人家可是出版社一稿难求的著名插画家,就跟姚栀栀一样,一篇稿子刚定了名字还没正式开写,就被这边的出版社预定了。 他除了自惭形秽,顾影自怜,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这么远远地跟着,来到了教务处。 迟主任从他这里得到了跟姚栀栀一致的证词,让他留下来,等等再回去。 很快,贺老师带着吕一泓和纪东琦一起过来了,两人在老师和同学的劝说下,不得不握手言和。 离开教务处的时候,姚栀栀走得飞快,冷冬阳追了上来,问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去啊?” “回去看孩子啊,我爱人应该也等我很久了,你有事?”姚栀栀说话间也没有停下,健步如飞。 冷冬阳虽然个头比她高,但是体质差,比不得她身轻如燕,只能小碎步跟着,快到校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祁长霄的身影,赶紧停了下来,问道:“你上次跟我说,可以给你那边的出版社投稿,是真的吗?” 姚栀栀在前面停下,回头道:“当然,稿费取决于稿子的质量,不过你的水平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可以拿最高档的。但是我有条件,一旦你给嶷城出版社投了稿子,就不能再帮你表哥骗人了。你要是做不到,我会直接找报社,曝光你表哥。” 冷冬阳沉默了,要试试吗?这个姚栀栀一向敢说敢做,也许……也许真的可以。 可是这么一来,表哥报复他怎么办? 他还是有点瞻前顾后的,正准备开口问问,祁长霄已经骑着车,来到了姚栀栀身边,他单脚撑地,笑着打招呼:“是小冷啊,怎么一头汗。” “你爱人跑得太快,我差点跟不上。”冷冬阳尴尬地笑笑,“行,你们回去吧,我明天再找她。” “不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姚栀栀直接跳上车子后座,单手搂住了祁长霄的腰身,笑道,“我的答案只有一个,前怕狼后怕虎的人,注定一事无成。你好好想想吧。” 冷冬阳尴尬地笑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长霄也客气地笑笑,调转车头,往四合院骑去,路上问了一嘴,才知道吕一泓跟纪东琦吵架了。 不禁感慨道:“这两个人以后还有得闹呢,我看你这个学习委员还是辞了得了,就说没时间,免得搅合进去,里外不是人。” “我也有这个打算。”姚栀栀正在构思一篇,讲的是一个接受了现代教育,坚信“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新时代女性,被一个思想落后守旧,坚信“贞洁是女人最好的嫁妆”的母亲坑害,逼着她早早嫁人,放弃事业,她也一度妥协,一度迷茫,不过她最终挣脱了母亲的亲情绑架,重获自由,实现自我的故事。 所以,姚栀栀没空再当什么学习委员了。 祁长霄有点好奇 :“你真的准备让这个女主角拥有一段失败的婚姻?” “嗯,她妈妈的控制欲太强了,因为是单亲妈妈,所以害怕女儿远走高飞了,不要她了。这道枷锁,必须经历足够的疼痛才会彻底挣脱,要不然,女儿的妥协只会让母亲得寸进尺。也只有女儿在婚姻里的血泪,才会让这个母亲清醒过来。”所以,这是一本严肃文学,一本沉痛的现实主义文学。 前半段注定压抑,后半段才是新生。 这是她没有尝试过的题材,她准备静下心来,好好试试。 其实这种女主角,在她周围的不少人身上都有影子。 比如姚樱樱,曾经就是王芳的乖乖女,她甚至真的愿意遵从父母的意愿,嫁给一个二婚带娃的男人,或者丧偶带娃的大官。 要不是姚栀栀搅合,如今的姚樱樱,也许是曹厂长的老婆,也许是胡主任的老婆。 而姚栀栀的认亲之路,必然没有这么顺利。 再比如毛铃,如果毛阿姨不是非要她招赘,也许她正常嫁人结婚生子,会有不一样的遭遇。 起码不会碰上孔八斗这样的烂人。 一个女人,想要过得顺心遂意,跟贞洁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跟嫁人也没有必然的联系,即便出身不好,也有挣脱束缚,走向自自由的可能。 一切只需要看一点——她有没有独立人格,有没有主体性。 在她构思的这个故事里,女主角是有主体性的,但是孝顺母亲是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的主体性主体得不那么彻底,一度选择了屈服和妥协,成为了被母亲操控的傀儡。 很快,现实会给她当头一棒,让她意识到,屈服并不会带来幸福,只会埋葬自己的一生。 孝顺也不只有愚孝,她可以去大城市,做一个闪闪发光的新时代女性,带着母亲,一起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到了那个时候,母亲还会逼她吗?就算母亲想逼她,也没有这个话语权了。 一切由她自己掌控,不是吗? 就像姚栀栀的人生,一切由自己掌控。 第二天,她找到贺老师,辞掉了学习委员的差事。 无官一身轻! 至于元旦包饺子的活动,到底还是取消了,发烧的同学太多了,一部分人的聚会不能叫班级聚会,那对其他人不公平。 同学们商量了一下,准备把活动推迟,推到期末考试结束之后。 很快,期末考试结束了,姚栀栀收拾书包,跟着同学们,往食堂走去。 祁长霄一早得了消息,先回去了,等会再来接她。 没想到,刚回到四合院,就接到了姚桃桃打来的电话,姚晶晶的大儿子,被葛瑞抢走了。 “他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我大姐的住处,冲进去抱着孩子就跑,我已经报警了,目前还不知道他躲哪儿了。你帮我问问栀栀,东北那边有没有他的什么熟人,说不定他回东北去了。”—— 作者有话说:相信大家也看到山西大同那个案子了。 整个案子t,除了被害者女生,其他人都是加害者,包括她的妈妈。 我真的无语了,男方都学历造假了,都强迫她女儿了,这个妈还想着既然女儿被破处了那就结婚吧。 2025年了,清朝的僵尸还活着呢,我真的对这种妈妈深恶痛绝! 男方的妈妈更是畜生,到处带节奏,毁了人家女孩子的名声,活脱脱的伥鬼。男方就是伥鬼养大的,吃女人的魔鬼。 这个案子不能看,对大家的乳腺不好, 我决定今天开始,戒掉大眼,我哪怕去做会儿孩子的中考题,也比刷大眼心情好啊。 第359章 抢孩子2 万一哪天证明他不是你的种,…… 祁长霄并不在乎姚晶晶的儿子过得是好是坏, 对于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他是怀着最本能的仇视情绪的。 即便她已经死了,即便她的孩子是无辜的, 但他也不想浪费精力。 所以他沉思片刻, 问了姚桃桃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以为, 栀栀会关心这个孩子的死活?凭什么?” 姚桃桃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了,立马道歉:“是我不好,太着急了, 这事我自己想办法吧, 你不要跟栀栀说,免得她忙不过来。” “谢谢, 希望你今后不要再提这些人的事情了, 跟我们没有关系。”祁长霄态度明确,要他帮忙找这个孩子, 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只是让他给姚栀栀传个话, 他也不愿意。 不过他不会阻止姚桃桃自己采取行动,那毕竟是她的姨外甥, 做二姨的想对孩子负责, 人之常情。 挂断电话,祁长霄便神色平静地带孩子去了。 小星星邀请了同学方家明来家里玩,这会儿他们正在院子里, 跟姥爷和妹妹一起,捣鼓一个火箭模型。 方家明是斜对面胡同里的,爸爸是个公交车司机,妈妈是电子管厂的员工, 因为是双职工家庭,所以这孩子放学都是自己回家。有次在路上被流浪狗追着咬,姚敬宗顺手救了他,这下可不得了了,小屁孩黏上这边了,一有空就来。 每次都会带点吃的玩的,还是个知道报恩的人精。 祁长霄走过来的时候,方家明赶紧把自己屁股下面的小马扎让了出来:“祁叔叔,给你坐。” 祁长霄身高腿长的,坐这个难受,便直接蹲下了,他搓了搓小明的脑袋,问道:“作业写完了没有?” 毕竟都放寒假了,早点写完可以痛快的玩嘛。 小明难为情地低下头:“我……一个字还没动呐。” “哈哈哈,大懒虫。”祁长霄笑着拿起一个零件,“那今天痛痛快快的玩,回去了认认真真的写。” “好,我听祁叔叔的。”小明胖头胖脑的,整个人圆滚滚的像只球,笑着点头的时候,像个不倒翁,挺滑稽的。 一旁的葛玉如端着洗好的蔬菜路过,去了厨房,准备做晚饭。 正忙着,门口有个男人探头探脑的,问道:“葛玉如是住在这里吗?” 葛玉如恍惚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但又有点陌生,她把煤气灶关小,出来看了眼。 这一看,愣住了,好多年不见了,她这个大堂哥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是因为全家被下放,所以过得不好?这些年杳无音讯的,也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去确认道:“你是阿瑞哥哥吧?” 葛瑞抱着孩子,满脸是笑,他是来借钱的,见面先联络感情,他笑着说道:“是我,叔叔说你在这里做住家保姆,我来看看。” 说话间,葛瑞看了眼院子里的人,这一看,傻眼了。 视线对上,姚敬宗眯起犀利的眼睛,立马放下了手里的零件,站了起来。 可是不等他开口,葛瑞便抱着孩子扭头跑了。 葛玉如一头雾水,她看着一脸严肃的姚敬宗,问道:“姚伯伯,怎么了?” 姚敬宗没有回答,扭头跟祁长霄对视一眼,祁长霄立马推出自行车,追了出去。 他是不想管姚晶晶的儿子,可是葛瑞出现在这里,是个威胁,他必须尽快找到这个人,搞清楚对方的动机。 * 葛瑞被祁长霄堵在了一个死胡同里。 他抱着孩子,不肯撒手,满是戒备地看着祁长霄:“你是谁?为什么追我?” 祁长霄认得葛瑞,因为姚卫国寄过照片,他觉得挺讽刺的,就姚晶晶那种女人,居然可以骗了好几男人围着她团团转。 葛瑞这种废物还好理解,本来就是社会的败类,难得有个女人看上他,他当然格外珍惜。 可是段成那样的老实人,居然也被骗了,真是太惨了。 祁长霄停下车子,看了眼葛瑞怀里的孩子:“你未必是他的爸爸,你带他走,合适吗?” “你认识我?”葛瑞眉头紧蹙,脑子飞快运转起来,姚敬宗的两个儿子他认得,二女婿他也见过,只不过离了。 现在这个是谁?小女婿? 只有这个可能了,毕竟姚敬宗身边还有两个孩子。 葛瑞如临大敌,立马威胁道:“你别过来!要不然我杀你全家!” 祁长霄冷笑道:“杀我全家?那你儿子怎么办?” “我……”葛瑞这些年接受了劳动改造,戾气已经没那么强了,他只是想带走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他的。 犹豫片刻,他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院子里那两个孩子是你的吧?你也是当爸爸的人了,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想对自己的儿子负责,这有错吗?” “你知道姚晶晶同时有过几个男人吗?”祁长霄不答反问。 葛瑞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坚持道:“这跟我没关系,只要存在这个可能性,我就会把孩子养大。” “万一哪天证明他不是你的种,你怎么办?”祁长霄并不打算强迫葛瑞交出孩子,如果人家真的是生父,是有权利争取抚养权的,只是这个偷偷抢走孩子的做法,有点不过脑子。 葛瑞自然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他捂着孩子的耳朵,道:“到时候我会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 “那就是说,你有可能把孩子再送回去是吗?”祁长霄冷笑,何必呢,为了这个不确定的可能性,强迫孩子换一个环境生活,而且很有可能以后会再换一次,这么做,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吗? 可是葛瑞也不想当冤大头啊,他咬着后槽牙,带着怨气:“那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好,不关我的事。那走,咱们去派出所。”祁长霄可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得让公安知道,这个有过前科的男人,正在周围活跃。 葛瑞不肯,可他毕竟没有祁长霄个头高,又抱着孩子,还要捂着孩子的耳朵,生怕孩子听到什么不好的话,推推搡搡的,到底是被祁长霄扭送去了派出所。 祁长霄从派出所回来,给段成打了个电话,让他找姚桃桃传个话。 姚桃桃这会儿正在屋里学习,晁日升在旁边陪着。 他们两个已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要问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天天跑去学校找她,不论刮风还是下雨,而且每天一束不同的花,让她感受到了他的诚意和毅力。 不过两人目前只停留在共处一室,看看书,读读报的状态,一起散步的时候会牵个手,偶尔也会接个吻,除此之外,没了。 晁日升也不是猴急的人,只要她喊停,哪怕他真的上头了,也会停下。 他觉得一个男人,如果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那还是不要结婚生子害人的好。 所以两人现在的关系,算是进入了一个比较稳定甜蜜的阶段。 至于曹广义,姚桃桃只能选择无视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会儿段成来敲门,见开门的是晁日升,还挺意外的:“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晁日升笑着请他进来:“嗯,坐吧,喝点什么?” …… “随便。”段成带着孩子,赶紧说正事。 姚桃桃听罢,立马丢下手里的纸笔:“你们两个坐会儿,我去回个电话。” 姚桃桃走后,段成看着满屋子的稿纸,忍不住笑了:“你们两个算同行吧,共同话题肯定很多。” “算是吧。”晁日升泡了杯麦乳精给孩子,好奇地打量着段成,“你最近气色好起来了。” “不好不行啊。”段成笑着接过茶杯,帮孩子吹吹,感慨道,“其实还是得多谢小祁,他有段时间经常去找我谈心,就是怕我一蹶不振,丧失了人生的追求。我现在看开了,人生哪有不磕磕绊绊的呢,跌倒了爬t起来,继续往前走吧。” “也就只有他找你才有这个效果了。”毕竟祁长霄从小没有爸爸,段成跟他一比,还是幸福不少的。 人都是这样的,对比出来的幸福,显得尤为可贵。 段成不否认,他笑着说道:“是啊,人家孤儿寡母的都能坚持到幸福来敲门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行呢?起码还有孩子陪着我。孩子是这世上无条件信任我的人,我不能辜负他。” “想过重找一个吗?”晁日升瞧着段成都三十几岁了,再不找估计就成老大难了。 段成摇了摇头:“随缘吧,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你跟姚老师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还早,起码要等她毕业吧。”晁日升笑着坐下,“其实也快,还有三年而已。” “谈三年恋爱也挺好的,彼此足够了解了再结婚,要不然,再离一次,她就成三婚了。”段成是比较认可谨慎行事的,不要像他,着急进入第二段婚姻,结果又是所遇非人。 晁日升对自己挺有信心的,笑道:“她不可能舍得跟我离婚的。” 这话挺自负的,还很倨傲,不过段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晁日升有这个骄傲的资本。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姚桃桃吭哧吭哧的回来了:“我明天要去一趟首都,跟葛瑞谈谈孩子的事情。” 晁日升起身,关上门,问道:“我陪你去好吗?” “年底出版社那么忙,算了吧,我自己去。”姚桃桃也考完试了,正好放假,有时间。 晁日升不高兴了:“再忙能有你的事情重要吗?你自己也说了,那个葛瑞杀过人的,这种危险分子,你让我怎么放心呢?” “好吧。”姚桃桃也不想一意孤行,男朋友自己在家干着急也不是好事。 段成瞧着没自己什么事了,起身告辞。 到了外面,儿子问他:“爸爸,那个伯伯会跟二姨结婚吗?” “爸爸也不知道。”段成抱着孩子,让他坐在大杠上,往职工宿舍骑去。 路上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万一那孩子真是葛瑞的,那姚桃桃是不是就不用养别人的孩子了? 那他还是希望葛瑞心想事成吧,姚桃桃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没必要继续为姚晶晶擦屁股。 第350章 抢孩子3 肯定会争孩子的抚养权的…… 姚栀栀的期末聚会并不顺利。 考完试的同学们, 回教室收拾书包的时候,那吕一泓跟纪东琦又吵起来了,两人吵架的点, 在于饺子馅儿的选择。 纪东琦认为应该多几种选择, 毕竟同学们天南地北的都有, 要尊重其他地区同学的饮食习惯。 吕一泓嫌烦,觉得纪东琦没事找事,就一个饺子,还能吃出什么花花儿来吗?弄点肉, 绞碎了拍点葱姜蒜, 放点料酒和调料不就妥了,还能怎么弄? 纪东琦不同意这么做, 他坚持要准备一锅纯素菜的, 北都的冬天不容易买到青菜,那就用白菜粉丝萝卜。 还要弄一锅肉沫蘑菇丁儿的, 这样西南地区的同学会很喜欢, 再来一锅芝麻馅儿的, 爱吃甜食的同学肯定喜欢。 最后再来一锅虾仁儿的,这样更适合靠水吃水的那些同学。 吕一泓气得直接甩手不干了, 让纪东琦自己折腾去吧。 班长程澈的感冒已经好了, 见状赶紧劝了劝,大不了弄个投票,如果某些口味选择的人太少就不弄了, 如果有三个及以上的人选择了某个口味的,那就做。 大不了根据投票的结果,把同学们分成几个小组,各自张罗自己喜欢的口味就是了。 姚栀栀坐在一边看戏, 不得不承认,程澈这个班长还是挺让人信服的,他这个提议一出来,就没人再反对了。 最终投票的结果,除了芝麻馅儿的只有一个人选,其他几种口味都有超过三个以上的人选择。 纪东琦露出胜利的微笑,冲吕一泓挑了挑眉。 吕一泓咽不下这口气,好不容易由他组织一次活动,全被纪东琦给毁了,气得他叫上周晓晓,要走了自己交的班费,闹着要退出这次的活动。 程澈只好追了出去,连哄带劝的,可那吕一泓还是觉得没面子,不肯回来。 纪东琦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拉拉扯扯的正副班长,冷笑着挖苦了一句:“班长都请不动你?那你走啊,都给你台阶了还不下,你以为你谁啊?土皇帝啊?” 这下不得了了,吕一泓彻底炸毛,冲进教室要跟纪东琦干架。 纪东琦又不怕他,昂起头颅,准备迎战。 一旁的姚栀栀看不下去了,这算哪门子聚会?本来是为了凝聚人心,结果成了分裂班集体,还不如不办呢。 但她又不想掺和进两个官二代的恩怨里面,便叫来程澈的老婆朱明美,出了个主意:“你去叫周晓晓装病,喊肚子疼,吕一泓指定不吵了。” 朱明美是个身材消瘦干干巴巴的女人,即便上了大学,伙食相对好点了,也没养多少肉。 毕竟她当初插队的地方太苦了,又生了三个孩子,身体多年的亏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弥补回来的。 所以她整天有气无力的,如果要她去劝架,那是不太现实的,可如果让她跟女同志说点悄悄话,那问题不大。 而且姚栀栀的办法挺好的,既不得罪人,又能平息事态,于是朱明美应下了,她去走廊里,拽着周晓晓回教室说话。 周晓晓这人,一向偏袒自己男朋友,这会儿看到纪东琦嘲讽吕一泓,正上蹿下跳的忙着吵架呢。 下意识就搡了朱明美一下子,朱明美太瘦,架不住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子,一个趔趄,直接撞上了身侧的墙壁,撞上去的时候,又下意识伸出双臂想要护着自己,这一护,就被力的反作用力顶了回去,摔了个屁股墩儿,倒地不起了。 整个过程只在眨眼间完成,周晓晓完全来不及扶人,就看到朱明美昏过去了。 吓得她顾不上吵架了,尖叫道:“吕一泓,快过来啊,不好了,朱明美昏过去了!” 众人一看,哎呦,班长的老婆出事了,还吵什么啊,快点把人送到学校医务室去啊。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姚栀栀也跟了过去。 她早就看到朱明美给她做鬼脸了,全程憋着笑,实在是不容易。 到了地方,护士给朱明美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撞出脑震荡了,休息会儿就好。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出去说话。 一群人把医务室的大厅塞得满满当当,程澈正好借题发挥,把吕一泓和纪东琦一起批评了几句。 吕一泓也是服了,周晓晓这个笨女人,真是没事找事,拖他后腿,鉴于男女朋友的关系,哪怕朱明美晕倒的事情跟他没关系,他也要承担连带责任啊。 只得偃旗息鼓,把自己和周晓晓的班费补上,再把班级成员分成几个小组,张罗着买食材去了。 等朱明美“醒来”的时候,食材已经准备好了,姚栀栀扶着她,一起去食堂,包饺子。 两人边走边聊,姚栀栀问道:“你挺聪明的,毕业后要不要跟我一起创业?” 朱明美没有这样的打算,她的家庭条件比较一般,没什么存款,于是她摇了摇头:“不了吧,我身体不好,顶多做个打杂的,会拖你后腿的。” “你临机应变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不过也不着急,还有三年呢,到时候再说吧。”姚栀栀不勉强,不过朱明美这种有急智的人,其实潜力还是挺大的。 朱明美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感慨道:“其实今天要不是你出了主意在前,我也不会这样变通,所以我其实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聪明。” “你也太谦虚了,能考上咱们学校的,有哪个是笨的?”姚栀栀笑着往前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着急,慢慢来。” “嗯。”朱明美担心自己活不长,犹豫片刻,她还是问道,“你觉得,要是哪天我不在了,程澈会给孩子找个后妈吗?” “不知道。”姚栀栀说不准,她又不住校,跟这些同学都只有上课的时候才见面,对于朱明美和程澈的感情生活知道得不多。不过她还是安慰道,“我爱人以前也是病病歪歪的,好多人说他活不过三年,不过我婆婆不肯放弃,到处给他找中医看诊,后来真的找到了一个,你看,他现在是不是挺好的?这是我跟他在一起的第九个年头了,这家伙真的越活身体越好了。要不这样,我问问那个中医最近有没有空,正好放寒假了,你t可以去我们那边的省城看看。” “真的?”朱明美看到了一丝希望,她停下了脚步,好奇道,“那医药费贵吗?” 姚栀栀实话实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参考一下我爱人的情况。我公公是烈士,我爱人是我婆婆一个人拉扯大的,我婆婆的工资不光养活了他们母子两个,还一直在给他求医问药,也没听说不够用的。所以我估计,只要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应该用不了太多钱。再说了,你都上大学了,以后还愁找不到好工作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该省的不要省。实在不够的话,我可以借你一点。总之,三个孩子呢,你真的忍心让他们没有妈妈吗?” “不忍心。”朱明美松了口气,“有希望的话,我肯定要去看看的,你把联系方式写给我吧。” “好。”姚栀栀到了食堂,打开帆布包,取出纸笔,把钟医生的联系方式写给了朱明美。 两人是最后到场的,洗了把手,便加入了包饺子的队伍。 聚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一点才散去,照相师傅没这个耐心,八点多的时候拍了照片就走了。 为此,又每个人追加了四块到二十块钱不等的班费,这年头黑白照片根据尺寸不同,价格在八毛到几块不等。 班级合照用的是彩色照片,人手一张,且是放大的15寸的,价格自然贵一点。 不过有人手头紧,宁可要黑白的,便宜一点,还有的选择了尺寸小一点的,八寸的,四寸的都有。也有人干脆不要了,没钱。 姚栀栀本打算豪横一把,借点钱给别人,又怕开了这个口子,今后不管是谁,有钱没钱的都来找她,想想还是算了。 财不露富,救急不救穷,这是亘古不变的真谛。 再说了,她跟大多数人关系真的挺一般的,毕竟她不住校,少了很多私下相处的机会。 她也不觉得可惜,人生在世,友情、亲情、爱情,不可能面面俱到。 她的时间除了学习,都用来陪家人了,自然不可能跟同学们发展友情。 离开的时候,食堂斜对角的角落里,有个人影追了过来。 姚栀栀扭头一看,是冷冬阳啊,手里握着厚厚一卷信纸,欲言又止的。 她停下看着他:“有事?” “我投稿,你帮我看看行不行。”冷冬阳有点局促,他知道一班今天有活动,一直在食堂角落里看着呢。 不光看到了姚栀栀包饺子的娴熟动作,还看到了她被同学恶作剧,摸了一脸的面粉,她也不生气,笑得跟花儿一样。 这会儿脸上擦干净了,越发显得白净水灵,不像是两个孩子的妈,倒像是青春永驻的妙龄女郎。 祁长霄是个有福气的人,冷冬阳好生羡慕。 不过羡慕归羡慕,他还是有底线的,他把稿子递给姚栀栀。 姚栀栀收下了:“今天太晚了,明天上午十点,你在图书馆门口等我吧。” “好,等你的好消息。”冷冬阳松了口气,看了看手表,问道,“这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爱人肯定来了,你回去吧。”姚栀栀拒绝了,掀开食堂门口厚厚的挡风门帘,果然,一个穿着风衣的帅气男人正双脚撑地,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趴在车座子上看书呢。 头顶是昏黄的路灯,周围是酷冷的空气,他却没事人一样,安静又专注。 姚栀栀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注意到,还是姚栀栀走到他跟前了,他才回过神来,扭头把书合上,站起来,把后座让给了姚栀栀:“这么晚,走吧,回家。” “嗯。”姚栀栀等他调转车头,这才跳上后座,“还是羡慕你们班,居然没有活动。” “我还羡慕你们班呢,一辈子就这一次大一,留个纪念,多好啊。”祁长霄笑客气地跟冷冬阳点点头,迎着寒风,大长腿蹬着车子,往回赶。 路上说了下葛瑞抢孩子的事情。 姚栀栀挺意外的:“他居然跑这儿来了?他跟葛玉如什么关系啊?” “两人一个曾祖父传下来的,不算特别亲的堂兄妹。”祁长霄已经问过葛玉如了,两人就差两代就出五服了,实在是可有可无的亲戚关系。 姚栀栀恍然:“没想到这都能扯上关系,葛玉如知道他干的好事儿吗?” “现在知道了。”祁长霄问道,“你打算换保姆吗?” “不了吧,葛玉如人还是挺勤快的,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姚栀栀不打算搞连坐,葛瑞是葛瑞,葛玉如是葛玉如。 祁长霄原本也这么想的,但他还是担心:“不过这么一来,葛瑞如果动了歪心思,咱家孩子会有危险。” “那还是换一个吧。”姚栀栀改主意了,她得谨慎一点,万一葛瑞拿葛玉如的家人威胁她呢? 杀过人的人,防着点总是应该的。 两人回去后已经快十二点了,第二天再说。 姚栀栀睡觉之前,扫了眼冷冬阳的稿子,讲的是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女主角是西南山区的一个采茶女,男主角是民国时期军阀的小公子,书名就叫,我与少帅的二三事。 这书赶上好时候了,但凡早两年,冷冬阳这学就上不成了。 不过姚栀栀觉得,部分剧情还是要改一改的,太风花雪月了,太想当然了。 现在政策刚放开,放弃阶级斗争是不合适的。 于是她第二天建议冷冬阳,改成悲剧吧。 冷冬阳不太愿意:“可是,我想给采茶女一个美好的结局。” “那就让她改嫁,跟别人结婚。”姚栀栀不想踩着红线跳舞,很危险。 没错,即将改革开放了,可是政策刚提出来,还没有正式开始实行,文艺创作又是意识形态斗争的一部分,必须谨慎。 冷冬阳郁闷了:“跟少帅一起不行吗?” “那你让少帅投共啊。”姚栀栀感觉他抓不住重点,提醒道,“你这是在美化民国,很危险。你要么让采茶女离婚改嫁,要么让少帅投共,你自己选吧。” “那投共吧。”冷冬阳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广播里说要改革开放了,这方面会管得宽松一点。” “不管什么时候,美化民国都是不可取的,你想想南京大屠杀,想想重庆大轰炸,想想那些枉死的革命斗士和老百姓,你觉得合适吗?”姚栀栀严肃地看着他,她甚至有点怀疑,这小子到底怎么通过审查的? 说不定是被压抑久了,来了个反弹,也是无语了。 冷冬阳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妥协了:“我听你的吧,你当过好几年的主编,这方面的把握应该不会差的。” “那当然。”姚栀栀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你要是不信,你可以拿去别的出版社试试,肯定都会让你改的。” 冷冬阳没有再坚持,道谢后离开了图书馆。 姚栀栀回到家里,正好接到了姚桃桃的电话。 姚桃桃坐今天上午的车过来,马上要检票进站了。 姚栀栀想了想,还是把回去的车票改签了,等姚桃桃来了再说吧。 毕竟葛瑞的存在,对她的家人来说,是个威胁。 * 葛瑞拿不出证据证明孩子是他自己的,只好被拘留了。 这两天孩子无处可去,就被葛玉如的爸妈接回去了。 葛玉如中午哭着回来了,她爸妈看到她,一脸的着急,忙问怎么了。 葛玉如哭诉自己被开除了,葛母急了,赶紧给沈卿婉打了个电话,让她赶紧过来一趟。 沈卿婉也不知道自己的姨表妹有这么一个弯弯绕绕的同族亲戚,还是坐过牢的。 她都傻眼了,看着那没心没肺吃着饭的孩子,咬咬牙,道:“我给表妹重新介绍个工作吧,姚主编那里就别去了。” “为什么啊?这工作多好啊,又轻松钱又多。”葛母不愿意,她还指望女儿的工资给儿子娶老婆呢。 沈卿婉却态度坚决:“葛瑞知道你们的住处,要是他没钱了,说不定会找你们敲诈勒索,到时候动了歪心思,绑架姚主编的孩子怎么办?我不敢拿那两个孩子冒险。好了,别哭了,有我姑在,想找什么工作不好找啊,等我消息吧。孩子也别留在这里了,送四合院去吧,姚主编的那个姐姐肯定会争孩子的抚养权的。” 葛母无奈,只好嘀嘀咕咕的,抱着孩子往四合院赶来。 350-360 第351章 抚养权 抚养权在我这里,你永远抢不走…… 姚晶晶的大儿子跟姚桃桃姓, 户口本上登记的名字叫姚松涛。 虽然这孩子跟小星星一个岁数,不过这孩子个头不高,只到小星星的肩膀那里, 瘦瘦小小的一个, 比实际年龄看着要小上两三岁。 姚栀栀并不想做个慈t悲心大发的圣母, 照顾姚晶晶的儿子,不过这孩子留在葛家也不合适,想想还是把这孩子接收下来了。 关门的时候,她特地观察了一下姚敬宗的表情, 老爷子一门心思陪着小星星和小月亮捣鼓模型, 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也不知道是特地这么做给姚栀栀看的,还是真的不关心姚晶晶的孩子了。 姚栀栀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毕竟姚晶晶也是养在老爷子跟前十八年的孩子, 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姚栀栀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没关系, 老爷子愿意做给她看, 起码是照顾她心情的表现, 她没什么好计较的。 她把孩子领到了原先葛玉如住的房间:“今晚你睡在这里。” 姚松涛胆子很小,怯生生的说了声谢谢姨姨, 便进屋去了。 因为辞退了葛玉如, 新的保姆要等明年开学再找,所以这两天只能姚栀栀跟祁长霄自己做饭了。 好在现在是冬天,除了贴身的内裤, 其他衣服不需要天天换,家务的总量并不多,所以没什么不能坚持的。 今天的午饭就是祁长霄做的,一道麻婆豆腐, 一道糖醋排骨,一道红烧肉,再加一个豆腐白菜汤。 姚松涛坐在桌子前,拿着筷子,却迟迟不敢动手。 这都是二姨教他的规矩,要等大人动了筷子他再动。 不过姚栀栀这边没这种规矩,谁先坐到桌子上了谁就可以吃,只是孩子们懂事孝顺,一般都会等到长辈到齐了再吃。 虽然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不过这么做的动因不同,也就造成了两家的孩子吃饭时候的气氛不同。 小星星和小月亮非常松弛,不仅会互相夹菜,还会给姥爷,妈妈和爸爸夹菜。 姚松涛则拘束多了,夹菜只夹自己面前的那一小块地方,这也是二姨教的规矩,不能满盘子乱扒拉。 当然,姚栀栀这边也叮嘱过孩子类似的用餐礼仪,不过并不严苛,比如小月亮不爱吃肥肉,如果她不小心一筷子夹上了肥肉,是可以摆在盘子边缘,等哥哥帮她解决的,或者直接塞哥哥嘴里。 姚松涛就不一样了,哪怕夹到了不爱吃的,他也会逼着自己吃下去。 整体而言,这孩子像个装在套子里的人,规行矩步的,感觉他活得很累。 姚栀栀其实挺能理解的,毕竟这孩子的亲妈是那样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姚桃桃害怕他行差踏错,自然会管教严格一些,这样才能通过后天的教育,把他可能遗传到的恶劣基因给压下去。 至少目前看来,这样的管教是成功的。 这孩子很懂事,吃完了擦了嘴,也知道帮忙收拾碗筷。 姚栀栀怎么好真的让别人家孩子来洗碗呢,便从他手上接过碗筷,去了厨房。 祁长霄端着剩菜跟过来,用空盘子盖上,晚饭热热就好。 两口子都进了厨房,剩下姚敬宗一个人在客厅那边陪着三个孩子。 姚敬宗仔细端详了一番姚松涛,不得不承认,这孩子长得挺像姚晶晶的,尤其是偷偷拿眼睛瞄人的时候,那种有点小聪明有点小滑头的感觉很强烈。 不过从这个孩子的吃饭礼仪来看,自控力比较强,不像是会随便耍滑头的样子。 可见人的性格,遗传是一方面,后天的培养也是一方面。 如果继续让姚桃桃养下去,说不定真的可以把他培养成一个性格端方的正人君子。 可如果把他交给葛瑞,那就不好说了。 姚敬宗本来不想多事的,想想还是准备发表一下看法。 等到第二天晚上姚桃桃赶来的时候,他便叫上姚桃桃,去厨房做饭,顺便聊聊孩子的抚养权问题。 “小桃,这孩子你养得很好。”姚敬宗用一个肯定的赞赏的态度开场。 姚桃桃明白,笑道:“伯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孩子打小就是我养的,我不可能只图自己快活就不要他了,抚养权我不会给葛瑞的。再说了,他有什么证据证明孩子是他的呢?仅仅凭借血型吗?那这世上A型血的男人多了去了。” “不过这么一来,你自己的婚姻大事,可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姚敬宗虽然不想看到好好的一个孩子被毁了,但又不想耽误姚桃桃的终身大事。果然人生就是不断的做选择,选了这个孩子,必定要割舍掉一些其他的东西。 姚桃桃心里有数,笑道:“晁日升知道我在养这个孩子,但他还是选择追求我。我也跟他说清楚了,我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倒不是我对姚晶晶有什么感情,而是我跟孩子有实打实的血缘关系,当初既然是我带走了他,我就要对他负责到底。如果追求我的男人,仅仅因为这个就跟我分开了,那么他对我的感情也实在太廉价了,这种人就算跟他分开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损失。”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要不这样,我来找我的老战友打听看看,嶷城那边有没有离得近的,生不出孩子的夫妇,让他们领养这个孩子,这样既不耽误你照看这个孩子,也不至于影响你日后结婚了要自己的孩子。”姚敬宗绞尽脑汁,只能想到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姚桃桃拒绝了:“伯伯,我说句难听的,这孩子今年已经七周岁多了,我再养他十年,他就是成年人了,我何必半途而废呢?至于我自己生不生孩子,我还没想好呢,如果我不想生,那他就是我老年的保障,我怎么可能把他送人呢?就算我想生,那他也是我亲手带大的,光是为他那条腿,我熬了多少个夜晚没睡个好觉,这跟我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了。我才舍不得把他送人呢。” “那好吧,今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姚敬宗还是要尊重姚桃桃自己的意愿的,他问道,“葛瑞这边,你是准备跟他协商,还是直接起诉,让他坐牢?” “我还不确定,我担心起诉的话,关不了几年他又出来了,到时候他怀恨在心,反倒是个麻烦。不如现跟他好好谈谈,如果他真想认这个儿子,那就要接受的我条件,抚养权还是在我这里,我顶多允许他天天去看看孩子,在孩子周围工作生活。”姚桃桃都考虑清楚了,毕竟她也不敢确定这孩子一定不是葛瑞的。 而这种从小没有爸妈在身边的孩子,肯定会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堵不如疏,不如大大方方的让孩子自己面对,即便孩子目前只是个小学生,也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了,没必要把孩子当傻子。 姚敬宗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便鼓励道:“那就好好谈,尽量不要多一个敌人。” “放心吧伯伯,我明白。”姚桃桃吃完饭,便带着孩子,跟晁日升一起去了派出所。 因为案子牵扯到孩子的抚养权问题,警方也觉得可以先进行调解,调解不成再考虑其他的措施。 便安排双方在派出所里见了面。 姚桃桃提出了自己的打算,她的原则只有一个,一切以孩子的健康成长为主。 “即便你找到证据,证明孩子是你的,然后呢?让孩子一辈子背上政审的污点吗?孩子以后不能当兵,不能做警察,不能选择体制内的任何岗位。你这是疼孩子吗?你这是害孩子啊。”姚桃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所以,为了孩子好,还是跟着我最合适。但我可以让你去见孩子。” 葛瑞原本是一种攻击和抵触的态度,不过姚桃桃的话也有道理,他不想让孩子恨他,他身上炸出来的刺瞬间全部收起,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些许,他沉思片刻,道:“多久见一次?” “天天见都行。”姚桃桃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树敌的,自然要给葛瑞最大程度的诚意。 葛瑞有点意外,有点激动,他几乎要站起来了,兴奋道:“真的?” “当然。”姚桃桃想了想,道,“如果你找不到工作,我可以买个铺子,开个小卖部,你去看店,正好我还要上三年大学,这三年你接送孩子上学放学吧。三年之后我工作了再考虑要不要做出调整。” 葛瑞简直喜出望外,他笑着看向姚桃桃:“你果然是晶晶的亲姐姐,你对她真好。” “你错了,我是对孩子好,跟姚晶晶没关系,毕竟孩子是无辜的。还有,请你今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姚晶晶,她给我最重要的妹妹带来了永远的伤害,我永远不会原谅这个女人的。你要是提她,那就是在恶心我,你恶心我,我就不给你看孩子了,毕竟抚养权在我这里,你永远抢不走的。我也不怕你再把孩子偷走,你会害了孩子,孩子会恨你一辈子。你这么聪明,肯定t不会做的。对吧?” 葛瑞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最终深吸一口气:“好,我不提她了。那要是孩子自己问我他妈妈的事情怎么办?” “那你们私底下说。”姚桃桃起身,准备出去了,“你要是没意见,咱们就拟个协议接受调解吧,也给公安减轻一点工作负担。” 第352章 准婆婆上门1 那孩子不是她生的 孩子的事情解决了, 便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回去过年了。 老爸答应了大哥今年去东北过年,姚栀栀又答应了三哥去香港那边过年,父女俩自然要踏上不同的归途。 不过姚栀栀琢磨着, 婆婆有几个月没见到两个孩子了, 所以还是先回趟嶷城再去三哥那边。 所以她这一家四口, 便跟姚桃桃等人坐上了同一辆车。 那葛瑞不想看到姚栀栀,便抱着孩子跟别人交换了座位,离得远远的。 姚桃桃回头看了眼,感慨道:“这人还是疼孩子的, 只要是疼孩子的, 那就比较好拿捏。” “他去了嶷城,住哪儿呢?”姚栀栀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的, 这种男人为了二两肉快活, 可以不顾原则的去讨好一个女人,可见他本人是没有什么道德感可言的。 要不然, 哪能随随便便杀人啊。 要是他今后故态复萌, 那把他留在嶷城还是挺危险的。 姚桃桃笑笑:“我也没想好呢, 我打算买个前后院的那种铺面,前院临街做商铺, 后院住人的那种。要么就是上下楼的, 楼下开店,楼上住人。” “前后院的好一点,孩子有地方玩儿。”姚栀栀想了想, 城南虽然有符合条件的铺子,但是能不能出售还是未知数。 比如城南派出所后面那一排街道,都是前院商铺,后院住人的, 但那些商铺都是国营的,比如供销社,新华书店,种子站,五金店等等。 姚桃桃自然也想买这样的,不过也不强求,她笑着说道:“总之要兼顾孩子上学,我也要每天看到他才放心,还是找个离大学近的吧。” “嗯。”姚栀栀不担心她钱不够,只提醒道,“买了写你自己的名字,孩子的名字都不要带。” 免得有人因为这个打孩子的主意。 姚桃桃明白:“放心,成年之前我是不会给他置办什么产业的,万一他能考上大学,万一去了别的城市呢,到时候直接去他工作的地方给他买套房子,我也就尽到责任了。” 一旁的晁日升全程闭目养神,不发表意见。 毕竟是姚桃桃自己凭本事赚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呗。 至于这个孩子,她都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送走反倒是亏大发了,他也支持她把孩子留下来。 至于他跟姚桃桃能不能走到结婚那一步,结婚之后会不会要自己的孩子,一切都还太早,等她毕业了再说吧。 * 汤凤园最近很头疼,孙局调去省里了,副局被提拔上去,连带着下面的一系列岗位都要做出调整。 有人推荐她去做副局长,不过这么一来,她等于连升两级,自然是有人不满的。 讨论了一圈,最后决定让她去港航分局,也即水上分局做局长,要是在那里做得好,再调去市局不迟。 这本是好事,她却愁眉不展的。 姚栀栀已经回来了,不禁好奇:“怎么了妈?升职了还不开心?” 汤凤园叹气:“本来是想通过烈属身份,申请五十岁退休的,现在升上去了,就申请不了了。” “没事,你忙你的,反正孩子大了,都上学了。”姚栀栀并不强求婆婆过来带孩子,反正最难带的阶段都过去了。 汤凤园心里过意不去,只好亲自给姚敬宗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再辛苦几年。 姚敬宗笑着应道:“自家孩子,辛苦什么,你不用考虑这么多,该干嘛就干嘛。” 汤凤园再三道谢,这才挂了电话,回到住处,忍不住长吁短叹:“等我退休,孩子都老大了,也不需要我带了,我真是,什么忙也没帮上,哎。” “这说的什么傻话,你这都升职了,工资和退休金不得跟着水涨船高?这不是给孩子们减轻负担了吗?”宁峥嵘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出不了力就出钱啊。 包括姚卫国那边,将来他和崔雯要是因为买房买车缺钱了,这边肯定会帮忙的。 毕竟按照我国的传统,爹妈都是要跟儿子过,帮儿子照看孩子的,现在姚敬宗跟谢春杏都在女儿这边,女儿们的公婆只要是明事理的,肯定要对人家哥嫂做出补偿的。 不过姚淼淼和杨树鸣那边,补偿不补偿的没区别,毕竟孩子姓姚,不吃亏。 总之,这些都是客观条件决定的,不是两个做妹妹的主观上想跟哥嫂抢占爸妈,姚卫国跟崔雯也大度,从来没有计较过这些。 既然这样,作为女方的婆家,给出经济补偿就是唯一的选择。 总不能真的让汤凤园辞职不干吧?公职人员,哪有这么自由。 汤凤园默默感慨:“得亏我运气好,碰上了明事理的亲家,这事但凡换个小心眼的人家,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放宽心,既然你明年不能退休,那我也就不调动了,隔三差五去首都那边收点破烂就行了。”宁峥嵘笑着端来洗脚水,让汤凤园泡脚,“对了,你去水上分局的话,太远了,开我的挎子吧。” “那你自己呢?”汤凤园习惯了这个男人的照顾,已经默契到洗脚水端来的时候,正好脱掉了鞋袜。 她把脚泡进去,那种暖洋洋的感觉瞬间从脚底心蹿到了天灵盖上,舒服。 宁峥嵘笑道:“我再弄一辆就是了,不难。” 反正他原本都打算去首都了,嶷城博物院的领导舍不得,正好可以讨价还价。 汤凤园猜到了,哭笑不得:“你呀,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想什么了。” “对了——”宁峥嵘转身,拿来毛巾,随时准备帮忙擦脚,他坐下,说道,“你知道吗,出版社准备盖员工宿舍了。” “那挺好啊。”汤凤园有点感慨,“得亏咱家栀栀能干,要不然哪有这样的好事。” “可不是,我听说那杂志的销量已经一个月九百多万册了,你算算,这一个月得赚多少钱啊。”宁峥嵘粗略算了笔账,他们家儿媳妇的存款,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那么出版社那边自然有底气盖员工宿舍了。 不过如果全部自己出资的话,那太亏了,估计还会跟政府申请拨款,这样可以省点钱,留着提升其他的硬件设施,比如办公楼里可以引进国外的机器,提高办公效率。 总之,这事已经提上日程了,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好在当初那李社长鸡贼,怕杂志滞销,特地让姚栀栀跟姚桃桃一起分担了成本。 要不然,如今这棵摇钱树就是出版社自己的了。 也不知道李社长是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就叫有多大的见识,就赚多少钱。胆识也是见识的一部分啊,李社长没有,那自然就赶不上这样的好事了。 何况他还包庇犯事的亲戚,自掘坟墓。 可见人生在世,永远不要心怀侥幸,以为自己偷偷越过底线还可以瞒天过海。 同样,一个人的恋情也是瞒不住的,此时的姚桃桃,提着刚刚买回来的年货,看着盛装打扮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妇人,客气地笑了笑:“请问您是哪位?” 晁母不说话,挽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面若冰霜地打量着姚桃桃。 两人一看就是母女,那鄙夷的眼神,那扬起的下巴,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如出一辙。 姚桃桃已经大概猜到对方的身份了,但既然对方不说话,那她就当做不知道。 她转身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平静地开门,进屋。 门外的母女还算有素质,没有强闯,看到姚桃桃进去了,也只是站在门外打量着。 姚桃桃把年货放下,开始收拾屋子。 嶷城这边一般都是小年之前大扫除,明天就是小年了,姚桃桃很忙,没空跟这对母女虚情假意。 她进进出出的张罗起来,一会儿端着水盆和凳子出来擦窗户,一会儿又从屋里清理出一点不用的瓶瓶罐罐,装在尿素袋子里,准备带到废品收购站去卖了。 正忙着,曹广义来了,毕竟他也帮着养了姚松涛几年,有感情的,所t以孩子被抢走后,他挺担心姚桃桃跟葛瑞闹起来的。 现在人回来了,他可不得过来打听一下情况。 一来就看到门口杵着两个妇女,那倨傲的不可一世的嘴脸,一看就是有来头的。 再看两人身上统一款式不同颜色的呢子大衣,和脚上同一款式的黑色真皮皮鞋,曹广义猜到了,估计是晁日升的亲属。 但他还是客气的打了个招呼:“请问这位阿姨和大姐找谁?” 晁母冷着脸,从上到下把他审视了一番,一旁的妇女开口道:“你是姚桃桃什么人?” 曹广义感受到了两个女人身上的敌意,虽然他知道姚桃桃选择了晁日升,心里很是酸涩,可是为了姚桃桃考虑,他还是云淡风轻地回道:“我是她上大学之前的邻居,听说她的姨外甥被人抢走了,我过来问问孩子找回来没有。” 言外之意,她没有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虽然养着一个孩子,但那孩子不是她生的。 晁母不认识曹广义,姑且相信了他的话,问道:“邻居而已,你跟她关系很好?” “阿姨,瞧您说的,远亲不如近邻啊。那孩子都是左邻右舍看着长大的,不忍心啊。这不,马上过年了,大家伙都希望孩子可以回来跟姚老师团聚呢。”曹广义找了个最没办法反驳的说辞。 晁母沉默了,邻居都这么说了,看来那孩子确实不是姚桃桃生的。 她没有再说什么,挽着女儿转身离开了。 母女俩很快来到晁日升的住处,见他正在忙着大扫除,便赶紧去帮忙。 晁母很是心疼,拿走他手上的笤帚,劝道:“日升啊,你一个男同志,做这些干什么?快放下吧,让你妹妹来。” 晁暮霞立马接过笤帚:“就是啊哥,君子远庖厨,我来吧。”—— 作者有话说:前面退休年龄弄错了,只要是干部身份,女同志都要在55周岁或以上退休。不过烈属可以申请提前五年退休。 烈属再婚后,按月发放的抚恤金停发,如果为了照顾烈士的后代,依旧可以申请提前退休,不过目前婆婆升职了,只能继续做下去。 这里改一下,前面我也会修改一下,抱歉 第353章 准婆婆上门2 你一个二手货,也配做我…… 晁家是书香门第, 这样的家庭往往比较传统,推崇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 而他妈妈又想占国家的便宜,便挂了个职位吃空饷, 实际上天天都在家里, 围着儿女孙子转。 如今她已经退休了, 更是把她无限的精力全都投入到了后代身上。 这样的一个母亲,养出来的几个孩子,儿子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女儿十项全能, 可以独当一面,但她们全都选择了成为家庭主妇, 退出了社会竞争的舞台, 顶多是跟她一样,挂个职位, 有名无实的拿拿工资, 占占国家的便宜。 那么同样, 晁母当初也是这样培养晁日升的,不过他很快从他姑姑的婚姻悲剧中发现了这种模式的弊端, 所以他一直倡导女性从家庭中解放出来, 参与社会劳动。 这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出来,他骨子里是很推崇男女平等的观念的,男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女人没理由不行。 相反,有不少行业,就是需要女人的细心和耐心,才能胜任, 比如护士,比如幼儿园老师。 这样的人,必定跟家里的兄弟姐妹格格不入,小时候还能勉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长大后天天被逼婚,他受不了,便跟着货运队的叔叔东奔西跑,见识祖国大好河山的同时,也能脚踏实地的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还能从各地的民俗故事里汲取营养,丰富自己的写作素材。 这么跑了几年,他不但锻炼出了一手出色的厨艺,还会飞针走线,给自己和叔叔缝补衣服呢。 可是只要他回到家里,他的母亲,他的姐姐妹妹们,还是会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一个需要“伺候”的男人。 就像现在,明明他没有开口,明明他自己就在大扫除,可是她们母女非要让他坐享其成。 大过年的,他也不想跟她们吵架,既然她们不让他大扫除,那他做饭去。 没想到他刚进厨房,他老妈就跟了进来,劝道:“哎呦,你这孩子,你妹妹刚说什么来着?君子远庖厨。我来我来,你赶紧歇着去,看看报,喝喝茶,休息休息不好吗?” 晁日升无语了,放下手里的菜刀,问道:“你们突然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说今年不回去过年,你爸爸不放心,叫我过来看看。”晁母明明是自己想来的,但是她这样的女性,总是习惯性的用丈夫的名义做事,她会本能的认为,只要是她丈夫提出来的要求,儿子就一定不会有意见了。 可是没用,晁日升就不是这样的人,他妈不让他做饭,那他就去洗衣服。 可是晁母看不下去啊,赶紧追了出来,从他手里夺走了洗衣皂:“哎呦,你这孩子,妈都来了,还要你做什么?工作那么辛苦,好好歇着去。” 晁日升无语了,直接从他妈妈手里夺回洗衣皂:“你们想干什么快点说,别来烦我。也别插手我的生活,我不喜欢。” 晁母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态度,并不放在心上,反倒是自顾自的念叨着:“好好好,妈知道你是进步青年,可是妈心疼你啊,好了,妈难得过来,你就让妈尽尽心意吧,啊。” 晁日升翻了个白眼,还是没理,端着水盆,洗衣服去了。背对着厨房,他嘀咕道:“我对你们的耐心有限,吃完饭再不说,你们就走吧。” 晁母默默叹了口气,一边张罗着做饭,一边装作不知情的念叨起来:“这些年家里给你介绍了多少个好姑娘啊,你都不愿意,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晁日升嗤笑道:“得了吧,你们别装了,肯定是知道我谈恋爱了,过来瞧瞧我的女朋友是何方神圣。我还能不知道你们?” 晁母被怼得没口开,只得叹了口气,先做饭。 吃饭的时候,她终于不绕弯子了,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初婚的,找一个二婚的会被人笑话的?何况那个女人还带了一个孩子。” 晁日升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放下筷子,冷着脸,道:“二婚的为什么要被笑话?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离婚了低人一等?离婚了不配做人?国家办的厂子还有办砸了的呢,怎么,就不许别人婚姻失败,重新开始啊?” 晁母不想跟他讲这些有的没的,只管念经:“你这孩子,太清高了,不懂社会上的险恶。你要是找个二婚的,你爸那些同事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呢。你还是别任性了,谈谈恋爱可以,结婚,不行。” 晁日升气笑了:“我就知道你们过来没安好心,行了,我也不想跟你们啰嗦,你们吃完了就走吧,从今往后都别来找我了。” “你这孩子,妈这是为你好啊。”晁母虽然生气,气的也是那个姚桃桃狐媚勾引,而不是气恼儿子不听话,她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一直沉浸自己虚构的世界里是不行的,你要抬起头来,看看现实的世界。你一个初婚的找一个二婚的,那就是不行。何况她的父母都是死刑犯,你爸爸那样的身份地位,能答应你这么胡来吗?” 晁日升无语了:“英雄不问出处,我看中她,跟她的爸妈没有半毛钱关系,再说了,那个范文叔的爸妈已经帮她们姐妹改了身份了,不影响她们和后代的政审,你别在这里没事找事了,吃完赶紧回去。” 一旁的晁暮霞看不下去了,插嘴道:“哥,你怎么这样跟咱妈说话呢?咱妈也是为你好啊。那个姚桃桃我们见到了,一看就是个狐狸精,不安分得很。再说了,她说她离婚是男方不能生,有证据吗?万一是她自己不能生呢?她说她前夫不能生,只是害怕她自己丢面子而已。要不然,她为什么要养别人的孩子啊?” 晁母附和道:“就是嘛,她要是真的能生,年纪轻轻的要个自己的孩子不好吗?干嘛非得养别人的孩子?你要是跟她结婚,那孩子也得你养着,你何苦呢?找个黄花大闺女不好吗?” 晁日升无语了,夏虫不可语冰,就是这样的。 他反问道:“我看你们给我小姑找二婚对象的时候不是挺挑剔的吗?最好是初婚的,哪怕是再婚的,也不能有孩子。哪怕她t自己有孩子,也要男方不带孩子,生怕小姑吃亏。怎么,立场一换,这个带孩子的女人成了别的女人,就要被你们污蔑,说人家是狐狸精?说人家不能生?人家是孩子的二姨,人家心疼孩子,又有责任心,怎么着你们了?” “你这孩子,不懂人心险恶。那女人一看就是一副狐媚样,你肯定是被她骗了。”晁母才不相信有这样的傻女人呢,她说什么也要棒打鸳鸯。 晁日升气笑了:“我有没有被她骗我有心里有数,用不着你们过来指指点点。我再声明一次,我是成年人,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吃完赶紧走,别影响我午睡。” 晁母无奈至极,又不忍心跟儿子发火,只能洗了碗叫上女儿出去了。 母女俩一合计,既然做不了晁日升的工作,那就只能从姚桃桃这里下手了。 她们又去找了姚桃桃,到那的时候,正好葛瑞送孩子过来,这阵子放寒假,他带孩子去省城玩了两天,逛了动物园,还去少年宫待了一天,又去看了电影,买了好多好吃的回来。 当然,钱和票都是姚桃桃给的。 葛瑞自己也没想到,姚桃桃对孩子这么大方,加上孩子被养得很好,白白净净的,斯文又有教养,他更是喜欢得不行,把孩子送回来后,还主动帮姚桃桃做起了大扫除。 姚桃桃倒是没有拒绝,万一葛瑞真的是孩子的生父呢?孩子身边没有个男性长辈也不行,这会儿孩子跟他一起劳动,也挺好的。 她便坐在门口打毛衣。 冬日的空气里,到处都是凌冽的寒意,可是这会儿风向变了,走廊这里吹不到风,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就这么哈欠连天的,给几个姨外甥姨外甥女准备起了新年礼物。 谁让她的姐妹们都有孩子呢,大姐两个女儿,虽然老三柠柠只有一个儿子,但是老四檬檬有三个孩子呢。 这么一算就是六个。 而栀栀……栀栀是超越了普通姐妹感情的志同道合的知己。 她当然也要给栀栀的孩子准备点礼物。 至于姚淼淼家的……算了,姚淼淼不喜欢她,每次送礼物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这次就不自讨没趣了。 正忙着,那对母女又来了。 午饭之前来的时候就让她感到不舒服,现在更是让她浑身难受。 那鄙夷的眼神,那高高在上的态度,那种因为轻贱其他人,而故意高高扬起的下巴,处处都在彰显她们对姚桃桃的不满。 姚桃桃不是傻子,干脆直接地开口:“你们是晁日升的家属吧?如果你们是来劝分的,那你们就打错主意了。我这个人是反骨头,别人越想干涉我的生活,我越是要活出个人样子来。我也不怕你们威胁我,逼急了我明天就跟他去领证,不信走着瞧。” 晁母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厉害,忍不住挖苦道:“就凭你?一个二手货,一个破鞋,也配做我晁家的儿媳妇?” 姚桃桃不客气地回敬了回去:“阿姨你挺幽默的,没记错的话,晁日升说过,他小姑也是二婚的。怎么,你是不是也跑到你小姑子面前,去骂她是二手货,是破鞋啊?你要是真有这样的胆量,我还敬你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如果你没有这么做,反倒是处处讨好她,那我就要问问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辈子只能看男人的脸色吗?” 第354章 气晕准婆婆 气得两眼一闭,倒在女儿怀…… 晁母气得浑身发抖, 来之前她就让人打听过了,这个姚桃桃的风评很不错,尤其是学校里的同事, 都说她待人和善, 工作认真。 要不是离过一次婚, 其实还算一个不错的女人。 晁母以为这样的一个女人,应该挺好拿捏的,毕竟出身摆在那里,小门小户的, 能有多大的能耐?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硬骨头, 真是气死她了。 幸亏她还挂了一个虚职,虽然她一直吃空饷, 但是外人又不知道啊, 所以她还是可以说出来吓唬吓唬人的。 于是她正色道:“谁说我要看男人脸色了?我可是有正经工作的,不像你, 一门心思只想着攀高枝, 也不想想你配吗?” 姚桃桃嗤笑道:“阿姨, 我跟晁日升也谈了几个月了,你家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你那工作到底怎么回事, 你心知肚明。” 晁母卡壳了,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啊,日升那个混账小子, 居然什么事都往外说? 气死她了!不过越是这样,她越是要棒打鸳鸯,这还没结婚呢,姓姚的都敢骑在她头上拉屎, 结婚了还得了吗? 她给了晁暮霞一个眼神,晁暮霞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马满嘴跑火车:“你这个女同志,怎么不识好歹呢?我们过来劝你分手,是为你好啊。你还不知道吧,我哥在省里是订了婚的,马上就要到婚期了。你要是不跟他分手,回头他未婚妻知道了,上门来找你算账,到时候你才下不来台呢。” 姚桃桃根本不信,她笑了,放下手里的毛衣,起身进屋,留下晁家母女面面相觑,茫然又无措。 那葛瑞一脸的担心,举着鸡毛掸子,跟在她身后问道:“孩子他姨,要不你还是跟晁社长分了吧,人家都有未婚妻了。闹起来不好收场。” 姚桃桃猛地回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葛瑞立马闭嘴了。 姚桃桃冷笑道:“我的事不需要你多嘴,管好你自己。” 葛瑞没敢还嘴,继续收拾屋子去了,倒是姚松涛,义愤填膺的看着门外的两个女人,默默地握紧了双拳。 可恶的坏奶奶和坏阿姨,居然欺负他二姨,他一定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保护二姨! 可是现在,不行。而且二姨叮嘱过他,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要插嘴。 他只能杵在门口,恶狠狠地盯着那两个女人,像是一个被激怒的小豹子,随时可能冲上去咬人。 姚桃桃披上风衣从屋里出来,看到孩子那一脸愤怒的样子,忍不住心中一暖,走过去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涛涛,乖,快去把寒假作业写了,二姨出去买点东西,等下就回来。” 姚松涛很心疼二姨,攥着二姨的衣袖,去旁边小声问道:“我可以跟着吗?” 他怕那两个坏女人联手对二姨施暴。 姚桃桃笑着宽慰道:“不用,她们家里有人做大官儿呢,要是真的闹起来,影响不好,所以她们只敢动动嘴皮子,没事的。” “可是我好担心啊。”姚松涛眼睛都红了,“二姨,要不我去找曹叔叔来?” “不用,曹叔叔复习考试呢,不要去打扰他。”姚桃桃今天刚见过曹广义,这阵子她跟晁日升确认了男女朋友的关系,曹广义也是知道的,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这让姚桃桃越发确定,这个男人是真的成熟了,成长起来了。 然而晁日升太热情了,她还是决定试试看另外一种可能,只能装作看不懂曹广义热切的目光。 反正她没什么对不起他的,面对人生的岔路口,她还是走向了另外一条陌生的道路。 但她还是愿意维护他的,尤其是看到他为了学习那么拼命,她真的很欣慰。 所以,她不希望有人打扰曹广义。 姚松涛只好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去找三姨父好吗?” “三姨父要照顾表弟啊,很忙的,涛涛你乖,你要相信二姨,她们不敢把二姨怎么样的。”姚桃桃看看时间,不早了,现在去找晁日升还来得及赶回来吃晚饭,于是她直接拽着孩子去了房间里面,“你听话,把这几页作业写了,二姨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姚松涛不想让二姨失望,只得默默应下了。 他就站在窗口,默默的注视二姨离开。 门口那两个女人显然不肯放过二姨,一路跟着,像两个狗皮膏药。 姚松涛不放心,转身催促葛瑞:“你不是说你是我爸爸吗?那你愿意为我做事吗?” 葛瑞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做什么?” “快去跟着我二姨,我怕她被人欺负。但是你不准打人啊,要是她们闹起来,你只要护着二姨别让她吃亏就行了。”姚松涛到底是小学生了,有他自己的是非观。 既然这个爸爸坐过牢,那就很有可能再次犯事,所以他得约法三章才行。 葛瑞笑着解开围裙:“好,我去保护你二姨,你快写作业,记得把门锁上。” “嗯。”姚松涛松了口气,赶紧坐下写作业。 十字路口,姚桃桃t推着自行车,看着身后尾随的母女,催促道:“你们能不能快点?” 晁母黑着脸,走上前来,问道:“你想干什么?” 姚桃桃笑道:“找晁日升提分手啊,这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晁母并不知道她在骗人,不禁松了口气,看来还是她女儿聪明,知道用另外一个女人来吓退姓姚的,只要今天就能分手,明天她就能找个黄花大闺女做儿媳。 母女俩就这么跟在姚桃桃身后,一起步行去了晁日升的住处。 距离不是很远,走过去半个多小时,一路上,晁暮霞都在编造她哥跟“未婚妻”的甜美爱情故事,试图彻底击垮姚桃桃的心理防线。 她也不担心姚桃桃找她哥对峙,毕竟她说的这个“未婚妻”是确有其人的,只不过那个女人从来没有跟她哥哥订婚罢了。 而且很多事情,只要春秋笔法就行。 比如她哥给那个女人送礼物,明明是因为两家长辈的原因,礼节性的回了个生日礼物,但是在她嘴里,就成了她哥跟那个女人互生情愫,爱恋彼此。 再比如那个女人给他哥哥送礼物,明明是她哥借钱给那个女人的爸爸看病,人家为了表示感谢才送了一双亲手制作的棉鞋,结果还被他哥反手送给了他们叔叔。 她只提那女人送鞋,省去她哥哥借钱的前因,再抹去她哥哥出于礼节收下礼物,却又把鞋子转增他人的后续,这么一来,就可以误导姚桃桃,以为她哥真的跟那个女人来往密切,是订婚的准夫妻了。 姚桃桃全程安静地听着,没有说一个字,到了晁日升的住处,她把自行车锁在门口的车子上,上楼敲了敲门。 晁日升住的是个筒子楼,二楼最角落的位置,很安静。 他以为他妈和妹妹走了,这会儿听到敲门声,以为她们又回来了,还挺不耐烦的,结果门一打开,看到的居然是姚桃桃,他立马笑了,一把扯住姚桃桃的手臂:“桃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我正准备给你做个新年礼物呢,你喜欢八音盒吗?或者给你做个——” 话音未落,他看到了后面跟过来的两个老熟人,瞬间拉下脸来。 他下意识的把姚桃桃拽到了身后护着,恼羞成怒地问道:“你们去找她了?谁允许你们去找她的?你们问过我吗?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晁母语重心长,道:“儿啊,妈这是为你好啊,她自己也答应了,愿意跟你分手。” 晁日升不信,他猛地回头,看向了姚桃桃:“桃儿,她在骗我对不对?” “对。”姚桃桃语不惊人死不休,明明之前在路口,她自己也说了要找晁日升提分手,此时她看着晁母和晁暮霞震惊的眼神,笑着解释道,“她们两个在我家门口一直不肯走,人来人往的,多难看啊,我只好骗她们过来,说我要跟你提分手。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当然不会!”晁日升松了口气,她没这个打算就好,他赶紧问道,“她们跟你说什么了?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吧,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信,我绝对没有跟你撒谎。” 姚桃桃看着他这紧张的样子,多少有点心疼,宽慰道:“我没信啊,她们说了一路了,我一个字都没信。不过我也想听你解释一下,你跟徐凤娇是怎么回事?” “徐凤娇?”晁日升啼笑皆非,“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啊,而且她都快结婚了,不信我可以带你去供销社给她打电话。” 姚桃桃笑了:“你妹妹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说她是你未婚妻,你们两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早定情缘,很快就要结婚了。” “她放屁!”晁日升恼了,扭头瞪着面前这对不怀好意的母女,黑着脸道,“在你们眼里,我就不配有自己的想法,不配有自己的选择是吗?好啊,今天我跟你们把话说清楚了,我晁日升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判断,不需要你们指手画脚。你们能接受我选择的女人更好,不能接受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不回去了。” 晁母一听,完了,儿子跟她离心了,还是为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造孽啊。 她又舍不得跟儿子发火,只得用上她的杀手锏,气得两眼一闭,倒在晁暮霞怀里,装死。 第355章 气晕小姑子 给她介绍的居然是一个二婚…… 晁日升无语了, 这么多年了,他妈妈还是只会这一套,一点长进都没有。 果然这人啊, 一旦年纪大了就成了腌制入味的老姜, 又辣又呛人。 他也不上当, 直接摆摆手,道:“行了,别在我这里演戏了,我又不是开戏园的, 小霞你赶紧带咱妈回去吧。” 晁暮霞气死了, 这个姚桃桃果然是个狐狸精,居然把她哥哥洗脑成了这样, 连自己亲妈都不顾了。 她偏不回去, 她还赖在这里不走了呢,她倒要看看, 有她在, 这个二手货还怎么攀高枝! 她翻了个白眼, 直接搂着自己妈,去了里面的房间, 抢在晁日升反应过来之前, 把们关上,插上门栓,摆明了要赖在这里, 对抗到底。 晁日升不想大过年的闹起来让外人看笑话,干脆叫上姚桃桃,去外面谈谈。 下楼的时候,看到了在楼道里候着的葛瑞, 晁日升没有多问,只是客气地点点头。 他并不担心葛瑞会动别的心思,姚桃桃看不上这种人的,他有信心。 不过,葛瑞毕竟是个成年男人,整天在姚桃桃跟前晃悠是不合适的,可是有孩子在,他也不好不让人家过来看孩子,只能尽量自己多往姚桃桃那边走动走动了。 两人去了外面路上,晁日升帮忙推着姚桃桃的自行车,边走边聊:“我妈跟我妹可能打算跟我打持久战了,你不要理她们,我是成年人,不会被她们摆布的。” “嗯。”姚桃桃早就知道,她跟晁日升的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但她还是有点意外,没想到晁家母女这么过分。 果然所谓的书香门第,只是标榜自己高贵出身的一面旗帜,真实的人品,其实跟出身没有半点关系。 捡垃圾的也有品行高洁的,书香门第里也有做卖国贼的。 以出身论英雄,本来就是一种非常愚蠢无知的行为。 她想了想,叮嘱道:“马上过年了,她们要是再去骚扰我,我不会客气的。过完年没多久就要开学,你最好看紧她们,要是她们闹到我学校去,我跟你就绝对不可能了。” 晁日升明白,她跟曹广义彻底分开,就是因为曹广元想闹事,毁了她的名声。 女同志在这个世上,很容易被桃色新闻绊住前进的脚步,甚至有可能坠落深渊,万劫不复。 他在路口停下,认真地看着姚桃桃:“你放心,等会回去,我会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的,你要是不放心,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姚桃桃笑了,她是跟晁母说过狠话,只要她点头,现在就可以跟晁日升领证结婚,可是真这样做的话,这样的婚姻跟赶鸭子上架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这样势必会带来不小的隐患,她不赞同这么做。 她也认真地看向晁日升:“你觉得这样合适吗?被她们一吓唬就随随便便结婚了?然后呢?问题就不存在了吗?她们咽不下这口气,肯定要继续闹,继续折腾,到时候走不下去,我再离就成三婚了,何必呢。你还是先处理好这些问题再考虑结婚的事吧。” 晁日升当然明白,但他不确定他妈妈有没有什么后手,万一真的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而他又没有察觉,那就完了。 可要是领了证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只要没离婚,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现在姚桃桃这么理智清醒地提出反对意见,他只得叹气。 果然,她这样的女人,是不大可能为了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不够爱他,因为她有其他的路可走,选择的余地多。 总之,他必须尽快处理好这件事,不然…… 一旦拖到曹广义考上大学,那就不好说了。 他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跟姚桃桃聊了聊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不管是即将创作的新作品,还是他手里的稿费怎么安排,方方面面都是把她考虑了进去的。 走到她家门口的时候,他甚至提出,要把自己的存折交给她保管,好让她放心。 姚桃桃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道:“你妹妹第一时间躲你房间里去t了,你小心她已经撬了你的锁,拿走了你全部的证件和贵重物品。” 晁日升愣住了,完了,他妈妈当初就是这样逼着他大姐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男人的,这还真是她们母女能做出来的事儿。 他赶紧骑着姚桃桃的自行车往回赶:“车子晚点我骑过来给你,你先忙你的。” 姚桃桃笑笑,没说什么。 如果真被她猜中了,那么晁日升的家人还是挺好对付的——这种粗暴的干涉,只会让当事人反感,激起叛逆心。 相当于她们彻底把晁日升推到她这边来了。 不过,即便她跟晁日升成了,有这样的婆婆和小姑子,肯定也不会让她安安生生过日子的。 她得慎重考虑,要不要直接结束这段关系。 可惜是有点可惜,毕竟晁日升足够真诚,但,她没必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好在栀栀还没有去香港,找栀栀聊聊吧。 * 晁日升回到住处,果然发现柜子被撬了锁,里面的东西全都被这对母女拿走藏起来了,就怕他偷摸跟姚桃桃领证呢。 晁日升忍不了了,气得他转身就走,他去了种子站,买了一瓶农药回来,对付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家人,就只能用同样粗鲁又笨拙的办法了。 他拧开瓶盖,威胁道:“把东西还给我,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晁母吓得不轻,赶紧去翻自己藏起来的证件和存折。 晁暮霞也不敢拿亲哥哥的生命开玩笑,赶紧扑上来抢农药。 母女俩眼神对上,交换了想法——只要能把农药抢下来,就没必要真的把东西找出来。 可惜晁日升太了解她们了,他仗着个头高,举着农药不让人碰。 还特地仰起脖子,准备往嘴里倒,这下晁母是真的怕了,赶紧从厨房的米桶里把东西拿出来,交给了晁日升。 晁日升却还是不肯算了,他依旧举着农药,一副随时赴死的架势,威胁道:“我警告你们,你们要是继续干涉我的婚姻大事,我就一定会让你们给我收尸!到时候我会跑到我爸的单位去喝,死在他所有的同事面前,让你们遗臭万年!” 这下晁母彻底傻眼,吓得瘫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晁暮霞也被震慑住了,可是她不明白,一个二手货,有什么好的? 她哭着质问道:“那个狐狸精有那么重要吗?以至于你连爸妈都不顾了!” 晁日升嗤笑道:“晁暮霞,你搞搞清楚,你自己也是离婚的女人!照你这么说,你也是二手货?对吗?” “我——”晁暮霞卡壳了,眼珠子转了一圈,立马反驳道,“我爸妈又不是死刑犯!我能生!我离婚是因为男人不学好,关我什么事!” 晁日升冷笑道:“看看,到你自己了,就拼命找理由找借口。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二手货!” 晁暮霞梗着脖子,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终只得扶起她妈妈,愤恨离去。 母女俩走在外面的大街上,越想越气,越想越不能遂了那个姚桃桃的愿,便想了个馊主意。 晁暮霞停下脚步,道:“妈,她那个前夫不是没工作吗?想必日子很不好过吧!咱们花点钱,让他把那个女人给睡了,再通知我哥去捉奸!我就不信,一旦我哥亲眼看到那个女人跟别人滚床单,他还能要她?” 晁母灰败的脸色瞬间放晴,对啊,这法子好啊! 母女俩按照打听来的地址找过去,说明了来意。 曹广义都听傻了,不是吧,这就是书香门第的做派? 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自称书香门第啊?可别侮辱了书香门第!真龌龊! 他得想个法子,让她们尝到教训才行! 他沉思片刻,抬头的时候笑了:“好啊,那你们跟我走吧,我看上了一款女士手表,你们帮我付了钱,我就答应你们。” 那还不简单?晁家母女立马应下。 三个人一起出去,晁母想坐公交,曹广义却说不用,很近的。 母女俩一头雾水,毕竟晁家祖上就是嶷城的,她们知道附近的街道都有哪些机构和单位。 母女俩跟上,晁暮霞问道:“你要去哪儿啊?” 曹广义笑着回头:“去买手表啊。” 晁暮霞停下:“可是国营商场不在这边啊。” 曹广义满嘴跑火车:“我没说要去国营商场买啊。我在供销社看上一款,就在前面了。” 晁母确实记得附近有供销社,便拽了拽晁暮霞的袖子,别问了。 能找到一个帮忙拆散小情侣的人就不错了,不要节外生枝。 母女俩就这么跟着,一直走到了城南派出所门口。 城南派出所的所长已经换人了,汤凤园也不在这里上班了,新所长是从城东调来的一个副所长升任的。 不过小金他们都还在。 曹广义站在门口,听见了小金训人的声音,不禁松了口气。 他笑着回头,道:“我有个朋友在里头,他还欠我十五块钱,我问他要过来,这样你们可以少破费一点。” 那感情好啊,晁母本来就抠门儿,要不是想棒打鸳鸯,压根不想花冤枉钱。 母女俩就在门口等着,等了一会儿,却见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出来了,问了问两人的名字,便一左一右各自押着一个,直接进去了。 晁暮霞瞬间炸毛:“你要干什么?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你就敢对我动手动脚的!” 小金翻了个白眼:“我管你爸爸是谁,你蓄意挑唆他人强.奸妇女,不抓你抓谁!赶紧的,给我进去!” * 老晁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人都傻了。 “什么?我爱人和女儿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有证据吗?只有两个人证?那不是瞎胡闹吗?快点的,把人放了!什么?我儿子也是证人?好好好,我马上来处理,你们先等等。” 老晁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太忙了,手里一堆事要处理,交代完才能脱身。 等他赶到派出所门口一看,嚯!谢大友也在啊! 谢大友的旁边还站了一对年轻的夫妻,一手牵着一个小孩子。 他甚至来不及去找他的老婆孩子,赶紧赔小心,招呼道:“谢叔叔,您老怎么也在这里啊!” 谢大友冷哼一声,不说话! 一旁的姚栀栀也不说话,她的系统在兴奋地尖叫!看来这个老晁不干净啊! 本来她昨天就要走了,姚桃桃这边出了事,她便临时取消了行程。 谢大友就是她请来的,毕竟对方是省里的大领导,她只能请出这尊大佛了。 现在看来,果然好使。 她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你好,是晁伯伯吧?是这样的,我有个姐姐,被你爱人和女儿针对,还想找人侵犯她。对方气不过报了警。我呢,跟晁社长曾经做过同事,所以他找我帮忙我就没有拒绝。目前我已经跟童所长沟通好了,我们这边是愿意接受调解的。就是不知道,你这边是什么态度呢?” 老晁还能有什么态度,认怂啊! 谢大友都来了,没办法的事。 他赶紧摆明态度,立正挨打。 那晁暮霞听说她老子来了,还挺得意,从拘留室出来的时候,趾高气昂的。 等她看到她老子跟个龟孙子一样在谢大友面前点头哈腰的认错道歉,她傻眼了。 不是吧?还有人比她老子款儿还大的? 正纳闷儿呢,一个眉眼俏丽的女同志转身看了过来。 她笑着问道:“二姐,介绍一下吧,这个被关的女同志,是不是就是你那个不怀好意的小姑子啊?” “什么小姑子,我还没答应嫁给晁日升呢!他有这样的家属,鬼知道我嫁过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我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姚桃桃冷哼一声,对着晁暮霞翻了个白眼,转身挽住姚栀栀的胳膊,故意说道,“要不还是你帮我介绍一个吧,我可不想再被人算计了。” 姚栀栀笑着问道:“那晁社长怎么办?他都想把他的存折交给你表示诚意了。要不,再给他一个机会?” “我可不敢,说不定哪天桃色新闻的主角就是我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姚桃桃跟姚栀栀唱起了双簧,她是真的心有余悸,没想到晁家母女这么无耻下作。 姚栀栀只好看向晁日升:“你看,我劝了,没办法,你们还是分手吧。” 晁日升急了,立马拿出自己被拒绝了好几次的存折,塞到了姚桃桃怀里:“我答应你,我跟他们断绝关系!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保管,你再考虑一下吧!” 说着他转身,看向了他老子:“你能t不能看好她们?你要是做不到,明天我就登报声明,断绝关系。” 老晁气得脑瓜子疼,既为儿子的糊涂,也为老婆女儿的愚蠢。 事已至此,他这个一家之主只好表明态度:“都是爸爸没有约束好他们,你不要生气,我们晁家一向尊重个体的选择,绝不干涉子女的婚姻。只要你高兴,你跟谁结婚都行。” “空口无凭,你写下来!”晁日升趁热打铁,免得他们日后抵赖。 老晁无奈,只好照做。 谢大友瞧他态度还算端正,便只是训斥了几句,就此作罢。 很快,事情双方达成了和解,老晁领着老婆女儿回去了。 刚回到家,老晁就逼着晁暮霞相亲去了,这种兴风作浪的女儿,还是趁早打发了改嫁的好。 晁暮霞一听,给她介绍的居然是一个二婚的,气得当场炸毛,不肯赴约。 第355章 前夫与现任 前夫和现任,四目相对,火…… 姚栀栀准备出发了, 答应了三哥的事情,不能爽约。 不过,临走之前, 她还是把姚桃桃叫过来谈了谈。 家里有孩子, 大人婚嫁的私事还是到外面去说比较合适, 于是姐妹俩来到了玉湖边上,踏着落霜的干枯草地,肩并肩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看着冰封的湖面,姚栀栀沉思片刻, 准备把晁家的事情告诉她:“二姐, 晁社长的爸妈可不是什么身家清白的人,如果你选择晁社长的话, 你得做好他们家倒台的准备。”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姚桃桃笑着捡起一根枯树枝, 掰着玩儿,她解释道, “晁日升跟我说过, 他妈妈是吃空饷的, 他家里的几个孩子也都是走关系安排的工作,可见他爸爸不是什么遵守规则的人。” “他连这些都跟你说了?”姚栀栀有点意外, 这可是家丑啊, 可见晁日升是动真格的了。 也难怪姚桃桃会跟他确认关系了,看来这几个月晁日升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姚桃桃点点头:“他们家的事他都跟我说了,他爸爸收受贿赂, 他妈妈吃空饷,哥哥嫂子给关系户开后门,姐姐姐夫更是一言难尽。还有他那个妹妹晁暮霞,自己就是个离婚回娘家住着的女人, 居然口口声声骂我是二手货,也不想想她自己是不是二手货。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双标狗。” “其实好多人都是这样的,对自己有利的是一套标准,对自己不利的,就选择另外一套标准。他那个妹妹迟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别理她。”姚栀栀没啥好说的了,既然晁家的事情姚桃桃都知道了,那么姚桃桃一定会权衡之后再选择的。不过她还是有点好奇:“晁家的人大多都有问题,也不知道那样的父母,怎么养出来了晁社长这样的孩子。” 姚桃桃也想过这个问题,晁日升太正了,正得有点匪夷所思的那种。 难得的一次歪心思,还只持续了一小会儿,被她拆穿后就立正挨打,承认错误,积极改正了。 她不想用什么天生叛逆来解释,便尝试着分析道:“他是中间的孩子,不像老大那样被重视,也不像老小那样受宠,所以他小时候没什么人管他,比较自由。听说他经常跟一些工人子弟一起玩耍,也经常去那些同学父母的厂子里找他们,估计就是因为这样,让他看到了真正脚踏实地的那群人,也让他明白那些特权人士的享乐是建立在普通人的辛苦之上的。所以,那样的家庭,反倒是养出了这么一个不肯妥协的孩子。其实只要他自己清清白白的,其他的都好说。” “那行,你自己把握。总之,如果你们结婚了,你也记得离晁家的人远点,免得殃及池鱼。金钱上面,更是不能含糊。”姚栀栀提醒道,“十一届三中全会刚过去,改革开放是接下来几十年的重要国策,到时候国门打开,很多政策会变动,财富的流动也会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晁家爸爸的事情,迟早会被人检举揭发的。你不去沾他们的光,就不会跟着遭殃。” “放心吧,我有数。”姚桃桃扔了手里的枯树枝,转身看着姚栀栀,“这次的事情真的谢谢你,要不是谢大爷出来帮忙,这事还有得磨。” “咱俩谁跟谁啊!”姚栀栀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你可是唯一一个愿意配合我演戏喝农药的人。” 姚桃桃反手抱住她的胳膊:“那必须配合啊,你也是为了姐姐妹妹好啊。栀栀,我真的舍不得你走啊,过完年会回来吗?” “不回了,直接去学校,我三哥要我在那边多待几天,他想孩子了。”姚栀栀无奈,一个人不能掰成好几瓣儿啊。 姚桃桃只得叹息:“好吧,那让我抱抱你,你最好了。” 姚栀栀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抱吧,拥抱是人类表达感情的最直接的方式。 一起对抗姚二担和王芳的情义,比什么都珍贵。 寒风习习,不知何时,天上飘落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姐妹俩的头发上,睫毛上,瞬间被温热的体温融化,化作晶莹的水珠,像是不舍的泪。 时候不早了,姚桃桃松开姚栀栀:“那就明年暑假见。” “嗯,你要是有心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姚栀栀该走了,其实她还想问问姚桃桃,对曹广义还有感情吗,这次的事情曹广义帮大忙了呢。 不过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曹广义的不确定性太大了,远不如晁日升安稳,即便晁家倒了,晁日升就算吃稿费的老本,也能让他的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所以,还是不问了。 姚栀栀回去后,一家四口便提着行李离开了,走之前去胡同里让两个孩子跟爷爷奶奶告别,也跟二姨一家辞行。 因为年后不回来了,所以他们干脆把孩子们的压岁钱提前给了。 光美他们就不去了,冠英是生气自己国家的领土却被英国人占领,光美是不想看到杨晓倩。 至于景辉和听风,自然是跟着哥哥姐姐,步调一致,绝不搞特殊。 * 曹广义正在看书刷题,听到有人敲门,赶紧起身出去。 姚桃桃穿着一件桃粉色的风衣,手里提着两包吃的用的,站在门口,眉目含笑。 她的麻花辫早就拆开了,也剪短了,及肩长发披散下来,格外的楚楚动人。 曹广义看得眼中一热,老脸一红,难为情道:“你来也不说一声,我都好几天没洗头了,屋里也乱糟糟的。” “那怕啥的,你再邋遢我也见过了。”姚桃桃直接进门了。 看了眼,其实还好,比上次过来干净多了。 她买了两桶麦乳精,一片猪后退,六条咸鱼,还买了一件风衣,一双男士皮鞋,全都摆在了床头柜上。 环视一圈,她抓了把椅子坐下,准备跟曹广义谈谈。 曹广义意识到了什么,内心抗拒极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门口看向坐在窗前的女人。 他握紧了双拳,深吸一口气,道:“你是来跟我划清界限的吗?” “嗯。”姚桃桃苦涩地笑笑,“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个交代,我跟晁日升在一起了,你不要等我,该考试考试,该恋爱恋爱,该结婚结婚。等你毕业了,我送你一套房子,谢谢你这次帮了我。” 曹广义不说话,红着眼眶别过头去,默默闭上了眼睛。 姚桃桃也很难过,她对曹广义还是有感情的,可惜,她身边多了个晁日升,她总要试试别的可能性,要不然,就算她跟曹广义复合了,那又怎么样呢? 以后要是不顺心了,午夜梦回,肯定会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不选另外一个男人? 为什么要回头吃馊饭? 哪怕馊饭已经变成美味佳肴了,可另外一桌子到底是什么滋味,她不知道啊,不甘心啊。 她只是个俗人,她想去别的餐桌试试。 她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好好学习,等你考上大学——” “考上大学我也不会找别人。”曹广义默默地擦去泪水,“我跟你说这个,不是想让你有什么心理负担,只是想告诉你,大胆往前走,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你的背后还有我。哪怕将来……哪怕你跟他过不下去,带着孩子来找我,我也愿意的。” 谁让他没有生育能力,他这辈子,注定是残缺的,不完美的。 而这样的不完美,有一部分是客观现实造成的,有一部分,却是他自己造成的。 但凡他没有那样的观念,但凡他没有恶心人,姚桃桃都不会跟他离婚的。 都是他的错,他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他愿意的,t他会耐心地等下去,他坚信,这世上没有人会比他更爱她了,晁日升也不。 说完,他终于回头看向了姚桃桃,问道:“可以让我再抱抱你吗?” 姚桃桃别过头去,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走上前来,轻轻地抱了抱他。 曹广义一动也不敢动,他需要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不去亲她,不去要她。 他也知道,就算现在姚桃桃回头,就算他们复合了,以后要是遇到矛盾,她也会忍不住去想,要是没选他就好了,要是当初跟晁日升结婚就好了。 他不想到时候成为被比下去的那一个,更不想成为被她嫌弃和埋怨的对象。 为此,他只能等,等她去试试。 只有这样,她才会真正认识到他的好,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边,在这之前,他除了努力往上爬,别无选择。 姚桃桃松开他的时候,他真想把她拽回来,摁在怀里,狠狠亲一口,亲到天昏地暗也不要停。 可是不行,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他用什么身份去做这样的事情? 只得默默地让开,跟着她走到门口,目送她离去。 关门的时候,他看到了从楼梯那里走上来的晁日升。 前夫和现任,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曹广义不卑不亢,昂首挺胸,喊了一声:“桃儿,他要是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收拾他!” 晁日升飞了个白眼,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桃儿,别理他,我才不会欺负你呢,我可是斯文人。” 姚桃桃将他推开,干嘛呀,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她可不想刺激曹广义。 人家这次帮大忙了,她总得有点良心吧,就算不选人家,也不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腻歪啊。 晁日升郁闷坏了,不想惹她生气,只好默默地跟了上去。 身后的曹广义笑了,桃儿还是照顾他的感受的,她推开了晁日升,真好。 第357章 飒飒女厂长1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副食…… 姚卫华收到了消息, 提前等在了码头那里。 渡船还没有靠岸,两个孩子便已经看到了玉树临风的三舅,穿着西装, 打着领带, 梳着大背头, 身后杵着两排保镖,那叫一个有范儿。 小星星跟着三舅的时间最长,很是想念这个辛勤照顾过自己的长辈,没等船停稳, 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差点掉水里去。 吓得姚卫华抢上前去,一把拽住没站稳的傻小子, 胳膊用力一收, 便把这小兔崽子捞回来了。 小星星一把抱住三舅,不但不后怕, 反倒是哈哈大笑:“三舅, 你急什么呀, 就算我掉下去也淹不死的,姥爷教会我游泳啦。” “嘿, 你个小兔崽子, 三舅稀罕你还不行?”姚卫华笑着搓搓他的脑袋瓜,转身看向刚刚下船的小月亮,啥也不说了, 高兴。 他腾出一只胳膊,张开膀子,等着外甥女来抱他。 小丫头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像个小钢炮一样从甲板上冲下来, 嘴里嚷嚷着舅舅舅舅,带着热情和思念,兴冲冲地砸进了舅舅怀里。 姚卫华差点被撞到,幸亏保镖眼疾手快托了他一把,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眼睛都弯成了两道月牙,太好了,这个新年可以好好聚一聚了。 他搂着两个小乖乖,催促保镖:“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姑小姐和姑爷提行李。” 保镖赶紧去帮忙,姚栀栀跟祁长霄落后半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屁孩跟着舅舅先走了,他们两个则坐在后面那辆车上。 这段时间,两口子也学了点粤语,虽然还是有点蹩脚,不过简单的会话不成问题。 所以这次过来,交流的障碍小了很多,尤其是跟着三哥出去参加酒会的时候,方便多了。 酒会上有女郎过来主动搭讪,还想邀请姚卫华跳舞,都被他拒绝了。 自打他跟倪嘉欣分手,这么久也没有再谈,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再等等,回内地,找个思想三观都合得来的。 没想到冤家路窄,酒会刚开始一会儿,倪嘉欣就跟她老公过来了,看那隆起的肚子,已经怀了。 姚栀栀上次过来见过倪嘉欣,两人只是打了招呼,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她从倪嘉欣的眼神可以看出来,这个女人还没有放下她三哥,结果…… 她有点意外,下意识看向了正在跟一个电器商聊天的三哥,姚卫华却很平静。 只是回头对她微微一笑,没有解释什么。 倪嘉欣也看到他了,犹豫片刻,还是挽着她老公过来打了招呼:“姚先生好,你妹妹也来了。” 姚卫华客气地点点头:“李太太也来了。” 倪嘉欣尴尬地笑笑,想要说点什么,李仕达却找了个借口,带她去别的老总那里打招呼,之后便一直在远离姚卫华的地方活动,没有再来说过话。 姚卫华全程神色平静,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波动,直到酒会散场,姚栀栀才说道:“三哥,你要是心里难受,可以跟我说说的。” “我难受什么?一点也不难受啊。”姚卫华喝了点酒,脸色红润,笑起来很好看,他宽慰道,“你哥拿得起放得下,早就过去了。走,回家。” 姚栀栀无奈,既然三哥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只好闭嘴了。 接下来的几天,酒会上都能碰到倪嘉欣,每次三哥都是那种泰山崩于顶而岿然不动的镇定样子,以至于姚栀栀根本不确定,他到底是真的无所谓了,还是在逞强。 算了,反正改革开放的政策一出,两岸的关系就会进入蜜月期,三哥往来内地会方便很多,到时候再给他介绍个好的吧。 很快,新年过去,姚栀栀回到了学校,开学报道,忙得脚不沾地。 晚上回来,接到了姚桃桃的电话,她说了个乐子:“栀栀你还记得范文叔亲生父母的事情吗?” “记得啊,他的亲生父母不是选择了假儿子吗。”姚栀栀不知道忽然提这个做什么。 姚桃桃嗤笑道:“你说这世界小不小?谭家那个假儿子离婚了,你别看谭家还是认他不认范文叔,可是他老丈人一家觉得自己被骗了。尤其是他老婆,整天担心谭家有朝一日会把他赶出去,干脆离了。” “离了也好,这种事真的说不准,万一呢。” “是啊,你猜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猜不到,总不能是你长了顺风耳吧?” “哈哈哈,我倒是想呢。是晁日升告诉我的,你说这世界多小啊,他妹妹不是离婚了吗?回去之后他爸爸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就是那个假儿子,还带了两个孩子呢。晁暮霞不愿意,还好意思跟我做对比呢,说我这种出身都能找到初婚的,她凭什么不可以?” “她有病吧?不愿意就算了,拉踩你做什么?” “她不拉踩我我还不知道呢,他妈妈头疼死了,只好打电话给晁日升抱怨,还说都怪他,让晁暮霞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哈哈哈神经病啊,你们两个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有什么可比性吗?” “就是啊,我真是受不了这种人,还好晁日升拎得清,要不然,有这种人做小姑子,我不得烦死。” “呦,你都默认她是你的小姑子了?” “怎么说呢,差不多吧。”毕竟晁日升都愿意为她跟家里断绝关系了,一般人真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姚栀栀笑笑,不想再评价什么,送上祝福就行了,其他的,到什么山砍什么柴吧。 她问道:“你不是要帮葛瑞开个小卖部吗?铺面找到了吗?” “找到了!”姚桃桃兴奋道,“离我学校不远,我可以每天下课过去看看孩子。” 姚栀栀笑道:“那挺好啊,什么时候开业说一声,我叫人给你送个花篮过去。” “不用破费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好吧,那我省钱了。” “对了,告诉你一个事儿。” “怎么了?” “曹广元不是把两个女儿送走了吗?” “嗯,后悔了?” “哪能啊,这种人一门心思只要儿子,怎么会在乎女儿呢。” “那倒也是。” “你还记得他这个儿子怎么来的吧?” “不是澡堂子的小屈算命,让他们抱养一个命中有弟弟的小女孩吗?” “对啊,现在女孩子被送走了,那这个弟弟还算哪门子的弟弟?” “你的意思是……曹广元的儿子出事了?” “可不是,三灾两病的,整天跑医院。他卖房子的那些钱都烧完了,现在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借钱呢。” “活该啊他,这种蠢人真是害人害己。” “是啊,他自己遭罪就算了,结果报应在孩子身上,真是造孽哦。我去找了小屈,小屈什么也不肯说,我猜,这个孩子估计留不t住了。” “留不住咱也没办法,我倒是担心,他不会又去把那个女儿要回来吧?” “他想要就要啊?人家能给吗?” “那真不好说,农村人本来就轻贱女儿,咱们小时候受的罪不都是这么来的?” “那倒也是,不过抱养他女儿的那两家,都是没办法生养的,估计不会给他了。” “晁日升不会重男轻女吧?” “看样子不会。” “那就好,你们……你注意避孕。” “知道。”姚桃桃忽然笑了,“你当我傻呀。” “好好好,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水蜜桃。” “那你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栀子花。” “你好幼稚啊,这么大人了还学舌。” “你不高兴你打我呀!” “哈哈哈,你等着,暑假回去我挠你痒痒!” “我才不怕呢,我挠你脚底心!” 哈哈哈,姚栀栀心情大好,一直聊了半个多小时,越聊越幼稚。 恍惚间脑中闪过几个零碎的片段。 那是一个炎炎夏日,姚二担被生产队长喊去水稻田放水,王芳跟着,帮他打着手电。 家里只有五个小女娃子,凑在一起聊天。 姚桃桃当时是最活跃最外向的一个,她兴奋地给大家讲述从村口阿婆那里听来的鬼故事。 另外四个,姚樱樱还算镇定,坐在门口打着蒲扇,时不时帮妹妹们拍打蚊子。 姚檬檬则趴在姚樱樱的肩上,因为怕鬼而紧紧地抱着姚樱樱,却又很好奇,很想听,一边尖叫好可怕,一边催促快点讲。 剩下两个…… 姚栀栀跟姚柠柠坐在一个长条板凳上,互相搂着对方的胳膊,姿态格外的亲昵。 那是两个闷葫芦的相互慰藉,也是两个最不被待见的女儿在互相依靠。 那个夜晚,繁星闪烁,夜色下姚柠柠惊恐的眼神做不得假,可是只要姚栀栀握住她的肩膀,用力紧一紧,那种不知错所的惶恐就会瞬间消退,好像没什么可怕的。 姚栀栀挂断电话,默默地走到院子里,看向头顶的天空。 果然是这样吗?她跟姚柠柠有过最信任彼此最依赖彼此的时光。 难怪她是那么的厌恶姚柠柠,因为曾经信任过,所以永远无法原谅。 祁长霄听到动静跟了出来,他很少见她露出这种怅惘失落的表情,但是他知道,每到这个时候,她肯定又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了。 他走过去,握住她的肩膀,用无声的陪伴,当做最好的解药。 春学期很快过去,期末一考,暑假便来了。 这几个月里,嶷城广播电台改组扩建,成为了嶷城广播电视台,二姐姚淼淼成为了台长的不二之选,连带着几个孩子都风光得很,学校里那些红眼病就算嫉妒冠英和光美,也不敢当面冒犯他们了。 褚令怡生了个儿子,让罗调度喜出望外,连着办了三天的庆生宴,甚至邀请了张铁山。 张铁山没去,他就等着这孩子早点长大,让他看看,到底像他还是像罗调度。 高主编的女儿肖慧嫁人了,男方是肖守义某个情人的儿子,目前在邮电局工作,跟小魏的老公是同事。 高主编月份大了,高龄产妇,提前三个月就请了产假,已经不去出版社上班了,这段时间的工作都由晁日升代劳,他又要创作自己的新作品,又要身兼数职,又要谈恋爱,忙得不可开交。 所以他每天都会去姚桃桃的住处蹭饭,两人的感情稳步向前,虽然还不至于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不过离肌肤之亲也不远了。 落寞的曹广义并没有消沉,而是奋发向上,准时参加了高考,考试完便把家里打扫干净,安静等待成绩。 而曹广元的儿子,已经病入膏肓,来日无多,两口子曾经试图把送走的女儿要回来,可惜那两家全都搬走了,一个去了隔壁崴城开包子铺,一个则去了西北投奔亲戚,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曹广元只能认命,回来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吊着孩子的一口气,希望有奇迹的出现。 除此之外,叶筝二胎生了个儿子,李小芮二胎生了个女儿。 至于张旺,还一直单着,带着妹妹上班下班,晚上回去逗逗他的猫咪崽子们,日子平静安宁,自得其乐。 这些都是姚桃桃打电话告诉她的,她虽然不在嶷城,可是嶷城的八卦总是可以第一时间飞到她的耳朵里。 姚栀栀收拾收拾,去东北看了看大哥一家,这才回了嶷城。 刚到家里,便看到姚桃桃带着一叠手抄的账本,兴冲冲地跑过来找她:“栀栀栀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副食品厂快完啦!” 第358章 飒飒女厂长2 我跟二姐准备把厂子收购…… 姚栀栀一点都不奇怪, 嶷城副食品厂设备老旧,且产品没有新意,就算换了厂长, 也未必能够逆天改命。 更何况, 如今改革开放了, 个体经济正在复苏,一些老手艺人凭着简陋的家庭作坊,都可以做出美味可口的糕点来,用料扎实, 售价也实惠, 甚至可以由百姓自己准备鸡蛋和面粉,送去小作坊里加工, 那更是省时省力又省钱, 副食品厂的那点老旧产品真的没什么竞争力了。 要是碰上肖主任之类的蛀虫,直接从厂里拿东西送人情, 那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 姚桃桃说的事情, 姚栀栀早有预料,她只是好奇, 姚桃桃哪来的账本? 姚桃桃兴奋地拉着她坐下:“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我有两个同学,他们的爸妈就是副食品厂的,这些账目都是从她爸妈那里听来的, 她找我抱怨,我就留了个心眼,整理了下来,你看, 亏损特别严重,就连肖主任在职期间的缺额都填不上。” 姚栀栀赶紧坐下,这一看,简直目瞪口呆,好家伙,这厂子能熬到现在就算不错了,如今已经有八成的职工不去上班了,都在想办法自谋出路,虽然厂里的职位还留着,但是大家都清楚,厂子是真的没指望了,赶紧趁着这艘轮船还没有彻底沉没,各显神通吧。 姚桃桃感慨道:“听说有人干脆回去开了家庭作坊,起码每一笔加工费都是现结的,是实实在在的现金收入,可比守在厂里等工资滋润多了。还有的直接跑到南方去了,听说那边的建筑工地特别多,即便厂里的工人做不来木匠瓦匠的活儿,起码可以去做小工,怎么着都比坐以待毙的强。” 姚栀栀把账目过了一遍,问道:“你跟我说这个,是想收购这个厂子吗?” 姚桃桃笑了:“对!我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还要上学,一个人肯定做不来。我想着,你这些年不是一直在给省城的副食品厂输送学徒工吗?现在不是正好吗?你要是愿意,咱俩合伙,一起把厂子盘下来。你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看着厂子,再把这些学徒工招过来,我离得近,也能隔三差五的过去盯一盯。如果可以扭亏为盈,咱俩五五分成,要是亏了,也是对半分担。” 姚栀栀没意见,只是不确定那些学徒工还有几个可以出来工作,至于厂里的设备,这个要等她找省城的高主任问问。 于是她应道:“你等我消息吧,我来联系。” “好。”姚桃桃松了口气,顺便问道,“如果这事能成,可以让檬檬去厂里帮忙照看一二吗?咱俩都在上学,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在厂里守着。” “可以啊,没问题。这个不急,等我想想办法,弄几条新的生产线过来。”姚栀栀虽然不想任人唯亲,不过这种厂子,确实需要一个亲信。 从社会上招聘完全陌生的员工过来,还需要时间培养信任和默契,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肯定还是找身边的人更合适一点。 不过,她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檬檬不能胜任,我会换人的,你得提前跟她说清楚了。” “放心,这个我有数。”姚桃桃也不是做慈善的,如果檬檬做不好,当然要换个合格的人来。 姚栀栀笑着伸了个懒腰:“对了,她跟刘宏伟怎么样了?” “挺好的,刘宏伟下个月调来城里,檬檬跟孩子们都来,所以我才想着,让她帮忙盯着点。”姚桃桃笑着解释道,“这么一来,她那个供销社售货员的工作就做不了了,她跟刘家公婆商量好了,工作给她弟媳妇做,换她婆婆来城里给她带孩子,她出来找个别的工作。” 姚栀栀挺欣慰的:“这样做就对了,不要因为刘宏伟有本事就退回家庭,万一以后有点什么变故,她也有应对的能力。” 姚桃桃点点头:“嗯,檬檬还是很有危机意识的,你想想,我们t几个,就剩她和大姐没有学历了。虽然大姐离婚了,一个人照顾孩子,也没什么机会提升自己,但是大姐抽空学了织地毯呢,前阵子我给她买了台机子放在家里,她自己做,赚得比以前多多了。檬檬看到大姐这么努力,肯定也不甘落后啊。她自己也说了,别看她的婚姻还算顺利,但是刘宏伟节节高升,万一今后有人动了歪心思,万一刘宏伟发达了就想换老婆,她难道指望男人的良心来保证自己的下半生吗?不如出来工作。” 姚栀栀放心了,比起一个好的出身,居安思危,不断进取才是真正让人长久立足的本事。 就连她最讨厌的姚柠柠都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这群被姚二担和王芳打压和亏待的女孩子们,终将绽放成最美丽的花海。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到饭点了,姚栀栀从来没有留姚桃桃在这里吃饭,今天也不例外。 姚桃桃起身告辞的时候,姚栀栀问了一声:“曹广义考上了吗?” “不知道,六月底的时候,在大姐那边遇到他了,他去看孩子,我问他成绩,他没说。”姚桃桃无奈,这种事情只能由曹广义自己说。 那可能是没考上?姚栀栀其实挺好奇的。 姚桃桃也想知道,离开湖边小院后,她特地去找了曹广义。 到那的时候,曹广义正杵在门口,看向旁边的曹广元家。 姚桃桃刚从楼梯上来,就听到了里面的哭泣声,她小声问道:“怎么了?孩子没了?” 曹广义比了个嘘的手势,关上门,带着姚桃桃去外面说。 两人走在大街上,一个沉默地向前,一个落后几步,好奇地打量着前面男人的背影。 恍惚间,姚桃桃有种预感,曹广义应该是考上了,不跟她说,估计是在等录取通知书。 她叫住了曹广义:“你考上了?志愿也填了嶷城大学?” 曹广义单手插兜,在前面路口停下,回眸看向这个明媚娇艳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他忽然很想哭。 她果然是懂他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没考上,因为不管是谁问他,他都会用沉默作答。 只有姚桃桃猜到了真相! 谁说他们不是绝配呢?可惜他没有生育能力。 他不想让她留下遗憾,只能默默送上祝福。 他就这么站在路口,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眼睛却红润一片。 这时一辆轿车摁着喇叭路过,吓得正在过马路的流浪狗嗷呜一声蹿到了曹广义这边。 曹广义后退一步,躲开狂奔的狗子,笑着拉扯声带,说了一个字:“嗯。” 姚桃桃笑了,她走上前来,站在曹广义面前,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男人,真好啊,他终于为自己博得了一个好前程,忍不住夸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让我猜猜你考的哪个专业。机械?” “嗯。”曹广义面带微笑,眼泪却不听话地砸了下来,“你都猜到了还问。” “当然要问问,万一猜错了呢。”姚桃桃笑着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他的泪水,她问道,“住校吗?” “嗯。”曹广义也移开了视线,他不住校还能去哪儿呢? 他又不想留在家里听他大哥鬼哭狼嚎。 他的这点心思,姚桃桃全都能猜到,这大概就是曾经同床共枕的默契吧。 两人接下来一句话都没说,各自看向远方,追忆往昔,唯有叹息。 终究不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彼此,也许今生注定只剩下错过了。 过了很久,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姚桃桃终于回过神来,道:“我回去了,晁日升在等我。” “前面有小卖部,我给你买把伞吧。”曹广义说完,没有等她回答,径直向前。 姚桃桃落后几步,走到小卖部门口的时候,曹广义已经买好了雨伞,撑开罩在了她头顶。 姚桃桃接过雨伞,走到小卖部,也给曹广义买了把伞。 曹广义接过伞的时候,到底是没忍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指尖颤抖,带着心碎的挣扎。 他好想说一声,跟晁日升分手吧,我考上大学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 可是……可是考上大学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一切还是一个未知数。 只不过这个未知数,比原先的那个起点高了不少,下限也高了不少。至于他到底能不能超越晁日升,带给姚桃桃更好的生活,他不确定。 算了,自己做的决定,自己受着吧。 曹广义最终还是没能开口,他默默地松开了姚桃桃的手,叮嘱道:“打雷了,别从树底下走。” “嗯,你也是。”姚桃桃盯着自己刚刚被用力握住的手,停顿片刻,扭头走进了迷蒙的雨雾之中。 曹广义就这么站在原地,直到彻底看不到她的身影,这才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曹广元那边已经没声音了,曹广义走过去看了眼,门锁了,估计是送孩子去医院抢救了。 叔侄一场,他也尽尽心意吧,好歹他手里还有一点存款。 他拿了三十块钱,去了医院,到那的时候,姚栀栀跟祁长霄也在。 小星星调皮,爬树的时候把小腿刮伤了,过来缝合伤口,这会儿已经处理好了,两口子正带着孩子准备回去。 曹广义笑着打了声招呼:“小姚小祁,孩子怎么了?” “没事,一点皮肉伤。”姚栀栀笑着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曹广义指了指后面的儿童门诊部:“我侄子快不行了,我来送点钱。厂里拖欠我哥好几个月工资了。” “我这里有点,你拿着,跟他说是厂里给他的工资。”姚栀栀既然准备收购厂子,肯定要把拖欠员工的工资给解决,这钱早晚要给,不如给在最需要的时候。 曹广义却不肯收:“你别骗我,那厂子根本发不了工资。” “我跟二姐准备把厂子收购下来。所以,这工资是我跟二姐发的。”姚栀栀并不担心这事成不了,反正一个职工的工资也没多少,人家孩子正在抢救,就当她行善积德了。 曹广义有点意外:“真的?那感情好啊,你们姐妹俩做什么都能成的!” “嗯,快收着吧,救孩子要紧。”姚栀栀数了六百六十六块钱出来,厂子一个月工资三十,从肖主任上任到倒台,再到现在,也还不到两年,六百六十六绝对给多了,不过是图个吉利。 曹广义很是感激:“谢谢你,好人有好报,你们的一定可以把厂子办好的。” “快去吧。”姚栀栀把钱塞给他,“孩子要是挺过去了,跟我说一声。别管大人做错了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 “嗯!”曹广义很是感动,果然,姚主编跟桃儿都是很好很好的人,都是不忍心看到孩子受罪的人。 他赶紧拿着钱去了儿童门诊部,到那的时候,曹广元正在给医生磕头,求赊账。 第359章 飒飒女厂长3 他们都没有辞职,还占着…… 曹广义其实有点幸灾乐祸, 他这个大哥生在福中不知福,非要为了生儿子跟姚樱樱离婚。 离婚再婚快如闪电,为了生儿子, 大哥又是找偏方又是求道士的, 最终虽然得偿所愿, 却忘记了小屈的叮嘱,直接把女儿送走了。 这里头自然也有副食品厂发不出工资的原因,不过,如果家里的孩子都是男孩子呢?大哥是不是砸锅卖铁, 也要把孩子养大 , 而不是狠心送人呢? 答案是肯定的,毫无疑问。 所以曹广义看到跪在地上的曹广元, 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再说了, 要不是马香芹作妖,要不是曹广元听了枕边风, 曹广义哪能跟姚桃桃分手呢? 这样的恨意是绵绵不绝的, 哪怕有朝一日他跟姚桃桃复合了, 也无法消弭,他就是这么一个记仇的人。 但是即便大人之间有这样的过节, 他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年幼的生命就此陨落。 这是他冒着大雨特地过来送钱的原因。 他走上前去, 扶起地上的曹广元,先塞了三十块钱,曹广元泪眼朦胧地看了过来, 哭道:“广义,我替孩子谢谢你了,可是这点钱还是不够啊。” 曹广义故意的,先让他大哥失望, 再给他大哥希望,这样大哥才会额外感激借钱的姚栀栀。 他掏出姚栀栀给的六百六十六块钱,并不打算告诉曹广元这是姚栀栀提前发放的工资,要不然,即便曹广元会感恩,马香芹也不会的。 所以他直接说道:“你也知道,我好久没上班了,手里没几个钱,好在刚才在楼下遇到了姚主编,她听说t了孩子的事情,很是不忍心,所以托我给你拿点钱过来。她说了,这钱不着急还,救孩子要紧,等孩子好了你再慢慢想办法。”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曹广元激动坏了,他一把抢过曹广义手里的钱,仔细数了数,足足六百六十六块六! 不光给得多,还是个特别吉利的数字,姚主编果然是能做大事的人,哪怕是借钱,都能让人心里舒服。 他赶紧转身:“大夫,我有钱了,有钱了!麻烦你给孩子用最好的药,拜托了!” 医生也无奈,不是他无情,不想救人,而是医院有规定啊,现在有钱了,自然是要尽力试试的,便催促道:“那你赶紧去缴费吧,我们送孩子去抢救。” 曹广元简直像是百米冲刺一样,直接蹿了出去,一秒钟也不想耽搁。 曹广义看着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问道:“这病有希望治好吗?”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抱歉,先天性心脏病目前咱们医院没有治愈的先例,我是建议你们去省城看看的,不过那边的费用也高,只怕三五百是远远不够的。” 曹广义沉默了,他不是学医的,也不懂具体怎么回事,但是一听什么先天性的,又是心脏的问题,他也觉得凶多吉少了。 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 * 姚栀栀很快跟高主任联系上了,厂里的设备领先嶷城这边的好几个版本,正好更新换代,可以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姚栀栀这边。 高主任甚至主动提出:“我还可以帮你联系落后地区的厂子,看看他们要不要你们嶷城那边的设备。” 姚栀栀求之不得,赶紧道谢,又问了问叶笙的情况。 高主任很是感慨:“这个叶笙啊,每个月都能拿到生产标兵,我真的很想提拔她,可是她没有这边的户口,阻力太大。现在你那边要办厂子的话,正好有她的用武之地。我其实是舍不得让她走的,但我也不想耽误她的发展,你放心,等会我就去找她说明情况,让她回嶷城去帮你。” 姚栀栀笑道:“那就多谢了。对了高主任,麻烦你顺便介绍两个负责调试机器的技术指导过来吧,省得我这里再找了。工资咱们按规定的来,差旅费我出了。” 高主任明白:“好说好说,你抽空过来,把合同签了,咱们再走流程,交接机器。” “好的高主任,我这边准备一下,回头跟你联系。”姚栀栀挂了电话,赶紧去机关商量收购厂子的事情。 小蒋的叔叔已经正式被提拔为一把手了,这事自然要跟他说一声,除此之外,还有嶷城的经委和工业局,一环一环申请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 姚栀栀也不着急,慢慢来吧,反正暑假还有一个多月呢。 几天后的早晨,姚栀栀照常在家里陪小星星看书,祁长霄则在西房教小月亮学钢琴,门口忽然响起了菜包的声音。 姚栀栀有阵子没见过他了,很是好奇,出去一看,好家伙,菜包居然抱着厚厚的一叠资料过来了。 姚栀栀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被调到经委了,目前的职位是办公室秘书,经委的岑主任让我给你送文件过来,你好好看看,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去谈合同了。”菜包擦了把汗,天太热,衬衫都湿了。 姚栀栀赶紧把资料接过来,问道:“这是给我加急审批了?” “可不是,谁也不想捂着这个烫手山芋在手里,难受啊。”菜包笑笑,自来熟地问道,“有水吗?渴死我了。” “有的,你等下。”姚栀栀扬声喊了一嗓子,让祁长霄把厨房的凉白开倒一杯过来。 祁长霄赶紧让孩子停下,出来叫人。 考虑到菜包跟陆鹤年之前以兄弟相称,陆鹤年又是姚栀栀的表哥,所以让孩子叫声舅舅应该挺合适的。 菜包笑着接过茶缸子,感慨道:“小孩子长得真快啊,都这么高了。” “是啊,你呢,结婚了吗?”祁长霄也不是八卦的人,不过是猛地见到这么一个不太熟的熟人,没话找话罢了。 菜包笑道:“结什么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多好。” 祁长霄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家伙跟张旺的想法挺一致啊。 不禁好奇:“没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吗?” “有啊,光是淼淼姐就介绍了不少了,可惜我没有那个耐心哄那些姑娘开心,每次都是见不到两面就被对方嫌弃我不懂情趣,后来我就不肯再相亲了。”菜包这两年在机关摸爬滚打,健谈了不少。 曾经因为陆鹤年的不告而别,他阴郁过一段时间,现在全都过去了。 时间是治疗伤痛的不二良药,他已经不太能想起这个曾经共患难的兄弟了。 祁长霄也是识趣的人,绝口不提陆鹤年的事情,两人就在院子里的树荫下闲聊,笑声阵阵,而姚栀栀则在堂屋门口翻阅文件条款,认真至极。 快到饭点的时候,菜包起身告辞:“我回去了,你们忙吧,有消息了跟我说一声,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 祁长霄接过半截香烟壳子,送他到胡同口,转身回来。 他去厨房做饭,他们一家子只是暑假回来,所以没有请保姆,两口子轮流来,沾沾烟火气也挺好的。 中午汤凤园不回来,港航分局太远了,在江边上呢,都快到城北了,所以她如今都直接在那边的食堂吃饭。 宁峥嵘见她不回来,索性也不回来了。 而老爸又去了东北大哥那边,所以中午是姚栀栀他们一家四口吃自己的。 至于二姐那边,孩子们都大了,就不去凑热闹了。 吃完饭,两个孩子睡午觉去,姚栀栀叫上祁长霄,两口子一起研究一下当前的政策文件。 其实他们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三个:第一,拖欠职工的职工;第二,厂房失修需要维护,还有生产线的调整和调配等硬件设施的完善;第三,招工。 前面两点都好办,第三点有点麻烦,因为原来的职工都跑得七七八八了,但他们都没有辞职,还占着坑呢。 姚栀栀必须先把他们的去向搞清楚了,才能进一步决定这些人是留用还是辞退。 这事需要花一点时间,不是那么好办的,好在姚桃桃那边有同学是厂工的子弟,倒也不难打听。 下午她便去找了姚桃桃,没想到,姚桃桃不在自己买的房子里。 姚栀栀只得又去了趟出版社。 没想到,两人也不在出版社,真是邪门儿了。 姚栀栀无奈,只好问了下晁日升的住址,最后一次尝试。 好在这次总算是找对了,开门的是晁日升,走路都打颤,一看就是生病了,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姚栀栀赶紧问道:“你怎么了?” “我跟姚老师都中暑了,刚挂完水回来,你进来吧,随便坐。”晁日升昏昏沉沉的,转身进屋去倒水。 姚栀栀很是意外:“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暑呢?” 晁日升苦笑道:“还能为什么,大热天的,你二姐非要去一家一家核实那些员工的去向,我不放心,跟着去了,这不就中暑了。怪我,没有多带点水,你去里屋找她吧,她躺着呢。” 姚栀栀赶紧起身,去屋里看看。 但见姚桃桃脸颊绯红一片,整个人蔫巴巴的,正努力撑着身子坐起来,想靠在床头说话。 姚栀栀抢上前去扶了一把:“快躺下吧,你怎么不喊我一起啊。” “我这不是,想分担一点嘛。”毕竟是她提出的收购厂子,如今员工的去向成了大问题,栀栀又要照顾孩子,她这个做姐姐的肯定要主动多做点什么。 姚栀栀很是唏嘘,要她说什么好呢,二姐这么做自然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姚栀栀劝道:“我知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大中午的就不要往外跑嘛,天这么热。” “知道啦,下次我会注意的。”姚桃桃病病歪歪的,但还是要坐起来,不能怠慢了这个好妹妹。 姚栀栀知道她要强,也没有阻止,只是伸手扶着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姐妹俩就这么闲聊了起来,很快姚栀栀得知,姚桃桃并不是跟晁日升同居了,而是中暑了,一起挂水回来,彼此之间有个照应。 姚栀栀犹豫片刻,还是小声问道:“那你跟他,有实质性的关系了吗?” “还没有。”姚桃桃笑着捏了捏姚栀栀的脸,“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随便的人,你应该懂的吧。”t 这跟是不是二婚没关系,有些人即便没结婚,也很随便,有些人即便生了孩子,也不想在离婚后随便跟人发生关系。 她倒不是想背什么贞节牌坊,只是觉得还差点火候。 反正晁日升挺尊重她的,也没有催促过什么。 姚栀栀没有评价什么,心里隐约有个猜想,怀疑二姐是担心怀孕,免得影响学业。 不过这么下去迟早会擦枪走火的,与其到时候怀上了再发愁,不如现在就提前做好措施。 思来想去,姚栀栀扒拉了一下系统商店,准备送点计生用品给姚桃桃。 不过不能在这里送,叫晁日升看到了多难为情啊。 她叮嘱姚桃桃:“等你好了,去湖边小院找我,有事跟你说。” 姚桃桃点点头:“好,我明天就去找你。” “着什么急啊?”姚栀栀服了,真把自己当铁人啦。 姚桃桃也没办法,她就是这个性格,想做什么事,那就一定要赶紧办完,要不然总悬着心,难受啊。 晚上她跟晁日升又喝了点藿香正气水,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 晚饭是晁日升做的,清淡可口的清粥小菜,最是养胃,吃完姚桃桃准备离开,她还没有做好同居的准备。 晁日升没有勉强她,强撑着把她送回了住处,便一个人回来了。 第二天姚桃桃一早就来找姚栀栀,问问政策跟合同的事。 两人商量完辞退那些职工的补偿,计算完收购的费用,已经到中午饭点了。 姚桃桃今天还是去晁日升那里吃,姚栀栀赶紧叫住她,去东房抽屉里,拿了一个纸盒子包装的东西出来。 姚桃桃一脸好奇:“这是什么呀?” 姚栀栀趴在她耳朵边上说了三个字,姚桃桃老脸一红,收下了。 到了晁日升的住处,她却没有把东西拿出来,还没到时候,等等吧。 两天后,姐妹俩把所有的细则商量妥当,也把那些员工的去向调查得差不多了,便约好了时间,一起去经委商谈收购的具体事宜。 第350章 飒飒女厂长4 身前是康庄大道,身后是…… 厂子的收购细则谈好了。 按照目前的政策, 经营不善的国营厂子一般都会遵循“关停并转”的政策。 但是嶷城这里没有能接手“并转”的厂子,只能关停,不过这么一来, 那些员工的就业问题怎么解决? 别看很多人跑到南方去了, 实际上大家只是好奇, 而且他们去南方并不见得可以长期待下去,大多数人吃不了工地暴晒的苦,还是会回来等厂子起死回生。 这群人的需求总要解决吧?目前政府这边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姚栀栀他们愿意接手, 真是天降甘霖。 加上厂子的设备老旧, 且厂房失修,资不抵债, 所以政府这边的意思是, 象征性地给点钱就行了,只要姚栀栀他们愿意保证就业, 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过收购方不能以个人的名义收购, 这不符合政策。 所以姚栀栀跟姚桃桃两个, 发动了几个亲戚朋友,凑了点份子钱, 成立了一个嶷城新时代工农互助社。 最后以这个互助社的名义, 把厂子收购了下来。 一共只花了三万块钱,这么一来,大头只在接受省里的设备上。 出资比例, 姚栀栀跟姚桃桃各占45%,剩下的10%,由姚淼淼和叶笙各出5%。 合同很快签好,厂长由姚栀栀挂名, 姚桃桃是副厂长,姚淼淼太忙不管事,叶笙则被指定为车间主任,负责主要的生产工作。 不过,厂房还需要修缮,旧设备需要处理,新设备需要引进,加上原来那些职工的安置,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正式投入生产。 好在政府这边一路开绿灯,很多批文都是当天递交当天批复,效率高得出奇。 姚栀栀抽空去了趟省里,在高主任的帮助下,把那边的生产线收购了下来。 “这套机器可比嶷城这边的贵多了。”姚栀栀奔波了半个多月,今天终于把新的设备调试结束了,她回到家里,端起水碗,牛饮一般。 晶莹的水珠从领口滑落,一旁的祁长霄赶紧把电风扇开开,对着她直吹。 这些天他都在家里照顾孩子,没什么用武之地,毕竟厂子那边目前都是些女同志,姚栀栀嫌他过去碍事。 可别说,这群女同志的办事效率挺高的,接下来只要安置好原来的职工,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比他预想的时间快了不少。 他接过空了的水碗,又递了一个满满当当的过来,满是心疼地叮嘱道:“慢点喝,别呛着。” “没事,呛不了。”姚栀栀风风火火的,喝完水便坐下吃饭,三两口就扒拉完了,擦了擦嘴,起身又要出去。 两个孩子都习惯了,不过小月亮有点不忍心,连忙放下筷子追了出去:“妈妈,天好热,你打把伞吧。” 姚栀栀笑着回头,蹲下握住女儿的双肩:“好,听你的,妈妈这就拿伞去。” 小月亮伸手帮妈妈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很是心疼:“妈妈,你都瘦了。晚上回来多吃点好吗?” “好,妈妈听话,晚上吃两碗好不好?”姚栀栀很是顺从的应下了,不想让孩子担心着急。 小月亮可算是松了口气,道:“我会弹送别了,晚上回来我弹给妈妈听。” “好呀,快回去吧宝贝,外面晒。”姚栀栀起身,牵着女儿回屋,从祁长霄手上接过太阳伞,扭头冲小星星笑了笑,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小星星叹了口气:“爸,你得劝劝我妈,咱家又不缺钱,可别弄得跟二姨一样中暑了,得不偿失。” 祁长霄能说什么呢?老婆喜欢做的事情,他除了双手赞成,照顾好大后方,还能做什么? 不过儿女的担心也有道理,所以他笑着安慰道:“没事,爸爸在妈妈的包里塞了藿香正气水,妈妈会注意的。” “那好吧。”兄妹俩坐回桌子前,继续吃饭。 正吃着,曹广元领着马香芹过来了,马香芹怀里还抱着刚刚有点起色的孩子。 曹广元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走着,到了院门口,喊道:“小祁,小姚在家吗?” 祁长霄出来看了眼:“不在,怎么,有事?” 曹广元往里走了两步:“她借我的钱没用完,本来我打算先把这部分还了,可是你也知道,这几个月厂子一直发不出工资,我怕孩子再有个好歹,到时候还是要来找你们借钱,不如过阵子再还,你看行吗?” “行啊,不着急,孩子要紧。”祁长霄也不喜欢曹广元,这种蠢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还沾沾自喜呢,没什么好说的。 栀栀愿意帮忙,不过是看孩子可怜。 曹广元松了口气,道:“真是多谢你们了,孩子最近好点儿了。我听说厂子要重新投入生产了,我准备回去上班,只要厂子可以稳定发工资,我一定尽快还钱。” “没事,天太热了,赶紧回去吧,别把孩子晒伤了。”祁长霄还没吃完饭呢,摆摆手,回屋去。 曹广元赶紧领着马香芹和孩子回去,今天去医院复查,效果还不错,果然用了好药就是不一样。 还是得有钱才行啊。 他把门打开,让马香芹和孩子进去歇着,他来做饭。 正忙着,曹广义从边上那屋出来了,蓬头垢面的,一看就是刚起床的。 曹广元真是羡慕得很,这小子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一点负担也没有,真好。 忍不住酸溜溜道:“你起得太早了,最好等太阳下山了再醒,凉快。” 曹广义懒得搭理他,去水池刷了牙洗了脸,又接了壶水去煤气灶上烧着,便转身进屋去了。 等到水开了,曹广元还没做完饭呢,曹广义提着水壶过来,冲完水就走,好像没看见曹广元。 曹广元无语了,要不是曹广义去医院给他送过钱,他会以为曹广义是看到孩子好转了,不高兴了。 但他还是不爽,索性喊了一声:“嘿,厂子马上恢复生产了,你去不去上班啊?” 曹广义没有宣扬自己考上大学的事儿,他淡淡的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关上了门,泡点麦乳精,就着鸡蛋糕,一顿午饭就这么解决了。 本打算再睡会儿,有人敲门,只好哈欠连天地出去开门,没想到来的是姚桃桃,肩上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手里还拿着一份不知道什么文件。 他瞬间清醒了,含胸驼背的姿势立马改正,脊梁挺得笔直,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期待看向姚桃桃。 姚桃桃笑着把文件拍在他心口:“我还以为收购厂子要花多少钱呢,结果就那么一点,算上设备也没让我t伤筋动骨。所以我提前给你买了套房子,就在学校外面。” “我不能要。”曹广义不肯收,这算什么,他是帮了她,可那是他自愿的,就算她跟别人在一起了,他也不后悔把晁家母女骗去派出所。 姚桃桃却坚持:“让你收你就收着,别惹我生气啊。” 曹广义别开视线:“你这是欺负人。” 花钱让他闭嘴,他感到很受伤。 姚桃桃笑道:“谁家欺负人的手段是给对方送房子啊?那我肯定主动送过去让他欺负我。” 曹广义叹气,换了个话题:“听说厂子那边快准备好了?” “嗯,你是辞职的,没有安置补偿。我来跟你说一声。”姚桃桃看看时间,不早了,还有另外几家没有辞职但又不想再回去上班的,需要把拖欠的工资给结了。 没看到她挎着一个帆布包呢,里头都是钱和账本,收据等重要物件。 曹广义一看就知道她还有得忙,算了,收下吧,别耽误她的时间,再说他马上要开学了,东西都留在这里的话,确实太远了,来回也不方便。 但他还是回屋,写了个欠条给姚桃桃:“房子我收了,钱我以后还你,拿着。” 姚桃桃笑着收下,刚到楼下,就把欠条撕了,走到宿舍院子门外,把那撕碎的纸屑扔进了垃圾桶里。 晁日升在马路对面的榕树下等着,他跨坐在自行车上,右脚撑地,耐心地等着。 其实他很想跟过去看看的,不过他太了解姚桃桃了,那会让她觉得他不信任她,他只能在这里等着。 看到她这么快就下来了,他还是偷偷的松了口气。 没办法,孤男寡女的,又是曾经的夫妻,由不得他不紧张,毕竟曹广义都考上大学了,竞争力大幅度上升。 虽然还是比不过他,可是旧情也是一个重要的筹码,他不敢赌。 等姚桃桃跳上后座,他便赶紧往其他职工家里去了,没问曹广义的事,那样会显得他很不自信。 同一时间,姚栀栀跟叶笙也在给一些职工送钱,都是拖欠的工资,都是不愿意再回去的人。 处理完就可以正式招工,恢复生产了。 招工的事,叶笙有自己的看法,既然现在有部分青壮年流向了南方的务工市场,那么嶷城这边需要留给城镇职工的饭碗就没有硬性规定了。 “所以,我想招一些乡下的职工。”叶笙是农民的孩子,至今依旧是农民的身份,哪怕做了这么多年的工人,她的户口本上依旧是大写的务农。 所以,她对农民怀有天然的悲悯和共情,她希望那些有了一技之长的妇女,可以离开灶台,离开孩子的屎尿屁,离开鸡零狗碎的家庭纠纷,到城里来闯闯。 尤其是那些曾经跟她一起去省城的学徒工,每一个她都想动员一下。 姚栀栀笑着鼓励道:“没问题,乡下的你来负责,城里的我来。” 叶笙笑了:“姚主编,当初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你做到了,我也做到了,我想,其他女同志也会做到的!” “会的!”姚栀栀拍拍她的肩膀,继续奔波。 一周后,所有的岗位人员到齐,那些学徒工虽然都结婚了,但还是被叶笙动员来了一大半,真是不错。 姚栀栀特地找了小屈,看了个黄道吉日,正式宣布恢复生产。 这天晴空万里,嶷城的广播电台里,新来的播音员正用那青涩的声音,播报这一喜讯。 姚栀栀跟姚桃桃叫上叶笙,各自点燃两串鞭炮,图个六六大顺。 在噼里啪啦的喜庆声中,李婧亲自带着新手记者,为重新开工的副食品厂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资料。 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嶷城副食品厂已经更名为“嶷城朝阳食品厂”。 还可以看到,职工组成,女工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比例,剩下的那些男工,大多都是原来的副食品厂的老员工,其中包括曹广元和张铁山。 要问那些去南方闯荡的怎么回来了?当然是嫌弃小工太辛苦,又不会泥瓦匠,会了也受不了,那个更苦。 姚栀栀回到厂房里,简单地发表了一下开工前的动员讲话,下一棒交给了姚桃桃。 之后便是叶笙负责的安全生产课。 没错,恢复生产的第一天,并不进行实际的生产,而是先上课,先熟悉机器。 好在,叶笙请回来的这些学徒工都是老手,一个人教两到三个新手,不在话下。 姚栀栀看着热火朝天的生产车间,很是欣慰,时候不早了,她该回去了,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她想抽空去东北看看大哥他们。 头顶是热辣辣的艳阳天,身后是汗水浇灌的新希望,姚栀栀走在路上,神清气爽,健步如飞。 正好李婧准备收工,赶紧提醒徒弟,快,抓拍这个镜头,身前是康庄大道,身后是欣欣向荣的新厂子,画面中央,是穿着红色连衣裙,满脸喜悦的新厂长,这画面绝了。 抓拍完这个镜头,李婧笑着迎上去:“你不留在厂里再看看?” 姚栀栀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有我二姐和叶笙在呢,走,咱姐俩好久没有聚聚了,我去看看你家焕晴。” 很快,开学了。 沈卿婉重新介绍了一个亲戚过来做保姆,姚栀栀再次投入繁忙的学习生涯,每天回到家,都有姚桃桃的电话。 都是些厂里的新闻,不是这个工人看到新产品喜出望外,就是那个工人为了抢做生产标兵,居然主动加班。 姚栀栀哭笑不得,问道:“销量怎么样?” “好得很!”姚桃桃兴奋不已,“我现在早饭都懒得做了,直接吃咱们自己厂里出的芙蓉酥,你给的配方好,吃一口就忘不了了。” “哈哈。”姚栀栀喜闻乐见,叮嘱道,“厂子虽然重要,也别忘了学习啊。” “放心吧,我知道。”姚桃桃想起个事儿,兴奋道,“对了,高主编生了,是个小子,不过那孩子生下来不太对劲。” “怎么?” “我带孩子去打预防针的时候看到的,好像是个天残。” “天残?” “嗯,小鸡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看不到蛋在哪里。” “那估计是隐睾。” “隐睾?那是什么?” “就是蛋藏起来了,在腹股沟或者腹腔那里,要做手术的。” “天哪,这么小的孩子,全麻吗?” “肯定啊,要不然孩子乱动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吗?还不是小星星和小月亮,整天十万个为什么,我回答不上来就去图书馆翻书。” “哈哈,是小星星问的?他同学也这样?” “嗯,他问他爸爸的,说他有个男同学蹲着尿尿。”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总之,以后要是你自己结婚生子了,生了男孩子一定要第一时间检查鸡蛋。女孩子从外表是看不出来什么异常的,这个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女孩子也有异常的?” “有啊,你不知道石女吗?” “好像小时候听大人提过,不懂什么意思。” “药王庄那边的?” “也不是,是姚敬业老丈人家那边的哪个孩子。” “造孽,好了,我要陪孩子看书了,明天再聊吧。” “等等,还有个事儿。” “怎么?” 360-370 第351章 盖洋房1 江边的那个院子,你考不考虑…… 姚桃桃这次说的, 跟嶷城住房政策的调整有关。 简而言之,从建国到现在,住房基本上都是公房分配的模式, 虽然也有一些因为特殊原因保留下来的个人产权房, 但是比例很低, 而且流通受限,即便偶尔有房子出售,也是为了工作或者生活的原因,不得已而为之。 是偶发的、零星的个例, 并不足以形成规模, 更不可能成为常态,进而产生活跃的旺盛的房产市场。 但是, 嶷城这边准备搞一个试点, 即——出售公房,调整租金, 并提倡个人建房, 鼓励老百姓为了住得宽敞和舒服, 进行大胆的尝试。 所以,姚桃桃有个设想:“目前胡同那边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加盖二层了, 毕竟那边的房子更容易操作一些, 筒子楼那样的就不行了。我想问问你,江边的那个院子,你考不考虑改建一下?盖个小洋楼什么的, 等你明年暑假回来,正好可以住在二楼吹江风。而且,到时候要是东北那边的哥哥嫂子愿意过来,也住得下。” 这事倒是确实值得商量一下, 姚栀栀不缺钱。 她只是担t心:“好是好,可是我不在嶷城,没办法监督施工啊。万一有人偷工减料,那不是成了冤大头了?” “这个不用你担心,你要是真的有这个想法,我来张罗。”姚桃桃倒不是没事找事,而是想趁着这一行业还没有形成规模,赶紧帮姚栀栀争取一下时代的红利,要不然,再过几年想改建的话,那成本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于是她说道,“你是不知道,这个政策出台之前,黄沙水泥的价钱几十年没有变过了,但是现在,已经快要翻倍了。按照目前的行情,你那个江边的院子,东西厢房不动,只改建坐北朝南的正房,预计六千到八千左右就能盖个相当不错的小洋楼。你得抓紧时间,等到明年,人工的费用也涨起来了,你就算花一万块也未必能盖完一栋小洋房了。” 姚栀栀明白了,应道:“你等我跟长霄说一声,毕竟盖房子是大事,回头我给你回电话。” “好,你直接打给晁日升吧。”姚桃桃笑着握紧了电话线。 姚栀栀一听,有情况,问道:“这会儿都下班了,你是说,让我打给他住处的电话?” “嗯。”姚桃桃坦然道,“我跟他同居了,今天刚搬过来的。” “好,我知道了,你记得做措施啊。”姚栀栀从来都不在意什么贞节牌坊,她只关心姚桃桃的身体和学业。 姚桃桃明白,笑道:“放心,我带着了。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用。” “不可用就不跟他好,别怂,你现在正是努力学习的时候,千万不要怀孕。”姚栀栀苦口婆心。 姚桃桃咯咯笑:“你知道吗栀栀,我可喜欢听你教训我了。” “这就算教训啦?你没看到我对小星星发火的时候,那才叫教训。”姚栀栀想起前几天的事就来气,小星星这个皮猴子,又爬树去了,又摔了,这次把眼睛旁边的皮肤都刮破了,但凡再偏一点,指定伤到眼睛,把她吓坏了。 可是那个皮猴子却嬉皮笑脸的,气得她不轻,冷战了三天没理那个臭小子。 可是架不住臭小子天天赔礼道歉说好话,还给她写保证书,写道歉信,画一家四口手牵手的全家福。 最终她只能消消气,跟这个皮猴子重归于好了。 这事她没告诉姚桃桃,姚桃桃疼孩子,会着急的,她自己着急生气就够了,没必要再拉一个人来担惊受怕。 不过这会儿姚栀栀嘴瓢,说漏了。 姚桃桃赶紧问她出什么事了,姚栀栀撒了个谎,说小星星不好好写作业,字迹像是鬼画符,被老师训了。 姚桃桃反过来安慰她:“小孩子嘛,正常,能坐在那里写几个字就不错了,你知足吧。” 姚栀栀当然要知足,臭小子写的字好着呢。 挂了电话,她便跟祁长霄商量盖房子的事儿去了。 既然政策鼓励自建房,那想必对于房子的款式是没有硬性要求的,正好沈卿婉那边认识清大建筑系的学生,要不找他们设计一个? 祁长霄摇了摇头:“不用,我们自己想一个吧,别人设计的未必符合我们的要求。” “那倒也是,那咱们明天去图书馆翻翻书。”姚栀栀没意见,这样更有参与感和成就感,顺便可以多学点知识。 两口子一忙就是好几天,以至于上课的时候,姚栀栀都有点哈欠连天的。 一旁坐着的朱明美赶紧拿胳膊顶了顶她,生怕老师提问的时候,姚栀栀一问三不知。 姚栀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露出感激的笑。 朱明美最近很喜欢黏着她,因为去年寒假,朱明美按照她给的地址,去找了钟大夫看病,如今喝了大半年的中药,气色好多了。 朱明美非常感激姚栀栀,这阵子上课总是跟她坐在一起,把她丈夫程澈都给抛到一边儿了。 程澈非但没有不爽,反倒是叮嘱朱明美,一定要跟姚栀栀好好相处,不要得罪人家。 朱明美心里有数,很多二代都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像姚栀栀这样平易近人的真的很难得。 何况姚栀栀又是个有真本事的,还愿意助人为乐,傻子也会跟她搞好关系的。 下课后,朱明美主动把自己的笔记递给了姚栀栀:“你打瞌睡少听了一段,给,我记了。” 姚栀栀笑着收下她的笔记,说了声谢谢,扭头就往外跑。 没办法咯,两个文科生想要自己设计房子,可不得恶补一下建筑系的知识。 好在文学系的很多课程对于姚栀栀来说,都是游刃有余的,倒也不耽误事儿。 刚到图书馆门口,她就看到了夹着课本走来的冷冬阳。 他投的稿子早就通过了,已经正式在嶷城出版社最新创办的杂志上连载了几个月,反响还不错。 杂志就叫《好故事》,刊登的全都是,没有其他的文学体裁。 这是晁日升牵头创办的,目前销量一般,只在嶷城本地有一定的影响力,在崴城也有一定的读者基础,省城那边因为有他爸妈帮忙,销量也凑合,整体来说,一个月销量不到十万册,比起姚栀栀的那本杂志,差远了。 不过晁日升很知足,冷冬阳也很知足,起码今后那些故事,都是他自己的署名了。 他已经收到了好几笔稿费,日子也是肉眼可见的滋润起来了。 看到姚栀栀,他很是感激,笑着打了声招呼:“来借书啊。” “嗯。”姚栀栀笑笑,去了阅览室,直奔她跟祁长霄常去的位置。 到那的时候,祁长霄还没来,姚栀栀坐下,放下书包,去找建筑系的教材。 刚拿了本书坐下,便看到纪东琦也过来了。 他也拿了本建筑系的教材,坐在了姚栀栀后面一排。 姚栀栀回头看了眼,没说什么,等她回过头去,纪东琦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双手托着下巴,神色恍惚,若有所思。 很快,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赶紧深吸一口气,低头打开了教材,认真看书去了。 祁长霄的大长腿,走路总是又轻又快,他看到姚栀栀已经在做笔记了,便去书架上找来那本看了一半的教材,坐在姚栀栀对面,面对面看书。 两人不想吵到别人学习,所以在阅览室交流的时候,直接传纸条。 姚栀栀看累了课本,一抬头,祁长霄已经递了一张纸条过来,上面写着:“纪东琦又来了,回回都看到他,他也对建筑系的课程感兴趣?” 姚栀栀沉思片刻,回道:“不清楚啊。反正这学期开学,我们班有两个人退学了,说是要回去重考,想上清大的建筑系。” 祁长霄咬着笔杆子,过了一会儿才回道:“那两个肯定是家里收到什么风声了,未来几十年,建筑行业一定特别吃香。” “嗯。纪东琦肯定也知道内部消息,他可能是想了解一下建筑类的术语,方便毕业之后从事相关的行业。”毕竟建筑行业除了建筑工和设计师,还需要监工啊,财务啊等其他行业的人才。 有的甚至不需要自己参与具体的工作,只要挂个头衔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结合姚桃桃那边传来的消息,退学的学生要考建筑系,以及纪东琦在做这方面的功课,种种的迹象都足以说明,未来几十年的就业市场,要变天了,某些行业甚至比铁饭碗更诱人。 两人看完书便回去了,走的时候,姚栀栀也没有跟纪东琦打招呼,毕竟这人一直不跟她说话,她又不是热脸贴着冷屁股的人。 回到家里,电话准时响起,姚桃桃想起之前还有个未解之谜,问了姚栀栀,又不肯说,只好自己去找医学院的学生打听。 如今,她终于知道答案了,非要跟姚栀栀感慨一下不可。 电话一接通,她便惊叹道:“好你个栀栀,怪不得你不肯告诉我什么是石女!原来是不方便说啊!” 姚栀栀矢口否认:“没有不方便啊,我这是在鼓励你进行独立探索,你到底懂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啊。” “我信你才怪了!” “不信拉倒。我饿了,等会再聊吧。” “好,半个小时后打给你。” “嗯。” “对了——” “嗯?” “那个用完了,你再给我寄点儿吧。” “啊?”姚栀栀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脑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忍不住坏笑道,“好你个姚桃桃,精力这么旺盛?等着,下午就给你寄过去。” 姚桃桃老脸一红:“好。盖房子的事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长霄要自己画设计图呢,再等等。你先帮我把水泥黄沙什么的预定好吧,下午我顺便把钱汇t给你。地址就写晁日升那里吗?” “嗯。” “姚老师!”姚栀栀忽然语重心长。 忽然提高的音量,让姚桃桃忍不住笑了,问道:“怎么,又要训我啊?让我节制一点?” “你傻呀,我管那个做什么。”姚桃桃哭笑不得,“我是想提醒你,那个不是百分百避孕的,你要是不小心戳破了什么的,还是有可能会怀上的,所以你千万要注意啊,用完之后灌点水检查一下,不漏水就没事。” “好,我知道了。”姚桃桃老脸一红又一红,像是刚煮完的虾米,等她挂了电话,回头一看,晁日升已经准备好了。 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正方形塑料包装袋,问道:“这东西国内真的买不到?” “买不到,你用就是了,家里不是还有几个吗?等栀栀给我再寄点过来,这两天稍微克制一点。”姚桃桃翻了个白眼,原本她是不信他没有经验的。 所以第一次同房的时候,她还是女上位,结果这人是真的不会啊。 无奈,只好慢慢教他,没想到这家伙学得挺快,很快就触类旁通了,而且需求旺盛。 好在她也憋狠了,目前算是旗鼓相当。 不过两人的频率太高了,确实要做好二次确认,免得套子破了,怀了不舍得打,不打又影响学业。 总之,她叮嘱道:“要是用完了,我就搬回去住,免得你看到我就来劲。” 晁日升赶紧投降:“别啊,我保证不乱来就是了,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没完吗?” 一天一个的话,还可以坚持一个礼拜呢。 他就不信了,一个礼拜邮政的包裹还不到? 事实是,确实没到,因为下雨,邮政的车耽误了两天,这两天晁日升只能憋着了。 只能搂着不能吃到嘴里,那滋味确实难受,不过他忍住了,可不敢耽误姚桃桃的学业,要不然,这个女人指定翻脸,不要他了。 好在雨停之后,包裹总算是送到了,晁日升终于解禁,尽情撒欢。 正好中秋放假,姚桃桃便亲自去了趟江边的码头,那边船来船往的,可以跟运输水泥黄沙的船工们打听到最实惠的货源。 第352章 盖洋房2 盖洋房的钱,做婆婆的全额出…… 这阵子江边很忙, 汤凤园自打被调到这里,分管水上分局,处理的都是一些让人头大的纠纷。 毕竟码头吞吐量有限, 可是近期水泥黄沙石子的需求增大, 以至于冷清了好些年的码头, 忽然就成了香饽饽。 有时候好几十个船工排着队等待卸货,又着急回去运输下一船货物,自然容易上火,容易暴躁, 少不得跟其他人吵吵几句。 不是嫌弃别人家卸货太慢了, 就是嫌弃别人家船停的角度太刁钻了,害自己不能见缝插针的过来挤一挤。 要是碰上刮风下雨, 说不定还会有沉船的突发事件。 这不, 姚桃桃刚到码头,就看到几个船工打起来了。 一个个都是精壮的男劳力, 不管是瘦小的还是高大的, 那力气都不是一般人能拉扯开的。 所以, 水上分局的民警来了好几个,都没能架开这些斗红眼的船工。 只能去把汤凤园请过来主持大局。 没办法, 要是真的闹出人命来, 她这个分局局长也会跟着倒霉。 只见她急匆匆地骑车赶来,随手把车往旁边的草丛里一倒,来不及挺好, 便拿着一个扩音器,跑到码头旁边的黄沙堆上,大声道:“同志们哪,你们先消消火, 听我宣布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斗鸡一般的男人们,为的不就是多挣点钱,所以才打得不可开交吗? 现在居然有好消息?那行,听听吧。 于是,前一秒还恨不得弄死对方的男人们,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虽然还是没有完全松开对方,但是起码,暂缓了矛盾升级的节奏。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黄沙堆上。 但见一个剪了短发,穿着制服的女警,正面带微笑,拿着一份文件宣读起来。 大体意思是,嶷城为了搞活经济,进一步强化住房政策的调整试点,所以接下来的两年,嶷城政府将取消码头的停泊费用,并降低船舶港务费的金额,不过,这么一来,货物的流转会进入一个飞速发展的时期,所以码头附近新建的这一批货仓,将缩短免费堆存的期限,从七天变为三天。 汤凤园看到大家都消停下来了,笑道:“同志们哪,政府是想着大家的,滞留期虽然缩短了,可是码头的使用费用大幅度降低了呀。我如果是你们哪,我才没时间跟其他人吵架呢,抓紧时间,多跑几船货,就会省下更多的费用,省到就是赚到,这个道理我想大家都是明白的吧?” 所谓的滞留期,就是免费堆存的期限。 船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眼了。 天哪,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这些货物根本堆放不到两天,就会全部清空,所以三天的滞留期是绰绰有余了。 而取消的停泊费用和削减的船舶港务费,那可是实打实的省下了腰包里的现钱啊! 那还打什么架啊,赶紧的吧,卸货卸货!抢货仓! 一时间,原本还斗鸡一样扭打咆哮的男人们,全都各回各船,各找各货,抓紧时间,卸货,跑货,卖货,赚钱哪! 汤凤园看着重新恢复了秩序的码头,可算是松了口气。 从黄沙堆上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码头边缘微笑的姚桃桃,姚桃桃已经帮她把车扶起来挺好了,此时正热情地挥手,喊了声汤阿姨。 汤凤园笑着招招手:“来,有什么事,说吧。” 姚桃桃小碎步跑过来,帮她拿着扬声器,一起往旁边的警务室走去,水上分局的办公地点不在这里,要往南走两条街才到,这里的警务室是特殊安排,为了维持码头这边的秩序,也方便值班的民警休息。 两人去了警务室,姚桃桃说明来意,希望汤凤园帮忙物色个靠谱的建材供应商。 汤凤园倒是认识一个,只是由她来介绍的话,有点不太合适,思来想去,她还是劝道:“这样,你去滨江街道办,问问那里的宋阿姨,她侄子也是跑船的,比我了解这个。” “那行,我去问问。”姚桃桃笑着道,“汤阿姨不问问,我买黄沙水泥是做什么的吗?” “栀栀都跟我说啦。这里有几个船工是有案底的,有两个侵犯过女同志坐过牢刚出来,还有一个只是耍流氓,没有得逞也进去几个月。你长得好看,以后千万不要自己过来了。”汤凤园是不反对盖洋楼的,反正最近她中午休息都是去儿媳妇买的江边小院,近啊。 要是盖了洋楼,那明年夏天一定会很舒服,江风习习,比电风扇都好用呢。 到时候在二楼中堂的地上铺个凉席,那滋味,想想都美得很。 再说了,家里也不缺钱,不过这钱,她可不想让儿媳妇出,她已经问过宁峥嵘了,他手上有几个老古董,可以卖了支援一下。 别说是盖一栋小洋房,就是盖十栋二十栋都绰绰有余了。 于是她问道:“栀栀是不是给你汇钱了?” 姚桃桃点点头:“对呀,她手里有钱,汤阿姨你别破费了。” 汤凤园态度坚决:“那不行,这些年哪,带孩子我出不上什么力,我心里过意不去啊,不过花钱我总能尽尽心意的。明天早上到胡同里找我拿钱,她的钱你别动,过阵子给她汇过去。” 姚桃桃不想自作主张,问道:“栀栀那边有意见吗?” “你这个傻孩子,你到底是帮她还是帮我?”汤凤园气笑了,“怎么,我帮她省钱,你还不乐意了?” “好好好,听你的。”姚桃桃赶紧投降,栀栀能遇到这样阔气的婆婆,挺好的,她也乐见其成,只是担心栀栀不高兴,毕竟这算先斩后奏了吧。 回去她就打个电话说一声吧,没想到汤凤园叮嘱道:“别跟她说,等你把东西准备好了再给她汇过去。” 姚桃桃哭笑不得:“好吧,到时候她肯定要埋怨我,不过,你说得对,我肯定是要帮她的,埋怨就埋怨吧。” “这才对嘛,快去吧,我还得去看看打捞沉船的进展。”汤凤园真是大忙人,一刻也不得闲。 沉船的事,姚桃桃听说过,前阵子下大雨,有个船主贪心,载货量超过了最大吃水线不少,想着多赚一点是一点,结果江上风浪大,直接给他掀翻了。 整船的石子啊,就这么没了,真可惜。 而且船上还有一个船工失踪了,至今没有打捞上来呢,搞不好是被冲到下游去了。 因t为有人失踪,所以这事是由水上分局和交通运输部门的长江航务管理局协同负责的。 姚桃桃叮嘱道:“近期雨水多,汤阿姨你自己也小心啊,江边太湿滑了。” “放心吧,我会水,真掉下去了也不怕。”汤凤园笑笑,赶紧骑着自行车,往沉船点赶去。 姚桃桃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感慨,其实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汤阿姨亲力亲为的,但是最近水上分局的警力不足,汤阿姨又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肯定是哪里需要去哪里。 想想怪不容易的,一把年纪了,还要到处奔波。 果然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啊。 这话同样适用于她跟晁日升的恋情,她有预感,晁家母女不会善罢甘休的,消停一阵子,等风波过去了,恐怕还是会给她找事。 不过,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她要做的,就是身子不怕影子斜,其他的,兵来将挡吧。 她赶紧去了滨江街道办,一问才知道,这个宋阿姨是出版社小宋的姑姑,一听姚桃桃也是出版社的职工,立马热情地拉着她坐下闲聊。 很快,宋阿姨给她介绍了一个特别靠谱的船工,名字和联系方式都写在了一个年轻办事员递过来的香烟壳上。 姚桃桃好奇:“这人姓袁啊,不是你侄子吧?” 宋阿姨早就从小宋嘴里知道了姚桃桃跟晁日升的关系,自然不敢大意,干脆拉着她,去门外说道:“当然不是,我侄子那可是滑头一个,看到你这么年轻,肯定要宰你一笔,你就找小袁吧,以前那个袁主任你还记得吧?小袁是他侄子,比我侄子靠谱多了。” 姚桃桃笑了:“那谢谢阿姨了,我这就去跟他谈谈。” “哎,你就说你是给姚主编盖的房子,小袁知道了会给你优惠的。”宋阿姨笑着提点两句,“毕竟袁主任对姚主编的印象很好,肯定没少跟他家里人夸过她。” 姚桃桃笑笑,没有拒绝,但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搞人情也省不了几个钱,却会欠下一笔巨大的人情债。 几大千都出了,真没必要在这点蝇头小利上做文章,毕竟人情债难还,她不想在栀栀不在场的时候,给栀栀添乱,还是按照市场价来吧,别坐地起价就行了。 她去江边打听了一圈,那个小袁的货船刚好开走了,没能见上一面,只能明天再来。 期间她果然看到有个船上的船工对她色眯眯的抛媚眼,给她恶心坏了,赶紧走。 回到家里,晁日升已经做好了晚饭,一道红烧狮子头,一道粉蒸蟹,还有一道小葱拌豆腐,一道冬瓜排骨汤。 三菜一汤,她也是吃上好的了。 她笑着拿起筷子坐下:“辛苦你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码头吧。” 晁日升解开围裙坐下:“好啊,那明天吃点简单的。” 姚桃桃饮食上不挑,何况天天大鱼大肉的也不好。她把排骨的骨头剃了,把肉塞到晁日升嘴里:“实在不行,可以去江边下馆子,我今天看到个鱼汤面馆,想尝尝。” “好啊,那明天去试试。”晁日升很顺着她,没办法,追了这么久才在一起,来之不易,他很珍惜。 即便周围的人都在劝他,他一个初婚的找她一个二婚的吃大亏了,他也不在意,他还会发火呢,现在那些人都闭嘴了,不提了。 但是他知道,他们背地里还是会嚼舌根的,他妈也不会死心的。 吃完晚饭洗了碗,他给姚桃桃打个预防针:“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妈又来找你不痛快了,把你气够呛,还想跟我分手。咱们可以不可以提前说好,不管我妈我妹她们做了什么,你都要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等我澄清了之后,你再做决定,千万不要冲动之下跟我分手行不行?” 姚桃桃沉默了,看来他也有预感啊。 这就是默契吗? 她笑着捏了捏晁日升的脸颊,一把将他搡在枕头上:“闭嘴,等会再说。” 好吧,晁日升乖乖躺着,由着她索取。 可别说,躺着欣赏她投入的表情,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享受,不过,这样的享受,往往持续不了太久,因为他被她勾得浑身火烧一般,很快就会陷入疯狂,没有心思好整以暇地去欣赏了。 每到那个时候,他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坐起来,她的头发会糊在他的脸上,被汗水紧密的黏贴在他的皮肤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疯狂与悸动。 这样的过程会持续很久,久到他需要非常努力,才能不让自己提前抵达终点。 他想跟她一起。 不过这很难,好在,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总结教训,这次终于成了。 事后两人瘫在床上,姚桃桃缓了很久才起身,要去给套子灌水。 晁日升一把将她摁在怀里:“明天再灌吧,我想搂着你。” 姚桃桃也累了,算了,那就明天吧。 两人躺在床上闲聊,姚桃桃问了一个要命的问题:“上次他们过来,想让曹广义占我便宜,没想到曹广义不吃这一套,那她们肯定会转换思路,万一……万一他们找人诱惑你呢?” 晁日升支起胳膊:“我有那么容易上钩吗?你太低估我了。” 姚桃桃坐了起来,正色道:“你最好说到做到,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被人算计了,你跟别的女人……我会永远离开你,不会回头。” “为什么,我也是被害者,不是吗?”晁日升非常郁闷。 姚桃桃反问:“那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跟你恋爱期间,被别的男人……你还能没事人一样跟我在一起吗?” 晁日升沉默了,直到睡着,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既然这样,那她的回答也是一样的。 第二天,两人就像是从来没有讨论过那种诛心的问题,一起去胡同找汤凤园拿了钱,再去江边等小袁。 小袁的报价果然实惠,姚桃桃定下了足够的用量,便给姚栀栀去了电话。 但她没说,盖洋房的钱,做的婆婆全额出了。 第353章 疑似怀孕 要是怀孕了,咱们就结婚吧,…… 姚栀栀的学习生涯忙碌而充实, 每天还可以围观纪东琦跟吕一泓吵架,实在是劳逸结合,非常快乐。 不过她的烦恼也不少, 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 也一天天的调皮起来。 小星星酷爱上树观鸟, 下河摸鱼,小月亮专好上房揭瓦,下沟寻虫。 这个沟,特指排水沟下水道。 这不, 老师布置了一个什么观察小动物的课外作业, 小姑娘一回来就拿起捕虫网,去胡同里招呼了几个同学朋友, 呼啦啦一大群冲了出去。 姚栀栀追都追不及, 只能让小星星去陪着,再让熠熠幻化做小鹦鹉, 空中巡视, 保驾护航。 等姚栀栀推出自行车, 吭哧吭哧好不容易追上去了,一看, 好家伙, 小月亮正撅着个小屁股,在窨井盖那里够虫子呢。 姚栀栀头痛不已,赶紧过去帮忙:“妈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窨井盖这里危险,尤其是过年期间,万一有人扔个擦炮过来,能把盖子和人全都炸飞的。” 她可不是危言耸听, 去年年底,附近就有一个孩子把自己炸死了,整个人都被炸上天,一直蹿到了后面两条街道的房顶子上,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当妈的真是又急又气,生怕自己的孩子也会遭遇飞来横祸。 小月亮看到妈妈急得煞白的脸颊,于心不忍,赶紧站起来:“好吧,我们换个地方吧,这个蚰蜒不抓了。” 孩子们都听她的,她这一声令下,大家又呼啦啦的跟着她去附近的树上捉蝉去了。 已经是深秋,还留在树上的基本上都处于濒死状态。 “这种都是当年最后一批孵化的若虫,羽化的时间较晚。一般称为秋蝉或者寒蝉。”小月亮成功捉到一只蔫巴巴的秋蝉后,给小伙伴们解释道:“看,这只翅膀破损了,颜色也比夏天的蝉黯淡多了,这是因为它的老化和霜露的侵蚀。说不定还会有寄生虫和真菌哦。” “那怎么知道有没有寄生虫和真菌呢?”小伙伴们好奇地围着这个百事通。 小月亮笑着说道:“那简单啊,我家有显微镜,寄生虫和真菌都是可以观察出来的。等我再抓几只,咱们一人一个,排队观察去,到时候一人写一份观察报告,自然课老师肯定会很高兴的!” “好哎!大姐头你真的好厉害啊,什么都知道。”跟屁虫王小飞赶紧拍马屁。 他最怕写作业了,回回都抄同学的,这次自然课的课后观察作业,他跟祁聆月分在一组,他都高兴坏了。 不过小月亮知道t他的臭脾气,立马冷哼一声,叮嘱道:“嘿,你以为拍我马屁我就会给你抄作业了?门儿都没有!回去各写各的的,我只负责教会你们使用显微镜。” “好吧。”王小飞蔫吧儿了,比秋蝉还没有活力,他有点好奇,“大姐头,你家哪来的显微镜啊?” “常爷爷送我的啊。”祁聆月说的是常冬青,老人家今年开春特地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王小飞很是羡慕,问道:“很贵吗?” “不知道啊,回头我帮你问问?应该没几个钱吧。”小月亮不以为意,一个显微镜而已,能有多贵? 一旁的姚栀栀头痛不已,这个家伙,真是张口就来啊。 算了,还是个小屁孩,能够滔滔不绝的讲出一大堆科学知识就很不错了,不能苛求太多。 她跟小星星一起帮忙,给这八个小孩都抓了个秋蝉,便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祁长霄知道女儿要做自然课的课外观察任务,已经提前把桌子和显微镜搬出来了。 连凳子和瓜子水果糖都准备好了,俨然一个慷慨大方又热情慈爱的邻家好叔叔。 孩子们一来,看到祁叔叔这么盛情款待大家,都兴奋坏了,一边说着谢谢叔叔,一边扑上来,跟恶虎逐羊似的,抓起水果糖就往嘴里送,那剥开糖纸的速度,简直比眨眼的速度还快,祁长霄真是叹为观止。 也是可怜,附近的一些孩子,家里的条件一般,穿的衣服都打了补丁,伙食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他们每次过来,祁长霄跟姚栀栀都会拿点糖果零嘴出来。 一来,家里不差这点东西;二来,这样家里两个孩子的人缘好,在学校不容易被人欺负。 虽然有点花钱买人缘的嫌疑,可是没办法啊,做爸妈的又不能跟到学校里去,就算熠熠白天会帮忙盯着,也不能直接干涉孩子们的交际不是吗? 反正家里不是买不起,权当是买孩子一笑了。 祁长霄笑着把一盆蒸馏水端了过来:“好了,都去水井那里洗把手,然后过来做实验。” “祁叔叔,可以在水盆里洗吗?”王小飞一口气剥了三个水果糖塞嘴里,说话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像个仓鼠。 祁长霄摇头:“不能,这是蒸馏水,等会要滴在载玻片上的。” “什么是载玻片?”王小飞啥也不懂,因为以前小月亮嫌弃他不好是学习,不带他玩。前几天她哥哥从树上摔下来,他帮忙打了120,小月亮领他的人情,这才特地邀请他加入了自然课的课后研讨小组。 所以,这里的实验器材对他来说,非常陌生。 祁长霄笑着起身:“等会你问祁聆月吧。” 他可不想抢了女儿的风头。 说话间,小月亮已经第一个洗完了手,戴上实验用的一次性手套过来,老父亲赶紧去旁边,架起相机,给女儿录下这宝贵的童年回忆。 一旁的小星星完成了保护妹妹的使命,也该去爬树,观察自己救下来的那窝喜鹊蛋了。 上次他从树上摔下来,就是为了把蛋送回鸟妈妈的窝里。 那窝蛋是他从一个捣蛋鬼手里买下来的,那个捣蛋鬼天天掏鸟窝,烦死了,他甚至报了警。 警察叔叔把那个捣蛋鬼教训了一通,但是没用,那个家伙还是会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去掏鸟窝,偷鸟蛋。 小星星坚决要打响鸟蛋保卫战,说什么也要亲眼看到这窝喜鹊被孵化出来才行。 姚栀栀见他要出去,赶紧去后面房间里把准备好的装备带上,追了出去。 “星星,等等!妈妈怎么跟你说的,你要爬树可以,必须戴上头盔,护臂护膝和安全绳,一样都不许少。” 小星星无奈至极,回头看着老母亲那担忧的神色,只好妥协了:“好好好,我戴,我戴。妈妈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的,我都这么大了。” “那可不行。”姚栀栀被他摔出阴影来了,只要她在家的时候看到他出去,一定会跟着。 她不在的时候就让孩子姥爷跟着,上次摔下来,纯粹是因为下了雨,树上太滑了,老人家又溺爱孩子,没有强迫他带护具。 姚栀栀为了这事还跟老姚吵了一架,事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太过火了,可她低不下头跟老姚道歉,干脆打了条围巾给他。 现在父女两全都当做没有那件事,感情还是那么好。 可见亲人之间,很多时候不需要什么都说出来,心意到了就行了。 这会儿她吭哧吭哧跟着,小星星自然会心软,乖乖的把东西全都穿上,上树找他的鸟妈妈去了。 刚到树顶,他就下来了,还冲姚栀栀比了个嘘的手势。 姚栀栀秒懂:“孵出来了?” “嗯!”小星星激动得很,问道,“妈妈,可以让熠熠过来盯几天吗?我怕那个家伙又来搞破坏,到时候就让熠熠变蛇,吓唬他!” “好的宝贝,走吧,回家跟熠熠说。”姚栀栀非常配合,只要孩子不跟她搞什么惊心动魄的意外,一切好说。 这天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一直沸腾到了夜里八点多才完全散场。 小月亮哼着让我们荡起双桨,跟爸爸一起收拾她的实验器材。 小星星则坐在窗前,满怀欣喜,写下他的救鸟日记。 姚栀栀看看两个孩子,惊险刺激的一天可算是进入到了安宁温馨的环节,真好。 她去看了会书,泡完脚准备睡觉的时候,电话响了。 姚桃桃打来的,问道:“栀栀,你们的设计图好了吗?工人我都安排好了,就等你的图纸了。” 姚栀栀把擦脚毛巾扔给祁长霄,笑道:“好了姐,今天下午我已经把图纸寄回去了。” “真是你们两口子自己设计的?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没事的姐,沈卿婉帮我们找了清大建筑系的学生完善,最终一稿还让他们的教授看过了,没有问题的。” “天哪,你们两口子设计的!这都能行啊?” “哈哈,其实没什么的,长霄本来就会画房子,我们的设计比较幼稚,很多专业性的问题一知半解的,所以最大的功劳还是建筑系的学生和教授啦,他们帮忙完善了不少。” “真好啊,那边的学习氛围肯定比嶷城浓吧?” “应该吧,嶷城的大学肯定比不上首都的,但是嶷城的大学也不少啊。只要自己想学,在哪里都能学。” “你说得对!活到老学到老,不要拿环境做借口。” “姚老师加油啊!” “我……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怎么了?” “那个套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两次的漏水了。” “按理说不会啊,是不是你们太剧烈了?” “好像是有点。” “我上次给你寄的那一大包东西里不是有紧急避孕药吗?你有没有吃?” “吃了,但我还是担心。” “不会的,你没那么倒霉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是我这个月例假没来。” “去医院了吗?” “还没有,不敢去。你说,万一怀了怎么办?我还吃了药,要的话有隐患,不要的话,我……我这是头胎,万一打了以后习惯性流产,我真的烦死了。” “不会的,这个药不会影响胎儿的。姐,你听我说,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明天先去做个检查,要是真的怀了,咱们再想办法。要是没怀,那就是虚惊一场,怕什么。” 姚桃桃当然怕,闭上眼,都是她同学死在产床上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跟我说实话,生孩子很疼吗?” 姚栀栀叹气,实话实说:“疼!身体像是被撕裂了一样!我还好,孩子小,没有侧切或者顺转剖。我有个同学侧切了两刀,不打麻醉,生缝,之后伤口还会长肉芽,又痒又疼,长好了也有疤,硬硬的,她跟我说的时候都哭了。我找妇产科的医生问了,可以切除,她本来不敢试的,我陪着她去了,目前预后良好。” “她后悔吗?” “她不后悔,她的孩子很爱她,一个礼拜给她写一封信,三个孩子,一人一份,塞进一个信封里一起寄过来,每次她看信的时候都叫上我。” “那真好啊。” “姐,听我说,明天先去医院,嗯?” “好。” “我知道你害怕,要是真的不想生,咱就打了去,再说了,又不一定真的怀上了,你不是吃药了吗?吃药了例假紊乱是正常的。” “嗯。”姚桃桃挂了电话,看着晁日升写给她的情诗,却笑不出来。 也许是她错了,只要选了男人,就会面对这样的风险,哪怕是曹广义,都未必可以一直让她不孕,毕竟他一直在喝t药,指不定哪天就调理好了。 路是她自己选的,现在出了状况,也要勇敢面对。 几个姐姐妹妹都顺顺利利的生了,不至于就她这么倒霉吧? 可是,如果真的怀了,如果她真的准备留下这个孩子,那就只能休学一年了。 耽误的学业怎么弥补? 可是万一呢?万一打掉之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呢? 扪心自问,晁日升已经在使劲浑身解数哄她开心了,她是愿意跟他生个孩子的。 算了,如果这个难题回避不掉,那就等明天做了检查再头疼吧。 今天,让她最后一次毫无负担的放纵一次。 第二天一早,她请了半天假,去了医院,晁日升也请了假,全程陪着。 等待化验报告的时候,姚桃桃面前时不时会走过去几个大腹便便的孕妇。 姚桃桃握紧了双拳,尽量让自己平常心。 晁日升看得出来她的不安,下意识握紧她的肩膀,眼中有担忧,却又隐约闪烁着一丝期待,他宽慰道:“桃儿,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一直不肯跟我领证结婚,可是,如果你真的怀孕了,咱们就结婚吧好不好?不管你要不要这个孩子,我都会对你负责的。” 第354章 家有顽童1 小妹妹对大哥哥,结果显而…… 姚桃桃不喜欢晁日升的说法, 什么他会对她负责?说得好像她是一个下位者,一个弱者。 她这个人,有什么不爽的总是会当面提出来, 于是她立马回头, 看向晁日升:“你以为我在担心什么?担心男人会跑路?你觉得我是那种需要男人罩着才有胆子走下去的小可怜吗?” 晁日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赶紧道歉:“是我不好,那我换个说法,如果真的怀上了,我会跟你一起承担责任的。” “这还差不多!”别看只是几个字的不同, 这里头折射出的潜在观念是大不一样的, 姚桃桃提醒道:“你记住了,不要总是把我当成需要保护的人, 我不是菟丝花, 只有我自己才可以对我负责。” “知道了桃儿,我一定改正。”晁日升赶紧赔笑。 说实在的,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 起初他觉得她是太敏感了, 他自己也会有点不情不愿的,但是相处的时间久了, 她确实在用行动证明, 她才是她自己的主人,任何人都不可能越俎代庖。 比如同居,是她觉得感情到位了, 主动提出来的。 在这之前,他提过很多次,都被她拒绝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她三辞三让的迂回战术, 没想到,三辞三让并不是终点,之后的每一次,她依旧无情地拒绝了他。 他只能放弃。 等到他过生日,她才同意了,但是相对应的,她提了一堆要求,比如必须做措施,不能让她怀孕之类的。 她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像两人头一次同房的时候,她要做上面的那个,哪怕他不会,她也只是换了几个不同的体位教他而已,之后还是要在上面,一副征服者的姿态。 这样的女人,是明媚鲜艳的烈火,只有内心强大的男人,才能真金不怕火炼,俘获她的芳心。 不过,同居之后,他确实有点放松警惕了,有时候说话,会下意识的代入传统的男女视角,就像刚才,好像怀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定是一个不安的惶恐的,必须要男人保驾护航的事情。 实则不然。 她的不安,其实只是担心她不能平衡学业和要孩子这件事而已,压根不是担心他这个男人会不会跑路,会不会弃她于不顾。 说白了,她自己足够强大,他只是锦上添花。 这让他多少有一点点挫败感,但是不明显,目前他还可以忍受。 他笑着看看手表,二十几分钟了,应该快出报告了。 他去窗口问了一声,护士打着哈欠递过来一张化验单:“好了,拿去吧。” 晁日升没有经验,看不懂,便问了一声:“同志,这个结果,是怀了还是没怀啊?” “没看到写了阴性吗?没怀。可能是月经不调,去问问妇科的大夫吧。”护士解释了一句,转身忙去了。 晁日升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没怀啊,那桃儿应该很开心吧。 可是套子不是破了吗?那怎么会不来例假呢? 他把内心的失落赶走,赶紧去跟姚桃桃说一声。 没想到姚桃桃根本懒得去看大夫了,她只知道,没怀就好,万事大吉。 拿上报告单,她还能赶回去上课呢。 中午饭点,赶紧给姚栀栀打了个电话。 姚栀栀笑道:“我就说吧,你不会那么倒霉的,大概率就是紧急避孕药引起的月经紊乱。以后用套子之前,你先检查一下外包装,可别是运输的过程中被什么东西扎了碰了,正确佩戴的情况下,只要没有弄破,肯定不会怀孕的。” 姚桃桃明白,忍不住嘀咕道:“你是不知道,晁日升还想一旦怀上了就跟我结婚呢。我没同意。他妈妈和妹妹终究是两个不安定的因素,我需要再考察考察。万一真的走不下去,起码不会变成三婚的。” “嗯,谨慎一点是好的。”姚栀栀非常支持她这么做,毕竟是离过婚的人,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的。 姚桃桃又闲聊了会,期间提到了跟丁灿她们住在一起的李雪,李雪今年没考上,倒是丁灿和赵麦苗考上了,李雪有点想打退堂鼓,姚桃桃准备抽空去看看她。 “这些都是下课的时候丁灿告诉我的。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我喊她去你家接个电话,你也劝劝她?” 姚栀栀没意见:“好,那就这个礼拜天吧,我今天课多,回来晚了也顾不上。” “好。”姚桃桃松了口气,李雪这个姑娘,其实还是很有潜力的,毕竟这次考试准备得太仓促了,再来一次,绝对有希望。 礼拜天的时候,姚栀栀如约打了电话回家,汤凤园开了院门,在院子里等着。 李雪拿起话筒,直接委屈哭了:“姚主编,我压力太大了,大家都考上了,就剩我了,要不我还是回省城去工作吧。” “你来我这边散散心吧,等你冷静下来再做决定行吗?”姚栀栀不想看到这么一个好苗子就这么消沉下去。 毕竟两人都是苦出身,又都有糟糕的童年和青少年记忆,她是真的对李雪同病相怜。 李雪想了想,应道:“好,那我明天去打票。不过这么一来,可能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来吧。”姚栀栀笑着调侃道,“不过我家两个孩子皮得很,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没事,孩子皮一点热闹。”李雪现在自己在家复习,已经快被寂寞折磨疯了,丁灿和赵麦苗住校,只有礼拜天才回来,她确实需要去人多的地方透透气。 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张旺带着妹妹过来找汤凤园说事情,汤凤园笑着介绍他们认识了一下彼此。 张旺客气地点点头:“原来你就是李雪,久仰久仰。” 李雪哭笑不得:“张大哥说笑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不不不,你大义灭亲,巾帼不让须眉。”张旺由衷地赞美这个身世凄苦的女同志。 李雪脸上一红:“谢谢你。” 张旺看出她脸上的落寞,鼓励道:“别灰心,就差十几分,再努努力就够上了。” 李雪一脸的诧异:“你知道我考试的事?” 张旺笑道:“当然了,我跟小祁关系很好的,他爱人的朋友我当然也听说过。” 李雪羞赧地笑笑:“谢谢你,我会加油的。” 张旺笑着目送她远去,转身问道:“汤阿姨,小祁给我打电话,让我办个咨询事务所,实际上就是搞私家侦探,我想问问,目前政策上有没有什么阻碍,需要准备什么手续?” 汤凤园不奇怪,长霄这孩子老早就让张旺暗中帮她盯着周围的一些不安分的人了。 这两年长霄两口子上大学去了,不在嶷城,有好几个案子都是张旺帮忙提供的线索。 现在政策松动了,鼓励个人经济,长霄想让张旺开个什么事务所,确实正当其时,没事还可以接点私活儿赚赚外快。 不过,政策方面的事情,确实需要等她问问,于是她笑道:“不着急吧?你先物色一个铺面,手续的事我来找人打听一下。” 张旺笑道:“好,那就拜托了。要是真的能行,我就把门卫的工t作辞了。” 汤凤园默默叹气:“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真就打算这么带着妹妹过下去啊?不考虑谈个对象?” 张旺摇了摇头:“阿姨,我要是谈了,对方容不下小妹怎么办?算了。” “我看李雪就挺好的。”汤凤园不忍心看到两个好孩子孤零零的,真心想撮合撮合。 张旺这次倒没有直接拒绝,沉思片刻,他说道:“等等吧,先让她好好复习,明年再考一次。我又不着急。” 汤凤园听着有戏,笑道:“你也觉得这姑娘不错吧?” 张旺坦然道:“不确定,不过她自己吃过寄人篱下的苦,应该不会亏待我妹妹吧?不过不急,我先找个赚钱的行当,就算真的想跟人家好,也得有本事养家不是?”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汤凤园很是欣慰,再过两年长霄他们回来,到时候张旺这边想赚钱还不是易如反掌,她对自己儿子还是有信心的,肯定不会让张旺吃亏的。 总之,这事有希望,真好。 * 李雪来到北都的时候,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街头落叶满地,秋风萧瑟,到处都是裹紧了大衣低头赶路的行人。 因为来过一次了,所以李雪认得地方,再说姚栀栀上学也没空接她啊,她便自己过来了。 正是下午放学的时间,胡同里到处都是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嬉戏声,烟火气十足。 李雪走着走着,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真好啊,无忧无虑的童年,虽然她没有,但是看到别的孩子这么开心,她也能够感受到那种纯真无邪的力量。 果然,人就是社会性的动物,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顾影自怜,期期艾艾,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心情愉悦起来了。 甚至不需要额外的开解和安慰。 也许她也应该结婚,有个自己的家,有个自己的女儿,把女儿当成小时候的自己,重新养一遍。 那样的话,她的心里会踏实很多吧? 不过……还是再考一次看看吧,实在考不上的话,再考虑成家吧。 来到四合院门口的时候,小月亮正领着一群孩子,抓着蚰蜒、臭大姐,还有几个奇形怪状的甲虫,呼啦啦从她身后的胡同里冲了过来。 因为跑得快,有两个孩子撞李雪身上去了,叫她哎呦一声,踉跄着差点摔倒。 还好小月亮反应迅速,赶紧回头扶了她一把。 一看,是之前来过的李雪阿姨,小月亮立马笑着招呼道:“阿姨好,我妈妈还没放学呢,先进来喝杯茶吧。” 盛情难却,李雪自然应下,进了院子,看到姚敬宗正在给孩子锯木头,不禁凑过去问了问:“姚伯伯,这是做什么啊?” “做昆虫观察箱。”姚敬宗大汗淋漓,别看入秋了,一做木工活儿,立马衣服湿透。 李雪没有见过什么观察箱,很是好奇,赶紧递了一条毛巾过来:“擦擦吧,风大,别着凉了。” 姚敬宗笑着接过毛巾,擦完往脖子上一搭,宛如一个陕北老汉,继续忙去了。 李雪不想无所事事,便帮忙把院子里零散的木料子整理起来。 正忙着,小星星也从邻居家回来了,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大群小孩子。 这下热闹了,小妹妹带了十几个孩子在捣鼓显微镜,大哥哥也带了十几个孩子,要孵小鸡。 院子就这么大,很快就变得拥挤不堪。 李雪看了眼,不禁笑了,真有意思,两群孩子为了抢一个木头箱子吵起来了。 最终两边各自把自己的老大推了出来。 小妹妹对大哥哥,李雪不用看,也猜到结果是什么。 果然,不等小月亮开口,小星星直接认栽:“算了,先让我妹妹用吧,走,我带你们去吃糖。” 第385章 家有顽童2 我不信我家孩子会这样,咱…… 姚栀栀回来的时候, 家里的两群孩子们还在搞他们的科学观察呢。 小星星让姥爷帮他弄了个保温箱,里面接了个电灯泡,一直对着鸡蛋照着, 可是即便这样, 温度也是不够的, 于是他又灌了几个热水袋,垫在孵化鸡蛋的稻草窝下,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 白天的时候他上学,这个活儿是姥爷负责的, 这会儿他在给小伙伴们演示和讲解怎么分辨受精的鸡蛋和没有受精的鸡蛋, 那头头是道的样子,像个老学究一样正式。 而小月亮则直接摆上一桌子的实验器材, 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放大镜, 先从最基本的外形观察开始,带小朋友们认识蚰蜒。 一旁的王小飞已经有了一点经验, 赶紧戴上一次性手套, 拿着镊子, 准备帮忙。 还有几个小朋友则分作了两组,一组负责记录观察的步骤和结果, 一组负责速写, 用2B铅笔,在美术本上画下这只想要逃跑的蚰蜒。 小月亮像个老师一样,从蚰蜒的外表、习性、毒性等讲起, 一点也不逊色于旁边的哥哥。 姚敬宗在两个孩子面前,则分别架着一台相机,帮助他们留下珍贵的记忆。 李雪在旁边给姚敬宗打下手,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满是怜爱和欢喜。 姚栀栀笑着走进来,李雪赶紧放下手里的木工笔,帮她把书包接过来,好奇道:“上大学了还要背这么沉的书包啊?” 姚栀栀无奈:“有什么办法,这两个家伙天天十万个为什么,我们两口子要是回答不上来,可不得翻书吗?” 姚栀栀进屋喝了口水,干脆打开书包,给李雪看看里面都的些什么。 有专门讲解昆虫的,有专门讲解鸟类的,还有讲恐龙和原始生物的。 有的书是全英文的,李雪只能看懂一些常用的基础性的词汇,不禁感慨:“像你这样养孩子,真是怪辛苦的。” “不辛苦,教学相长嘛,我也能学到知识。”姚栀栀笑着放下茶缸子,转身去厨房看了眼。 新来的保姆是沈卿婉的三姨,离婚后回不去娘家,又不好赖在婆家,便来城里找沈卿婉,让她帮忙找了个工作。 这阿姨人挺好的,话不多,手脚又勤快,姚栀栀很喜欢。 这会儿晚饭已经快好了,看到姚栀栀,阿姨赶紧用筷子夹了一块卤鸡爪给她:“快,尝尝咸淡。” 姚栀栀连筷子一起接过来,她都这么大了,可不想要长辈喂她吃饭,尝了一口,稍微有点淡,她便让阿姨加了点盐。 这锅鸡爪子明显是给院子里的孩子们准备的,旁边还煮了一锅茶叶蛋。 姚栀栀瞧着茶叶蛋都裂开了,入味了,便直接端了出去,来玩的孩子们一人一个。 李雪瞧着她这大方的样子,忍不住咋舌,这样不亏吗?又要招呼这群孩子玩儿,又要招呼他们吃的。 姚栀栀看出她的惊讶和不解,回到厨房端鸡爪的时候才解释了一句:“没事的,懂事的家长会让他们带零食给星星和月亮的。” 一般都是接孩子的时候带,也有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回礼,比如水果糖啊,腌渍的话梅啊什么的。 李雪好奇:“每个孩子都会带吗?” 姚栀栀摇摇头:“也不是,也有家里实在是拮据的,我也不去计较这些,毕竟都是些孩子,他们能陪星星月亮玩耍就不错了,免得孩子寂寞。” 那倒也是,李雪扪心自问,要是她小时候有个这么阔气的同学家长,她肯定也要跟着同学去玩的。 一是为了起吃吃喝喝,二是为了长见识。 她怕姚栀栀烫着手,过了门槛便帮忙把锅端着:“我来吧,你刚端了茶叶蛋,歇歇。” 到了院子里,孩子们看到一整锅的卤鸡爪,兴奋坏了,张嘴就冲李雪道谢。 李雪受之有愧,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做的,你们应该谢谢姚阿姨和里面的奶奶。” “谢谢叔叔阿姨,谢谢爷爷奶奶。”孩子们干脆全都谢一遍,一个不落。 不过他们的观察还没结束,有个馋猫忍不住去伸爪子的时候,小月亮立马呵斥道:“贺峰,我可是说过的哦,不准吃独食,等会大家一起吃。” 贺峰是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他姐姐贺岚在小星星那一组,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拍开贺峰的爪子:“饿死鬼投胎啊你,急什么?回头爸妈知道了肯定揍你!” 贺峰委屈地吸溜一下鼻子,把占了卤汁的爪子塞进嘴里吮吸,一副饿狠了的样子。 李雪默默叹了口气,真是造孽,要是将来她的孩子也这么委屈,她可受不了。 还是得有足够的经济基础才能成家啊,要不然,对孩子不公平。 她宁愿做姚栀栀这样的t,哪怕自家提供零食,哪怕别的孩子不是每个都会回礼,哪怕吃点亏,也不要自家的孩子去别人家做馋猫。 她大概理解姚栀栀为什么让她过来了,等到孩子们做完实验,小星星跟小月亮像两个领头羊,带着大家一个一个洗手,喷酒精消毒,仔细得很呢。 姚栀栀叫上李雪,去厨房端晚饭。 出来的时候,这些孩子已经吃上茶叶蛋和卤鸡爪了,一人一个小板凳,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很是融洽,好像刚刚根本没有贺峰想吃独食的小插曲。 再看贺峰,可算是吃到好东西了,却舍不得吃得太快,连茶叶蛋都要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品尝,连指头上的汤汁也要嗦干净了。 李雪默默移开视线,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考上大学啊,这样将来才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等到饭菜都上桌了,那些孩子的家长也都过来接孩子回去了,就好像全都掌握好了姚栀栀这边的作息时间一样,吃点零食可以,赖在人家家里吃饭就没必要了。 有些家长过来的时候,带了下乡亲戚送来的花生和山药,有的带了家里煮的咸鸭蛋,还有的带了晚玉米,炒豆子等等。 一共二十几个孩子,只有五六家没有什么表示的,贺峰爸妈就没有任何表示,看向客厅饭桌的时候,眼神还有点酸溜溜的,可能他们会让孩子第二天上学再回礼吧,李雪没有多问。 吃饭的时候,李雪又有了新的感悟,饭桌上有烤鸭、酱猪肘、回锅肉,冬瓜排骨汤;素菜有麻婆豆腐、地三鲜、白菜粉条、焖茄子。 一共八道菜,一看就是为她过来特地准备的,这么丰盛,要是换个穷人家的孩子上桌,那必定狼吞虎咽,可是姚栀栀的两个孩子吃得很斯文,一看就是平时吃惯了好的,不觉得有多稀奇。 李雪不禁想起以前跟着她姨妈去别人家吃席的时候,总是会遇到一些孩子跟饿虎扑羊一样的,上了饭桌就开始抢着吃,争着吃,有的甚至来不及仔细把肉嚼碎了,张嘴就吞,甚至有孩子因为吞得太着急,去医院抢救了。 当时那孩子的家长,居然一个劲的骂孩子是饿死鬼投胎,丢尽了他的老脸,也不想想,要不是当爹的无能,没让孩子吃过好的,孩子至于这么狼狈,差点送了性命吗? 想到这些,李雪重新参考的决心就更强烈了。 吃完饭,她帮忙收拾了碗筷,端去厨房,阿姨没让她洗,要不然请保姆做什么的。 再说了,李雪是客啊。 李雪只好作罢,正好看到姚栀栀出来,她笑着迎上去:“外面风大,你怎么不去屋里歇着。” “带你出去转转,给——”姚栀栀递过来一条围巾,深秋了,首都的夜晚很凉的。 李雪把围巾围上,跟着往外走。 她以为要去什么名胜古迹看看,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大晚上的,好像也不合适。 只能一头雾水地跟着。 很快,两人在胡同里一户人家的院门外停下,里面正传出父母呵斥孩子的声音,孩子在哭,声音有点耳熟。 李雪狐疑道:“是那个贺峰家吗?” “是。”姚栀栀往前走去,“他们家孩子多,两口子只是普通的工人,经常借钱过日子。” 姚栀栀点到即止,其他的就让李雪自己去领悟了。 李雪不是傻子,她知道姚栀栀的用意,她看了眼那破败的院墙,默默叹了口气,往前走。 估计是贺岚告状了吧,家长嫌弃孩子在同学家丢人了,气急败坏,只能揍孩子出气。 想想怪恶心的。 李雪在路口停下,叫住了姚栀栀:“姚主编,我会好好复习的,我一定要考上!” 她宁愿做一个施与者,不要做一个被动承受的被施与者,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这样。 姚栀栀笑着回头,帮她把围巾整理好:“这么快就想通啦?” “嗯!”李雪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我想好了,要是自己在家闷得慌,那就跟丁灿赵麦苗她们去学校里,反正大学里经常有空闲的教室,我就找个教室自习。” “加油。”姚栀栀很欣慰,但她还不想让李雪就怎么回去。 第二天,她带着李雪去了学校,让李雪跟着她一起上几天课,好好体会一下大学的生活。 李雪一天比一天兴奋,一天比一天壮志满怀,一个礼拜后,她憋不住了,主动要回去复习。 姚栀栀送她去了火车站,汽笛声中,一颗未来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姚栀栀回到家,刚准备休息会儿,便看到贺峰贺岚的家长领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还提了一些零食,气势汹汹的,像是要找人算账似的。 姚栀栀蹙眉,还没开口,贺家父母便把茶叶蛋、卤鸡爪、水果糖等东西往桌子上一拍,不客气道:“没人稀罕吃你家的东西!吃了你家的东西,又让你家孩子在学校羞辱我家孩子,你们家怎么这么恶心呢!你快点清点一下,这些都是我家峰峰和岚岚吃过的东西,还你们了!麻烦你们写个收据,我叫孩子带到学校去,免得你家孩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恶心人!” 姚栀栀不客气地回道:“我不信我家孩子会这样,是谁羞辱你家孩子的,你给我把人找出来,咱们去当面对质。” 小月亮听到动静立马从里屋冲了出来,气鼓鼓地附和道:“就是!我跟我哥哥可从来没有说过你家贺峰跟贺岚什么,凭什么冤枉人!” 小星星也丢下手里的笔,出来澄清:“贺叔叔,吕阿姨,我跟我妹妹从来不会参与这些八卦是非,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东西请你们拿回去,我们家不需要你们回礼,不过,今后你们也别让贺峰跟贺岚过来了,我们家庙小,可招待不起你们家的两尊大佛!” 第355章 家有顽童3 “这两个小顽童,要管吗?…… 一听以后都不能来这里玩了, 贺家姐弟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事根本没有其他人牵扯其中,是他们自己嘴馋,偷了家里的钱买零嘴。 本来这事是不会被家长发现的, 只要他们在外面的时候直接把零嘴吃完就行了, 结果贺峰这个蠢货, 舍不得一口气吃完,藏了两包瓜子在书包里。 吃完饭写作业的时候,又粗枝大叶的,拿书本的时候顺带着把那两包瓜子也给带出来了。 这种瓜子都是有包装的, 还是未拆封的, 跟他们在姚阿姨家吃的那种散装的根本不一样。 他们的妈妈发现后,第一时间怀疑是他们偷钱了, 因为这事他们以前就做过, 当时姐弟两个还挨了打,记忆尤深。 为了不被打, 他们只能推卸责任, 说什么别的小朋友都给祁旻星和祁聆月回礼了, 他们一直没有表示,那对兄妹看他们不爽, 在学校里羞辱他们, 他们也是迫不得已,这才偷钱买了零食,准备还给他们兄妹的。 贺家父母本就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而敏感自卑, 现在听说自家孩子吃了人家一点零嘴就要被羞辱,自然气不过,拉着他们去了供销社,拿着最后的一点零钱, 买了一袋子零食过来,扬扬志气。 明明小肚鸡肠,却又要装作人穷志不穷,这副嘴脸实在是让姚栀栀恶心。 说实在的,姚栀栀并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 毕竟很多人可以做到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也有的人虽然有钱,却黑心烂肺,无恶不作。 财富从来不是衡量个人价值的标准,也不是她决定与人交往的因素。 所以,即便贺家的长辈从来没有让孩子回礼,但是只要贺家姐弟过来,姚栀栀都是一视同仁的,别的小孩子吃什么,他们也吃什么。 她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们脸色看,更不会让孩子背地里贬低这对姐弟。 再说了,她家孩子有这个贬损别人的时间,还不如用来多捉几只昆虫,多救几窝鸟蛋呢。 现在贺家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上门恶心人,不怪两个孩子都生气了。 姚栀栀自然是要跟自家孩子同仇敌忾的,可惜这个破系统,一切跟她有关的瓜都不会提示,她的孩子自然也包括其内,要不然,这事都不用她费劲调查。 她冷着脸,看向做贼心虚的贺家姐弟,问道:“说吧,到底是谁在挑唆你们冤枉我家孩子?” 贺岚已经慌了,祁旻星说了,以后不带他们玩了,那岂不是说,以后都吃不到那t些美味的零嘴了? 那些香喷喷的茶叶蛋,那些没有完全炸干油脂,还留了不少肥美油水的肥肉渣,那卤得香酥可口的鸡爪,那弹弹滑滑的钵仔糕…… 想到这些,贺岚就恨死贺峰了,都怪他蠢,每次吃东西都这样,就连啃鸡爪的时候,都要反反复复的去嗦没了肉的骨头。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气死她了! 可是事已至此,要是她现在承认是她跟小峰偷钱之后还栽赃陷害,只怕以后姚阿姨更加看他们不顺眼了,还会被她爸妈暴打一顿,雪上加霜。 只得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说。 姚栀栀便看向了一旁的贺峰,同样的话再问一遍。 贺峰没办法,已经撒谎了,要是现在改口,被他爸妈发现一切全是他们姐弟的错,非要打死他们不可。 只得硬着头皮,道:“姚阿姨,别问了,你还是把东西收下吧。” 姚栀栀冷笑一声,看向了小月亮,她叮嘱过孩子,他们的特殊本事,轻易不要在学校和左邻右舍身上使用,要不然,他们是处不到朋友的,还会得罪不少人,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现在,没必要了。 小月亮明白,立马冷笑一声:“贺峰,你怎么鼻子尖都冒汗了啊,你心虚了?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着,小月亮走上前去,从贺岚头上取了一个一字发卡下来,拿到了贺峰的面前,“你说说你,作案工具也不藏好了,这下惨了,被我发现了吧?” 贺峰震惊地看向祁聆月,他不敢置信:“你……你胡说八道,我……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怎么磕巴了呀?”小月亮胸有成竹,她早就听到这一家人的心声了。 从进门开始,贺叔叔就在挖苦她爸爸,不过是运气好,老丈人有本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吕阿姨则在挖苦她妈妈,不过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有个军官老子,退休了还帮忙带孩子。 贺峰则在心里一个劲的嘀咕,他跟姐姐撒谎,不会被发现吧,还好姐姐的一字发卡藏在头发丝里,是那么的平平无奇,不容易被发现。 而贺岚则一个劲的在心里埋怨贺峰,都是这个蠢东西,坑死她了,她得找个机会好好跟祁旻星道歉才行。 这么各怀鬼胎的一家人,祁聆月很容易就推测出事情的真相了。 现在,她的眼神犀利如鹰,直勾勾的盯着贺峰,贺峰更慌了,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他背过身去,抱住他妈妈的裤腿,把栽赃进行到底:“妈妈你看到了吧,祁聆月就是这么欺负我的,我什么都没做啊,她好凶啊。” 吕芬瞧着这个情形,已经猜到可能是自家孩子冤枉人家孩子了,可是她要脸啊,她男人更是容不得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在邻居家闹起来。 她只能狠狠心,道:“小姚,何必呢,我家孩子确实吃了你家的东西,现在我们把东西还回来了,你们还要对我家孩子凶神恶煞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东西你们收下吧,今后我们家不欠你们的了。” “哈哈哈,笑话!”祁旻星立马走上前来,他抱着胳膊,一点一点例举贺岚跟贺峰在他们家吃过的东西,末了冷笑道,“这就是你们说的不欠我们了?既然要还,能不能吃了多少就还多少?而不是吃了一百个,就还了五六个,还要趾高气昂的说什么不欠我们家了,真不要脸。” 吕芬一听,气得浑身发抖,不等她发作,她男人贺强立马一个耳刮子对着自己女儿招呼上去:“贱人,让你们不要到他们家丢人现眼,这下好了,人家说你吃了那么多东西呢,我上哪儿给你们对账去?难不成家里的其他孩子都不要吃饭了,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买零嘴?贱人!看老子不打死你!” 贺岚完全来不及反应,冷不丁被她爸爸一个嘴巴子扇到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她面目扭曲,大脑嗡嗡直响,就连接下来的辱骂声都变得模糊一片。 见她不肯起来,贺强转身把她拽了起来,抬脚便踢了上去。 可怜贺岚,想哭又不敢,要不然,等待她的将会是残酷十倍的惩罚,只得咬紧牙关忍着。 可是她转念一想,凭什么? 明明是贺峰出的主意,也是贺峰撬的锁偷的钱,凭什么只打她一个啊。 与其这样,不如干脆把真相说出来,反正她已经逃不掉这顿打了,她总要拉一个垫背的吧。 于是她咬咬牙,狠狠心,嚷道:“你打吧,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就没有人帮你儿子撒谎了!也没有人在你儿子撬锁偷钱的时候帮他望风了,更没有人在你发泄怒火的时候当你的人肉沙包了。你打吧,现在就打死我!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姚阿姨,对不起祁旻星,对不起祁聆月,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看着贺峰偷钱买零嘴,我不该跟他一起偷吃买来的零食,我不该在东窗事发的时候冤枉你们!都是我不好!不过没关系,我要被我爸爸打死了,到了九泉之下,我会保佑你们一家人平平安安万事顺心的。” 这下完了,丢人丢大发了,自家孩子偷钱不说,还冤枉别人,连带着他们做父母的也成了笑话。 吕芬想捂嘴都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女儿把真相抖了出来。 照着贺强那个性子,等会回去,非得把全家都闹得人仰马翻不可。 当务之急,还是先让贺岚闭嘴,到时候就说这孩子失心疯了,被打了才反咬一口的。 可是,不等她开口,贺峰自己便冲了上去:“谁让你出卖我的?爸爸说得没错,你们女的就是下贱,明明你也吃了,你凭什么只把责任推在我身上?你没有把你的发卡给我吗?你没有帮我瞒着爸妈吗?你没有跟我一起撒谎吗?凭什么出卖我,凭什么!” 得,这下完了,妥妥的自爆。 吕芬只得赶紧抱起儿子,捂着他的嘴,也不道歉,就这么一阵风似的跑了。 姚栀栀平静地拎着他们送来的那袋子零食,跟了出去。 星星和月亮也要跟着,却被祁长霄拦住了:“小孩子还是不要搀和的好,让妈妈去善后吧。” 姚栀栀没什么好善后的,她只是报了个警,片区派出所离得很近,就在胡同斜对面的街上,报完警,她平静地走到贺家院子里,看着鸡飞狗跳的一家人,把那袋零食挂在了院子里的枇杷树上。 离开的时候,贺岚还在挨揍,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姚栀栀知道,要不是这个孩子拼着鱼死网破,她家的两个孩子还要被继续泼脏水呢。 于是她转身,冲贺强说道:“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这属于虐待儿童。民警马上就来,想蹲牢房的话,你继续。” 贺强一听,赶紧收手,起码要等风头过去再说。 等民警上门的时候,他一个劲的赔小心说好话,可是孩子脸上的伤做不得假,最终他还是被迫跟去了片区派出所,写了封悔过书,记录在案。 事情看起来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星星跟月亮却恨他们姐弟恨得牙痒痒。 于是第二天开始,不是贺峰的书包里出现臭虫,就是贺岚的辫子上爬了只蚂蚁。 有时候姐弟俩的抽屉里还会出现□□跟蚯蚓,还有蛇蜕的皮,一整张,吓得贺峰在课堂上直接晕死过去。 兄妹俩没事人一样,回到家里,该吃吃,该喝喝,只字不提自己在学校做的“好事”。 不过这些瞒不了姚栀栀,熠熠白天的时候都跟着两个孩子呢。 夜深人静,姚栀栀头痛不已,她把两个孩子做的“好事”告诉祁长霄,商量道:“这两个小顽童,要管吗?” “不管。”祁长霄态度坚决,对付贺家这种道德败坏的孩子,吓唬一下算是轻的了。 姚栀栀也不想管,既然两口子意见统一,那就放任下去吧。 她忽然有点想笑,这样也好,免得这对姐弟再来接近星星和月亮,这种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至于贺强和吕芬夫妻,自始至终都没有上门道歉。 偶尔胡同里遇到姚栀栀,也不说话,这对姚栀栀来说,一点损失也没有。 倒是很快,听说贺强在车间操作的时候分神,把手指给切了,落了个伤残,不得不离开了岗位,成为了被迫赋闲在家的人员。 很快,日子就穷得揭不开锅了,单位的赔偿还没到,贺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家老小饿t死,只得硬着头皮,去左邻右舍借钱。 可惜他家儿女做好的好事早就被人广而告之了,根本没人愿意借钱给这种白眼狼。 贺强无奈,只得厚着脸皮,敲响了姚栀栀家的大门。 第385章 对你的女儿们好点 对你的女儿们好点,…… 姚栀栀看到贺强过来, 很是无语,听到他开口借钱,更是想笑。 什么人啊, 之前还趾高气昂地装清高, 当着她的面对孩子动手动脚的, 那不就是做给她看的吗——看,虽然我家孩子犯错,可是我已经打她了,这可不关我们家长的事。 无能家长的惯用招数。 他们没本事把孩子引导走上正确的道路, 没本事满足孩子合理的正常的需求, 只会打压教育,只会棍棒教育。 对待邻居, 也是一副硬邦邦的态度, 好像谁都欠他们的似的,还把别人的成就简单地归因为投了个好胎。 但凡是嶷城那边的熟悉姚栀栀的人, 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全是靠自己闯出来的。 她在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 就已经想着寻找工作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了,她带着姐姐妹妹们反抗, 她当机立断为自己争取了一个城里的婚事, 她努力学习报社的稿件,成功寄出了自己的稿子,她能走到今天, 哪一点靠父母了? 真是受不了这种自己无能就贬低别人的人。 不过,姚栀栀看着贺强断了一根手指的右手,再想到他那一大家子嗷嗷待哺的孩子,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 可她是个记仇的人, 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帮忙啊,于是她提了个要求:“借钱可以,拿你家值钱的东西抵押吧。” “我家没有值钱的东西。”贺强老脸火辣辣,不管怎么说,起码这一圈邻居问下来,只有姚栀栀这边愿意松口,他还是要努力争取一下的,于是他想了想,道,“不过家里倒是有几个瓶瓶罐罐,看着好像有点意思,我也不懂值不值钱,要不我拿过来给你看看?” “行,你去拿吧。”姚栀栀今天没课,天气冷了也懒得带孩子出去溜达了,就在家里等着吧。 很快,贺强用一只塑料红桶,提了些瓶瓶罐罐过来。 因为经常使用,且摆在厨房重油烟的地方,所以每一个瓶身都积攒了一层厚厚的油垢,看不出来本来的材质和色彩。 有盛酱油的,有装醋的,还有存放盐和糖的,因为不确定姚栀栀要不要,所以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倒出来。 姚栀栀嫌弃地掏出手帕,捏着一个瓶子,拔掉瓶口的木塞子看了看,嚯,还是瓷器呢,手里的这只装的是料酒,勉强可以看到内部细腻的白色瓷质。 也不知道洗干净了是什么样子。 算了,收下来吧,本来她也没指望有什么好东西,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又不想看到一群孩子饿死罢了。 她又检查了一下其他几个瓶瓶罐罐,除了两个黄铜的,其他的都是瓷的。 姚栀栀看了眼系统的寻宝功能,在脑海里问道:“你怎么没反应,这些东西是不是不值钱?” 系统委屈:“宿主,我也没办法,这些瓶瓶罐罐太脏了,寻宝系统检测不出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收下来吧,万一呢,等会你赶紧把它们刷洗看看,只要能露出原本的样子,寻宝系统就会有反应的。” “好。”姚栀栀抬头看向贺强,“钱嘛,也别借不借的了,就当我行善积德吧,你这些瓶瓶罐罐我买了,两个黄铜的,一个算你二十块,六个瓷的,一个算你三十。一共两百二,这钱你写个收据,以后别来问我要这些东西就行了。” 贺强一听,简直傻眼了,他一向知道姚栀栀有钱,毕竟她这一大家子的穿着都很不一般,光是她脚上的真皮皮鞋都得不少钱了。 没想到,这几个破罐子,她愿意花两百二收下来,还真是…… 真是人美心善啊。 怪他不好,这两年一直觉得这个女人臭显摆,每次孩子去她家吃了东西回来,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等到自家开饭,那种嫌弃和落寞的眼神,一次次的刺痛了他脆弱的自尊心。 所以他嫉妒,所以他怨恨,所以他不平衡,他可没少在背地里诋毁这个女人,不就是有个军官老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现在在想,人家能有这样的福报,是应得的。 投胎也是技术活,他技不如人,认了。 他赶紧去回去拿来纸笔,写下了收据,生怕姚栀栀反悔,接过现金,点清楚后便走了。 姚栀栀叫住了他:“你回去再弄几个玻璃瓶子过来吧,把你家的东西倒走。” 贺强不敢来,怕她反悔,便打发吕芬过来了。 吕芬的脸上火辣辣的,说话的时候都陪着小心,姚栀栀却没事人一样,只是叮嘱道:“你男人那样辱骂贺岚,是很不好的,对孩子的心灵会造成不可磨灭的创伤,你是当妈妈的,这件事别人劝不了,只有你能劝。” 吕芬正在倒料酒,闻言尴尬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会说说强子的。” 姚栀栀不满意,干脆把话说明白点:“光是说说没用,你是孩子的妈妈,别管男孩女孩,不都是你身上的肉吗?为什么要区别对待呢?只要你豁出去保护孩子一回,贺强下次肯定不敢了。贺岚也会记着你的好,将来长大了有出息了,肯定会比别的孩子还孝顺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吕芬沉默了,默默叹了口气。 姚栀栀继续劝道:“你肯定在给自己找借口,贺强脾气坏,又是男同志,你打不过他,可是吕芬,他现在没有工作了,你才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你比他有话语权。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站出来保护贺岚,你想等到贺岚怨恨你仇视你的时候再行动吗?到时候可就晚了。” 吕芬似乎有所感触,停下了倒酒的手,咬着嘴唇,似乎在斟酌着怎么回答。 姚栀栀懒得听,继续说道:“你不用想词儿应付我,你只要记住一句话,这世上,最能体谅妈妈的,只有女儿。儿子将来是不需要承担生育的痛苦的,女儿不一样,只要她会走入婚姻,只要她会生儿育女,在她生孩子的那一刻,她会感慨自己受到的疼痛,妈妈也曾经受到过。她会比儿子更理解妈妈,体谅妈妈,心疼妈妈。不信?你自己想想,你生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起你的妈妈?” 吕芬的眼眶不知道何时红了,她别过头去,默默吸了吸鼻子。 想过,当然想过,可是她妈妈生弟弟的时候难产去世了,那时候她还小。 妈妈只给她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其他的,她全都想不起来了。 她忽然有点难过,曾几何时,她是那个怨恨弟弟夺走了妈妈生命的人,可是现在的她,成为了漠视女儿苦难的自私凉薄的母亲。 她太不称职了。 也许姚栀栀说得对,再这么下去,女儿会恨她的,毕竟,她确实是唯一一个可以阻止贺强施加暴力的人。 以前也许还有点难度,可是现在,贺强成了残疾人,还没了工作。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知道了,我会保护好岚岚她们的。” “要是实在拦不住,你就说是我看不惯贺强打女儿。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搬出我,那只是借助外面的力量,不是你自己征服了他。性质不一样。”姚栀栀语重心长,平心而论,贺岚帮着贺峰污蔑过她的一双儿女,她可以隔岸观火,漠视贺岚遭受的不平等待遇。 可是她也明白,小孩子的三观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并不是十恶不赦无可救药的。 而且,家里穷困吃不饱的时候,连大人都有可能滋生偷盗的念头,何况是没有自制力的小孩子。 因为这点事就把孩子彻底否定,是不合适的。 那是成年人对小孩子的傲慢和冷漠,她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她看看时间,不早了,最后一次叮嘱道:“记住了,这个世上,只有女儿才有可能成为你的同盟。对你的女儿们好点,等你老了,你会感激我的。” 吕芬默默点头,把东西全都倒走后,便回去了。 祁长霄从里屋出来,握住姚栀栀的肩膀,他没有阻止她大发善心,因为他知道,她只是可怜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 因为曾经,她也是那样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 一个人的现在,都是由过去造就的,她不是滥好人,她只是不想做个冷漠无情的大人罢了。 至于她说的,只有女儿才能成为妈妈的同盟,虽然不是绝对t的,但确实符合大多数人家的情况——大多数人家都会溺爱儿子,把儿子养得不知感恩,只会索取,甚至连家务都不做。 所以,偶尔有一些零星的例外,也没有必要提出来否定她的论点。 只要他自己做到时刻提醒孩子尊重妈妈,感恩妈妈,这就够了。 而现在,就有现成的家务,可以让孩子参与,体验爸妈的不容易。 于是,祁长霄笑着提议道:“叫上孩子吧,这些瓶瓶罐罐正好八个,咱们一人刷两个。” “好啊。”姚栀栀笑着应下,去厨房准备了水盆,硫磺皂,刷子,丝瓜囊等工具。 一家四口,就这么排排蹲,在水井边上刷洗起来。 吕芬做了午饭,思来想去,准备送碗肉沫茄子过来,毕竟今天卖了那些瓶子罐子,得了不少钱,贺强也想庆祝一下。 这是他们家第一次回馈邻居的善意,贺强破天荒的没有拒绝。 吕芬端着碗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院子里其乐融融的画面。 那一家四口,多和谐,多美好啊。 姚栀栀说得没错,女儿应该是天然的更想朝着妈妈靠近的,不信看吧,小月亮刷个瓶子都要腻歪在妈妈跟前,每次刷亮一小块区域,都要显摆给妈妈看。 真是个小可爱。 吕芬不想打破这样的和谐,默默的把碗交给了保姆阿姨,转身离开了。 * 肖慧怀孕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想哭。 可能是因为头晕恶心,还因为吃什么都难受,吃什么都想吐。 她好想妈妈,好想好想,干脆哭着回了妈妈的住处。 结果她妈妈满脑子都是小儿子,连招呼她坐下都没时间。 肖慧委屈死了,一跺脚,喊道:“妈!你能不能管管我啊,我难受!” 第358章 被弟弟抢走的妈妈 她的妈妈,被那个襁…… 高主编看到女儿这么难受, 心里多少有点歉疚。 可是没办法,她这小儿子是个天残,两颗蛋都在肚子里不说, 小鸡也只有绿豆那么大, 她问过医生了, 蛋可以做手术降下来,可是小鸡的问题,以国内目前的技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治疗。 她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 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打听偏方, 连上班都三心二意的,这几天刚被晁日升训斥过, 还得了警告, 要是她再这么魂不守舍的,那就只能请她另谋高就。 别以为这年头的工作就是铁饭碗了, 只要逮到她的错处, 一样可以让她滚蛋。 更何况, 从去年开始,就陆续有知青想办法回城了, 这些知青肯定要想办法弄个工作, 到时候肯会有人盯上出版社这边,高主编居然在这个时候魂不附体的,很容易在工作上出现纰漏, 那是上赶着给别人递刀子呢。 高主编也不想这样,她真的心急如焚,加上孩子还没有断奶,正是离不开妈妈的时候, 即便婆婆愿意帮她照看,也需要她腾出大量的时间来安抚和陪伴。 那么自然,已经成年的女儿,在她心里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现在女儿怀孕了,找她来哭,要是搁以前,她肯定要好好安慰安慰女儿,还得陪女儿去医院看看严不严重,要不要吃药。 可是当她看到肖慧那泪眼朦胧的样子,内心却越发烦躁了。 真是的,这么大人了,都结婚了,还来找她撒娇,真是被她惯坏了。 可是没办法,自己溺爱长大的女儿,她只好忍着不耐烦,把儿子放下,走过去关心一下。 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正在哭泣的儿子,每次脖子转回来,都能看到女儿的眼泪,再转过去,又能对上儿子的泪花脸,她真的快崩溃了。 雪上加霜的是,肖慧像个祥林嫂一样,一个劲的喋喋不休,让她头疼不已。 终于,在肖慧腻腻歪歪说着要回来,要让妈妈照顾自己的时候,高主编前功尽弃了。 她一把推开了这个爱撒娇的女儿,咆哮着质问道:“你怎么好意思的?嗯?你多大人了啊?你没看到弟弟在哭吗?你没看到我为了弟弟的身体愁得都有白头发了吗?你能不能稍微孝顺一点,别再给我添乱了!” 肖慧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妈妈,这个女人宠了她二十年,溺爱了她二十年,却在有了儿子之后,连她的妊娠反应都可以无视,连她渴望陪伴和照顾的心情都可以漠视。 她的妈妈变了,变了! 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魔鬼,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可怕生物! 看哪,妈妈那狰狞的嘴脸,好像是她抢走了弟弟的两颗蛋,好像是她不让弟弟长一个正常的小鸡。 可是这到底关她什么事呢?她也是孩子啊,在她有这个弟弟之前,她就是妈妈唯一的宝贝啊。 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能接受! 她哭着质问道:“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已经不重要了,你只在乎你的儿子,你不爱我了!” 高主编很受伤,她不理解女儿为什么都结婚了还这么胡搅蛮缠,真难受的话,找婆婆去啊,找她做什么? 她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小儿子,哪有时间为了一个成年的女儿耗费心思啊。 她很委屈,总觉得这二十年的时间白费了,她用力全力保护和养育的,是一个不知感恩,不懂轻重缓急的白眼狼。 她快承受不住了,只能哀求道:“慧慧,算妈妈求你了,你别闹了行不行,你是成年人了,弟弟还是襁褓里的婴儿!” 肖慧没有说话,她默默地站了起来,她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胃里翻涌的恶心,是因为妊娠反应,还是因为这么判若两人的妈妈。 她真倒霉啊,明明她才是妈妈最疼爱的孩子,怎么忽然就成了死鱼眼了呢,那么的不值钱,那么的无足轻重。 她的妈妈,被那个襁褓里的弟弟抢走了,再也不属于她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支持妈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应该劝妈妈把孩子打了,要是妈妈不听,她可以在妈妈怀孕的时候,随便找个什么机会,轻轻地,推妈妈一把。 她好后悔,可是为时已晚。 为时已晚! 肖慧默默的擦去泪水,就这么走了。 厨房里忙着做饭的肖老太像是什么也没听见,只管平静地杀鱼,平静地点火倒油,平静地为儿媳妇做催奶的鲫鱼汤。 吃饭的时候,高主编终于把小儿子哄好了。 可能是孩子哪里不舒服,一直哭一直哭,她真的不明白,当初慧慧也不这样啊。 她只能问道:“妈,要不咱们去省里看看吧?实在不行,去首都?” “你别急,我跟你公公已经在托人打听了。”小老太还是疼爱孙子的,毕竟她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大孙子不认她,二孙女又不能传宗接代,那就只能把宝押在小孙子身上了。 所以,她得稳住这个儿媳妇。 毕竟孩子又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只是小鸡小了点,两颗蛋也在玩躲猫猫,应该还不至于走投无路。 高主编松了口气,端起奶白的鲫鱼汤,大口喝汤,细细吃肉,免得鱼刺卡了喉咙,到时候她受罪不说,去了医院也耽误孩子吃奶。 吃完饭,孩子还睡着,高主编赶紧抓紧时间打个盹儿。 刚睡着,孩子又哭了。 高主编吓得从床上弹跳起来,不行了,不等了,她现在就要去省里看看。 她赶紧让婆婆抱着孩子,她去出版社请假。 晁日升没有为难她,只是提醒她:“这是你这个月第六次请假了,你别忘了,今年社里修订的规章制度,一个月请假超过七次,我就可以开除你。” 这是他针对高主编制定的制度,他已经够宽宏大量了,把上限设定到了七次,目前看来,这个女人很快就要亲手砸了自己的饭碗了,真是活该啊。 当初跟小叔子鬼混的时候,就该考虑到小叔子倒台的那一天。 人无百年好,花无百日红,这点道理都不懂,真是蠢到家了。 晁日升一点也不同情她,拿出假条让她签字。 高主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工作的事情了,什么都没有儿子的健康重要。 她签了字,便赶紧去开介绍信,打火车票。 愣是赶在天黑之前,带着孩子去了省城。 这会儿只有急诊的大夫,但她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带着孩子去了急诊室。 可惜今晚坐诊的是实习生,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只能让高主编明天上午再来,到时候坐诊的是她老师,很专业的。 高主编只得忐忑不安地回了招待所,辗转反侧地等待天亮。 天际呈现出鸭蛋青的时候,她便躺不住了,赶紧起来,洗漱收拾,抱着孩子去了医院门口t等着。 小老太陪她一起过来的,被迫跟着她一起去医院门口罚站,那滋味,真是度秒如年。 等到泌尿科的主任来了,婆媳俩第一个冲进了门诊室,让医生给孩子看看。 章主任检查了一番,蹙眉道:“孩子有严重的腹股沟疝气,很有可能出现了精索逆转,所以才会疼痛难忍,哭闹不休。我建议孩子现在就住院手术,不过你们家长要想清楚,手术是全麻,孩子这么小,风险很大。” “风险有多大?”高主编紧张地握住了章主任的手臂,下意识的用力,指甲都快掐到人家肉里了,还好秋天穿了件毛衣在里头,要不然,章主任今天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他嫌弃地掰开了高主编的手,道:“最坏的结果,孩子下不了手术台。所以,到底要不要做手术,你们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可别出了情况来找我哭闹,我已经把风险告诉你们了。” 高主编被吓到了,踉跄着后退几步,倒在了婆婆怀里。 老太太也傻眼了,不能吧,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开刀? 庸医,一定是庸医! “咱们不看了。”老太太立马抱着孩子,拽着高主编离开。 章主任骂了句神经病,这种拎不清的家长,可是医闹的主力军,走了好,免得他惹一身骚。 他嫌弃地洗了把手,给下一个患者坐诊去了。 医院门口,高主编脸色煞白地看着婆婆:“妈,怎么办?不看的话,孩子天天哭,看的话,孩子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老天要这么惩罚我啊。” 老太太默默叹了口气:“别哭,去首都吧,你公公还有熟人在那里,让他想想办法。” “好!”高主编吸了吸鼻子,振作起来,提议道,“妈,你打个电话问问那边的熟人,大概需要多少钱,我找我哥借点儿。” 一个小时后,副食品厂厂区办公室。 高主任黑着脸,找工友凑了两百块钱给高主编:“拿走,别再来找我了。” 高主编已经被儿子的病弄得心神不宁了,也顾不上跟哥哥道谢,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 不过这点钱不够,婆媳俩逗留在省城,想办凑够了五百,这才带着孩子赶去了首都。 也不知道孩子是怎么回事,路上居然发起了高烧,好在烧起来就没力气哭了,不至于惹怒车厢里的其他乘客。 到了首都,老太太带着高主编去了朝阳门的熟人家里,熟人介绍他们去了军医院,那里的医疗水平高,虽然对于外地患者来说,费用稍微有点高,但总比病急乱投医的好。 何况孩子这么小,还是找最好的医生看吧。 正好姚栀栀没课,督促老姚来军医院做体检,看看血压降下去没有,于是嶷城出版社的前任和现任主编,就这么在就诊大厅里遇上了。 第359章 儿媳杀婆婆1 趁着儿媳妇没醒,赶紧把…… 一个女人过得好不好, 是可以从她的精气神看出来的。 幸福的未必眉飞色舞,不幸的却一定垂头丧气,即便打肿脸充胖子, 挤出一脸的笑, 那笑, 也是浮于表面的,根本达不到内心深处。 此时的高主编,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然而同样是嶷城出版社的主编,同样是女人, 姚栀栀却气色红润, 精神十足,即便不笑, 也看得出来她的状态不错。 尤其是她看过来的时候, 那种自信又从容的状态,是如今的高主编伪装不出来的。 高主编只能尴尬地笑着打了声招呼:“是你啊, 姚首长身体不好吗?” “没什么事儿, 就是血压有点高,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姚栀栀客气地看了眼她旁边的老太太, 视线对上, 聒噪的系统让姚栀栀很是感慨。 原来这是个跟儿媳妇耍心眼子的婆婆。 这个瓜没什么意思,就叫“虚假的藏画”,老太太跟她老伴儿手里的藏画都被肖守义败完了, 高主编不知情,搬家的时候搬走的是个放满了报纸的“藏宝箱”。 专门用来哄高主编生孩子的。 不得不说,这对婆媳,还挺登对, 一个算计藏画,一个算计肚皮。 绝配,锁死好了,别去祸害别人。 姚栀栀不打算多事,她甚至没有关心一下高主编怀里的孩子,就这么扶着老爹离开了。 高主编默默回头看了眼,羡慕、嫉妒、恨、不忿……什么情绪都有。 同为女性,别人的出色越发衬托出她的失败。 她自然不可能用欣赏、赞许和钦佩的目光去看待姚栀栀。 何况,出版社的那群人,整天念叨姚栀栀时期的福利待遇,念叨着姚栀栀的好,这更加让高主编不爽。 收回视线,她愤恨地骂了一声:“小人得志。” 她婆婆不认识姚栀栀,问道:“谁啊,仇人?” “上一任主编,那个姓姚的。”高主编愤恨地看了眼时间,快步走向挂号窗口排队。 老太婆感慨道:“原来是她啊,可惜了,你公公跟姚首长不认识,要不然,等会要是钱不够,还能找他们借点儿。” “别去找她。”高主编可拉不下这个脸来,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一箱子藏画呢嘛?于是她撺掇道,“正好你在这边还有熟人,赶紧让他们帮忙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收下那些藏画。” 老太婆赶紧撒了个谎:“问过了,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没有多少存款,要是贱卖了那些藏画,那不是太亏了吗?可要是按照实际的价值来,一般人家又买不起。我看还是再等等吧。” 高主编无奈,她还指望婆婆帮她照顾孩子呢,只得隐忍不发。 挂完号去就诊室,主治医生揭开襁褓,看着孩子潮红的脸蛋儿,赶紧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居然发烧了! 医生赶紧问了下既往病史,高主编喋喋不休的,埋怨省城那边的医生吓唬人,说什么必须立即手术,否则有可能导致蛋蛋坏死。 末了她问道:“医生,是不是小地方的医生故意骗钱啊,我都看不到孩子的蛋在哪里,怎么知道会不会坏死呢?” 主治医生脸都黑了,赶紧掀开孩子的包被,一看,完了。 孩子的腹股沟鼓起一个巨大的硬块,已经发紫了,孩子还在发烧,多半是出现了最糟糕的状况。 他赶紧问道:“你是几天前带孩子就诊的?” “三……三天之前。”高主编被医生的表情吓到了,她有点慌,以为孩子发烧只是寻常的感冒,问道,“怎么了医生,是不是要等孩子退烧啊?” 主治医生真想直接拒诊算了,毕竟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可是再这么拖延下去,可能孩子会有生命危险,只得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情况说明。 大致意思就三点:孩子大概率已经出现了□□坏死的症状;因为孩子同时患有疝气,很有可能会伴随肠梗阻、肠坏死等症状;手术必须立即进行,即便手术成功,孩子的蛋也保不住了,必须切除,不过,即便把蛋切除了,孩子也有可能因为延误治疗引起的内脏感染而去世。 不过他会尽最大努力,保住孩子的性命。 高主编彻底傻眼,她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绵软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昏死过去。 老太太急得不行,赶紧把她扶起来,再三跟医生核实,真的保不住孩子的蛋吗? 医生实事求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老太太也绝望了,这样的孙子,留着还有什么用? 男不男女不女的,养大了也不会被这个社会接纳的。 老太太咬咬牙,狠狠心,道:“如果不治呢?” 主治医生蹙眉:“你想干什么?你想拖死孩子?” 老太太赶紧撒了个谎:“不不不,大夫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没带够钱,大夫,你先忙,我找孩子姑妈去借点钱,晚点再来。” 主治医生坚持:“不行,你这孙子必须现在就住院,如果你实在要走,那你签一个免责声明书,可别离了医院孩子出事了赖在我身上。” 老太太已经决定放弃这个孩子了,但是如果直接跟儿媳妇说,儿媳妇肯定不同意啊。 好在儿媳妇昏迷了,她可以趁着儿媳妇没醒,赶紧把孩子送走。 她把昏迷的儿媳妇扶到外面的候诊椅上,进来签了免责声明书,随后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主治医生已经是五十出头的老大夫了,一看这老太太那凉薄的嘴脸,就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医生赶紧出来,弄醒了高主编:“你婆婆带着孩子走了,你快去追吧,还来得及。” 什么?高主编不理解,婆婆为什么丢下她自己呢? 医生道:“老人家说,要带孩子去找孩子的姑妈借钱。可是我看t着,老人家的神色有点怪怪的,你快去孩子姑妈家里看看吧。” “什么?孩子哪来的姑妈?”高主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好,婆婆要放弃这个孩子了! 她赶紧追了出去,可惜婆媳俩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一个向东,一个朝西。 可怜高主编,在首都的大街上转了一个多小时,愣是没看到她婆婆的身影,她只能哭着去派出所报案,她婆婆带着孩子跑了。 民警没见过这样的案子,仔细询问之后,安慰道:“有没有可能,你婆婆带孩子回去了?你要不要给老家的亲戚打个电话?” 也对,也许是婆婆不相信西医,找中医去搏一丝希望呢? 她不能自己吓自己,那是她的儿子不假,可也是老太太的孙子啊。 老太太一定是带孩子找神医去了,一定是的。 高主编赶紧去附近的供销社,给嶷城那边打电话。 肖慧的婆家就住在供销社对面,供销社的售货员很快把肖慧喊过来接电话,结果肖慧一听她妈妈的声音,便啪的一声挂了电话,一句话也不想说。 高主编急死了,只得快马加鞭,赶去了熟人家里,熟人说没看到她婆婆,让她去火车站看看,是不是老人家着急带孩子看医生,没跟她说一声就回去了,也许本地有那种祖传的老中医呢,那种老中医都有偏方的,也许孩子还有救。 高主编想想也对,赶紧赶去了火车站。 好在开往嶷城方向的列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发车,即便婆婆带着孩子回嶷城,也会跟她在火车站相遇的。 她就这么怀揣着忐忑,在候车大厅不断的来回寻找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始终看不到婆婆的身影,列车即将出发,广播里通知检票,可怜的女人,忽然委屈得失声痛哭起来。 到底要她怎么样啊? 她守了这么多年的寡,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傍身,她错哪儿了?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呢?她不理解。 嚎啕大哭的女人,宛如一个疯子,吓得其他人纷纷退避三舍。 人群自动的分成两股,在她前面岔开,又在她后面合拢。 好像一道奔腾的河流,唯独把她一个人抛在了寸草不生的荒漠。 等她回过神来,列车已经开走了。 她也哭累了,抬起头来,候车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下一趟列车的旅客,一个个的,全都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子,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候车大厅的入口等着。 她不断的安慰自己,婆婆一定还没走,婆婆一定是带着孩子去找本地其他熟人打听其他的医生了。 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婆婆的什么熟人,但她也只能这么自欺欺人地等下去。 她就守在候车大厅的入口,哪儿也不去了。 * 姚栀栀准备陪老姚去趟陶松年家里,陶松年退休后整天含饴弄孙的,没什么好忙的,但是前几天下雨,老头子摔了一跤,所以姚敬宗要去看看他这个老战友。 父女俩在国营商场下了车,买了点营养品,还给他的孙子孙女们买了点礼物。 这些年陶雪莹跟周峰感情和睦,接连生了三个娃娃,一女两儿,正是淘气的年纪。 买完东西,父女俩又去站台那里等车。 车子很快来了,姚栀栀准备扶着老姚上车,却见车上下来一个刚刚见过一面的老太太,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因为有其他乘客在上车,正好遮挡了视线,所以老太太没有看到姚栀栀。 姚栀栀却注意到了她,她忽然扯了扯老姚的膀子:“爸,我怎么觉得那个老太太不太对劲?高主编呢?孩子不是还没断奶吗?怎么只有她自己带着孩子啊?” 姚敬宗是老军人了,一个人是正是邪,他还是有所觉察的。 便把女儿拽到自己另一侧,自己也背过身去,免得被那老太太发现。 同时他还微微侧过脑袋,眼角余光看向了老太太离去的方向,等车子开走了,他才小声道:“跟吗?” “跟。”姚栀栀把风衣领子竖起来,再把围巾解开重新围好,包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姚敬宗也一样,父女俩默契得很。 伪装完,父女俩便提着东西,快步跟了上去。 第370章 儿媳杀婆婆2 亲奶奶怎么这么狠心,居…… 姚栀栀跟着老太太, 一路来到了国营商场的二楼厕所。 她停下了脚步,看向老姚:“爸,我进去看看, 你到旁边文具店门口等我吧。” “注意安全, 尽量不要跟她起争执。”姚敬宗有点担心, 他又不能进女厕所,出点什么事也不能第一时间跟女儿打配合,只能在外面守着。 姚栀栀明白,可惜等她进厕所的时候, 那老太太已经把门关上了。 同时还有其他几个顾客在上厕所, 所以姚栀栀需要在七扇合上的门前,判断到底哪个后面藏着那个老太太。 思来想去, 她干脆去了水池那里, 假装洗手,这样老太太一出来, 她就能看到。要不然, 别人正上厕所呢, 她一个一个敲门,也太不礼貌了。 很快, 别的顾客都陆陆续续出来了, 只剩两扇门没有动静。 姚栀栀担心迟则生变,便走过去,敲了敲离她最近的那扇门, 二选一,概率还是高一点的,就算选错了,被人埋怨, 也比被一群人埋怨的好。里面响起一个老妇女不耐烦的声音:“催什么催啦!我拉肚子呢,你去别人那里等等吧。” 姚栀栀说了声抱歉,走向了靠窗的那一个坑位门前。 刚准备敲门,门就打开了。 肖家老太因为心虚,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催促坑位的人长什么样,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怀里并没有孩子。 姚栀栀蹙眉,她掏出手帕,捏着门板,侧身探头看了一眼,不禁傻眼! 纸篓里堆满了使用过的卫生纸,上面沾满了黄的红的黑的各种排泄物,让人不忍直视。 在卫生纸的下面,居然露出了一截红色的布料子,看形状,应该是包被的一角! 天杀的,这个死老太婆,居然把孩子扔在了纸篓里面!还特地用其他人擦过排泄物的卫生纸挡在襁褓上面,生怕被人第一时间发现这里遗弃了一个孩子! 要不是姚栀栀刚刚在医院里见过孩子的包被,姚栀栀也意识不到纸篓里有一个弃婴啊! 她赶紧去水池旁边找来笤帚,把纸篓上面的卫生纸轻轻拂开。 果然,下面是孩子黑黢黢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是湿的。 狭小的蹲坑被三面门板和一面墙包围,没有风吹进来,那头发却微微上下起伏着,可见孩子还活着! 姚栀栀真的理解不了,孩子的亲奶奶怎么这么狠心,居然把一个襁褓里的孩子给扔了! 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不管了,救孩子!可是直接上手也太脏了,姚栀栀便脱下了自己的呢子大衣,再脱掉里面的毛衣,重新穿上风衣后,她用毛衣包着双手,把孩子从纸篓里抱了出来。 深秋了,少了一件毛衣明显有点冷,她赶紧去了外面,喊道:“爸,快去女装店随便给我买件毛衣。”要不然,她会感冒,家里有老有小的,传染给谁都不好。想想她又叮嘱道,“顺便再买个新的包被,买一瓶酒精!” 姚敬宗一看她抱着的孩子,什么都明白了,造孽啊,死老太婆居然把孩子扔了,包被上脏兮兮的,沾了不少排泄物。 得亏他闺女心地善良,要不然谁愿意下手把孩子抱出来啊! 好在这里是商场,买东西很方便,他赶紧去张罗,还额外买了几块手帕,两套婴儿穿的衣服。 这些年帮着带孩子,他大概清楚半岁多点的孩子要穿多大尺寸的衣服,总之,买大点也没事,那就干脆跟售货员说是一岁的孩子吧。 他又买了一条围巾,这样可以把孩子绑在后背上背着,省点力气。 提着东西找到姚栀栀,父女俩就这么在玩具店旁边,摊开新买的包被,给孩子换衣服,清理弄脏的手和脸蛋儿。 一切折腾完,姚栀栀已经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姚敬宗赶紧催促道:“你快点把毛衣穿上。” 姚栀栀里面还穿了秋衣,套上毛衣后,身上终于暖和了。 父女俩商量了一下,去隔壁箱包店又买了个帆布包,把换下来的包被衣服什么的装进去,留着当证据。 接下来怎么办?姚栀栀决定报警:“报了警再送孩子去医院,要不然咱们说不清的。” 姚敬宗没意见,不过这么一来,就去不成老陶那里了。 姚敬宗去供销社打了个电话,免得老陶空等一场。 挂断电话,父女俩便去了最近的片区派出所。 负责接待他们的民警t听完前因后果,都傻眼了,他赶紧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催促道:“那你们快去医院吧,案情我已经记下来了,等下安排一个女警过去协助你们。” “行,我们去军医院泌尿科,别找错了。”姚栀栀担心后去的女警找不到她,便叮嘱道,“也许会转儿科,总之,我会跟护士说,这个孩子叫‘高奇’。” 因为是高主编的孩子嘛,自然姓高。 奇,谐音“弃”,这样就比较好辨认了。 民警记下,赶紧去找调解纠纷的女民警过来。 姚栀栀则火急火燎地把孩子送去了医院。 那主治医生看到同样的孩子又回来了,可是送医的人却变了,有点意外。 一问,孩子居然被丢掉了,是他们捡来的。 主治医生痛心疾首:“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忍心的!本来就是因为她们的无知延误了病情,没想到老太婆这么狠心,想让孩子直接被拖死!简直就是畜牲!” 姚栀栀也想骂死那个老太婆,可是当务之急还是救孩子,她催促道:“童主任,不管这些了,救孩子要紧,我身上就带了二百多,够不够?不够我回去拿!” 童主任摇摇头:“不够,这样,救孩子要紧,你们先交二百,再留个什么证件在这里,要不然,你们一去不回,这医药费要我自己垫付的呀!” 姚栀栀无语了:“那我让我爸留在这里行吗?” “有证件吗?”童主任坚持原则,要不然他可承担不起这高昂的费用。 姚敬宗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军官证,虽然退役了,但是他凭借这个,是可以免费就医的。 童主任一看,顿时傻眼,赶紧叫了助理医师和护士长过来,准备安排手术。 不过,知情同意书还是要签的,童主任叫住了准备回去拿钱的姚栀栀,问他们父女俩谁签字。 姚栀栀还没开口,姚敬宗就把知情同意书抢了过来,他签! 他是军人,有什么意外他顶着! 他女儿已经为了救这个孩子付出了不少,剩下的风险他来担! 童主任感慨不已,果然是老军人了,就是有觉悟。 不光有觉悟,还很警觉,姚敬宗看完知情同意书的内容,惊讶道:“你是说,孩子的蛋,必须切了?” “是的,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估计那个老太婆就是觉得孩子没办法传宗接代了,就……”童主任叹气,“你们也考虑一下吧,又不是你们家的孩子。男孩子没了蛋,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万一将来孩子埋怨你们……” “那也得救啊!人活着又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这世界上值得好好活着去体验的事情多了去了!赶紧的,安排手术吧!”姚栀栀当机立断,必须救! 老姚则赶紧配合地签了字。 姚栀栀见状,默默地拍了拍老姚的肩膀:“爸,我很快就来。” “去吧。”姚敬宗笑着反握住女儿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姚栀栀回到家,祁长霄见她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心思跟两个孩子说话,还直接去开衣柜拿钱,老姚又没有回来,把他吓得不轻,还以为老丈人身体出了大问题要住院,赶紧问她出什么事了。 姚栀栀大概解释了一下,祁长霄立马催促道:“那你快去,救孩子要紧,家里有我呢!晚上回不来也没事,明天早上我帮你请假。” “知道啦!”姚栀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两个孩子丢下手里的作业,跑过来问爸爸出什么事了? 祁长霄满是自豪地说道:“妈妈救了一个被遗弃的小弟弟,妈妈是巾帼豪杰!” “哇!妈妈真了不起!”小月亮比爸爸还自豪呢! 小星星与有荣焉,笑道:“那当然了!要不然为啥爸爸整天黏着妈妈?咱妈妈好呀!” “世上最好的!”小月亮激动不已! 正说着话,电话响了,祁长霄拿起话筒,乐了:“爸!你是不是有空过来了?” 宁峥嵘笑道:“对啊,我申请了一个异地文物考察的项目,名正言顺地过去找你们!” 祁长霄问道:“我妈能来吗?” “来不了,江边是非多,她天天忙得跟陀螺一样,你们那个院子又在盖房子,她得看着点。” “行,我已经把那些瓶子罐子晒干了,就等你来鉴定了。到时候老样子,特别有意义的就交给博物院,一般的值钱货就留着。”说的是贺强家卖给姚栀栀的八个瓶瓶罐罐。 那天清洗完,姚栀栀的系统就响了。 都是好东西,不过他们并不清楚哪些具有文物价值,还是要请老行家过来亲自甄别一下。 宁峥嵘笑道:“放心吧,到时候我连买家都帮你们联系好!” “不急,可以捂在手里等两年再卖!”祁长霄知道家里不差钱,那就把能留的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宁峥嵘没意见,再过几年行情看涨,到时候会卖个更好的价钱。 挂断电话,祁长霄便盯着孩子写作业去了。 他们家的教育一向注重劳逸结合,该玩的时候疯玩,该学习的时候就专心致志的。 医院里,姚栀栀补齐了预缴的三百块钱,去手术室门口看着。 “爸你回去吧,两个孩子都问我呢,姥爷哪儿去了!”姚栀栀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老姚确实有点累了,却又担心,万一孩子的妈妈找过来,到时候冤枉了他女儿怎么办? 说什么也要在这里陪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姚栀栀去附近小饭馆买了盒饭过来,父女俩就在医院走廊里吃了。 吃完继续等,还好姚栀栀未雨绸缪,怕老姚无聊,特地买了几份报纸、一份军事杂志和一份生活类的杂志带了过来。 老姚便把其中一份报纸摊开垫在地上,坐下乐呵呵地看起了杂志。 姚栀栀则拿起报纸阅览起来,父女俩各看各的,打发时间。 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女警找了过来,二十来岁,叫郑多彩,简单核实过情况后,便跟他们父女一起守在手术室外。 没想到这一等就到了晚上。 期间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三次,每次都是孩子大出血,紧急调拨血浆去了,顺带着又让姚栀栀补缴了三百块钱的费用。 姚栀栀又出去卖了一次盒饭,吃完继续等。 等到月亮上来了,手术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姚栀栀放下手里的杂志,站了起来。 370-380 第350章 儿媳杀婆婆3 要是她把婆婆起诉了,公…… 一个人, 是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的。 再怎么十恶不赦的人,她/他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真要追究责任的话,也是孩子的父母不可饶恕, 孩子投胎做了他们的子女已经够倒霉了, 襁褓里的懵懂和无知, 就应该成为孩子被豁免的理由。 除非这个孩子被养歪了,也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渣,比如姚根宝。 真到了那个时候,谁都可以审判一句, 果然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可是现在, 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好是坏。 就像姚晶晶的孩子,即便有那么一个可恶的妈妈, 即便几个可能的生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姚桃桃还是小心的精心地呵护了孩子的童年,给了孩子一个健康长大的机会。 而此时, 姚栀栀也希望, 高主编的这个孩子, 可以活下去。 哪怕失去了身体的某一部分,也可以快快乐乐的, 做个积极向上的人。 人生有无限风景, 无限可能,而死了,那就只剩叹息了。 不过姚栀栀虽然满怀期待, 但也做好了面对噩耗的准备。 她知道童主任尽力了,不光邀请了儿科的主任过来,还邀请了肛肠科的主任。 三个科室的一把手汇聚在一起,如果这都不能救下孩子的性命,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已经尽力了,主任们也都尽力了。 好在,老天在很多时候,都是慈悲的。 她听到的是好消息。 在经历了三次抢救之后,切除了双蛋,并切除了坏死的肠道后,小高奇顽强地活下来了。 “真的!”姚栀栀惊喜万分,即便这不是她的孩子,即便孩子的妈妈一直在背后诋毁她,但她还是在这一刻,为这个弱小但不屈的生命,感到由衷的欣喜。 她激动地迎了上去:“太好了,谢谢你们,谢谢。我来想办法通知孩子的妈妈过来。还需要补缴费用的话,尽管开口,有我爸爸的军官证做担保,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跑路。” 童主任摘下汗津津的手术帽,跟另外两个主任介绍道:“这位就是嶷城来的姚主编,旁边那位是她的爸爸,姚首长。” 宋主任和孙主任赶紧摘下手套,走上前来,跟姚敬宗握了握手:“原来是姚首长,听内科的人提过你的名字。没想到你们父女愿意为了一个捡来的孩子这么费心费力,真是令人敬t佩。你们放心,孩子虽然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但是今晚,我们会在科室值班室守着的,一定尽力,保住孩子的性命。” “谢谢谢谢,大家都辛苦了。”姚敬宗确实经常跑内科,因为他高血压嘛。 另外几个科室的他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了,以后就都是朋友了。 寒暄之后,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孩子送去了重症监护室,童主任劝道:“重症监护室不能留人,你们父女两个都回去吧,明天再来。” “爸你回去吧。”姚栀栀不放心,还是准备留下来,万一孩子半夜有个好歹,她也能及时做决定。 这次姚敬宗没有坚持,不过他回去后,却把祁长霄换了过来。 祁长霄不由分说,拽着姚栀栀,要她回去:“我来守着,明天再换你。” “你们都回去吧,有我呢。”一旁的郑多彩打了个哈欠,职责所在,她今晚是不会离开的,她会在门口守着,一直等到孩子的妈妈过来,于是她劝道,“正好你们想想办法,看看哪里能找到孩子的妈妈。所里应该已经通知了广播电台,播报寻人启事,可是如果孩子的妈妈已经离开了,那就只能靠你们去找了。” 那倒也是。 姚栀栀最终还是决定回去,没想到刚一转身,便看到了双眼红肿的高主编。 她正跟在一个好心的护士后头,往重症监护室走来,旁边还有一个民警陪着。 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不由分说扑了上来,趴在监护室的门外,隔着玻璃看了眼床上的孩子,随后噗通一下跪在了姚栀栀面前,抱着姚栀栀的裤腿,痛哭不已:“是你救了我的孩子?谢谢你,谢谢!” “只是正好碰上了。”姚栀栀没有扶她,大悲大喜面前,还是不要打断别人的情绪吧。 等高主编哭够了,她才开口道:“既然你来了,那我回去了。” “等等!”高主编擦干眼泪,转身问民警要了纸笔,“我问过了,一共花了你六百多块钱,我手头虽然有五百,但我不确定孩子后续还需要多少费用,所以我先给你打个欠条好不好?等孩子挺过去了,我手里的余钱立马还你,剩下的我也会尽快想办法的。我公公还藏了一些书画,我回去跟他说一声,很快就能还上的。” 姚栀栀默默叹气,互相算计的婆媳,终于要直面书画的问题了吗? 不过这事,她就不掺和了,让高主编自己去处理吧,免得她招惹一身是非。 于是她接过高主编现写的欠条,宽慰道:“孩子一定会没事的。至于切除的器官,只要你正确教育,积极引导,孩子依然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不信你看看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难道他们就不活了吗?” 是啊,难道少了两个东西就不活了吗?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孩子啊。 高主编是一点也不嫌弃孩子残缺不全的,她只是担心,自己会教育不好孩子。 于是她带着祈求的眼神,看向了姚栀栀:“我……我以前很不像话,你可不可以不要跟我计较?今后要是教育孩子有了什么困难,我可以找你聊聊吗?” 姚栀栀没有把话说死,毕竟她是真的讨厌高主编,可是看到高主编为了孩子哭成这样,她也有点恻隐之心,便勉强笑了笑:“再说吧,等孩子挺过去,什么都好办。” 高主编也是有脑子的,她没有勉强,只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姚栀栀的手,目送她远去。 转身,她赶紧问护士,自己能不能进去陪孩子? 护士摇了摇头:“不行,重症监护室对病房环境的要求很高,你刚从火车站过来,身上不知道沾染多少细菌呢,一旦引起感染,孩子就真的挺不过去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在门外等着吧。” 高主编听劝,便守在门外,劝两个民警回去。 郑多彩确实困得不行了,但她还是有个问题要问问:“你婆婆丢了孩子,你准不准备起诉?如果不起诉,那就帮你们定性为家庭矛盾,调解之后你们双方愿意和解。” “等我想想行吗?”高主编现在有点乱,她还指望找公婆出钱呢,要是把婆婆起诉了,公公肯定会跟她翻脸的。 所以她大概率只能吞下这个膈应的苍蝇,逼着自己去和解。 但是今晚,她刚刚经历了大悲大痛,不想恶心自己。 郑多彩没有勉强。 很快,偌大的住院部走廊里,只剩高主编自己,隔着一扇门,守着脆弱的小生命。 她忍不住反问自己,婆婆扔了孩子,肯定是嫌弃孩子没了蛋。 那么她自己呢? 她当初指望生个儿子,是真的因为喜欢儿子吗? 倒也不全是,她更多的是想通过儿子,讨好公婆,让公婆把那些藏画都给她。 为了这个儿子,她忽略了女儿,跟女儿疏远了,到头来,儿子却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也许,这就是她的现世报,她罪有应得。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去,只能想想办法,说服公婆了。 她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公婆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大孙子不跟他们来往,公婆的养老,只能指望她跟慧慧。 所以,只要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应该是可以达成目的的。 至于孩子上学之后,会不会被同学嘲笑…… 可以教孩子,尿尿的时候用裤子边缘压着点,别完全露出来。 实在不行,可以找那种条件好的学校,厕所的坑位都是用隔间隔开的,这样就没人看见了。 对,就这样。 缺胳膊断腿的都能活,为什么她的孩子不能活?? 一定要活下去,才不枉她今天哭掉的这些眼泪。 第二天,孩子退烧了;第三天,孩子挺过了危险期。 高主编彻底松了口气,就等孩子出院,回去找公婆要钱了。 * 宁峥嵘来了,他把那八个瓶瓶罐罐全都检查了一遍,收下了一个黄铜的,交给博物院,剩下都没有要。 他笑着说道:“要么说好人有好报呢,要不是你们两口子心善,也不会捡漏到这么好的东西。” 姚栀栀也没想到会这样,她只是不甘心白白借钱给贺强,总想着随便要点什么,才能说服自己,没想到误打误撞,倒是买了几个好东西。 她好奇道:“目前这七个罐子瓶子,我要是拿去卖,大概能卖多少钱?” 宁峥嵘笑着指了指另外一个黄铜的:“这个能卖两三万吧,你要是拿到香港去,二十万都能卖。” 姚栀栀震惊不已,又问:“那这几个呢?” 宁峥嵘实话实说:“这几个陶瓷的都是建窑的,拿到香港去的话,最便宜的也能卖个十五万左右。好好留着吧,再过几年就不止这个价了。” 那感情好啊,她助人为乐,居然真的有好报哎。 不过她不想张扬,免得贺强到时候心里不平衡,找她赎买回去,她又不是冤大头。 宁峥嵘走后,姚栀栀便把这七个瓶瓶罐罐收进了系统空间里头。 吃饭的时候,她忍不住跟祁长霄感慨了一句:“还记得胡同里那几个没挖出来的宝贝吗?也不知道如今家家户户改建房屋,会不会把它们挖出来。” “跟咱爸说一声?”祁长霄估摸着宁峥嵘还没走远,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姚栀栀却摇了摇头:“不用去追了,咱爸现在知道了也是干着急。到时候隔壁不让挖,闹起来更没法收场。回头我给李雪打个电话,让她注意一下隔壁的情况。” 也好。 两人正说着话,高主编提着一些零食和玩具过来了,今天孩子气色好多了,已经去了普通病房,再过几天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她特地过来道谢。 姚栀栀没收她的东西,让她带走了。 高主编很受伤,却也不好坚持,生怕惹恼了姚栀栀。 很快,孩子出院了。高主编去派出所结了案,不追究婆婆的责任。 随后便带着孩子回了嶷城,找公婆要钱去。 第372章 儿媳杀婆婆4 好,你们不仁,那就别怪…… 高主编带着孩子回到家里的时候, 她婆婆跟公公居然已经搬走了。 她看着了无生息的房间,一瞬间像是跌进了冰窖一般,心寒彻骨。 厨房的锅碗都没有刷一下, 应该是走之前用的, 幸好现在是深秋, 放着几天不刷也不至于生蛆,但那残留的食物残渣,还是发霉了,变质了, 光是看一眼, 都让人窒息。 地上也是脏兮兮的,应该是搬东西的时候拖拽出来的灰尘和垃圾, 也没有帮忙打扫一下。 这一刻, 她彻底明白了,她的公婆不止放弃了她的儿子, 也放弃了要她养老。 可是这怎么行呢?她现在还要上班, 没办法照顾孩子, 必须喊t婆婆回来。 再说了,她还欠了姚栀栀六百多块钱呢, 得还啊。 就算公婆真的不想帮她带孩子, 起码要给她钱吧? 她来不及收拾,赶紧抱着孩子,去供销社打了个电话, 问问东北那边的朋友,公婆是不是回去了。 那头的朋友诧异道:“不是搬去你那里了吗?没看到他们回来啊。” 那怪了,去哪儿了? 高主编傻眼了,这是怕她找他们要钱吗? 做长辈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这孩子难道不是肖守义的种吗?凭什么出了事就把孩子抛弃, 凭什么连钱都不愿意出啊? 高主编不明白。 走投无路之际,只得咬咬牙,给李悦打了个电话,她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问问李悦,知不知道公婆去哪儿了。 李悦对她没什么好感,不过李悦听说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还是不忍心的,便应道:“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你给我点时间,我找人打听一下,你明天再给我打电话吧。” 高主编连声道谢,挂断电话后,赶紧抱着孩子回去,收拾屋子,收拾厨房。 这没了公婆帮衬,日子一瞬间就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菜要自己买,饭要自己做,卫生要自己打扫,衣服要自己清洗。 还要看着孩子,免得孩子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最关键的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工作呢?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跟晁日升低个头,说几句好话吧。 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丁是丁卯是卯,可是真到了对方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也不会不管的。 高主编收拾完家里,随便煮了点粥喝了,便抱着孩子去了出版社。 出版社的职工宿舍已经快建好了,地是政府批的,离出版社有点距离,中间隔了三条街,不过比起高主编现在租住的筒子楼,也还是方便不少。 高主编现在特别期待职工宿舍可以早点完工,这样就算公婆不肯过来帮忙,只要给她点钱,她就可以请个保姆,每天的上班时间,都能抽空回去喂一顿奶,再回来。 大不了之后她再加班一个小时好了。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她不信晁日升会冷血无情,拒绝帮忙。 她猜对了,当晁日升看到孩子的病例,不禁感慨:“这么小的孩子,受罪了。” 高主编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她柔弱无助地哭诉婆婆的冷酷无情,哭诉人去楼空的凄凉。 晁日升不禁叹气:“好了,我给你改成护理假吧,再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这段时间你要把照顾孩子的人安排好,之后就不能再动不动请假了。” 高主编感激不已,擦去泪水,她便抱着孩子回去了,等消息。 李悦的消息渠道还是很广的,想打听两个老东西的去向不是难事。 她先给崴城客火车站的熟人去了个电话,让对方帮忙确认一下嶷城那边这几天有没有一对老夫妻的乘车记录。 不到半个小时,对方就回了电话,这两年人员流动性变大,为了规范管理,火车站售票窗口都会手写购买记录,以便警方随时调用查阅。 所以那对老夫妻的记录一查就有了,三天前,他们买了去往省城的火车票。 李悦又打给了省城,那边的火车站自然不会比嶷城逊色,很快熟人也回了电话,省城那边并没有老夫妻的购票记录。 不过,万一老两口放弃了火车,改坐客车呢? 她又托人,辗转联系到了长途汽运站的负责人,最终确认,那边也没有老两口的购票记录。 那么,基本上可以确定,老两口就是去省城定居了。 想想也是,他们是在东北大城市住惯了的人,现在想躲避高主编,肯定不能再回东北,可是一般的小城市,生活设施跟不上,他们会住不惯,也就去省城会舒服一点。 不过这么一来,省城那边有高主编的哥哥嫂子啊,他们就不怕冤家路窄吗? 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交通方式。 啊!李悦脑子一转,有了!还有船呢! 她赶紧托人想办法,终于在省城航道码头的船舶售票处查到了老两口的购票记录。 “他们去了厦市。”李悦倒是不意外这个结果,因为她婆婆的姥姥家在闽省。 虽然是几代之前的亲戚了,但是也比举目无亲的好,而且厦市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养老的话也挺舒适。 高主编没想到,这两个老东西居然为了躲她,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还特地走海上,避免她的追踪。 太过分了,太让她气恼了。 她赶紧去找晁日升请假,她要去夏市找那两个老东西要钱。 晁日升这次很好说话,直接给她批了假,还不忘叮嘱:“目前那边的气温还比较高,你记得及时给孩子添减衣服。” 高主编感激不已,第二天就踏上了南下讨债的旅程,好在李悦人脉极广,已经帮她打听到了那些老一辈亲戚的住处,她也不算大海捞针。 等她到了厦市,她便照着地址找了过去。 因为语言不通,她认不清路的时候,只好拿着纸条给对方看,然而这年头识字的人不是很多,即便建国后有过专门的扫盲班,也还是有人目不识丁,无奈,她只好找到了一个派出所,找民警帮忙。 最终高主编在城郊结合处,在一个富有传统土楼特色的生活区,找到了正在跟人闲聊的肖家老两口。 老太太的手上提着刚买的海鲜,老头子的手上则提着新买的棋盘,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好像被抛弃的孩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孙子。 正聊着,身后传来一声充满愤怒和不甘的:“爸,妈!” 老两口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他们装作没听见,立马跟门口的邻居辞别,加速往巷子里里面走去。 民警陪着高主编,一直跟到了最里面,这才在院子里叫住了两个装死的老东西。 民警倒是好意,还帮着劝说一二,可惜老两口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想让自己逍遥快活,所以面对民警的关心,他们张口就是一句:“抱歉同志,我们不认识她啊。我们的儿子早死了,根本没有什么儿媳妇,她胡说八道,想讹钱而已。别理她。” 民警无奈,转身用蹩脚的普通话问道:“你能证明你们的亲属关系吗?” 高主编被问住了。 她和慧慧来嶷城工作,自然户籍也跟着调走了,跟公婆早就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确实证明不了什么,何况她男人死了那么多年了,结婚证什么的早就没用了,她也没拿,都丢在东北了。 上次帮公婆搬家她也没有想起这个东西,现在要用,都不知道在哪儿。 她只能哭着看向民警:“同志,如果我真想讹钱,全中国那么大,我讹我身边的人不好吗?如果我不认识他们,我为什么大老远抱着孩子来找他们?” 道理民警都懂,可是高主编拿不出证据的话,那谁也帮不了她。 民警也尝试着劝了劝,没用,这对黑心的公婆就是不想认,民警只得劝离。 高主编不信邪,抱着孩子噗通一声给老两口跪下了,哭道:“爸,妈,你们不能这样啊,孩子已经做完手术了,好好的活着呢,他可是你们的亲孙子啊!我求你们了,实在不行,你们随便给我两张藏画就好,我也不要多,只要能够支付孩子后续的医药费,和保姆费用就行。我还有工作,我只是现在没办法兼顾孩子跟工作,我必须要找人帮我带他呀。” 老两口一听到藏画,心说不好,赶紧不耐烦地掏了掏裤兜,扔了几块钱的零钱给她,又去屋里的帆布包里掏了三十几块钱出来,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叫她滚。 这是羞辱性极强的做法,高主编忍耐到了极限,愤恨地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这边的亲戚她不认识,但是这些亲戚眼中的鄙夷和冷漠,她却完全可以读懂。 她闭上眼,把泪水逼退,最后一次问道:“你们是真的不打算认这个孩子了对不对?” 没有人应答,只有两个老不死的,拼命推搡她,尝试关门的可笑动作。 高主编就这么被撵了出去,地上的钱她没捡,等她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关门声,她不禁冷笑,好,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高主编找了个招待所住下,又去附近的理发店买了假发,去国营商场买了点民族特色的衣服,还买了一个背孩子的背篓。 第二天一早,她便乔装成少数民族的本地山民,背着孩子跟踪起公婆的行踪。 第373章 儿媳杀婆婆5 看来你是要钱不要命了!…… 在这个世上, 有很多力量可以趋势人t们向前。 比如爱,它是最温暖的,最积极阳光的, 充满着向上生长的勃勃生机, 它可以让荒漠浸润出绿洲, 让戈壁开满鲜花,也可以让严冬退却,让大地回春。 而恨的力量,是绝对不输于爱的, 它会带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摧山移海,毁天灭地, 在不能同生的绝境里面, 踏出一条共同赴死的血路,哪怕通向地狱, 永世不得超生, 也在所不惜。 而此时的高主编, 对公婆的恨意,已经到了临界值的边缘。 那人去楼空的凄凉已经让她如坠深渊, 而公婆昨天的冷漠与驱逐, 像是在她的脚上拴了两颗沉重的铅球,拉扯着她,进一步向下滑落。 好在, 她还有个嗷嗷待哺的稚子,孩子的天真和无邪,是维系她最后一丝理智的绳索。 她现在还不想杀她的公婆,她更想绑架其中一个, 进而威胁另外一个,索取那一箱子的藏画。 她就这么默默地跟着老太太,一直跟到了海边,等老太太买完海鲜,她又跟着老太太往回走。 连着跟踪了三天,她基本上掌握了老太太的出行规律——早上五点半就起来,这样可以抢到海边公社最早捕捞上岸的海货。 新鲜不说,那些公社渔民为了图个开门红,也不会跟买家讨价还价。 所以老太太每次都能挑到又好又便宜的海货。 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吝啬与刻薄,也不想想人家这些海货都是归公社集体所有的,卖的钱少了,说不定还要被生产队长批评呢。 真是无耻。 不过没办法,高主编这些年跟公婆生活在一起,也是享受了这种无耻带来的便利的,要不然,家里那些新鲜美味的食材,都是哪里来的? 回看来时的路,高主编头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所受的苦难,都是曾经预支的幸福所应付出的代价。 这三天她除了跟踪,还在附近的街道转了好多遍,熟悉地形,规划作案路线。 别看她调去嶷城的出版社是靠肖守义的关系,可她在东北的时候,也是实打实干活儿的。 一个主编,收集和整理信息的能力自然不容小觑。 很快,她就摸清楚了附近居民的构成,七成本地人,三成外地务工人员。 她还掌握了几条行人稀少的小路,毕竟这里是城郊,想要避开人多的街道还是比较容易的。 最后她还特地去海边进行了地形侦查。 不得不说,厦市是一个风景秀美的城市,有山又有海,太适合她跟公婆躲猫猫了。 第四天她起了个大早,喂饱了孩子后,还不到四点半,她特地给脸上涂了点墨水,又把假发搓揉乱抓的弄成了鸡窝头,乔装完毕,她比平时提前半个多小时出发。 她埋伏在了老太太从亲戚家出来的巷子口,躲在了侧面的墙壁后面,这样只要老太太一出来,她就可以一棒子把老太婆敲晕。 也许是天公作美,长驱直下的寒潮,让清晨的大街上寒意森森,空无一人。 她就这么耐心地等待着,像一个饿极了的猛虎。 等到巷子里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她便屏息凝神,默默估算着距离。 近了,更近了,是那个死老太婆没错了! 老太婆小时候裹过小脚,大夏天的受大罪了,因为她习惯走路的时候右腿更加用力,导致脚趾甲随着弯折的指头嵌入了皮肤里面,扎破了血肉,化了脓,生了蛆,最终医生不得不劝说老太婆的父母,给孩子放开裹脚布吧。 老太婆的父母还指望嫁女儿攀高枝呢,可不敢让女儿成了瘸子,只能同意了。 可惜为时已晚,老太婆的脚还是畸形了。而老太婆的右边那只脚,是比左边畸形严重一点的。 具体在走路的声音上,便是一只脚重,一只脚轻。 而此时正在接近的这个声音,不是老太婆还是谁呢? 终于,脚步声来到了巷子口,高主编深吸一口气,等老太婆的身位越过了她躲避的墙壁,这才从后面一棒子敲了上去。 老太婆应声而倒,昏死在了巷子口。 高主编赶紧在老太婆的眼睛上绑了一条方巾,又在老太婆的嘴里塞了一块孩子的尿布,再用方巾绕着嘴巴跟后脑勺打一个很紧的死结,为了防止老太婆挣扎,她又把老太婆的双手反绑,双脚也捆在了一起,最后才套上麻袋,袋子口一扎,便把人往对面的巷子里拖去。 那里住着很多外来务工人员,这些人普遍不喜欢多事,只想着挣钱,毕竟是外地来的,很珍惜进城打工的机会,所以她拖着这么一个大麻袋,就算被哪个早起务工的人看见了,也是可以蒙混过关的,何况这会儿路上根本没人。 她就这么拖着老太太,来到了海边的一处山上。 这山不是很高,她带着孩子爬过一次,半个多小时就能登顶,所以用来藏人还是挺合适的,要是谈崩了,还可以直接把老太太推下去,一了百了。 到了她提前规划的山谷里面,她便解开了麻袋。 老太婆在山路上的时候就被颠醒了,这一路上来,麻袋都被磨破了,她的身上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后背和肩膀上,有多处刮擦造成的血痕,苦不堪言。 可惜她被捆起来了,嘴巴被堵,根本叫喊不出来,只能绝望的呜呜呜的,发出困兽般的哀泣。 高主编没有理会,她把背着的背篓放下,抱出里面的孩子喂了顿奶,这才拿出一捆绳子,把老太婆捆在了一块石头上。 她把孩子放回背篓里,转身解开了老太婆嘴巴上的方巾,取出了里面的尿布,以便老太婆开口说话。 老太婆一张嘴就在呼救,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耳朵发麻,高主编毫不犹豫扇了她两个大耳刮子,俯身摁住了老太婆肩上的伤口,威胁道:“我可是带了刀的,你再叫,我就往你伤口里扎几刀,送你归西!” 老太婆疼得浑身发抖,她很惜命,赶紧求饶:“我不敢了,不敢了!你到底要什么,我给你就是了!” “哦?现在愿意给我了?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的就是你啊!”高主编冷笑着拍了拍老太婆的脸颊,不得不承认,死老太婆这些年没有受过什么苦,一把年纪了脸上的褶子也不算特别多,比那些普通老百姓家里的老太太看起来年轻十岁不止。 她越看越觉得恶心,这么一个看起来温良无害的老太太,谁能想到骨子里会这么冷酷凉薄呢? 真是人心隔肚皮,婆媳两个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不能诚心相待,这二十几年的岁月都喂了狗。 她很气恼,忍不住狠狠踩了一脚死老太婆的右脚。 老太婆尖叫了一声,继续求饶:“敏敏,是你吗?你误会我了,我也是为你好啊,这孩子就算手术成功了,以后也是不男不女的,这世道是容不下他的,他会被同学嘲笑,被邻居欺负,以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也不能给人家一个完整的家!孩子会恨你的,到时候你们母子反目,你哭都来不及哭啊!” “少废话!我的孩子不会那么脆弱的!他连那样的手术都挺过来了,之后的路一定会一帆风顺的!谁敢嘲笑他,我就找那家的家长让他们道歉,不道歉我就报警!要是有人死不悔改,我就动手!我就不信,我护不住我自己的孩子!”高主编其实也没有底气,可是自己的孩子再不好,她也不会允许别人指指点点的,她就是要把狠话说在前头,既是给自己打气,也是堵婆婆的嘴。 老太婆沉默了,造孽啊,何苦呢。 本来就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现在连完整的身体也没了,真的不如让孩子一死了之。 可是她现在受制于人,只得妥协:“好好好,听你的,你一定可以把孩子保护好的。敏敏,你放了我吧,我岁数大了,要是被你吓出个好歹,你得吃牢饭的,到时候孩子怎么办?交给福利院吗?你也知道,福利院的孩子过得很苦的。你何必呢?” 高主编冷笑:“你少来吓唬我,我就问你,那些藏画呢?你只要把藏画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可是你绑着我,我也拿不了啊。”老太婆抓住机会,尝试忽悠这个儿媳,放她回去。 高主编才不会上当呢,她问道:“你先告诉我,那些藏画有带过来?” 老太婆沉默了。 要怎么回答呢?实话实说?后果不堪设想。 撒个谎拖延时间?那儿媳妇肯定会找老头子核实,老头子不比她会绕弯子,只怕还是会露馅儿,t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账,恐怕结果更加不妙。 那就只能咬紧要关,等老头子来救她了。她就不信了,她一直不回去,老头子不会着急?着急了就能猜到是儿媳妇在搞鬼! 于是从现在开始,老太婆一句话也不打算说了。 可惜高主编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捡了些棱角分明的石子儿,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再把老太婆推过去,脱了鞋,站在那扎脚的石子上。 老太婆很快痛得面目扭曲,胡乱挣扎起来。 她尝试把石子踹开,刚踹两脚,便有一把水果刀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耳边也传来了死神的低语:“看来你是要钱不要命了!你的精神头挺足啊,那我就慢慢的慢慢的给你放点血,一点一点,直到你没有力气乱动为止。” 第374章 儿媳杀婆婆5 死了……她的婆婆死了…… 老太婆不信这个儿媳妇会这么残忍。 不管怎么说, 婆媳相处了二十几年,她就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凶残恶毒的一面。 哪怕跟肖守义搞在一起,那也算不得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 老太婆怀疑儿媳妇只是虚张声势, 依旧紧闭嘴巴, 试图硬抗到底。 可是很快, 那尖锐的刀子,便捅进了她的伤口,单薄的扁平的刀身,只是这么扎进去, 便已经足够残忍, 没想到高主编还握着刀身,在伤口处旋转起来。 那就像是夏天的时候, 捧着一个硕大的西瓜, 一刀进去,搅动几下, 很快就可以把那附近的瓜瓤搅得稀碎, 连带着汁水一起, 从伤口汩汩而出。 老太婆痛得双目失焦,只剩下大片的眼白。 嗓子像是破旧的风箱, 听不见具体的字句, 只剩模糊的呼哧声,宛如钝刀子在破鼓的边缘来回拉扯。 老太婆想讨饶,可是为时已晚, 刚喊了个敏敏,就被剧痛折磨得失去了意识,脑袋一垂,昏死过去。 高主编还是头一次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婆婆, 但她非但没有觉得可怕,反倒是觉得格外的畅快。 “你不是会跑吗?怎么不跑了? 你们不是打发叫花子吗?我守寡守了这么多年,你们对得起我吗? 我没给你们家生孩子吗?我没有把慧慧养育成人吗? 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想要个儿子傍身,你们也同意了的。 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你们可是比我还开心呢,怎么,孩子病了就不配做你们的孙子了是吗? 是啊,我的儿子,成了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可是那又怪谁呢?怪肖守义啊,他抽烟,他酗酒,他到处乱搞,是他的种子有问题啊,不是我这块地不好啊,要不然,慧慧怎么什么缺陷都没有呢? 你们不去怪肖守义不学好,却怪一个没有断奶的孩子成了妖怪,你们算什么东西,你们那猪狗不如!” “……” 高主编一边喃喃的哭诉,一边拿手去接老太婆身上流淌的血液,往老太婆的脸上身上涂抹,一个鲜血淋漓的老太婆,极大的刺激了她的感官,她被压抑多年的欲望,好像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涂完老太婆的脸颊,她又去涂抹老太婆的手,老太婆的脖子和其他部位。 不过,她很快就感觉到了无聊,有什么意义呢?降温了,老太婆穿得很多,她又懒得扒开老太婆的衣服,便干脆不涂了。 转过身,她看向背篓里一脸懵懂的孩子,一边落泪,一边凄惨的笑着:“儿子,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好可怕?别怕,妈妈是为了你啊,妈妈一定要保护你,要问爷爷奶奶拿到很多很多的钱,要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稚子无辜,也看不懂这个疯狂的母亲到底在笑什么,他只知道,他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比起前几天,可以稍微蹬蹬腿,抻抻胳膊了。 他扶着背篓的边框,柔软的双腿不足以支撑他稳稳当当地站好,但他还是尝试着站起来,伸出他白白瘦瘦的小手,想要帮妈妈擦去脸上的泪水。 高主编被鲜血浸染的戾气,就这么慢慢的消散了。 她默默地靠近孩子的小手,脸颊贴上去,来回摩挲。 稚子天真,咯咯咯的笑出声来,他什么也不懂,他只知道妈妈在跟他玩,真好啊。 高主编就这么安静的,跟孩子手脸厮磨。 可是很快,身后传来老太婆虚弱的哼哼声。 老太婆又被痛醒了,那坚硬的冰冷的水果刀,就这么扎在身上,虽然距离心脏有一些距离,不足以致命,却也足够让她疼到灵魂破碎。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儿媳妇总是笑盈盈的,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她哪里想得到,她跟老头子的离开,彻底把一个无助的母亲逼到了绝境。 狗急了尚且知道跳墙,何况是人。 发了疯的女人,真是不要命了一样,疯狂又狠毒。 老太婆怕了,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道:“敏敏,你别这样,你杀了我,你要坐牢的。有什么话,咱们,咱们好好说,好不好?敏敏,这些年,妈待你跟亲闺女一样——” “亲闺女?哈哈哈!你们会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亲闺女吗?这些年了,那个箱子你们碰都不肯让我碰一下。你们不就是嫌弃我生的是个女儿,不舍得把那些好东西给我吗?还是李悦福气好啊,她有儿子,儿子又有了儿子,没有人比她更好命了!”高主编是真的嫉妒她那个妯娌。 这些年一直有男人陪着,男人还步步高升,风光无限。 而她,只有深闺寂寞,只有空虚麻木。 她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跟肖守义鬼混的日子里,水波才有了涟漪,水下才有了生机。 她本以为这样的生机,会给她的人生带来全新的希望,没想到,肖守义很快就出事了,留下她和遗腹子,只能抱紧公婆的大腿,仰人鼻息。 还好,她生的是个儿子,可惜,儿子的蛋不见了。 老天像是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刚给她希望,就让她失望,失望过后又迎来转机,可是转机里却又透着危机,一着不慎,差点连儿子的命都搭进去了。 她真的好痛苦,好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她到底哪里比别人差了? 李悦比她年纪大,比她脾气臭。 肖守义的其他女人呢,要么图他的钱,要么图他帮忙给她们的孩子走后门。 只有她,她是真的希望有个依靠,有个归宿啊。 她跟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她一遍一遍的给自己洗脑,自己都信了。 擦去泪水,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老太婆跟前,质问道:“说,藏画有没有带过来,还是藏在别的地方了?” “藏画?什么藏画?”老太婆的伤口还在冒血,刀子一直扎在那里,她的生命就持续不断地流逝。 她开始浑身发冷,开始脑子发蒙,她甚至看到了当初自己生下大儿子的时候,那初为人母时的喜悦。 可是很快,大儿子被诊断出了先天性心脏病,她不得不以泪洗面。 好在很快,她又有了,又是个儿子,真好啊。 她便把她的精力和心血,全都放在了老二的身上。 老二身体好,脑瓜子灵活,嘴巴还甜,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喜欢,老师都赞不绝口,街坊邻居更是争着抢着给他送好吃的。 他就是个福宝,是个福星。 以至于他比大儿子先结婚,她这个当妈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谁愿意嫁给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病秧子呢? 所以,她真想跟儿媳妇说一声:你看,我连自己的大儿子都放弃了,只是没有把他扔掉而已,给点吃的,给两件衣服就算了,跟守义的待遇完全不能比的。 这真不是妈残忍,而是妈知道,那个孩子注定留不住的,既然留不住,那就不要投入感情,不要投入精力,这样对孩子对当妈的都好。 敏敏啊,你怎么不懂呢? 可是这样的话,她根本说不出口,她太累了,太冷了,她甚至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 她竭尽全力,拉扯着声带,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像是临死前的悲泣。 她就算想告诉儿媳早就没有藏画了,只怕也来不及了。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气头上的儿媳妇依旧以为她在死鸭子嘴硬,殊不知,她的体温已经降到了令人发慌的地步。 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年人,要她的命,并不需要命中心脏。 随便在身上捅一刀,就可能断送来日,看不到新一轮升起的太阳。 而今天,她甚至连月亮都等不到了t。 老太婆再次陷入了昏迷,脑袋有气无力的耷拉着,任凭疯狂的女人再怎么嘶吼,也做不出任何的回应。 高主编喊累了,索性一把拔出了刀子,换了个地方,再次扎了上去。 剧痛既能使人昏厥,也能使人苏醒,就像是一块电量见底的干电池,咬两口,还是可以让收音机再复苏几分钟的。 老太婆醒了,浑浊的眼眸也难得的清晰起来。 她知道,她真的要去见阎王了,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她等不到老头子来救她了。 也罢,她把孩子送走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现世报的,这条命断送在这里,也不算冤枉。 可是,她不忍心让老头子步她的后尘。 她这块电量告罄的干电池,用尽了最后一丝电量,尽量口吃清晰地说道:“藏画,全都被守义拿出去……去贿赂那些狗官了,要不然……凭他那样的生活作风……他……他早就被人……被人……画,一张都……都不剩了……不要……不要为难你公公……” 什么? 什么!!!!!! 高主编压根不敢相信,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丧夫的可怜女人啊! 她扑上去揪住了老太婆的衣领子,想要问个明白,可是蓝天悠悠,白云飘飘,逝去的生命再也无法做出任何的回答。 高主编疯了一样,拔出刀子,扎进去,再拔出来,再扎进去…… 像是一个买不起新电池的人,不断把用过的电池咬一口,装进去,拔出来,咬一口,再装进去。 可是有什么用呢,没电了就没电了。 死了,就是死了。 死了……她的婆婆死了。 不知道是第几十刀,累了的女人终于回过神来,她在做什么?她跟死人较什么劲? 真相很难接受是吗?是的,可是真相真的很难猜到吗? 不难的。 肖守义风评太差,在东北待不下去,所以才会调到其他地方。 别人为什么保他?还不是有利可图吗?那样的年代,物质条件也就那样,还有什么利可图? 无非是那一箱子藏画。 高主编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看着早就没了气息的婆婆,忽然笑了。 “那你们真该死啊,全都该死,你们果然偏心呢,要不是你们骗我,我何至于跟肖守义鬼混到一起!我恨你们,你们全都给我死吧!” 第375章 送走孩子 必须送走!要不然你就离婚带…… 深秋谢幕, 凛冬已至。 姚栀栀今天没课,睡了个懒觉,上午八点半还没起。 最终叫醒她的, 是一通电话。 披着厚实的花棉袄起床, 她握着话筒, 刚打了个哈欠,困意便被对面的声音吹散了。 她不可思议地拿开了话筒,又看了看外面的院子,孩子们正在那里嬉闹玩耍, 不像是做梦做迷糊了, 那就只能是现实了。 她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高敏告诉我的。”李悦的声音非常平静,她看着摇篮里嗷嗷待哺的孩子, 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姚栀栀更好奇了:“你找我有事?” “高敏杀了肖守义的妈, 跑到亲戚家,又捅死了肖守义的爸爸, 目击者太多, 她逃不掉的, 干脆自首去了。孩子在世的亲属,除了高家那边的舅舅, 就只剩我儿子和肖慧了。肖慧怀孕了, 自顾不暇,警方就按照高敏的诉求,把孩子送到了我这里。”李悦这辈子见过的荒唐事太多了, 以至于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接受度良好。 她既没有像个祥林嫂一样,到处哭诉男人的不忠,控诉自己在婚姻里遭遇的背叛, 也没有把孩子当做一个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她只是平静的接收了这个孩子,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似的。 而电话这头的姚栀栀,也很快平静了下来,沉思片刻,她只能问道:“你找我,是想帮她还钱?” “不是,我是想说,我不想帮她还钱。说起来金额不是很大,不过我儿子老丈人那边在做生意,找我们凑了点钱,我手头暂时没有多余的钱,起码要等明年回本了才有余钱。不过就算有了余钱,我也不想帮她还债,这个债务,应该转移到她女儿身上 ,你找肖慧去要吧,行吗?”李悦就事论事,她不是找姚栀栀诉苦的。 姚栀栀善解人意,道:“没问题,冤有头债有主,这不关你的事,孩子呢,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可惜了。”后面的话,李悦就说不出口了。 姚栀栀倒是比她乐观,道:“活着就没有什么可惜的。乐观点,世界在发展,观念在变化,身体残缺也可以努力的活下去。总归错不在你,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是啊,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李悦苦涩地笑笑,杀了肖守义,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算吧,她早就看他不爽了,她所谓的大义灭亲,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和姨外甥女们,以及儿子的前途,她其实也是个自私的人。 所以自打看到这个孩子,虽然她表面平静,心里却有两个声音在拉扯。 一个声音,在为天真无邪的孩子鸣不平,何况孩子的眼神那么纯澈,那么天真,孩子还对她笑了。 还有一个声音,却在控诉整件事情的荒诞与恶心,即便孩子是无辜的,她也控制不住的恨屋及乌,这可是肖守义的种,坏种。 实在不行,就先帮忙养几个月吧,等肖慧生了,就把孩子送到肖慧那里去,亲姐姐照顾弟弟,天经地义吧,反正到时候肖慧自己也有孩子了,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 挂断电话,李悦转身泡了一杯豆奶粉喂孩子,抱在怀里细看的时候,恍惚觉得孩子的眼神有点像肖守义,阴魂不散的肖守义。 算了,还是养不下去,恶心。 李悦可以体谅那些无奈的苦命的女人,却无法原谅一个主动凑上来跟肖守义鬼混的女人。 何况这个女人,还是肖守义的嫂子。 恶心加倍。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直接把孩子送给肖慧,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上午,她便抱着孩子来到了肖慧婆家。 肖慧婆婆的脸,瞬间臭得像那六月的茅坑,说什么也不肯要这个孩子。 肖慧见状,赶紧扯了扯婆婆的袖子,让她不要当面发作,等李悦走了再说。 要不然,以李悦的手段,不会善罢甘休的。 肖慧婆婆只得接收了孩子,等李悦走后,立马威胁道:“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必须送走!要不然你就离婚带他走,我们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肖慧压根不想养这个弟弟,可是婆婆说的话也太难听了。 可恨她现在没有叔叔撑腰了,妈妈也成了阶下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强忍着恼意,道:“妈,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可没说要养这个怪物,不过这会儿大白天的,你就算送孩子也不合适啊,回头被人看到了怎么办?等晚上吧。” “也好。” 夜深人静,肖慧打着手电,陪婆婆出去。 婆媳俩一路商量着到底把孩子送到哪里为好。 “送去火车上吧,要是遇到好心人把他抱走了,那就是他的福气,要是遇不到,那也怨不得咱们什么。” “妈,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你记住了,你已经没有娘家了,以后只能指望我帮衬你!你叔叔在世的时候,总跟我夸你懂事,现在看来,你确实是个好孩子。” 肖慧苦涩的笑笑,形势比人强,她这迫不得已的“懂事”,恰恰是她最难受,最痛苦的选择。 她虽然不待见这个弟弟,内心深处也不愿意由别人来安排弟弟的去处。 可是没办法,认命吧。 怪她自己糊涂,当初就该想到,有了儿子的妈妈,就不再是她这个大女儿的妈妈了。 是她亲手把自己妈妈推开了,也是她亲自帮着叔叔和妈妈打的掩护。 错误已经酿成,回头路早就被堵死,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婆媳俩很快来到了火车进站前的那一段铁轨附近。 这个阶段的火车,速度跟乌龟一样,好些扒火车的流民都是挑这个时间上车。 婆媳俩一个先上去,一个小碎步在下面跟着,把孩子递上去。 片刻后,车上的婆婆谎称自己要接热水,让一个有座的看起来不打算下车的女同志忙抱一下孩子。 这一抱,就再也没有等到孩子的“亲属”回来。 好心的女人一直等到车子抵达下一站,这才意识到了不妙,赶紧t拜托乘务员,去找乘警。 乘警过来简单的问了一下前因后果,便把孩子抱去了乘务长的休息室,让她帮忙拿个主意。 乘务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她抱着孩子,揭开尿布,一眼便看到了孩子腹股沟和小鸡旁边的两道疤痕。 是手术过的痕迹,尤其是下面那道,看起来格外狰狞,而那刀口的旁边,只有干瘪的“袋子”,像干瘪的稻壳,开不出丰收的颗粒。 乘务长什么都明白了,只得默默叹气,不管怎么说,流程还是要走的,她赶紧进行车上广播,通知孩子的亲属,来某某车厢接孩子。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可惜,直到火车抵达终点站首都车站,也依然看不到有人来接孩子。 乘务长只得把孩子交给乘警,再由乘警通知铁道公安,想办法联系嶷城方向的公安。 可惜,半个月过去,依然找不到孩子家属的消息。 乘务长无奈,只好去临时照顾孩子的福利院看了看。 可怜的孩子,因为生理残缺,被那些大一点的孩子排挤,孤零零的躺在角落里的婴儿床上。 周围还时不时有人用鄙夷的眼光打量着他。 乘务长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正好她有个亲戚不能生,便赶紧去联系看看,要是可以,还是把孩子领养走吧。 做了那样的手术还能活着,也是不容易。 几天后的一个课间,姚栀栀正在收拾书本,教室门口有个老妇女一脸期待的眺望着什么。 姚栀栀好奇看过去,但见那人的视线落在了她旁边的朱明美身上。 朱明美正在记笔记,没抬头,姚栀栀赶紧拿胳膊顶了顶朱明美。 朱明美一抬头,便笑着丢下圆珠笔,快步跑了出去:“小姑,你怎么来了?” “美啊,我有个事拿不定主意,你帮我参考参考。”朱秀文结婚多年,一无所出,其实是她男人不能生育,但他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在外面都说是她不能生。 她又软弱,不敢反抗,只能自己背着这口黑锅,一背就是二十几年。 现在有人说福利院有个白白净净的奶娃娃急着找领养,她还挺心动的,可惜…… 她赶紧扯着朱明美去了外面:“美啊,你跟我去一趟,看看那个孩子好吗?那个孩子吧,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也爱笑,也能吃,性格特别好,可惜他……他……” 朱明美赶紧宽慰道:“小姑,别急,我陪你,你等一下。”说着她回头看向了教室,扬声道,“小姚,帮我把书包收拾一下送去女寝行吗?我陪我姑去办点事儿。” “哎,好,你去吧。”姚栀栀收拾完了,顺手给朱明美也收拾一下,宿舍也离得不远,虽然跟她离校的方向相反,可是这点小忙她不可能不帮的。 朱明美笑着挥了挥手,赶紧拽着她姑姑去了福利院。 到那一看:“哎呦,我的亲姑哎,这孩子这么俊,又是刚断奶的,根本记不得自己的亲爹亲妈,你还犹豫啥啊?” 朱秀文默默叹了口气,掀开了孩子的尿布。 朱明美的笑容慢慢凝固了,可怜的孩子。 不过这不是孩子的错,不是的! 朱明美想了想,问道:“姑,你是想要个孩子给你养老送终呢,还是传宗接代呢?要我说,就算孩子能传宗接代,传的也不是你跟姑父的血缘啊。这个传不了,也没什么损失,反正姑父生不了。你好好培养,说不定他将来会是个特别有出息的孩子呢?到时候带着你风光,带着你走南闯北,不比你孤独终老的好吗?” 朱秀文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她担心孩子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 朱明美赶紧拉着她去外面,如此这般的叮嘱了一下,思路很简单——找条件好的学校,厕所蹲坑全部隔开的,这种事虽然不是孩子的错,但也确实会被其他孩子嘲笑,那就尽量保护好孩子的隐私,等孩子大了,也要让孩子正视自己的身体,珍惜宝贵的生命。 朱明美是真的可怜这个孩子,她知道,其他孩子都比这个大,养不熟了,所以目前这个就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她劝道:“而且姑啊,这种孩子,你不用担心他去外面给你造一堆孙子孙女出来,你养他小,他养你老,以后相依为命。多好啊。” 第375章 小姑子找茬1 这一年都在忙着相亲,相…… 第二天上课前, 朱明美特地给姚栀栀带了盒桂花糕。 “昨天真是谢谢你了。”她笑着坐下,解开围巾,拿出课本, 等老师过来。 姚栀栀接过油纸包的桂花糕, 低头闻了闻, 真香,油纸上没有任何的商品图标,看样子是手工制作的。 她便笑着问道:“家里人做的?” “嗯,我婆婆做的。”朱明美这阵子身体好多了, 在宿舍吃中药不方便, 便特地让钟大夫那边开了中成药,开水冲泡就行。这会儿说话她嘴里还是苦的, 早起喝的那一包还残留着浓郁的味道。 姚栀栀大大方方收下:“谢谢啦, 昨天干什么去了?” “我姑父生不了,我姑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孩子。”朱明美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救命恩人就是自己眼前的同桌, 她不想泄露孩子的隐私, 便没有提孩子手术过后的身体残缺, 只是笑着说道,“那小子白白净净的, 很可爱。我姑以后老了也有个依靠, 挺好的。” “怪不得你那么着急。孩子没有爸爸妈妈了吧?”姚栀栀并不是多此一问,因为福利院里的孩子,有一部分是被遗弃的, 父母健在。 朱明美点点头,反正公安找不到孩子的爸妈,就当没有吧,于是她笑道:“肯定啊, 要不然,谁家舍得把男孩子送福利院啊。真是可怜见的,还是个奶娃娃呢,刚断奶。不过这孩子性格挺好的,见了人就笑。我姑稀罕得不得了呢。” “那挺好啊,性格好不吃亏。”姚栀栀眼角余光看到了老师,赶紧把课本掏出来,胳膊顶了顶朱明美,不说了,上课。 接下来的日子里,朱明美变成了大忙人,她姑毕竟没有生养过,不太会带孩子,遇到什么问题都来找她,姚栀栀经常帮忙收拾她的书包,送去女寝,反正顺手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朱明美是个很知道投桃报李的人,第二天都会带点零嘴过来,所以姚栀栀从来没有抱怨什么。 她图的不是那点零食,她又不差钱,不过是这种知道回馈的性格很对她胃口罢了。 偶尔也会听到朱明美感慨,孩子好像身体不太好,容易生病,一场寒潮就发烧了,把她姑姑吓得半死,还好及时就医后退烧了,虚惊一场。 姚栀栀宽慰道:“你姑姑虽然是长辈,但在养育孩子上还是新手,你多点耐心,帮帮她吧,等你毕业了要是有机会留在这里工作,说不定她可以让你去家里住一阵子呢。”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毕竟朱明美的婆家和娘家都不在首都,她现在帮她姑姑,以后姑姑肯定也会帮她,亲人之间,也讲究一个人情往来,单方面的付出总是不长久的。 时间很快,眨眼就到了年底,又到了班委会开会商量班级活动的时间了。 姚栀栀已经辞了班干,懒得掺和,下课铃一响就撤退,出了教学楼,便看到祁长霄斜靠在校道旁的松树下看书呢。 他这节没课,特地过来等姚栀栀的,本打算去教室,可是那样容易影响别人上课,再说了,在外面吹吹风还挺好的,免得被教室里的暖气烘得昏昏欲睡。 看到姚栀栀过来,他赶紧把书合上,揣进帆布包里,随手接过姚栀栀肩上的帆布包,一起背着。 两人肩并肩走着,去推自行车,刚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呼喊的声音。 是朱明美追了出来,让姚栀栀去劝架。 姚栀栀本不想多事,但是朱明美那吭哧吭哧的样子实在是让她不忍心,只好停下,问道:“怎么了?纪东琦跟吕一泓又闹起来了?” “对啊!”朱明美无语了,“程澈劝不动他们,周晓晓老样子只知道拉偏架拱火,你快去看看吧。” 毕竟去年出过同样的闹剧,也是姚栀栀出面作证的,朱明美下意识还是想找她。 姚栀栀看了眼祁长霄:“一起?” “那走。”老婆有事,祁长霄自然不好袖手旁观 两口子边走边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闹起来的? 朱明美大概解释了一下,简而言之,吕一泓想组织大家去公园溜冰t,纪东琦认为南方来的同学不一定会,这个项目很容易让南方的同学融不进去,不如换个别的项目。 吕一泓却坚持,南方的怎么了?南方的不会学吗?溜冰又不是多难的项目,都能考上现在的学校了,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不至于学不会。 纪东琦依旧反对,学溜冰需要时间,而且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万一有人摔伤了怎么办?不如等考完再组织,正好到时候让会的教不会的,这样明年冬天的时候就可以一起玩了。 吕一泓依旧嚷嚷着要去溜冰,正好考试之前一起放松一下。 纪东琦直接甩脸子走人,还扬言他们宿舍的全都不去,不仅如此,他还会发动其他宿舍的,一起复习,一起拒绝参加吕一泓组织的活动。 吕一泓恼了,扯着纪东琦的书包带子,不让他走。 纪东琦当然要反抗,拉扯间,帆布包被扯断了带子,里面的书本洒落一地,连带着一本日记也掉了出来。 吕一泓眼疾手快,捡起日记随便翻开一页,念了起来,这下彻底惹毛了纪东琦,一拳头招呼上去,抢走日记的同时,顺带着把吕一泓扑倒在地上,要跟吕一泓玩命呢。 姚栀栀头痛不已,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哦,是不是八字不合,天生冤家呀。 祁长霄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好笑,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幼稚,甚至不惜偷看人家的日记,这个吕一泓一旦走上社会,早晚要捅出大娄子来。 两口子到了教室一看,不禁目瞪口呆,纪东琦跟吕一泓像两只啄秃了毛的斗鸡,即便浑身挂彩,也不肯松开对方。 一个扯着对方的衣领子,一个揪着对方的裤腰带,那画面,简直滑稽又荒诞,还透着几分喜感,几分儿戏。 姚栀栀走上前去,考虑到她跟纪东琦从大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说过话,所以她只能劝吕一泓:“松手,不然我让我爸给你舅舅打电话。” 吕一泓的舅舅在部队,确实听说过姚敬宗的大名,再说了,姚敬宗都退休了,可以算得上是吕一泓舅舅的前辈,真要是姚敬宗开口,吕一泓怎么着都得挨一顿臭骂,只得乖乖松了手。 可他不服气,道:“我松开了,纪东琦还揪着我呢,你不管?” 姚栀栀没管,转身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别动手就行了。你跟我来,去外面说。” 吕一泓愤恨地看着纪东琦,本打算问他什么时候松手,结果纪东琦主动放过了他,转身把日记收回帆布包里,去教室里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吕一泓蹙眉,冲他女朋友周晓晓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让她看着点纪东琦,随后便出去了。 走廊里,姚栀栀正等着,吕一泓头皮发麻,总感觉站在那里等他的不是同学,而是教导主任。 其实他并不惧怕教导主任,可如果这个教导主任是姚栀栀,那又不一样了。 她会告状哎! 服了。 他走过去,像个瘪三一样:“别给我舅告状行不行啊?” “那你得答应我,以后别再跟纪东琦动手了。还有,你抢人家日记做什么?同学之间,观念不和是正常的,可你偷看人家日记就不道德了,偷看就算了,你还当众念出来,你这不是讨打吗?”姚栀栀严厉地训斥起来,“再说了,马上考试了,南方的同学要是真的摔伤了耽误考试,你也担待不起。活动的事你重新想一个吧,这次的事我站纪东琦。” 吕一泓不服气得很,都这么大人了,学个溜冰有什么的,真是小题大做。 姚栀栀见他不说话,只得进一步敲打他:“你可以不服气,那以后真出事了也别找我帮忙,今天我是看在朱明美的面子上过来的,下次我可懒得再管了。” “我就知道,肯定是她多事。”吕一泓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心里依旧憋着一口气,本打算问问姚栀栀,想不想知道纪东琦的日记里写了什么,可是姚栀栀身旁站了个身高惊人的大块头,连他都得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人家两口子好好的,他还是不要无事生非了吧,破日记的事,不提了。 再说了,万一姚栀栀生气了,真的找他舅舅告状,那就完了,他舅喜欢揍孩子,他可是从小就被舅舅“疼爱”过的,很疼的那种。 无奈,他只得问道:“那你有什么好的方案吗?” “我有两台非常不错的相机,你选几个好点的景点,全班一起去踏雪寻梅吧。”姚栀栀笑着提议道,“天气预报说了,今晚有大雪,正好明天后天出去散散心,下周开始复习,下下周进入考试周。就当期末之前的放松了。” “真的!”吕一泓眼睛一亮,“什么相机?是照相馆里的那种吗?” “比那个好多了,到时候要是你跟纪东琦又有分歧,你们两个可以各自选一个路线,兵分两路。”姚栀栀已经不指望他们两个能和好了,与其凑在一起吵吵闹闹的,还不如分开呢。 出发之前在学校里怕几张班级合照就行了。 吕一泓非常开心:“好啊,那我去规划一下路线,你什么时候把相机带过来?” “明天上午七点吧。”姚栀栀明天没课,不过班级活动,她可以考虑参加的,也可以带孩子出来溜溜。 吕一泓放心了:“一言为定!” 姚栀栀见他这次很好说话,便回去了。 在她身后的教室里,吕一泓介绍了一下新的活动安排,角落里的纪东琦本来还想提出一点不同的想法,吕一泓直接怼了回去:“你有完没完,这个方案是姚栀栀同学提出来的,你要是有不同想法,自己找她说去。” 纪东琦诧异地看着吕一泓,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规划另外一条线路去了。 吕一泓见他这次难得配合,乐了,本想故意刺激一下纪东琦,想想还是算了,可别又打起来,到时候两人的脸肿成猪头,还怎么拍照。 班会开完,散会的时候,他勾着周晓晓的脖子,率先离开了教室。 周晓晓终于憋不住了,问道:“那会儿你读他的日记,他日记里的某某某,到底是谁啊?” 那是吕一泓给纪东琦留了面子,没有直接读出日记里的大名,所以某某某到底是谁,在场劝架的几个都不知道。 吕一泓想了想,笑着低头亲了亲周晓晓的额头 :“别问,回头闹出什么问题来,你我吃不了兜着走,算了。” “啊?到底是谁啊?”周晓晓真的很想知道,百爪挠心似的,难受啊。 吕一泓这次态度坚决,不说就是不说,他虽然混账了点,但还是有一点点脑子的,虽然也不多。 周晓晓气死了,只好捶他胸口,他哈哈笑着,换了个话题,把这事揭过去了。 同样好奇的还有朱明美,她跟程澈并肩往回走:“当时你不是站在吕一泓旁边吗,你看到日记上的名字了没有?” 程澈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没有。” “好吧。”朱明美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只是感慨,“还是小姚的面子大呀,咱俩都劝不动吕一泓,她一来就劝住了。” 程澈笑了笑,真想问问他这个傻老婆,没发现另外一个都不需要劝,直接撒手了吗? * 晁暮霞这一年都在忙着相亲,相亲,相亲。 但她就是找不到符合自己条件的——未婚的嫌弃她离异有娃,已婚的她又嫌弃人家不是未婚的。 她实在是不服气得很,凭什么啊,姚桃桃的出身那么差,又是一个离异的女人,居然能找到她哥哥这种未婚未育的,她为什么就不行啊? 终于,在记不清第几十次相亲失败后,晁暮霞忍不了了。 她收拾收拾,准备去找她哥哥,理由都找好了——出版社调整了组织结构,缺人,她又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干脆,背靠大树好乘凉,让她哥哥给她塞进出版社算了。 她妈妈没有意见,正好亲戚给介绍了一个未婚的条件很不错的姑娘,她也想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棒打鸳鸯。 这次她们母女吸取教训,不打算正面击破,只打算搞点小动作,慢慢来。 于是母女俩收拾收拾,一起坐上了开往嶷城的火车。 姚桃桃放学回来,直接去了出版社的职工宿舍。 宿舍楼两个月之前就竣工了,装修什么的持续了一个多月,又空着透了一个月的气,前两天晁t日升已经搬进去了。 这会儿晁日升已经做好了现成的饭菜,她洗了把手,刚刚坐下拿起筷子,玄关那里就响起了敲门声。 第377章 小姑子找茬2 提着一桶水,直接把她卷…… 姚桃桃看到不请自来的晁暮霞和晁母, 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又来了,烦死了。 她没有打招呼, 转身回到餐桌上坐下, 自顾自吃自己的。 晁日升抬头一看, 果然又来了,他提出改组出版社员工架构的时候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只得冷着脸,下逐客令。 晁暮霞却已经自顾自进来了,一来就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送给姚桃桃, 献殷勤:“嫂子,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随便买的, 不要嫌弃啊。” 姚桃桃没有理,依旧吃自己的饭。 晁母见状, 赶紧跟女儿打配合:“霞儿, 这就是你不对了, 你哥还没有结婚,你应该喊姚老师。” 晁暮霞赶紧赔笑脸:“对对对, 是姚老师, 对不起啊姚老师,我这人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你别往心里去啊。” 姚桃桃还是没理, 吃完放下筷子,挎上自己的帆布包,扭头便走。 晁日升急死了,赶紧追了出去:“桃儿, 别走啊,你要是生我气,那不就着了她们的道儿了吗?” 姚桃桃甩开了他,不客气道:“晁日升,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嫌烦,嫌恶心!她们可是设计过我,想让人强jian我的!你愿意跟她们做家人你去做,我做不了,我走。” “我不知道她们过来!我这就打发她们走!”晁日升快崩溃了,这都什么事儿啊,他也很冤枉啊。 姚桃桃却问:“这次走了,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要是找不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我们还是先分开住吧。” “分开住?”晁日升小心翼翼地抠字眼,“不是分手就好,你给我一点时间,一定彻底解决。” “去吧,我去自习室趴会儿。”姚桃桃头也不回地走了,原则问题,她不会退让的。 这对母女真的无耻透顶,她永远也不要跟她们打交道,如果晁日升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她宁愿分手。 晁日升自然知道她的态度,说什么也要亲自把她送到自习室,这才回来了。 到家一看,这母女两个,又在自作主张给他的宿舍收拾擦洗了,比苍蝇还恶心。 他也没有耐心了,只得放出最后的通牒:“你们不走是吧,那好,我去找谢大友,我举报我爸,实名举报!” “哥你疯啦!”晁暮霞吓得尖叫出声,一把扯住晁日升的膀子,质问道,“你为了这个女人,连自己都爸爸都不要了?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晁日升不想啰嗦,直接收拾收拾,准备去找谢大友,母女俩怕他真的乱来,只好灰溜溜地收拾东西,先去招待所住着。 夜深人静,母女俩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不行,必须拆散他们!”晁暮霞恨得牙痒痒,心生奸计,“如果实在拆散不了,那就弄死那个姓姚的!” “对,弄死她!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为了她连我这个亲妈都不认了,弄死她都算便宜她了!”晁母也气得浑身发抖,她十胎怀月,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啊,怎么能为了别的女人这么对她! 母女俩嘀咕了一个晚上,却又找不到什么突破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一早,姚桃桃给姚栀栀去了电话,马上放寒假了,问问姚栀栀今年在哪里过年,顺便抱怨一下晁家母女的无耻。 姚栀栀并不意外,以小见大,光是晁家母女撺掇曹广义的事儿,就够给她们下定论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好在姚栀栀今年会在嶷城过年,到时候可以会会她们,不过姚栀栀还是提醒了一句:“你最好未雨绸缪,先跟葛瑞通个气,免得他被她们撺掇了来害你,孩子也要看好了,别让她们有可趁之机。” 姚桃桃也有点担心葛瑞那里,中午放学,特地找葛瑞聊了聊。 葛瑞如今守着小卖部和孩子,小日子挺滋润的,还谈了恋爱,跟一个卖货郎的女儿在交往。 那个女人叫辛萍,也坐过牢,找不到什么太好的对象,不挑,加上葛瑞嘴巴甜,会哄女人开心,两人目前已经同居了。 葛瑞听罢姚桃桃的来意,拍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你可是我儿子亲二姨,我能害你吗?” 可是很快,晁家母女也打听到了葛瑞的情况,虽然葛瑞不想害姚桃桃,可是架不住姚桃桃有钱,葛瑞身边的人眼红啊。 晁家母女便挑唆辛萍,让她弄死姚桃桃,这样姚桃桃的遗产就是姚松涛的,姚松涛又是葛瑞儿子,只要辛萍跟葛瑞结婚,这钱不都是她的吗? 说实话,辛萍心动了。 她虽然不知道姚桃桃到底有多少钱,但是葛瑞告诉过她,小卖部是姚桃桃出的钱,从房子,到上货,包括营业执照等等一系列繁琐的手续,都是姚桃桃一手包办的。 还有葛瑞跟孩子住在二楼的那个房子,也是姚桃桃买的。 说实话,辛萍心里也清楚,她是比不上这种女人的,而且她跟葛瑞结婚的话,生的孩子也很姚桃桃没有血缘关系。估计是沾不到什么光的。 与其这样,倒不如一劳永逸了。 哪怕只是为了小卖部呢,那也好几万钱了! 这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于是等到她生日的时候,她便让葛瑞请姚桃桃来小卖部楼上吃饭,一起庆祝。 姚桃桃却拒绝了,理由是期末了,备考,忙。 这下辛萍傻眼了,她特地买的安眠药,准备等姚桃桃回去的时候,在半路药效发作,然后让她哥哥把人一棒子敲死。 可是现在人家不来,辛萍也没有办法,只好找晁家母女商量,能不能想个办法,一起打配合。 晁家母女正跟辛萍凑在一起准备冒坏水呢,没想到招待所楼下的接待员喊她们接电话。 晁母一头雾水,下楼拿起话筒,听到一半,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上,没有力气起来了。 晁暮霞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赶紧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听罢对面的哭诉,她也傻了。 她老子被人送进去了。 一定是晁日升做的,一定!都是姚桃桃这个贱人!这个祸水,居然能让一个男人不惜毁了老晁家全家,也要赢得祸水的芳心! 她气得浑身发抖,把她妈妈扶去楼上,便急吼吼地冲到学校,找姚桃桃算账! 姚桃桃正在参加期末考试,卷子写到一半,冲进来一个疯婆子,提着一桶水,直接把她卷子浇烂了。 姚桃桃一看,又是晁暮霞,她真的气炸了,反手揪住这个女人的衣领子,不客气地招呼了上去! 晁暮霞被打得满嘴都是血沫子,等小金带人赶到现场的时候,晁日升已经来了。 作为晁暮霞的哥,他必须承担扰乱课堂的责任,赔礼道歉,赔钱赔笑脸。 却赔不了姚桃桃被毁掉的卷子和考试,学校不可能为了她单独再开一场,只能等开学补考。 收拾东西回去的时候,姚桃桃哭了。 她这么骄傲的人,这学期的成绩单上居然会出现一个不合格,她上哪儿说理去!!! 这气她只能撒在晁日升身上,在晁日升扯着她的膀子道歉的时候,她猛地转过来,一个大嘴巴子招呼了上去。 晁日升愣在了那里,校道上都是人,那些惊讶的注视的目光,让他他尊严扫地,难堪至极。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他为了这一巴掌闹起来,他们两个就只有分手收场了,可是他不想。 他忍了,甚至抓住姚桃桃的手,让她继续打。 姚桃桃也是气昏了头,回过神来,注意到同学们的眼神,也觉得自己过火了,毕竟晁暮霞是成年人,晁日升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管着她。 可是要她低头,比登天还难,她能做的就是收手,一言不发朝前走。 晁日升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追了上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得把她套牢了,要不然,万一他妈妈他妹妹继续过来闹,他真的会失去姚桃桃的。 他不允许! 回到姚桃桃的住处,他继续伏低做小,赔礼道歉,姚桃桃打了他,理亏,也没有坚持住在外面,见他连行李都帮她收拾好了,也就没有啰嗦,跟着他回了职工宿舍。 他是社长,分到的是最好的套间,三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再加一个独立的厕所。 这已经是后来商品房三室t一厅一厨一卫的雏形了,只是水电暖这三方面还差了点。 两人的卧室是最大的那间,居中,朝南,白天阳光好,夜里月色美。 吃完晁日升亲手做的道歉晚餐,姚桃桃的气也消了,他闹着要亲热的时候,她就没有拒绝。 月色朦胧,窗帘飞舞,意乱情迷的女人,没有看到避孕套被动了手脚。 事后晁日升下床倒水给她喝,趁机把地上的套子踢进了床底下,又装作碰掉了床头柜上的卫生纸,附身捡起来的时候,换上了他提前准备好的套子,里面的东西是他自己弄出来的,足以混淆视听。 姚桃桃太累了,歇了好一会儿才起床,灌了水,确定套子没破,便放心地睡觉去了。 晁日升喜欢从背后搂着她,今天他的眼神却停留在了她的肚皮上。 没关系的,就算怀孕了也没关系的,大不了休学一年,再说了,现在怀,预产期是明年秋天,要是一次怀不上,那预产期就可以往后推,到时候已经是冬天了,衣服穿多一点,谁看得出来啊。 他会劝她把孩子生下来,她那么喜欢孩子,连那个歹毒妹妹的儿子都当个宝贝,他不信她有了他的骨肉之后,舍得让孩子没有爸爸。 反正灌水测试通过了,找不到他的问题就行,到时候多道歉,放低姿态,一定可以的。 一定! 第378章 算计怀孕1 他要让她做他孩子的妈妈,…… 姚栀栀的班级活动非常顺利, 因为兵分两路,吕一泓跟纪东琦自然就闹不起来了。 活动之后大家迅速进入期末复习的状态,紧接着就是考试周。 忙忙碌碌的折腾完便放假了, 也快过年了。 今年大哥他们一家来嶷城过年, 正好江边的小院盖了洋房, 一大家子可以住在一起,好好聚聚。 所以这次姚敬宗直接跟着姚栀栀他们回去,可惜三哥那边太忙走不开,要不然, 就能真正的全家大团圆了。 姚栀栀打了明天的火车票, 今天还有时间,闲来无事, 便带着孩子出去转转。 首都的名胜古迹很多, 平时她也会带孩子们出来玩玩,所以今天主要就是散散心, 透透气。 没想到在北海公园遇到了吕一泓, 怀里搂着一个面生的女人, 亲亲我我的,一看就是关系不一般的。 吕一泓也没想到自己劈腿会碰上同学, 下意识松开了怀里的女生。 姚栀栀听完系统聒噪的八卦播报, 平静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吕一泓随口撒了个谎:“这是我表妹常素婵, 表妹,这是我同学姚栀栀,她比你大,你就叫她小姚姐姐吧。” 女生明显有点不高兴, 谈个恋爱还遮遮掩掩的,算什么事儿啊,不过她听说过姚栀栀这号人物,得罪不起,只得挤出一脸尴尬的笑:“小姚姐姐好,有空去我家坐坐吧。” “哦?你家在附近?”姚栀栀的吃瓜系统顶多给出三角恋这种狗血瓜的人物关系,并不会曝光人家的家庭住址。 女生笑了笑:“嗯,我爸爸刚调过来工作,这样等我毕业之后留在首都工作的话,到时候可以有个照应。” 姚栀栀好奇:“哦?令尊是?” 常素婵笑道:“我爸爸是常进,目前在城建局工作,所以我不住校,我跟他住家属院。” 那确实离得不远,而且,这么一个部门,未来会调整成住建局,跟房地产开发息息相关,油水可大着呢。 难怪吕一泓会朝三暮四了,多半是因为他嫌弃周晓晓的家庭背景比不上常素婵。 男人嘛,别看他嘴上怎么情情爱爱,其实有不少人心里想的都是利益算计。 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那都是少之又少的情圣。 而普通人都是俗人,既然是俗人,那就没几个不自私的。 不过,就算吕一泓想要另择佳偶,也没必要劈腿吧? 人家周晓晓没有对不起他呀,每次他跟纪东琦吵架,周晓晓可都是向着他的。 这事吕一泓做得太不厚道了,于是姚栀栀故意装傻,笑道:“那挺好啊,等你表哥毕业了结婚了,要是暂时买不起房子,也可以带着老婆孩子去你家住一住。”说着她带着警告的意味看向吕一泓,“是吧小吕?” 吕一泓尴尬地笑笑:“啊,结婚啊,结婚还早呢。” 姚栀栀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什么,这事她得先通知周晓晓,至于这个常素婵,她还不清楚对方是自愿当小三的,还是被动当小三的。 前者的话,不值得同情,如果是后者,那她可得叮嘱周晓晓,要算账找吕一泓,别牵扯无辜的常素婵。 而且,如果是后者的话,有骨气的女人都会分手的,到时候搞不好吕一泓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挺好的。 姚栀栀离开了公园,准备去学校宿舍转转,看看周晓晓走了没有。 没想到周晓晓思乡心切,昨天考完就走了,一刻也没有停留,难怪吕一泓明目张胆的带着另外一个女朋友出来了。 挺鸡贼的啊。 算了,既然周晓晓回去了,那就等开学来了再说吧,吕一泓但凡做个人,就利用寒假的时间赶紧把事情处理了吧,免得到时候脚踏两只船,翻船了把自己淹死了都不知道。 姚栀栀回到嶷城的时候,看到了等在月台上的姚桃桃。 两个孩子有姥爷牵着,行李都是祁长霄拖着的,她背着两个包,比较自由,便飞奔到姚桃桃跟前,搂着姚桃桃的肩膀,去旁边说话。 “真的挂科了?”姚栀栀跟姚桃桃基本上天天通电话,晁暮霞大闹考场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姚桃桃可伤心了,愤恨地点了点头:“气死我了,还扇了晁日升一巴掌,明明是他自己答应过我,一定会管好他妈妈和妹妹的。” 姚栀栀头疼不已:“你打他做什么,他肯定也不希望这样的。” “我当时气头上,晁暮霞又被小金带走了,我脑子一热。”姚桃桃自己也知道理亏,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不管怎么说也不该打晁日升,何况还是在学校里头。 所以这几天晁日升闹着要亲热,她都没有拒绝,再说她自己也有生理需求,都离过婚的人了,在这种事情上她也不想矫情。 姚栀栀无奈,只好叮嘱道:“那你下次稍微克制一点,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你踹他两脚都没事,你扇他耳光就有点与虎谋皮了,万一碰上脾气不好的,给你打回去,吃亏的只有你自己。” 毕竟女同志在体力上真的处于弱势方,大多数女人都是打不过男人的。 姚桃桃知道,她也很后悔,不该扇那一巴掌的,她接过姚栀栀肩上的包,帮忙背着,感慨道:“我这几天也心虚,尽量不提这事,这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就赶紧出来了,要不然看到他我总想说点什么。但是这事,说吧,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不说吧,又总是一根刺儿,难受。” “看来你是真的对他有感情了。”姚栀栀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了,这要是搁以前,姚桃桃哪里会这么纠结啊,打了就打了,姚桃桃又不是头一次打男人。 姚桃桃没有否认,但是这样的现实,只会让她更难受。 她只得坦白道:“我真不想对他动感情。他妈妈和他妹妹总是阴魂不散,我有时候真想弄死她们算了。可是她们毕竟是晁日升的亲属,我要是真的手上占了她们的血,我跟晁日升估计也走不下去了。可我要是什么都不做,我敢肯定,只要他妈妈跟他妹妹再来闹两次,我绝对跟他分手,我受不了了。” “傻啦吧唧的,用得着你动手?我可是听说,他老子出事了,应该是他自己举报的。”姚栀栀想了想,劝道,“我知道你自尊心强,又爱面子,不愿意低头,但是这事,你真的错了,好好跟他道个歉吧。说开了,他心里高兴,你也就不用拧巴了。相信我,只要你跟他说开了,他会比以前更在乎你的。他这个人,是很看重彼此之间的沟通的,你千万不要把话藏在心里,那不合适。” 姚桃桃沉默了,她哪里开得了口啊。 即便道理她都懂,可是这些年来,她真的被曹广义惯坏了,唯我独尊的,完全就是小家庭单元里的女王。 现在要她开口跟晁日升道歉,难如登天。 姚栀栀见她不回答,也不好勉强,只是提醒道:“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他之前也做过错事,应该没少跟你道歉,你偶尔道个歉,真t的不算丢面子。你自己把握吧。” 姚桃桃默默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去胡同那边还是直接去洋房?洋房装修好了,我进去看过了,住着肯定舒服。” “先去胡同吧,看看毛阿姨他们。”姚栀栀不着急去洋房那里,一来,洋房那边肯定还要置办东西,二来,胡同里不光有大人的朋友,还有孩子们的朋友呢。 姚桃桃把他们送到车站,便回去了。 推开门,看到晁日升正在大扫除,她便默默地系上围裙帮忙。 两个人都不提那天的事,好像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不愉快。 吃完饭,晁日升又想做,姚桃桃没有拒绝,但她有点担心,晁日升这两天有点疯,可别真的做太狠了把套子磨破了就糟了。 期间她试图掌握主动权,然而她很快发现,女人的体力在男人面前真的不够看的。 以前她想在上面就在上面,完全是因为晁日升愿意配合她,现在他想在上面,她根本翻不上去。 她只能跟他讨价还价:“我不喜欢这样,我要在上面。” 晁日升半路停下,眼眸低垂,满是委屈地看着她:“我都把我亲爸给举报了,你就不能顺着我一点吗,就这几天,我这几天心里难受,等我过几天平静下来就听你的好不好?” 好吧,姚桃桃没想到真是他举报的,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那就顺着他吧。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今天的晁日升,力道大得出奇。 姚桃桃直觉不妙,事情刚结束就跳下床去灌水,晁日升想偷天换日都来不及了。 他跟去了卫生间,看着姚桃桃那满脸紧张的样子,继续伏低做小:“对不起,我没控制得住,我……今后我会克制一下的。” 姚桃桃看着漏水的套子,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能怪他吗?他只是力气太大了而已。 算了。她简单冲洗了一下,回卧室睡觉。 晁日升从身后抱住了,眼睛盯着她的小腹,恨不得现在就在里面种下一颗种子,永远的,彻底的,让她没有理由离开他的身边。 他要让她做他孩子的妈妈,永远的,唯一的。 等他睡着,姚桃桃却起来了,她去外面房间找来紧急避孕药,赶紧服用。 偶尔一次破了,又吃了药,应该不会有事的,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又回到了床上,这下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第379章 算计怀孕2 只靠弄破套子,估计没办法…… 姚栀栀回来了, 最高兴的还是二姐姚淼淼。 自打嶷城广播电台升级为广播电视台,姚淼淼便忙得脚不沾地。 偏偏杨树鸣也是个大忙人,所以很多时候, 两个人都没空管孩子。 两个小的还好, 爸爸妈妈都是亲生的, 就算同学红眼病发作,嘲讽他们,也嘲讽不到他们的出身上。 可是两个大的就不一样了。 即便之前姚栀栀收拾过那些嚼舌头的孩子,可是姚栀栀上大学去了啊, 就算那些小孩子在背地里议论什么, 姚栀栀也不知道。 加上冠英和光美懂事,轻易不肯把这些烦心事拿回来说, 所以两个孩子的委屈和辛酸, 只有自己知道。 现在姚栀栀回来了,立马把两个大点的叫到身边, 好好关心关心, 所以冠英和光美晚上吃完饭回去的时候, 精神头都看着比平时好了不少。 可惜姚淼淼问了他们也不说,她只好来后面找姚栀栀, 她接过姚栀栀端来的麦乳精, 一口闷了,坐下问道:“小妹,你跟冠英和光美说什么了, 两个小傻子今天怎么那么开心呢?” 姚栀栀摇了摇头:“不行,我答应过他们不告诉你的,你放心好了,有事我去处理, 你忙你的。你也不要追问他们,要不然两个孩子以后有了心事,谁都不敢说了,这不是害了他们吗?” “话是这么说,可你总得让我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吧?”姚淼淼真的很着急,几个孩子都是她亲生的,她可没有厚此薄彼的想法。 姚栀栀理解她的心情,所以还是含糊地解释了一下:“总归是一些孩子们的口角之争,没什么大问题的。对了,光美来例假了,你知道吧?” “这个咱妈告诉我了,吓我一跳,怎么这么早啊?”姚淼淼自己是十五六岁才来的,而光美今年虚岁才十二呢,太早了。 姚栀栀自己也有女儿,做过这方面的功课,唯一的解释就是:“孩子营养好,所以发育得早,没事的,别担心。” “我是怕她发育太早了回头不长个子了。”姚淼淼感慨不已,“女孩子还是要高一点才好的,这样以后遇到那些不长眼的男孩子,也不会吃亏。” “嗯,没事,别担心,光美还没到蹿个子的时候呢,到时候我也毕业了,我帮你盯着点。”姚栀栀笑着拍拍二姐的肩膀,宽慰道,“至于冠英,我想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暑假的时候可是见过他的,这才几个月啊,又蹿了一大截儿,搞不好明年或者后年,他就能有姐夫高了。” “是啊,冠英的身高我不担心。就是不知道他发育得好不好,我让你姐夫帮忙问问的,冠英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了,死活不肯说。”姚淼淼原本也不想多想的,可是小妹前阵子给她打电话,说了高主编儿子的事情,她挂了电话,特地让杨树鸣检查了景辉的小鸡和蛋蛋,确实没事才放心了。 可是冠英那边还是一无所知。 姚栀栀宽慰道:“别急,我让长霄去问问吧,可能还是同学说的闲话多了,他跟姐夫之间稍微有点尴尬。” 姚淼淼理解的,不得不叹息:“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冠英小的时候反倒是跟杨树鸣无话不说的,现在……哎,怪我,工作太忙了,没什么时间关心他。” 姚栀栀笑道:“正常的姐,毕竟是组合家庭,完全没有问题是不可能的。你回去吧,这事我已经交代过长霄了,他明天就给办了。” 姚淼淼还是挺信得过自己妹妹的,便不啰嗦了,她又问了问姚栀栀学习跟不跟得上,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得知小妹一切都好,便回去睡觉了。 夜深人静,姚栀栀跟祁长霄折腾完,休息的时候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你说,组合家庭的孩子,是不是能够感觉到自己跟弟弟妹妹之间微妙的差异?哪怕后爸不是故意的,可能多少都会有一点吧?” “肯定啊。”祁长霄喝了杯水,靠在床头闲聊,“你比如说,同样都是孩子犯错,亲生的想打就打,也不用担心邻居议论什么,可是继子继女呢?那就不一样了,顶多是说两句,不会动手的。当然了,我说的是咱姐夫啊,不是别人。那种虐待继子继女的后爸后妈还是挺多的。” “嗯,冠英又是个敏感的孩子,肯定会不舒服,说不定他宁愿姐夫也打他一顿呢。”姚栀栀也无奈,“可是这也不是姐夫的错,他不打冠英和光美是对的,要是真打了孩子,估计我姐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是啊,所以你看,这个问题就是无解的。只能说,姐夫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冠英和光美这里,咱俩多费点心吧。”祁长霄宽慰道,“再说了,孩子都青春期了,说不定马上早恋了,也就没有心思理会什么爸爸妈妈的事情了,说不定还会嫌长辈烦呢!” “你挺有经验啊,那你青春期有没有早恋啊?”姚栀栀抓住了他话里的小把柄,立马反问回去。 祁长霄哭笑不得:“我?我一个病秧子,我跟谁早恋啊。说实在的,要不是钟大夫跟我保证我不会死的,我也不敢追求你,我可不想害了你。”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你的初恋咯。”姚栀栀挑眉,笑道,“那你好奇我的初恋是谁吗?” “我肯问你肯说吗?”祁长霄一直有个直觉,他老婆肯定还经历过别的事情,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 而那个所谓的“别的事情”,存在的时间一定是一个漫长的时期,这从她偶尔流露出来的沧桑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她不说,他也不问。 他怕他触痛她心里的创伤,他不忍心。 而现在,两人无意中的对话,可能会触及这个“别的事情”,他也不确定姚栀栀会不会亲口说出来。 她要是不说,他也不会怎么样,顶多是有点小失望罢了。 因为这说明,她的心里还是存着一丝戒备的,他不喜欢t这样的戒备,但,正是这样的戒备,让她从药王庄的魔窟苟活了下来,所以…… 所以他不会追问的。 他只是带着一丝期待,看向了身边的女人。 她愿意说的话,他会很开心,他给了明示。 姚栀栀也收到了这样的明示,但她不想让他着急心疼,更不想让他流露出那种同情怜悯的神色,所以她不想说末世的事情。 但感情方面的事情,她需要坦白。 她实话实说:“这有什么不肯说的?我的初恋是你啊,白痴!” 这句话不掺杂任何故作深情的表演,反倒是奉送了她带着嗔怒的一拳头,祁长霄笑了。 这一定是真心话。 他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附身亲吻她的双唇,呢喃道:“我信你,你说你是仙女我都信。” “哈哈哈,神经。我是仙女的话,那你是什么?仙婿?” “不好吗?咱们两个都可以长命百岁。” “好,当然好了。”姚栀栀忽然有点走神,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带祁长霄去末世转转,算了,打打杀杀的,有什么趣味。 还是做对凡人夫妻好了。 第二天一早,祁长霄让小星星去前面把冠英叫了过来,父子俩一起,给冠英上上生理课。 冠英是笑着来的,红着脸回去的,不过,虽然他脸蛋儿通红,却有种释怀的笑。 因为他的□□确实太长了,不好意思跟妈妈说,跟后爸又开不了口,姥姥又是女性长辈。 而现在,小姨父答应他,明天带他去医院割了,到时候就骗妈妈,说带他出去玩,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医院也选了省城的医院,离得远,免得被同学看到。 冠英走在路上,心中忍不住感慨,小姨父怎么这么好啊,连他青春期的烦恼都知道,他好喜欢小姨一家,每一个都喜欢! * 姚桃桃跟晁日升的相处还是有点别扭。 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倒是挺放得开的,可是到了白天,到了两个人面对面待着的时候,视线对上,姚桃桃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 有时候她看书累了,会盯着晁日升的脸颊出神,她会忍不住去想,她打他的时候,他是不是动过还手的念头。 如果他还手了,她肯定就跟他分手了。 看来她也是个双标的人,她可以打他,但他不能打她。 她忽然有点嫌弃自己,性格强势不是这么个强势法,有点欺负人了。 晁日升没什么对不起她的,那种家人也不是他可以选的。 可是要她开口道歉,真的好难好难,每次话到嘴边,就好像被胶水黏住了嘴皮子,以至于她盯着他发呆发了半天了,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其实晁日升早就注意到她的异常了,他只是乐得装傻。 她肯定是心里有愧,所以这几天他提什么要求她都愿意满足,甚至套子破了也没有发火,真好。 他挺喜欢现在的相处模式的,他骨子里就不是个伏低做小的人。 现在这样,他稍微占了点道德高地,不用再低头了,她呢,稍微理亏一点,对他的态度就会屈就一点点,这样刚刚好。 于是他装作没看到她歉意的目光,起身做饭去了。 吃完饭,他又要做,姚桃桃没有拒绝,她被他把胃口养刁了,越做越上瘾。 他今天倒是挺体贴,愿意让她在上面了,这让她一改这几天的被动,变得格外疯狂。 事后果然套子又破了。 姚桃桃赶紧吃了药,免得后患无穷。 晁日升以为她出去喝水,没有发现什么,但他知道,姚栀栀给姚桃桃准备的东西很全面,如果他只靠弄破套子,估计没办法如愿。 他得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糖果,可以把姚桃桃包里的药给换了。 午睡完,姚桃桃准备去看看小星星和小月亮,便叫上晁日升,去商场转转。 两人到了童装店,遇到了出来给小儿子买衣服的褚令怡,几个月不见,姚桃桃看着胖若两人的褚令怡,差点没有认出来。 第380章 不能生咋了? 谁说她不能生了?就算她…… 褚令怡不喜欢姚桃桃, 可以这么说,所有跟姚栀栀有瓜葛的人,她都不喜欢。 更何况, 姚桃桃的出身还不如她呢, 结果呢?离了婚居然还能找个出版社的社长, 还是个初婚的,长得也帅,还有出版的作品源源不断地有稿费入账,不愁吃不愁穿的, 简直让她眼红得要滴血。 所以看到姚桃桃, 她不客气地飞了个白眼过去,并不打算打招呼。 姚桃桃也没有理她, 神经病一样的, 自己没本事考上大学,就去顶替别人的成绩, 败露之后又找人替考, 简直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 后来上不成学,干脆就找个三婚的老男人拼儿子。 拼了儿子就算了, 居然一点也不注意形象, 放任自己吃成了这个猪头样子,简直匪夷所思。 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谁也不稀罕搭理对方。 不过, 褚令怡还是挺不服气的,走出去几步,忽然回头问道:“晁社长,听说你妹妹被抓了, 你没有去保释她吗?马上要过年了,你这么做好像不太好吧?” 晁日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嗤笑道:“管好你自己,可别年纪轻轻的吃出高血压来,等不到你孩子长大。” 褚令怡那戏谑的嘴脸立马变得又臭又黑,这个晁日升的嘴巴可真毒啊!大过年的又咒她死呢! 气得她立马回敬了一句:“我等不等得到孩子长大没关系,起码我有孩子,不像你,找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这辈子就等着哭吧。” 说罢,褚令怡扬长而去,好像能生孩子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姚桃桃懒得搭理她,转身给小星星小月亮挑选礼物去了。 两人到了八条胡同,正好看到毛铃带着彭大军回来给孩子买年货。 巷子口遇上,毛铃仔细打量了一下推着自行车的男人,笑道:“呦,这就是晁社长吧?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啊?” 姚桃桃客气地笑笑:“早呢,等我毕业吧。彭大哥也来了。” “嗯,来看看孩子。”彭大军以为自己跟姚桃桃同病相怜,一个不孕,一个不育,看她的时候不禁多了几分怜悯。 这眼神让姚桃桃非常不爽,这些人是不是有病,怎么,结了婚没生孩子就是女人不行吗? 亏这个彭大军还是个不育的代表呢,简直不可理喻。 她懒得再应付这两个蠢人,拉着晁日升往后面走去。 还没到姚栀栀家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哭声。 姚桃桃一听,简直头疼,怎么又是毛铃家的毛蛋啊,肯定是看到小星星和小月亮回来了,又来后面借玩具了。 这孩子不学好,借了别的孩子的东西经常不还,甚至还去姚柠柠那边,抢过柠柠家孩子的玩具。 真是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跟孔八斗一样让人讨厌。 姚桃桃快步走近,果然看到毛蛋正在地上撒泼打滚儿,那毛阿姨的老脸都被丢尽了,可惜她年纪大了,完全拉扯不动这个孩子,只得在旁边一个劲的给姚栀栀赔礼道歉。 姚栀栀没有计较什么,毛阿姨一个人照顾四个孩子,挺不容易的,可是毛蛋这个臭脾气,要是再不管管,将来很有可能会作奸犯科啊。 于是姚栀栀这次态度坚定,说不借就是不借,哪怕家里不差这点玩具,那也不行。 毛蛋一听,姚阿姨居然这么冷血无情,一时伤心,嚎得更卖力了。 正好姚桃桃提着玩具进来,叫他给看见了,那小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加速冲刺,猫腰撞到了姚桃桃跟前,右手一抄,便抢走了姚桃桃手里提着的帆布包,里面装满了玩具,鼓鼓囊囊的连拉链都拉不上了。 姚桃桃猝不及防,直接被他得手了,气得姚桃桃脸色铁青,立马转身,要找毛铃算账。 晁日升只得赶紧放下手里的另外一个帆布包,转身追了出去。 可怜毛阿姨,刚在姚栀栀家里丢了脸,又得去自己家里给这个混账孙子善后,简直头痛不已。 这事姚栀栀不能坐视不理,赶紧叮嘱两个孩子在家写作业,又让祁长霄看着点,免得再有别的孩子来家里“借”玩具。 赶到毛铃家里的时候,姚栀栀已经插不上手了——姚桃桃正提着毛蛋,把这熊孩子摁t在自己腿上,啪啪啪地打屁股呢。 毛铃在一旁张牙舞爪的,想冲上去护着自己的孩子,可是彭大军拦着她,她只能疯狂尖叫,辱骂姚桃桃。 看到姚栀栀过来,毛铃才稍微收敛了一点儿,她立马对着姚栀栀控诉:“小姚,你管管姚老师吧,亏她以前还是做老师的呢,一来我家就揍我儿子,简直侮辱了老师这个职业。” 姚栀栀没理她,转身看着彭大军:“你也是这么想的?” 彭大军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孩子犯错,教训一下是应该的。姚老师兴冲冲地买了那么多玩具,肯定是想哄你家孩子开心的,没想到被毛蛋拆坏了几个,她生气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姚栀栀没啥好说的了,起码毛铃的二婚丈夫还是明理的,这事就不难处理。 她又看向了晁日升:“你劝还是我劝?” “不劝。”晁日升知道姚桃桃的脾气,何况这事本来就是熊孩子自己作的,挨打一顿不冤枉。 姚栀栀也没意见,那就打吧,还省得她自己出手了。 毛蛋这孩子,真是三岁看老,再不管管的话,以后就是牢房的常客了。 她还不确定毕业后是留在首都还是回来,如果回来,她家孩子周围一直徘徊着这么一个不安定的因素也不是好事,要揍就把毛蛋揍老实了,免得他再到处祸害别人家的孩子。 这下完了,除了毛铃,谁都不想劝说姚桃桃,就连毛阿姨自己,也因为理亏,半个字都没有替孩子求情。 毛铃护犊子,更何况,她觉得姚桃桃冲进来直接揍孩子,连说都没有跟她说一声,分明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立马鬼叫起来:“你自己没本事生孩子就来作践我的孩子?凭什么?姚桃桃你要点脸吧,真把我儿子打出什么好歹来,你可是赔不起的!” 姚桃桃一听这话,更气了,什么脑残玩意儿,张嘴闭嘴就拿生孩子的事刺激她,谁说她不能生了?再说了,就算她不能生,那咋了? 碍着毛铃什么事了?自己管不好孩子,自然有人帮她管,现在知道鬼叫了,早干嘛去了。 气头上,姚桃桃干脆抓起毛铃家的一个跛脚椅子,咔嚓一下砸在了墙上,握住断裂的椅子腿,对准毛蛋的屁股招呼了上去:“你个小兔崽子,我辛辛苦苦给我家星星和月亮选的玩具,你凭什么给我抢走了?凭什么给我拆坏了?你妈管生不管养,今天姚阿姨就来好好管管你,免得你打小偷针,长大了偷金,真到了那一天,你妈哭都来不及!” 姚桃桃打得并不是很用力,虚张声势居多,但是毛蛋鬼叫得很大声,这下彻底激怒了毛铃,她扭头咬了彭大军一口,剧痛让彭大军不得不撒手,毛铃便趁机冲了上来,一把扯过孩子,要去揪姚桃桃的辫子。 这下晁日升也急了,万一姚桃桃打不过呢?万一受伤了,他不得心疼死了? 赶紧上去帮忙。 彭大军一看,毛铃要吃亏,只得也冲了上去。 两对男女就要发展成四人混战,姚栀栀看不下去了,但她不想跟毛铃这种女人动手,没得自降身份。 于是她直接掏出一把弹弓,随地捡了个石子,对准了毛铃的手背,啪的一下,弹射过去。 一声尖叫,让毛铃不得不放弃了到手的目标,转身恶狠狠地看着姚栀栀:“你想干什么?她要是把我儿子打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姚栀栀气定神闲地捻着另外一颗石子,微调角度,瞄准了龇牙咧嘴的毛蛋,二话不说,直接一下打在了毛蛋的手背上。 母子俩一个抢东西,一个打人,都要吃吃教训才好。 打完两发石子,姚栀栀便转身,招呼道:“晁社长,赶紧帮我姐把东西整理好,咱们走。” 晁日升赶紧搡开彭大军和他怀里的毛铃,转身搂着姚桃桃收拾东西。 “坏掉的就不要了吧,留在他家好了,晦气。”晁日升的嘴巴开始发威,“这种买不起东西只会抢别人家玩具赖别人家玩具的人家,以后你别来了,直接报警。” 姚桃桃也觉得晦气,什么玩意儿,新买的她都送出去呢,就被毛蛋弄坏了,气死了。 她应道:“行,听你的,以后直接报警,反正派出所离得近。反正不是我家孩子抢东西偷东西,丢的也不是我的人。” 毛铃受不了了,这两个狗男女,居然还在阴阳怪气的说她家没家教,气得她搡开碰大军又要跟姚桃桃打架。 姚栀栀受够了,转身瞪了毛铃一眼:“你再这样胡搅蛮缠,我就让孔八斗来争抚养权了,反正毛蛋十岁了,可以自己选择跟爸爸还是跟妈妈。我想孔八斗要是抢到抚养权,一定会很开心的。” 毛铃傻眼了,扬起的巴掌轻轻地放下,她愤恨地看着姚栀栀,委屈地落下泪来:“好,很好,你就向着她吧,多少年的邻居了,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你仇人的女儿重要,你可真行啊姚主编。” 姚栀栀嗤笑道:“你想跟我玩杀人诛心那一套?告诉你,没用,我跟我二姐实打实处了二十几年的感情,你以为你嘴皮子动动就能挑唆离间了?做你的梦去吧。” 380-390 第381章 找她坦白 “你愿意帮我瞒着?” “不…… 从毛铃家出来, 姚栀栀还是气得不轻。 这事她不会就这么算了,她真打算去怂恿孔八斗争夺抚养权了,要不然, 毛铃还以为她是个纸老虎呢。 也不想想当年毛铃跟孔八斗闹着跳江, 要不是姚栀栀跟婆婆大半夜的去劝, 这对冤家早没命了。 现在居然对她大呼小叫的,果然这世上的恩情也是有保质期的。 在有良心的人那里,保质期长一点,在没良心的或者本性就有点坏的人那里, 保质期那就短得可怜了。 更有甚者, 还恩将仇报呢。 所以,她再也不会照顾毛阿姨的面子, 再也不会网开一面了。 回到家里, 姚栀栀帮着姚桃桃把玩具理了理,两个孩子重新分一下, 要不然这个多了那个少了, 好像长辈厚此薄彼似的。 两个孩子听到动静都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他们对姚桃桃这个姨姨的印象很好,而且妈妈经常跟他们夸这个姨姨的, 他们很懂事的过来帮忙。 晁日升看到这两个孩子, 笑道:“你们两口子不打算再要个老三了?” “不要,两个就够了,儿女双全, 挺好的。”姚栀栀笑着看向自家的孩子,她是为了女儿才要的二胎,得偿所愿之后知足得很。不过,晁日升忽然问这个做什么?她诧异地看了过去, “晁社长很喜欢小孩子?” “嗯,喜欢。”晁日升没有撒谎,视线落在姚桃桃的肚子上,笑道,“不过现在也不合适,再等两年吧。” 姚栀栀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话姚桃桃很久以前就跟她说过,想必也跟晁日升说过,晁日升有什么必要在她面前再说一遍呢? 为了强调自己并不着急要孩子? 可是姚桃桃也没说他着急了啊? 姚栀栀不禁蹙眉,总觉得他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便默默地看了眼小月亮,母女俩交换过眼神,确定有情况。 等姚桃桃走后,姚栀栀赶紧带着女儿去房间里,关上门,小声问道:“乖宝,晁伯伯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小月亮默默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学舌:“他在想,‘我都当着所有人这么说了,要是过阵子桃儿怀上孩子,他们就怀疑不到我身上了。可惜还没找到合适的糖果替换避孕药,不行明天问问省城那边的朋友吧。总之,我一定不会让桃儿离开我的。’” 姚栀栀震惊不已,看来她的直觉是对的! 她有点不满,质疑她的系统:“这么大的瓜,你也不提醒我?这跟我也没有关系啊!” “没怀上啊!算不上是瓜啊!”系统大声为自己辩驳,“没有得逞的事情,我怎么跟你说,说了你也没有证据。再说了,你闺女不是可以读心吗?你这不是知道了?” “好你个破系统,我闺女告诉我的能一样吗?你不给我吃瓜,我怎么升级?”姚栀栀非常不爽,强烈抗议,要求系统修补吃瓜判定的漏洞,未遂的也要算进去。 系统无语了:“那你买个补丁包吧,一千万积分,你舍得吗?再说了,未遂的都算的话,你不得整天被我吵死吗?比如t你们班上课的时候,有人心里念叨喜欢你,想亲你,我也告诉你吗?有人念叨想把吕一泓摁在茅坑里吃屎,但他没有实施,我也告诉你吗?” 姚栀栀沉默了,好像,有点道理。 算了,一千万积分,干点啥不好,破补丁包就不买了,她抠门儿得很,还想留着积分买点好东西呢,比如超前五年科技水平的空调之类的。 她不跟系统吵吵了,当务之急,是想想要不要告诉姚桃桃。 万一姚桃桃知道了要跟晁日升闹分手,那她岂不是拆了一桩婚? 慢着,好端端的,晁日升为什么想让姚桃桃怀孕啊,他应该很了解她的性格才对啊! 难道是因为晁暮霞她们过来闹事? 姚栀栀怀疑这就是问题的要害,姚桃桃必然是忍受不了那对母女的,再来两次铁定分手;而晁日升铁定是不愿意分手的,所以才…… 毕竟,比起分手,形同陌路,有个孩子也许可以绑定姚桃桃一辈子,哪怕她因为耽误学业而恨他,他也顾不得了。 这就是晁日升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结果。 这事姚栀栀需要慎重处理,一个不小心,这世上就会多两个伤心的人。 她赶紧叮嘱女儿:“乖宝,这事不要跟别人说,妈妈去处理一下,你在家里跟哥哥玩,要听爸爸的话哦。” 小月亮用力地点头,她有点担心,问道:“桃姨会跟晁伯伯分手吗?” 姚栀栀叹了口气,要是不讲究方法,直接告诉姚桃桃,依着姚桃桃的火爆脾气,不分手才怪了。 但是这事,她觉得姚桃桃也有错处,那一巴掌打在学校里,打在了大庭广众之下,晁日升也是被逼急眼了。 扪心自问,换了是姚栀栀自己的话,是受不了那一巴掌的,是亲属不听劝故意来找茬,又不是她的错。 所以她觉得,这事最好是各打五十大板。 而且一定要尽快把话说开了,正好年底了,看在快过年的份上,大家应该都会稍微退让一点。 她跨上了自行车,赶紧出去了。 这事她需要先从晁日升入手,让他放弃这个愚蠢的计划。 好在晁日升还得回出版社加班,即便姚桃桃也在,姚栀栀也有办法单独跟晁日升说话。 理由都是现成的,她的需要增印,有一些小细节需要讨论一下。 出版社的同事看到她来,一个个的都很激动,尤其是小魏,简直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姚栀栀没空跟她碎嘴子,赶紧拿一个问题堵住了她的嘴。 姚栀栀问道:“我姐那边的广播电视台,缺一个能说会道的主持人,负责家庭类的栏目,你想去吗?想去的话赶紧把普通话等级考了,面试看看,我觉得那个挺适合你的。以后要是播得好,你就是嶷城的明星主持人了,多好啊。” 小魏一听,两眼放光,赶紧找人打听怎么去考普通话等级。 姚栀栀松了口气,去二楼编辑部跟大家打了招呼,随后上了三楼,找晁日升。 晁日升正在打电话,他要打听形状颜色长得像避孕药的药丸,最好是没有副作用的。 听到有人敲门,他赶紧中断了谈话,挂断电话,理了理身上的呢子大衣,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道:“请进。” 姚栀栀面带微笑进来,关上门,也不说别的,直接把小月亮听来的心声学舌了一遍。 晁日升震惊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中满是被拆穿的恼怒和难为情。 他很想质问姚栀栀是怎么知道的,可是他记得姚桃桃说过,她这个妹妹,确实有点不为人知的大本事,问了也不会说的。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颓然地坐下,他痛苦地抱着额头,苦笑道:“看来我跟她是注定没结果了,你会跟她学一遍,她会跟我分手。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行行好,别这样折磨我?等过完年行不行?” 姚栀栀坐下,平静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动的这个心思?” “我妈跟我妹第一次来闹之后,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那时候我还抱着侥幸心理,我想着,万一她自己怀上了呢,我何必枉做小人。后来她例假真的没来,我其实挺开心的,结果一查,没有怀。我是到了那个时候,才发现我真的想要一个我跟她的孩子,现在就要。我妈跟我妹第二次来闹,桃儿打了我,给了我说服自己的借口,我就动了手脚。”晁日升的优点一向明显,他不爱说假话。 难得的来了一次此地无银三百两,却是那么的突兀,那么的生硬,所以才会在姚栀栀那里露馅儿了。 姚栀栀还是挺欣慰的,人无完人,他能痛快地承认,可以了。 姚栀栀叹了口气,问道:“为了留住她,你什么都愿意做吗?” “愿意!”晁日升隐约看到了一丝希望,猛地抬头,问道,“你愿意帮我瞒着?” “不,你去找她坦白。她气头上会跟你分手,之后能不能复合,就看你的了。”姚栀栀并不打算欺瞒姚桃桃,但是这种事,由她说出来的话,这两个人的隔阂会异常巨大,宛如天堑,可如果是晁日升主动坦白,并积极改正,那就不一样了。 晁日升愣怔了几秒,脑子就转过来了,他立马起身:“我现在去找她说。” “慢着!”姚栀栀打断了他,“你得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不准再搞小动作了。我姐事业心很重,你算计她已经是原则性的大问题了,你要是算计成功了,那更是罪加一等,你哪怕有了跟她的孩子,你都换不回她的心,明白吗?” “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去找她。”晁日升心里慌得很,没错,要是这事是由姚栀栀说给桃儿听的,他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即便现在他去自首,等待他的也会是分手,起码还有复合的希望。 他握住门把手,回头问道:“我可不可以不提你,不说是你让我坦白的?” 这样的话,他在她心里的罪孽会轻一点。 姚栀栀无所谓的笑笑,因为她知道,姚桃桃会猜到的——她一来出版社,晁日升就去坦白,傻子也知道是她说了什么。 晁日升不会不知道,不过是占有欲使人盲目,令人失了智罢了。 对,占有欲,而不是爱情。 他还不够爱她,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做的。 这也是姚栀栀必须让他坦白的原因,要不然她就是在背刺姚桃桃了。 她还是提醒了一句:“你可以不说,但是如果她问了,你最好不要撒谎。” “……知道了。”晁日升重重地叹了口气,出去了。 第382章 给你生个孩子吧 我给你生个孩子吧,这…… 姚桃桃跟晁日升分手了。 对于这个消息, 姚栀栀一点也不意外。 这是显而易见的结果,她只是感慨,两个人在一起, 真正能够走到结婚生子, 其实是一种幸运。 除了需要双方的情投意合, 还需要情敌不作妖,需要长辈不捣乱,需要周围的亲戚朋友,都是祝福和成全的心态。 否则, 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都有可能走不下去。 不过这次的事情,如果苦主不是姚桃桃, 而是别的什么人, 姚栀栀也是不会多事的。 何必呢?被分手的那一方必定会怨恨她,即便晁日升看起来是个相对清醒理智的人, 也少不得在心里埋怨她的。 但是, 比起男方的埋怨, 姚桃桃的幸福更重要,所以姚栀栀插手了, 她成了棒打鸳鸯的残忍分子。 但她不后悔。 此时此刻, 姚栀栀站在玉湖边上,看着跑来找她诉苦的姚桃桃,她只有三个问题—— “你还爱他吗?” “你对他的爱, 和他犯的错误,到底哪个分量更重?” “整件事情,你有没有错处?” 姚桃桃接过她递来的手帕,重重叹气, 靠在石头上抹泪:“我不知道,爱是爱的,烦也是真的烦了,还很生气。” “那就别着急做决定,等你冷静下来,想清楚了再说。”姚栀栀其实是想劝和的。 当然,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姚桃桃的优秀和出色,但是别人不看这些。 在婚恋市场上,很多人都是世俗的,功利的,他们往往只看: 一,初婚还是离异;二,能不能生;三,娘家有没有背景,能不能让男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在这三点都做出取舍的前提下,大概才会考虑一下女方的外貌性格。 当然,不排除有人恋爱脑,只看外貌和性格,但那毕竟只是少数。 所以,站在世俗的角度,晁日t升真的是个良配,姚桃桃在他的眼里,根本没有那些世俗的贬低女人的标签,什么离过婚的,什么出身不好的,不能帮衬男方的。 他错就错在,不该乱了阵脚,想通过孩子来绑定姚桃桃。 但这其实不是罪不可恕的,他在世俗的群体里面,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不俗的人,人无完人,如果姚桃桃对他的爱意超过了这一点瑕疵,自然是可以复合,继续走下去的。 反之,那就只能一拍两散了。 所以姚栀栀有点无从下手,因为爱意这种抽象的概念,外人是没办法衡量的,只能由当事人自己去判定。 而此时的姚桃桃,脑子一团浆糊,做不出什么清晰有效的判定,唯一能做的就是分手,让晁日升知道她的愤怒,承受算计她的代价。 仅此而已。 不过气头上的人往往都是听不进去劝的,姚栀栀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尽量劝劝,不听就算了。 姚桃桃也确实没打算给他机会,只顾着生气,落泪,念叨着自己看走眼了。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背叛,一种亵渎,她没办法原谅。 姚栀栀听了半天,忽然好奇:“难道他的行为,比曹广义当初做的事情还严重吗?” “……”姚桃桃不说话了,愤恨地咬紧嘴唇,过了好久才辩解道,“那不一样。我刚开始对曹广义没有抱什么希望,又是相亲结的婚,没有感情基础,而且他文化程度不高,又是被小脚老太太拉扯大的,他的认知水平有限。可是晁日升,他是个知识分子,他是我自己谈的,他明明表现出尊重我爱护我的样子,背地里却……我真的没办法原谅。” “那如果,那天在学校里,他反手打了你一巴掌呢?你会原谅他吗?”姚栀栀见她只顾着揪住晁日升的错处,不得不引导她,正视自己的问题,不然,就算她重新找一个男人,今后也会因为她过分强烈的自尊心而出问题的。 姚桃桃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件事是我不好,所以我这阵子已经在努力弥补他了。” “你看,你又来了,你所谓的弥补,正好给了他算计你的机会,看起来是你在敷衍他,实际上,是你着了他的道儿。我就不明白了,简单的一句道歉,这么难吗?你肯定平时没少跟他提分手的事,不然他不至于自乱阵脚,出这样的昏招。”姚栀栀无奈,人在钻牛尖的时候是很难劝的,她只能把话说得更直白一点,“我实话跟你说吧,如果长霄敢动不动用分手吓唬我,我早就把他收拾一顿了。你好好想想吧,晁日升这个脾气,其实已经够不错的了。你们两个都要强,总得有一个人妥协,目前看来,一直在妥协的是他,可能是他把你惯坏了。也怪曹广义,屁本事没有,就知道惯着你,把你惯得这么要面子,不肯正视自己的问题。” 说罢,姚栀栀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她起身准备回去。 姚桃桃性格强势,该劝的她劝了,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姚桃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握紧了拳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跟栀栀出现巨大的分歧,也是栀栀头一次这样不留情面地指责她。 她心里有数,晁日升确实优点多多,而这次的事情,她也有责任,可是她就是没办法低头,怎么办呢? 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目前在她心里,晁日升的分量,还不足以让她忽略他的算计和背刺。 她擦去了泪水,去晁日升的住处,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搬走。 晁日升已经回来了,听她在那叮叮咣咣的收拾,他也不拦着,只管在厨房做饭。 等她收拾完了,饭菜也好了。 晁日升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和帆布包,垂眸凝视着她的眼睛:“天都黑了,你现在回去,还要收拾,还要折腾,什么时候才能有口热饭吃到嘴里?在我这吃吧,就当是我……提前陪你吃年夜饭了。” 姚桃桃愤恨地抬头,啪的一巴掌扇了上去,她忍到现在了,他居然想让她怀孕,她还没毕业呢,他想让她一辈子做他的傀儡,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下贱,他无耻! 这一巴掌,她做好了被他反击的准备,她闭上眼,把泪水逼退,寸步不让。 晁日升却没有还手,他默默掰开她的手指,把行李箱拖到旁边,随后转身,去卧室打开三门橱,取来他刚刚收到的稿费汇款单,以及他托朋友从香港买来的金戒指。 他把东西塞到她手里:“你要是不肯陪我吃饭,那就把我送你的礼物带走吧,我留着也没有意义,给谁呢?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踏进这个大门了,只有你。” 姚桃桃低头看了眼,金灿灿的戒指在灯光下异常晃眼,她眯着眼打量了半天,问道:“你以为我买不起这样的东西?” 晁日升苦笑道:“你当然买得起,你买一百个一千个都可以不眨眼,可是,那能一样吗?桃儿,我没想耽误你上学,我都算好时间了,要是春天能怀上,正好冬天生,到时候衣服穿得厚,没人看得出来。要是春天怀不上,我就会放弃了,我不想你夏天的时候挺着大肚子,被同学笑话。但是,比起你恨我,我更害怕的是失去你。可笑我机关算尽,不知怎么还是被姚主编发现了。” “你宁愿我恨你一辈子,也要留个孩子是吗?”姚桃桃把戒指握紧,抬头直勾勾地注视他的双眼。 那凌厉的眼神,只有一个态度,她要听真话。 晁日升默默闭上眼,平复心情后,再慢慢睁开,他点了点头:“对,如果你早晚会因为我妈妈和我妹妹的事情而跟我分手,那我只能出此下策。我不会再婚的,我会守着我们的孩子,等你回头。桃儿,你摸摸这里,这里只有一颗真心,它只是害怕了,着急了,所以才慌不择路。可是,它真的一文不值吗?” “如果它一文不值,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姚桃桃把戒指拍在他的心口,“你拿走吧,我不需要。我会找到一个愿意尊重我意愿的人,而不是背地里算计我,利用我的愧疚让我怀孕的人。” “愧疚?你居然说你愧疚?如果你真的愧疚,你会大过年的跟我提分手吗?”晁日升抓住难得的把柄,含恨反击,“桃儿,你承认吧,但凡那天我敢碰你一根手指头,你早就跟我分手了。可是你打了我一巴掌,我不但没有提分手,我还一直想方设法讨好你。包括刚刚那一巴掌,我也没有想过打回去。你要跟我分手,可以,那么谁问,这两巴掌,你准备拿什么弥补我?” “我给你生个孩子吧,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姚桃桃转身,直接解开了呢子大衣。 晁日升傻眼了,这是做什么?他要她弥补的潜台词是不想分手啊!他已经知道错了,也放弃了现在让她怀孕了,她却…… 他一时没了主意,只得被动的,被她一步一步,逼退到了床上。 眼睁睁看着她解开了他的衣服,松开了他的腰带,褪去了他的裤子…… 她甚至没有拿套子,她好像在来真的。 吓得晁日升立马跳了起来:“我错了桃儿,我真的错了,你别这样,我不想耽误你上学的,我只是……我畜生行了吧,我不找借口了,不找理由了,你打我也好,你骂我也好,你别这样,我害怕。” 姚桃桃一把勾住他的膀子,把他扯回了床上,浑身上下散发着说一不二的气场,混杂着气头上无处发泄的戾气,让他觉得格外的陌生与心慌。 他再次跳了起来:“你别这样,我都说了,都是我不好。” 姚桃桃平静地看着他:“你别后悔,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我不但不会跟你复合,也不会跟你生孩子。只有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不要了不行吗?”晁日升服了,到底要他怎么样? 姚主编不是说,等到桃儿冷静下来,会想明白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桃儿要这样吓唬他,他是在试探他的决心吗? 一定是的! 他赶紧帮她穿上衣服,一边穿,一边落泪:“你别这样,我再也不敢了,你好好把学上完,我等你毕业。” “你等我我就会回头吗?”姚桃桃冷笑着推开了他,慢条斯理地穿上了衣服,“晁日升,你不是让我弥补你吗?我现在要给你生孩子,你却装起贞洁烈男来了。真可笑。” “是,我可笑,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晁日升闭上眼,把眼泪咽下,转身七手八脚t地穿上衣服,回头的时候,发现姚桃桃正盯着穿衣镜里的他。 他硬着头皮,把腰带扎好,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好了,都是我不好,你就当我跟你赔罪,吃顿散伙饭吧。” 这次姚桃桃没有拒绝,她跟他走到客厅,平静地坐下,平静地接过筷子,平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离开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晁日升想送她,叫姚桃桃一个眼神直接给逼退了。 他只能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 犹豫再三,他还是转身回屋,拿起雨伞,不远不近的跟着。 行走在烈烈北风中,姚桃桃的脸上很快冻得通红,却又很快,被滚烫的热泪冲去寒意,变得水润又殷红。 走到半路,她已经开始察觉到不妙了,回到住处,已经烧得头重脚轻。 她倒在床上就睡,甚至连门都没有关,自然不会知道,晁日升进了屋,帮她脱去了被风雪打湿的鞋袜,帮她烧了热水泡了脚,又去外面给她请来了小诊所的医生,量体温,挂水,喂药…… 连着三天,晁日升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她。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大年三十了。 姚桃桃浑身酸痛,迷迷糊糊地起来,卧室外面已经传来了爆炒肉丝的香气。 她披上厚棉袄,扶着床头柜下地,踉踉跄跄推开卧室门,一看,居然是晁日升在给她做饭。 她痛苦地捂着剧痛的额头,沙哑着嗓子问道:“今天腊月二十八了吧,你回去买年货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晁日升没有说话,爆炒完肉丝,便盛了起来,开始做清蒸鳊鱼。 姚桃桃见他不听,有点生气,刚走两步,被自己满嘴的苦涩弄得很不自在,只好先去刷了个牙,洗了脸。 出来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客厅挂着的日历,这才知道今天已经是除夕了。 她躺了三天? 都是晁日升在照顾她?那他出版社的事情是怎么办的? 没有发放年终福利的话,不怕员工闹脾气吗? 她满脑子的问号,正准备开口,便听到了敲门声。 姚栀栀来了,这三天出版社的事情是她帮忙处理的,她现在过来给晁日升送账簿,好让他看看,预算没有超支。 推开门,她看到面色苍白的姚桃桃,笑着走过来挽住姚桃桃的肩膀:“你怎么起来了?来,我给你量一下体温。” 姚桃桃浑身乏力,任由姚栀栀摆弄,量完体温,三十六度七,完全退烧了。 姚栀栀松了口气,想想还是把姚桃桃塞被窝里去了,叮嘱道:“你刚好,别乱跑,外面还在下雪,冷死人了。你就在家里吃顿现成的吧。对了,这是星星和月亮送你的新年贺卡。” 姚桃桃接过来一看,画的都是她跟晁日升在一起的画面,一张是手牵着手提着礼物去小院看望星星和月亮的时候,一张是晁日升骑着车子,她坐在后面,于万丈霞光中回家的时候。 姚桃桃默默的把画倒扣在被子上,别过头去,一句话也不想说。 姚栀栀也没有再劝,事已至此,一切随缘吧,她也无能为力了。 等姚栀栀走后,晁日升才解下围裙,进来说话。 他这几天明显憔悴消瘦了很多,眼窝下面有一圈浓郁的黑。 他沙哑着嗓子,问道:“饿了吧,现在就吃吧,反正已经下午四点了,也不算提前很多。” 姚桃桃没有说话,扭头看着窗外,脑子里依旧是一团浆糊,还没有想好怎么赶他走。 不过没关系,脸皮厚的男人有福享,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晁日升已经走过来,把她打横抱起,抱去了外面客厅,吃年夜饭去。 她看着一桌丰盛的年夜饭,说不出口让他走的话。 可是要她开口让他留下,又绝无可能。 只能由他自己厚着脸皮,赖在这里,给她递筷子,帮她倒温水。 他自己倒的却是一杯红酒。 外面天光昏暗,屋内灯光与烛光交映。 晁日升起身熄了灯,只剩下烛光摇晃。 他再次拿出那枚戒指,自嘲道:“本来是想除夕夜跟你求婚的,没想到还没到除夕就分手了。不过没关系,它本来就是你的,嫁不嫁给我,它都是你的。” 说着他伸出手,想给姚桃桃戴上。 姚桃桃没有拒绝,等他戴完了,她才把戒指摘下:“如果你没有算计我,我会答应的。可惜没有如果。” 晁日升在这一瞬间,彻底心灰意冷。 既然她铁了心要分手,他也只好认命了。 不过他没有收回那枚戒指,只顾着低头吃饭。 吃完,晁日升转身去洗碗,眼角湿润一片。 他像是临刑前的囚徒,故意拖慢了每一个动作,只希望死刑的到来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惜,碗就那么多,筷子再怎么洗也洗不出花花来。 最终他不得不结束了这漫长的独角戏,准备收拾收拾,滚蛋了。 可是他真的好不甘心,好难受,好愤恨。 凭什么?他只是想留住她,有什么错呢?要不是她总把分手挂在嘴边,他也不至于这样糊涂。 他把刚刚围上的围巾重新解开,他几乎不带希望地问道:“我在你心里,是不是真的一文不值了?” 姚桃桃没有回答,只是双目失焦地看着他,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外面冷吗?” 第383章 前夫争抚养权1 他要抢儿子,抢过去肯…… 姚桃桃的问题让晁日升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只得实话实说:“冷,下雪呢, 怎么, 你要出去?” “怎么, 我不能出去?”姚桃桃站了起来,她虽然大病初愈,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风。 她转身去卧室拿围巾,晁日升赶紧过来帮忙:“你想打雪仗?还是想堆雪人?你刚好, 别折腾了, 想要什么我给你做。” 姚桃桃没有说话,沉默地围上围巾, 戴上手套, 推开他,就这么出去了。 晁日升赶紧追了上去:“你到底去哪儿啊, 也不锁门。” 姚桃桃在家门口的马路对面停下, 就这么看着晁日升, 晁日升头皮发麻,只得咬咬牙, 回头去屋里拿了钥匙, 锁了门再出来找她。 出来的时候,人不见了,幸好雪地里还有脚印, 他一路追了出去,才发现她去了学校里面。 她站在那天打他的校道上,等着他来。 晁日升蹙眉,犹豫片刻, 还是走了过来:“你累不累?我背你回去吧,你刚好,别又冻出病来。” 姚桃桃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你不是要我补偿你的两巴掌吗?你打回来,咱俩就扯平了。” 晁日升不肯,死活要把手收回去,姚桃桃也不肯,非要把他的手拽过来,扬起来,好给她一记漂亮的耳光。 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的,最终姚桃桃赌气松开了他的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 晁日升受不了了,愤怒让他下意识拔高了音量,不禁质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如直接打我好了!我不是人,你打我,打够了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也不来碍你的眼了!” 姚桃桃没有说话,她只是难过。 栀栀说得没错,这一巴掌太难受了,她自己打的都接受不了,何况是别人打的。 晁日升挨了打,但没有还手,只是回去后开始发狠,要让她怀孩子,再也离不开他。 抛开他得没得逞不谈,起码在他心里,当众给她一巴掌,显然是不可以的。 在他心里,她在公共场合的尊严,比她怀孕后学业也许会受影响的事情更重要。 也就是说,他更倾向于保护她社会性的脸面和他人的看法,至于怀孕生子这种背地里搞的小动作,真不见得会影响她在外面的风光。 他是有脾气的,也做了取舍,只可惜,姚桃桃太贪心,自己打了人,却又不愿意自己的尊严受损,什么都想要的结果,自然是别人算计她,一切因果皆有迹可循。 她默默地补上了另外一巴掌。 吓得晁日升立马摁住她的双臂,不让她再伤害自己,他不理解:“你闹够了没有,我道歉了你还不满意,你要分手,好,分手,那你打自己干什么?除了让我心疼,屁用没有!” 姚桃桃嘴角噙着一抹笑,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她犹豫很久,终于问道:“如果那天我打了你,但是回去之后跟你道歉了,你还会算计我让我怀孕吗?” “……应该不会,我也有赌气的成分。”晁日升松开她的双臂,直接环住了她,“你……你问这个做什么?我知道错了,大过年的,咱们不提这事了好不好?哪怕过t完年再吵行不行?” “你没有骗我?”姚桃桃心里难受,不可能把问题拖到以后再解决的。 她没想到自己躺了三天,都是他在照顾,更没有想到,睁开眼年夜饭已经快好了。 一个男人,这么顾家,也是难得。 家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年货也准备了,她除了他算计怀孕这件事,确实找不到他的毛病。 而她自己,并不是圣贤,不是完人。 如果说三天前她还铁石心肠,那么三天后的现在,冷风冷雪里的校道上,她给了自己两巴掌之后,已经有了新的感触。 能够忍住不还手,已经是她做不到的境界,她自己又是什么圣人吗?栀栀骂得对。 她的脸到现在还是火辣辣的,这两巴掌如果是晁日升给的,她能跟他拼命。 但是他没有。 一个人,真正的成年不是十八岁,而是在冲动和任性之后,开始正视自己的问题。 她期待他也能坦诚相待。 晁日升无奈地叹气:“是实话,桃儿,我说了,只要有你,什么我都愿意做。你不要跟我提分手好不好?以后都听你的。我又听话,知错就改,还能赚大钱,还会洗衣做饭,拖地擦桌。你看,我这种天生就是带孩子的好手。等你毕业了,你忙你的,我给你照顾大后方,相妻教子,不好吗?就算你现在生气,那也不要立马做决定!等你冷静下来再说。” 姚桃桃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埋在晁日升肩上,在风雪里默默地平复心情。 最终两人一起回去了,晁日升的住处什么都没有准备,今晚就在姚桃桃这边过个年。 * 姚栀栀他们一家搬到江边的洋房过年来了。 大哥一家都来了,三个孩子全都养得白白净净的,看着就可人疼。 三家九个孩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说不完的话,长辈们便干脆给孩子们单独安排了一桌饭菜,让他们聊他们的去。 姚卫国看着这气派的小楼,喜欢得不得了,可惜他们住在城里,没办法盖楼。 姚栀栀宽慰道:“没事的,过两年房地产发展起来了,别墅之类的豪华住宅不会少的,到时候我给你买。” “傻妹子,我是做大哥的,哪能要你的钱买房子啊。”姚卫国不肯,笑道,“再说了,你大哥我也不是吃白饭的,相信我自己努努力,也可以买的嘛。” 姚栀栀没有再说什么,现在大哥对未来的房价还没有概念,肯定觉得问题不大。事实上,要不是她有个系统,她也很难相信,未来的房价会那么离谱,还好她未雨绸缪,赚了很多钱。 算了,真到了那时候看情况吧,大哥要是缺钱,她肯定会帮忙的,到时候孩子们都要成家立业了,想必大哥也不会再推辞了。 总之,今天过年,大家难得聚在一起,高兴高兴,就不说扫兴的话了。 可惜三哥不在,要不然,这一大家子才是真真切切地团圆了,多好啊。 新年很快过去,大哥一家回东北去了,姚栀栀也搬回了胡同里,这样离副食品厂比较近。 自打她跟姚桃桃把厂子接手下来,换了生产线,员工也大换血,不到三个月就扭亏为盈了。 原因很简单,厂里不断有新产品,员工也不再偷懒,厂里还鼓励员工自己拓展销路,按销售额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五提成,员工自然积极性高,生产自然热火朝天。 姚栀栀跟姚桃桃又都很大方,年终奖给了足足两个月的工资,如今嶷城最吃香的两个单位,便是出版社和改头换面之后的副食品厂了。 姚栀栀盘算着等到盈余足够了,就把职工宿舍也翻建一下,搞两栋现代化的生活大楼,远比现在这样好。 现在的都是低矮的小楼,有的只有单层,有的两层,三层的都少之又少,占地面积多不说,设施还落后。 等以后盖了大楼,可以省下不少土地,留着规划一些让职工健身娱乐的设施,岂不是更好? 当然,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所以开学之前她还是要去厂里转转的。 不出意外,在车间遇到了张铁山,这位曾经的厂长,经历过跟褚令怡的失败婚姻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如今的他积极主动,努力做事,凭本事成为了车间班长,也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看到姚栀栀,他很是激动,跑过来打招呼:“姚厂长,吕媛正在研发一套自动烘烤灌装的一体化生产线,就快出结果了,到时候可以先在咱们厂里做改装试点吗?” “不着急,她要是真的设计出了高效的流水线系统,让她把图纸画好了寄给我,我找我大嫂研究一下,可行的话一定成全你们。”姚栀栀一直以来针对的都不是吕媛这个人,而是作奸犯科的吕媛。 只要吕媛改邪归正,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她自然不介意给个机会。 张铁山有点意外:“你大嫂会看机械图纸?” 姚栀栀很是自豪:“怎么不会?她可是东北那边机械厂的设计师,已经是高级工程师的级别了,谁看到她不得尊称一声崔工。” 张铁山震惊不已:“乖乖,那可真是了不起,那行,到时候我把图纸寄给你。” “去吧,别急于求成就忽略了安全隐患,记住了,效率再重要,也不如车间员工的安全重要。我不希望我的厂子里出现断胳膊少腿的事故。”姚栀栀再三叮嘱,如果自动的代价是员工随时可能出事,她会放弃这种高效设备的。 张铁山明白,他有点好奇:“你今年上完就剩一年毕业了吧,到时候回来吗?” “不清楚呢,目前我跟我爱人倾向于找个大学教师的工作,轻松,寒暑假可以陪孩子。到时候看情况吧。”姚栀栀是不介意回嶷城的,她的很多朋友都在这里。 至于首都,留下来貌似也不错,只不过,相对应的,难度和压力也大。 总之,到什么山砍什么柴吧。 离开副食品厂,回到胡同那边,刚到胡同口,就听到了孔八斗嚷嚷的声音。 嘿,这个狗东西,居然自己跑过来争夺抚养权了,她还没有出手呢。 怪了。 她好奇的站在门口听了一耳朵,笑了,原来是毛蛋这个蠢东西,受不了胡同里的孩子冷眼,自己哭着跑去找爸爸诉苦了。 明明是他自己每次借别人家的玩具不还,还倒打一耙,说胡同里的孩子排挤他。 孔八斗离婚再婚这么多年,依旧没能如愿,现在三儿子要主动跟他过,年龄上也符合了法律规定的孩子自主选择的岁数,他真是求之不得呢。 赶紧过来,要跟毛铃抢儿子。抢过去肯定要改姓,继承他老孔家的香火,想想就很激动人心。 第384章 前夫争抚养权2 去了后妈那里,到底能…… 这毛铃也算是自作自受, 姚栀栀这次不打算帮忙。 说实在的,孔八斗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毛铃离婚再找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毛铃再婚之后, 就把四个孩子全部扔给了毛阿姨, 她自己倒是逍遥快活得很, 全然忘了,她身上还有身为人母的这一重责任。 而为人父母,不是隔三差五送点吃的喝的就算负责了。 毛蛋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长时间, 毛铃做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做。 她放任毛蛋发展, 纵容毛蛋在胡同里横行霸道,欺负这个, 掠夺那个。 那么自然, 别的孩子的家长就只能教育孩子,离毛蛋远一点, 别跟他玩, 别让他到家里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孤立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是毛蛋的所作所为, 和毛铃的姑息纵容, 一点点亲自酿造的苦酒。 现在毛蛋受不了了,想要躲到爸爸那边去,那么毛铃呢? 她又会怎么做呢? 依着姚栀栀对毛铃的了解, 大概率又会跟孔八斗大打出手,不闹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闹吧,闹吧, 身为邻居,姚栀栀已经尽力了,这次她只想看笑话。 果然,姚栀栀回去刚吃完饭,那毛铃嚎叫的声音就在胡同里传开了,孔八斗也不是好惹的,毛铃吵吵,他也吵吵,看看谁的嗓门儿更大。 以前他是赘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他离婚再结,有了自己的家,可不得嚣张一下? 至于他现在的工作被收回了怎么办,那他也不怕,这年头不是开始鼓励个体经济了吗?他就不信了,别人都能开小卖部做买卖,他不行? 哪怕一t开始囊中羞涩,租不起铺面,那他可以做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嘛,那玩意儿又不用投入太高的成本,慢慢来,总会有钱的。 总之,他需要个儿子,一个跟他姓的儿子,这样他才有奋斗的动力。 至于他的二婚老婆,这个没关系,等他把儿子领回去,他就学习曹广元,把抱养的女儿送走,一来一去,等于家里还是那么多孩子,二婚老婆也不用再担心他催她生儿子了,皆大欢喜嘛。 一想到这里,孔八斗就无所顾忌了。 他看着不依不饶的毛铃,不禁冷笑:“你问我要补偿?还要五千才肯把抚养权给我?姓毛的,你想屁吃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吓唬我,我跟你说,没用。老子给不了五千照样能起诉你变更抚养权!” 毛铃又不想卖儿子,提出五千块钱的要求,确实是为了让孔八斗知难而退。 可惜两人离婚这么多年,孔八斗也长了点脑子,不好骗了。 毛铃见他不上当,只好挖苦他:“你要点脸吧,你跟你二婚老婆一个接一个的生闺女,还抱养了一个,家里那么多孩子,你哪有功夫照顾毛蛋?到时候后妈给孩子脸色看,受苦的只有孩子!我是绝对不可能让你把孩子带走的!” 孔八斗气笑了:“怎么,我这里有后妈,你那里就没有后爸了?你再婚这么多年,有几天把孩子带在跟前的?你就不是个称职的妈!但凡你对孩子好,孩子会自己跑过去嚷嚷要跟我过吗?你这种不要脸的人,也配做我儿子的妈?” 这下可把毛铃骂急眼了,因为在孩子的养育问题上,她确实站不住脚。 气头上她也懒得再跟孔八斗啰嗦了,抬手就要掌掴孔八斗,好让他那聒噪的嘴巴闭上。 孔八斗这次可是铁了心要跟毛铃撕破脸了,他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却反手也给了毛铃一巴掌,嘴里嚷嚷着:“大家都看到了,是毛铃先打我的,我这叫正当防卫!” 孔八斗毕竟是个男人,哪怕个头不高,力气也比毛铃大呀,这一巴掌又是带着十足的怒气,直接把毛铃呼晕了,倒在彭大军怀里,直接没了动静。 彭大军是个斯文人,平日里家属院那边有什么邻里纠纷,他都不爱凑热闹的,就是不想看到这种喊打喊杀,恶形恶状的画面,可是现在,他自己的老婆成了这样的角色,他的心理,真是又急又气,又羞又臊。 可是不管怎么说,毛铃是他老婆啊。 孔八斗这么欺负毛铃,就是没把他彭大军放在眼里。 不想惹事的彭大军,也不得不惹事了。 他把毛铃交给丈母娘扶着,随后摘下眼镜,擦了擦,仔仔细细的用帕子包着,收进了眼镜盒里面,再把眼镜盒交给了丈母娘。 转身的时候,他已经卷起了袖子。 那孔八斗还在跟邻居们诉苦,说自己这些年在毛家受了多少多少委屈,压根不知道惹到了不能惹的角色。 正说着话,他就被彭大军提着衣领子,整个人给他提溜起来,脚尖都腾空了,离地起码两三公分。 孔八斗傻眼了,胡同里的邻居们也傻眼了。 众人瞧着形势不对,赶紧的,兵分几路,有的去报警,有的去找汤凤园,还有的问了问毛阿姨,转身往湖边小院赶了过来。 找汤凤园倒是可以理解,虽然她去了水上分局,不管城南派出所的事了,可她毕竟还是胡同里的邻居,也是这一片比较有身份的大人物,就像农村里面喜欢找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一样,邻居们也喜欢找她。 而找姚栀栀,那就有点不对劲了。 姚栀栀蹙眉,看着过来请她劝架的江婆婆,直接拒绝道:“江阿婆,我马上要开学了,事儿多着呢,没时间。” 江婆婆见她手里拿着玩具,不像是很忙的样子,犹豫片刻,还是劝道:“去看看就行,一小会儿,不耽误的。” 姚栀栀笑着把玩具放下:“真没时间,江阿婆,你年纪大了,还是少操点心的好,要不然,回头他们打起来撞到你碰到你,你想要赔偿都不知道找谁呢。” 江婆婆无奈,只好再想想别的办法,回到胡同里,却见彭大军跟孔八斗都不在了,吓得江婆婆赶紧问了问围观的人群。 原来两人去了玉湖边上单挑去了,因为不想被人围观,所以一个邻居都不让跟过去。 邻居们也担心他们闹得不可收拾,回头赖在自己身上,只得在胡同里伸长了脖子等消息。 可惜大家脖子伸得再长也看不到玉湖那边的情况,众人只得把希望寄托在江婆婆的儿媳妇身上,她被安排去请汤凤园了。 可惜,也没请到,因为汤凤园已经上班去了,水上分局离得太远,她中午是不回来的。 无奈,众人只能等派出所来人。 不过,等到小金领着两个生瓜蛋子赶过来的时候,彭大军和孔八斗已经回来了。 两个男人在湖边并没有动手。 因为彭大军主动提出,他会帮忙劝毛铃,把毛蛋的抚养权变更给孔八斗。 孔八斗简直不敢相信,他还以为彭大军会暴揍自己一顿呢,现在这个结果,真是出乎意料。 果然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能动嘴绝不动手。 现在当着小金和另外两个民警的面,孔八斗见好就收,主动认错,保证有事一定好好说,再也不吵吵不动手了。 小金从来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孔八斗,他狐疑地打量着彭大军,提醒道:“不管你做了什么,你最好跟毛铃商量好了,要不然,她是不闹孔八斗了,但她肯定会闹你。” 彭大军从丈母娘手上接过眼镜盒子,打开后小心翼翼地掀开手帕,拿出眼镜,慢条斯理的戴上,笑着说道:“放心,我有数的,辛苦你们了,这里没事了,回吧。” 众人都不知道彭大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狐疑地散去。 等到毛铃醒来,才知道二婚老公把自己给出卖了。 她气得不轻,果然跟小金说的那样,跟彭大军吵闹起来。 可惜彭大军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她这个泼妇样子,他平静地摘下眼镜,用手帕捏着镜框,仔细地擦拭着,温声细语道:“你要是真的这么喜欢闹,那咱们离婚吧,我丢不起这样的人,我要脸。” “什么?”毛铃傻眼了,彭大军居然想离婚? 其实仔细想想,这不是彭大军第一次动这样的念头了,当初她跟孔八斗闹架,彭大军也动摇过。 那时候她还知道见好就收,免得把人吓跑了,现在却…… 怪她这几年日子过得太顺了,已经忽略了彭大军也是有脾气的,他不是面人,更不是软蛋。 他虽然不能生育,但是他有工作,有存款,是个体面人。 如果他真的离婚了,是可以找个带孩子的女人,重新组建家庭的。 而她…… 一个离了两次婚的女人,在婚恋市场上会有多掉价,想都不要想。 何况她还有一堆孩子,还有个不省心的喜欢闹事的前夫。 毛铃陷入了漫长了沉默,最终开口,说的却不是好或者不好,而是问道:“是不是姚栀栀怂恿你这样做的?她之前威胁过我,要让孔八斗跟我争夺抚养权。” “你真的有病,病得不轻。”彭大军失去耐心了,这个女人真的脑子不太好。 人家姚栀栀只是吓唬她,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做。 过年之后的这几天,人家天天都在往副食品厂跑,还准备把那个竹篾制品店捯饬捯饬,装修一下呢。 人家压根没有闲工夫,为了毛蛋和毛铃的事情浪费时间。 彭大军在这一刻,彻底坚定了要离婚的决心。 不过对付毛铃,不能来硬的,他得先哄着她把抚养权变更了,让孔八斗消停下来,然后再花点时间,慢慢的过渡到离婚的事情上,最好是想个办法,让毛铃成为过错方。 对,让她心虚,理亏,不得不接受他离婚的要求。 想到这里,彭大军还是缓和了态度,调侃道:“你被孔八斗气出疑心病来了。我跟你说,那个姚主编很忙,这阵子根本没有跟我说过话。好了,起来吧,毛蛋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孩子自己想走,你就让他走好了。等他去了后妈那里吃了亏,才知道亲妈的好,到时候又会嚷嚷着要回来了。你不要跟t孩子对着来,这样只会让孩子怨恨你。” 毛铃想了想,也对,便答应了。 那就变更抚养权吧,她也想看看,这个混账羔子去了后妈那里,到底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第385章 重男轻女现世报1 谁让你欺负弟弟的?…… 毛蛋跟着孔八斗走了, 胡同里的孩子们高兴坏了,当天就聚在一起,把周围的孩子都叫上, 热热闹闹的庆祝了一下。 地点选在了玉湖边上, 刚过完年, 草地枯黄,很适合铺个塑料布,搞搞野营。 孩子们都很积极,这个带点瓜子, 那个带点饼干, 或者水果糖,桃酥, 麻花儿…… 总之, 是吃的就行,大家都出一份力, 谁也别做白吃白喝的蛀虫。 一时间湖边热热闹闹的, 跟过节一样的。 冠英他们四个都参加了, 光美也喜欢人多的场合,便特地过来邀请星星和月亮加入。 兄妹俩考虑到以后可能要跟爸爸妈妈回来, 便意思意思, 也带了点东西过去,分别是大舅舅从东北带来的长白山野生榛子,以及大舅妈特地给他们准备的冻梨和冻苹果。 孩子们对榛子的接受度良好, 可是他们看到黑黢黢的冻梨跟冻苹果,全都皱起了眉头。 星星赶紧拿出吸管,演示给他们看:“你们以为我要害你们吗?想什么呢?这可是好东西,我吸给你们看, 可甜了。” 孩子们纷纷围了上来,光美他们也吃过,立马为星星作证:“就是就是,这东西可稀罕了,我大舅妈特地带过来的,我都不舍得拿出来招待你们呢。还是我家星星和月亮大方。” 月亮在一旁笑嘻嘻的,拿着相机给大家拍照片。 这是妈妈给她准备的拍立得,拍完曝个光,过几分钟就能拿到照片了,她给关系好的小朋友们都拍了照片,做个新年留念。 胡同里的孩子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稀罕的东西,立马围上来张望着。 “月月,你这个相机哪儿买的,好神奇啊。”七条胡同的王聪原本站在角落里,不敢上前,因为他之前欺负冠英和光美,被姚栀栀收拾过,害怕得慌。可是祁聆月手上拿的相机真的难得一见,他太好奇了,没忍住,还是凑了上来。 小月亮不喜欢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道:“问这个做什么?问了你也买不起。” 王聪郁闷了,咬了咬嘴唇,低头后退两步,没有再说什么。 正好赶上他姐姐王佳过来喊他回去吃饭,看到自己弟弟被祁聆月驳了面子,王佳心里不爽,却又不敢得罪祁聆月,只得三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拽着王聪,要他回家。 王聪不肯,甩开王佳的膀子,像个泥鳅一样,钻到了孩子们中间躲着。 他不喜欢回家,他家条件差,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寒酸,大姐学了吹糖,跟着师傅出摊,勉强可以贴补家用,可是这只是杯水车薪。 随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家里的开销也越来越大了,现在妈妈又怀孕了,简直雪上加霜。 家里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能省则省,能找亲戚邻居讨要的就厚着脸皮去要。 比如他穿的裤子,就是表哥长高了穿不上不要的,姐姐身上的棉袄,也是表嫂怀孕后穿不上给姐姐的。 他们王家的孩子,好像全都没穿过新衣服,哪像祁旻星跟祁聆月啊,兄妹俩一个像小王子,一个像小公主,穿得好不说,还有不少新鲜玩意儿,可以带大家开眼界。 他才不要回家呢。 王佳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干脆一跺脚,猫腰钻到了孩子们中间,拽着王聪的膀子,非要带他回去。 王聪立马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明明王佳没把他怎么样,他就哭起来了。 这不,几嗓子一叫唤,他妈妈就被惊动了,毕竟七条胡同就在旁边,可近了。 余红芳系着围裙,抄着铲子,挺着个大肚子跑过来,看到女儿跟儿子在动手,气得脑瓜子嗡嗡乱叫。 她赶紧扯着嗓子骂道:“佳佳,要死啦,谁让你欺负弟弟的?再这么胡闹,赶明儿让你找个老男人嫁了去!” 王佳一听,又来了,她这个妈妈,一门心思要找个有钱的老男人把她嫁了,她受不了了,一把搡开王聪,哭着跑开了。 余红芳心大,根本不在意女儿的情绪,嘴里嘀咕道:“死丫头片子,还跟老娘摆起臭脸来了!聪聪,你别闹了,赶紧跟我回家。” 王聪见状,赶紧跑过来抱着他妈妈撒娇,他妈妈疼儿子,他只要稍微卖个乖就好。 余红芳果然心软了,柔声细语道:“那好吧,你再玩半个小时,到点了赶紧回来,不然饭菜凉了还得热,家里的煤球不够用了知道吧?” 王聪认真点头,踮起脚尖,投其所好,透露了一个八卦给他妈妈:“妈妈,伍小军说,曹广元叔叔家的儿子好像快死了。” “什么?”余红芳震惊不已,下意识看向了围在一起的孩子们,果然找到了伍小军的踪迹,这小子长了个大脑门子,发际线又随了他爷爷,靠后,打眼瞧过去,跟看到了一个大电灯泡儿似的。 听说清朝的男人都是大秃瓢加大辫子,搞不好伍小军留个辫子的话可以冒充一下清朝人。 总之,余红芳虽然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是她相信,伍小军家跟曹广元家离得那么近,应该没有假话。 伍小军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了眼,没说什么。 等余红芳走了,伍小军才斜了王聪一眼:“你又干嘛了?我说点什么你都要学给你妈妈听?你有完没完啊?” “嘿嘿,不说点八怪给我妈妈听,她怎么舍得回去呢。瞧着吧,她回去肯定找人打听去了。哎,我说,他家那孩子真的不行了?之前不是说快好了吗?”王聪跟伍小军以前不对付,还打过几架,不过孩子们都这样,打打闹闹的,过阵子又和好了。 这不,前阵子王聪把他的弹弓借给伍小军玩了两次,两人又成好朋友了。 伍小军小声道:“谁知道啊,我妈说了,他家那儿子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啊?”王聪一头雾水,“为什么啊?” “因为曹叔叔命里没有儿子,他为了生儿子,特地抱养了一个别人不要的小女婴。这个女婴命里是有弟弟的,所以他跟马阿姨生了儿子。可是他后来把那个女孩子和自己的亲女儿都送走了,缺大德了,所以这个儿子也留不住了,老天要把他儿子收走,惩罚他。”伍小军学的都是他妈妈说的那些八卦。 王聪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啊,好神奇啊。 他忽然好奇:“那我呢?我爸爸妈妈不是这样的吧?” “不知道啊。”伍小军诧异地看着他,“你爸爸妈妈也把女儿送人了?” “不知道,反正他们对我姐姐不好。”王聪想了想,确实是的,家务都是姐姐做的,他和弟弟只要吃现成的就行了。 因为不需要他们干活儿,所以他们也懒得为姐姐鸣不平。 现在伍小军说了曹家的事情,王聪忽然有点害怕,他们家应该不是这样的吧?可别把姐姐气跑了,回头老天也把他的小命给收走了。 吓得他赶紧回家,找他妈妈打听去了。 至于什么冻梨冻苹果,什么拍立得,那都没有他的小命重要。 余红芳听到儿子忽然这么问她,气得不轻,扯着嗓子骂道:“佳佳,佳佳你给我过来,是不是你对聪聪说了什么?” 可是王佳并没有回家,余红芳以为女儿跟以前一样,受了委屈只会躲在房间里哭,没有多想,这会儿她连着喊了好几嗓子,没有人回应,她也没有当回事,还以为这次王佳气性大,故意不理她呢。 气得她立马端起了碗筷:“好,你本事大了,不理我,那你就别吃饭了!” 可惜,她还是听不到女儿的回应。 她没有多想,赶紧招呼孩子们吃饭。 王聪倒是多了个心眼,他问妈妈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他有点害怕,万一自己也是这么来的,那不是完了? 赶紧推开姐姐房间的门看看。 他们家孩子多,姐姐住的是西北角的一个小隔断间,里面只有一张一米宽的小床,一个不到四十公分宽的小柜子,整个隔断间的宽度不到一米五,拥挤又逼仄。 可是姐姐并不在里面,王聪傻眼了,赶紧跑到堂屋,嚷嚷道:“妈,我姐没回来!” 余红芳依旧没有当回事,拿起筷子自顾自吃饭:“不用管她,肯定是去她师傅家里告状了,你赶紧过来吃饭,等下凉了。” 王聪迟疑地坐下,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越想越是不安,就连妈妈特地t给他夹的炒鸡蛋,也没有平日里香了。 他蹙眉问道:“妈,你跟我说啊,我们家跟曹叔叔家情况到底一不一样啊?” 毕竟他们家最大的孩子也是女孩子啊,除去妈妈肚子里的这个不算,五个孩子,三女二男。 而且顺序是,女儿,女儿,女儿,儿子,儿子。 太符合伍小军说的那种生不出儿子就抱养女儿的情况了。 王聪非常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可是他的这个问题,余红芳压根不想回答,她翻了个白眼,催促道:“小孩子家家的,别听人胡说,好了,快点吃你的。” 王聪无语了,只好叹了口气,埋头吃饭。 吃完饭,余红芳便出去了,特地带了点零钱,还有一打鸡蛋。 王聪瞧着妈妈这个架势不像是去找姐姐的,也不像是去看曹广元家孩子的,毕竟两家没什么交情,只是认识而已。 他多了个心眼,悄悄跟了出去。 很快发现,妈妈居然来到了澡堂子里,找到了正在烧锅炉的屈叔叔,关上门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 玉湖边上的孩子们都被家长叫回去吃饭了。 星星和月亮也不例外。 兄妹俩坐在饭桌前,也跟爸爸妈妈学起了八卦:“爸,妈,伍小军说,曹广元家的儿子快不行了。” 第385章 重男轻女现世报2 不如跟了他,反正他…… 姚栀栀回来之后还没见过曹广元, 她有点意外:“怎么回事,那孩子之前不是好转了吗?” 小月亮学舌道:“是好转了,可是曹伯伯跟马阿姨不是把两个女儿送走了吗?他们太缺德了, 所以这个儿子一直在倒霉。” 小星星附和道:“是啊妈妈, 伍小军说, 马阿姨带她儿子去菜场买个菜,都能被跳出来的白条划破了胳膊,还感染了呢,高烧不退, 挂了一个礼拜的水才好。好了之后没过多久, 又出事,不是走路的时候踩到坏了的窨井盖, 差点掉进去, 就是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直接滚下去。这些还都只是皮肉伤, 养一养就好了。最惨的是, 这孩子喜欢玩擦炮, 还喜欢学着那些大孩子,把擦炮塞进玻璃瓶子里面, 看瓶子被推飞, 或者转圈圈。没想到别的孩子玩都没事,偏偏他玩就出事了,那瓶子原地转了两圈, 直奔他的脑门子飞了过来,直接在他面前炸了,那孩子现在还在医院里面躺着呢。” “是吗?这么倒霉的吗?”姚栀栀有点震惊,看来某种不可言说的神秘力量, 正在惩罚曹广元和马香芹的所作所为。 只是她一向认为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神秘之手,那么最应该得到报应的是曹广元和马香芹本人。 他们两个死也要,伤也好,残也好,都是罪有应得,但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他能知道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到来是以收养了一个弃婴为前提的,更不知道爸爸妈妈因为有了他,直接把两个姐姐送走了。 可是现在,事情并不是姚栀栀说了算的,因果报应自有一套逻辑闭环的运行标准,看起来这个孩子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她多少有点不忍心,想想还是给三哥打了个电话,问问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姚卫华听明白前因后果,宽慰道:“想破解倒也不难,只要让他们两口子把两个女儿找回来,好好养着就行了。不过你也说了,之前他们去找过,两个领养孩子的人家都搬走了,我看这事,难啊。” 姚栀栀默默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起码是个办法。 挂断电话,她还是通知了姚桃桃一声:“曹广元要是真的没了这个儿子,估计也是生不如死,搞不好他一时想不开出点什么事,或者又要拼了命的去拼下一个儿子。到时候,前头那两个女儿他就完全顾不上了。我也不清楚那两个孩子想不想爸爸,总之,这事的破解法子我告诉你了,要不要跟他说,随便你。” “谢谢你栀栀,我去跟他说一声吧。”姚桃桃明白,曹广元再不好,也是大姐两个女儿的生父,即便爸妈离婚了,只要孩子隔三差五还能看到爸爸,也比没有爸爸的情况好过些。 所以她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 晁日升看到她在穿风衣,赶紧问道:“去哪儿?” 姚桃桃默默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去看看曹广元的儿子,你跟我一起吗?” “一起吧。”晁日升跟姚桃桃的分手,只持续了三天的时间,除夕那晚,两个人还是和好了。 只不过,虽然和好了,但是姚桃桃对他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很多。 他也知道,裂缝的出现,不可能一朝一夕弥合,但是他愿意花时间,也愿意努力,只要她不跟他分手,一切好说。 现在姚桃桃要为了两个姨外甥女的人渣爸爸奔波,他自然要陪着点,这么冷的天,起码他可以骑自行车,让她坐在后座,不至于被寒风扑脸。 姚桃桃没有拒绝,围好围巾,她忽然好奇:“你带钱了?” “带了。”晁日升已经知道了曹广元儿子的情况,他跟姚桃桃去了,少不得要关怀一下,借点钱给曹广元的。 姚桃桃却明显不高兴了,她直接摘了手套,伸手掏了掏他的衣兜和裤兜,不满道:“带这么多干什么?送个二三十块钱意思一下就行了。再说了,我已经带钱了,你再带什么意思?你跟我是两家人?” 晁日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关键信息,他笑着把外翻的口袋塞回去:“也对,一家人没必要给两次钱。” “知道就好。”姚桃桃把他兜里的五百块钱全部塞回了床头柜,她不是去做菩萨的,只是尽一尽提醒的义务,免得到时候两个外甥女没了爸爸,心里凄苦,而且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还会攻击大姐克夫呢。 哪怕两人都离婚好些年了,也架不住有人想泼脏水的时候蛮不讲理。 没想到冤家路窄,到了医院,两人正好看到了曹广义。 他是孩子的亲叔叔,自然也是要来表示表示的,不光送了钱,还送了点吃的和玩具。 这会儿他还在劝他大哥,最好是想想办法,找小屈帮帮忙,看看孩子是不是中邪了,怎么总是这么倒霉呢? 曹广元找过了,可是小屈不肯见他,他也没办法啊,这不,正哭丧着脸抹眼泪呢。 看到姚桃桃跟晁日升过来,曹广元赶紧擦了擦眼泪,扯了把曹广义的膀子。 曹广义显然有些意外,他在学校里是经常可以碰到姚桃桃的,只是两个人不说话,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追求她,黏着她,她则是不想被晁日升看到,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这会儿新欢旧爱都在一个病房里面,姚桃桃却神色平静,她掏了三十块钱出来,道:“孩子的事我也是刚刚听说,虽然他不是我姐生的,却也是我两个外甥女的亲弟弟,我这个做二姨的,不能不过来看看。顺便,我帮你打听过了,想破解这孩子的霉运,只能把你的两个女儿找回来,越快越好。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总之,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姚桃桃就准备走人了。 曹广元硬气不起来,这三十块钱虽然远远不够支付剩下的医药费,但也比没有的好。 他还是没骨气的收下了,起身问道:“这话是小屈跟你说的吗?” 姚桃桃白了他一眼:“人家小屈都不肯见你,怎么会跟我说呢?是我家栀栀告诉我的,她三哥懂一些玄门秘术,所以她特地打电话帮你问的。你爱信不信吧,走了。” “等等,她三哥?姚卫华?”曹广元没想到姚卫华还有这样的本事,他实在是太震惊了,也不清楚这个所谓的破解之法,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糊弄他玩儿的。 姚桃桃见他不信,嫌弃地往外走去:“我说了,爱信不信,别追着问了,你好烦。” 曹广元只得停下脚步,目送姚桃桃跟晁日升远去,回头的时候,才发现曹广义正站在窗口出神,曹广元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视线往楼下一扫,正好看到了手牵着手走向车棚的一对璧人。 曹广元不得不劝道:“看开点,她们姐妹跟咱们兄弟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曹广义没有理他,他就这么注视着姚桃桃的背影,门口的姚桃桃有所察觉,脚步停顿了一瞬,到底还是没有回头,就这么走了。 晁日升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个停顿,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在车棚前停下,问道:“姚主编的三哥真的这么厉害吗?” 姚桃桃平静地看着他:“你不用没话找话,我知道你想问的不是这个。”t 晁日升默默叹气:“那我也没想问曹广义啊。” 姚桃桃无情地拆穿了他:“你想问我,如果除夕那天没有留你在家里,如果咱俩真的分手了,我是不是会跟曹广义复合。” 晁日升的喉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辩解什么,选择了默认。 姚姚桃转身,开了车锁,声音里一点波澜都没有:“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就算我跟他以后有可能会复合,也不会是现在。你把我当什么了?刚跟你分手,我就能兴高采烈地去找旧爱了?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的算计,对我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晁日升蹙眉,赶紧接过她手上的车锁,丢进了车篮子里,随后沉默地握住车龙头,过了很久才问道:“可不可以不要天天念叨,我知道我错了,我会补偿你的。” “不想要我天天念叨,可以啊,分手,你走吧。”姚桃桃虽然心软了,但是她始终过不了这个坎儿。 所以两个即便没有分手成功,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件事就是一根淬了毒的棘刺,生生的扎在她的心口,火辣辣的疼。 晁日升也知道自己错大发了,可是往事不可追,他的想法是不如努力当下,建设未来。 他不想再辩解什么了,干脆一把抱起姚桃桃,让她坐在了后座上,随后右腿一跨,仗着个子高,直接从前面大杠那里坐到了车座上,骑车回家。 到了住处,他把厚实的帽子手套围巾全摘了,又烧了热水,给姚桃桃泡了脚,把她塞进被子里之后,他才走过来,郑重的宣布:“我不会跟你分手的,你天天激我也不行。当然,你要是现在就下定决心,说你再也不想跟我好了,让我滚,我可以成全你。你想好了,只要你开口,我就走。” “那你走吧。”姚桃桃才不想被他威胁呢,什么人啊,她是打了他一巴掌,可是他也算计她想让她怀孕啊,虽然都是错,但是分量是完全不同的,她已经心软了一次,她不会再退让了。 她倒要看看,她跟晁日升,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答案显而易见,晁日升或许是考虑到刚刚见到了情敌,或许是真的放不下这段感情,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没有走。 他玩了个文字游戏,笑道:“好,我走着去做饭。” 姚桃桃无语了,这次是他自己死乞白赖留下来的,那她以后想翻旧账就翻,他也没资格叫屈。 晁日升认命地系上围裙,算了,翻旧账而已,忍忍就过去了,春天就快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很快,饭好了,他去卧室喊姚桃桃的时候,发现姚桃桃正在收拾床铺,吓得他赶紧抢上前去,摁住她的手:“你别这样,我以后不抱怨了还不行吗?” “干嘛?我来例假了,床单脏了,你以为我要走啊。”姚桃桃的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一局,她赢了,她勉为其难给了他一点好脸色,抓起弄脏的床单,塞到了他怀里,“给我洗了去,洗干净了就原谅你。” “好嘞!”晁日升笑呵呵的,“先吃饭再洗,行不行?” 姚桃桃还能说什么呢?他都这么厚颜无耻了,又贤惠持家,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就让他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 锅炉房里,余红芳一脸的谄媚,问道:“小屈啊,你上次说的那个秦主任,你帮我再联系看看呗?只要他愿意把彩礼加到一千,我就让佳佳嫁给他。” 小屈蹙眉:“你搞错了吧,我说的是他的儿子,不是他本人。” “可是他儿子的工作很一般啊,佳佳不如跟了他,反正他是个鳏夫。”余红芳还在做她的卖女儿发财梦呢。 小屈直接把她送来的孝敬塞了回去,像撵乞丐一样,不耐烦道:“滚滚滚,我师父千叮万嘱,千万不能助纣为虐,我一个外人都不忍心糟蹋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你这个亲妈却整天冒坏水。赶紧滚,离我远点儿,免得天雷劈你的时候牵连到我。” 第387章 重男轻女现世报3 儿子失踪了,她好像…… 余红芳在小屈这里吃了瘪, 只得愤恨地提着东西出来了。 王聪听到开门声,赶紧闪到旁边的杂物堆后面,没想到身后就是煤球堆, 他这么猛不丁地靠上去, 直接把堆放的煤球撞得摇摇欲坠, 吓得他赶紧撅着屁股弓着腰,用身体死死地顶着,等他妈妈走远了,他才哼哼起来:“有人吗?快来人啊, 煤球要倒啦。” 小屈听到动静出来一看, 赶紧帮忙,他把高处的煤球转移了一部分, 又找来一块木板, 一根扁担,以木板为盾, 以扁担为支撑, 构建了一个“卜”字型的支架, 可算是把王聪救了下来。 小屈把扁担顶严实了,转身看了眼这个混小子, 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思来想去,他还是提醒道:“快开学了吧,这两天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 不要乱跑。” “啊,那我出来找同学玩也不行吗?”王聪一头雾水,自打他被姚栀栀收拾过一顿,这两年挺老实的啊, 顶多在背后嘀咕几句,不敢再在姚冠英和姚光美面前嚷嚷什么了。 小屈见他不太相信自己,只得再次提醒道:“刚过完年,好多外地过来探亲的,人口流动性大,外面比较乱,所以小孩子最好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知道了吗?” 王聪嘴上哦了一声,心里却想,那跟他也没关系啊,他家又没有外地来的亲戚。 小屈默默叹了口气,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随缘吧。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沉默地烧锅炉去了,王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他追上去问了半天,小屈却是一个字也不肯说了,他只好一头雾水地回去了。 回到家里,王聪发现大姐还是没有回来,他看着正在洗碗的妈,问道:“要不我去大姐师傅家里看看?” 余红芳根本没有当回事,骂道:“别管她,什么东西,还想跟我玩这一套,等她在师傅家里受了气就回来了。” 王聪想想也对,一直以来,大姐都是两头受气的,师傅嫌弃她学东西慢,动辄打骂,妈妈嫌弃她不是儿子,更是拳打脚踢的,现在妈妈怀孕了,倒是不怎么打姐姐了,没想到姐姐这就不安分了,居然为了一点小事跑了,看来大姐还真是欠收拾呢。 不过,他又害怕曹广元家的事情也发生在他自己身上,所以他不能不管姐姐的死活。 于是他回到后面屋里,叫上弟弟王睿,准备去姐姐师傅家里看看。 姐姐的师傅家离得不远,在附近的一个筒子楼里,走过去也就二十来分钟,骑车虽然快点,可是王聪虽然学会了骑车,但他不会带人,所以兄弟俩拿着手电,准备步行过去。 走到胡同口的时候,兄弟俩还在有说有笑的,想着怎么哄姐姐回来。 王睿比王聪心细一点,他注意到了昏暗的路口,扯了扯哥哥的膀子,问道:“哥,路灯怎么坏了?” 王聪没有多想:“可能是前几天下雪冻坏了吧,走,快点喊大姐回来。要不然咱妈一肚子火,不知道要念经念到什么时候呢。” 王睿点点头,是这样的,大姐呆呆笨笨的,做什么事都做不好,经常惹得妈妈生气。 二姐叛逆乖张,更是气得妈妈不轻,好在二姐跟着师傅学裁缝去了,包吃住,不在家里待着,要不然今天这事,但凡二姐在旁边煽个风点个火,弄不好要把妈妈气得早产呢。 三姐是个男人婆,经常上房揭瓦的,气得妈妈直接把她送给了舅舅的一个朋友,那个朋友生养不了,只能领养一个孩子,老了可以有人养老送终。 听说那个人家还给了妈妈一笔钱呢,也不知道那钱花哪儿去了,怎么家里还是这么穷呢? 好在他跟哥哥都比较省心,只要安安静静地在自己房间里待着,看看书听听收音机就好。 现在为了重新获得这样的安静,他跟哥哥不得不去把大姐找回来,所以,路灯坏了也不算什么,打着手电也能看清楚的。 兄弟俩稳住心神,从胡同里的暗影走出来,即将拐上大路。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鸟摸悄地走过来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手里拿着棍子,冷不丁一下敲在了王聪后脑勺上。 王聪来不及呼救,就这么昏死过去,一旁的王睿吓得尖叫起来,结果他只来得及嚷了一嗓子,就被大汉身后冒出来的人影敲晕了。 这个人影细瘦矮小,还扎着两根麻t花辫儿,一看就是个女性。 夜风拂过,空气里传来丝丝缕缕的甜味儿。 一男一女就这么分工合作,把两个男孩子套上麻袋捆在自行车后座,带走了。 * 夜深人静,姚栀栀正睡着觉呢,忽然被七条胡同那边的哭喊声给吵醒了。 拉了下电灯开关,她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谁啊,神经病啊。 她坐了起来,穿上衣服准备出去看看,祁长霄也醒了,三两下穿好衣服,拿上了围巾和帽子,给姚栀栀包裹严实了才肯出发。 两口子来到七条胡同,发现胡同里挤满了人,一问才知道,余红芳家里一下失踪了三个孩子。 余红芳吓得不轻,已经把附近的居民全都吵醒了,家家户户的打听,有没有看到她家的孩子。 至于姚栀栀这边,余红芳没敢惊动,原因很简单,她儿子王聪被姚栀栀收拾过,想也不可能留在姚栀栀家里过夜不回家。 加上她对姚栀栀有些畏惧,自然不会去老虎头上撒野。 现在看到姚栀栀过来了,余红芳连哭声都小了几分,她拉着小金的手,一个劲的抹泪:“我都找了三个多小时了,附近的邻居全都问了,还是找不到我家孩子啊。” 小金也是头疼,大半夜的被吵醒,这么冷的天,真是遭罪。 他赶紧问了问孩子失踪之前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转身去毛纺厂宿舍问问伍小军,王聪离开玉湖边上的聚会之前,都说了什么。 伍小军大半夜的被家长从被窝里捞出来,气都要气炸了,不耐烦道:“没说什么啊,就说了曹广元叔叔家里的孩子快不行了。” 小金不明白,这跟王聪失踪有什么关系呢? 他还想再问问具体的细节,可是伍小军困死了,干脆倒在自己妈妈怀里,装睡。 小金只好跟同事出来了,大半夜的上哪儿去找孩子,他完全没有思绪。 总之,先从王佳的师傅家里开始吧,毕竟最开始就是因为她没有回家,王聪跟王睿才出去找她的。 小金走后,姚栀栀扯了扯祁长霄的袖子:“走吧,回家。” 祁长霄也不想多事,毕竟有些人,真的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两口子回到家里,躺在被窝里,倒头就睡,没有为余红芳家的孩子操一分半豪的心。 第二天一早,两口子又是被余红芳的鬼叫声吵醒的,经过一整晚的折腾,基本可以确定,三个孩子不在任何一个跟王家和余家有关的亲戚家,周围的邻居家也都没有孩子的踪迹。 余红芳一整晚没睡,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姚栀栀起床洗漱吃了早饭,才跟祁长霄去七条胡同看了眼,人群边缘,小屈正背着双手,默默地凝视着哭喊不已的余红芳。 看到姚栀栀过来,小屈客气地点了点头,往这边走来。 经过姚栀栀身边的时候,小屈特地看了眼祁长霄,提醒道:“人各有命,有时候好心帮忙,反倒是害了自己。” 祁长霄客气地笑笑:“多谢,我有数。” 小屈也笑了笑,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两口子四目相对,交换了意见,这次的事情,还是袖手旁观的好。 不是什么人都能帮的,比如王佳,父母长期的虐待打骂一定在她心里积累了深重的怨念,恨意就是王佳活着的动力,如果有人阻止她报复,她一定会连带着那个人一起恨上,一起报复。 而王聪和王睿,并不无辜,他们已经不是襁褓里的婴儿了,也不是两三岁的懵懂稚子。 他们上学了,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可是他们默许了姐姐们的苦难,享受着姐姐们牺牲自己所带来的好处,那么自然,他们被姐姐恨上,也是自作自受。 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平事,法律制裁不了的,只能由当事人自己做出改变。 这事就怎么轰轰烈烈的闹了好几天,直到姚栀栀一家上了火车,也没能找到那三个孩子。 很快,姚栀栀开学了,大三的功课,忙碌又充实,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 姚栀栀这天放学回家,接到了姚桃桃的电话。 姚桃桃唏嘘道:“余红芳大悲大痛,孩子提前发动了,最终胎死腹中。她自己也因为大出血,摘了子宫。昨天我去看外甥女的时候遇到了余红芳,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背都弯了,走路颤颤巍巍的,像个老太太。” 姚栀栀一点也不意外,她只是好奇:“那王志刚呢?” 总不能所有的错都是女人来背吧?余红芳的男人又是什么好东西吗? 姚桃桃感慨道:“王志刚借酒消愁,在车间跟工友大打出手,被辞退了,目前成了无业游民。” 姚栀栀一点也不同情这种人,每一个虐待女儿的妈妈背后,都有一个默许这种慢性折磨发生的爸爸,被辞退了真是活该。 其实贺家的情况也差不多,但是区别在于,贺家是男主人主导的,打骂女儿也都是贺强冲在第一线,吕芬本人对孩子倒没有那么恶劣。 而余红芳,则是主动化身伥鬼,成为了压迫女儿的刽子手,对于这种女人,姚栀栀一点也同情不起来。 姚栀栀叮嘱道:“你不要多他们的事,要是他们找你借钱,你就说没有。” 姚桃桃确实不打算借钱,她只是担心:“也不知道王佳怎么样了,应该不会出事了吧?” “她都这么大了,应该不会。”姚栀栀不太担心王佳的处境,一个敢于出走反抗的女儿,多半会照顾好自己的,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就好。 姚桃桃想想也对,虽然王家的三个孩子是同一天失踪的,但是凭直觉,她觉得王佳是主动失踪的,王聪跟王睿才是真的有危险的弱势方。 毕竟他们还没有成年,如果他们的失踪跟王佳有关,那…… 算了,她也没有证据,她打电话过来,也不是为了特地感慨王家的事情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告诉姚栀栀。 “曹广元的两个女儿,没找到。”姚桃桃叹了口气,问道,“栀栀,你能帮帮忙吗?我真不想看到曹广元出事,两个小姑娘都记事了,曹广元再不好,也是她们的亲老子啊。” 姚栀栀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我问问小屈吧,他应该能算到孩子去哪儿了。你让小屈明天这个时候去我家接电话。” 第388章 不当小三1 这个女生还真好骗啊,不知…… 第二天小屈还是拒绝了姚栀栀, 他不是不想帮,而是不能帮。 他解释道:“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当初他们领养那个孩子的时候, 我就千叮万嘱, 千万要对那个孩子好, 谁想到他们有了儿子就动了歪心思,现在儿子保不住了,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再说了,那两个女娃子已经在养父母家里落地生根, 现在也记事了, 要是这时候找过去,对孩子贻害无穷, 也伤了养父母的心啊。” 姚栀栀感慨道:“小屈啊,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你也要理解我的苦衷,姚老师毕竟是我二姐, 我也不忍心看她着急, 只好答应了。不管你是答应我还是拒绝我, 我也算对她有个交代了。辛苦你了,跑这一趟还要被人埋怨, 实在是对不住, 等暑假回去,我亲自上门给你赔罪。” 小屈赶紧婉拒:“不用不用,客气了, 真的。我师父到底是跟你三哥闯荡去了,咱们也算是拐弯抹角的亲戚,我愿意跑这一趟,既是看我师父的面子, 也是看你姚主编的面子。你是个好人啊,但是有时候呢,爱心泛滥也是不值当的。尤其是曹广元这种人,你说说,老天没给他机会吗?我没有警告过他吗?他不当回事,只能自食恶果。” “嗯,好,辛苦了,有空来家里玩。”姚栀栀尽力了。 小屈挂了电话,看着满怀期待的姚桃桃,也有一句忠告送给她:“姚老师,你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你是怕曹广元受了打击一蹶不振,甚至送了性命,害你大姐的两个女儿没了爸爸,这都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怪你的。可你不能当滥好人啊,曹广元有他自己的因果报应,你就不要强行干预了。至于你跟晁社长嘛,我奉劝一句,火气小一点,凡事多沟通。我还要回去烧锅炉,告辞。” 姚桃桃无奈,只得默默叹了口气,锁上门,送小屈去了胡同口。 两天后的夜里,医院那边传来噩耗,曹广元的儿子终究是医治无效,没了。 姚桃桃第二天凌晨收到消息,生怕曹广元出事,还是赶去医院安慰一二,但见曹广元面如死灰,匍匐在盖了白布的尸体上,t宛如一具根枯萎的槁木。 马香芹在旁边哭声震天,哭她可怜的小儿子,哭她悲惨的命运。哭着哭着,又骂起了小屈,骂他冷血无情,不愿帮忙。 姚桃桃劝了几句,反倒是马香芹骂了一通,既然这样,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随了十块钱的白事礼金,便准备回去了。 一旁的曹广义见状赶紧追了出来,他数了四十块钱,还给了姚桃桃:“你跟我都离婚这么多年了,哪能要你随礼金呢,上次的三十也在这里,你都拿走吧。” 姚桃桃平静地看着他:“我给你大哥的,你不要多事。” “那不成。你还不是看我的面子才来的吗?”曹广义不肯,说什么也要把钱还给她。 姚桃桃一把握住他的手,把钱摁死在他手心,不耐烦道:“谁说我是看你的面子了?我是看我大姐的面子。叫你拿着就拿着。” 曹广义还想说点什么,走廊上等着的晁日升进来了,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他很不客气地将曹广义推开,把姚桃桃勾到了自己怀里。 曹广义握紧双拳,移开视线,不再坚持。 耳边响起姚桃桃两口子远去的脚步声,等到他确定他们下楼了,他才默默叹了口气,把那四十块钱交给了马香芹。 这本来就是他额外数的四十块,一来一去,相当于他随了两次礼金,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孩子没了,长辈之间再怎么有龃龉,都不耽误他伤心难过。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钱了。 丧事没有大操大办,曹广元迷信,孩子走在父母前头,那肯定是不吉利的,简单找个墓地埋了就是。 等到孩子下葬了,两口子回到家里枯坐了一整晚。 天亮的时候,曹广元终于振作了起来,他擦去泪水,起身道:“大不了,再抱养一个就是了,这次好好养着,不能再送人了。” 马香芹只求能在城里生活,至于要不要她生孩子,生几个,生男生女,她都是可以妥协的。 所以两口子第二天就去乡下找弃婴去了。 没过一个礼拜就抱了一个回来,一边养着这个孩子,一边努力造人。 姚栀栀接到姚桃桃的电话,得知这对夫妻完全放弃了找回之前的孩子,一时不知道到底是孩子的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她们今后的生活不会被打扰。 不幸的是,父母心中完全只把她们当做了生儿子的跳板。 实在是让人唏嘘得很呢。 姚栀栀不禁感慨:“难怪小屈不愿意帮忙,这两口子不会改的,帮了反倒是害了那两个孩子。可笑你还担心曹广元出事呢,现在看看,他像是会出事的样子吗?” 姚桃桃也没想到曹广元这么记吃不记打,她都后悔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帮忙,真是浪费感情。 她愤恨道:“这次他们抱养的弃婴是自己选的,小屈可没有帮忙。我倒要看看,曹广元到底能不能得偿所愿。” 姚栀栀无奈的笑笑:“随便吧,今后就当没有这个人好了。有那功夫,你不如帮你两个外甥女找个后爸吧。” 姚桃桃明白,大姐离婚这么多年了,目前也攒了点积蓄,可以开个裁缝店了。 有了裁缝店,就说明大姐可以有稳定的收入,这时候再找对象,会相对容易一点。 姚桃桃说干就干,挂断电话,便找铁匠婆,给姚樱樱物色对象去了。 * 姚栀栀这一个多月的日子有点难受。 要问原因,当然是因为吕一泓脚踏两只船的事情。 因为她已经搞清楚了,常素婵是完全不知情的,她被吕一泓骗了,以为吕一泓是单身呢。 常素婵是法律系的大二学生,法学院跟文学院离得并不远,都在未名湖畔,步行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按理说,她应该有机会看到吕一泓跟周晓晓在一起的画面。 可惜她是个走读的,每天都回她爸爸的家属院住着,加上两个院系的课程除了公共课偶尔有重叠的部分,其他时候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这就给了吕一泓打时间差的机会。 更何况,常素婵是大二的,而吕一泓是大三的,即便公共课有重叠,那也只存在同届生当中,所以吕一泓如鱼得水,像打游击战一样,穿梭在两个不同的院系之间,勾搭着两个不同的女生。 姚栀栀半个月前警告过他了,让他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免得哪天被周晓晓撞见了,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到时候吕一泓是个男的,大概率只会落得个风流的名声,说不定还是美名呢,可是两个女孩子,却要因为他的风流而承担相应的舆论压力,真是太不公平了。 可惜半个月过去了,吕一泓还是首鼠两端,没有跟任何一方坦白。 究其原因,倒也简单——常素婵虽然家庭条件好,可是她家的家教也严格,她不愿意跟吕一泓在婚前发展出亲密关系。 而周晓晓比较恋爱脑,吕一泓要什么她给什么,自然不会拒绝肌肤之亲。 更何况,开学的时候,周晓晓查出怀孕了,刚打了胎,还没有恢复,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刺激周晓晓。 吕一泓是不敢,姚栀栀是不忍心。 可怜的周晓晓,因为流产的缘故,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一看就是因为住在学校里没办法弥补身体的亏损。 姚栀栀虽然不喜欢周晓晓的性格,但依旧不忍心看到周晓晓被吕一泓骗心又骗身。 她想等到周晓晓身体恢复了再说,可是每天过来上课,看到蒙在鼓里的周晓晓,她都浑身不自在。 思来想去,她决定让班长程澈说说吕一泓。 “再这么耗下去,三败俱伤。”姚栀栀并不是危言耸听,周晓晓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她要是自己撞见了,非要闹得天昏地暗不可,可如果是吕一泓主动坦白,再及时给与补偿,反倒是有可能息事宁人。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女性在桃色新闻当中总是吃亏的那一个,哪怕负心薄幸的是男人,也免不了被人挖苦嘲讽,说这个女人水性杨花,自己不检点,太便宜了,随随便便就被男人睡到了,怪谁。 这样的例子不计其数,并不会因为周围的人都是大学生就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因为社会就是这么个社会,大学生也是浸泡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的,更何况,现在的这群大学生,很多都是停了十年的高中后重新回到大学校园的,十年的浸泡,足以让他们染上社会上的歪风邪气,而不再是一个象牙塔里的质朴学子了。 姚栀栀必须想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既可以保护两个女生的名誉,又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对她们的伤害,这不光是舆论上的,还有情感上的。 这事程澈也察觉了,因为他去校外吃饭的时候,也遇到过吕一泓跟常素婵。 吕一泓连说辞都没改,依旧谎称常素婵是他的表妹。 程澈觉得不可思议:“你确定常素婵真的不知情?她就没有怀疑过吕一泓吗?她也不想想,哪个正常人谈恋爱,会谎称女朋友是自己的表妹?” “我问过了,是吕一泓撒谎,说他家里不允许他现在谈恋爱,常素婵考虑他舅舅是个军官,自然不会怀疑他家家教严苛,也就信了。”姚栀栀不打无准备的仗,她确实是再三核实过了,常素婵完全不知道吕一泓有个女朋友。 加上吕一泓宿舍的男生都帮忙瞒着,常素婵又是走读生,不容易碰到周晓晓她们,自然无从得知真相。 程澈有点无语:“这个女生还真好骗啊,看来是家里保护得太好了,不知道人心险恶。” “是啊,你再劝劝吕一泓吧,周晓晓这里我来说。”姚栀栀也不是怕事的人,既然自己决定要管,就不可能退缩。 程澈想了想,应道:“好吧,我尽力,但是我不保证一定管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都不服谁。” 第389章 不当小三2 只要我告状,你就等着退学…… 虽然农历已经二月底了, 可是北方的春天还没有完全苏醒。 下了课,男生们三三两两的抱团,准备去食堂吃个饭, 然后一起去澡堂舒舒服服泡个澡。 程澈跟吕一泓不在一个宿舍, 加上吕一泓性格强势, 说一不二,跟另外几个男性班干部处于王不见王的状态,所以程澈跟吕一泓有各自的小团体。 程澈要是冷不丁的脱离自己的小团体去找吕一泓,还挺显眼的。 所以这会儿走在路上, 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只是盯着吕一泓的背影,默默的思忖着对策。 他看向了落后几步的纪东琦, 下意识停下t了脚步。 同伴问他怎么了, 他赶紧摆了摆手:“我找纪东琦说点事儿,你们帮我去食堂占个位置, 我马上来。” 同伴们没有多想, 毕竟班长跟纪东琦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那他们就先走一步了。 后面的纪东琦走上前来,诧异地打量着程澈:“什么事?” “你知道吕一泓跟法学院那个女生的事吗?”程澈准备叫上纪东琦, 以班干开会的名义, 一起去找吕一泓,这样不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正好周晓晓流产了身体虚着呢,开会不叫她也正常。 纪东琦没想到是为了吕一泓的事情, 忍不住飞了白眼:“那还用说?” “也对,他们宿舍的时勇跟你是一个地方来的。”程澈不禁松了口气,有人一起分担火力,这可太好了。不过他又担心纪东琦跟吕一泓吵起来, 闹得不可收拾,便扯起了姚栀栀这个大旗,小声道,“是这样的,小姚让我想想办法,说说吕一泓。周晓晓那边她去解决。可是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你帮我出出主意呗。” 纪东琦挑眉盯着程澈,眼中有不满,也有隐忍。 他忽然好奇:“你什么意思,找我办事就办事,你扯别人做什么?” “没有啊,我这不是跟你解释一下我动机吗,总之尽量不要惊动周晓晓,看着怪可怜的,在学校里又不能安安心心的休养坐小月子,要是受了刺激,治下什么病来,真的要被吕一泓害惨了。”程澈不知道纪东琦发的哪门子火,只得尽量把周晓晓说得可怜一些。 其实他觉得周晓晓也不算完全无辜,毕竟她都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做措施的吗?非要闹出人命来,还伤身体,何必呢。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他不想别人说他是个刻薄的班长,落井下石,没有人性。 好在,他在纪东琦眼里维持住了形象,纪东琦默默握紧了单肩包的带子,沉思片刻,道:“我有个办法。” 程澈激动了,凑近些问道:“什么办法?” “他们宿舍不是要去泡澡吗?咱们也去。等会到了澡堂子里,你想办法把其他人引到你那边去,我来跟他谈。”别看纪东琦长得斯斯文文的,平时做事也风度翩翩,不喜欢咋呼,是个标准的斯文君子的形象,可是只要事情跟吕一泓有关,他就斯文不起来了。 可能正如一个神神叨叨的室友说的那样,他们两个属相相冲吧。 总之,这个苦差事他揽过去了。 程澈开心地取消了自己不成熟的计划,他对于自己的分工也没有怨言,立马勾住纪东琦的脖子,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愿意帮忙的,谢啦!” 纪东琦嫌弃地扫开程澈的胳膊,向侧面跨出两步,拉开了距离,提醒道:“回头别人问起来,别提我。” 程澈有点茫然,别人?是说澡堂子里的男生吗?可是澡堂那么大,就算他不说,别人也能看到啊。 他狐疑道:“怎么,你想在澡堂子里玩神秘?” 纪东琦无语了,翻了个白眼,道:“对啊。还有托你办事的人,也不要提。你也不想想,要是人家知道你躲在后头,让我冲在了前头,人家会怎么想你?难不成你程大班长是个缩头乌龟?” 程澈恍然大悟,笑道:“哈哈哈,还是你考虑周全。好,听你的。” 很快,一群男生吃完饭,都跑去了澡堂子里头,撕了水票,进去泡澡。 程澈衣服还没全脱,便假装摔了一跤,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很快就把几个宿舍的男生都吸引了过来,这个问他是不是脚崴了,那个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 程澈一抬头,看到一堆没穿衣服的男生聚在一起,一时有些头大,干脆两眼一闭,装晕。 这下可把同学们吓坏了,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到了搓澡的台子上,有人掐人中,有人随便擦了擦,穿了衣服准备去找校医。 吕一泓一向自我中心,喜欢抢占有利位置,所以这会儿他已经钻到堂子最里面在冲澡了,其他人都出去了,他听到嚷嚷声,才后之后觉的意识到出事了,他也想出来看看,压根不知道纪东琦正站在门档后面守株待兔呢。 他穿着裤衩,手里还提着一条湿毛巾,等吕一泓掀开门档的瞬间,纪东琦便绕后一步,用毛巾捂住了吕一泓的眼睛,同时右臂一勾,锁住了吕一泓的脖子,还不忘张开巴掌,捂住了吕一泓的嘴巴,随后浑身肌肉绷紧四肢发力,直接把吕一泓拖到了最里面。 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了吕一泓断断续续的哼哼声,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纪东琦勒住了脖子,粗着嗓子威胁道:“小子哎,我是法学院的,听说你脚踏两只船,正在勾引我同学?警告你,我老子跟她老子可是铁哥们儿,只要我告状,你就等着退学吧!限你明天放学之前跟小常说清楚分手,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纪东琦右臂屈肘,对准吕一泓的后脑勺,一肘子下去,吕一泓就不省人事了。 纪东琦行动迅速,这点时间,别人都还没回来呢,他赶紧出去擦擦,换上衣服,混入了人群中,关心程澈去了。 直到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程澈送去了校医院,那吕一泓才捂着剧痛的后脑勺醒了过来。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正在被其他班级的学生围观,他赶紧扫了一遍人群,没发现有法学院那边的学生,只得暗叫倒霉,让那孙子给跑了。 洗完澡出来,他就赶紧回宿舍了,一晚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断响起那个男生的警告声。 偏偏那个声音很陌生,他完全没办法锁定怀疑对象,只好忍了。 * 今晚陶松年的女儿陶雪莹过生日,邀请了姚栀栀他们一家老少五口一起吃饭。 地点定在了陶雪莹刚买的一个四合院里,周峰忙前忙后的,像个陀螺,而陶雪莹,只要负责带孩子就行了,等开饭了吃现成的。 陶松年的另外两个女儿跟女婿也都来了,加上各家的孩子们,以及陶松年自己的同事朋友们,把个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常冬青也来了,还特地准备了一些稀罕玩意儿给孩子们做礼物。 一院子的客人,分成了好几个团体,大孩子们一堆,小孩子们一堆,老年人一堆,中青年一堆,小年轻一堆。 正热热闹闹说着话,有人敲门。 陶雪莹的大姐陶霖茂去开门,笑着寒暄道:“是常进大哥啊,呦,素婵也来了,快进来。” 姚栀栀听到动静,好奇的看了过去,原来是常素婵父女来了,听常冬青说,两家有仇,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了,估计是陶霖茂请的吧,她爱人跟常进在一个单位。 但见常素婵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呢子大衣,跟在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后进来了。 看到姚栀栀的瞬间,常素婵明显有点意外。 她特地扯了扯男人的膀子,小声道:“爸,那个就是姚栀栀。” 常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来,但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同志,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呢。 女同志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长发扎了个简单的马尾,看起来干练又清爽。 不过他们父女还在院门口,姚栀栀这边那却在正房门口,离得远,没办法打招呼,所以他也只是客气地笑笑。 随即微微侧脸,小声问道:“旁边那个是她爸爸姚首长?” “不知道,我没见过。”常素婵说话的时候,还在院子里搜索常冬青的身影,果然在一堆下棋的老同志那边看到了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儿,她赶紧扯了扯常进的膀子,“爸爸,三叔公在那边,咱们去打个招呼吧。”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甩脸子。”常进默默叹了口气,自打他调到首都来工作,已经上门拜访过这位三叔好几次了,每次都吃了闭门羹。 究其原因,两个字:世仇。 常进跟常冬青是没有出五服的宗亲,他的爷爷跟常冬青的爸爸是亲兄弟,也就是说再往上一辈,两家是同一个祖宗。 可惜那个年代的宗亲之间,为了争夺生存资源,经常闹得不可开交。何况那还是战乱年代,家法大于王法,很多宗族都有滥用私刑的情况。 而常冬青比较倒霉,t六岁那年爸爸就死了,寡母一个人养活不了孩子,就招了一个泥腿子做上门女婿,不巧那会儿常进的爷爷接任了族长,偏偏那人是个封建卫道士,又惦记常冬青爸爸留下的产业,便以不守女德为由,强行把常冬青的妈妈浸猪笼处死了,顺带着霸占了兄弟家的家产和田亩。 留下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受尽了白眼和欺凌。 以至于到了他们这一辈,不管常进怎么努力尝试修复关系,常冬青都不愿意赏脸。 这会儿在陶家的生日聚会上碰到了,只能说冤家路窄吧。 可是常冬青毕竟是长辈,常进只能硬着头皮,叫上女儿,一起去老同志那边,跟常冬青打招呼。 没想到常冬青也看到他们了,立马转移了阵地,跑到了姚栀栀他们这边,跟姚敬宗拉家常。 那拒绝的意味溢于言表,常进也是要脸的人,只得讪笑着,让常素婵先把礼物送给陶雪莹。 陶雪莹有意当个和事佬,便挽着陶雪莹往姚栀栀这边走来了。 她小声叮嘱道:“我教你一招,先跟姚栀栀搞好关系,常佬很疼爱她的,到时候看在她的面子上,多半会理你一下。” 常素婵深吸一口气,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道:“好,听你的,可是万一我三叔公甩脸子怎么办?” “不会的,常佬是体面人。”陶雪莹知道自己老子跟常冬青关系很铁,所以,就算常冬青有意见,也不会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发作的。 两家想要和解,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毕竟在她看来,这种世仇是老一辈的恩怨,不该延续到晚辈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吃过被族亲欺凌的苦头吧,总之她还是比较乐观的。 姚栀栀看到她们往这边走来,意识到不好,赶紧问了一声常冬青:“常伯伯,需要我把常素婵挡回去吗?” 常冬青求之不得,他根本不想跟杀母仇人的后代有什么瓜葛,绝不!幸好栀栀这孩子懂他,看来这些年他没白疼这个孩子。 他很是感激,拉着姚敬宗,直接去了正房里屋,彻底避开有着血海深仇的宗亲。 姚栀栀赶紧上前,张开双臂,揽着常素婵跟陶雪莹,去了隔壁的东厢房,劝说一二。 毕竟,这种血海深仇,不是说声抱歉就能消弭的。 与其往受害者后代的心口上扎刀撒盐,不如保持距离,对大家都好。 正好,姚栀栀可以给常素婵提个醒,毕竟常素婵这一支看起来挺封建保守的,即便姚栀栀不喜欢常进爷爷的所作所为,但也不想看到常素婵被人骗做小三。 这是两码事。 进了东厢房,姚栀栀平静地看着常素婵,问了她一个问题。 第319章 不当小三3 我会立马分手,我才不要赌…… 常素婵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诧异地看着姚栀栀:“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姚栀栀不说话,倒是旁边的陶雪莹,帮着复述了一遍, 道:“她小姚问你, 要是我常伯伯害死了你妈妈, 你会原谅他吗?” 常素婵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最终只得叹息一声:“是我不好,我去说说我爸爸,这事本来是我们家理亏, 怎么好强行让三叔公原谅我们呢。” 姚栀栀满意了。 人都是这样的,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就可以慷他人之慨。 如果常进他们真的心怀愧疚, 正确的做法是别往常冬青跟前凑。 毕竟, 常进爷爷害死的是人家的亲妈妈。 一个刚刚死了爸爸的孩子,又看到妈妈被大伯害死了, 这得留下多么强烈的童年阴影啊。 常冬青是个体面人, 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可是姚栀栀带入自己想一下,要是有人敢害死她的父母, 她得去拼命啊。 不过幼童是没办法拼命的, 等到长大了,又有了更多在意的人,也就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渣送自己去坐牢了。 所以常冬青选择了井水不犯河水, 这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心里没有仇恨,更不代表,他愿意跟仇人的后代把酒言欢。 所以,姚栀栀这句杀人诛心的话, 就是在警告常素婵。 常素婵到底是个大学生,理解能力还是有的,她立马转身出去了,找到她老子,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 常进默默叹了口气,转身找到陶霖茂的丈夫,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场了。 他去门外等着常素婵,常素婵回到东厢房,跟姚栀栀辞行。 姚栀栀却叫住了她:“等等,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常素婵诧异的看着她:“我已经让我爸爸出去了,我也准备离开,不让三叔公难受,难道你还不满意吗?” “不,我要跟你说说别的事情。”姚栀栀去年年底见到常素婵的时候,还不知道他们跟常冬青的关系呢,毕竟浸猪笼这事不是常进跟常素婵做的,而这对父女身上又没有别的问题,所以系统没有反应。 现在,她得做点什么了,起码要知道常素婵的态度,才好调整跟周晓晓开口的策略。 于是她问道:“你怎么看待三角恋这种问题?” 常素婵诧异地坐下,沉思片刻,道:“能不能具体一点,不然我没办法分析啊。” “大概是这样的,有个男生谈了个女朋友,两人感情还算可以,也上过床了,可是他又看上了另外一个家庭更好的女生,可惜那个女生不肯跟他发生关系,他就两头吊着,既要享受第一个女朋友的□□,又要图谋第二个女朋友背后的娘家势力。目前第一个女生怀孕打胎了,正在坐小月子,第二个女朋友坚持原则,没有跟他发生过什么,两个女朋友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你帮我想想,我该怎么提醒他的两个女朋友呢?” 常素婵到底是被父母娇惯大的,不知道人心险恶,压根意识不到这是在说她呢。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应该找第二个女朋友,让她主动退出。” “为什么?”姚栀栀也坐下,很是好奇。 常素婵解释道:“因为第一个女朋友打胎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如果让她退出,她可能不甘心,也不愿意。第二个女朋友目前看来没有什么损失,只是被骗了感情而已。” 姚栀栀更好奇了:“难道你希望他的第一个女朋友可以跟他继续好下去吗?” 常素婵摇头:“不是我希望,而是我见过。我初中同学就是的,因为不甘心自己好几年的青春白白浪费,所以男人出轨了她也不肯分手,打跑了小三之后,她依旧跟她男朋友在一起,目前已经结婚生娃了。可是她丈夫死性不改,又出轨了,前几天她还找我哭,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劝她离婚,可是我一开口,她又生气了,说我见不得她好。我真的不明白,我没有那个意思啊,她都被背叛了好几次了,换个男人不是更好吗?” 姚栀栀不禁叹息,果然,常素婵还是挺天真的。 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听不出来,同学只是找她诉苦,而不是找她劝分。 同学要是舍得离开渣男,第一次被背叛的时候就会分开了,哪里会走到结婚生子,再遭背叛的地步。 天真的常素婵只是想帮忙解决问题,而在她看来,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一个好男人。 姚栀栀放心了,于是她笑着问道:“那如果是你呢?你会跟你同学一样吗?” 常素婵果断摇头:“当然不会啊!我妈从小教育我,一次背叛,终身不忠。我要是遇到这样的男人,我会立马分手,我才不要拿自己的青春去赌一个人渣的浪子回头呢。赌赢了恶心,他不干净了,赌输了更惨,我的一辈子不都搭进去了!” 姚栀栀笑了,她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常素婵。 看得常素婵心里毛毛的,她狐疑地打量着姚栀栀:“你笑我?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没有,我是欣赏你。”姚栀栀就事论事,常家老一辈的恩怨她不会牵扯到常素婵身上,至少目前为止,她觉得常素婵挺好的,只是有点天真而已。 常素婵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脸上一红,羞涩道:“那……那你是认可我说的话咯?” “那当然了。”姚栀栀深吸一口气,切入正题,“所以——” “所以什么?”常素婵还是难受,总觉得姚栀栀的笑怪怪的。 姚栀栀不笑了,认真道:“所以,跟吕一泓分手吧,他有女朋友了,刚流产。” “什么?”常素婵震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她也顾不得去扶起来,她诧异地看着姚t栀栀,“你没有骗我吧?” “按照我跟常佬的关系,按照你们两家的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小姑姑。我作为你的长辈,会拿这种事情骗你吗?你别忘了,吕一泓是我同班同学,他玩的把戏我比你清楚。”姚栀栀起身,把凳子扶好,认真道,“你自己也说了,一次背叛,终身不忠。这次他背叛的是他第一个女朋友,难道下一次他遇到更好的,他就不会背叛你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这种人出轨会有瘾的。我只是想象不到,他居然骗我。”常素婵吓出了一身冷汗,“天哪,幸亏你告诉我了,要不然等他女朋友知道了,万一她跟我同学一样舍不得分手,到时候不是要去法学院闹我吗?” “这个我也不敢保证。”姚栀栀确实有点担心,周晓晓那个恋爱脑,搞不好真的就跟常素婵的同学一样,只想一条道走到黑。 常素婵气哭了:“好哇,吕一泓这个畜生,他居然骗我!难怪他总是跟人介绍,说我是他表妹,他还说是他家里不让谈恋爱,原来是他想左拥右抱啊!他简直不是人!” “嘘,声音小一点。”姚栀栀提醒道,“听我的,你别闹,万一那个女生不肯分手,到时候被诋毁的只有你一个。” “我知道,我听你的。你帮我跟他约个时间吧,我要跟他——”话到一半,常素婵改了主意,“算了,我不去见他了,到时候真的说不清楚了。我写封信给他,麻烦你转交一下,还有——”常素婵有点难为情,拉着姚栀栀的手,眼中已经噙着泪,“既然我得叫你一声小姑姑,那可不可以麻烦你,亲自看到他看完信,然后帮我把信收回来烧了?我是一点隐患也不想留下来,要不然,万一那信被他女朋友看到了,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交给我了。”姚栀栀彻底松了口气,这个小常,还是挺拎得清的。 她让陶雪莹去准备纸笔,自己则留下来,安慰一二。 她掏了个手帕给常素婵,宽慰道:“你别怕,吕一泓还是畏惧我的,我去说他,他肯定不敢纠缠你。至于他女朋友那里——” “不要说!”常素婵生怕自己被当成小三,不断的摇头,“不要说,就当没有这回事,要不然,万一那个女生去找我吵架,我家里就会知道,到时候我爸肯定要臭骂我一顿。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吕一泓有女朋友了,我真倒霉啊。” “可是他女朋友被蒙在鼓里,也挺可怜的。”姚栀栀有自己的想法,她宽慰道,“不过你放心,我会采用同样的办法,先看看他女朋友的态度,如果她坚持认为是第三个人的错,那我就不说。如果她认为是男人的错,我会告诉她真相,但我不会提你,你尽管放心。” “也好。”常素婵默默叹了口气,“我怎么这么倒霉,第一次谈恋爱就被骗了。” “吃一堑长一智。”姚栀栀拍拍她的肩膀,正好陶雪莹来了,赶紧让她写信。 写完,常素婵把信叠好,交给了姚栀栀:“拜托你了。我爸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姚栀栀接过书信,亲自把常素婵送到了院门口,又客气地跟常进打了个招呼。 常进勉强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姚栀栀趁着两节课中间的十分钟休息时间,把吕一泓叫了出去。 周晓晓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看着两人背影,嘀咕道:“有什么事不能在教室说啊,真是的。” 朱明美已经从程澈那里知道了实情,赶紧宽慰道:“没事,可能是有什么班级活动,你不要多心。” “我能多什么心,姚栀栀的爱人那么帅,她才不会看上吕一泓呢。倒是隔壁班那个姓曹的,好几次跟吕一泓眉来眼去的,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周晓晓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朱明美想说人家是老乡,没别的意思,可是话到嘴边,看到周晓晓那苍白的脸庞没有血色的嘴唇,到底是不忍心惹她不高兴,也就没有多嘴。 楼梯口,姚栀栀亲自拆开那封信,抖开,双手举着,让吕一泓自己看。 吕一泓看完非常生气,直接把信抢了过去,却叫姚栀栀直接踹了他一脚,又给抢回来了。 姚栀栀几步向上,跑到了走廊里,威胁道:“怎么,你还委屈上了?要不要我告诉周晓晓?” “行,算你狠!”吕一泓咬牙切齿,转身进了教室。 姚栀栀则赶紧把信烧了,落后两分钟再进去。 一节大课上完,换教室的时候,吕一泓起身挽住了周晓晓,带着她提前离开了。 他已经没了一个女朋友,可不能再损失一个了,要不然,还有一年多的大学时间,他的生理需求找谁解决? 干脆,先哄着点周晓晓吧,他直接带周晓晓去了国营商场,又是给她买吃的,又是给她买穿的。 哄得周晓晓面色泛红,春光灿烂得很。 等到下午上课,姚栀栀往周晓晓跟前坐的时候,吕一泓直接抢前一步,坐在了周晓晓跟前,把姚栀栀给挤开了。 390-400 第391章 无耻的渣男 被踹了,那就寸步不离地守…… 姚栀栀气笑了。 这个吕一泓, 还真是无耻啊,看那架势,好像周晓晓是他的什么所有物似的, 必须牢牢的攥在手心里, 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那霸道又蛮横的做派, 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有多在乎周晓晓呢。 实际上,他保卫的并不是他跟周晓晓的爱情,而是他未来一年多的时间里, 可以有免费床伴的权利。 这个人是不是周晓晓并不重要, 只要是个好下手的,好骗的, 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女生, 谁都可以。 只不过恰好,目前他已经得手的是周晓晓而已, 而维护他跟周晓晓的关系, 显然是眼下成本最低的做法。 只要哄着, 只要买东西砸晕周晓晓,只要隔绝姚栀栀这个破坏分子, 他就可以继续享受一个女生的青春和□□, 至于毕业之后怎么办,他显然早就想好了——找个理由踹了周晓晓,另择佳偶。 可怜周晓晓, 完全蒙在鼓里,还以为吕一泓突如其来的宠爱,真的是因为流产的事情对她心里有愧,以至于好几次到了课间十分钟, 姚栀栀想邀请她一起去上厕所,都被她拒绝了。 她就那么依偎在吕一泓的怀里,小鸟依人,像个甜蜜又幸福的小娇妻。 姚栀栀无语了,只得叹气,下课后把朱明美叫了出去:“吕一泓的事情,程澈跟你说了吧?” “说了。”朱明美也叹气,道,“他跟我说,他已经警告过吕一泓了,吕一泓也答应了他,会跟法学院那个分手的。今天我观察了一天,我瞧着吕一泓对周晓晓这个紧张劲儿,搞不好是真的跟另外一个分了,所以他才一个劲的讨好周晓晓。” “分了,不是他提的,是法学院那个女生提的。”姚栀栀无奈,“那个女生也是倒霉,遇到这么一个欺骗感情的人渣。好在她拎得清,当机立断提了分手。可是周晓晓这边,我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啊,我要是直接在班上说,到时候吕一泓急眼了,又要闹事。” 朱明美想了想,劝道:“我看还是别说了。” “不说?”姚栀栀蹙眉,这不等于大家伙儿联手欺骗周晓晓吗? 朱明美比她看得清,感慨道:“我说了你别生气,就周晓晓这个脑子,就算她知道了,也只会觉得是另外一个女生勾引在先,到时候她跑去法学院闹的话,不是把另一个女生给害了?你要是不信,今晚回宿舍我试探一下。” “试试吧,要不然显得咱们这些人也太无情了,全都瞒着她。”姚栀栀无奈了,她是走读的,这事只能拜托朱明美了,毕竟朱明美跟周晓晓一个宿舍的,私下交谈的机会比较多。 朱明美明白,宽慰道:“你放心,同学一场,我不会隔岸观火的。” 姚栀栀拍拍她的肩膀:“那就辛苦你了。” 结果朱明美也没有机会跟周晓晓单独聊天,因为当天晚上,周晓晓没有回来。 第二天上课,朱明美特地找周晓晓问了下:“你去哪儿了?害我担心一整晚,差点报警说你失踪了。” 周晓晓坐在吕一泓的身边,一脸的娇羞,她小声道:“吕一泓去校外租了房子,我昨晚去看了看,今天就搬。” 朱明美彻底无语了,这个吕一泓,也太无耻了! 为了不让她们女生有机会找周晓晓告状,干脆釜底抽薪,把人拐到校外去住了。 这上哪儿说理t去? 不过没关系,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周晓晓总得回宿舍搬东西吧? 到时候她肯定拦住周晓晓,好好谈谈。 结果她又想多了,吕一泓这个歹毒的男人,居然拜托了隔壁班的曹萍帮忙搬东西。 曹萍是吕一泓老乡,两人关系不错,自然不会推辞。 这就导致朱明美大中午的赶到宿舍,依旧是徒劳一场。 搬完家,周晓晓就彻底跟班上的同学生疏了,每天都跟吕一泓同进同出,好得像一对连体婴儿。 朱明美只得找姚栀栀摊牌:“我真的尽力了,完全找不到跟周晓晓说话的机会。可要是咱们直接当着吕一泓的面说出来,他肯定又要动手打人,到时候再把程澈跟纪东琦牵扯进去,就全完了。我看这事要不算了吧。” “不急,过几天咱们院跟外语系有篮球赛,吕一泓这么爱显摆,不可能不参加的,到时候咱俩去找周晓晓。”姚栀栀理解朱明美的顾虑,因为她也担心把其他人牵扯进去,到时候闹大了,反倒是害了常素婵。 只能等机会。 然而几天后,篮球赛正式开打,周晓晓却没有来。 姚栀栀敏锐地发现,隔壁班的曹萍也没来,她问了下冷冬阳:“你们班的曹萍干什么去了?” 这事巧了,冷冬阳真的知道,他平时喜欢观察同学们之间的互动,也爱找他们打听各自的家乡趣闻,积累写作素材,所以他跟曹萍关系还挺好的。 他解释道:“听说是陪朋友去医院检查身体。” “知道什么时候去的吗?”姚栀栀看了看手表,这才上午八点半,医院才刚开门一会儿。 冷冬阳道:“七点多就去了吧,那会儿我起来买早饭,正好撞见她了。” 姚栀栀又问:“知道去哪个医院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去三院吧。”毕竟这是他们学校自己的附属医院,就在学校东门附近,走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 姚栀栀点点头:“好,我找你打听曹萍的事,你不要跟别人说。还有,等下我要离开,你想个办法,帮我挡着点吕一泓的视线。” 冷冬阳有点好奇:“你到底要做什么,神秘兮兮的,演谍战片儿呢?” “差不多吧。”姚栀栀无奈,“等我觉得时机成熟了会跟你说的,你现在先别问。” “好,那我找你们班的程澈说会儿话。”这样等下他起身,就可以挡着点吕一泓的视线了,何况吕一泓在比赛呢,也不可能不看球专门盯着观众席。 五分钟后,姚栀栀在冷冬阳的掩护下,叫上朱明美离开了。 两人刚走一会儿,吕一泓中场休息,过来喝水,发现两个捣乱分子不在了,急得赶紧问程澈:“你老婆呢?” “上厕所去了。”程澈平静地看着他,“怎么了?” 吕一泓蹙眉,身后的队员在喊他,他也不好一直在这里耽误,只得赶紧举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又拿毛巾擦了擦汗,转身回到了队伍当中。 他有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朱明美跟姚栀栀可能去找周晓晓了。 正走神儿呢,纪东琦踹了他一脚,嚷道:“干嘛呢?没看到咱们班落后了吗?还三心二意呢?赶紧的,想想怎么封住祁长霄,他的进攻太狠了,个头又高。” 说到这个,吕一泓更来气了。 他参加篮球比赛,是为了出风头的,没想到抽的签不好,第一场就跟祁长霄班上对上了。 而祁长霄这两年个没少参加篮球比赛,是外语系出了名的球王,那大长腿,那大长胳膊,那大高个儿,就算对家把他的路封死了,他也能原地起跳,直接投篮。 所以他得分的王牌招数就是三分篮。 这会儿比赛刚进行到上半场结束,吕一泓这边那就被拉了十九分了,其中十八分都是祁长霄的三分篮。 简直没有人性! 他怀疑这两口子跟他有仇,一个正绞尽脑汁,想要拆散他跟周晓晓,一个势头凶猛,要让他的篮球比赛出师不利,直接败北。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他直接搡开了纪东琦:“你们想办法得分,我来堵祁长霄。” 纪东琦翻了个白眼,堵祁长霄?堵住了也没用啊,人家会旱地拔葱。 那家伙本来就高,弹跳能力又惊人,像个弹簧似的,直接杀死了比赛,简直不讲武德! 所以他想转变策略,去堵祁长霄的队友,只要没有人给祁长霄传球,祁长霄不就傻眼了? 可恨这个吕一泓根本听不进去,不等纪东琦开口,吕一泓已经摩拳擦掌,准备跟祁长霄单挑了。 结果自然是被打脸了。 下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比分的差距已经拉到了五十七分。 最后三分钟,吕一泓已经放弃了,他知道回天无力,但他就是不甘心,就是要报复,要泄愤。 于是他不惜犯规,猫腰向祁长霄冲了过去,他要拼尽全力,把祁长霄撞到地上,最好是弄伤个脚踝或者韧带,那就解恨多了。 可惜祁长霄不是被动挨打的性格,他在自己病殃殃的时候,都能主动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现在身体好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挑战是他不敢迎接的? 他直接扭头便跑。 这下滑稽了,明明是篮球比赛,却变成了田径赛。 文学院和外语系的两个球员,就这么在操场上上演起你追我赶的戏码。 把两个院系的学生都看傻眼了。 裁判紧急吹哨,判定吕一泓犯规,要把吕一泓罚下场,可是吕一泓完全不鸟裁判,依旧追着祁长霄,锲而不舍,跟中邪了一样。 祁长霄只能转变策略,他看准了身后的篮球架,选好了目标位置,跑过去之后,便停在那里捂着膝盖大喘气,看起来好像累坏了。 那吕一泓得意了,以为他跑不动了,便卯足了劲儿,像头发疯的野牛一样,加速冲刺过来。 这阵仗,让观众席上的学生们全都紧张得站了起来。 眼看着吕一泓就要撞到祁长霄身上了,有些胆小的女生已经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祁长霄却忽然右脚一跨,弓步向右侧转了身体。 来不及刹车的吕一泓,就这么咣当一下,撞在了篮球架那粗壮的杆子上,当场昏死过去。 第392章 大婆脑救不了 她都为他打过胎了,她不…… 操场上乱做了一团。 尖叫声, 呼救声,八卦声,全都混在一起, 嘈杂得宛如菜市场。 一群人围了过来, 有的去扶吕一泓, 有的去掐他的人中,有的找裁判理论,比赛到底要不要继续。 也有人过来关心祁长霄,问他有没有受伤, 还有的好奇, 他到底跟吕一泓有什么恩怨,以至于吕一泓跟个疯牛一样的非要撞他。 祁长霄不是省油的灯, 与其等到吕一泓醒过来颠倒是非, 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过,知道周晓晓打胎的人不多, 而且这种事一旦引发舆论, 都是女生吃亏, 所以他也不想给周晓晓带来什么负面的影响。 于是他半真半假地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我爱人有个朋友上次过来玩, 这小子居然看上人家了, 我爱人不想让他辜负周晓晓,说了他几句,这就恨上我们两口子了。” 同学们一听, 顿时哗然。 外语系的没几个知道常素婵跟吕一泓的事,可是文学院这边的一些男生知道啊。 他们震惊,他们错愕,没想到啊, 这个吕一泓,居然在同时吊着两个女生的时候,又想对姚栀栀的朋友下手。 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难怪人家姚栀栀要说他呢,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种猪吗?真恶心。 一时间,操场上全是鄙夷的声音,以至于校医赶来的时候,听到的都是什么发情,种猪,骟掉之类的词汇。 校医差点以为自己被当成了兽医,即将看诊的是个小动物,等他看清楚躺在地上的是个男学生的时候,人都傻了。 赶紧让同学们把人抬到校医院去。 等到人群散去,两个班级的学生齐刷刷找到了裁判,要求比赛继续。 文学院这边是不甘心,哪怕把察觉缩小一点也是好的,外语系这边是生气,非要接着打球的机会名正言顺地给祁长霄复仇。 裁判跟其他负责人商量了一下,刚刚被追逐赛耽误的三分钟不算,文学院的替补上场,比赛继续。 可惜文学院还是没能如愿缩小分差,反倒是又被祁长霄投了两个三分球。 最终分差定格在了六十三分,比赛结束。 祁长霄转身,走到自己班级的位置,接过男生们抵赖的水,婉拒了女生们递来的毛巾,他喝了几口水,便转t身离开了。 他得去校门口看看,万一吕一泓醒了去医院找茬,起码他能及时阻止。 * 三院妇科。 曹萍正在外面的候诊椅上等待着。 其实她跟周晓晓的关系并不好,一切都是看在吕一泓的面子上。 没办法咯,她这个人讲义气,吕一泓拜托她照顾周晓晓,她自然不会拒绝。 她也知道,周晓晓不喜欢她,可是没办法,她就是这么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哪怕女孩子的脾气再坏再糟糕,她也可以包容。 其实她这个性格容易吃亏,好多男生都因为她的仗义和热情,喜欢找她帮忙照顾他们的女朋友,所以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也必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要问她有怨言吗?有一点,毕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会感恩的,尤其是周晓晓,曾经一度把她当成了潜在的情敌,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每到这时候,她就会无比郁闷,她长得像那种狐狸精坏女人吗? 不像啊。 她有着标准的鹅蛋脸,杏花眼自带笑意,鼻子小巧挺拔,不像鹰钩鼻凌厉骇人,嘴唇唇角天然上扬,天生一张微笑唇。 用她妈妈的话说,她可是标准的小家碧玉老好人长相。 她可一点也不像狐狸精啊。 可是没办法,几千年的规训,让一些女同志的脑子被浸泡出了一股封建腐朽的酸臭味,她们总是潜意识里把其他同性当成了竞争对象,生怕其他同性抢走她们的亲亲老公。 也不想想别人的眼光真的会跟她们一样差劲吗? 甚至有的女生,她的男朋友或者老公长得像个河童一样的,她都能全副武装,全神戒备,生怕河童离开她这个池子,跳到别的鱼塘里面。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曹萍默默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表,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回去看看她自己班上的比赛。 不过她回去看比赛,跟周晓晓的动机是不一样的,周晓晓是想给吕一泓加油,顺便领略一下吕一泓出风头的精彩时刻,到时候周晓晓可以小鸟依人,跟吕一泓共享荣光。 而曹萍,只想看看自己班上到底能不能赢,如果不能,那一定要及时总结教训,争取下次更好。 光是这么一件小事,就能看出来她跟周晓晓完全是两路人,三观南辕北辙的两路人。 鉴于此,她不打算把吕一泓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告诉周晓晓,要不然,周晓晓肯定要羞辱另外一个女生,说不定还会去人家班上闹呢。 这可不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她从周晓晓的言行举止里总结出来的。 相信她,周晓晓跟她见过的那些大婆脑女生没有任何的区别。 可惜,这世上的周晓晓之流还有很多很多很多。 好在那个常素婵好像挺清醒的,居然当机立断分手了,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有机会跟常素婵交个朋友好了。 正胡思乱想,耳边传来了一道极有辨识度的脚步声。 曹萍下意识回头看向走廊入口,但见姚栀栀正风风火火地往这边走来,那大步流星的样子,一看就是个体能不错的厉害角色。 就是可怜了朱明美,吭哧吭哧的,只能一路小碎步跟着,来到她面前停下的时候,朱明美的脸颊已经变成了熟透的红苹果,上面还挂着两滴“露珠”。 累的。 曹萍站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姚栀栀虽然跟曹萍不是很熟,但是两人同在文学院,所以彼此是认识的,她客气地笑了笑:“过来关心一下同学的身体。” 曹萍犹豫了片刻,没有否认,但她还是拉着姚栀栀,去了旁边,问道:“你们不会是来告状的吧?听我一句劝,不要节外生枝。” 姚栀栀无奈:“可是一直瞒着她对她也不公平,咱们可以虚构一个角色出来,让她找不到对方发泄怒火。” 曹萍赶紧拒绝:“这样不好,依我看,她要是真的知道吕一泓背着她跟别人谈过,非得上房揭瓦不可,到时候闹得风风雨雨的,少不得有闲言碎语传到小常班上,要是有人跟小常有仇,要是那人不安好心,巴巴儿地跑过来跟周晓晓告状,到时候小常就惨了。” “哎,头疼,这事我要是不知道就算了,可我知道了却要瞒着周晓晓,我会觉得自己是帮凶。”姚栀栀这话一点也不夸张,她真的不想眼睁睁看着周晓晓在吕一泓这艘贼船上越漂越远,到时候再想回到岸边,就来不及了。 那会毁了周晓晓一辈子的。 这事曹萍当然明白,可是她觉得没有必要,她劝道:“周晓晓要是跟小常一样是个明白人,我早就第一时间告诉她了,可惜她不是,她是个大婆脑,只会觉得自己男朋友无辜,都是坏女人的错。而且,我说句难听的,你只是她同学,又不是她妈,她的人生不需要你负责。再说了,她都为吕一泓打过胎了,你觉得她会甘心吗,会舍得分手吗?别管了,吃力不讨好还得罪人,何必呢。” 姚栀栀沉默了很久,最终决定写一篇稿子,投到校报:“我会用化名代替他们三个,到时候你看看周晓晓怎么说。她要是真的执迷不悟,那我就放手不管了。” “也好。这样你也问心无愧了。”曹萍理解姚栀栀的心情,毕竟是同班同学,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姚栀栀真的什么都不做,真的会有一种负罪感。 她拍了拍姚栀栀的肩膀:“她快出来了,你们快点回去吧,回头吕一泓问我,我就说没看到你们。” “小曹,你是个很仗义的好人,可是你选朋友的眼光不太好。”姚栀栀说得比较委婉,“也许你该考虑换个圈子了。” 曹萍笑着把她往外推,顺便转身拽着朱明美:“放心,我有数,你们快走,快走。” 姚栀栀从善如流,既然有人愿意帮她遮掩,那就当她今天没有来过三院吧。 等她跟朱明美走后,不到五分钟,周晓晓就出来了。 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还得等报告。 曹萍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一直陪着,等到报告出来,确定周晓晓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离开了医院。 一回到学校,周晓晓便听说了篮球赛的闹剧,红着眼睛跑去了校医院照顾吕一泓。 虽然吕一泓伤得不重,只是有点脑震荡,脑门子上还鼓了个血包,但她还是恨上了祁长霄,连带着恨屋及乌,觉得姚栀栀也不是好人。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她看准了姚栀栀的座位,跑过去打开自己带水的保温杯,想把整整一杯热水浇在姚栀栀身上。 姚栀栀直接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给她搡了回去。 周晓晓的力气有点小,完全比不过从末世打打杀杀拼出来的姚栀栀,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杯子里的水也洒到了她自己身上,她很狼狈,呜呜的哭了起来。 姚栀栀忍了又忍,没有发作,下课后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把那份稿子交给了报社。 几天后,新一期的校报出来了,周晓晓看到那篇稿子,立马嘀嘀咕咕地辱骂起了“小三”。 她甚至拿起报纸,找到其他几个女同学打听,知不知道这个小三是谁,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去小三班上看看小三的笑话。 还问这个署名为“吃瓜仙人”的作者是谁。 同学们三缄其口,全都说不知道。 坐在最后排的姚栀栀见了,默默叹了口气,果然,有的人就算偶尔马失前蹄被骗了,只要她脑子清醒,三观正常,就不可能摔倒了爬不起来;而有的人,即便周围的人都在帮她,都想保护她,她也会因为自己的愚蠢和狭隘,摔进阴沟里爬不出来。 事已至此,姚栀栀决定不再多事。 下课后,她敲了敲吕一泓的桌子,叫他出来。 吕一泓脑门子上的血包已经被抽了血,不过淤青还没有消,残存的一点淤血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泛黄,像是抹了一脑袋的硫磺,有点滑稽。 他跟着姚栀栀,来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满是不忿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姚栀栀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楼下开始抽条发芽的行道树,警告道:“今后对我爱人客气点,下次你再找他麻烦,我一定不会饶你。” “只要你不多我的事,我一定不会自找麻烦。”吕一泓猜到了什么,干脆做个约定。 姚栀栀转身,眯眼打量着他,回敬道:“只要你不去骚扰小常,我自然不会干t涉你的事情。我先提前祝你跟周晓晓百年好合吧。” 第393章 打小三闹剧1 一巴掌扇到了“狐狸精”…… 俗话说, 狗改不了吃屎。 对于喜欢劈腿出轨的渣男来说,这简直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他们似乎根本没有羞耻心,他们在道德洼地的臭泥烂藻里浸泡, 只想着自己快活, 不顾他人的死活。 这不, 才过了两个月不到,吕一泓就在图书馆勾搭上了哲学系的一个女生,这女生叫苏玉蓉,是个红三代, 家庭背景比常素婵还好呢。 正好那女生的爷爷要过六十五岁大寿, 吕一泓便买了些礼物,扯着他那个军官舅舅的大旗, 上门拜访去了。 女生的爸妈对女儿的管教并不是很严格, 毕竟女儿都成年了,谈情说爱也是正常, 而他们工作太忙, 并不知道他在学校玩的把戏, 看到女儿带了男朋友回来,两口子还挺客气的, 直接让吕一泓坐到了直系亲属的那一桌。 推杯换盏的时候, 吕一泓适当地提了下自己舅舅的名讳,成功得到了苏家父母的认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吕一泓便隔三差五地跑一跑苏玉蓉的家里, 有时候会帮忙烧菜做饭,有时候会帮忙带一带苏玉蓉哥哥家的孩子。 一来二去,苏家父母不但认可了他这个准女婿的身份,还问他要了他舅舅的联系方式, 进一步增进一下两家的感情。 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哪天被姚栀栀知道了,只怕他的美梦又要破碎了。 离开苏家回出租房的路上,吕一泓准备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干脆跟周晓晓分手得了。 反正学校老师不知道周晓晓住到校外去了,只要让周晓晓再搬回去就行了。 只是,到底该怎么让周晓晓乖乖听话呢? 吕一泓准备演一场戏。 他看着路边的大树,咬咬牙,一口气撞了上去,硬生生把额头撞了个大血包,鼻子也流血了,看起来可怜得很。 他随便擦了把鼻血,就这么哭丧着脸回了出租房。 周晓晓刚把晚饭做好,看到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她赶紧拉着他坐下,问道:“怎么了这是?” “得罪人了,有个小子看上你了,威胁我跟你分手,要不然就揍我,我气不过,跟他动手了,没打过。他还说要找我家里告状,让他们断了我的经济来源,真是气死我了。”吕一泓一副愤怒又不甘的模样,简直跟真的一样。 周晓晓震惊不已。 说实在的,她虽然长得清秀,但她并不是那种让人过目难忘的大美女,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同龄人追求她。 她跟吕一泓在一起还是因为有天下雨,下课的时候她走晚了没有雨伞,正好吕一泓也没走,就跟她共用了一把伞,出于感激,她第二天给吕一泓送了点家乡的土特产,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好上了。 其实她也知道,吕一泓长得帅,又有一个军官舅舅,完全可以找个比她条件好的女生。 可她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觉得吕一泓会看上她,是因为吕一泓有眼光,不落俗套。 以至于慢慢的,她也骄傲起来了。 其实,能考上全中国最顶尖的学府之一,她自然是优秀的,可她内心深处并不自信,要不是吕一泓跟她在一起,可能她现在还是一个自卑又敏感的小可怜呢。 结果现在,居然有另外一个男生看上她了,还跟吕一泓打起来了,可别说,那种虚荣感真的让她无比幸福。 不过,幸福归幸福,她都跟吕一泓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自然不愿意分手。 更何况,她还为吕一泓打过胎呢,她要是分手了,她这几年的青春算什么? 于是她问道:“谁啊,我去说说他?” “别问了,他家有权有势的,你去找他,那不是羊入虎口吗?要不咱俩先分开一段时间,等他对你失去兴趣了咱俩再复合?”吕一泓知道自己一向桀骜不驯,忽然认怂,肯定会让周晓晓怀疑,于是他继续打补丁,“你要理解我的苦衷,他打我是次要的,可你毕业之后不是打算留在这里吗?要是你也惹他不高兴了,到时候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左右学校对你的分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毕业之后咱们再想办法收拾他。” 周晓晓蹙眉,不至于吧,恋爱之后她虽然有点臭美,但是她不觉得自己会有这么重要。 她再次追问道:“到底是谁啊?实在不行,我去他父母单位举报,什么人啊,有权有势就可以强行拆散咱们俩吗?” 吕一泓默默叹了口气:“别问了,等咱俩分手了,他肯定会对你发起进攻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晓晓不愿意,抱着他的胳膊:“那不行,人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才不要跟别人在一起呢。” “傻瓜,我也舍不得啊,咱俩都好了这么久了。”吕一泓继续骗她,“可是晓晓,咱俩得为以后考虑啊。你放心好了,他这种花花公子,不会对哪个女生一直感兴趣的,说不定我跟你分开之后,不到一两个月他就看上别人了。到时候咱们再复合,既不至于得罪人,也可以继续在一起,多好。” 周晓晓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她总觉得今天的吕一泓有点怪怪的。 他连纪东琦都不怕,他会怕别的公子哥? 谁啊,难道那人的背景比纪东琦还硬? 周晓晓沉默地去厨房端来饭菜,吃饭的时候,脑子里还在过滤自己认识的那些人,到底有谁符合吕一泓的描述。 可惜,这所高等学府实在是太大了,别的院系的情况她真的不太清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文学院跟外语系基本上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 算了,明天去学校找人打听看看吧。 吃完饭,吕一泓见她不说话,只得在床上讨好她。 两人从大一开始就有了深入的交流,如今的吕一泓,尽管努力投入,却还是有种老夫老妻失去趣味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他会演戏,他今晚如论如何,都要让周晓晓相信,他是真的爱她的,他跟她分手,真的只是迫不得已。 周晓晓被他搞得七荤八素的,脑子即将断片儿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魔鬼般的声音:“好晓晓,咱们只是暂时分开,这都是为了以后可以长久的在一起,你就答应我吧。那个狗东西,你我都得罪不起啊。” 周晓晓的脑子有点懵,身体也有点躁动,意乱情迷的时候,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第二天曹萍来帮她搬东西,几次欲言又止。 曹萍已经确定了,那个苏玉蓉跟常素婵一样,都是被吕一泓欺骗的傻子。 区别是,苏玉蓉比较恋爱脑,好骗,常素婵则及时回头是岸,远离了渣男。 陪着周晓晓去找房东退房的时候,曹萍还是装作不知情,试探了一下:“你们不是说要住到毕业的吗?怎么现在又要搬回去了?我问吕一泓他也不说。” 周晓晓尴尬地笑笑,不想说自己跟吕一泓分手了,要不然,同学肯定要笑话她的。 她找了个借口,道:“他父母管得严,他怕长辈知道了生气,所以还是回学校比较好。” 曹萍又问:“哦,那你们这算是分手了?今后各找各的?” 周晓晓立马飞了个白眼:“谁说我们分手了?他不会找别人的,绝对不会。” “那万一呢?”曹萍继续试探,毕竟同为女性,看到周晓晓一再被骗,她也有点不忍心。 周晓晓根本不敢想象会有那么一天,她只能自欺欺人:“没有万一,没有哪个狐狸精可以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曹萍耸了耸肩:“有没有可能,不是狐狸精抢他,而是他喜欢狐狸精?” “不可能,他只喜欢我这样的。”周晓晓根本不信吕一泓会变心,要不然,他不可能为了她挨打,更不可能昨天晚上那么疯狂,他一定是爱她爱到神魂颠倒了,他只是为了他们的今后考虑,所以才选择了隐忍。 他这么爱她,怎么可能找什么狐狸精,一定是狐狸精的错! 曹萍无语死了,话到嘴边,只好咽了回去,算了,跟这种傻女人,真的没有道理可讲。 帮忙搬完东西,曹萍实在是受不了了,去找吕一泓交涉。 她质问吕一泓,为什么要骗周晓晓。 吕一泓却笑着调侃道:“骗她怎么了?她开心就不行了。好了,别生气,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帮我看着她了。” 之前他让曹萍陪着周晓晓,t是怕姚栀栀找周晓晓告状,现在他让曹萍陪着周晓晓,是怕周晓晓撞见他跟苏玉蓉在一起。 曹萍气得不轻,又劝不动吕一泓,只好踹了吕一泓一脚。 可她根本不想接这个苦差事,每次看到蒙在鼓里的周晓晓,她都能更为深切地理解姚栀栀当初的无奈和纠结。 哎,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曹萍如果继续保持沉默,害的就是两个女生。 她受不了了,第二天特地提前十分钟离开了教室,去校门口等着。 看到放学回家的姚栀栀,她赶紧迎了上来,挽住了姚栀栀的胳膊:“小姚,吕一泓又劈腿了,你知道吗?” “知道。”姚栀栀早就知道了,别说她有个系统整天忙着看戏吃瓜给她打小报告,就是她自己也能猜到啊。 要不然,周晓晓忽然搬回宿舍干什么? 一定是吕一泓又有了更好的选择,而他这次找的,一定是个愿意跟他发生关系的彻头彻尾的傻子。 所以,不光是姚栀栀,其实一班的大多数同学都猜到了。 只是大家看着周晓晓那自欺欺人的样子,知道说了她也不会信的,只能保持沉默。 可是曹萍不想沉默了,她拽着姚栀栀去校门外商量:“上次我不跟小常说,是因为我确定吕一泓骗不到小常的身子,我还有时间慢慢想办法,可是这次……小姚,你帮我想想,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周晓晓啊?” 姚栀栀想了想,道:“说什么也没用,不如让她自己看到。不过在这之前,是不是应该确定一下苏玉蓉的态度?” 曹萍没意见,她打算速战速决,免得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于是她邀请道,“你帮我吧,咱俩分头行动,你去警告吕一泓,我来想办法接触一下苏玉蓉,让她知道吕一泓的真实嘴脸。” 姚栀栀倒是没意见,就吕一泓这种惯犯,迟早会被周晓晓发现真相的。 可是…… 她有点好奇:“你来找我,那你知道周晓晓去哪儿了吗?万一她现在去找吕一泓了——” “哎呀,完了完了完了!”曹萍叫苦不迭,周晓晓这个恋爱脑,肯定会去找吕一泓的,而吕一泓又一定会去找苏玉蓉。 要是周晓晓正好看到吕一泓跟苏玉蓉在一起,那就全完了。 曹萍赶紧扭头往回跑,还不忘叮嘱姚栀栀:“那你明天记得找吕一泓啊,我现在去找周晓晓。” 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 她去了食堂,没看到周晓晓,又去了宿舍,同样扑了个空。 等她终于赶到学校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周晓晓从苏玉蓉怀里把吕一泓抢了过来。 曹萍暗叫糟糕,赶紧冲上去劝架,没想到不等她开口,那周晓晓就一巴掌扇到了苏玉蓉的脸上。 第394章 打小三闹剧2 他的女儿特别嚣张,抢了…… 苏玉蓉可是天之骄女。 她的祖辈流血流汗, 为新中国的建立立下了赫赫战功。 她的父母辈积极进取,他们不愿意躺在长辈的功劳簿上坐享其成,所以他们都是从基层做起, 一步步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这样的父母, 在孩子的教育上, 自然也是秉持自力更生,不要给长辈丢脸的原则。 只是,相对应的,他们对子女的要求过高, 对子女的关心却过少。 不知不觉, 就会养出缺爱的孩子来。 苏玉蓉就是这么一个典型。 学习上,她是天之骄女, 她不但是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考进来的, 还是哲学系的最高分。 可是感情上,她一直渴望被爱, 渴望被关注, 被重视。 所以吕一泓的甜言蜜语, 成了最致命的毒药,让她沉溺其中, 不可自拔。 如果不出意外, 她会在热恋的同时保持优秀的成绩,她会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她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人生赢家。 可惜,没有如果,意外就像是暴风骤雨,就这么化作无情的耳光, 噼里啪啦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好在吕一泓是真的在乎她,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吕一泓就把她扯到了怀里护着,反手将那个逞凶的女人搡得连连后退,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耳边很快传来女人委屈又愤怒的哭嚎声,可是苏玉蓉什么也听不清楚。 耳鸣成为了抵御伤害的最佳武器,即便潜意识里告诉她,她可能被骗了,可是只要她没有听见,只要吕一泓愿意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愿意自欺欺人下去。 她捂着脸,默默地垂下眼睫,她听不清吕一泓在争辩什么,她只知道旁边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伴随着对方愤怒又严厉的斥责声,惹得吕一泓浑身紧绷,就连他握着她肩膀的手掌,也下意识攥紧,像是在极力遏制怒火。 她不想明白他的愤怒源自何处,她只想知道,他能不能快点把这件事搞定,给她一个交代。 可惜,天不遂人愿,吕一泓好像被麻烦缠上了。 他据理力争了大半天,却依旧不能说服面前的两个女生。 而残忍的老天,也在漫长的争辩之后,撤销了对她的保护。 她的耳鸣消失了,她清晰地听见那个打人的女生控诉吕一泓始乱终弃,她甚至听到了打胎这样的字眼。 她还清晰地听到了另外一个女生的斥责,女生骂吕一泓无耻,下作,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而吕一泓呢?他只会反反复复强调,他跟姓周的分手了。 姓周的?是那个打人的女生吗?刚才被打,事出突然,她也没有看清那个女生的长相。 苏玉蓉忽然好奇对方是不是美女,她从吕一泓身后走上前来,只看了一眼,便放心了。 那个女生顶多算得上清秀,却绝对谈不上美丽。 而她,苏玉蓉,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夸赞的大美人,追求者无数。 所以吕一泓并不是她的第一任,只是她带回家的第一任而已。 至于她的几个前任,不过都是些让人惆怅的爱情悲剧罢了。 要么是公主与穷小子的错位爱情,在世俗的眼光之下凋零。 要么是公主与王子的登对爱情,却在年龄差的不可调和之下戛然而止。 原以为吕一泓是她终于苦尽甘来邂逅的良缘,现在看来,却未必如此。 可惜,打人的女生采取的是自伤一千损敌未知的方式,这不但践踏了苏玉蓉的尊严,还成功激起了她的逆反心。 她走上前去,冷笑着抬起下巴,嘲讽道:“好啊,你姓周是吗?会打人是吗?对不起,吕一泓姑奶奶要定了,你就干着急去吧!”说着她猛地扯住吕一泓的手臂,扭头便走。 至于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她可以跟吕一泓私底下慢慢对峙,而现在,她只想让那个姓周的女生着急上火,无能狂怒。 她成功了,周晓晓看到吕一泓头也不回地走了,简直快要气炸了,本打算追上去对峙,却被曹萍一把扯住,拽了回来。 周晓晓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反手就是一巴掌,幸亏曹萍躲得快,要不然,劝架的反倒是成了冤大头,上哪儿说理去? 曹萍赶紧摁死了周晓晓的胳膊,拽着她往回走,劝道:“你何必呢?你知道苏家什么背景吗?你敢打他们家的人?你不要命了?” 周晓晓愣住了:“苏家?哪个苏家?” “还能是哪个苏家?”曹萍急死了,赶紧把她往女寝拽去,一路上都在摆事实讲道理,“周晓晓,你别犯傻了,吕一泓现在攀上高枝了,不会再要你的,你别去自取其辱了。” 这话周晓晓不爱听,她用尽全力,搡开了曹萍,质问道:“凭什么?我才是吕一泓的女朋友!我为了他怀了孩子,我为他打了胎。” “那又怎么样?你能扶他青云志吗?你不能,可是苏家能。你能不能清醒一点?男人的嘴巴是靠不住的,他已经背叛了你,你不赶紧跟他划清界限,还想在垃圾堆里捡男人吗?醒醒吧你!”曹萍的话说得很难听,可是只有这露骨的现实,才能敲醒装睡的糊涂鬼,她希望周晓晓别再做傻事了。 挑衅苏家的人只会大难临头,而曹萍,不忍心看到周晓晓被苏家的人欺负。 哪怕周晓晓是个大婆脑,哪怕周晓晓总是疑神疑鬼,以为吕一泓周围的女生都要跟她抢男人。 那都只是性格问题,三观问题,不管怎么说,起码周晓晓没有害过人。 而在周晓晓跟吕一泓的关系里,真正不做人事,真正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都是那个选择了劈腿,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吕一泓。 所以,曹萍的天性使然,让她没办法对t受害者的周晓晓坐视不理。 可是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么讽刺,主观能动性再强,有时候也拗不过大环境对人三观的浸泡和染色。 周晓晓根本听不进去。 她觉得是苏玉蓉这个狐狸精勾引了她的男人,她觉得是曹萍这个准狐狸精得不到吕一泓心里不平衡,所以也不希望她跟吕一泓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换言之,曹萍在周晓晓的眼中,不过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伤害性稍微小一点的狐狸精。 但那也是狐狸精,跟苏玉蓉这种付诸行动的没有什么区别。 她不客气地呛道:“姓曹的,你是不是心里挺得意啊?你早就等着看我笑话了是吧?我告诉你,别做梦了,吕一泓是我的,我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的!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曹萍简直无语了,什么神经病啊,真以为吕一泓是什么香饽饽吗? 曹萍气得直接搡开了周晓晓:“好,行,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周晓晓了不起,你可是吕一泓的女人,我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婆,怎么好跟你比呢?行吧,你高兴就好,从今往后,你自求多福吧,啊。” 说罢,曹萍就这么转身走了。 气得周晓晓又哭又骂的,活脱脱成了个祥林嫂。 当天晚上,她就到处找人打听核实,确定了苏玉蓉是哲学系大三的学生,家庭背景非同一般。 别人都提醒周晓晓民不与官斗,周晓晓却看到了把吕一泓抢回来的希望。 当官儿好啊,当官儿的都要脸,都要顾及桃色新闻对家庭成员和自己仕途的影响。 周晓晓直接翘了几天的课,跑到苏玉蓉父母的单位门口去蹲守。 很快掌握了这对夫妻出行的规律。 她特地挑了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直接跪在了财政部门的门口,那是苏玉蓉老子上班的单位,地位非同一般。 下午上班的公职人员都陆陆续续地从她身边经过,有的会停下来问问她找谁,有的想办法劝她离开,还有的准备去报警。 可惜她只会哭,只会磕头求饶。 人们诧异地大眼瞪小眼,只好互相打听起来。 “你们有人认识这个女同志吗?” “不认识啊,这也太奇怪了,问她什么也不说,只说自己命苦。” “还穿着校服呢,还是个学生,是不是得罪人了?” “咱们单位也没有这样过分的同志吧?” “这也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议论声中,苏定远推着自行车走进了单位院子里。 他也注意到了围观的人群,只是他这人是个工作狂,不爱多管闲事,便径直从旁边绕开,准备去车棚锁车。 人群中有人客气地跟他寒暄,他也都礼貌的回应了。 没想到,刚把车锁好,却听身后响起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没等他转过身来,他的双腿就被人猛地从后面抱住了。 紧接着便是一个女生委屈喊冤的哭诉声。 说什么他的女儿抢走了她的男朋友,害她打胎流产,成为了被人嘲笑讽刺的可怜虫。 还说什么他的女儿威胁她要弄死她,让她在首都混不下去。 还说他的女儿特别嚣张,抢了她的男朋友,还高调的在学校里秀恩爱,以至于她现在已经没有脸再回到学校了,她想死,现在就死在苏定远的面前,一了百了。 全场哗然。 第395章 渣男的眼泪1 一起去捉奸,给你女儿挂…… 苏家祖孙三代都是正派作风, 别的不说,光是苏定远这一代,就没有躺在长辈的功劳簿上, 做个不需要努力的关系户。 所以, 苏定远一直对自己的孩子挺放心的。 这不是他妄自托大, 而是因为,他们家这三代人烟,确实没有出过任何的桃色新闻。 就连他那个最花心的弟弟,也是过不下去了就离婚, 离了再找, 而不是左拥右抱,家里红旗不倒, 外面彩旗飘飘。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句, 苏家的人,从来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 所以, 面对这个陌生女学生对女儿的指控, 苏定远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家蓉蓉太单纯了, 一定是遇到了黑心烂肺的狗东西,故意做局败坏蓉蓉的名声呢。 于是苏定远冷着脸, 道:“年轻人, 你已经念大学了,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 你敢吗?” 周晓晓有什么不敢的? 她被吕一泓破了身子,她为吕一泓打掉了孩子,那可是她的头一胎,搞不好以后会习惯性流产的。 她还为了不让所谓的富家公子哥为难吕一泓, 忍痛分手。 这些她都可以忍,但是有个大前提,吕一泓必须是她的,两人今后是一定要复合的。 可是苏玉蓉的出现,击碎了她的美梦,这让她怎么不恨呢? 都怪苏家这个狐狸精,要不然,吕一泓怎么可能违背誓言,这么快就另寻新欢了? 周晓晓哭道:“我都是想死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要是不信,咱们报警!” 报警?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即便这事是假的,也会影响女儿的风评。 苏定远是万万不能同意的,沉思片刻,他看向人群中的同事,喊道:“小彭,帮我请个假吧,我去学校一趟。” 人群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好的主任,你放心去吧,我来帮你补假条。” 苏定远把车锁开开,转身叫上周晓晓:“走吧,我现在陪你去解决这个事儿,你放心,如果真是我家蓉蓉不好,我一定不会包庇的,可如果是你冤枉我女儿,那对不起,你必须登报道歉,澄清误会,减轻对我女儿的影响。” 周晓晓要的就是家长出面,只要家长出面,吕一泓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不过她也知道,她这种身份,去苏家闹是没有结果的,那就去苏家人的单位闹。 现在看来,她的策略果然是对的。 可她也不能这么听话啊,要不然,苏定远一喊她就走,不就让人觉得她欺负吗? 于是她继续哭嚎,死活不肯起来。 最后是那个叫小彭的女同志从人群中挤上前来,连哄带劝的,让她上了苏定远的车,一起往学校去了。 一路上周晓晓都在哭,苏定远人如其名,很有定力,愣是一句话没有再问。 在他见到自己女儿之前,他不会相信这个女学生的一字半句。 绝不! 因为他对自己的女儿有绝对的信心! 很快,他载着周晓晓进了校门,因为这是他头一次过来,不认路,只能问周晓晓:“哲学系怎么走?” “你骑你的,转弯的时候我会说的。”周晓晓冷着脸,一路指示着苏定远,往第三教学楼的方向赶去。 苏定远蹙眉,又问:“你是哪个院系的?” 周晓晓声音冰冷:“文学院。你别担心,文学院上课的时候跟哲学系历史系的共用二教三教这些教学楼。” “外语系呢?也跟你们一起?” “外语系有单独的教学楼,就叫外文楼。怎么,你没上过大学?” “我上的是理工院校,毕业后去了西南,一路从基层做上来的。” “你们苏家没有其他子弟来这里读过书?” “有是有的,不过那些年我都在西南,没来过这里。”苏定远准备介绍一下自己的履历,以一个亲民的形象,强化一下苏家家风好的事实。 可是周晓晓不买账,她严重怀疑,这个男人是在故意给自己打造一个脚踏实地,不靠祖上恩荫的清流做派。 等会估计还要跟她谈一谈在农村的见闻,给她一种非常接地气,非常有烟火气的真实感,进而放松她的警惕心。 于是她直接说道:“我不关心你是两袖清风,还是浑身污浊,我只知道,你没有管好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抢走了我的男朋友,养不教父之过,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苏定远不说话了,看来这个女生,还真是咬死了说他女儿的不是了。 他是不信的,他得亲自见到女儿才行。 他在前面路口下车,道:“要不这样,你先带我去你们班上,让我找人核实一下,你跟小吕到底什么关系。” “求之不得。”周晓晓从后座跳下来,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 姚栀栀正在上课,忽然发现教室门口出现了一点小骚动。 记完这行笔记,她抬头一看,周晓晓正领着一个中年男人在门口指指点点。 而根据周晓晓指示的方向,那个座位平时坐着的应该是吕一泓,不过他今天逃课了,坐在他位置上的,是他从别的院系t请来替他打掩护的。 姚栀栀拿胳膊顶了顶旁边的朱明美:“嘿,快看,周晓晓兴师问罪来了。” 朱明美热爱学习,正在对老师刚刚讲的内容做小结,闻言她头都没抬,嗤笑道:“兴师问罪?吕一泓都跑出去开房了,她找错地方了。” 啊?姚栀栀无语了:“开房?跟谁啊,苏玉蓉?” “那还用说吗?”朱明美写完了,终于舍得抬头了,看到周晓晓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感慨万分。 吕一泓这个人渣,终究还是把周晓晓变成了面目可憎的样子。 不过,这么影响课堂纪律也不好,不等专业课老师开口,朱明美便站了起来:“报告老师,周晓晓同学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我出去帮她解决一下,老师您继续讲课吧,等下别擦板书,我回来补一下笔记。” 老师不得不承认,朱明美真是个好同学,赶紧应下,免得门口那两人影响其他学生上课。 朱明美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叫姚栀栀。 一来,她并不怕事,再说了,她爱人是班长,她自己是组织委员,女生这边的事情她来处理是合情合理的;二来,姚栀栀帮过她不少忙,这事姚栀栀也已经努力过了,是周晓晓自己观念有问题,以至于惹恼了姚栀栀,不想再过问这事了,所以朱明美不会拖好姐妹下水的;三来,周晓晓是她室友,她不管谁管? 所以离开教室后,她直接把周晓晓叫去了楼梯口:“怎么了这是?你说说你,一连旷课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进教室,你想挂科吗?” 周晓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这是我朋友,他比较关心我跟吕一泓的近况,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吗?” 朱明美又不认识苏玉蓉的老子,再说了,就算是苏玉蓉的老子来了,她也不打算撒谎。 于是她如实介绍了周晓晓跟吕一泓从大一开始谈到了大三上学期的情况。 期间她问道:“周晓晓,你需要我事无巨细,什么都说吗?哪怕影响你的名声?” 周晓晓知道她在问什么,苦笑道:“你不说就不影响了吗?再说了,你不说别人也会说的。” 朱明美只好补充了周晓晓打胎的事情,至于两人分手的具体时间,自然也都明明白白地告知了面前的陌生男人。 唯一没说的就是吕一泓开房的事,因为这涉及到苏玉蓉的名誉问题,除非朱明美亲眼看到了,不然她就当不知道。 再说了,这事要是让周晓晓知道了,指定要上房揭瓦,闹得惊天动地。 不过,即便只是这些事,也足以惊掉苏定远的下巴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周晓晓跟吕一泓,才分手一个礼拜? 那岂不是说,吕一泓招惹他女儿的时候,是脚踏两只船的状态? 可是不行,孤证不立,他不会相信片面之词的,于是他转身,向教室走去。 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他头一次利用自己的身份,压了老师一头,逼得老师不得不让他叫走了教室里的其他学生,每叫出去一个,都不让回去,免得有人回到教室串供。 一连问了十个人,连男女都尽量一比一对半询问后,苏定远不得不让学生们回到了教室。 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 他真的不敢相信,他的女儿居然真的跟一个人渣走到了一起,还成了一个板上钉钉的小三? 这太让他失望了。 以至于他迟迟不能迈开步伐,迟迟没有勇气去哲学系上课的教室找自己的女儿。 周晓晓也不催,反正她已经打听到了哲学系的课程表,今天哲学系满课,下一节课在哪儿上她门儿清。 她耐心地等了十几分钟,等到苏定远调整好心情,转过身来,她才问道:“你不会包庇你女儿吧?” “不会。”苏定远重重地叹了口气,“走吧,带我去找她。” 到了哲学系上课的教室,周晓晓却没有见到苏玉蓉,好在下课铃响了起来,她直接冲进去问了下苏玉蓉去哪儿了。 教室里侧靠窗的位置传来苏玉蓉同学的声音:“她说她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去了。” 这不可能!吕一泓旷课了,苏玉蓉请假了。 昨天她还看到苏玉蓉这个狐狸精跟吕一泓撒娇呢,那面色红润的样子,哪里像是生病了? 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开房去了! 一想到这里,周晓晓立马拽着苏定远,加速向楼下冲去。 苏定远也意识到了什么,到了楼下,他直接拒绝了周晓晓:“我还要上班,我先回去了,你放心,我女儿的错误我会让她承担后果,明天早上我跟她一起来,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不行,你跟我一起去!你要是不去,我就叫上其他的同学,一起去捉奸,给你女儿挂相!” 第395章 渣男的眼泪2 开房就一定要睡吗?我怎…… 苏定远是个体面人, 体面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讲体面了。 此时此刻的他,正应了那句秀才遇上兵, 有理说不清。 他就这么被周晓晓威胁着, 硬着头皮跟上了她的脚步。 自打国家开放个体经济, 学校周边多了很多小饭馆小商店,吃用都解决了,自然也少不了“住”。 当然,这个住, 并不是一家几口必须有片瓦遮身的住, 而是为了解决小年轻生理需求的住。 倒不是现在的人太开放,而是这两年的学生里头, 有不少都是成了家的, 长期夫妻分居是违背人性的,所以经常会有留守的女同志带着孩子来看爸爸, 或者没考上的男同志带着孩子来看妈妈的情况。 可是这年头并没有几个人有能力盘下好几间铺面单独开旅馆, 而学校门口的招待所, 入住条件又比较严格,不适合拖家带口的过来长期逗留。 家庭旅馆便应运而生。 这种一般都是通过学校里的本地学生口口相传, 才能找到地方。 而周晓晓跟吕一泓恋爱这么久, 自然已经把周围能够入住的地方都摸清楚了。 她知道哪一家价格优惠,也知道哪一家可以提供一顿便饭,还知道哪家的热得快热得一点也不快——那上面积满了厚厚的水垢, 导热性大幅度降低,能快才怪了。 她还知道,吕一泓是个要面子的人,第一次带她出来的时候, 可是挑了个条件最好的家庭旅馆——一间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而没有被收走的四合院。 现在,吕一泓攀上高枝了,自然不会选择条件差的家庭旅馆,那么,去那间四合院就是最合适的。 她几乎没有犹豫,准备直接捉奸在床。 可是……只有她跟苏定远的话,万一苏定远不承认怎么办? 于是她半路折返,跑到教学楼下,对着三楼的教室喊道:“朱明美,你叫上程澈,一起下来一趟。” 朱明美等人刚换完教室,下面还有课呢。 听到动静,她趴在窗口向下看去:“什么事啊,能不能上完这节课再说啊?” “不行,你快点下来,不然我就去宿舍上吊!”兵贵神速,想抓吕一泓一个现行就必须节约时间,而讲道理是很浪费时间的,周晓晓只能直接上狠招。 朱明美无语了,只能转身叫上程澈,路过姚栀栀跟前的时候,叮嘱了一声:“等下老师点名你帮我说一声。” “去吧。”姚栀栀乐得置身事外,这事她就不掺和了,不过她还是要叮嘱一声,“尽量不要得罪不能得罪的人。” 朱明美心里有数,她深吸一口气,拽着程澈离开了教室,想想又觉得他们两口子的能量不够大,干脆冲纪东琦喊道:“小纪,看乐子去吗?” 纪东琦正在准备下节课的课本,闻言扭头向教室后面看去,但见姚栀栀正捂着嘴巴打哈欠呢,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困。 视线越过姚栀栀,纪东琦的目光落在了朱明美身上:“看谁的乐子?” “你说呢?”朱明美生怕有人找吕一泓通风报信,没有直说。 纪东琦秒懂,立马放下书本,大步流星从教室前门出去了。 明明朱明美跟程澈都在教室后门等他呢,可他偏不,好像教室后面有什么妖怪似的。 很快,三个人结伴离去,上课铃声响起,没有人喊起立。 偏偏这节课是讲古代汉语的,老师是个老古董,相当重规矩,立马冷着脸问道:“怎么,不欢迎我?”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t看看你,可就是没有人站出来喊一声起立。 老师恼了,摊开花名册准备点名,姚栀栀这个前任学习委员只能站了起来:“报告老师,班长和另外两位班干临时有事,要不今天就让学委喊起立吧?” 可惜接替她担任学委的是个内向的锯嘴葫芦,站起来半天也没能喊出一声起立。 眼看着老师要发火了,姚栀栀只得“越俎代庖”:“算了,我来吧,起立!” 中气十足的一声起立,可算是给足了老师面子,学生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大声高呼:“老师好!” 老师还是不高兴,一脸的不满。 姚栀栀只得再来一次:“都没吃饭吗,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全部坐下,重来。起立!” “老——师——好!!!!!!”这下好了,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震得整栋教学楼都听见了。 古板的古代汉语老师终于心满意足:“坐下吧。” 想想又有点不爽,点了姚栀栀的名:“姚栀栀同学,你说的那几个班干,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的?” “报告老师,有个同学摊上事儿了,她想不开要去宿舍上吊自杀,班长他们救人去了。”姚栀栀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反正周晓晓喊的时候,大家都听见了。 这下老师彻底麻爪了,行吧,人命大过天,那就不追究他们几个旷课的责任了。 上课! * 朱明美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差点登上古汉语老师的“黑名单”。 不过这事压根不用担心,有姚栀栀在呢,不会让他们出事的,这就是好姐妹之间的默契。 他们一路跟着周晓晓,赶到了那座偷偷以家庭旅馆的形式赚钱的四合院。 到那的时候,院门居然从外面挂上了一把硕大的铜锁。 苏定远见状,立马松了口气:“同学,你搞错了,我女儿不可能跑到这里做那种事的,咱们走吧!” 周晓晓冷笑道:“急什么?大叔,你还不知道吧?这种在外面挂铜锁的,意思就是院子被人包场了,房主夜里九点再来开门,你要是不信,那就等着。” 说着她便取下头上的一字发卡,撬锁,捣鼓锁眼的时候,心里的酸涩不断翻涌,以至于铜锁打开的时候,她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道:“班长,朱明美,纪东琦,你们三个今天就给我做个见证,苏家的女儿,到底是不是个好东西!” 朱明美无语了,都到这时候了,周晓晓还是舍不得说一句吕一泓的不是,不怪曹萍叫她大婆脑,准的。 朱明美很不耐烦,催促道:“你快点吧,我们还要回去上课呢。” 周晓晓这才握住了门上的铜环,转身警告苏定远:“你要是敢嚷嚷,我就去报社曝光你女儿做小三!” 苏定远是打算喊一声来着,万一真的进去看到什么不雅的画面,那不合适啊,他毕竟是蓉蓉的爸爸。 可是…… 算了,事已至此,要是蓉蓉真的在里面,喊不喊已经没有区别了。 他黑着脸,把朱明美推到前面:“我不能看,你们帮我挡着点吧。” 朱明美忽然有点同情他,为人父母,也没想到女儿会莫名其妙成了小三吧? 哎,真可怜。 不过也许他也有责任,有的家长是这样的,工作大过天,孩子只要饿不死,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何况苏玉蓉的成绩还那么好,做家长的肯定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等到回过神来,孩子已经误入歧途了。 都是长辈心大的错。 总之,进去看看吧。 一群人轻轻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坏消息是:苏玉蓉真的跟吕一泓在里面。 好消息是:他们只是在说话,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声音从正房东边的那个房间传来,众人齐齐停下脚步,支着耳朵听起了八卦。 吕一泓说:“你不是答应跟我睡的吗?为什么来了又不肯了?” 苏玉蓉嗤笑道:“我有吗?我只是答应你来开房,开房就一定要睡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二手货?” 吕一泓狡辩道:“我……我真不是,周晓晓那是胡说八道,我压根没碰她一根手指头!” 周晓晓终于感知到了羞辱,可是她还是气恼苏玉蓉,要不是这个狐狸精勾引她男人,她男人肯定不会这么说! 现在狐狸精不赶紧撇清关系就算了,居然还敢质疑她跟吕一泓的关系,岂有此理。 气得周晓晓立马迈出一步,想要冲进去扇那狐狸精的耳光。 朱明美赶紧把她扯了回来,继续听墙角。 那苏玉蓉其实并不好骗,她继续跟吕一泓来往,完全就是为了跟周晓晓赌气。 谁让周晓晓不分青红皂白扇她耳光来着? 对付这种女人,你跟她讲道理是没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抢走她最心爱的东西。 而这个东西,就是吕一泓。 于是苏玉蓉嗤笑道:“那你怎么证明呢?” “我都脱光了,你随时可以给我验身的!”吕一泓厚颜无耻,舔着脸往苏玉蓉跟前凑。 叫苏玉蓉直接推开了,两人都不知道院子里的其他人,需要多么努力,才能拦住一个发飙的悍妇,并且不让她发出声来。 苏玉蓉继续刁难道:“男人又没有膜,我怎么验?” “傻瓜,男人第一次都很短的,你要是不信,可以用手试试。”吕一泓根本就是在撒谎,首先,不是所有的男人第一次都很短;其次,第一次短的人,很有可能一辈子全都短,所以他每次都可以冒充第一次;再者,有些老奸巨猾的男人是可以自我控制时间长短的。 这些他都知道,他只是想骗苏玉蓉,只要她上手了,他就可以赖着她了。 他可是一碰就结束的“处男”呢。 没想到苏玉蓉不上当,她嗤笑道:“我已经去医院查过了,周晓晓在今年开学后不久做了人流手术,不过她用的是化名,叫刘宝梅。而陪她去做手术的人就是你,你也用了化名,张吉祥。” 吕一泓震惊得直接坐了起来,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对策,立马选择了卖惨:“蓉蓉,你误会我了,我陪她去,不过是因为我是副班长,其实她一开始是想让班长陪她去的,可是人家程澈有老婆,要避嫌啊。你要相信我,我跟她清清白白,真的什么也没有!” 苏玉蓉哪里会信,她又不是白痴。 她冷笑着翻出包里的班级合照:“哦,那你们合照的时候,你跟她抱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吕一泓的谎话张口就来:“啊,你听我说,是这样的,她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她不愿意,就骗家里她在学校里谈了一个。我就是被她找来演戏的,拍一张照片给我十块钱呢。其实钱不钱的不重要,我就是发扬风格,不想看到同学被封建大家长逼婚。要不然,一个女大学生嫁给了一个普通工人,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苏玉蓉没说话,她在笑,笑得双肩颤抖,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弄得吕一泓忐忑不已。 等她笑够了,她才拿起借来的照相机:“好吧,你乖乖躺着,让我拍一张照片送给她,我就信你。” 吕一泓其实也拿不准她到底信了没有,总之,这是一个机会,反正他是个男的,拍张照片也没什么损失。 他便乖乖照做了。 而就在他摆好姿势,等着苏玉蓉拍下他风流倜傥的绝美画面时,院子里的周晓晓终于彻底失控了。 她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咬了这个一口,踹了那个一脚,用尽全力,挣脱了钳制,冲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苏玉蓉在玩弄吕一泓的身体,气得她脑瓜子嗡嗡的,直接搬起床前的黄花梨椅子,对准苏玉蓉砸了上去。 第380章 渣男的眼泪3 被女友踹了,还被揍断三…… 吕一泓不知道周晓晓怎么找过来的, 他只知道,要是让周晓晓把苏玉蓉砸出个好歹来,他这辈子也完了。 他几乎没有犹豫, 立马冲上去, 把苏玉蓉拽到身后, 手臂下意识上扬,挡住了周晓晓怒火中烧的凌厉攻击。 可惜他没穿衣服,这一下直接把他的手臂砸出了一道骇人的血口子,鲜血直流。 疼痛扭曲了吕一泓的五官, 愤怒的他化作狰狞的野兽,t 直接一巴掌对着周晓晓扇了上去。 可怜周晓晓,本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故意伤他的, 没想到转瞬之间, 她就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打倒在地,脑袋还磕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嘭的一声, 沉闷间带着一丝残忍。 苏玉蓉乐了, 这个周晓晓,果然脑子有问题, 居然想对她动手, 也不想想变了心的男人,到底会保护谁啊? 冷笑着收回视线,苏玉蓉随手抓了件吕一泓的衬衫, 帮他包扎伤口。 这么大的动静,朱明美他们很想进来帮忙,却又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衣冠不整,到时候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那就不好了。 只得由朱明美为代表,站在正房门口问道:“小苏,你跟吕一泓在里面吗?什么时候方便让我们进去,你说一声行吗?” 苏玉蓉看着吕一泓那止不住血的膀子,扬声道:“男生现在就可以进来,我穿着衣服呢,女生等一会儿。” 朱明美赶紧把程澈跟纪东琦往里面推。 两人迈入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倒在衣柜前面的周晓晓,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昏迷了,还是理亏装死,总之,此时的周晓晓双眼紧闭,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看吕一泓……嚯,周晓晓这一下可砸得不轻啊。 纪东琦搡了程澈一把,让程澈去帮吕一泓,他扶周晓晓起来。 那周晓晓压根没晕,她只是受不了残忍的现实,不得不装死。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对吕一泓那么好,还为他打掉了一个孩子,他居然会这么对她。 都是狐狸精害的,都是狐狸精的错! 可是有吕一泓在,她拿狐狸精没有办法,又怕自己再被吕一泓扇几耳光,她只能装死。 这会儿纪东琦来扶她,她也没有犯蠢,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总之,她的目的达到了,苏定远的女儿跟她的男朋友搅合在一起,是板上钉钉的小三了,苏定远别想抵赖。 出去经过苏定远身边的时候,周晓晓故意把身体往下栽,而纪东琦本来就不喜欢她,扶她的时候做的都是表面文章,她这一栽,纪东琦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只能闹笑话了。 一个大男人,扶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女生,还能把人扶到地上去,这怎么看怎么都是故意的。 总之,苏定远是这么想的。 他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周晓晓,只得叹了口气,问道:“蓉蓉,你跟小吕在里面做什么?孤男寡女的,你想遗臭万年吗?” 苏玉蓉没想到她老子也来了,这下她傻眼了,赶紧把吕一泓塞到程澈怀里,捡起袜子穿上鞋,连鞋带都是边蹦边系上的。 等她连蹦带跳地来到外面,还没有开口,就被苏定远赏了俩耳光。 苏玉蓉捂着脸,低着头,不敢反驳什么,只是委屈地落下泪来。 苏定远气得不轻,质问道:“你跟他有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苏玉蓉立马摇头:“没有!爸,我不会那么傻的,我只是气不过他骗我!” “你跟他都开房了,你要别人怎么想?”苏定远真的要气炸了,他不反对儿女谈恋爱,毕竟孩子们都二十来岁了,不小了,可他没想到,这个蠢东西,居然惹了一身的骚,简直蠢到家了。 苏玉蓉赶紧澄清:“我是出来报复他的,他跟周晓晓连孩子都闹出来了,他居然骗我说我是他的初恋。爸,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的。” “够了!还在狡辩!”苏定远必须拿出态度,他把周晓晓扶起来,道:“你别废话了,赶紧跟人家周同学道歉,就算是吕一泓骗你,你也不该这么胡闹,人家为了吕一泓都流过一个孩子了,你可不能助纣为虐啊。” 苏玉蓉气死了,怎么她自己的爸爸也要向着周晓晓啊。 行吧,她知道,他只是想息事宁人,不就是道歉吗,她道就是了。 于是她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道:“周晓晓,你别装晕了,我知道你醒着呢。我告诉你吧,我是不会要一个二手货的,不过我也有错,我不该故意跟他出来气你。你放心好了,我苏玉蓉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女汉子,我今天就给你一个痛快话,这个男人,我把他完璧归赵了,今后也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好了,你别跟我斗气了,他的胳膊伤得不轻,你赶紧送他去医院缝针吧,医药费我出了。” 说着,苏玉蓉从兜里掏了两百块钱丢在了周晓晓身上,转身拽着她老子,道:“爸,这样可以了吧,你把周晓晓交给她同学,我们走。” 苏定远也不想继续为难自己女儿,既然主要责任在吕一泓,那就让吕一泓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吧。 他客气地招呼了朱明美一声,朱明美赶紧上前扶着周晓晓。 “小朱啊,今天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蓉蓉跟吕一泓什么事没有,要是今后学校里传出什么流言,还希望你们可以及时帮我家蓉蓉澄清啊。”苏定远不是幼稚园的孩子,他不是真的指望别人帮他女儿澄清。 他只是用一种委婉的说法,变相的敲打这几个学生,他女儿是无辜的,不要扩大影响,不要对他女儿造成二次伤害。 他相信,以他们苏家的地位,这几个学生会明白怎么做的。 朱明美赶紧承诺:“放心吧苏叔叔,吕一泓有什么花花肠子我们都是知道的,他也不是头一次这样骗人家女孩子了。要是今后有人嚼舌头,我们一定会帮蓉蓉澄清的。” 苏定远笑着道谢,随后领着苏玉蓉离开了四合院,又去找了教务主任,给吕一泓记大过一次。 至于什么原因,别问,问就是欺负了苏家的人,记大过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父女两走后,周晓晓也睁开了眼睛,赶紧去东房,要送吕一泓去医院。 吕一泓却看到她就反胃,一把将她搡开,无情道:“周晓晓,你搞搞清楚,我跟你分手了,既然你见不得我好,那么从今往后,咱俩就是陌生人,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说罢,吕一泓胡乱套上衣服,在程澈的搀扶下往医院赶去。 纪东琦全程没有说什么,但他心里是挺开心的,真好,看到了吕一泓最狼狈的一面。 如果今后吕一泓再敢跟他张牙舞爪的,他可有的是办法捅吕一泓的心窝子。 这一趟真没白来,赚了。 他跟朱明美直接回去了,周晓晓因为失恋,彻底情绪崩溃,回宿舍哭去了。 一连好几天,周晓晓都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不吃不喝的,像是要把自己饿死。 朱明美看不下去,只好天天给她带点吃的,可是周晓晓没有胃口,一直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像一尊石雕。 期间她只去过几次厕所,就连睡觉都是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着实让人同情。 朱明美担心这么下去要出人命,只好找到班主任,想办法联系周晓晓的家长过来。 “哪怕让她休学一年,调整好了再回来。”朱明美很是着急。 班主任深表赞同,便赶紧张罗去了。 几天后,周晓晓的父母和兄弟赶来把她带走了,学籍还留着,如果下学期可以调整好,开学回来可以参加补考,这样就不用延迟毕业了。 如果调整不好,那就只能明年再来了。 周家父母走之前气不过,让他们的儿子偷偷跟着吕一泓,等他落单的时候,把他套上麻袋痛揍了一顿。 打完就走,绝不逗留。 可怜吕一泓,脚踏两只船的技术实在是不怎样,不但翻船了,还一下断了三根肋骨,肋骨扎进肺部,差点小命都没了。 真是鸡飞蛋打,损失惨重。 还好路过的同学及时送他去了医院,总算是让阎王爷留情,让他滚回了人世间。 不过,他伤得这么重,也没办法上学了,只能申请回家养伤,争取下学期开学过来补考。 这么一来,姚栀栀班上一下少了两个成员,还都是班干,班委会的很多任务,都压在了其他几个学生的肩上。 程澈找到班主任,想推荐姚栀栀当副班长,一起分担分担。 没想到班主任没同意。 他的理由很充分:“是这样的,目前有个电影制片厂,看上了姚栀栀同学的作品,想要改编后拍摄一部电影,姚栀栀同学要跟剧组,要学习做编剧,完全没有时间。这样吧,让小纪辛苦一点,他年轻,精神头足,多历练历练对他有好处。” “啊?真的吗?小姚怎么没跟朱明美说啊。”程澈震惊不已。 离开教务处后,他便跑去女寝楼下叫朱明美下来。 朱明美有些无语:“嘘,谁让你嚷嚷t的!小姚不让我往外说!” 程澈郁闷了:“连我也不能说?我可是你爱人!是你孩子的爸爸!” “那咋了!我就不信,你们男生宿舍聊的那些话题,你会全部跟我说?”朱明美翻了个白眼,她才不像周晓晓那样,满脑子只有男人呢。 她答应了好姐妹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现在程澈虽然知道了,但不是她说出去的,她就可以问心无愧。 程澈无语了:“好好好,你有理,我说不过你。哎,你有没有问她,能不能带咱俩去剧组看看?” 朱明美有自己的想法,摇了摇头,道:“这样不好,她自己都在跟大编剧学习呢,这么着急带同学过去显摆,不太好。再等等吧,等她这部戏火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跟她说。” * 首都电影制片厂,摄影棚。 姚栀栀拿出自己写的剧本,给大编剧夏满堂过目。 夏满堂是个古板严肃的中年大叔,留着络腮胡子,小眼睛单眼皮,就算戴上眼镜,看起来也像是在打瞌睡。 他飞速过完了剧本,一脸嫌弃地把剧本还给了姚栀栀,视线从眼镜框上面压下来,带着非常凌厉的攻击性,他挖苦道:“你这个小同志,嘛写得还可以,剧本就太想当然了!” 姚栀栀无奈,她尽力了,一切开头难嘛,慢慢学好了。 她卖出改编权的时候,附带的条件就是让编剧带她学习写剧本,所以,她不必心虚,不必气馁,更不必自卑。 她笑着接过自己的废稿,问道:“那前辈把你的剧本借我看看吧,我要是学成了,你就是我的恩师,学生在这里先谢过老师了。” 夏满堂这种酸臭老腐朽,最受不了别人夸赞和抬举自己,妥妥的顺毛驴。 眼下他被姚栀栀这么一吹捧,脸色立马好看多了。 他推了推眼镜,终于大方一回,把自己写好的剧本递给了姚栀栀,不过他骨子里还是小气的,他可不想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于是他叮嘱道:“只准在这里看,只准看一个小时!” 姚栀栀笑着应下,赶紧在心里召唤她的聒噪系统:“快快快,全部给我扫描下来,回去慢慢研究!” 第398章 后妈继子斗法1 后妈跟继子打起来了…… 跟电影虽然都是一种叙事的艺术, 但是二者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简而言之,只有文字,即便有的出版社会给某些场景画面进行配图, 但它主要的承载形式, 依旧是文字。 文字叙述的特点非常明确——可以是主观的, 也可以是客观的,可以是第一人称视角,也可以是第二第三人称视角,可以是上帝视角, 也可以是心理独白, 甚至可以穿插回忆,倒序插叙正叙, 十八般武艺全都来一遍。 可是电影不一样, 它必须将作者想要表达的内容进行外化,而所谓的外化, 是要通过动作, 对话和画面呈现的。 举个例子, 作者要写一个胆怯的妇女被家暴,她为了孩子, 极尽忍耐, 直到男人的拳头挥向了孩子,这个怯懦的隐忍的母亲,才在挣扎之后选择了反抗。 这个从隐忍到爆发的过程, 必定伴随着这个母亲内心世界旧秩序的崩塌,以及新秩序的建立,这是一个复杂的、挣扎的、前怕狼后怕虎,最后为了孩子不得不孤注一掷的过程。 这样的一个过程, 在里面,可以这样表达——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上次被男人打断的小腿隐隐作痛,可是孩子的哭声震耳欲聋。这个残忍的男人,将他的暴戾与残忍发泄在了他们无辜的孩子身上,她不能后退,不能!她握紧了双拳,睁开了双眼,浑身战栗着从墙角站了起来,她的呼吸是那么的急促,她的心跳是那么的慌乱,可是孩子的哭声就像是残忍的凌迟,一点点将她眼中的怯懦刮去,而在那冰冷的刀刃之下,重新长出来的血肉,名为勇气。她握紧双拳,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冲了上去。 而这段内心斗争如果用电影来表达呢? 最终落实到剧本上是这样的—— 场景一:破旧的筒子楼,客厅,夜晚 昏暗的灯光闪烁,墙角蜷缩着夏雪(二十七岁,消瘦,眼下乌青,头发发黄)。 她紧闭双眼,呼吸急促,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卧室传来醉汉的咒骂声,忽然—— 孩子尖锐的哭声在卧室爆发,夹杂着男人粗鲁的巴掌和踢踹声,以及孩子被踹飞后摔倒的闷响(OS)。 夏雪猛地睁开眼,瞳孔震颤,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左腿,一道狰狞的手术疤痕从裤管下露出。 哭声持续,孩子在求饶,夹杂着男人的咆哮和踢踹声(OS)。 夏雪浑身发抖,指甲扣进墙皮,石膏粉簌簌掉落,指甲折断,撕扯出指尖的血肉。她突然低头—— (特写)茶几上的水果刀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特写)她青筋暴起,扑向茶几,血肉模糊的手一把抓起水果刀。 (镜头晃动)她踉跄地奔向卧室,逆光中,刀尖划出一条银线。 夏雪冲进卧室 (嘶吼,破音) 放开她!!! 黑屏,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男人痛苦的尖叫声(OS) 这段从改为剧本,采用了以下方式: 一,心理描写外化:原文的“隐痛”,用摸疤痕的动作代替;原文的“勇气生长”,用抓刀的特写跟逆光的剪影进行表达; 二,用视听语言代替文字叙述:孩子的哭喊与男人的咒骂毒打,用画外音(OS)制造压迫感;而紧张的家庭矛盾,则用刀刃反光和晃动的镜头来表达; 三,保留文学张力:原文的比喻“凌迟”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是从痛苦的承受者蜕变为勇敢的反抗者与守卫者的转变,剧本用视觉符号“指甲扣进墙皮,刀锋划出银线”进行描述,在不损失文学张力的前提下,给了观众强烈的视觉冲击,可以引起观众的强烈共鸣; 四,工业格式规范化:(OS)=画外音,(特写)=镜头指示,同时环境描述言简意赅,精炼直接。 而这一段从文字到剧本的转变,正是姚栀栀所欠缺的,她自然是找了理论书籍学习的,可是纸上谈兵终觉浅,唯有偷师感触深。 此时的姚栀栀,看着夏满堂改写的剧本,再看看自己的剧本,忍不住感慨,果然没有哪一行是能一口吃个大胖子的。 即便她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即便她是个文学系大三的学生,即便她提前做了功课,即便她有一颗不服输的上进心,即便…… 总之,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自然没有空当什么班干。 好在自打周晓晓跟吕一泓一起休学后,班级平静了不少,这样的安宁,一直持续到了期末。 考完试,姚栀栀便放暑假了,本打算留在这里,继续跟剧组,学习写作剧本的技巧,可惜夏满堂察觉到她的进步后,有点防着她了,整天找借口不让她去,她也懒得去跟这种小肚鸡肠的老男人玩心眼子,不让去就算了。 收拾收拾,姚栀栀便准备回去过暑假了。 半年不在家,总不能空手回去,于是考完试第二天,祖孙三代就一起去了国营商场。 虽然国家开始推行改革开放的政策,并强调个体经济是国家经济的重要补充,但是截至目前为止,政府还没有完全放开个体经营执照,所以像商场这样的大型商业机构,依旧是国营的。 不过,商场虽然还是国营的,里面却多了一些进口产品的柜台。 比如日本那边的微星小超人,以前只能托三哥从香港那边买入,现在国营商场里也有销售渠道了,只是拿货量很少,所以东西很贵,比从香港买还贵。 姚栀栀虽然有钱,但也不想当冤大头,想想还是放弃了,有这钱不如直接让三哥从日本那边批量购买一些,足够家里的孩子们玩耍了。 所以她逛了一圈商场下来,最后只给长辈和孩子们买了些衣服鞋子,等明天坐火车带回去。 除此之外,她还特地给李雪带了一套英雄的钢笔跟墨水,因为李雪今年终于考上大学了,送套文具再合适不过。 回到嶷城,姚栀栀才知道,李雪搬到张旺家里去住t了,两人在高考放榜之后就确认了关系,因为张旺年纪不小了,李雪也忍受不了一个人的孤独,便干脆同居了。 姚栀栀看着特地跑来跟她汇报考试成绩的李雪,问道:“你想清楚了?他妹妹还小,谁带就跟谁亲,万一孩子跟你处出感情来了,就没那么容易割舍了。” 李雪明白,姚栀栀是怕她万一跟张旺闹了矛盾分手了,到时候他那个妹妹肯定会受伤的。 她笑着挽住姚栀栀的胳膊,去湖边闲聊:“你放心,我都想好了,你说我爸妈死得那么早,我这孤家寡人的,也没什么好失去的,现在有个小娃娃天天抱着小猫在门口等我,我真的挺开心的。只要张旺不出轨,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其他的我都能将就。” 姚栀栀其实还是挺担心的,毕竟李雪即将成为大学生了,而张旺却只是个初中生。 但是,她看到李雪那兴奋的样子,实在是没办法泼冷水,只好叮嘱道:“你想清楚了就好。记得做措施啊,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可别因为怀孕耽误了学业。” 李雪明白,她笑着在石头上坐下,看向开满荷花的玉湖,感慨道:“真没想到这次居然考上了,其实考完出考场的时候,我以为我完了,我作文写偏了,估分很低,成绩出来,语文确实没考好,不过我其他几门不错,总分就被拉上去了。也是运气好,就差一分就被涮下去了。” “多一分也是你的实力,好好把握机会吧。”姚栀栀想了想,还是旁敲侧击一下,问道,“张旺最近怎么样,他有没有打算也考个大学?” “他不考。”李雪不强求,人各有志,再说了,祁长霄拿了钱,盘了个铺子,让张旺开了个小卖部,张旺挺知足的。 其实张旺一开始是打算直接做侦探社的,可惜没有生意,只好改做了小卖部。 照李雪的想法,侦探社起码要再等四五年才能有客源,目前经济还没有完全放开,死气沉沉的,没什么大老板,自然也就没人有闲钱在外面养情人,搞小三。 总之,经济没到那个程度呢,那就变通一下,先卖卖日用百货。 姚栀栀拍拍她的肩膀:“你自己把握吧,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张旺跟我爱人是好朋友,四舍五入,咱就是一家人。” “放心吧姚主编,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李雪笑着把头枕在姚栀栀肩上,“也不知道我选的专业将来好不好分配工作。” “听说你学的是哲学?” “嗯,今年哲学系报考的人少,我的分数正好擦边过了。” “其实还好,嶷大的文科类专业都很不错的,只不过现在改革开放了,很多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工科类的专业上,文学类的自然就降温了。总之,你好好念,有个文凭比什么都强。” “我知道,我现在就想顺顺利利地把书念完,等毕业了有个说得过去的工作,结婚生娃,过自己的小日子。对了姚主编,听说你卖版权了?要拍电影?” “嗯,上映了记得捧场啊。” “哈哈,一定一定!”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李雪便回去了。 姚栀栀吃了午饭,准备眯一会儿,没想到快要睡着的时候,胡同里想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姚栀栀一听是毛蛋在嚎,简直烦得不行,赶紧穿上拖鞋,出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赶到毛阿姨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堆人。 姚栀栀不用开口,已经听到系统在聒噪了,没什么新鲜事,无非是后妈跟继子打起来了,毛蛋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哪里打得过一个成年人,这不,这倒霉孩子回家找姥姥诉苦来了。 第399章 后妈继子斗法2 我要是走了,后妈就称…… 孔八斗的二婚老婆叫王等弟, 她自己就是来自重男轻女的家庭,自然知道毛蛋来了之后,必定会成为孔八斗的心头肉。 后妈难当, 尤其是给毛蛋这个问题多多的孩子当后妈, 那日子不用想也知道, 必定是鸡飞狗跳。 更何况,孔八斗骨子里很认可男尊女卑的那一套,那些封建老爷们儿身上迂腐酸臭的味道,他身上全都有。 真遇到了问题, 他肯定是向着宝贝儿子的多, 一次两次,王等弟还能忍受, 时间长了, 正常人都会受不了的。 王等弟做出反抗,那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可是, 这样的反抗在毛蛋看来, 就是后妈针对他—— 他饭量大, 一上桌就风卷残云,抢走了妹妹们的饭菜, 后妈只能提前把肉盛一半出来藏给女儿们吃。 可是毛蛋不高兴, 他看到当天的肉量不如平时的多,立马闹了起来。 孔八斗拉偏架,催促女人把肉端出来, 女人不依,他便动手。 毛蛋一看爸爸都向着自己,自然有恃无恐。 女人受了父子俩的双份窝囊气,忍无可忍, 这才动手打了毛蛋。 毛蛋哭着控诉道:“不就是几口肉吗?可心疼死她了!她就是嫌弃我不是她生的,她是个恶毒的坏后妈!” 可惜毛阿姨是个讲道理的人,她没有偏帮毛蛋,反倒是问他:“你把肉都吃了,那你那几个妹妹怎么办?她们就不要长身体吗?” “几个丫头片子,吃那么好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赔钱货!”毛蛋耳濡目染,迅速地从孔八斗身上学到了那些贬低女人的本事,压根不觉得自己错了。 毛阿姨震惊不已,这孩子才去了孔八斗那边半年,就变成了第二个孔八斗,真叫人寒心啊。 可是老人家又不舍得责怪自己的亲外孙,只得假装低血糖,扶着门槛,晃晃悠悠地倒了。 既然劝不住,那就算了吧,反正孔八斗跟毛铃离了这么多年了,孔八斗的家庭矛盾也不该找她来管。 她还是省省心,把剩下三个孩子带带好吧。 可惜毛蛋不肯让她省心,趴在她跟前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糖水的,非得要姥姥起来给自己撑腰。 毛阿姨把心一横,就是不愿意睁眼,哪怕人中被掐冒血了,也还是死撑着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肯助纣为虐。 毛蛋急了,只得在胡同里哭,哭后妈不做人,哭后妈小气吝啬,哭后妈虐待他。 他还特地把自己被掌掴的嘴巴子给大家看:“江奶奶,你看看,我妈可是从来都舍不得打我的,后妈就不一样了,她往死里打呀,我要去报警,报警抓她!” 江婆子撇撇嘴,没有说话,谁不知道他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儿,毛铃那是舍不得打他吗?毛铃那是只顾着自己风流快活,压根就不管他,要不然,也不至于把这孩子养成这个狗样子。 江婆子不想蹚这个浑水,直接装聋,她捂着耳朵,大声道:“什么?你说什么?” 毛蛋以为自己没说清楚,扯着嗓子又嚎了两遍,江婆子继续装聋,儿媳妇见了,赶紧从人群后面走上前来,挽着她对毛蛋说道:“好孩子,你江奶奶生病了,该回去喝药了,你别哭了啊,有什么事,等你妈妈回来再说。” 说着小媳妇赶紧挽着婆婆远离这是非之地。 婆媳俩出来,正好给了姚栀栀上前的机会,她凑过去看了眼,那毛蛋如丧考妣的样子,真就跟孔八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恶心的爹,恶心的儿,凑一堆了,孔八斗二婚老婆的日子难熬哦。 可惜姚栀栀跟这个王等弟没什么交情,想帮也找不到理由。 再说了,人家的家务事,她凑什么热闹,说不定人家不想要外人掺和呢。 所以啊,这次她只要吃瓜就行了,绝不多事。 中午的时候,孔八斗下班没看到儿子,跟王等弟发了通脾气,逼着她跟过来,一起接儿子回去。 这会儿毛铃已经接到消息过来了,彭大军虽然也跟着,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口子已经貌合神离了,至于两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也有点风言风语传过来了,只是不知道真假。 现在,两对夫妻在院子里碰上了,那可不得好好掐一架? 那毛铃本来就不愿意让毛蛋去孔八斗那边,去了孩子又受气,她真是心疼死了,立马抓住这个机会,跟孔八斗争夺抚养权。 她一个劲的拉着毛蛋的手,跟孩子细说回来的好处,直说得泪眼汪汪,含情脉脉。 可是毛蛋不想回来,他爸爸家附近的小孩子都打t不过他,他在那里可以当孩子王。 他唯一打不过的就只有后妈,于是他立马摇头:“不,我要是走了,后妈就称心如意了。我偏不走!妈你管管这个坏女人,你快点报警抓她去坐牢。” 毛铃知道,报警没用,这种小打小闹的家务事,警察才懒得管呢。 再说了,她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毛蛋早上报过警了,反倒是被小金带人过来训了一顿。 说毛蛋不懂礼让妹妹,还给毛蛋讲了个孔融让梨的故事,指责毛蛋太过自私贪婪,好吃的一口都不舍得给妹妹们。 所以,这事只能自己解决。 于是她卷起袖子,转身看向了王等弟。 这王等弟虽然生了好几个孩子了,但是苦于家里的条件一般,所以她身上一点赘肉没有,反倒是身量纤纤,细皮嫩肉的,反观毛领,除了上班就是吃喝玩乐,孩子虽多,但有她的老母亲负责,她只要每个月给钱就行了,久而久之,就把自己养成了一个发面馒头。 白则白矣,身材却走形得厉害,也就比褚令怡瘦一点,相当于褚令怡跟王等弟两个极端身材的中间过渡阶段。 粗略估计,她的体重起码是王等弟的一点五倍。 现在她要动手,不用问也知道,王等弟估计要吃亏。 孔八斗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气啊,他这二婚老婆,除了不能生儿子,除了有点偏心女儿们,其他都好。 他虽然气她藏肉不给毛蛋吃,但也不能眼睁睁看她被毛铃欺负啊。 立马冲上来,把王等弟拽到了身后,跟毛铃扭打在了一处。 毛铃虽凶,到底打不过孔八斗,以前的孔八斗,那是上门女婿,地位低人一等,横不起来,可是现在的孔八斗,已经自立门户,又被二婚老婆处处谦让,完全释放了大男子主义的天性。 这一打,就没能收住手,直接把毛铃的牙给锤掉了两颗。 毛铃急眼了,嚷嚷着要彭大军过来帮忙,彭大军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离婚呢,便故意拱火,道:“我还是算了吧,毛蛋也这么大了,只有你跟孔八斗能管。” 这下毛铃傻眼了:“好你个彭大军,我说天你说地是吧?我要你来帮忙打架,不是要你来管毛蛋的!” 彭大军继续拱火:“你把他打伤了有什么好处吗?毛蛋还要回去跟他过呢,我看你还是消消气,算了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下毛铃彻底恼了:“你什么意思?我毛铃会怕他一个吃白饭的上门女婿?还要我把儿子拱手让给他,门儿都没有!” 孔八斗见状也放了狠话:“就凭你?你倒是问问儿子,在我那里过得有多快活!他早就乐不思蜀了!” “你放屁!”气头上毛铃直接抄起旁边的板凳,对准孔八斗的脑壳砸了上去。 嘭的一下,板凳没坏,质量过硬,可是孔八斗的脑壳不太硬。 鲜血很快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就这么倒在了王等弟怀里,昏死过去。 毛铃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王等弟把孔八斗平放在地上,扭头就跑出去报警。 小金带人赶来的时候,彭大军还支支吾吾的,好像不敢说实话呢,直到小金警告了他一下,他才坦白道:“是毛铃打的,一点点家庭纠纷而已,小金同志,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 小金做了这么多年民警,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一看就知道彭大军在装好人。 他没有拆穿彭大军,只是铁面无私地训斥了彭大军一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毛铃呢?等你成了包庇犯的时候你就知道怕了!赶紧的,过来搭把手,送孔八斗去医院!” 一群人就这么七手八脚的,把孔八斗抬去了医院抢救,光是脑部淤血就抽了足足三大针管,抽完血孔八斗依旧昏迷不醒。 毛铃在派出所的时候还想狡辩,小金二话不说,给她戴上手铐,先拘起来再说。 * 姚栀栀听说毛铃把孔八斗打得不省人事,一点也不意外。 早晚的事。 这对曾经的怨偶,即便各自再婚了,也不会从失败的婚姻里头学到任何教训的。 就是可惜了他们各自的现任,不是跟着担惊受怕,就是跟着鞍前马后的伺候,都不容易啊。 姚栀栀吃了午饭准备睡觉,刚躺下,门口就响起了毛阿姨的声音。 姚栀栀叹了口气,还是起来了,她去院子里开了门,客气道:“毛阿姨,没睡啊。” “小姚啊,你帮我想想办法,万一孔八斗要起诉毛铃,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让毛铃去坐牢啊?”毛阿姨好像瞬间衰老了二十岁,原本黑白相间的头发,居然全白了。 原本还算挺拔的脊梁,也被女儿即将面对的牢狱之灾压弯了。 姚栀栀有些不忍心,她挽着毛阿姨往院子里的树荫下坐。 起身去屋里冲了杯麦乳精,又倒了碗凉白开,姚栀栀抓起小板凳,坐在了毛阿姨旁边:“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这个王等弟她是个什么态度。毕竟枕边风难防啊。” 毛阿姨毕竟年纪大了,脑子转不动了,好奇道:“你就直接跟我说吧,我到底要怎么做?” 姚栀栀想了想,道:“我也不敢保证毛铃一定没事,但是你可以尝试一下,尽可能争取王等弟的谅解。她毕竟是孔八斗的老婆嘛,她的态度至关重要。” 第400章 让婆婆不要管 狠狠心,让婆婆不要管,…… 姚栀栀的问题把毛阿姨问住了, 说实在的,她跟王等弟不熟。 两家要是普通的街坊邻居,反倒是好相处一些, 可是, 有毛铃跟孔八斗的关系在, 两家注定是处不好的。 别的不说,就说孔八斗的工作,谁不知道是毛阿姨给的? 邻里之间尚且讲究一个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更何况孔八斗曾经还是毛阿姨的女婿? 那王等弟但凡有点自尊心, 都不可能跟毛家有过多的牵扯。 所以这么多年过来了,毛阿姨跟王等弟都没怎么说过话。 毛阿姨只能拜托姚栀栀:“好孩子, 要不你帮我问问吧?我这个身份啊, 遭人嫌。” 姚栀栀不想多事,拒绝了:“毛阿姨, 这我真没空, 我还得去厂里看看呢, 出版社那边也有事找我,我忙啊。” 毛阿姨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知道的, 麻烦人家这么多次了,真不该再开这个口,可是她真的没辙了呀, 算了,实在不行,等老汤下班回来再说吧。 毛阿姨长吁短叹地回去了,姚栀栀看着她的背影, 自然是同情的,但也仅限于此了。 关上门,她便睡觉去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些年她感念毛阿姨的好处,已经回馈了不少了,奈何毛铃跟毛蛋是两头喂不熟的白眼狼,她不会再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汤凤园没有回来,姚栀栀也没有多想,反正水上分局离得远,要是碰上正好有案子,加班到半夜都是常事。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不过姚栀栀还是打算做点什么,于是她跟祁长霄商量了一下:“我想找人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小汽车的购买渠道,回头买一辆给咱妈,这样她上下班方便,刮风下雨的也不怕了。” 祁长霄没意见,这几年两口子虽然在上大学,可是他们的课余时间都没有闲着。 姚栀栀的,祁长霄的插画,都是各大出版社抢手的作品。 两口子平时也没有什么特别花钱的地方,稿费都攒着呢,别说是买个小汽车,就是全款建个汽贸城都是绰绰有余的。 他想了想,道:“那我给丈母娘也买一辆,她要接送四个孩子,学个驾照方便一点,正好两个妈一起学。” 姚栀栀乐了,这倒是个不错的安排。 她赶紧给三哥打了个电话,讲明目前的困局。 简而言之,虽然目前已经改革开放了,但是很多贸易订单都是有限额的——这是计划经济依旧占据主导,市场经济尝试亮相的时代。 在这个过度阶段,国家最大的让步就是价格双轨制,也就是说计划经济跟市场经济并行。 但是,在一些大宗商品的交易上,依旧是计划经济的天下。 小轿车自然属于大宗商品,如果是进口的,需要拿到当年的外贸指标,如果是国产的,也得拿到对应的指标。 一个词总结:麻烦。 不过姚卫华脑子灵光,他给出了一个非常有创意的提议:“过几天我开车回去,回来的t时候借口车子出故障了,留你那里帮忙找人修,这样你婆婆跟咱妈不就有车子开了?” 对哦!这个法子好! 而且三哥现在的身份是港商,就算来大陆买这些东西也是有特殊照顾政策的,更不用说他直接在香港买了开过来,什么计划经济,什么指标,压根管不到他头上。 姚栀栀笑得格外灿烂:“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聪明呢?显得我笨笨的!” “你还笨?老天啊,快来个人管管这个家伙吧!”姚卫华笑着诉苦,“真是不讲道理,大学生跟我装笨蛋!我这个没上过大学的岂不是笨上加笨?” “好好好,我错了。”姚栀栀赶紧投降,沉默片刻,严肃问道,“哥,你说你在那边有办法读大学的呢?” “懒得去。”姚卫华一脸的无所谓,反正钱挣得多多的,学历只是锦上添花。 姚栀栀不禁好奇:“怎么,听你的意思,有大学愿意要你?” 姚卫华笑了:“有啊,年初那会儿,我给这边的学校捐了栋楼,我想去的话一句话的事儿。” “为什么捐楼啊?” “你以为我钱多烧的?还不是为了二姐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那小倩得罪了校长家的公子哥,校长找我要说法,我索性捐了栋楼堵校长的嘴。” “她都上大学了?没这么快吧?” “没有,她跟人大学生谈恋爱了,后来喜新厌旧把人甩了,那男学生想不开闹自杀,家长来找我算账我才知道这丫头片子本事挺大,把个校长家的公子哥给玩得团团转。” “她玩弄人家感情了?” “可不是?一口气吊着七八个呢,从中学的到大学的,再到社会上的,都有。我都不敢相信,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胆大包天。” “……”姚栀栀无语了,问道,“这事姐夫知道吗?” “姐夫知道,但他打电话给小倩,人家直接不接,不想听他唠叨,没办法。我呢,又不是她亲舅舅,也不好管她太严,反正金钱上不少她的就是了。” 姚栀栀有点头疼,真没想到,杨晓倩去了这花花世界,很快就学了一身的臭毛病。 她只能叮嘱道:“那你小心点啊哥,你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她都谈恋爱了,再跟你住一起也不太合适,要不你买两套挨着的别墅,跟她做邻居得了。” 姚卫华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我有数,我跟她已经分开住了,要不然她动不动穿个比基尼在我跟前晃,我真的会头疼。” 姚栀栀不想再提那个糟心孩子了,干脆换了个话题:“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看天气,近期没有台风的话,应该月底之前能到。” “好,那我把江边的洋房收拾一下。” “不用,我就爱住小院子那边,不用麻烦。” “我还是收拾一下吧,大哥家的孩子也放暑假了,他们有阵子没有见过你了,你要是回来,我就让他们来我这里过暑假。” “好吧,你安排吧,总之,我得去小院住两天。” “知道了哥,我给你换床凉席。” “好,就这样,我带陆鹤年回去,一人开一辆车,你赶紧想想办法,不行让宁叔卖卖他的老脸,先借辆车,让两个妈学一下驾照。” “好,那我睡了哥。” “Good night,小妹!” “Good night,bro!” “哈哈哈,你就贫吧你!” 姚栀栀笑着挂断了电话,洗漱完,就准备睡了了。 睡了一觉醒来,都夜里十点半了,也不知道婆婆回来没有,井里还吊着半个西瓜留给她老人家呢。 起床拽了拽电灯绳,姚栀栀哈欠连天的弄醒了祁长霄:“去看看咱妈回来没有,把西瓜给她送过去。” “哦。”祁长霄今天也睡得早,他知道他老婆想躲毛家的纠纷,乐得一起会周公。 这会儿起来,正好去关心一下自己老妈。 他留下姚栀栀在家看娃,自己提着西瓜去了前面,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扒着门缝看了眼,才发现院子里黑黢黢的。 祁长霄直觉不对劲,赶紧去派出所打听一下,虽然他妈妈不在这里上班了,但是如果今天有什么案子需要加班,也许这边的旧同事也会有所耳闻。 小金哈欠连天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啊?老所长去医院找孔八斗去了,你别这样瞪我,我没瞎说,是毛阿姨缠着她去的,那会儿正好我对象给我送夜宵,看见了。” 祁长霄来不及好奇小金的对象是谁,赶紧问道:“几点去的?” “八点四十那会儿吧,听我对象说毛阿姨就在胡同口守着,老所长想躲也躲不掉啊。”小金是有点同情汤所长的,都调走了不在这里干了,还得处理胡同里的破烂事儿。 真是躲不掉的鸡飞狗跳,甩不脱的鸡毛蒜皮啊。 还是当刑警好,可惜他努力这么久,也没有什么立功的机会,哎。 正感慨呢,小金一抬头,发现祁长霄已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那大长腿,真是羡慕不来呦。 * 祁长霄回到家里,赶紧招呼姚栀栀:“快,跟我去找孔八斗,咱妈被毛阿姨叫去医院了。” 什么?姚栀栀有点生气了,毛阿姨真是的,也不想想一个所长有多辛苦劳累。 就算是多年的邻居,也不能这样把人当毛驴使啊,毛驴还得喘口气呢! 赶紧的,去七条胡同把老姚同志叫过来陪孩子,两口子就这么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地赶去了医院。 到那的时候,姚栀栀的火气一下没了。 为啥呢?因为毛阿姨为了争取王等弟的原谅,已经给王等弟跪下了。 这一瞬间,这个老母亲病急乱投医的种种行为,都因为那弯折的膝盖得到了宽恕。 可怜天下父母心! 然而! 正是这样的慈母,才会把毛铃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当然,姚栀栀也理解,毛阿姨就指着这一个宝贝闺女,自然不舍得打骂责备,不忍心袖手旁观。 可是古话说得好,惯子如杀子! 说的就是无节制的溺爱,只会把孩子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从而走上不归路。 姚栀栀虽然可以宽恕毛阿姨大晚上折腾婆婆的行为,却没有办法宽恕毛阿姨对毛铃的溺爱和纵容。 每次出了事,都是毛阿姨来收拾烂摊子,这么下去的话,毛铃是永远不会长大的。 与其这样,不如狠狠心,让婆婆不要管,让毛铃好好吃个教训,免得以后闯下更大的祸事,连累毛阿姨老无所依。 姚栀栀冷着脸走上前去,挽住了汤凤园的胳膊,坚定道:“妈别管他们,咱们走!” 400-410 第401章 再婚夫妻,同床异梦1 你工资存折呢,…… 汤凤园也想撂挑子不管, 可是没办法,这么多年的邻居了,不帮说不过去, 只能跟着姚栀栀去了走廊里。 她劝道:“好孩子, 我知道你心疼我工作辛苦, 可是你毛阿姨就这一个女儿,要是坐牢了没了经济来源,她一个人怎么拉扯这么多孩子呢?” 姚栀栀自然明白,毛家这些孩子, 除了靠毛阿姨的退休工资, 还有毛铃上班的工资,但其实, 毛铃这次闯祸, 只怕要搭进去不少钱,还不如毛阿姨一个人拉扯孩子呢, 起码不需要赔钱。 可是婆婆这个态度…… 哎, 老人家抹不开面子, 也是正常。 可是姚栀栀就是觉得不值当啊,但凡毛铃是个知道感恩的, 这忙帮了也没什么, 可是毛蛋跟光美他们闹矛盾的时候,毛铃是怎么做的? 那种事情,一次就足够寒心了, 所以这两年姚栀栀根本不想再做老好人了。 她想了想,道:“实在不行,我在胡同对面盘个铺面,开个小卖部, 让毛阿姨去看店,增加一点收入。” “算了吧,要是真的开了小卖部,估计用不了多久毛蛋就巴巴儿地跑回来吃白食了。”汤凤园虽然老了,但她并不糊涂。 她知道什么忙能帮,什么事坚决不能开这个口子。 就比如毛阿姨这事,她来协助两家和解是可以的,顶多是毛家这边多给点赔偿,毕竟家务事嘛,很多时候是可以糊弄过去的。 要不然,那么多打老婆的男人怎么没被抓呢? 无非是那些人的老婆骨头软,自己愿意原谅。 要是碰到那种反过来护着男人骂民警的,还不知道要怎么窝火呢。 所以家务事这块,派出所都是能调解就调解,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主打的就是一个和稀泥。 毕竟上牙还碰着下牙呢,一家人磕磕碰碰的正常。 但是开小卖部这事,坚决不能让毛家的人看店。 不是汤凤园不信任自己的老姐妹,而是她不信任毛蛋啊。 到时候你说到底管还是t不管?管吧,多年老姐妹要翻脸,不管吧,自家儿媳妇虽然有本事挣钱,可是儿媳妇凭什么白白给毛蛋这种孩子做贡献? 倒不如现在帮忙调解一下,经济上就不要有牵扯了,包括看店。 汤凤园劝道:“你呀,到底年轻,其实看店学问大着呢!你遇到赊账的老烟鬼,你赊还是不赊?赊吧,他永远没有还钱的意思,不赊吧,邻里邻居的,面子上也抹不开。所以啊,就算你哪天真的想开个什么店铺,也不要开在胡同里,到时候全都是糊涂账,烂账,还不够你生气的。” 姚栀栀想想也对,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她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吃饭了吗?” “你毛阿姨给我准备了茄饼,我都吃了好几个了。”汤凤园笑着劝道,“你回去吧,上学辛苦,难得暑假,好好休息休息,明年再休个暑假,后年开始可就享不了这个福咯。” 姚栀栀不肯:“我睡了一会了,我等你,一起回去。” 汤凤园没有拒绝,也好,就算她现在强行让小两口回去,估计这俩孩子也睡不踏实。 便跟姚栀栀一起回了病房。 毛阿姨还在地上跪着,那王等弟愣是不肯松口,看样子非得让毛铃坐牢才肯罢休了。 毛阿姨只得一个劲的哭诉,哀求,真是见者伤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些妈妈其实本质上是很好的,她们温柔,她们善良,她们不忍心让孩子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不过是受限于教育水平的匮乏,认知不足,不会科学的培养孩子,只会本能的用一种母鸡护崽的姿态,为子女遮风挡雨。 她们养育的孩子也许会功成名就,也许会杀人放火。 功成名就的自然有她们的功劳,可是杀人放火的,真的就全是她们的责任吗? 她们的孩子早就长成独立的个体,接受过比她们多得多的,也科学得多的现代化教育,可是这些孩子还是长歪了。 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起码要负主要责任才对。 而此时,王等弟的理论就是,父母要负全责。 姚栀栀自然是不认同的,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一个长辈跪在地上哀求晚辈,她直接走过去,把毛阿姨从地上拽了起来。 可是毛阿姨不肯起来,想想也对,婆婆来了半天了,肯定也劝过的,毛阿姨不肯起来就是因为王等弟没有点头。 姚栀栀忽然有点恶心。 横眉冷对,姚栀栀带着鄙夷的神色看向王等弟:“毛阿姨可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男人的工作还是她给的呢!你受她的跪,你也不怕折寿!” 王等弟想要辩解:“又不是我让她跪的!” 姚栀栀冷笑:“是吗?当初她带你来城里,也不是她让你嫁给孔八斗的,你为什么要嫁呢?” 那当然是因为她跟公社主任的丑闻,不得不远离公社,去其他地方寻求新天地。 而毛阿姨,正好给她提供了一个选择。虽然孔八斗不是良配,起码这里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底细,她不用被人戳脊梁骨,不用被人吐唾沫。 可是这话能说吗?不能啊!说了她就低人一等,她就必须认领毛阿姨的情分。 王等弟一下卡壳了,只得俯身,帮忙一起扶着毛阿姨起来:“总之,不是我让她跪的。现在我家八斗还昏迷着,我心里很乱,你不要跟我吵,越吵我越是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 行吧,开始示弱了,这说明有谈判的余地。 姚栀栀用力,把毛阿姨扶起来,让她老人家坐下,回头看向正在跟宁峥嵘说话的汤凤园,喊道:“妈,你直接问王等弟,多少钱她愿意息事宁人。” 汤凤园早就问过了,这王等弟狡猾得很,不肯说呢,汤凤园只得摇了摇头,递了个眼神过去。 姚栀栀意领神会:“行,那既然王等弟不肯提,那就我来提吧。多了少了可以商量。” 王等弟咬咬牙,没有拒绝,而是转身走到了病床对面,隔着昏迷的孔八斗跟姚栀栀说话。 好叫姚栀栀看看,孔八斗伤得有多重。 姚栀栀还能看不懂这种小动作吗?但她没理,直接说道:“孔八斗一个月工资三十,这伤看着不是很轻,就当他需要静养三个月吧,三个月误工费就是九十,外加营养费,医药费,两百也就顶天了。不过你们还有好几个孩子要养,那就再加一点。三百吧。” 才三百?王等弟显然不满意这个金额,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毛阿姨可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数字距离王等弟的心理预期相差很远,赶忙补充道:“三百是不少了,可是小王跟八斗结婚,我都没有什么表示,如今毛蛋也去了小王那边生活,平日里少不得要劳烦小王照顾一二,这样吧,我还有有点退休工资,我再加两百。” 那就是五百!王等弟还是嫌少,虽然表情稍微松弛一点了,但她还是没有松口。 姚栀栀不禁冷笑:“王等弟,我要是你,我肯定见好就收,要不然毛铃真的坐牢了,胡同这里的三个孩子也得让孔八斗养着,到时候你可就享福了!” 这个享福自然是要打引号的。 王等弟是个聪明人,知道姚栀栀在挖苦她呢。 可是她不能就这样点头啊,要不然,对面说多少就是多少,她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于是她想了想,伸手比了个六。 毛阿姨赶紧点头:“好好好,六百,我明天就给你凑齐了拿过来!” 王等弟心满意足:“行,你自己来。” “不行,我得来。”汤凤园见儿媳妇出面敲打了王等弟,心中很是欣慰,她知道,儿媳妇本意是不想多事的,现在出面做了这个恶人,纯粹是为了让她这个老婆子早点回去睡觉。 既然这样,她也得做点什么,起码不能让这件事留下隐患。 那王等弟本想拒绝,这样以后还可以赖账,说不定还能多要一点,毕竟这个毛阿姨为了女儿真的是很舍得的。 可是现在…… 算了,这个姓姚的看着好吓人,那眼刀子嗖嗖的,刮得她眼睛疼。 她只得找了个借口洗白自己:“好吧,本来不想耽误汤局长上班的,既然这样,那就随便你们吧。” 汤凤园心里直发笑,这个女同志,啧,看来这人今后跟毛蛋还有得闹呢。 精明的后妈,一点也不肯吃亏的继子,想想就是好戏不断啊。 还好他们不住胡同这里,要不然汤凤园天天被请来处理矛盾,不得烦死。 事儿解决了,汤凤园老两口便跟着姚栀栀小两口回去了,捎带着把毛阿姨在载回去。 几天后,毛铃果然出来了。 她跟孔八斗的冲突算民事纠纷,所以只是行政拘留,又给她搞了个什么训诫书,点到即止。 毛铃得知自己出来的代价是自己的老妈妈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凑了六百块补偿,不免气恼心焦。 回到彭大军那边,便打开衣柜翻找存折。 以前两人感情好的时候,彭大军已经把他的工资存折交给她了,没想到她被拘留几天,回来居然找不到了。 只得摔上衣柜门,气势汹汹地去厨房问彭大军:“你工资存折呢,给我,明天我去取钱。” 彭大军早就打定主意要离婚了,所以才会挑唆毛铃动手打人。 本想着毛铃坐牢了他就可以成功摆脱她了,没想到那王等弟居然为了六百块钱…… 哎,没办法,他只好趁着毛铃没回来,故意制造了家里失窃的现场,报案说他家遭了贼。 果然,毛铃一回来就问他要钱,他又不是冤大头。 孩子不是他的种,打人是毛铃自己动的手,他才不想破费呢。 于是他痛心疾首道:“还说呢!那天陪你去八条胡同,你打了人,我也被叫去了派出所录口供,回来家里锁就被人撬了。你看,我这几天已经穷到去找邻居借面条吃白水面了。没办法啊,工资要到月底才发呢。” 第402章 再婚夫妻,同床异梦2 离婚可以,金钱…… 毛铃被关了好几天, 根本不知道彭大军在撒谎。 她凑过去看了眼清汤白水的面条,顿时没了胃口,只得问道:“你不能去隔壁周家借点儿钱吗?” 彭大军真想翻个白眼, 神经病啊, 她自己没脑子动手打人进去了, 还赔了六百块钱,现在居然好意思开口让他借钱,门儿都没有。 可他不想跟她争吵,这个女人太能闹了, 他是体面t人, 丢不起这个人,毕竟这可是在家属楼, 多少同事看着呢。 于是他为难道:“你也知道, 周家孩子多,人家自己的孙子孙女不要吃饭吗?就算他们抹不开面子, 也借不了咱们几个钱。再说了, 人家平日里对咱们多有照顾, 我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毛铃无语了,她虽然脾气坏, 虽然喜欢当甩手掌柜, 把孩子都扔给她妈,可是她不想欠外债啊。 这可是关乎面子的大问题。 她只能追问道:“那派出所那边怎么说,小偷抓到了吗?” 彭大军直接甩锅给这个时代, 叹道:“没动静呢,现在改革开放,好多农民进城打工,人口流动性大, 这么多外来人口,派出所也管不过来啊,等等吧。” 毛铃气死了,嘀咕道:“国家每年出这么多钱养着这群民警公安,难道是让他们吃白饭的?不行,我得去问问!” 彭大军生怕她去派出所再闯出什么祸来,赶紧拦着她:“你别闹了,我今天刚去问过,你再去人家不嫌烦吗?派出所是为你一个人开的?你得谅解他们,本来工作强度就大,要是咱们这些老百姓再不体谅他们,他们找谁说理去?” 毛铃不依,还是想去,当初她住在八条胡同的时候,就连大半夜的跟孔八斗打架都有人管呢! 现在家里损失这么多钱,就算她去催一催也是合情合理的,本来派出所就该为人民服务的嘛! 她甩开彭大军,还是要走,彭大军恼了,推了推眼镜,冷笑着警告道:“行,你去吧,我跟你一起,反正我丢不起这个人,既然你不听,那咱俩顺道把婚离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毛铃吓了一跳,这个彭大军,怎么没头没尾的忽然要闹离婚啊? 其实也不算没头没脑的,今年这半年,彭大军加班的时间明显变多了,她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去周围邻居家打牌,回来的时候,彭大军都睡着了。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这段时间,两个人的感情确实冷却下来了。 难道彭大军在外面有人了? 不像啊,他身上清清爽爽的,一点脂粉气都没有,内裤上也看不出来什么。 那他…… 难道是因为她妈妈赔了孔八斗六百块钱,彭大军不想帮忙还账? 不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更得去一趟派出所了!这几年他的收入可是共同财产,她得追回来,起码对半分啊! 要是他真的想离,那就离呗,谁离了谁不能过似的,可是金钱方面,她必须算清楚。 不过,眼下彭大军炸毛了,她要是继续对着来,只怕这事也难办。 她只得主动退了一步:“好好,不去就是了,你干嘛这么大火气啊,我这不是着急吗?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问问不应该吗?” 彭大军不知道她是真的放弃了还是缓兵之计,总之,他也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了,只得松口道:“吃饭吧,别整天给我惹事,我还想在单位再进一步呢,家属千万不能出问题。” 毛铃没有说话,她接过盛满面条的饭碗,准备等会回八条胡同跟她妈妈商量一下,她总觉得彭大军不太对劲呢。 等下午彭大军去上班了,她先骑车去孔八斗家里看看。起码她要确认一下,孔八斗到底伤得有多严重。 如果他虚张声势,她肯定不会同意赔偿六百块,起码要要回来一半。如果他真的伤得不轻,那她就捏着鼻子认了。 孔八斗预料到了她会来,这两天去单位请了病假,正躺在床上装死人呢。 至于毛蛋和几个妹妹,则在家属院的院子里玩耍。 毛蛋正在放暑假,他是爸爸这边的家里最大的孩子,想欺负几个妹妹简直易如反掌,所以毛铃才到家属院门口,就听到了几个小女娃的嚎哭声。 那王等弟正在屋里做针线活,听到动静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去院子里看了眼,但见毛蛋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几根绳子,把三个妹妹全部捆了起来,还让她们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 这三个孩子,有两个是她亲生的,有一个是孔八斗抱养的,说什么养了这个就能带个弟弟过来,结果弟弟没带来,倒是带了个闯祸精的哥哥。 真是气死王等弟了。 她冲上去,一把扯过毛蛋,质问道:“你想干什么?你是人贩子吗你把妹妹们都捆起来?你有病啊!” 毛蛋顿时来了气,一把搡开王等弟,嚷道:“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在帮你带孩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绑着她们,还不是因为她们到处乱跑!大妮刚才差点跑门口去,是不是她被车撞了你就高兴了?” 王等弟才不信他的鬼话,她转身看向一旁的赵铁牛,这是孔八斗同事家的孩子,虽然他平时跟毛蛋鬼混,但是王等弟对他挺好的,家里煮毛豆炒花生的时候,都会给赵家送一点。 王等弟问道:“铁牛,你告诉阿姨,真的是这样吗?” 赵铁牛可不敢说实话,他爸妈叮嘱过他了,孔叔叔特别看重这个儿子,特别护短,要是他说了什么让毛蛋跟王阿姨掐起架来,爸妈会揍他的。 他只能附和毛蛋的谎话:“是啊王阿姨,几个妹妹都太小了,什么也不懂就知道满院子乱跑,毛蛋是为了她们好!” 王等弟不说话了,她看出来了,铁牛在撒谎,这家伙只要心里有鬼,就会一个劲的捏鼻子。 王等弟移开视线,看向了其他几个孩子。这些孩子平日里都被毛蛋欺负惯了,后来只能讨好毛蛋,没办法,毛蛋吃得多,长得又高又壮的,加上他不好好学习,留级了,同龄人不跟他玩,他就找同班同学,他比这些孩子大了一两岁,仗着身高优势,确实可以以一敌三。 所以这些孩子全都不敢说实话。 但是王等弟长了眼睛,她一下就看到了几个孩子着急忙慌藏起来的毛票。 而她的三个女儿面前的地上,全都躺着一些烟卡。 她知道了,这群小畜生在玩烟卡,玩法是把烟卡摊在地上,孩子们趴在地上,手心朝下,拍打烟卡旁边的地面,通过空气把烟卡吹翻。 成功的就可以赢得“筹码”,而“筹码”就是她的女儿们,估计是集齐几个可以换一张毛票? 怪不得孩子们像是商品一样,被强行拘束在一起,摆得整整齐齐的。 她不禁怒火中烧,一把揪住毛蛋的耳朵,质问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嗯?是不是又偷钱出来玩烟卡了?好哇你,以前是赌水果糖,现在开始拿我女儿当筏子了!你这个小畜生,看我不收拾你!” 毛蛋没想到自己的谎话被拆穿了,他不清楚这个后妈到底怎么看出来的,他只知道,他又要挨打了! 而他,是绝对打不过一个成年人的。 只能扯着嗓子嚎叫,搬救兵。 于是躲在院子外偷听的毛铃,耳边立马传来杀猪一样的惨叫。 她本能地想冲进去保护毛蛋,可她想到这次来的目的,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等等,看看孔八斗会不会下来。 如果他真的伤得不轻,肯定没有力气来保护毛蛋,万一他是装的…… 行吧,就当儿子在帮她使苦肉计好了,乖儿子,受苦了。 毛铃强忍着心疼,耐着性子在门口等着。 果然,不出一分钟,孔八斗就冲了出来。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像是伤得不轻的样子? 他就是装的!装的! 气得毛铃立马扭头,找民警去了。可是没用,民警一来,孔八斗就装晕。 气得毛铃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好在王等弟明显挨了孔八斗的打,嘴角都破了。 毛铃忍着怒气,把毛蛋叫出去,如此这般的传授母子俩里应外合,拆穿孔八斗谎言的计策。 可是毛蛋嘴上答应了,一回爸爸跟前就出卖了毛铃。 孔八斗冷笑着看向王等弟:“你听听,听听!儿子还是向着咱们的!你真想损失这六百块钱的话,那你就天天打他,赶明儿我直接把钱还给毛铃!” 王等弟气死了,气得乳腺发涨发痛,只能赶紧去医院,开了点中药方剂,调理一下。 回来的路上,王等弟越想越是憋屈,早知道就不要这六百块钱了,应该送毛铃这个毒妇去坐牢才对! 她在路口停下,心中很是茫然无措。 不得不冷静下来,理一理周围到底有谁能帮到自己t。 正发愁,彭大军下班路过,看到她,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王等弟不禁联想到那天在八条胡同,那彭大军故意挑唆毛铃动手的做法,顿时有了主意。 第403章 神探夫妻1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证据……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 大中午的,姚栀栀从工厂回来也没有胃口吃饭,喝了碗凉白开直接躺下了。 不一会儿祁长霄从外面进来, 坐在床边, 八卦道:“要听乐子吗?” 姚栀栀有气无力地侧着身子:“谁家的乐子?” “毛铃的。”祁长霄刚去前面给长辈送西瓜了, 正好听了一耳朵,他笑着说道,“毛铃跟彭大军家里遭了贼,毛阿姨着急上火, 就找咱妈帮忙打听了一下。” “遭贼了, 这么巧?”姚栀栀听八卦还是有兴趣的,便支起身子靠在了床头。 祁长霄把电风扇的大脑袋掰过去一个角度, 正对着自己老婆吹, 笑道:“你也觉得巧吧?咱妈也怀疑这事有猫腻。” “现场有什么证据吗?”姚栀栀瞬间来了精神,这事可以掺和一下, 虽然这会儿系统安静如鸡, 可是只要她见到毛铃或者彭大军, 只要这事真的不对劲,系统到时候就会有反应了, 说不定她跟祁长霄可以帮忙破了这个案子, 赚点经验值和系统币呢。 祁长霄摇了摇头:“目前来看,确实是被人撬锁,入室盗窃了, 现场留下的鞋印跟彭大军和毛铃的也对不上,不过——” 姚栀栀好奇:“不过什么?” “不过小金说,那鞋印不太对劲,前脚掌深后脚掌浅, 像是穿着不合脚的鞋子,垫着脚踩出来的。” “这确实不符合常理,小偷盗窃,一定要及时逃跑,不可能穿着不合脚的鞋子。我让熠熠去看看。” “好。”祁长霄看看时间,劝道,“起来吃点吧,我知道你没胃口,不过我给你煮了绿豆粥。” “好吧,给你个面子。”姚栀栀笑着下了床,没办法咯,男人都亲自下厨了,勉强喝点吧。 她也不知道这两天怎么了,浑身懒洋洋的,要不是祁长霄早结扎了,她都要怀疑自己怀孕了。 喝了碗绿豆粥,姚栀栀又回房间躺下了,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太热了。 祁长霄见状,提议道:“要不去江边洋房住着吧?那里江风大,凉快。” “可是三哥快回来了。”姚栀栀也想去凉快一下,可是她不确定三哥哪天到。 祁长霄只得笑道:“你傻呀,就算他今天晚上到,也来得及回来啊,又不是去了外地。” “主要是我想他了,不想到时候着急忙慌的赶路。”姚栀栀说的是大实话,她都有阵子没见到三哥了。 犹记得那年,一个行迹潦草的叫花子躺在了家门口,那时候的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叫花子,居然就是自己的亲哥呀。 之后兄妹俩一起生活了好几年,要不是为了祖上的那笔糊涂账,为了彻底扳倒胡家,三哥也就不用远赴南疆,跟她手足分离。 想想就唏嘘得很。 祁长霄是独生子,没有姐妹兄弟,自然体会不到她的这种情感,但是他不是没有共情能力的人,要说谁最能做类比,那大概就是从小到大,默默守护他的宁叔了。 这几年宁叔跟他老妈结了婚,从好心叔叔变成了继父,变的是称呼,不变的是祁长霄对他的感激与儿时的依赖。 所以,如果换做是他,如果宁叔去了外地好久没有回来,他也会留在家里等着的吧。 他不劝了,转身去院子里打了桶井水,拿了条毛巾进来,又到了点花露水在桶里,把毛巾弄湿了,叮嘱道:“你起来一下,我把凉席擦擦,你这一身的汗,躺着也不舒服。” 姚栀栀笑了,日子可真快啊,当初她坐月子的时候,他也没少操心呢。 明明那时候他自己还是个病秧子呢,却总是力所能及的做点擦洗打扫的工作,真是个居家好男人。 她站在窗口,含笑打量着他,忽然好奇:“我在想,当年我要是没有答应你,你会跟别人去相亲吗?” “不会。”祁长霄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好奇道,“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做啊,胡乱想想。”姚栀栀笑笑,没有追问下去,很多事情,谁都不能保证“如果”的发展是什么。 就好像毛铃跟孔八斗,如果孔八斗不是封建腐朽思想入脑,这对夫妻怎么不是好日子呢? 儿女双全,长辈任劳任怨的帮忙照顾,两口子带着四个孩子加一个长辈,三世同堂,真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可是没有如果。 就好像姚栀栀,当时的她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她的人生路,也没有什么“如果”可选。 重来一次的话,她还是会赌一把,赌这个病秧子也许不会死,赌自己也许可以有一番大作为。 她看着认真擦拭凉席的男人,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笨手笨脚不会抱孩子,却又馋得不行,非要抱两下试试的病秧子。 她笑着说道:“我也不会跟别人相亲,别人可没你好看。” 祁长霄哭笑不得:“感情你绕了半天,就是想夸我好看?” “难道你不好看?”姚栀栀手痒,走过去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耳垂,“手感真好。” “别闹,孩子都没睡呢。”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可是祁长霄还是不经逗的,眼下又是大夏天的,彼此都穿得比较清凉,很容易擦枪走火。 姚栀栀笑着摁住他手上的毛巾,双目凝视他的眼睛,认真道:“太好看了,把门关上,让我餐一餐。” ……祁长霄老脸一红,秀色可餐?好好好,他这老婆是越来越会逗他开心了。 可是没办法,他就是不经撩,只得把毛巾扔桶里,关上门,插上插销,先让老婆高兴了再说。 外间的兄妹俩这会儿也蔫巴巴的,两人在堂屋地上铺了凉席,前后门全部打开,这样有穿堂风,再加上电扇,可比房间里凉快多了,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想的,这么热的天,还要去屋里睡午觉。 真奇怪,睡觉怎么又开了收音机啊,声音还调得挺大。 兄妹俩面面相觑,本想去敲门,让爸妈调低音量,想想还是算了,天热,懒得动弹。 兄妹俩就这么趴在电风扇面前,凑在一起翻看三舅寄过来的漫画。 两人的注意力都被漫画吸引了,以至于收音机播音的间隙里传出一点动静,两人也完全注意不到。 * 折腾完,祁长霄不得不感慨,凉席白擦了,汗津津的,跟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他下地去拧毛巾,一旁的姚栀栀懒洋洋的穿上连衣裙,笑着看那湿漉漉的凉席,这就是老夫老妻的实力。 收拾完,两口子终于可以靠在一起好好聊一聊毛铃家的事情了。 正说着话呢,那院门口响起了毛铃小女儿的声音,小姑娘怯生生地喊道:“姚阿姨,我妈妈出事了,我姥姥受了刺激,晕过去了,你能帮帮忙,帮我送姥姥去医院吗?” 什么? 姚栀栀赶紧跟祁长霄出来,还好两人习惯养得好,每次折腾完都会整理仪容,所以这会儿衣冠楚楚的,不至于临时抱佛脚去捯饬自己。 姚栀栀去了院子里,赶紧问道:“你妈出什么事了?” “她……她跟我爸睡一张床上去了,彭伯伯生气了,要跟我妈离婚呢。”小姑娘在爸妈离婚的时候已经记事了,加上妈妈再婚后一直住在继父家里,把他们几个扔给了姥姥,不怎么过问,所以他们几个对这个继父完全没感情,至今都没有改口叫爸爸。 姚栀栀有点惊讶,毛铃跟孔八斗睡一张床上去了?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两个人早就水火不容了呀。 不管了,先送毛阿姨去医院,她转身叮嘱祁长霄:“我去前面等你,你把孩子送我爸那儿去再来找我。” 祁长霄赶紧张罗,提醒道:“你先去,救人要紧,再说了三轮车骑起来慢,我骑自行车很快就可以追上你了。” “好,你千万把孩子安顿好了再来,要是我爸不在家,那你就别来了。”姚栀栀赶紧去了前头。 又找了江阿婆的儿媳妇,一起七手八脚的,把毛阿姨抬上了三轮车,送去了医院。 等毛阿姨进了抢救室,祁长霄也赶来了,他拽着姚栀栀去外面说话:“我刚在路上遇到王等弟跟彭大军了,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我看了下,彭大军头上的两个条子颜色都很危险,他要出事了。王等弟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缺德事,最近也得倒霉。你说,会不会毛铃跟孔八斗的事,其实是他们t两个设计的?” 姚栀栀蹙眉沉思,她捋了捋这里头的猫腻,道:“很有可能,上次毛蛋闯祸的时候,彭大军脸上就有明显的不耐烦了。这些孩子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又不在一起生活,完全没有感情可言。而毛铃打人赔钱,归根结底还是毛蛋闯的祸。搞不好,连什么入室盗窃都是假的!”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我能理解彭大军的想法,可是入室盗窃如果真是他伪造的,那他就太过分了,派出所的警力本来就不够,他还这么添乱,不坐几年牢说不过去。”祁长霄一点也不同情彭大军,既然跟毛铃过不下去,那就摊开讲,好聚好散,真不该拿派出所的人当猴耍。 姚栀栀点头:“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证据。这样,我让熠熠变成狗子,让它循着气味,看看能不能把失窃的东西找出来。” 第404章 神探夫妻2 这对神探夫妻一定不会拒绝…… 姚栀栀两口子商量完, 便分头张罗去了。 祁长霄垫付了医药费,在急救室门口等消息,姚栀栀则回去安排熠熠搜集证据。 很快她搞清楚了前因后果, 简而言之, 毛铃跟孔八斗压根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不过是王等弟受不了孔八斗总是偏袒毛蛋,所以她想故意抓孔八斗一个错处。 要是孔八斗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那又说不通,毕竟孔八斗虽然封建腐朽, 满脑子都是传宗接代的思想, 可是他不跟别的女人抛媚眼啊。 再说了,正常女人也看不上他。 那就只能选毛铃了, 毕竟两人生育了四个孩子呢, 这是一辈子割不掉斩不断的牵扯,想让他们两个见面, 毛蛋就是现成的借口。 而且, 这对曾经的夫妻, 早就两看生厌,就算真的被灌了药, 硬塞到一张床上, 也压根不想跟对方有亲密接触。 所以,王等弟跟彭大军一起合作,以两家见面商量毛蛋的教育问题为由, 策划了这出抓奸在床的戏码。 操作起来倒也简单,只要王等弟借口家里没酱油了,主动离开房间,而彭大军也借口附近有相熟的朋友, 他要去找人借钱,离开了房间。 毛铃跟孔八斗大眼瞪小眼,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好拿起筷子,吃王等弟离开前煮好的毛豆。 两人没想到煮毛豆的汤汁里面被下了药,两人又都喜欢嗦毛豆带汤汁的外壳,很快就倒在了饭桌上。 王等弟跟彭大军就在门口等着,听到动静,便进去把两人搬到了一张床上。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方便王等弟借此拿捏孔八斗,“你要是再护着毛蛋我就把你跟毛铃的事告诉彭大军”;二是方便彭大军拿这事做文章,跟毛铃离婚。 两人计划成功,一个准备关上门来,回家好好拿捏孔八斗;一个准备把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交给毛铃,让毛铃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别指望带走他身上的一张毛票。 结果,王等弟低估了孔八斗的羞耻心,他把心一横,不要脸道:“我跟她早睡过八百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放心,她结扎了,就算我跟她真睡了也不会再有第五个孩子的。” 王等弟气得脑瓜子嗡嗡的,是,他跟她都有过婚史,可那都是结婚之前的事,她就不信,要是她结婚之后跟前夫滚到一起,孔八斗会这么云淡风轻? 真是白忙一场,浪费了她的酒肉毛豆,还有那一碟子好醋。 而彭大军,没等到毛铃签字的离婚协议书,先等来了一双冰冷的银色“手镯”。 他看着小金手里的手铐,一个劲的狡辩,说他没有撒谎, 小金便吹了声口哨,虽然他不知道姚栀栀给他的这条狗子是什么来头,可是这条狗子真的很厉害,冲进彭大军家里,便汪汪汪地钻到床底下,匍匐着对着床板子狂吠起来。 小金立马叫人翻开床板子,果然,床板子背面被彭大军固定了一个小木盒子,里面全是他的存折、现金、户口本等重要物件。 那彭大军还想狡辩:“一定是小偷干的,故意让我以为家里没钱了,好让我着急。” 小金冷笑一声:“你当我是傻子吗?跟我走!” 最终在派出所民警的轮番轰炸之下,彭大军到底还是招了。 姚栀栀站在大马路上,看着被小金押上转运车的彭大军,有点感慨。 男人这种生物,有时候真的挺让人迷惑的。 就比如彭大军吧,明明他懂法,可他自作聪明,为了不给毛铃分钱,就自导自演了一场入室盗窃案。 用一桩罪行,去掩盖自己正当合理的诉求,只是为了不让毛铃找他要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毛阿姨也出院了,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情绪起伏大了就容易一口气不来,直接厥过去。 现在毛铃离了婚,只能搬回八条胡同,整天跟个斗鸡眼似的,看谁都不顺眼。 好几次跟姚栀栀面对面碰上,毛铃总是冷哼一声,翻个白眼,当做仇人似的。 姚栀栀也懒得跟她啰嗦什么,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她乐得轻松自在。 总之,这场闹剧,原本责任最小的彭大军,却走上了最错误的道路,也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真是让人唏嘘。 * 案子处理完,小金便下班了。 他准备找姚栀栀问问那条狗子到底是谁家的,要是她能割爱就好了,可以帮所里不少忙呢。 他特地去供销社买了一扎啤酒,一包龙须酥,一盒子玻璃弹球。 啤酒是孝敬姚首长的,龙须酥和弹球给俩小孩。 他的算盘打得挺好,可是姚栀栀不乐意。 她把东西全都还给了小金:“我这条狗子,可是千金不换的,你还是找亲戚朋友打听一下,自己去抱养一只,从小训着吧。” 小金郁闷坏了,他不理解:“给钱都不行?” “不行。”姚栀栀态度坚决,“你要是再这样,以后再有类似的案子,我都不敢帮忙了,帮你忙你就惦记我的狗子,我多亏啊。” 小金只好唉声叹气的走了。 他今晚去女朋友家里吃,人是铁匠婆介绍的,叫张明丽,是街道办窗口的接待员。 家庭条件跟他一样,上不上下不下的——也是来自组合家庭,属于多余的那个。 两人已经商量好了,等秋天凉快下来就结婚。 反正两家也离得不远,住的也都是筒子楼,不用特地改变生活习惯。 快到张明丽家楼下的时候,小金被一个冒失鬼撞了一下,手里的龙须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弹球也没能幸免,乒乒乓乓的滚了一地,还好啤酒是提着外面的扎绳的,被他结结实实的握着,没有撞碎。 他很生气,但他更心疼自己工资买来的东西,来不及跟那人吵架,便蹲在地上,把龙须酥和弹球全部捡起来。 可是很快,他的身体僵硬在了那里。 这不对劲,这一路上怎么全是血迹啊! 小金吓得抬头搜寻起那人的背影,果然,血迹是从那人鞋子上带出来的,远一点的位置已经淡到看不出来了。 小金是个民警,是个不喜欢处理邻里纠纷,不喜欢处理鸡毛蒜皮的,有理想有追求的民警。 他的愿望,一直都是惩奸除恶,匡正法纪。 这不机会来了吗? 那还等什么啊?追! 他不要拿劳什子龙须酥了,弹球也被他踹飞,只有手里的这一扎啤酒,实在是舍不得,便被他提在手上,吭哧吭哧地追了上去。 可是很快,街道上开过来一辆铁盒子,挡住了他的去路,等铁盒子离开后,他已经失去了那人的踪影。 至于那染血的足迹,早就被一路的奔跑涂上了厚厚的灰尘,彻底没有一丝血迹可以追踪了。 小金不甘心,还是追到了对面,可恨对面巷子胡同纵横交错,他从哪里追都没有把握,只能先回出事的楼下看看,到底是谁家出了血案。 很快,小金再次傻眼,这血迹怎么一路蜿蜒到了他女朋友家里啊? 女朋友家怎么大门敞开着啊? 为什么正值饭点,走廊上却听不到女朋友家里的一丝人声,也闻不到什么烟火气呢? 不是他们让他过来吃饭的吗? 难道是他们嫌弃他的家庭,不想给他好脸色?准备直接冷处理,让他知难而退? 可是这血色的足迹…… 小金赶紧冲进了女朋友家里,这一看,彻底让他瘫软在地上。 血,到处喷射的血,到处飞溅的血,好像在冬天的雪地里,盛开了漫山遍野的红梅。 小金整个人都恍t惚了,他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耳朵忽然开始嗡鸣,膝盖也打软,完全站不起来。 他忽然有点瞧不起自己,说好的要惩凶除恶的呢? 一屋子尸体就怕成这样?真没出息! 小金咬紧牙关,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等他的脑子清醒一点,他赶紧站了起来,去其他房间确认情况。 完了,出大事了,这家人除了女朋友本人不在,其他的全被杀了,从女朋友继父的父母,到女朋友的继父、亲妈,再到女朋友那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父家的弟弟妹妹,无一幸免。 只剩角落里一只吓破胆的小奶狗,黑黢黢的蜷缩成一团,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小金。 小金深吸一口气,附身摸了摸狗子的脑袋,转身离去。 还好姚主编在家,赶紧的,找她借狗子,尽快把凶手抓回来! 他先去公安局报了案,那杨树鸣已经升任了副局长,轻易不再亲自出外勤了,可是这么大的案子,他也不得不亲临现场,指挥一二,便跟新调任来的殷队长说了一声,赶紧组织人手,奔赴现场。 紧接着,小金赶去了玉湖边的小院子里。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姚栀栀跟祁长霄已经关上院门准备睡午觉了。 两个孩子倒是精神得很,正在院子里捣鼓姥爷给他们做的什么水风车,那哗啦啦的水流声,给了小金一丝希望。 他很笃定,当着孩子的面,这对神探夫妻一定不会拒绝他的。 要不然,孩子会怎么看待他们? 他扒着门缝,喊道:“星星,月亮,快喊一下你们的爸爸妈妈,就说小金叔叔找他们有急事,人命关天的大急事!” 第405章 童养婿复仇记1 她只听说过童养媳,没…… 星星和月亮都不是小孩子了, 他们知道小金叔叔是个民警,虽然不如配枪的二姨夫威风凛凛,可是小金叔叔也是惩恶扬善的好人呢。 兄妹俩赶紧丢下手里的水舀子, 一个来开门, 一个去房间里找爸妈。 星星客气地邀请小金进来:“叔叔, 树荫下凉快,你先坐会儿,我给你倒杯凉白开。” 小金一进门就在寻找那条帮忙破案的狗子,可惜没找到, 他坐在树荫下, 好奇地张望着,等到星星端着凉白开过来, 他才问道:“你妈妈那只白狗呢?” “你说熠熠啊?熠熠太皮了, 出去玩儿去了。”星星随便找了个借口,这应该不算撒谎, 毕竟熠熠确实出去了。 只不过那家伙不是以狗子的形态出去的。 小金有些遗憾, 小声道:“你还认识别的像熠熠这样厉害的狗子吗?” 星星知道他什么盘算, 赶紧摇了摇头:“叔叔你忘了吗,我和妹妹都跟着爸爸妈妈在首都上学呢, 也就寒暑假回来一下, 这边有没有厉害的狗子,我们怎么知道呢?要不你平时巡视街道的时候留心一点?听我妈说,有些土狗鼻子很灵, 脑子也灵光,好好训练一下的话,是可以做警犬的。” 小金当然明白,可是那需要时间啊, 而且他又不会训,只得尴尬地笑笑:“行,我平时多注意一下吧。” “叔叔,你身上有血腥味,是去了凶案现场吧?”星星在旁边坐下,像个小大人一样,跟小金闲聊起来。 小金有点意外:“你能闻到血腥味?” “能啊,很浓。”这不是星星天赋异禀,而是小金叔叔身上真的有股浓烈的血腥味,正常人都能闻出来的。 小金默默叹了口气:“嗯,现场死了九口人。” 星星吓了一跳,问道:“这么惨?那我姨父肯定也要过问这个案子了。” “是啊,他已经带人去了,要不然我哪有空过来。”小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还不知道他女朋友有没有出事,是被凶手绑走了藏起来了,还是说她被凶手吓跑了躲起来了。 又或者……不,不可能,他女朋友是个文静又乖巧的女生,她不可能是凶手的帮凶,更不可能是直接的凶手。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她找出来,而这青天白日的,真不知道上哪儿找去,所以他只能来找姚栀栀求助了。 他叹了口气,叮嘱道:“这事很危险,也有很多疑云,你是小孩子,不要管这些,好好过你的暑假就行。” “我不小了。”星星认真地看着小金,“我姥爷跟我说,如果我真的对抓坏人感兴趣的话,将来可以当法医。如果我想当法医的话,现在就可以先做一些准备工作了。你跟我说说呗,现场到底什么样的?” 因为他本来就有透视眼的能力嘛,给活人透视顶多是告知疾病,这个做超声检查也可以做到,但是给死人透视的话,可以很大程度的提高警方的工作效率,及时把凶手抓回来。 举个例子,比如妈妈看的那本红楼梦,里面有个叫尤二姐的,困于内宅,日子看不到盼头,便吞金而亡了。 如果让他去验尸,肯定可以一眼就找到原因。 再比如三舅给他买的漫画书,里面提到有人走私毒.品,采用的是把货物塞入身体的形式,他也可以一眼看出来。 当然,等到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这些都可以第一时间用仪器检测出来。 但是目前,他的透视眼还是有很大的便利的,他不需要插电,他自己长了腿,他可以哪里需要就去哪里,他比机器强多了。 他满怀期待地看向小金,小金却不肯开口,只敷衍道:“别闹,你还是个孩子,要是被我吓到做噩梦了,你爸妈非得找我算账不可。” 星星脸上的笑瞬间消散了,他直接起身,甩脸子不奉陪了。 小金哭笑不得,只得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跟他妈妈一样,气性大着呢。 其实他这样做是为了星星好嘛,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小孩子的承受能力有限,万一真出点什么问题,他真的担待不起。 正胡思乱想,耳边传来了拖鞋趿拉着的声音,小金回头一看,姚栀栀出来了。 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长发随便扎了个马尾,眼神有点半梦半醒的,显然是被搅扰了好梦。 小金赶紧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也是没办法,我想问你借一下那只狗子。” 姚栀栀手里端着茶缸子,她一口气闷了大半缸,喝完直接坐在了小金旁边的石桌旁。 她把茶缸子放下,右手支着下巴,问道:“问我借狗,你总得让我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不过你要是不方便说的话,那就不说,我和我爱人跟你去现场吧。” “好啊!”小金是很高兴的,因为他知道,这个姚主编一直有些常人难以想象的消息渠道,反正出了这种案子,周围的街坊邻居都要去围观的,他带他们过去也不算什么。 只是他有点不好意思,问道:“那你们不睡了?” “不睡了。”姚栀栀的系统安静得很,她以为这个案子跟小金没什么关系。 她问了下小金受害者家的情况,得知这家是他女朋友的继父一家,她还挺意外的。 奇怪,如果小金的女朋友牵扯其中的话,系统怎么会对他没有反应呢? 一直以来,这个系统只有在遇到跟姚栀栀有关的事情时才会装死,难不成,受害者一家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赶紧问了下小金女朋友的名字。 得知对方叫张明丽,姚栀栀的脑子里立马闪过几个名字。 难不成,这家跟李曼有关系?李曼的婆家也姓张来着。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李曼娘家跟她有直接关联的那个,也就是当初逼得她跳河的那个李进已经死了啊。 她只能打听仔细一点,问道:“这个张明丽,是跟她妈妈姓的,还是跟她自己的爸爸姓的?” “跟她妈妈姓的,她妈妈是二婚,继父一家姓马。”小金干脆把张明丽家的情况说具体一点。 简而言之,这个张明丽的妈妈,家里没有兄弟,所以只能招了个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叫李志强,一开始只是个乡下人。 因为这个社会普遍对赘婿带有歧视的眼光,所以那个李志强一直发愤图强,想要通过工作中的优异表现,来赢得社会的认可。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李志强特别的拼命,在厂里的锅炉出事故的时候,非但没有第一时间撤离,反倒是迎难而上,冲进了火海。 事后虽然成功解决了锅炉的故障,却也落下了终身的残疾——双目失明,身上大面积烧伤,毁容t。 张明丽的妈妈很快就跟他过不下去了,最后补偿了他三百块钱,换取了一纸离婚证书,改嫁给了姓马的男人。 改嫁之前,张母跟李志强只生了张明丽这一个女儿,改嫁之后,张母担心女儿跟着李志强过不下去,还有可能需要反过来照顾李志强,便把孩子带来了二婚丈夫的家庭。 而张母的二婚丈夫,也带了跟前妻生的一儿两女,两人婚后又生了一儿一女,加上马家的长辈,家里一共是十口人。 姚栀栀听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李志强这个名字,确实有点耳熟,难道是李进的哪个叔叔? 她得找人问问,她起身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叫狗子回来。” 小金等的就是这句话,自然乐意得很。 姚栀栀进了房间,直接给姚桃桃打了个电话。 姚桃桃有点意外:“李志强?是有这么个人,他是李家过继出去的孩子,不在村里生活。” “过继给谁家了?” “李进的三叔公家吧,那老头克妻,娶一个死一个,都是难产一尸两命,后来他就不敢再结婚了,直接过继了兄弟家的孩子。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李志强要跟他去城里过好日子了,可是好景不长,李志强过继给他不久,就差点被车撞死,吓得那老头赶紧找人算了命,给李志强找了个人家,早早的定下了婚事。” “有多早?” “听说那会儿他才十岁不到。” “什么?这么早?” “对。一开始李志强是不愿意去做赘婿的,可是算命的说,只有做赘婿才能保命,除非他跟那个老头断绝父子关系。可是你想,那老头本来就没有子女,好不容易过继了一个儿子,肯定指望这个孩子给他养老送终,老头死活不肯。李志强只好认命,答应了这门婚事,成了个童养婿。” “什么?”姚栀栀有点意外,她只听说过童养媳,没想到还有童养婿啊。她有点好奇,“知道他老丈人家姓什么吗?” 姚桃桃想了想:“好像是姓张吧,家里七个女儿,认识的都戏称他们家有七仙女呢。” “那他老婆是老几?” “这我还真的记不清了,他毕竟是父母那一辈的人了,很多事情我都是听长辈拉家常的时候说的,你等我问问大姐。”姚桃桃挂了电话,赶紧去找姚樱樱核实这家的情况。 姚栀栀则转身,去附近胡同转一圈,假装找狗子。 很快,她在玉湖边上跟熠熠大眼瞪小眼。 她看着蜷缩在石头阴凉处的熠熠,赫然发现小蛇的身下好像窝着几个白白的圆圆的东西,她忽然好奇:“小东西,你在干什么?” 第405章 童养婿复仇记2 这桩案子肯定惊动了大…… 姚栀栀其实挺好奇的, 当初皎皎妈妈出现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窝蛇蛋,至于皎皎他们有没有爸爸, 这个姚栀栀真的不清楚。 说实在的, 这个世界挺神奇的, 要不是有白矖后代的出现,姚栀栀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现代化社会,居然还残存着一丝丝灵气。 当然,这样的灵气是相当稀薄的, 以至于白矖的后代, 从龙身的形象,退化成了蛇身的形象。 不过, 即便形象上退化了, 这种生物的神通还是保存了一点的。 比如他们可以幻化不同的形态,比如他们可以跟人进行简单的交流。 不敢想象, 如果有朝一日, 给他们一个灵力充沛的世界, 他们将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种事情太过遥远,当务之急, 还是先弄清楚熠熠是不是在孵蛋, 孵的蛋是不是熠熠自己的蛋。 她蹲下,认真看向熠熠水汪汪的眸子,好奇道:“你要当妈妈了?” 熠熠摇了摇头, 露在外面的尾巴尖尖儿,在空气里比划着字句——妈妈回来了,我帮妈妈孵化的。皎皎也回来了,她跟妈妈出去了。 什么? 姚栀栀震惊不已, 她激动地看了眼周围,试图找到蛇妈的身影,可是大夏天的,到处草木葳蕤,一条雪白的灵蛇想要隐藏身形,简直易如反掌。 她没有找到皎皎,只得再问熠熠:“我哥跟皎皎一起回来的吗?” 熠熠的尾巴尖尖儿甩了甩,写道——没看到,你有事吗? 姚栀栀无奈,只好把那桩人命案子说了说,熠熠倒是挺愿意帮忙的,可是这窝蛋怎么办? 姚栀栀赶紧提议道:“你快告诉我你妈妈去哪儿了,我找她回来跟你换班。” 熠熠就是不知道妈妈去哪儿了啊,只得摇了摇头,等吧。 姚栀栀无计可施,只好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盛夏的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像是催命一样的吵个不停,姚栀栀倒是可以捡几个石子把它们从树上打下来,可是这些知了压根不懂人间的烦扰,何错之有。 所以她没有动它们,而是靠在石头旁,兀自检查系统界面的吃瓜进度去了。 有些瓜拖延了好几年,一点进展都没有,比如当初红灯笼公社的那些。 还有的解决了,有的还是待办的状态,而有的,当事人自己已经把那件事解决掉了,人生进入了新的篇章,所以系统里显示的是瓜源过期的状态。 也就是说,这一类瓜想吃也吃不了,就算重新找到当事人,只要当事人目前的生活已经彻底翻篇儿,不受当初那件事的影响,那也就没有吃瓜的必要了。 姚栀栀干脆清理了一下,把这些烂掉的不能再吃的瓜全部点了叉叉。 清理完,系统界面清爽了不少,不过,这么一清理,倒是有一个瓜变得显眼了起来。 那就是吕一泓跟周晓晓的感情纠纷。 看系统这个的状态,只怕两个人的孽缘还没有结束。 这倒是不急,看看下学期开学两个人来不来再说吧。 至于其他的一些邻里纠纷的小瓜,比如谁家偷了邻居家一个鸡蛋,邻居家又打了他家院子里的枣子,再比如谁家偷了邻居家的尿布,领居家也顺走了他家的一包红糖。 这种的太过鸡毛蒜皮,就算吃了也没多少经验和奖励,她也就懒得处理了,不过考虑到这些纠纷有朝一日可能积累升级,变成大的矛盾冲突,所以姚栀栀并没有直接点叉,而是拖动了相应事件的消息条,把这些事件排到了后面的位置。 正忙着,姚栀栀的脚脖子上忽然一凉。 那滑腻腻的触感,毫无疑问是条蛇。 姚栀栀低头一看,果然是蛇妈回来了,她笑着伸手,本想让蛇妈盘踞在自己手臂上,可是当她注意到蛇妈那硕大的身躯,还是算了。 她摸了摸蛇妈的脑袋,问道:“你自己回来的?” 蛇妈盘成一坨硕大的蚊香状,尾巴尖儿翘在外面,在空气里比划道——你哥在后面,开车太慢,还有两天。 姚栀栀恍然,她赶紧说正事,让蛇妈自己来孵蛋,熠熠跟她走。 熠熠赶紧变成一条雪白的狗子,精神抖擞地甩了甩身上的毛发,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姚栀栀出发。 此时的小金,已经在院子里等得不耐烦了,他实在心烦意乱,在树下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还去门口看一眼,再看一眼。 也不知道是第几十次跑向院门口,这次他终于看到了姚栀栀带着狗子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而此时,姚敬宗已经被请过来照看孩子了,姚栀栀跟祁长霄便收拾了一下,赶紧跟小金一起,奔赴现场。 这事进展得很顺利,当天下午,熠熠就在城南大杂院那边,找到了从凶案现场逃离的男人。 不过这个男人才二十来岁,明显不是李志强。 姚栀栀找小金确认了一下:“你在楼下看到是他吧?” “是他。”小金虽然当时跟这个小伙子撞了个正着,但他并没有看仔细这人的相貌,此时小金这么笃定,完全是从身形以及走路的姿态上来判断的。 何况这还是姚栀栀的狗子找到的人,肯定错不了。 总之,先把人带回去审了再说。 然而,看着信心满满的小金,祁长霄却侧身对姚栀栀说道:“凶手不是他。” 姚栀栀蹙眉:“不是他?” “他的功德和气运都是正值,而且看样子还是个好人呢,说不定是机缘巧合,正好出现在了那里。”祁长霄知道,一旦到了刑事案件,他老婆的系统就喜欢故弄玄虚。 不过他的系统还是挺老实的,该给他显示的一样不少。 总之,现在被逮住的这个,平时没少做好事,要不然,功德值的条子不可能是金黄色的。 算了,先回去等警方审了再说吧。 当晚吃过饭t,两口子准备去屋里吹电风扇看电视。 正收拾院子里的桌椅板凳,小金垂头丧气地来了。 他自来熟地坐下,伸手问星星要水喝,星星赶紧去厨房倒了杯凉白开,小金哭丧着脸,喝完一杯水,这才开口道:“搞错了,他不是凶手。” “怎么说?”姚栀栀把椅子放下,坐在他面前,做个合格的听众。 小金默默叹气:“他说他暗恋张明丽,听说张明丽今天带男朋友回家吃饭,他就好奇,想过去看看,没想到到那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屋子的尸体,他被吓得不轻,直接跑了。” 姚栀栀也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倒霉,她问道:“刑警队那边排除他的嫌疑了吗?” 小金点了点头:“那小子是让他朋友骑车送他过来的,结合我撞见他的时间,那几分钟根本不够他杀人的,所以你姐夫把他放了。只是叮嘱他,近期不要到处乱跑,必须随传随到。” 原来是这样,姚栀栀又问:“那现场还有别的嫌疑人的痕迹吗?” 小金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有不属于马家的另外三个人的足迹和指纹,你得带着狗子,再帮我找一下凶手。” “好说。”姚栀栀没有推辞,虽然她跟小金交情一般,可是这桩案子肯定惊动了大领导,如果不赶紧抓住凶手,姐夫杨树鸣也够喝一壶的。 所以,她就当是在帮姐夫了。 她叫上祁长霄,准备连夜把这事解决了。 小金挺不好意思的,起身道:“要不是天气预报说夜里有雨,容易冲淡了气味,我真不想大晚上的过来麻烦你们。” 姚栀栀宽慰地笑笑:“没事,要不这样,你去找找你女朋友用过的东西或者穿过的衣服,咱们先把她找出来。” “嗯!”小金原以为找到那个从现场逃跑的人就能找到张明丽了,没想到……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姚栀栀这里了。 等姚敬宗赶过来看娃,三个人便带上狗子离开了。 这一晚真是劳累又奔波,幸亏祁长霄留了个心眼,推了个自行车跟着,等熠熠一直领着他们,来到城市边缘,并逐渐走向郊区,走向农村的时候,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姚栀栀看着这熟悉的方向,有些震惊:“这不是去药王庄的路吗?” 祁长霄也察觉到了,他把车子交给小金推车,上前几步,拦住了熠熠:“你确定是这里?” 月色正好,熠熠那雪白的毛发像是被笼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有那么一个瞬间,祁长霄恍惚觉得,这家伙的脑袋长得有点像龙。 不过这应该是月色下视野不好造成的错觉吧? 他老婆说过的,这个世界灵力稀薄,聊胜于无,白矖的后代能存在已经是个奇迹了,想要恢复龙身真是难如登天。 祁长霄认真等待着答案,熠熠却扭头看向了姚栀栀,一脸嫌弃的汪了一声,那口吻好像在说:管管你男人啊,他居然不相信我,宝宝生气了。 姚栀栀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拽开了祁长霄:“熠熠说是这边,那就肯定没错的,走吧,快下雨了,前面那个黑影好像是个瓜棚,走快点说不定还能去里面躲会儿雨。” 祁长霄不得不承认,他老婆的嘴巴简直开了光,刚说完不到十秒钟,天上便开始砸雨点子了。 虽然稀稀落落的,但是雨点子很大,三个人只好加快脚步,飞速赶往远处的黑影。 第407章 童养婿复仇记3 回去干什么?难不成,…… 天空好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 汪洋般的水流争先恐后的从口子里往地上倒,以至于赶路的三个成年人全都睁不开眼睛了,只能拿手挡着点。 时不时划过的闪电照亮了前面的黑影, 那确实是个瓜棚, 而此时瓜棚里并没有农民在照看田地。 三人一狗赶紧冲过去, 暂时避一避雨。 熠熠蹲在瓜棚里面甩了甩身上的水,耳朵却竖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小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大的雨,气味肯定都被冲走了, 也不知道雨停之后还能不能找到丽丽。” 姚栀栀也不清楚, 她不是专业的训犬师,一切全靠熠熠的天赋。 等等吧, 尽人事听天命。 雨一直下, 不像有停下的迹象,祁长霄便在瓜棚里收拾起来, 他把脏兮兮的瘸腿板凳拿到雨里冲了冲, 冲完在地上戳了三个窟窿再把凳子放上去, 这样短腿的那一边就不会影响使用了。 等他把凳子调整好水平面,这才拽了拽姚栀栀:“坐会儿。” 姚栀栀回头一看, 男人的眼眸在闪电的光影里炯炯有神, 她忍不住笑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招人喜欢,大晚上的跟她出来找受害者,他非但没有半点埋怨, 反倒是积极主动的张罗可以利用的东西,真好。 即便是老夫老妻了,姚栀栀依旧被他藏在细枝末节里的爱意感动到。 便抓住他的手,笑着晃了晃。 一旁的小金真是羡慕坏了, 可惜他连女朋友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世上的悲欢离合,果然不是相通的。 他现在唯一的期待,就是张明丽跟这桩案子无关,要不然…… 正胡思乱想,身后响起姚栀栀跟祁长霄窃窃私语的声音,小金不经意间听到了什么罗盘,什么斗柄,都没有太在意。 他以为他们两个在聊什么天文上的东西。 而实际上,姚栀栀在跟祁长霄说系统的事儿,挖宝功能有反应了。 不过这次的宝藏跟以前那些埋葬在地下的无主宝藏不同,这次显示的,居然都是有主的。 有主的会有特殊的红色标记,这是在提醒姚栀栀,虽然附近有墓穴里的宝藏被挖出来了,那些显然不属于她。 而宝藏的位置,正好是药王庄的方向。 这事怎么越来越奇怪了?寻宝的位置跟疑似受害者的去向居然都指向了药王庄? 难不成,是那个李志强寻到了什么宝藏,有钱了,腰杆子硬了,所以才花钱雇佣了凶手,把前妻的二婚丈夫一家杀了? 可是李志强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动机是什么?是因为女人抛弃了他吗? 姚栀栀一头雾水,只得拉着祁长霄去角落里交流:“这事肯定还有什么曲折是咱们不知道的,得想个办法找张明丽的姨妈她们打听一下。” 祁长霄无奈:“那现在回去?” “小金肯定不愿意,都到这里了,很近了。”姚栀栀沉思片刻,只能咬咬牙,道,“等会儿吧,看看雨会不会停。要是雨停了,就往药王庄再走一段。” 祁长霄是没意见的,他只是担心这雨停不下来。 不过好在,他老婆的嘴巴真的很灵光,不到半个小时,大雨就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那就出发吧,趁着空气里的气味还没有完全消散。 三个人跟着熠熠,一直来到了药王庄前村的一个篱笆墙外面。 雨停了,被驱散的暑热还没有卷土重来,夜风凉飕飕的,点点萤火在眼前飞舞。 姚栀栀怔怔地看着面前破败的院子,有点恍惚。 刚从这个世界苏醒的时候,她为了吃瓜,曾经满村子跑过一阵子,她还记得有一个被关起来的疯女人,之后再也没有见到了。 多少年了,她到现在都忘不掉那个隔着窗户,喊她为“杏儿”的疯女人。 没想到,事隔经年,她居然会因为另外一桩案子,重新回到这里。 她诧异地蹲下,摸了摸熠熠的脑袋,问道:“在这里面?” 熠熠甩了甩尾巴,舔了舔姚栀栀的掌心。 姚栀栀沉思片刻,只能拜托熠熠化作小蛇,先进去探个路。 熠熠警惕地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小金,姚栀栀明白,她赶紧给祁长霄递了个眼神,祁长霄立马拽着小金去了旁边那户人家的门口,等着。 小金一头雾水,问道:“怎么了,找错了?” “别问。”祁长霄高深莫测地挡着他的视线,委婉警告道,“小金,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跟我爱人为了帮你,已经走了几个小时的路,你多少要尊重一下我们做事的规矩吧?” 小金张了张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默默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说了声谢谢。 祁长霄笑了笑,其实他根本不想挟恩求报,这也是不得已,要不然小金这也要问那也要问,容易横生枝节。 很快,姚栀栀领着熠熠过来了,她拽着祁长霄往前走,小金赶紧跟上。 直到出了村口,来到了药王庄边上的农田处,姚栀栀才停下。 夜色昏昏,唯有萤火微光。 却依旧可以t看清姚栀栀脸上的不忍与同情。 小金心中隐约有个不好的预感,他想问问到底怎么了,可是他的嗓子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只得默默叹气,等着姚栀栀宣判结果。 姚栀栀有点同情小金,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谈了个恋爱,结果却……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道:“简而言之,刚才那个院子,是一个盗墓团伙的临时落脚地,团伙里面有个毁容的瞎子,瞎子有个女儿,二十来岁,这会儿正在帮他记账。” 小金茫然地看着姚栀栀:“什么意思?瞎子?还有个女儿?” “去报警吧,这附近有运河,如果他们是流窜作案的,这票干完就可以顺着运河坐船逃离了。现在行动,还来得及把人拦住。至于那个瞎子的女儿……”姚栀栀也不确定是不是张明丽,她只能说,“总之,他们父女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小金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空气潮湿一片,即便有夜风,也驱赶不走他心头的燥热。 刚下过雨的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无数翩跹的萤火,试图照亮他的归路,可那只是徒劳。 小金握紧了双拳,问道:“瞎子女儿的嘴角,有黑痣吗?” 蹲在地上的熠熠适时的汪了一声。 小金只得认栽。 虽然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作为一个多年的民警,他已经可以猜到几种剧情了。 他深吸一口气,关切道:“那你们在这里守着的话,不会打草惊蛇吗?” “不会。你别忘了,我就是这里出生的。”姚栀栀催促道,“快点去。我来想办法拖住他们。” 小金赶紧推走了祁长霄的自行车。 从八条胡同出发的时候,压根没有人想到会走这么远的路,还好祁长霄未雨绸缪。 小金走后,姚栀栀把里面的情况详细告知了祁长霄。 简而言之,今晚在里面落脚的一共有十一个人。 根据熠熠的描述,其中有五个都是身材矮小但精壮有力的壮年男人,年龄在三十多到五十多之间分布。 毕竟是夏天,很多男人都打赤膊,有没有力气,只要看看他们的膀子就知道了。 另外有三个女同志都是四十来岁的妇女,另外三个分别是,侏儒,年纪大的毁容的瞎子,瞎子的女儿。 瞎子显然是领头人,其他人都围着他坐着,大哥大哥的喊着。 至于瞎子的女儿,则安静的在旁边记账,像个娴熟的会计。 如果这人真是张明丽,那她也太平静了。 除非她根本不知道继父一家死光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去门口守着,以防他们跑了。 毕竟,就算马家的九口人命跟这群人无关,那么盗墓这事也绝对不能姑息。 姚栀栀跟祁长霄商量妥当,便赶紧回到了篱笆院子的门口。 看那破败的样子,院子多半是荒废了,难怪会被盗墓的当做落脚点。 正好村前就有运河,通船的运河。 姚栀栀守在门口,静待天亮。 堂屋里,张明丽终于帮她爸爸分好了盗墓偷来的珠宝玉器,她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问道:“好了爸爸,天亮的时候可以让我回去吗?”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质问道:“回去干什么?难不成,你要认贼作父?” 张明丽赶紧赔不是:“没有没有,那铁匠婆不是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吗,他要是去家里等不到我,该着急了。” “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李志强不满地掏出旱烟袋。 张明丽赶紧帮他卷烟叶,点烟,她小声道:“刚谈了几个月,准备结婚了,没跟你说,是因为不知道你在哪儿。爸爸,你这几年到底去哪里了。是一直住在药王庄吗?” 李志强冷笑着吸了一口烟:“我?我不是说了吗,我去了趟鬼门关。” 张明丽被爸爸脸上狰狞的表情吓到了,只得讪笑着缩了缩脖子:“爸爸,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她说了,她不让我跟着你,是怕我要照顾你,耽误上学。” 李志强没接这话,反倒是突兀的转折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丽丽,你知道爸爸当年是怎么出事的吗?” “啊?”张明丽确实听说过一点,她好奇地看着这个毁了容又瞎了眼的亲爹,好奇道,“不是锅炉故障吗??” 第408章 爸爸,快跑! 爸爸,快跑!你一定要活…… 李志强对女儿的回答并不意外, 毕竟,犯了错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把自己的错处往外说呢? 那个女人不往他身上泼脏水就算不错了。 他冷笑着敲了敲烟袋, 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十起事故, 九起人为?” “人为?”张明丽有点意外,没听说是人为啊,只得好奇地打听道,“爸爸, 你是不是把工人操作失误也算作人为了?” “失误?”李志强冷笑着深吸一口烟, 昏暗的煤油灯下,那崎岖的脸上格外的狰狞可怖, 尤其是那双瞎了的眼睛, 因为眼球被摘了,只留下两口骇人的空洞, 像是两处深渊, 可以吞噬一切的曾经与美好。 他猛地转头, 用他空洞的眼眶看向张明丽,声音也变得沙哑阴森起来, 他嗤笑道:“早不失误, 晚不失误,偏偏在我发现你妈妈偷人的第三天失误了?” 什么?张明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因为过于震惊, 只得下意识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她怔怔地看向自己的爸爸,心口忽然刺拉拉的,有种钝刀子割肉的痛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么这些年来,爸爸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挣扎着活下来的呢?他不仅需要在物质上保障自己,还需要战胜背叛带来的心酸和屈辱。 他一定过得很艰难,很痛苦。 可是想到继父对她的好,她又真的不敢相信妈妈和继父是那样在一起的,她心痛地问道:“爸爸,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个人……那个人是……是……” “你不会还想喊那个畜生喊爸爸吧?”李志强冷哼一声,抬手举起烟袋,要敲女儿的脑袋。 吓得张明丽赶紧缩着脖子,改口道:“不不不,我只有一个爸爸。就算我回去了,我也只会喊他马叔叔。” “你还想回去?怎么,你要放任我一个老头子自生自灭,死了都没人知道吗?”李志强气得不轻,但他不忍心真的敲上女儿的脑袋,他把烟袋收回来,用吞云吐雾的畅快,缓解内心的焦躁。 张明丽赶紧赔不是:“没有没有,爸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我男朋友找不到我的话,他会叫他同事一起来找我的,到时候你们盗墓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同事?他的同事很闲?”李志强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漂泊,如今刚回来几天,显然不知道女儿的男朋友是个民警。 张明丽倒是没有多想,直接脱口而出:“对啊,他叫金泰,是个民警呢,他要是找不到我,分分钟可以立案调查,到时候你和这些叔叔阿姨就跑不掉了。” “什么?”李志强完全没想到,女儿的男朋友居然是个民警。他赶紧问道,“他的业务能力很强?他有配枪吗?” “那倒没有,他就是负责调解邻里纠纷维持治安的,可是他们所里之前的那个所长,跟他关系很好,很照顾他,而且那个所长的儿媳妇,有个姐夫是刑警队的,有枪的!只要他去找他们帮忙,肯定可以很快找到你们的。爸爸,让我回去吧,你们抓紧时间,赶紧躲到外面去。” 李志强不禁感慨:“怪不得,怪不得。” 张明丽一头雾水:“怪不得什么啊爸爸?” 一旁的侏儒插嘴道:“大侄女儿,你还不知道吧,大哥虽然瞎了,但他开了天眼,在特定情况下,可以看到周围人的运数。比如某个人要撞大运发大财了,在他出发之前,大哥触碰他的额头,通过计算他的生辰八字和流年运数,可以看到这个人发财的具体数额。” “这么厉害?那你们会不会出事,我爸也可以算出来吗?”张明丽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她虽然对这个爸爸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她知道爸爸是为了抢修锅炉出的事,所以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挺尊重爸爸的。 她不希望爸爸出事。 侏儒摇了摇头,解释道:“大哥可以预知的,必须是即将发生的事情,而且预知的时限很短,他摸索了好几年,才发现这个时限一般是七天之内t的事情,间隔太远的就不行了。而且他一次只能预知一个人特定方向的运势,比如财运或者阳寿,只能二选一来预知,七天之后才能预知另外一样的运势。虽然有时间和人数的限制,但是这样的本事,足够他混口饭吃了。可他偏偏看不到他自己的运数。” “看不到自己的?为什么?”张明丽不理解,这难道就是灯下黑的意思? 侏儒也不清楚,只能大概猜测道:“这也许就是代价吧,有所得,必然有所失。大侄女儿,你快想想办法,帮帮你爸爸吧,他这些年真的不容易,这次回来,就是因为他找人给他算了一卦,那人说他命不久矣,所以他才想捞笔大的,留给你傍身。” 张明丽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假的?前面不是有运河吗?你们赶紧走,我回去拖住小金。” 侏儒默默叹气:“一开始我们也不信是真的,现在看来……总之,大侄女儿,天亮了你就回去吧。” “不能回!”李志强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侏儒。 侏儒猛然想起什么,赶紧捂住了嘴巴,对哦,马家死光了,回去那是自投罗网。 那就只能……只能一起逃了! 侏儒扯了扯李志强的衣袖,声音弱了下来:“大哥,那咱们带着大侄女儿一起走吧?” 李志强正有此意,他转身“看”着侏儒,伸手摸了摸侏儒的天灵盖,喃喃道:“不慌,不慌。你还能活。” 侏儒心说,他当然能活了,他又没有杀人,他顶多是因为盗墓进去坐几年牢。 可是其他人……侏儒下意识看向了旁边坐着的几个精壮汉子,只怕他们这次凶多吉少了。 可恨大哥的本事不能一次多预知几个人,要不然,肯定可以早点发现端倪。 不过……也有可能大哥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孤注一掷,干脆弄死仇人,给女儿留点财产傍身吧。 总之,不管怎么说,要不是大哥带着他们发了大财,他们早就饿死了,所以就算大哥真的算计他们,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只是目前看来,丽丽这孩子还不知道马家出事了,哎,那就瞒着吧。 侏儒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表:“大哥,那出发吧,趁着大晚上的没什么人。” “可是大晚上的也没什么船啊。”一旁一个面色凄苦的妇女开口道,“除非把岸边的渔船给偷了。这样太缺德了,大哥肯定不同意的。” 那倒也是,大哥说了,盗亦有道,他们只偷死人的东西,不偷活人的。 侏儒犹豫了片刻,道:“那就顺着运河游出去,走路的话,容易被盯上。” 李志强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算了算张明丽的生辰八字和流年运势,可惜,他看不清,怪只怪他下墓之前,刚刚给别人看过。 最终默默叹了口气:“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怪我学艺不精,一次只能预知一个人的运道。”而且必须触碰额头才行,要不然,他肯定早就可以看到女儿的运道了。 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临时抱佛脚。 他只能咬咬牙,起身道:“快点,找一些小巧精致的值钱的玩意儿,包起来装进水桶里,吊在水井里面,免得被人找到。” 众人不确定这样能不能行,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不过,手下人去院子里张罗的时候,有个憋不住尿的去院墙边上撒了泡尿,无意中看到了篱笆墙外面,好像有人影一晃而过。 那人进屋后,立马小声跟李志强说了声。李志强赶紧吩咐侏儒从院墙下单狗洞钻出去看看。 等待的时间里,他又让手下偷偷搬开了床铺,在床底下挖了个大坑,藏进去一些东西,埋好之后,他还烧了符纸,洒了符水。 张明丽好奇地看着,问道:“爸爸,这是做什么?” “这是防着江湖术士的法术。”李志强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便干脆张罗起了后事。 为了声东击西,他让人故意在堂屋挖了个坑,埋了点不怎么值钱的东西进去。 忙完,床底下的符水也干得差不多了,他又让人在整个房间里全部撒上石灰粉和雄黄粉,装出一副为了入住不得不驱蛇防潮的样子来,这样可以遮挡气味。 当然,堂屋的那个坑上没洒,免得警方发现不了这里藏着东西。 最后,他又让人把桌子椅子摞起来,让人爬上去,在房梁上又藏了一包金银细软。 外面还包了一层石灰和雄黄粉遮掩气味。 一切张罗完,侏儒也回来了,他匍匐在墙角的狗洞里,观察了半天才确定,外面真的有人。 他小声汇报道:“老大,我看到了一对男女,还带着一只狗,老大,他们不会是公安吧?” 李志强平静地问道:“穿制服了吗?” “男的看不出来,女的穿的是裙子。”至于怎么判断的男女,当然是从身高和头发看的了,侏儒有自己的标准,超过一米八的绝对是男的。 女人的话,一万个里面都不一定能有一个一米八的。 这么低的概率,就当没有。 李志强立马叮嘱张明丽:“好了,丽丽你现在出去,找门口的两个人报案,说你找到了盗墓人。”说着李志强赶紧催促侏儒他们,“你们几个赶紧收拾,等丽丽开门的时候,你们就从后门跑开,不用管我。” 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个带领大家出生入死的大哥,齐声拒绝:“不行!老大,咱们一起走,让丽丽去拖着他们。” “听我的,难道你们想大家一起死吗?”李志强的声音冷了下来,他一向说一不二,立马催促道,“快点,别逼我跟你们翻脸!” 张明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门口怎么就有人了呢?怎么就需要报案抓自己的爸爸了呢? 她诧异地看着大家,很想问个清楚,可她看到其他人都在眼含热泪的收拾东西,只得转身拽着自己爸爸的手,问道:“爸,你好歹告诉我,你当初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好孩子,井里的,床底下和房梁上的,都是爸爸留给你的,等公安走了你再回来拿。至于当年的事,你只要知道,是你妈妈背叛我,是姓马的算计我,而我,不过是有怨报怨。”李志强说完,再次拿起烟袋,平静地吞吐起来。 烟雾遮挡了他的表情,可他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强装的镇定,张明丽哭着握紧了双拳:“不,我才不要举报你们,你们盗墓只是想活下去,你们没有错!爸爸,你快跟刚子叔叔他们一起走,我去门口拖住他们。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可是谁能拒绝一个受伤的女同志求助呢?” 说罢,张明丽抓起八仙桌上切西瓜的水果刀,一刀扎在自己的腿上。 鲜血喷涌而出,张明丽拔掉水果刀,喘息道:“爸爸,快跑!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说罢,她踉跄着跑向了门口。 第409章 夫妻携手破案1 姐姐,你爱人呢?怎么…… 姚栀栀跟祁长霄感冒了。 两个人在大雨里走了那么久, 这会儿雨停了,短暂的凉快之后,热气慢慢地卷土重来, 身上的衣服便成了一种酷刑, 又湿又热, 让人浑身难受。 等到衣服快被体温烤干的时候,两人的免疫力也彻底溃败了。 没忍住,两人都打起了喷嚏,虽然用手捂着了, 不至于制造出太大的动静, 但是姚栀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院子里有人,只得赶紧拽着祁长霄, 去隔壁那家门口避一避。 以防万一, 她还是让熠熠化作小蛇,回到院子里去守着。 很快, 熠熠跑过来告状, 她被发现了, 而且那群盗墓的居然在藏匿偷来的宝贝,看样子可能要开溜。 姚栀栀沉思片刻, 准备去刘家摇人。 这两年刘宏伟仕途顺利, 已经跟姚檬檬一起带着孩子搬迁到了嶷城住着,那刘家的人看到儿子这么出息,自然是飘了, 话里话外有点瞧不起姚檬檬,可是他们也没想到,姚桃桃那么有钱,居然直接送了姚檬檬一套房子, 让刘宏伟一家五口有了自己的住处,彻底的在城里扎根了。 这么一来,刘家的人自然不好再耀武扬威的说什么了,反倒是对姚檬檬客客气气的。 而姚栀栀跟姚檬檬这些年处得也还行,加上姚栀栀还有爸妈的面子在,想请刘家的人过来帮忙堵人还是挺简单的。 只是,她该找个什么理由呢?就说盗墓吗? 盗的哪里的墓呢?应该是附近的吧,嶷城好像以前t有个王爷来着。 可惜姚栀栀实在是想不起来跳河之前的事情了,只能就这么糊涂着,反正刘家的人肯定会给她这个面子的。 正准备转身,那院门居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女同志的呼救声阻止了她的脚步,她下意识回头,就着堂屋那飘摇的烛光,可以看到一个脚步踉跄的年轻女性,正一瘸一拐地从门后跑出来。 几乎是本能地,姚栀栀伸手搀住了这个女人,姚栀栀的手腕上瞬间多了个女人的手,正用力捏紧她,微微带着颤抖。 姚栀栀狐疑地问道:“同志,你好,你怎么了?” “我切西瓜,不小心把腿,我的腿……”张明丽知道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口不言,那么怎么才能顺理成章的保持沉默呢? 毫无疑问,昏倒就行。 所以她话到一半,便直接倒在姚栀栀的肩膀上,装死。 然而姚栀栀并没有这么好骗,试想,屋里有那么多人,看到一个年轻女性受伤,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呢? 但凡有个人扶着张明丽出来,姚栀栀都不会瞬间起疑心。 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搡了祁长霄一把,祁长霄明白,立马招呼着熠熠,转身道:“老婆,你扶着她去村口等我,我去借车,送这个同志去卫生所。” 说罢,祁长霄便领着熠熠跑开了,一人一蛇,直接绕后,盯着这家的后门。 果然,十几个人想撤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即便他从旁边绕过来耽误了两三分钟,却还是赶上了最后一个人离开的节点。 那人关上门,挎着大包小包的金银细软,就这么拔腿狂奔,向前跑去。 祁长霄赶紧招呼熠熠跟上,至于姚栀栀那边,他相信她是可以糊弄住张明丽的。 眼下他更需要考虑的,是他怎么在不惊动这群盗墓者的前提下,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很快,他便跟着这群人来到了运河边上。 嶷城的水道纵横交错,水网密集,各个公社都有鱼塘蟹塘,运河是必不可少的交通要道。 所以如果是白天,想搭船简直易如反掌,然而现在是半夜两点多,船夫们早就睡觉去了,即便是住在船上的那些人,也都不愿意大半夜的被搅扰了好梦。 所以,这群人跳入水中的时候,祁长霄故意捡了把石子,扔到了住人的乌篷船上,那船上立马响起了咒骂声。 还扬言要出来揍人呢。 这给了祁长霄很好的掩护,他静静地从岸边踩进水中,和熠熠一起尾随了上去。 夜色就是最好的伪装,那侏儒回头看向身后的时候,隐约注意到队伍里好像多了一个人,可是侏儒很快说服了自己,一定是住在船上的渔夫跑过来找他们算账了。 少废话,游快点才是正事。 所以他拼了命的划动他短小的四肢,跟时间赛跑。 就这么,一群人在前面游,一人一蛇在后面追,等侏儒等人在下游五公里左右的码头上岸的时候,回头一看,追他们的人好像不见了。 侏儒疑神疑鬼地看向队伍里那个神色凄苦的妇女,问道:“花大嫂,追我们的人呢?累了,不追了?” 花大嫂正在拧衬衫上的水,闻言回头看了眼,担忧道:“哪有什么人追,别是惹到了水鬼,快点的,找个地方住下吧,这一晚上真是累死人了。” 侏儒哦了一声,赶紧牵着李志强的手,道:“老大,走,去翠翠家里躲会儿,反正家里只剩她一个了,没人管。” 李志强没有立即行动,他默默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闺女的伤怎么样了。 这孩子可真孝顺啊,不枉他辛苦一场,就为了给她留点家底傍身。 也不知道这一分开,何年马月才能见到了,李志强惆怅地转身,用他空洞的眼眶看向身后的运河,很是不舍。 可是时间不等人,盛夏的天空总是亮得很早,再耽误下去的话,他们很容易暴露行踪。 只得赶走心里的怅惘,命令道:“大家分开走,免得目标太明显,月底去崴城的威王墓附近碰头,记得,一定要等我到了再下墓。” 众人纷纷应和一声,便在码头三三两两的分开了。 李志强跟侏儒一起,去了一个叫翠翠的家里。 翠翠今年二十三,是侏儒的侄女儿,爸妈在困难时期饿死了,所以这孩子从小就是侏儒养大的。 五年前,媒人说和,让翠翠嫁给了同村的一个男青年,没想到隔年这个男青年就在打鱼的时候淹死了,据说是被水鬼缠上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男青年的爸妈老年丧子,受了刺激,差点挺不过去,好在翠翠怀孕了,老两口便央求翠翠,把孩子生下来,给她男人留个后。 翠翠倒是答应了,孩子也顺利生下来了,可惜那孩子不到周岁就发烧没了,老两口彻底没了指望,不到半年也都先后跟着去了。 这下翠翠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也成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扫把星。 不光没有人敢给她保媒了,就连她家种的地,也没人敢占便宜。 这在农村是很罕见的事情,毕竟老一辈的很多人,苦日子过怕了,能占点别人家的便宜,就绝对不会含糊。 比如种地的时候,故意往邻居家地里多种一行玉米,再比如趁着收获的时候,悄悄地把两家地头的分界的狗奶棵往对家地里挪个一尺半尺的。 但是翠翠的地就没有这种情况,村里人恨不得绕着她走,都怕沾染了她身上的晦气。 李志强跟侏儒去她家躲着,那绝对是没人过来打扰的。 天快亮的时候,翠翠听到敲门声,哈欠连天地过来开了门,看到来的是自己叔叔和强叔,她很开心,赶紧把两人请到院子里,又去厨房张罗着下面条去。 她也不问叔叔跟强叔干什么去了,她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等她下完面条,从厨房端着饭碗出来的时候,被厨房门口倒挂的白蛇吓得尖叫一声,连带着手里的碗都给打了。 侏儒听到动静,赶紧出来看了眼。 但见翠翠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吓晕过去了。 大夏天的,除了蛇就是蜈蚣蜘蛛蝎子一类的毒物最吓人,侏儒也没有想太多,赶紧扶着侄女儿去了屋里,掐人中,灌糖水,可算是把人弄醒了。 他赶紧问道:“翠翠,怎么了这是?” “叔,蛇,一条雪白雪白的蛇!”翠翠哭着坐了起来,伸手比划着蛇的大小。 侏儒松了口气,果然是蛇,那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赶紧宽慰了几句,让翠翠好生休息,他去做早饭。 院门外,祁长霄看着游回来的熠熠,赶紧吩咐道:“你快回去找你妈妈过来帮忙,我在这里等你。” 熠熠没动,就这么支棱着身体,直勾勾地盯着祁长霄。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长得太突出了,你在这里有危险,不如你去搬救兵,我来跟踪。 祁长霄犹豫了片刻,还是从善如流,转身离开。 * 公社卫生所,姚栀栀已经扶着处理好伤口的张明丽去了病房。 张明丽好奇地看着她,问道:“姐姐,你爱人呢?怎么到现在都没来?” 姚栀栀其实挺担心祁长霄那边的,不过有熠熠在,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她尽量保持平静,耐心地等待着,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她打了个喷嚏,笑道:“估计是被家里的孩子绊住脚了,没办法,我家两个孩子呢,都很黏人。” 张明丽心里发虚,也没好意思问他们为什么大半夜的居然在别人家门口转悠,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是药王庄的人吗?” “算是吧。”姚栀栀笑着说道,“我叫姚汝真,叫我真姐就好。” 姚汝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药王庄这边确实姓姚的比较多。 张明丽便没有多想。 她又问:“姐姐跟李家庄的人熟吗?” 姚栀栀有点低烧,她摸了摸额头,哑着嗓子道:“李家庄啊,我有几个同学在那里,怎么?” 张明丽想了想,问道:“你同学叫什么啊,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那还真是有可能。 姚栀栀笑了笑,问道:“李进认识吗?我跟他做过半学期同桌。” 啊?张明丽眨了眨眼,忽然笑了:“他呀,认识啊,他以前经常来我家玩儿呢。不过我听说他坐牢去了,还死在了牢里,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年纪轻轻就没了。” 第410章 夫妻携手破案2 他家里找我妈说媒,我…… 姚栀栀听到张明丽这么说, 可以理解系统为什么这么安静了。 这还真是对上了,这个张明丽跟李进的瓜葛,恐怕不只是拐弯抹角的亲戚那么简单。 试问, 如果只是普通的亲t戚, 李进凭什么经常去张明丽家里玩? 现在, 姚栀栀需要弄清楚的是,张明丽小时候是住在乡下,还是住在城里? 她笑着问道:“哦,李进去你家玩?坐汽车去的?” 张明丽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李进小时候他妈妈经常生病, 在乡下看不好,就来城里租了个房子, 因为离我家近嘛, 所以他经常过来玩。你跟他很熟吗?” “不是很熟。”姚栀栀看了看手表,也不知道祁长霄那边怎么样了, 小金那边也没有动静。总之, 继续拖着这个张明丽吧, 她耸了耸肩,“没办法, 李进太调皮了, 到处欺负同学,我又打不过他,只能回家找爸妈告状, 给我换了个班级,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他做过同学了。” 张明丽尴尬地笑笑:“那确实,他挺调皮的,听我妈说, 他每次来我家玩,都要把我惹哭,不过我那会儿还小,记不太清了。” 姚栀栀无奈地挑了挑眉,像是在说不相干的八卦:“只是把你惹哭那还算客气的了,我们村有个倒霉蛋,被他逼得去跳河了呢,差点把命都给丢了。” 张明丽倒是听说过这事,她唏嘘道:“是啊,我妈也说他不像话,整天惹事生非,所以他家里找我妈说媒,我妈没同意。” “说媒?是把你说给他?”姚栀栀终于等到了关键信息,忍不住八卦起来。 张明丽笑道:“那怎么可能呢?我爸是他亲叔叔,哪怕我不姓李,也是他堂妹啊。他家里找我妈说的是我继父跟前妻生的女儿。” “哦?你不跟你爸爸姓啊。”姚栀栀装作不知情,“你爸妈离婚了?” “我爸妈就算不离婚,我也是跟我妈姓,因为我爸是入赘的。”张明丽笑了笑,“还好我跟我妈姓了,要不然,我就要倒霉了。” “怎么?”姚栀栀挑眉,果然这事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曲折。 张明丽尴尬地笑笑:“你既然是药王庄的,应该知道姚二担家的事情吧?那个姚二担闯了大祸,把亲戚家的女儿跟自己的女儿调包了。那个被调包的女儿啊,就被李进欺负过。” 姚栀栀故作震惊:“是吗?跳河的那个?” 张明丽叹道:“对啊。当初我妈听说这事之后,赶紧把我送去省城的纺织学校去了,生怕我受牵连。为了这事,我妈把我当时的婚约都给退了,气得那家到处败坏我的名声,说我不检点,跟别人私奔了。我妈为了保住我的名声,只得赔了那家一笔钱,这才堵住了他们的嘴巴。现在十多年过去了,那个被欺负的女生好像也没有找其他人算账的苗头,我妈这才让我回来了。” 姚栀栀恍然大悟,感情这个张明丽,不单是李进的至亲,她的继姐还差点被说媒给李进呢。 看来她这个系统还真是抓关系的一把好手啊。 虽然这家伙总爱故弄玄虚,但是只要根据它聒噪或者沉默的规则来推理,事情就没有出错的时候。 姚栀栀在心里默默地喊了一声:“嘿,她没骗我吧?” “没有。”系统嘟嘟囔囔的,“别问我啦,自己搞定吧。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姚栀栀翻了个白眼,继续跟张明丽套话,她问道:“那你认识李曼吧?” “啊,她呀,都死了好几年了。”张明丽无所谓的耸耸肩,“认不是认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怎么没有意义,她应该是你姑妈吧。”姚栀栀小声道,“她不是还有女儿在嶷城吗,你们几个不走动的吗?” “走什么呀,我妈跟我爸离婚,可把李家的人气死了,还找我妈闹过事儿呢,两家早就闹崩了,根本不来往。”张明丽原本有点义愤填膺的,可她想到昨晚爸爸说过的话,忍不住有点理亏。 如果真是她妈妈出轨在前…… 那李家找她妈妈闹事是应该的啊。 她爸爸瞎了哎,还被踹了,本来就是赘婿一个,离了婚不就等于被扫地出门了吗? 天哪,越想越觉得爸爸好惨。 张明丽忽然陷入了沉默,因为心痛,所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姚栀栀瞧着她瞬间失落的眼神,便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感慨道:“老一辈的恩怨,也是没办法,小辈要是不听他们的,他们会生气。” “是啊。”张明丽有气无力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也不知道爸爸逃出去没有,不管怎么说,起码她拖住这个女人了。她问道,“还不知道姐姐你是做什么的呢?大晚上的也不睡觉啊。” “我啊,我家种了西瓜,雨停了我怕瓜田被淹了,特地去给瓜田排水的。”姚栀栀张口就来,反正姚二担他们出事的时候,张明丽被安排去了省城,只要她不说,张明丽就不可能认识她。 对于一个不认识的却又好心送自己来卫生所处理伤口的人,刨根问底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而张明丽还算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所以她没有继续追问,反倒是感慨了一句:“种西瓜不容易啊,还要防着被人偷。” “是啊,雨水多了西瓜也不好吃,农民挣点钱难哦。还好现在包产到户了,自负盈亏,家里的劳力也可以出去打工贴补一下,要不然,生产队还得扣工分,那才难受呢。”姚栀栀一副老农民的口吻。 张明丽虽然瞧着她的穿着不像是农村人,但从话语上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处,只好笑笑,换了个话题。 正聊着,祁长霄来了。 他跟熠熠在翠翠家门口分开后,便赶紧给杨树鸣打了个电话,让姐夫赶紧安排人手,到他报的地址去抓人。 得知小金已经回去并且报案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这会儿杨树鸣等人已经赶来支援了,用不了多久就到,祁长霄却没有直接去公社卫生所找姚栀栀,而是先回了趟城里,找到了孵蛋的蛇妈。 蛇妈是没空帮忙的,不过蛇妈当初那一窝孩子都在嶷城附近活动呢,蛇妈便让皎皎去周围找到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传达了一下她的指示,之后回窝里继续孵蛋。 很快,祁长霄就多了几个白蛇帮手,他领着他们先去了篱笆院墙的那家,让皎皎带着几条小蛇看住那三处财宝,又赶去运河下游的百波庄,留下几条帮熠熠的忙,最后才有时间赶来卫生所,看看他老婆在不在。 刚到卫生所门口,就遇到了刘家的人。 那老刘看到祁长霄,热情得不行,赶紧抓住他的胳膊,问他来这里做什么的。 祁长霄生怕自己说出什么关键信息,被张明丽听见,便挽着老刘去外面路上。 “刘叔,你家在百波庄有亲戚吗?”祁长霄往斜对面的供销社走去,买了包烟,递给了老刘。 老刘笑道:“当然有啊,怎么?需要我跑腿儿?” “你去一趟吧,帮我去那边庄上放个消息,就说昨天晚上有群外村的进了药王庄,留下几包金银细软没有人认领。”祁长霄准备钓鱼执法。 他相信,那几个磨磨蹭蹭到最后才走的人,是舍不得放弃那几包金银财宝的。 只要放出这个消息,肯定会有人心痒难耐,回来偷偷取回去,到时候可以抓个现行。 老刘不解,问道:“什么金银细软,你没有开完笑吧?这个年头,哪有人买得起首饰珠宝啊。” “买不起,还挖不起吗?”祁长霄笑笑,“刘叔,这东西怎么来的你就别问了,你到了百波庄,就说药王庄村口小礼堂那边,生产队长已经张贴了告示,让人去认领,三天之内没有人认领的话,那东西就要充公了。” 老刘不是傻子,他大概猜到了什么,小声问道:“该不会是有盗墓贼吧?就咱药王庄旁边,就有一座汉代的大墓,据说是哪个王爷的呢,真要是被挖了那可不得了。” 祁长霄笑道:“刘叔,别问了,也别动那不该动的心思,你想想刘宏伟的前途。” 老刘明白,他这个儿子最出息了,还有往上走的希望,他要是贪财,在这种事情上捅了篓子,那就真是拖后腿了。 他赶紧点了根烟:“我这就去办。对了,要是真有这样的财宝,你最好藏严实点,要不然,这消息传回药王庄的时候,那些财宝就会长腿跑了。” 祁长霄当然理解他的意思,财宝是不会长腿的,但是贪婪的人心会帮助财宝长腿。 他叮嘱道:“t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老刘走后,祁长霄看了眼手表,都快上午十点了,小金他们应该已经赶到百波庄了吧? 不管了,他尽力了,他转身走回卫生所,打听到张明丽的病房,便径直赶了过来。 * 百波庄。 那李志强正在打盹儿,忽然脚脖子一凉,他几乎没有犹豫,立马抓起脑袋下面的竹枕,向脚脖子砸去。 熠熠却抢先一步,弹射起来,直奔他的脸上而来。 为了防止这个男人给其他的盗墓贼发号施令,熠熠只能擒贼先擒王了。 它直接缠上了李志强的脖子,把他弄晕了再说。 几乎是同一时间,姚卫华跟陆鹤年各自开着车子,进入了嶷城地界,再开十几公里就要进市区了。 姚卫华在路口加油站停下,顺便上个厕所。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 他蹙眉走上前来,打量着这个好几年不见的男人,嫌弃道:“你怎么来了?” 410-420 第411章 两任姐夫碰面1 看看前姐夫,再看看现…… 正在加油的这个男人, 正是姚卫华最讨厌最不想见到的人,叶景天。 若干年前,这个人还是他的姐夫, 现如今, 只是陌生人罢了。 没想到冤家路窄, 两人居然在嶷城郊外的服务区碰上了,姚卫华懒得跟这种人虚与委蛇,一切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叶景天叼着烟,站在加油管道旁边, 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姚卫华:“我怎么不能来?我爸快不行了, 我接孩子回去见他最后一面不行?” “孩子?你也配?”姚卫华很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我警告你, 别去打扰我二姐生活!” “姓姚的, 客气点!别以为老子怕你!”叶景天一想到当初跟姚家兄弟干过的仗就来气。 不过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矛盾,结果这家兄弟非要跟他动手动脚的, 简直不可理喻。 然而姚卫华觉得不可理喻的人是姓叶的全家, 都把他姐欺负成那样了, 居然还说是小问题,脸都不要了, 姚卫华不禁冷笑道:“你可以不怕我, 没关系,我也不怕你。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了,你敢去打扰我姐生活, 我就敢把你老子违法乱纪的事情公之于众,不信咱们走着瞧!” “你敢威胁我?”叶景天气死了,从加油工人手里抢过加油枪,要揍姚卫华。 后面车上的陆鹤年见了, 立马从车里下来,不等姚卫华动手,他已经抢上前来,一把搡开叶景天,夺过加油枪,顺手摘了叶景天嘴上的烟扔在地上碾灭,骂道:“神经病吧,不想活了,敢在加油站抽烟?你要死自己死,别拉别人下水!” 叶景天没想到姚卫华还有帮手呢,行,这么多年过去了,姚家人还是喜欢以多欺少,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转身催促加油工人动作快点,结了账之后,便一踩油门走了。 看那方向,还是直奔嶷城去了。 陆鹤年看着那远去的车子,不禁担忧起来:“他好像没听进去,怎么办?” “赶快加满油,追!”姚卫华没有别的想法,就一条,叶景天敢乱来的话,他就敢让叶景天付出代价。 两人加满油,上车的时候,看到一群警车呼啸着从旁边路过,最后那一辆上居然有个熟人,小孙。 也不知道姐夫有没有一起过来,姚卫华赶紧给杨树鸣算了一卦,不禁松了口气,呼,大吉。 加满油他便跟陆鹤年追去了城区,至于那队警车,他已经顾不得了。 小孙也注意到他了,车子开出去很远,他才跟旁边的同事说道:“杨副局的小舅子回来了。” 这一队都是小孙从其他派出所摇来支援的人手,这会儿杨树鸣早就赶到百波庄了,所以车上的同事其实还有人没见过杨树鸣本人。 同事小秦问道:“你是说姚首长的小儿子回来了?” “是啊。听说是去了南边,看样子是发财了,居然开着私家车。”小孙对姚卫华的事隐约知道一点,因为不确定,所以他只模糊地提了一嘴。 反正说南边比较稳妥,因为那边在搞经济特区,有钱也正常。 小秦不禁羡慕道:“有车真好啊,不像咱们,想买也没有渠道,有渠道的又没钱。” “急什么,等国家富强起来,早晚都会买得起。”小孙宽慰了两句,便不提姚卫华的事了,转而叮嘱起今天要处理的案子。 这不光涉及到残害一家九口人的特大刑事案件,搞不好还要牵扯出盗墓的案子呢,这两个团伙一旦有交集,那必定代表着穷凶极恶——敢杀人又敢偷死人的东西,那必然是不敬鬼神,不怕报应的亡命之徒。 所以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小秦认真听完,问道:“是城南派出所的小金报的案?他怎么找到这群人的?” “汤局长的儿子儿媳帮了忙。”小孙比较欣慰的是,小金虽然一门心思想转到刑警这边来,一门心思想立功往上爬,可是真到了关键时候,他并不会贪功。 该属于他的功劳就是他的,不属于他的就不是。 小金是个非常拎得清的好同志,可惜命不好,被后妈拖累,一直找不到媳妇。 好不容易在铁匠婆的介绍下谈了一个,结果却……哎。 希望这两桩案子跟他女朋友没有关系吧。 很快,警车赶到了神农公社,小孙吩咐车队停止了鸣笛,安静地有序地往百波庄赶去。 乡下的路不好走,颠簸了大半天,小孙摇来的人手终于跟杨树鸣带来的人手碰头了。 “进出村子的要道都被封锁了,只剩运河码头还缺人手,你赶紧安排一个小组过去,剩下的跟我进庄排查。”杨树鸣满脸严肃,下达了行动命令。 小孙好奇道:“杨副局,百波庄这么大,要一家一家排查吗?” “不用。”杨树鸣指了指眼前蹲着的一只白色的狗子,虽然他不知道这狗子是哪里来的,不过他愿意相信祁长霄。 那个家伙说了,到了百波庄,会有通体雪白的狗子接应他们,这就是了。 很快,小孙带来的人并分三路,一路封锁码头,两路跟着狗子,看到了更多的狗子,随后便四散开来,朝着几个既定目标赶去。 不到半个小时,祁长霄汇报的十一个人就落网了六个。 更神奇的是,一起落网的不光有盗墓贼,还有他们盗墓挖来的金银珠宝。 杨树鸣看着蹲在面前的雪白的狗子们,忽然有点想笑。 真行啊,他这小姨子和妹夫,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本事,居然搞了这么一群“特种兵”。 要是他们愿意割爱,把这群狗子送给刑警队就好了。 算了,回去再说吧。 剩下几个盗墓贼则在药王庄那个篱笆院子里抓了个现行。 这几个都是听到了老刘放出的风声,以为留在篱笆院子里的珠宝被人发现了,特地赶过来的。 他们原计划先踩点,再把宝贝偷走,可是他们赶到小礼堂一看,根本没有什么告示更没有什么珠宝。 吓得他们以为珠宝已经被人领走了,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看看几处藏宝点是不是都被发现了。 没想到不光三处留给张明丽的宝藏都在,就连唯一一处没有做气味掩盖的宝藏,也都原封不动地留在地坑里。 他们这群人早已习惯了听命行事,今天老大不在,他们没有主心骨,一切只靠贪婪的本能驱使。 所以他们没有犹豫,准备直接把宝藏拿走。 没想到被赶来的公安抓了个正着,冰冷的手铐套在手上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上当了。 抓完人,杨树鸣赶紧去了趟公社卫生所,正好看到祁长霄在院门口等消息。 他笑着迎上来:“全部落网了,小妹呢?去喊她一起回去吧,坐我的警车。” 祁长霄松了口气。 他早就绕到病房后面,确认了姚栀栀一切安好,这会儿他在卫生所门口守着,就是在等警方的消息,所幸一切顺利。 他看了看手表,道:“一起吧,张明丽涉嫌包庇藏匿杀人犯,也要吃牢饭的。” 杨树鸣叹了口气:“可怜的小金,回头我帮他介绍个好人家的女儿吧。” “不着急,我估计他失恋之后要缓一阵才行。”祁长霄还是了解小金的,这种在组合家庭长大的孩子,往往都很缺少归属感,这会导致他们极度没有安全感,渴望与人建立亲密关系,换言之,这样的人,重感情。 哪怕理智告诉小金,必须跟张明丽断开,可是情感上小金也会受不了的,小金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来疗愈。 所以,还是等等吧。 杨树鸣明白,两人去病房敲门的时候,张明丽还在自t以为聪明地跟姚栀栀闲聊呢。 当她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公安过来,一瞬间卡壳了。 姚栀栀起身,客气道:“杨副局长,这位就是张明丽。” 杨树鸣二话不说,走上前去,用冰冷的手铐给帮张明丽驱赶盛夏的酷热。 一路上张明丽都在哭着喊冤:“杨副局长,我错做了什么你要抓我?” 杨树鸣不答反问:“你继父一家全被杀了你知道吧?” “什么?”张明丽不敢相信,她怔怔地看着杨树鸣,因为脑子拐不过弯来,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清澈的愚蠢。 杨树鸣平静道:“你继父你妈,你后来的弟弟妹妹,你的继姐继兄,马家的爷爷奶奶,全死了。张明丽,你猜凶手是谁?” 张明丽因为过于惊讶,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等她锈蚀的脑子好不容易捋顺了继父一家被杀与爸爸带她离开之间的关系,她才恍惚地抬头,看着坐在她身侧的姚栀栀,再看看坐在副驾驶的祁长霄,茫然道:“你们早就知道了是吗?你是来抓我的?你们两个到底是谁?” 姚栀栀笑了笑,没说话,祁长霄也没说话。 开车的小秦充当了旁白:“我旁边这位,就是汤所长的儿子,祁长霄同志,你旁边那位,是姚首长的小女儿姚栀栀同志。” 什么?这一瞬间,被欺骗的感觉让张明丽出离了愤怒,她几乎暴跳如雷,气得青筋毕现,她下意识要站起来,却被车顶棚撞了脑袋,只得坐下指责道:“你骗我!你这个骗子!你根本不叫什么姚汝真!” 姚栀栀平静道:“我是叫姚汝真,只不过那是我以前的名字。” 张明丽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因为急刹车而跌坐在姚栀栀身上,姚栀栀将她托住扶稳,又摁着她坐下,这才面带微笑地说道:“你跟李进关系那么好,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心虚一下,没想到你倒是挺理直气壮的嘛。” 张明丽瞬间哑火,只得闭上眼,把心头的怒火驱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李进欺负你的事,我没有参与过,不过你说得对,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堂哥,我们李家对不起你。” “你放心,我不会牵连无辜,你这次被抓,只是因为你包庇你老子。张明丽,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因为我的狗顺着现场凶手的气味,一路找到了药王庄。”姚栀栀为了让张明丽死心,干脆告诉她真相。 张明丽大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泪水瞬间汹涌而出,她才尖叫着喊道:“我不信,我爸爸是好人!你们骗我,这不可能!” “信不信随你。”姚栀栀明白,人类在面对难以接受的现实时,回避或者否认都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张明丽现在不信没关系,反正铁证如山,等着物证组固定证据就好。 很快,车子在公安局门口停下,姚栀栀跟祁长霄进去做笔录,看到小金的时候,两个人都默默叹了口气。 可怜的小金。 不过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相信只要这次的事情小金拎得清,起码小金在事业上会有新的突破。 做完笔录出来,天上下起了大雨。 杨树鸣正好下班,他抓着宿舍钥匙追了出来:“小妹,小祁,等等,雨太大了,你们两个到我那里歇会儿吧。” 姚栀栀说了声好,回头看向雨幕的时候,却发现一辆私家车停在了公安局门口,车窗摇下,前姐夫那张帅气但阴鸷的脸让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杨树鸣毕竟跟姚淼淼结婚这么多年了,不可能没有了解过她前夫家的情况。 这一瞬间,四目相对,两个男人的眼中全都迸射出了凌厉的火花。 姚栀栀看看前姐夫,再看看现姐夫,头痛不已,她几乎没有犹豫,立马拽着杨树鸣往回走:“雨太大了姐夫,我跟长霄就不回去吃饭了,我给咱爸打个电话说一声。” 第412章 两任姐夫碰面2 实在不行,你把两个孩…… 避免冲突最好的办法, 就是转移话题,或者隔开冲突双方。 姚栀栀采取的是第二种方式,她这么做, 自然是不想看到两任姐夫打起来。 然而杨树鸣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作为一个在一线生死搏斗了二十年的专业刑警, 他是绝对不可能退缩的。 尤其是事关自己的老婆,他更不可能露怯。 他松开了姚栀栀,平静道:“钥匙给你,自己开门去打。” 姚栀栀见他不肯离开, 只得看了眼祁长霄, 让他想想办法。 祁长霄明白,他接过杨树鸣手里的雨伞, 走进雨中, 来到车前,平静地看着这个皮囊优越却内里污糟的男人, 问道:“你有什么事?” 叶景天没见过祁长霄, 但他认识姚栀栀, 稍微推测一下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烈士的后代他还不想得罪。 他客气道:“超英和超美的爷爷快不行了, 我来接他们回去见爷爷最后一面。姚卫华不让我去找孩子妈妈, 所以我来找杨副局通融一下。” 祁长霄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个,这种事情他还真的不好掺和, 他客气道:“那你稍等,我问问我姐夫。对了,孩子不叫超英超美了,叫冠英和光美。家里几个小的都不太清楚长辈的事, 为了孩子们好,你还是别喊他们以前的名字了。” 叶景天不高兴,很想反驳,可是话到嘴边,眼角余光瞥见了面露寒霜的姚栀栀,只得应道:“好吧,我尽量。” 祁长霄转身,回到杨树鸣身边,当个合格的传话筒。 杨树鸣不好自作主张,他得问问姚淼淼什么想法。 夫妻离婚之后,不管孩子跟了哪一方,另一方都是有探视权的,但是不包括孩子的祖辈。 说白了,婚姻法也只承认父母子女这两代直系血亲缔结的家庭单元。 所以这事纯粹是人情世故,无关法律条款。 祁长霄再次撑着雨伞来到车前:“这事得等二姐发话,你住哪儿,留个联系方式吧,等二姐那边确定了我再给你回话。” “照你的意思,只要姚淼淼不答应,我爸就见不到孩子最后一面了?”叶景天本来脾气就臭,看在烈士后代的份上才没有跟祁长霄嚷嚷,现在,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他的语气明显不耐烦起来,可以想象,如果祁长霄的答复依旧不能让他满意,他可能会发飙。 不过,没等祁长霄开口,伞下便多了一个人。 姚栀栀冲进雨幕里面,钻到伞底下,隔着雨帘看着车窗内的男人,不客气道:“不要在这里明知故问,孩子没有必须去看爷爷奶奶的义务。再说了,你说病危就病危?你有证据吗?万一你把孩子骗走了藏起来我姐找谁要人去?” 叶景天明显停顿了一下,手指不安地敲打着方向盘,他气笑了:“行啊,可以啊,把我想得这么卑鄙无耻,姚淼淼平时没少在你们面前败坏我吧?” “你这种人还需要败坏吗?”姚栀栀冷笑着打量着他,不客气地问道,“国内汽车的购买名额那么少,你老子也快不行了,你从哪里搞来的名额?别跟我说,是单位配给你老子的,如果是单位配给他的,你开出来就是公车私用。如果不是,就凭你,恐怕是拿不到购买名额的吧?说吧,你又钻了什么空子,搞了什么把戏?” 叶景天被问住了,行啊,可以啊,姚淼淼这个亲妹妹,还真是牙尖嘴利,跟姚淼淼一个德性! 气得他直接打满方向盘,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开车走了。 刚走不到半分钟,姚卫华就来了,他把车停下,火急火燎地跑到公安局大厅门外的走廊下,跟久违的亲人们打招呼。 姚栀栀看到风尘仆仆的三哥,激动不已,拽着他问东问西,哪里还顾得上叶景天的插曲。 姚卫华笑着,耐心地一一作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姓叶的来过吗?我本来跟着他来着,结果有个老大爷过马路,栽雨里去了,我为了送他去医院耽搁了一下。” 姚栀栀恍然,怪不得三哥这么着急,怪不得三哥跑公安局来了。 她宽慰道:“他是来过,不过没事,他不敢乱来的,他的车子搞不好是通过灰色途径弄来的。走吧三哥,借你车子坐坐,咱们回家再说。” “那走。”姚卫华笑着说道,“这可是我特地给你挑的车子,你看看喜不喜欢。你还没毕业,车子先给咱妈开,等你毕业了我给你重新送一辆回来,到时候估计会出新的配置,总之,款式应该是差不多的。” “喜欢。”姚栀栀不是很懂车,末世的车子全都报废了,这个世界的车子她都没摸过几辆呢,也t就去香港看三哥的时候坐过几回,所以她不挑。 再说了,这车可是三哥辛苦从香港开回来的,中途还得换船,穿越大半个中国的情义比什么都珍贵。 哪怕款式不好她也不会嫌弃的,何况,这款真的挺时髦的。 流线型的设计,锃光瓦亮的钢琴烤漆,她很喜欢。 她笑着坐到车上,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忍不住问道:“这车很贵吧?” “不贵,毛毛雨。”姚卫华到底是做了大老板了,不一样了,说话豪气得很。 路上他问了下姚栀栀两口子怎么在公安局,得知两口子刚刚帮忙破了个案子,他还挺开心的。 唯一煞风景的就是叶景天了。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准备跟杨树鸣谈谈,于是他问道:“姐夫,你跟我们说实话,你看到姓叶的,会生气吗?” “会。”杨树鸣一向不擅长撒谎,这辈子好不容易撒过一次谎,说什么做兄妹,差点弄丢了现在的老婆,他可不想再吃撒谎的苦头了。 于是他干脆承认了。 姚卫华倒是不意外,不过这个答案也确实会让他担心,他问道:“为什么生气?” 坐在副驾的杨树鸣义愤填膺:“我是不在乎他来看孩子的,可是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有提过见孩子,逢年过节,也从来没有见他给两个孩子买点什么寄过来。他不配做他们的老子。现在孩子爷爷要死了,他们家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两个孩子了,真不要脸。” 姚卫华放心了,只要姐夫不是吃叶景天的醋就行。 那种男人,根本不配跟杨树鸣做比较的。 所以,只要杨树鸣在这一点上没有陷入情情爱爱的思维,这个家就乱不了。 他笑着调侃道:“也能理解,他一事无成,做什么都不行,这么大人还要他老子娘罩着才能混口饭吃,简直就是一个没断奶的巨婴。在你面前,他给你提鞋都不配,他当然没脸出现。不过话说回来,姐夫,这事你不要想着什么尊重我姐的意愿,你要拿出态度才行,你就说不愿意,你不高兴。孩子这么多年都是跟着你的,凭什么去给别人家的长辈披麻戴孝?” 杨树鸣自然明白,他不过是怕姚淼淼不高兴,这个女人有主见着呢! 你要是瞒着她做了决定,那对不住了,她非得闹一闹才行;可你要是事事处处以她为先,尊重她,礼让她,哪怕她不情愿的事情,她都有可能因为你的态度而网开一面,点头同意。 两人到底也做了快十年的夫妻了,彼此之间还是了解的。 于是杨树鸣说道:“总之,先看看你姐什么想法吧,她要是问我我再说。” 姚卫华无奈,行吧,妻管严是这样的。 车子在胡同口停下,进去不好调头,剩下的路只能靠腿。 好在二姐家就住在胡同口,几步就到了。 这么大的雨,姚淼淼骑车回来浑身湿透了,哪怕穿着雨衣都没用,这会儿她正在洗澡呢。 谢春杏在厨房把最后一道青菜豆腐汤出锅装盘,冠英和光美都在写作业,景辉在水池旁帮妈妈搓衣服。 在堂屋忙碌的是听风,她正拿着筷子,给家里的成员分姥姥刚做好的红烧鸡肉。 妈妈以前说过,爸爸是一线刑警,体力消耗大,还容易有危险,所以要把鸡腿这样肉多的部位给爸爸吃。 妈妈又说了,姥姥年纪大了,照顾他们不容易,所以要尊老爱幼,另外一个鸡腿给姥姥吃。 妈妈还说了,妈妈喜欢吃鸡头,那就把鸡头给妈妈。 不过鸡头没什么肉,听风想了想,把两块鸡大胸都给了妈妈。 鸡翅这种鲜嫩多汁的部位就给哥哥姐姐吧,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大孩子了,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不能缺了营养。 剩下的鸡脖子啊,鸡肋骨啊什么的,就给她和景辉好了。 心满意足地给家里人分完鸡肉,听风一抬头,就看到小姨来了。 赶紧丢下筷子,扑了上来:“哎呀,小姨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今天在这里吃吗?” 姚栀栀抱起听风,笑道:“不了,小姨还要回去看看星星和月亮。你妈妈呢?” “妈妈在洗澡。”听风抱着小姨的脖子,撒娇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稀客,立马兴奋地喊道:“妈妈,三舅回来啦!三舅回来啦!” 喊完立马扭动身躯从小姨怀里下来,找舅舅撒娇去了。 姚栀栀看着这个活宝,简直喜欢得不行,既然二姐还没有出来,那就去房间里面看看冠英他们吧。 她静静地走到正在写作业的冠英身后,看那遒劲有力的字迹,很是欣慰。 不管怎么说,孩子跟着二姐总算是平安长大了,即便东北那边有点糟心事,只要姐夫自己顶得住,天就塌不下来。 她笑着走上前来,摸了摸冠英的脑袋:“好孩子,不写了,歇会儿吧。去跟三舅说说话。” 冠英抬头看了眼,坚持道:“小姨,听风肯定冲上去了,我把这题写完再去。” 姚栀栀笑笑,没说什么。 组合家庭的孩子,总是格外的懂事。 这样的礼让妹妹,已经不知道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无声上演了多少次。 姚栀栀有点心疼,她拿了把椅子坐在旁边:“那小姨陪你。” * 招待所里,叶景天气急败坏地给东北那边的妹妹打了个电话,埋怨道:“那个姚栀栀,居然怀疑我的车子来路不明。” “确实来路不明啊。”叶欣无所地耸耸肩,自打她跟段成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找到下家了。 人家一听她是三婚的,立马摇头,没办法,只好在娘家做钉子户。 至于她哥,也是没人要的二手货,不知道求了多少家媒人,就是没人敢保媒。 眼看着她哥都快四十了,再不成的话,总得弄个孩子回来吧。 养儿防老,没有孩子怎么防老。 所以她才给她哥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她无所事事地抠着指甲,道:“你别管这些有的没的,姿态放低点,就说咱爸真的不行了,把孩子骗回来就行。到时候你看心情,想留哪个就留哪个,实在不行,你把两个孩子都藏起来,看姚淼淼怎么办。” 第413章 亲爸还是后爸 不管孩子选亲爸还是你这…… 叶景天不赞同把孩子藏起来, 就姚淼淼那个臭脾气,到时候非得掀了房顶子,跟他死磕到底。 不如哄着点孩子, 让他们去东北看看, 感受一下亲爸那边的好处。 小孩子嘛, 多买点吃的穿的,多逛逛什么公园动物园,不要逼着他们写作业就行,很好收买的。 到时候让孩子自己提出来要跟爸爸过, 哪怕姚淼淼不愿意也没关系, 毕竟两个孩子都十几岁了,法律上他们是可以自主选择跟谁生活的。 就算起诉, 走法律程序, 也比直接把孩子藏起来的好。 所以叶景天没听叶欣的话,他不过是找个人吐吐苦水罢了, 还不至于被这个同样一事无成的妹妹牵着鼻子走。 于是他叮嘱道:“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回头姚淼淼知道了肯定跟你没完。” “你不是吧哥, 离婚这么多年了,你还怕她呀?” “我怕她?我揍她揍得还少吗?” “你可得了吧, 你踹她一脚, 她能还你十个大耳刮子。怎么算都是你亏了。” “你就说我揍没揍她吧!” “行行行,你说揍了就是揍了,我不跟你争, 没有意义。总之,你快点想想办法把孩子弄过来,咱俩一人一个,以后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了。” 叶景天这次没有反驳。 他确实爱玩, 离婚这么多年,他并没有为了谁守身如玉,只不过现在的女人不好骗了,打听到他前妻来自那样的家庭,居然都被他们家欺负,自然不敢跳进火坑。 所以,这些年他虽然有过几段恋情,但是每次都止步在婚嫁之前。 最惨的一次,他跟女朋友都准备去民政局领证了,结果女方的父母反悔了。 还说他这样的人,只配谈个恋爱,结婚是别想了。 但是传宗接代的压力又实打实的压在身上,不得已,只好打起了前妻那边两个孩子的主意。 早知道当初就不把孩子给姚淼淼了。 现在想想,真是气恼,也不知道十几岁的孩子还来不来得及培养感情。 总归是不如小时候好哄的,哎,真是后悔啊。 叶景天挂断电话,点了根烟,去楼上客房洗澡,等雨停。 这事儿不好办啊,没想到他这么点背,居然碰上了姚卫华,这小子最能搅合了,得想个什么办法,先单独接触一下孩子才行。 好在现在是暑假,孩子肯定会溜出来玩耍的,机会多的是。 而且,听说姚淼淼已经做什么t台长去了,肯定忙得不得了,就靠谢春杏一个老太婆照看四个孩子,肯定有走神的时候,他只要耐心一点就行。 打定主意,他便打开带来的干粮,随便啃了点压缩饼干,开了个牛肉罐头,凑合了一顿午饭。 吃完,他便枕着双臂,就着哗哗的雨声,睡觉去了。 * 祁长霄不打算在二姨姐这边吃饭,毕竟老丈人已经在后面湖边小院做了饭了,总不能让他老人家白忙一场。 所以一群人说了会话就准备走了,自始至终,冠英都没有出来,光美倒是出来叫了舅舅跟姨父。 祁长霄起身,去房间看了眼,喊道:“老婆,冠英作业还没写完吗?三哥说跟我们回后面吃饭。” 姚栀栀起身,拽了拽冠英:“快,别写了,出去跟你三舅打个招呼。” 冠英这才放下笔来,拽了拽身上的衣服,抓了把额前细碎的刘海,嘀咕道:“早知道三舅今天回来,我该理个发的。” 姚栀栀帮他把衬衫的褶皱拍平,笑道:“呦,咱家冠英知道臭美了。快去吧,三舅不会说你的。” 冠英笑了笑,起身去了外面客厅,半大小子往那儿一站,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姚卫华之前就想进屋看看这个大外甥,但又怕打扰孩子学习,便忍住了。这会儿看到大外甥终于出来了,他很开心,赶紧走过来搂住这小子的肩膀,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可以啊冠英,已经快到三舅的肩膀了,再过个两三年,追平有望啊!” 冠英腼腆地笑了笑:“不可能的,三舅你跟小姨父这种身高都超标了,我能长到一米八就很好。” “一米八那不是轻而易举嘛,你妈妈又不矮。虎妈无犬儿。”至于叶景天那个狗东西,不提也罢。 但是长辈刻意避开的话题,早慧的小孩子是可以敏锐地察觉到的。 冠英知道,如果他的爸爸妈妈没有离婚,三舅这会儿就会例举一下他爸爸的身高。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而且后爸杨树鸣在场,冠英自己都不会提亲生爸爸的话题,更不用说三舅这个大人了。 冠英理解三舅的回避,但也因为这种回避而有一丝丝的惆怅。 他多想跟景辉和听风一样,无拘无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想撒娇就撒娇,想撒野就撒野。 他多想跟星星和月亮一样,父母恩爱,哪怕偶尔拌个嘴,也是打情骂俏的调调。 父母恩爱,养育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活泼的,烂漫的,没有什么心理包袱的。 而他跟光美,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他们很不幸,有个糟糕恶劣的亲生父亲。 然而他们又是幸运的,后爸杨树鸣不仅是个堪称楷模的一线刑警,还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后爸。 杨树鸣不但从来没有责备苛待过他们,还处处为他们考虑,生怕触碰到他们敏感脆弱的小心灵。 然而,越是这样,冠英的惆怅越是无以复加。 如果,如果他跟光美的亲爸爸也是杨树鸣就好了。 或者,如果,他跟光美的亲爸爸跟杨树鸣一样是个好人,是个顾家又有事业心的正经人就好了。 可恨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他只能面带微笑,早早的学会跟大人们一起,守护那个不能触碰的话题。 他只能面带微笑,跟长辈们一起,心领神会。 他笑着摁住三舅的手:“嗯,光美肯定也不会矮的。三舅在这里吃吗?叫姥姥再加一道菜。” “不了,姥爷在后面做了饭了,晚上再一起吃。”姚卫华归心似箭,他在这里跟二姐一家人说了半天的话了,还没见到他最心心念念的星星和月亮呢。 冠英没有挽留,他松开了三舅,转身去找雨伞,正好姚淼淼洗完澡出来了,赶紧帮忙拿了两把雨伞。 姚卫华接过雨伞撑开,拽着姚淼淼去雨里说了两句才撒手。 姚淼淼有点意外,吃饭的时候都在走神。 杨树鸣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她,旁敲侧击道:“老婆,单位遇到事儿了?等会午睡跟我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 姚淼淼回过神来,笑着把鸡腿还回去:“嗯,好。” 对面坐着的冠英,一看就知道妈妈跟后爸在搞加密交谈。 他习惯了,也没有多想,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碗里的翅根夹给了听风,再把听风碗里的鸡脖子换了过来:“听风你长身体,你吃这个,哥喜欢啃脖子。” 听风不信,正准备再换回来,却见光美姐姐也把自己的翅根夹给了景辉,换走了景辉碗里的爪子和肋骨。 听风默默地看着碗里的翅根,这个部位虽然比不上鸡腿肉多,但也是一只鸡身上不可多得的好部位,肉嫩,不塞牙,不像鸡大胸有点柴,也不像脖子跟爪子皮多肉少。 可是哥哥姐姐从来不舍得吃,都给她和景辉了。 这不好。 不过景辉有点傻乎乎的,居然真的以为哥哥姐姐喜欢吃脖子跟爪子。 她摁住景辉的筷子,把四个人碗里的翅根脖子爪子又换了回去,气鼓鼓道:“大哥,二姐,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是嫌弃我分得不好吗?那下次你们来分,这次我已经分好了,不准再换来换去的了,不然我就不理你们了!” 冠英无奈,只好从了。 光美若有所思,吃完饭就跟听风一起钻进了房间里,问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担心大哥长身体营养跟不上啊。” 听风还生气呢,撅着个小嘴,嘟囔道:“就是嘛,你们两个都在长身体啊,吃点好的不好吗。家里又不是吃不起。再这样的话,我下次就让姥姥杀两只鸡了。” 光美笑着搂住这个妹妹,哄道:“傻瓜,你为我和大哥着想,大哥跟我也心疼你和景辉啊。要不这样,以后咱们轮流吃翅根好不好?” 听风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最后默默地伸出了小拇指:“拉钩。” 光美笑着拉了个钩,跟妹妹许下了诺言,转身去找大哥。 两人一个是小升初的学生,一个是秋学期就要升初三的备考生,都不能含糊,就算午睡,睡前也要再学半个小时,默默单词课文什么的。 不过妈妈这里的院子小,房间也小,所以午睡的话,他们会去姥爷在七条胡同的那个院子里。 兄妹俩离开的时候,杨树鸣追了上来,一路把他们送到了七条胡同的院门口。 等冠英开了门,杨树鸣才问了一句:“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有什么话跟爸爸说不方便,可以写下来,爸爸抽空给你们回信。” 冠英推开门,转过身来,看着雨伞下满脸真诚的后爸,莫名鼻子一酸,但他还是面带微笑:“没有啊爸爸,我跟光美学习压力大,没事的,正好小姨跟小姨父回来了,回头遇到不会的,我们会去找他们请教的。” 杨树鸣没有勉强,转身的时候,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尽力了,两个孩子也都尽力了。 但是这世上的事,不是尽力就能如愿的。 一层肚皮,到底是隔开了他们彻底敞开心扉的可能。 他能做的,就是绝对不在生活上亏待两个孩子,有什么事也会第一时间为他们出头撑腰。 其他的,他真的无能为力了。 不过,就算他做不到,他也不想坐以待毙,他想了想,绕道去了湖边小院,他得跟姚栀栀谈谈。 她是孩子们的亲小姨,让她去跟孩子们交流的话,孩子们总会卸下心理包袱的吧。 最起码,让姚栀栀帮忙问问,两个孩子到底有没有想过东北的亲老子,如果有,那么孩子们愿意回去给爷爷奔丧,顺便跟那边的亲老子一起过个暑假吗? 扪心自问,他希望答案是没有,不愿意。 但他是个成年人,要做好失望的准备,所以,踩着脚下的积水,他猛然停下,凝望水中的倒影。 杨树鸣,勇敢一点,不管孩子选亲爸还是你这个后爸,你都要有正面风雨的准备。 深吸一口气,杨树鸣移开视线,继续往湖边小院走去。 第414章 给爸妈的惊喜 孩子们肯花心思孩子给爸…… 星星跟月亮今天要给爸妈准备惊喜。 原本爸爸妈妈一晚上没回来, 他们两个还挺担心的,还好早上的时候,姥爷出去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 带来了爸妈平安的消息。 兄妹俩这才松了口气。 更可喜的是, 爸妈不但没事,还成功的帮助小金叔叔抓住了坏蛋。 兄妹俩为了给爸爸妈妈庆祝,特地跟姥爷一起,在厨房学着做蛋糕。 因为家里没有烤箱, 只能用煤球炉子和其他的炊具进行模拟。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烤箱的特点是加热均匀,而煤球炉子的特点是加热集中在底部。 为了将t煤球炉子的热量进行扩散和利用, 就要引入一个中间环节——水, 或者空气。 前者可以利用水蒸气的热量和湿度对蛋糕糊进行加热和膨发,后者利用加热的空气, 模拟烤箱的密闭烤制环境。 祖孙三个集思广益, 找了个一口巨大的土灶铁锅, 一口以前爸爸煎药用的砂锅,又去周围邻居家借了个尺寸较大的不锈钢蒸架, 还把自家的不锈钢蒸架和以前给奶奶送饭的铝制饭盒洗干净备用。 东西有了, 就要看他们怎么操作了,这方面必须从无到有积累经验,所以蛋糕糊要多准备一点, 满满的一大盆,足够他们失败个四五次了。 紧接着,便是制定操作步骤,进行实战演练。 具体分为这么两个策略。 第一种, 蒸蛋糕。 祖孙三个把铁锅放在煤球炉子上,架上不锈钢蒸架后,再在锅里倒入井水,水量要相对较多,足以保证蒸蛋糕的过程中铁锅不会烧干,但也不能太多,万一沸腾的时候浸没了蒸架,那就适得其反了。 等到水开之后,再把装有蛋糕糊糊的铝制饭盒放上去,慢慢将蛋糕糊蒸熟。 这个方法失败了两次,一次是水量没有控制好,导致蒸架被水浸没,蛋糕下面熟得太早,上面熟得较晚,最终的成品一半老一半嫩,很不好吃。 第二次水量控制得不错,可惜水蒸气滴入了蛋糕糊,导致蛋糕水分过大,处理的办法是在蛋糕糊上贴了一张包红糖的油纸。 第三次终于成功了,不过,这种蒸出来的蛋糕,会比较湿润绵软,口感细腻,有点类似于发糕,成品不如烤箱做的松软,更不会有烤箱独有的焦香风味。 第四次的时候,兄妹俩在蛋糕糊里加入了红枣,瓜子仁,葡萄干,出锅后又在蛋糕表面嵌入了几枚酸甜可口的腌渍酸梅,成品卖相很好,不过兄妹俩到现在还没有尝一口,只等着爸妈回来献宝了。 第二种,模仿荷兰锅。 这次选用的是厚实的砂锅。 砂锅不同于铁锅,有较强的导热性,但是相对应的,砂锅的储热能力比铁锅强,且砂锅可以做到几乎密闭的效果,此时将砂锅摆在火炉上,利用火炉的热量,就可以模拟出闷烤的效果。 这次就不用在锅里加水了,而是找了块砖头,将盛满蛋糕糊的铝制饭盒摆上去,避免蛋糕糊直接跟锅底接触。 盖上锅盖之后,炉子下面的出风口只留一个小缝隙即可,之后就这样慢慢的,小火慢烤就行。 这个方法的最难的一点就是对火力的控制,好在,一开始祖孙三个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他们用的是最小的火候,最长的时间,最充足的耐心,进行了这次实验。 而这个方法,是跟第一种方法同时进行的,所以,等到那边的第四锅蒸蛋糕成功出炉,这边的烤蛋糕才传来了喜讯,成了! 这次的蛋糕里面并没有加入红枣之类的果仁,出锅之后,小月亮特地在蛋糕表面划了两道十字交叉的分界线,随后在四个扇形区域淋上了她亲手制作的四种果酱,分别是:嶷城本地郊区公社产的桑葚做的桑葚果酱,玉湖边李子树上采摘的李子做的李子果酱,退休的郭首长送给姥爷的黄桃做的黄桃果酱,以及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摆在门口收件箱上的杏子做的杏子果酱。 桑葚有着浓郁的香甜果味,颜色紫得发黑,看起来晶莹剔透的非常诱人。 李子的酸度特别突出,颜色介于红跟紫之间,非常漂亮,且制作李子果酱的时候,一般都是连皮带肉的,果酱里含有丰富的果胶,口感很好。 黄桃不像蜜桃,制成果酱的时候黄色会变成褐色,黄桃会保持相当稳定的金黄色,结合那香甜的风味,异常的醒目亮眼。 而杏子,酸度虽然比黄桃高,但是不如李子酸,算是酸甜度结合得特别好的一种果酱,光是闻到那浓郁的香味,就会口水之下三千尺了。 总之,这四种果酱的制作并不容易,比如做桑葚果酱的时候,清洗和去蒂的环节特别考验耐心,还容易洗得满手紫红色。 好在这个苦差事被哥哥包揽了,所以这会儿哥哥的双手跟鸟类的爪子一样的,非常滑稽。 而做李子果酱需要认真考虑白糖的添加量,多了容易齁甜,少了会酸得受不了,最终兄妹俩尝试了好多种方案,选了一种酸中微甜的口感。 做黄桃果酱的时候相对容易一点,比较麻烦的是去皮,还需要较长的时间进行浓缩。 而做杏子果酱应该是最简单的。 总之,在做果酱的项目上虽然小月亮出力最多,但是哥哥也没有闲着,他不是在帮姥爷打下手,就是帮小月亮洗水果,勤劳得很呢。 最终祖孙三个能够端上桌的成品就是三个。 除此之外,姥爷还去菜场杀了只鸡,炖了菌菇鸡汤。 又做了一点点米饭,毕竟有鸡汤跟蛋糕在,估计爸爸妈妈也吃不下多少米饭了。 祖孙三个张罗完,天上便下起了大雨,姥爷给公安局那边打了个电话,得知姨父已经抓到了坏蛋,还带着爸爸妈妈回来了,兄妹俩个可算是松了口气。 等待爸爸妈妈回来的时间里,兄妹俩无事可做,便坐在门口,听雨看书。 正看得入迷,胡同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开始兄妹俩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么大的雨实在是太吵了,头顶还时不时像滚过车轮一样轰隆隆的,很容易盖过人声。 然而,当兄妹俩低头再次看书的时候,那声音又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带着兴奋,带着期待,带着渴望。 兄妹俩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怔片刻后,便齐刷刷丢了书本,冲了出去。 就这么,正在走路的姚卫华,被飞奔过来的两小只一边一只胳膊的抱住了。 兴奋的呼喊声,就是对他最好的嘉奖,他看着长高一大截的两个孩子,兴奋得无以复加,赶紧把两个孩子拽到雨伞下面,笑呵呵的说着话,进了院子—— “傻不傻,这么大的雨,也不打个伞?” “太激动了,来不及打!” “是呀,哪有功夫打伞啊,舅舅我好想你啊!” “舅舅也想你们,以后可不能这样乱来,感冒了舅舅会着急的。” “这点路淋个雨不会感冒的,我们身体好!” “就是,我跟哥哥都两三年没有感冒过了。” “可是你们的爸爸妈妈感冒了。” “啊,那我去找感冒药!” “那舅舅你去吃饭,我跟哥哥做了蛋糕,你快尝尝,我去卫生所喊人来挂水!” 于是姚卫华刚堂屋,就看到两小只各自飞奔开了。 一个钻进房间找药,一个接过舅舅手里的雨伞,像个燕子一样扎进了风雨之中。 姚卫华完全来不及阻止,又怕小月亮一个小姑娘自己跑出去危险,只得问姚栀栀要了把伞,赶紧追了出去。 姚栀栀宽慰道:“没事,皎皎跟熠熠都回来了,他们会跟着小月亮的,哥你慢点跑,别摔着。” 姚卫华哪里顾得上说话,头也不回地追月亮去了。 姚栀栀哭笑不得,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额头,低头一看,饭桌上居然摆着三块卖相各异的蛋糕。 她很好奇,抬头问道:“爸,这是你们做的?” “对,我们三个做的,果酱是月亮熬的,蛋糕糊是星星调的,蒸和烤的方法是我们三个一起想的,你要尝尝吗?还是等你三哥回来再说?”姚敬宗一眼就看出来女儿女婿的状态不对,脸太红了。 他赶紧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赶紧去西房接过星星找来的体温计,让姚栀栀量一下。 姚栀栀觉得自己的状态其实还好,除了脑子有点发蒙,脚下稍微有点发虚,其他的症状不太明显。 她把体温计交给了祁长霄,让他先量:“你下了水,可能比我严重,你先来。” “下水了?”姚敬宗并不知道女婿居然是从运河追的凶手,他转身摸了摸祁长霄的额头,确实滚烫的,便转身烧水去了,“你们两个歇会儿,我去弄洗澡水,你们洗了澡吃了饭赶紧躺着休息。” 祁长霄接过体温计,有气无力地坐在了八仙桌旁边,夹好体温计,他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三只蛋糕,忍不住笑了:“你看,生儿育女的意义就在这里。” 姚栀栀也笑,东西也许不值几个钱,但是孩子的心意最重要。 而且,这么热的天,孩子们肯花心思孩子给爸妈准备惊喜,实在是太难得了。 大人进厨房还要叫苦不迭呢,何况是孩子。 姚栀栀在这一刻,被无边的甜蜜所淹没。 哪怕蛋糕还没吃到嘴t里,却已经满心齁甜。 当然,祁长霄也是甜的,甜得他把体温计的三十八度九看成三十九度九,把自己吓了一跳。 姚栀栀接过来一看,嗤笑道:“你是不是烧傻了,真要是三十九度九,你还能在这里说话?是三十八度九。我看看我多少。” 祁长霄无奈扶额,果然是高兴糊涂了。 等姚栀栀量完,一看,三十八度三,果然是没有他严重。 两人各自靠在椅背上,正放空思绪,星星已经端着两碗凉白开,拿着感冒灵冲剂过来了。 两人欣慰得很,吃完药便起身去找换洗衣服,准备洗澡。 当姚栀栀拿着衣服出来的时候,杨树鸣也到了。 她直接把雨伞拿起来递给了祁长霄:“你先去洗。”说着她把杨树鸣请了进来,“姐夫,坐吧,什么事你说。” 第415章 父女重逢1 看身高的话,也许是他的女…… 杨树鸣在回来的车上就想跟姚栀栀单独谈谈, 不过当时姚栀栀光顾着跟姚卫华叙旧了,他这个半路姐夫插不上什么话,只得在旁边做个听众。 而一旦姚卫华回到湖边小院, 注意力肯定要被两个孩子吸引过去, 到时候杨树鸣再来, 就有机会开口了。 不过他没想到,姚卫华居然不在院子里,他好奇地看了眼,问道:“老三呢?” “去卫生所了, 我跟长霄有点发烧。”姚栀栀坐下, 准备好了耳朵。 杨树鸣有点惭愧,人家两口子都发烧了, 他还要过来叨扰, 实在是不太合时宜,不过, 冠英跟光美的事情, 并不是小事。 他还是说明了来意:“冠英跟光美一天天大了, 他们有心事,不肯跟我说, 你找个机会帮我问问,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而为。” 姚栀栀笑笑,给他提了个醒:“姐夫, 你想说什么我心里清楚。不过,依着我对叶景天的了解,你先别担心孩子的心事,你现在最该做的, 是先找我大哥核实一下叶家的情况。” “你怀疑他在撒谎?”杨树鸣虽然找人打听过叶家的情况,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这几年叶家什么动向他并不是很清楚。 现在想想,确实,万一叶家是想空手套白狼呢? 两个孩子最难带的阶段,叶家的人当了甩手掌柜,现在孩子大了,他们想要趁着小树刚刚抽条准备开花的时候,把树挖回去?做梦吧! 他立马站了起来:“我就在你这里打个电话。” “去吧。”姚栀栀虚弱地笑笑,“我大哥号码你记得吧?” “记得。”杨树鸣转身进屋,注意到了那台终于露出真面目的钢琴,锃光瓦亮的黑色烤漆,黑白相间的泛着光泽的琴键,看起来保存得非常完好,他都进去了,还是探出半截身子出来,问道,“星星跟月亮在学钢琴?” “嗯。”姚栀栀靠在椅背上,扶着额头,“长霄跟宁叔都能教,兄妹俩没事弹着玩玩。目前星星会的曲目比月亮少三首,他更喜欢学口琴,跟他老子一个德性。” 杨树鸣笑笑:“那挺热闹,等你跟长霄感冒好了,我让冠英他们也过来学学。” “行啊,随时可以过来,我跟长霄是着凉了,应该不传染的。”姚栀栀看了眼外面,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三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饭都没吃呢,真怕三哥饿肚子。 至于跟三哥一起回来的陆鹤年,据说他在医院守着那个大爷呢,估计就不来吃午饭了。 很快,杨树鸣打完电话出来了,他很是松了口气,笑道:“你大哥说了,叶家没事,叶景天在撒谎,他肯定是想骗孩子去他那里。” 既然这样,那他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青春期的孩子本就敏感多思,一个爱撒谎的亲老子,多半只会引起孩子们的厌恶,而不是喜欢。 这么一来,也许不用他说什么,两个孩子自己就会拒绝叶景天了。 想到这里,杨树鸣由衷的笑了。 他叮嘱了姚栀栀一声:“总之,还是拜托你,抽空多跟两个孩子谈谈。” “放心吧姐夫,我有数。”姚栀栀脑袋昏昏的,不想再闲聊了,想睡觉。 正好祁长霄洗完澡出来了,她便起身洗澡去了。 杨树鸣没有立马离开,他把姚卫国那边的情况告知了祁长霄:“小祁,叶景天在撒谎,等会卫华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我先回去了,等下还要去局里处理马家灭门案。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和小妹申请个雷锋奖。” “没事,我们不在乎这些虚名,抓到犯人就行。”祁长霄脚步发虚,说话的时候得扶着点门槛。 杨树鸣看出来他不舒服,赶紧把人扶到房间里躺下:“喝水吗?我给你倒点儿。” 祁长霄摇了摇头,他不渴。 他这有阵子没发烧了,上次还是跟杨树鸣一起,大冬天的跳玉湖抓人引起的呢。 都是着凉,这次却是在盛夏时节,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杨树鸣见他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去卫生所催一催挂水的人,刚到胡同口,就看到姚卫华背着小月亮回来了,小月亮趴在舅舅肩膀上,双手抱着雨伞,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身后跟着一脸不情愿的佟莉莉,嘀嘀咕咕的,埋怨自己大雨天还要过来当苦力。 杨树鸣松了口气,接过小月亮手里的雨伞,帮忙撑着,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后面院子里,这才回来,跟姚淼淼坦白今天遇到的事情。 姚淼淼听罢,嗤笑道:“我就知道,这个祸害不会一直这么安静的。你先别跟孩子说,我想看看他们的真实想法。” “不说?那万一孩子被骗了呢?”杨树鸣有点担心。 姚淼淼却挑眉道:“如果他俩真的被骗走了,只能说明咱俩不会养孩子,自己蠢。” 这话的潜台词,其实是姚淼淼对自己对杨树鸣对两个孩子的信心,她不相信叶景天可以得逞。 哪怕孩子被蒙在鼓里,也不会上当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杨树鸣对两个孩子掏心掏肺的,她不信孩子会是白眼狼。 杨树鸣想了想,也好,孩子大了,早晚要走上社会,学会分辨真心还是假意。 目前就算他们被亲爸骗上钩,最大的损失可能就是离开这里去东北,却可以收获一次摔倒的经验,成为今后的一次警钟。 而如果他们不会分辨真假,一旦走上社会,被人骗了,那后果可就难说了。 伤筋动骨,破财败家,妻离子散,什么都有可能。 与其这样,不如就把叶景天的出现当做他们人生的一次试炼。 只是,杨树鸣还是提醒道:“那个张旺不是挺闲的吗,你让他帮忙盯着点,万一叶景天还有别的盘算的话,起码有个人出面阻止一下。” “不用,爸妈都在家呢,老三也回来了,自家这么多人都保护不好两个孩子吗?”姚淼淼跟张旺没什么交情,不想麻烦人家。 不过,她的爸妈跟弟弟,都是叶景天的老熟人了,依着叶景天的鸡贼性子,估计会特意避开他们。 那就去找谢大友吧。 姚淼淼上班的时候正好雨小了,她特地买了一坛烧酒,称了半斤牛肉,绕去了出版社,跟谢大友说了一声,拜托他这两天想想办法,找个人替班,过来看着点孩子们。 谢大友爽快的应下了,很快就找了个棋友过来帮忙,自己则晃晃悠悠,去胡同里串门去了。 * 下午三点,雨停了。 叶景天醒了,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去胡同那边转转看。 起码要摸清楚谢春杏跟姚敬宗每天的活动规律才行,要不然,他怎么接近自己的一双儿女? 他可不想跟那两个老东西正面起冲突,一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二是容易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他在街上走着,看到一家竹篾制品店,进去买了一顶斗笠戴上,正好暴雨过后的太阳晒得厉害,这帽子既可以帮他遮脸又可以防晒。 可别说,这些老农民喜欢用的东西,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难怪以前他说农民无用的时候,姚敬宗总喜欢骂他放屁。 看来农民确实有点用,起码这帽子不错。 他晃悠到了胡同口,老远就听到了一群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循着声音找过去,很快发现一片浑浊的小湖。 估计是因为下雨,附近的雨水都涌到湖里了,总之,湖里的荷花开得不错,湖边的孩子们也玩得挺开心。 他微微抬起帽檐,看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穿着白底绿叶黄花的花裙子,在人群中来回奔跑,像只快乐的花蝴蝶。 那咯咯咯的笑声,挺让人放松的,连带着他t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狐疑地盯着那女孩子看了半天,看身高的话,也许是他的女儿? 他不确定,将近十年没见过了,女大十八变啊。 他只得走近一点,还没看清楚,就听到湖边一个小瘦子喊道:“祁聆月,快来快来,你哥咬钩了!” 小姑娘扬声批评道:“你胡说什么呀,我哥又不是鱼,怎么咬钩啊?你这要是写作文,老师肯定给你不及格,你应该说,祁聆月,你哥这里的鱼咬钩了!” 小瘦子嘿嘿笑着,继续招手:“你快来啊,我带了抄网,来,咱俩一起帮忙。” 小姑娘跑了过去,看了一眼就拒绝了:“不要,这么小的鱼,用不上抄网。” 果然,下一秒,湖边的男孩子一甩钩,钓上来一条巴掌长的翘嘴。 小瘦子惊叹不已,追着女孩子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女孩子没有理他,加快脚步,跑到了另外一个大点的女孩子身边,抱住了女孩子的胳膊,腻歪道:“光美姐,你就陪我去吧,那里的凤仙花可好看了,我想采了回来染指甲,可是他们那栋楼死了九口人哎,太吓人了,我不敢去。” 光美才不上当呢,她捏了捏小月亮的鼻子,骂道:“你少来,舅舅说了,你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王,你不过是想骗我跟你出去疯吧,不去,我喜欢这里。” “好哇,你无情,你冷漠,你不是我的好姐姐了。”小月亮生气了,一跺脚,松开了光美,不理她了。 光美哭笑不得,只好转头哄道:“好好好,好好好,陪你去行了吧,不过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想看凤仙花,还是想去抓鬼?” 小月亮笑而不语。 光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那点小九九,我能不知道?你在看三舅留下的书对不对?小心我找小姨告状!” “啊,不要啊。好姐姐,陪我去吧,万一我太菜了,着了道儿,你就拿这个把我叫醒。”小月亮说着,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拴着红绳的铃铛。 光美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两人离开的时候,压根没有注意到熠熠跟皎皎跟了过来。 刚到胡同口,就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杵在那里,神秘兮兮的。 光美不耐烦地伸手扒拉了一下:“神经病啊,大白天的杵在路中间,别人怎么走啊。” 那人却没有还嘴,反倒是默默地让开了。 光美狐疑地多看了一眼,好怪一男的,搞不好真是疯人院里的神经病跑出来了。 小姐妹俩走远了,光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但见那人居然抬起了斗笠的帽檐,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光美没认出来那人是谁,反倒是转身注意起了路上的石子,她拽了拽小月亮,两人各自捡拾了一把石子揣兜里,随后便在前面的巷子口拐进去,躲在了阴影里面。 第415章 父女重逢2 反了反了,女儿打老子…… 叶景天已经记不清第一次当爸爸时候的感觉了。 大概是累?那时候叶欣还没嫁人, 整天在家里跟姚淼淼吵架,所以他每天从外面回来,就要被叶欣拉着去当判官。 新婚燕尔的时候, 他还会向着点姚淼淼, 稍微说叶欣几句, 后来次数多了,他就嫌烦了,他开始装聋作哑,叶欣说了什么, 他也不过脑子, 姚淼淼找他理论,他也只是敷衍着点点头, 说两句你高兴就好。 然后呢? 没了。 姚淼淼就是在这么一个家庭氛围里, 怀上了孩子,又在愈演愈烈的家庭矛盾里,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不知不觉, 就要临盆了。 而那天,他因为姚淼淼跟叶欣吵架, 又躲到朋友家下棋去了。 所以, 当他老娘吭哧吭哧跑过去找他,告诉他姚淼淼见红的时候,他还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呢。 谁让姚淼淼的脾气那么暴躁的, 稍微让让叶欣不就好了,到底是做嫂子的,这点涵养都没有的吗? 说起来,她们姑嫂两个的矛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因为结婚礼金的问题? 真是不可理喻, 一点小钱而已,那么激动做什么,反正叶欣也要嫁人,后来姚淼淼不是也让叶欣吃了礼金的亏吗? 一个做了初一,一个做了十五,在他看来,姑嫂两个简直就是卧龙凤雏,打平了。 所以当他赶到医院看到孩子的时候,心里其实没有太多的喜悦和激动,相反,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他开心吗?好像并不,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只怕他跟姚淼淼这辈子都要无休止地纠缠下去了。 难道他的后半生,都要活在叶欣跟姚淼淼的争吵之中? 他受不了,可是如果跟姚淼淼离婚,那代价他还不敢承受,起码不能由他自己提出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叶欣嫁了。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总之,叶欣嫁人之后,他老娘虽然三不五时的挖苦姚淼淼几句,替叶欣抱不平,可是姚淼淼是个体面人,轻易不跟长辈吵架,所以这日子,也消停了一阵子。 也就是那一阵子,让他产生了他跟姚淼淼可以白头到老的错觉。 两人短暂的甜蜜了一阵子,怀上了老二。 然而,很快,叶欣查出来不能生育,只能回家哭哭啼啼,想要抱养他跟姚淼淼的二女儿。 结果叶欣刚开口,就被姚淼淼一个大嘴巴子招呼了上去。 那天开始,姑嫂两个又开始了龙争虎斗。 反正叶欣生不了,婆家不待见她,还不如回娘家呢,所以叶欣虽然嫁人了,却在娘家赖着不走了。 最终成功把姚淼淼气跑了,带着两个孩子。 一开始的时候,他很是松了口气,毕竟吵架是一出双簧,少了任何一个人都成了孤掌难鸣的独角戏,唱不起来。 家里很是清净了一阵子,他以为放手,是自己做的第二正确的决定。 可是没想到,又出事了,叶欣离婚了。 离婚就算了,还非要家里帮她隐瞒不能生育的事实,给她找个二婚婆家。 最终家里看上了段成那个倒霉鬼,只是没想到,叶欣到了段成家里,看到人家的儿子,很是不爽,到处针锋相对,没多久就把她的公爹给气死了。 相对应的,叶欣又一次离婚了。 这下好了,不光多了一段婚史,还多了个气死公公的罪名,简直雪上加霜。 从那之后,叶欣再也嫁不出去了。 也许是因为叶欣长期赖在娘家,也许是因为叶欣跟姚淼淼当初的闹剧太过出名,也许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不断把他们家的丑闻广而告之,总之,不光是叶欣,就连他自己的婚事也成了老大难。 叶欣再找就是三婚的,难找正常,可是他再找的话,只是二婚,为什么也这么坎坷多磨呢? 只有一个答案,他们叶家的名声臭了。 至于怎么臭的,其实他们全家心里都有数——多半是姚卫国跟崔雯干的好事。 毕竟啊,姚卫国是国营商场的会计,那他每天接触的人,简直海了去了,他只要每次出来上厕所的时候,跟认识的人夸赞两声姚淼淼改嫁后幸福美满的生活,那人家肯定会好奇,姚卫国的新妹夫比叶家那个旧妹夫强在了哪里呢? 姚卫国再嘚不嘚儿地八卦几句,叶家的“好名声”肯定就名扬千里了。 察觉到这事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点气恼的,可是他爸妈三令五申,不允许他去找姚卫国的麻烦。 没办法,姚家的人除了那个冒牌货,个个都是硬骨头。 老大姚卫国就不用说了,拼着把腿摔瘸了,都要跟姚晶晶演戏,揭发她的丑行。 老大媳妇崔雯也是站在姚家这边的,两口子简直拧成了一股绳,而崔雯本身又很有能力,人脉也很广,光是她认识的老专家,就够叶家忌惮的。 更不用说崔家爸妈也都不是好惹的主,叶家只能敬而远之。 老二姚淼淼倒是在他们家吃过苦头,可是姚淼淼这不是造反成功,离婚再嫁了吗? 嫁的还是个一线刑警,叶家本来屁股就不干净,真要是招惹了姚卫国,姚淼淼肯定急眼,到时候让她的二婚丈夫动用一下人脉,查一下叶家的私密,那就完了。 老三姚卫华最是护短,别看他至今未婚,可他聪明,鬼点子多,自己没理的时候都能狡辩成有理的,更别说是他有理的时候了。 至于那个流落在外又被认回来的老四,那也不可小觑。 虽然她的男人是个病秧子吧,可她男人是烈士唯一的血脉,这个烈士,还是个立了大功的名人,谁敢欺负烈士的儿媳t妇? 更何况,老四的婆婆还是个民警,后来又升了派出所所长,前阵子又听说升任了什么分局的局长,搞不好退休之前还能再进一步。 惹不起,完全惹不起。 姚家的人,只能恨在心里。 所以哪怕叶家的人知道自家门风败坏的消息多半是姚卫国放出去的,也只能认栽。 但凡叶家的屁股干净一点儿,都不至于这么心虚。 可即便是他们这么努力的钻营逢迎,家庭成员还是问题不断,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想要中断他们家的辉煌。 也许这就是老祖宗说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他们叶家,也快到日暮西山的时候了。 也许孩子被姚淼淼带走是好的,起码将来叶家出事的时候,不会牵连孩子。 想到这里,叶景天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站在巷子口,没有进去,他在权衡,到底是骗个孩子回去给自己养老重要,还是孩子的未来重要。 说实在的,他跟孩子其实没有什么感情,一点也没有。 毕竟孩子在他身边的那几年,他都在忙着躲避家中的纷争,也因此染上了一些恶习,总是输钱总是欠债,也许这才是逼走姚淼淼的最大元凶。 可他也是没办法,他在那个家里太压抑了,他总得找个发泄的出口。 所以别看他是两个孩子的爸爸,其实他连抱孩子都不会,上次去亲戚家送孩子满月贺礼的时候,他就出了洋相,差点把人家孩子摔递上去了。 现在想想,得亏姚淼淼不怕辛苦,离婚也要带着两个孩子,要不然,换了是他来带,孩子能活着就算好的了。 不过这也不能怨他吧?谁能想到姚淼淼跟叶欣那么针锋相对,完全处不来呢? 又不是他的错。 抛开叶欣私藏礼金的事实不谈,难道姚淼淼就没有一点点的错误和责任吗? 但凡她肯听他的,不要计较,不就没事了? 这么一来,姑嫂不用吵架,他跟姚淼淼也不用离婚,这么长的时间,也许他们已经生了五六七八个孩子了,就算过继一个给叶欣,姚淼淼也不会那么激动那么不舍了。 看,都是姚淼淼的错。 谁让她脾气那么坏的。 现在,他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孩子,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吧? 再说了,姚淼淼都有四个孩子了,分他两个怎么了? 那杨树鸣又不是这两个孩子的亲老子,能对孩子有几分真心啊。 还是跟他好,而且女儿都这么大了,一直跟着继父也不合适。 很快,叶景天说服了自己,打定主意,转身进了巷子。 他的一条腿从盛夏的艳阳下迈入巷子口的阴影里时,他还在琢磨,要不要给女儿把名字改成叶超美,等他的另一条腿也被阴影笼罩的时候,他的脑袋上已经挨了一下子。 不知道是什么,很小的一块,挺硬的,趁着他抬头看路的时候,从他的斗笠下面擦着帽檐子亲吻了他的额头。 嘶——疼! 他下意识捂住了额头,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次袭击到来。 这次击中的是他的手背,痛得他两只手一起捂着。 呼吸之间,第三次袭击来到,这次击中的是他的肚子。 紧接着,是心口,肩膀,小腿,大腿……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战场上顶着枪林弹雨的英雄,他被敌人的火力包围了。 他只能仗着自己是个成年人,恐吓道:“谁在捣乱?小心我把你抓起来打屁股!” 光美一听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好一个倒打一耙的跟踪狂! 先是拦在路中间不让她跟妹妹走,后来又一路跟着他们,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到底是人贩子还是小偷。 现在,他又恶人先告状,还想揍人呢! 做梦! 光美气得不轻,把手里剩下的石子全都招呼了上去。 小月亮也不甘落后,姐姐讨厌的人就是她的敌人,打! 哎,慢着,不对劲! 小月亮扔了两下石子,愣住了,这人的心声好奇怪。 居然说什么“反了反了,女儿打老子,杨树鸣果然教坏了我的女儿”,还说什么“姚淼淼这个泼妇,把孩子带走了也不好好教导他们怎么做人”,末了又搞起了精神胜利法,嚷嚷着什么“姚淼淼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一定会让孩子知道,你这个亲妈完全不如我这个亲爸好”。 简直神经。 小月亮扯了扯光美,扭头便走:“姐,别跟这种人浪费时间,去晚了就没有凤仙花了。” 第417章 争夺儿子1 想办法把大儿子弄回去,他…… 小姐妹两个就这么跑了, 叶景天想追也追不上,一是不熟悉附近的街道,二是他浑身火辣辣的疼。 叶景天简直要气炸了, 个倒霉孩子, 这么没有教养, 将来要是嫁了人,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婆家赶出家门? 算了算了,还是看看大儿子那边什么情况吧,本来他爸妈也是更看重孙子的, 姚淼淼带着孩子走的时候, 他妈嚎得那叫一个厉害,跟死了亲娘一样哀痛。 如果他能想办法把大儿子弄回去, 他爸妈也会开心的吧。 这么想着, 叶景天便挣扎着站了起来,往回走。 湖边那么多孩子, 他儿子应该也在吧, 按时间推算, 那小子应该上初中了,就是不知道初几了, 如果是初一初二的话, 回去读书估计问题不大,如果是初三…… 哎呀,他应该早点过来找儿子的, 如果真是初三,只怕转学籍要麻烦不少呢。 叶景天痛心疾首,路过供销社的时候,先给叶欣打了个电话, 问了问家里那边的学校,对于转学生有什么限制。 叶欣嗤笑道:“不是吧哥,你这么快就哄好两个孩子了,都开始琢磨转学校的事了?” “哪那么多废话,快说。”叶景天不高兴,他这个妹妹嘴真欠,得亏他海量,不跟她计较,要不然,她连娘家都待不下去。 叶欣撇撇嘴,道:“说什么啊,这事我真不清楚,你等等吧,我来找人打听一下。” “那你快点,五点之后我回招待所,到时候你给我回个电话。”叶景天也无奈,叶欣果然跟他一样,都是混日子的,一事无成,连个转学的限制都不知道。 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起码叶欣不能这么混吃等死吧?娘家让她住着,她总得做点贡献才行。 等他回去,非得好好敲打敲打她不可。 挂断电话,叶景天顺手买了一包水果糖,便赶去了湖边。身上被石子击中的部位已经不那么疼了,他尽量挺直了身体,免得孩子们误以为他是个驼背老公公,好在他没有胡子蓬松松,不然真成虾米了可怎么办。 他为自己的幽默感莞尔一笑,随即在湖边的小路上站定,他看着依旧在那里钓鱼的男孩子,心说这个应该是刚才那个祁聆月的哥哥,不是超英。 那超英在哪里呢?不知道。 看看这个,太黑,肯定不是;看看那个,太矮,肯定不是;再看看下一个,尖嘴猴腮的,肯定不是;还有左手边刚刚追着女孩子跑的那个,弯腰驼背的一点仪态都没有,姚淼淼那么要面子的人,不可能把孩子养成这个挫样,肯定不是;还有右手边那个拿抄网的,哎呦喂,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胖得像个怀孕的媳妇似的,肯定肯定肯定不是! 他叶景天的儿子,绝对是往那儿一站,就能吸引无数目光的绝世大帅哥,绝对! 他照这个标准,发现除了钓鱼的那个小子帅得出挑,其他的都不符合他的预期。 无奈,他只好拆了水果糖的包装,在身边跑过去一个瘦猴子的时候,叫住了对方:“哎,小朋友,知道叶超……不是,知道姚冠英在哪里吗?” 瘦猴本来不想理会,可他看到男人手里的糖果,馋了,一把抢了过来,道:“你找错地方了,姚冠英不出来玩,他在家里写作业呢。” 什么?写作业? 叶景天不禁蹙眉,他倒是打听到了姚淼淼的住处,可是谢春杏这会儿应该在家,看来现在是没机会了。 只得偃旗息鼓,回去歇着,等到吃过晚饭再来转转,到时候有很多人会出来乘凉,也许有机会逮着谢春杏不在的空当,跟孩子见上一面。 转身的时候,他听见那个瘦猴喊道:“祁旻星,别钓了,你都钓了一桶了,够你们一大家子吃一天了,快点过来,我这里有糖。” 祁旻星回头淡淡地看了眼,提醒道:“江浩文,你妈要是知道你吃陌生人的东西,指定要揍你。赶紧扔了,过来帮我拌鱼食。” “没事的,他刚拆的,包装都在呢。”江浩文是江阿婆的孙子,江t阿婆是逃难来的,半路上爹妈都死了,当时她年纪还小,不记得自己姓名,被人收养后,便取名阿莲,嫁人后随夫姓,全名江心莲。 江心莲一共生了七个孩子,最终只长大了两个。 如今家里的这个,是她的三儿子江丙铨,她还有个插队的小儿子,江戊铎,这两年不少知青都回城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戊铎杳无音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总之,江阿婆人到暮年,能做的不多,只能帮着儿子儿媳照顾好孙子孙女们,人生也算是无愧于心了。 可惜她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江浩文又瘦又矮的现实。 没办法,这孩子是个早产儿,能长大就不错了,不能奢望太多。 江浩文自己也没什么追求,最大的爱好就是吃糖。 他特地跑回刚刚那个男人站过的地方,捡起地上的包装纸,巴巴儿地跑到湖边,递给祁旻星:“你看,供销社卖的那种,肯定没问题的。” 祁旻星无语了,就这么馋吗?真不怕对方是故意做样子给他看的啊? 算了,祁旻星懒得为了别人家的孩子操心,他转过身去,继续钓鱼。 难得舅舅回来,他非要表现一下不可,这会儿舅舅送爸爸妈妈去医院化验开药了,瞧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还有机会刷新记录。 这得多谢那个佟莉莉,看到爸妈的体温,说什么也不肯直接挂水,非要他们去医院不可。 这给祁旻星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他一定要让舅舅对自己刮目相看。 * 医院里,姚栀栀跟祁长霄终于化验完在挂水了。 两口子一起靠在椅背上,一个浑浑噩噩的,一个还能跟姚卫华闲聊两句。 姚卫华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盯着水位,一刻也不肯懈怠,他感慨道:“你们两个也太逞强了,下那么大雨,就该等第二天再行动。到底也不是自己家的事情,那么拼命做什么?” “哥,你就当我喜欢刺激吧。”姚栀栀苦笑着抬眼,没办法,末世拼杀出来的人,到了和平年代,总有无限精力,浑身的劲儿好像使不完似的,碰到事儿总想着能帮则帮,除非对方不值得帮。 比如余红芳。 再比如,褚令怡。 姚栀栀想了想,问道:“陆鹤年呢,怎么没看到他?” “在内科病房呢。他这次回来,想找一下菜包,也不知道菜包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南边做事。” “我估计够呛。” “你也觉得菜包还在生他的气?” “那肯定啊,好兄弟不辞而别,换谁不得生气吗?” “那也好多年了,菜包现在怎么样?” “不清楚,有阵子没见过他了,回头我叫二姐问问。三哥,你自己呢?你已经三十几岁了,不小了。” “才三十嘛,急什么。” “我心里不好受,别人虽然不说,但是我也知道,有人觉得是我耽误了你。” “放屁!谁啊,你跟我说,我去收拾丫的!” “真的?” “那还有假?” “哦。” “谁啊,快说,别怕,哥给你撑腰。” “三哥,这个人是我自己。” “……”姚卫华瞬间哑火了,他看着这个设套给自己钻的妹妹,真是被她气笑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好你个姚栀栀,长本事了是吧?催婚催出新境界来了,啊!” 姚栀栀不高兴:“我这不是催婚啊,只是心疼你孤孤单单的在外面,哪怕你暂时不结婚,先谈一个总是好的,要不然,我总觉得心里有愧。” “知道啦,回头我叫郭叔叔给我介绍一个吧。这次回来,也有这方面的打算,你别急,哥心里有数。”姚卫华摸了摸姚栀栀的额头,狗屁药水,怎么还是这么烫。 急得他赶紧起身,去问护士。 护士耐心地解释了半天,姚卫华才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座位上,看着吊瓶。 他生怕小妹再说什么老大不小的话来,干脆把话题拐到了叶家身上,他提醒道:“你还记得那个坐牢的叶心眉吗?” “记得,好像该出来了吧?”姚栀栀有阵子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还有点恍惚。 姚卫华叮嘱道:“对,就是她,我没有她的生辰八字,没办法预测她的运势,你们千万要小心,万一叶景天找不到办法哄骗冠英和光美,狗急跳墙了说不定会借助这里的叶家势力,到时候叶心眉有了帮手,说不定会找你报复。” “行,我知道了。”姚栀栀的仇人海了去了,真要是一个个提防,那确实挺累的,不过,关照几个重点的倒是不耽误事。 比如姓顾的,比如这个姓叶的。 还好姚晶晶和姚根宝之流都死了,要不然,跟那种人纠缠下去,才真是祸患无穷尽也。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要感激三哥,都是三哥为她扫除了障碍,三哥简直太好了,她必须为三哥做点什么。 于是她又把话题拐了回去:“哥,你就跟我说说吧,你对另一半到底什么要求,具体一点,我来帮你找找看。” 第485章 争夺儿子2 那是她自己养大的孩子,不…… 姚卫华对伴侣的选择一直有个明确的想法, 要知书达理的,要愿意跟他一起去香港发展的,最好是两性关系上别太开放的, 他并不是一个开放的人, 所以他以身作则, 要求另一半相对保守一点,也是合适的吧。 至于这个保守的度,他也可以给个明确的说法,他不反对婚前性行为, 但是别乱来。 如果是长期发展的, 关系稳定的男女朋友,可以。 如果是露水姻缘或者纯粹只是为了生理需求的, 不行。 人类之所以标榜自己是高等动物, 就是因为人类有文明,有能力约束和控制自己的行为, 并因此形成了一系列的行为标准和社会道德。 一个人, 如果他/她现在很穷, 但是他/她有很强的道德感,他/她做人有原则, 做事有上进心, 错了也愿意及时改正调整,那么他/她迟早会有成功的那一天,也迟早会有钱。 真到了那一天, 他/她在两性关系上可以站在一个较高的平台,选择一个较为高质量的情侣。 而如果一个人,他/她有很多很多的钱,但他/她毫无道德感, 毫无廉耻心,他/她视原则为粪土,他/她也懒得拼搏进取,只想躺在长辈给他/她打下的金山银山上混吃等死,那么他/她迟早会败光家产。 而他/她风光时所拥有的庞大的情侣群体,也会在他/她陷入颓势的时候,一个个离他/她而去。 所以姚卫华从来都不着急,如果遇到了合适的,可以试试,遇不到也不强求。 可是现在,小妹的心理负担这么重,那就让小妹帮忙介绍一个吧,起码接触看看,万一呢? 他可怜的小妹,在外漂泊多年,好不容易过几年好日子,他可不想让自己成为扫兴的存在。 他便将自己的要求一一说明。 姚栀栀不禁松了口气,这个要求其实不高。 学历相貌家世全都没提,说明什么?说明三哥有足够的自信,自己配得上任何人。 既然这样,那就加把劲儿,给三个找个好的吧。 姚栀栀笑着歪在椅子上,沙哑着嗓子问了个比较忌讳的问题:“三哥,你对那个人,放下了吗?” “傻不傻啊你,早就过去了。人家都生了二胎了。”姚卫华笑着起身,水快好了,赶紧去喊护士拔针。 他在旁边看着,那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被扎的是他自己呢。 小护士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你斯哈什么呀,我技术很好的,不会扎疼患者的。” 姚卫华连忙问道:“真的吗小妹,不疼吗?” “不疼。”姚栀栀哭笑不得,她哪就这么娇气了,再看旁边的祁长霄,也快好了,干脆一起拔了,提上后续要吃的药,回家。 路过内科病房的时候,姚栀栀也没力气去看看陆鹤年,就这么走过去了。 她还记得,曾几何时,陆鹤年一门心思挑剔她文章的毛病,要跟她一较高下,现在也没有这个想法了。 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他会跟三哥一起去香港发展呢。 就是不知道他这次回来,能不能让菜包原谅他,估计这两人得好好闹一场才行了。 起码要让菜包把怨气发泄出来,陆鹤年也得做出切实的补偿,总之,她还是希望他们可以和好的。 毕竟特殊时期的做出的选择,总是可以让人多一个脱罪的理由。 三个人一回到家里,就看到小星星提着满满两桶淡水鱼在院子里显摆。 他扬着脑袋,碎发在风中飞舞t,小小少年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战果,还不忘提一嘴妹妹的事。 姚栀栀一听,小月亮居然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真是急得不行,立马站起来要出去找孩子。 姚卫华赶紧把她摁在床上:“有我呢,你急什么?我已经叮嘱过皎皎了,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她回来。” 好把,三哥办事她放心,姚栀栀脑袋昏昏,乖乖地倒在床上,休息去了。 虽然挂了水,但她还是浑身不自在,毕竟夏天感冒跟其他季节可不一样,这属于热伤风,治疗的周期比较漫长,过程也会比较痛苦。 她斜靠在床头,因为难受,下意识地想哼哼两声,又怕吓到孩子,只能艰难地撑着。 很快,小星星端着凉白开进来了,放下水碗,立马拿起药袋子,问这个药怎么吃,问那个药怎么吃。 小小少年就这么扶着妈妈,认真地喂起了药。 这一刻,姚栀栀简直无比幸福,就连嘴里的药都是甜的。 照顾完妈妈,小星星又去给爸爸喂药,爸爸长得高,体重也超出一般的成年男性,小星星为了托住爸爸的上半身,简直要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可惜还是不行,爸爸烧得最厉害,这会儿已经昏昏沉沉的起不来了,正着急呢,院子里想起了表哥的声音。 小星星立马扬声道:“冠英哥哥,快来帮我。” 冠英赶紧进来,表兄弟两个一左一右,一起扶起了一个成年的长辈,喂完了药片。 等两个孩子把祁长霄放平,做完晚饭的姚敬宗才来后面屋里看了眼,他看到孩子们这么懂事孝顺,实在是欣慰得很,干脆就别打扰他们了,老爷子自己退了出去,收拾碗筷,准备桌椅,等着老三带着小月亮和光美回来,一起吃饭。 因为中午的时候说好了,晚饭来后面一起吃,所以姚敬宗除了把中午的菜和蛋糕重新端上来,还另外准备了五道菜。 一桌子坐不下,那就两桌子,再准备好两台电风扇,一左一右地吹着,到时候有穿堂风的加持,吃的时候一定会很凉快。 很快,姚卫华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满脸雀跃的女孩子,一个活泼好动,一个笑得宠溺。 后面那个大点的,还把自己的的确良衬衫挽起来一个角,里面装满了刚摘的凤仙花,等会吃完饭,可以跟妹妹一起染指甲。 至于姐妹俩在马家凶案现场的遭遇,一言以蔽之——有玄机! 那里肯定有恶鬼,哪怕光美看不见,也能从那阴森可怖的环境里察觉一二,至于小月亮看见了什么,光美问了她也不肯说,只能作罢。 总之,没等两个姑娘家进一步探索,皎皎跟熠熠就冲了上去,大吃特吃起来。 至于那种无形无状的东西,怎么看出来被蛇吃了?光美也说不上来,总之,光美看到蛇张了嘴巴,又合上了,还做出了吞咽的动作,那大概率就是了。 好神奇的一趟外出,好玄妙的一场遭遇。 好在最终都化作了她衬衫衣摆里躺着的凤仙花,值了。 * 五点半,叶景天等到了叶欣的电话。 简而言之,初三转学虽然难办,但也不是办不了,怎么办,有钱就行。 这倒符合叶家一直以来的惯用招数,叶景天并不意外,他问了下数字。 叶欣自己也要赚点儿,便在对方的报价上添了五成,道:“三千吧。” “三千?”叶景天有点意外,这也太多了吧? 叶欣解释道:“我问的是户口不转过来,直接转学的价钱。怎么,你真以为你能从姚淼淼手上抢到抚养权啊?那你抢吧,有户口的话,只要四五百插班费就行了,顶多是再加点请校长吃饭送礼的钱,一千都花不了。” 叶景天气死了,叶欣这个烂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怪姚淼淼受不了她,他这个亲哥也受不了她。 谁说他就抢不到抚养权了? 这次他非得抢过来给所有人瞧瞧! 一个个的,狗眼看人低,恶心! 叶景天啪的一声摔了电话,晚饭又是干粮就罐头,随便对付了一下,便着急忙慌地出来了。 嶷城的夏天是真热啊,也不奇怪,嶷城有山有江有河流,热气蒸腾被大山一挡,估计就跟蒸笼一样,不热才是不对劲呢。 叶景天热得直哈气,带着的水壶很快就空了,尿意来袭,只得去找公厕。 也是怪了,嶷城的公厕居然不收钱,他们那的公厕要收一分钱一个人呢。 不过嶷城的公厕也不提供卫生纸,需要自备,幸好他今天没有吃太多东西。 出来后洗了把手,他忽然有点感慨,难怪姚淼淼来了这里就扎根了,再也没有回过东北。 这里的工业发达程度确实比不上东北,但是这里的居住环境还是不错的。 光是一个公厕,就让人省心不少。 而且这里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古树,只要他愿意多走几步,就可以找到阴凉的地方遮阳。 有时候遇到那种比较古老的街道,两边的古树遮天蔽日的,简直像是走进了远古部落,那感觉,还真不是一个工业化高度发达的城市可以媲美的。 而姚淼淼骨子里又是有点文青气质的,要是她走在那样的路上,肯定喜欢得尖叫起来。 想到这里,叶景天忽然默默叹了口气。 也不是没有爱过,爱过的,真真切切爱过的。 只是他们的爱,掺杂了太多其他的干扰因素,没等到白头,就早早夭折了。 而现在,他要去争夺他们曾经相爱过的果实了,希望姚淼淼早就不爱了他了,可以痛痛快快放手吧。 不,也许不爱了也不会放手,毕竟那是姚淼淼自己养大的孩子,哪怕抱着不能便宜了他的心思,她都不会放手的。 这么一想,他果然得玩点策略才行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见上孩子一面才行,要不然,他连孩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怎么套近乎? 他压低了斗笠的帽檐,再次来到了八条胡同,没想到,姚淼淼家里居然锁了门,里面一点人声都没有。 往里走几步,倒是听到胡同尽头的湖边小院里热闹非凡。 隐约还听到了女孩子教训弟弟妹妹的声音,一听就是超美那个家伙。 这么泼辣,果然甚肖其母。 叶景天屏住呼吸,静静地靠近,站在了一墙之隔的湖边上,听起了墙角。 因为过于投入,因此他完全忽略了,墙上的爬山虎里,正匍匐着一条雪白的小蛇,瞪着那冰霜一般幽幽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第419章 争夺儿子3 我是你爸爸,你不认得我了…… 院子里热闹异常, 孩子们都聚在一起,玩水的玩水,吹泡泡的吹泡泡。 姚栀栀跟祁长霄没什么力气, 也没什么胃口, 但是他们不想扫兴, 还是强撑着起来吃了点东西。 不得不说,小月亮做的果酱真不错。 两口子因为发烧,口中全都干涩发苦,一口果酱下去, 酸酸甜甜的, 立马颊齿生香,回味无穷, 连带着精神都振作了一点。 如此美味, 她自然不能吃独食,便拿起水果刀, 给大家全都分一点儿。 虽然淋在蛋糕上的果酱只有一层, 不够切开后涂满整块面包, 但是小月亮并不是只做了这么一点,多余的都盛放在水果罐头留下来的玻璃罐子里了, 想吃的自己用勺子挖, 管够。 姚栀栀就这么一口又一口的,吃了小半块蛋糕,肚子是饱了, 心里也满满当当的,都是甜。 虽然她生孩子,并不图谋孩子为自己做什么贡献,可是孩子自己知道孝顺爸妈, 她还是很开心的。 尤其是这种自发的突如其来的惊喜,更是让人受用无限。 吃饱喝足,她就这么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孩子们玩耍。 不得不说,她的两个娃儿蹿得真快,星星已经比光美高了,小月亮稍微矮点,但也快到光美的耳朵那里了。 照这个势头,兄妹俩以后估计都是大高个儿,真好。尤其是女孩子,个子高点好,往那儿一站,就不容小觑,即便是一些混账异性,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打不打得过再动手。 这就跟食肉动物的博弈一样,大块头虽然不一定有百分百的胜率,但一定可以在很多时候占上风。 举个身边的例子,别看猫咪平时很凶,真遇到了那种体重碾压级别的大狗子,肯定不敢乱来。 所以姚栀栀是非常乐意看到女儿长个子的。 最好是不低于一米七,哪怕长到一米八,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顶多是t买衣服的时候挑尺码费点功夫,实在不行,她就花钱找专门的高级裁缝给女儿量身定制。 总之,只要有钱,这些东西真的没什么难办的。 正胡思乱想,光美气冲冲地跑过来告状:“小姨,你管管星星啊,今天下午就答应了抓知了给我,结果大哥说想看看,他就把知了给大哥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不是吗?星星这样真的很过分!” 这话不假,姚栀栀也觉得星星这样做不厚道,赶紧喊了一声。 星星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站在妈妈面前,傻笑着不说话。 姚栀栀好奇:“你笑什么,你看你把姐姐气得,快给她。” 星星还是笑,但又不想直接笑出声来,只能憋着,憋得浑身颤抖,憋得五官乱飞。 姚栀栀狐疑地打量着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光美的头发上,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星星,你太捣蛋了,下次不准这样。” 说着她站了起来,从光美的辫子上捉了一只知了下来,翅膀上还绑了根细线,难怪飞不起来。 也不知道星星是怎么把这知了神不知鬼不觉地绑上去的,有点厉害。 姚栀栀解开细线后,捏着知了的翅膀,把它递给了光美:“你看,星星捉弄你呢。” 光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把抢过知了,狠狠地掐了把星星的脸蛋儿,扭头便跑,还放了狠话:“不理你了祁旻星,你太坏了!” “哈哈哈,坏点好,有乐子看。”姚卫华洗了澡出来,看到几个外甥外甥女这么能闹腾,开心得很。 他擦了把头发,笑着走近些,摸了摸姚栀栀跟祁长霄的额头,发现两个人的体温好像都降了,不禁松了口气,赶紧去屋里拿体温计。 正量着体温,听风提议去湖边捉萤火虫。 姚卫华瞧着太阳确实快下山了,不过天还没有完全黑,现在去的话有点早,便叮嘱道:“再等等吧,舅舅给你们做个捕虫网。” “不用啦,我们有的。”听风扭头就往外跑,“哥哥姐姐等我,我去家里拿。” 姚卫华赶紧让冠英跟过去,这会儿家里没人,小孩子自己回去的话,总归是让人不放心的。 冠英毕竟是大孩子了,不一样。 冠英没有意见,他把知了交给了光美,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 姚卫华还是不太放心,万一那个叶景天就在周围晃悠呢,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过他在等体温计的结果,没空跟过去,最终是姚敬宗拿着芭蕉扇,一边拍打着蚊子一边跟了过去。 刚走到胡同里,就听见冠英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谁啊,滚开,我不认识你。” 紧接着便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那人陪着笑脸,道:“超英,我是你爸爸,你不认得我了?” 冠英怒不可遏,一把将他搡开,嫌弃道:“我只有一个爸爸,叫杨树鸣,你是哪里来的神经病,给我滚!” 叶景天完全没想到大儿子会是这个态度,他愣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大儿子跑了,好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 直到身后传来了慢悠悠的脚步声,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湿了。 他擦了把眼睛,把刚刚掀起的斗笠戴上,不想让路人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没想到,那人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居然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姚敬宗!叶景天很想骂一句老东西你懂什么,可是他不敢。 万一被姚淼淼知道了,非要得他上房揭瓦不可。 他只能忍了,他就这么绷紧了身体站在原地,直到悠闲的老头子消失在胡同口的院门口,他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完了,被姚敬宗认出来了,这个老东西果然眼尖得很。 不过也没关系,他是孩子的亲老子,争夺抚养权也是天经地义的,哪怕闹上法庭,法官也不会说他没有这个权利。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快步跟了上去。 刚走几步,就看到一个女娃子跑了出来,六七岁的年纪,手里拿着一个捕虫网,兴奋得像一阵风,从胡同口扑了过来,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路中间,还戴着斗笠,奇奇怪怪的,立马站定打量起来。 她记得妈妈的叮嘱,客气地问道:“叔叔好,你为什么拦在这里,你是坏人吗?” 叶景天不禁蹙眉,这就是姚淼淼跟杨树鸣的女儿吧? 长得挺可爱的,可惜不如他的超美可爱。 他冷笑着往旁边稍稍,内心忍不住挖苦,一线干警教出来的女儿怎么跟个傻子似的,坏人会直接告诉她自己是坏人吗? 蠢死了。 好在他的鄙夷和轻视,听风压根不清楚,毕竟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孩来说,成人世界的尔虞我诈还是一门遥不可及的功课,现在的她,只知道爸爸是抓坏人的。 于是她警告道:“叔叔你可不要做坏事哦,我爸爸和汤婆婆都是公安干警,随时可以抓到你的哦。” 叶景天气死了,是他高兴早了,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都会威胁恐吓他了。 他背过身去,懒得跟这种黄毛丫头起冲突,到时候闹起来,不管他有理没理,都是他没理——谁让人家爸爸刚刚升了副局长呢,权利大着呢。 不过他这么沉默地避让,反倒是让听风觉得他更可疑了,立马站在胡同口嚷嚷了起来:“姥爷,快来啊,这里有个怪人,他挡着我的路了,我问他他也不说话,他是不是要拐卖小孩子啊,好可怕。姥爷,快来啊快来!” 这稚嫩的呼救声彻底激怒了叶景天,他再不是个东西,还不至于拐卖孩子,怒火一起,他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上前一步,想要捂着这丫头聒噪的嘴巴。 结果他刚准备动手,手腕就被人扣住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正满脸冰霜地怒目而视。 那精瘦的脸颊,那吃人的眼神,那老而不顿的手腕力道,无一不在警告他,来的是个不好惹的主。 叶景天只好用力挣脱,随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胡同,溜之大吉。 谢大友见他滚了,这才低头看向了抱着脑袋保护自己的听风,他把听风抱了起来,训道:“傻丫头,下次遇到这种怪人,不要跟他讲话,赶紧跑回家找大人,听见没有?” “是你呀,太姥爷。”听风有阵子没有见过谢大友了,她很开心,立马扭动身躯,从衣兜里掏了块水果糖出来,剥好了塞进了太姥爷的嘴巴里。 小丫头很会讨长辈喜欢,直挠得谢大友心肝儿都痒了。 这糖吃在嘴里,却甜在了心里。 果然人生在世,还是有几个后代好啊,这样日子才不会寂寞。 可惜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后代了。 不过,人到暮年,能有这样的际遇也是一种幸运。 他看着着急忙慌赶过来的姚敬宗,笑着安慰道:“没事,那小子被我吓跑了,你得跟淼淼说一声,听风这孩子胆子忒大了,以后可不敢再跟陌生人说话了。” 姚敬宗明白,好在叶景天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他还不至于对小孩子下黑手。 如果他真是这样的烂人,就算他有再好的皮囊,淼淼当初也不会看上他的。 姚敬宗扯了把落后几步的冠英,笑着说道:“大友叔,您老辛苦了,走吧,后面冰了西瓜和葡萄,还有点蛋糕,一起吃点儿。” 谢大友自然乐意至极,笑呵呵地去蹭点饭吃。 * 叶景天落荒而逃,狼狈到了极点。 回到招待所他越想越气,气那个吓人的干瘦老头子,气姚敬宗对他的冷嘲热讽,更气自己的大儿子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滚。 气得他五内俱焚,气得他抓肝挠肺。 他在招待所狭窄的房间里转来转去,死活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得破罐子破摔,直接找法院的人,起诉! 第420章 前夫的悔恨 是他太过狂妄,从来不愿意…… 叶欣收到叶景天的电话时, 正躺在家里的藤椅上,吹着呼呼的电扇,看着黑白电视机上的节目。 她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听到电话铃响, 却懒得动弹, 干脆使唤自己妈妈。 叶母正在家属院东北角的公用水房洗衣服,听到动静赶紧回来给她递了话筒,忍不住埋怨道:“这么大人了,拿个电话都没力气了?我看你这么下去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嫁出去。” “嫁什么啊, 不嫁!我才不要去给别的男人的爸妈当牛做马呢。”叶欣抓起话筒, 往嘴里扔了粒毛豆,喂了一声。 叶母翻了个白眼, 没说什么, 出去了。 说什么呢?这都多少年了,t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没用啊。 这孩子已经打定了注意赖在娘家做钉子户, 真是愁死人了。 出去后, 叶母跟客厅里下棋的男人嘀咕道:“你别总下棋了,赶紧联系联系你外地的朋友, 想个办法把欣欣嫁出去吧。” 外地的总归不知道叶欣的底细, 应该会好办一点。 然而叶父顾着下棋,眼皮都没抬,嘴里囫囵应了一声, 事后肯定又想不起来了。 真是的,这一大家子,没有一个能顶事儿的。 叶母叹了口气,出去继续洗衣服, 大夏天的,衣服可不敢留到第二天洗,要不然会发馊的。 水池边的邻居胖婶儿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好心安慰道:“老嫂子,算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么着急,孩子也不领情,还要怨恨你呢,不如随缘吧。” 叶母翻了个白眼:“你当然不希望我女儿嫁出去了,这样才显得你女儿嫁得好,你女婿本事大。真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真恶心。” 说罢,叶母便端着水盆,换了个位置洗衣服去了。 不过胖婶儿脾气好,不生气,她笑呵呵的追逐着叶母的背影,念叨道:“知道你有火没处发,我也不怪你。不过我还是得纠正你,老嫂子,不是我闺女嫁得好,而是我闺□□秀,所以只有优秀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叶母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哐的一下把水盆磕在了水池里,转身卷起袖子,骂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家欣欣不优秀,不配有男人喜欢呗?那也比你好,胖得跟头猪一样,男人身上的肉全吃你一个人身上去了,可别哪天把你男人给压扁了,都来不及抢救!” 这话恶毒至极,羞辱,谩骂,诅咒,还有隐晦的荤段子——一般而言,也就只有在床笫之间,女人跟男人才存在谁压谁的问题。 饶是胖婶儿脾气这么好,也被恶心到了。 手里的衣服她也不搓了,直接扔回盆里,再把卷到肘部的袖子直接撸到膀子那里,叉着腰骂道:“我男人来不来得及抢救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想想你们老叶家会不会绝后吧!谁不知道啊,人家姚首长的二闺女,早就给孩子改姓姚了,那俩孩子传的是老姚家的宗,接的是老姚家的代,以后两个孩子也只会给老姚家的祖宗磕头上香!至于你们老叶家嘛,啧啧啧,用不了多久,就是响当当的臭名远扬的绝户了!” 这话骂得更狠,毕竟压死男人只是单一个体的存亡问题,而绝户,那自然是说某家一整个户口本上的人全没了。 这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绝户——那种是用来辱骂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人家的。 胖婶儿是个体面人,根本不愿意用这种词语来践踏只有女儿的人家。 所以现在,她说这个词,指的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后继无人的人家,男丁没有后代,女儿也生不出后代。 这才叫绝户,真正的绝户! 这句话杀伤力巨大,直扎得叶母心肝脾肺全都一抽一抽的,好像被谁用抽陀螺的鞭子在戏弄,疼得她彻底失去了理智,端起手里的水盆对准胖婶儿招呼了上去。 胖婶儿也不甘落后,再说了,她身上这么多肉可不是白长的,既然叶母不讲道理,她也没必要做什么好人。 便抄起自家的搓衣板,呼啦啦的招呼了上去。 周围洗衣服的邻居们看到了,赶紧回家找自家男人过来劝架,要不然,就胖婶儿那体格,一般人还真没有胆子去拉架。 很快,有人跑去了叶家报信。 叶父忙着下棋,头都没抬,对于他老婆的闹剧,他是既不入耳,也不关心,随便。 气得那小媳妇只好一跺脚跑了出去,直接报警算了。 警车呼呼地赶过来时,叶父终于意识到丢脸了,赶紧扔了旗子,去院子里看看。 这一看可不打紧,他那老伴儿,被胖婶儿摁在了地上,坐在了身上,可怜的瘦女人,被沉重的胖子完完全全的压制住了,连脑袋都抬不起来,脸颊都涨紫了,搞不好要出事。 叶父赶紧跑过来,要跟胖婶儿理论。 胖婶儿便一五一十的把两人吵架的原委复述了一遍,周围邻居纷纷附和,证明所言不虚。 叶父一时间只觉得老脸火辣辣,只能硬着头皮,训了自己媳妇几句,随后跟胖婶儿道了个歉,这才平息了事态。 胖婶儿从叶母身上下来的时候,还特地推了叶父一把,叶父一个趔趄,后退两步,直接倒在了叶母身上,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叶父的老脸都黑了。 反了反了,彻底反了。 一个个的眼看着他要退休了,都开始犯上作乱了。 这要是搁以前,可没有人敢这么作践他,而现如今,即将顶替他位置的那人已经调了过来,众人都忙着拍那小子的马屁去了,压根没有人再顾忌他的老脸。 也对,反正他还有几天就滚蛋了,临走之前,省里还传出了要查他的风声,不过是他运作了一下,才把事情压了下去。 眼下还是平稳退休为上,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叶父强忍着屈辱,站了起来,指责叶母道:“看看你干的好事,人家老宋好心劝你,你却恩将仇报。再有下次,你就是被人压死了我也不管你。” 叶母被压得浑身无力,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还嘴,也不呼救,谁让她丢人丢得这么彻底呢,与其哭哭啼啼,不如装死。 胖婶儿就在旁边看着,冷笑道:“老哥哥,不知道你还记得吗,当初淼淼被你们家逼走的时候,你老婆可是放了狠话,说什么你家儿子女儿有的是人追,还说什么用不了多久,你们老叶家就可以孙子孙女满地跑,开个幼儿园都不为过。我想问问老哥哥,淼淼走了也快十年了,你们老叶家的孙子孙女呢?不会都被你老婆这张烂嘴给吓跑了吧!啧啧啧,真可怜。”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叶父简直要被气死了,可是形势比人强,如今的他发作不得,只得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微笑:“那不过是两个孩子闹离婚的时候说的狠话,难为你这么多年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了,我还记得,当时我闺女去劝你家欣欣不要针对淼淼,还被欣欣泼了一盆冷水呢。老哥哥,你可别忘了,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可是听说了,人家淼淼现在可风光了,自己升了电视台台长,男人也升了副局长。她才三十出头吧,都已经这么了不起了,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胖婶儿说完,转身挽着跑过来劝架的自家儿子,扬起高傲的头颅,不带走一片云彩。 叶父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发作,回到家里,便跟叶母吵了起来。 老两口都是快六十的人了,情绪一激动,一个脑溢血吵到一半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卧室的床上,一个心脏病发作,刚准备去扶一把男人,就感觉心口刺拉拉的,好像被什么重物猛然击中,她甚至来不及呼救,就这么挣扎着倒在了地上。 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临了老两口居然双双病发倒地,不可谓不恩爱——这大概就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恩爱,别人眼中的恩爱,至于到底恩不恩爱,那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了。 总之,他们恩爱的果实之一,叶欣,此时还在客厅乐呵呵地看电视。 因为嫌弃爸妈吵架烦人,所以她把音量调到了最大,以至于老两口倒地的时候,她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 叶景天挂了电话,还是气得不轻。 叶欣这个没眼力见的东西,居然不愿意帮他联系司法系统的熟人,还劝他不要起诉,直接蹲点儿,把孩子打晕带走。 这跟拐卖儿童有什么区别?好像也是有的,区别在于他是孩子的亲老子,带走孩子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捡个现成的好大儿,随便养个几年,就可以等着孩子给他养老了。 不过说实在的,这事他做不出来。 他只是脾气不好,他只是遇到家庭成员争吵的时候喜欢回避问题,这不代表他会自找麻烦。 超英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如果他真的把孩子打晕带走,除非他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黏在孩子身边,那么孩子迟早会想到办法逃跑的。 到时候白费力不说,还会让孩子对他深恶痛绝。 何况那杨树t鸣又不是吃素的,他想找回孩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所以,最好的办法其实是…… 叶景天默默叹了口气,好吧,他承认,大儿子也像姚淼淼,死倔死倔的。 爱他的时候,哪怕全家人反对,也要跟他结婚。 不爱他的时候,哪怕带着两个孩子麻烦无穷,也要跟他离婚。 就像超美,气鼓鼓的骂他。 就像超英,义愤填膺的告诉他只有一个爸爸,而那唯一的爸爸,叫杨树鸣。 这两个孩子果然是姚淼淼的种,一点不带错的。 叶景天颓然地倒在单人床上,大脑放空,双目无神。 窗外是皓然明月,窗内是一室凄凉。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要起诉,一定要找个靠得住的熟人,要不然,他根本赢不了,毕竟这里可是在嶷城。 嶷城的司法从业人员,即便跟姚淼淼和杨树鸣没有什么交情,那么他们也会向着这对夫妻的。 一个电视台台长,一个公安局副局长,他们所代表的能量太大太大,起码在嶷城本地来说,那就是最好不要得罪的存在。 再看他自己,一事无成,孑然一身。 他输了,彻底输了。 早在结婚那天被叶欣拿走礼金,而他选择让姚淼淼息事宁人的时候,他就输了。 人生最痛苦的就是,有很多道理,等到自己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什么沉舟侧畔千帆过,什么病树前头万木春,那也得建立在自己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的基础上。 而他,偏偏就是个混账。 姚淼淼不会原谅他,两个孩子也不会认他。 他的下半辈子,已经提前看到了结局。 可是他不想这样,他不想。 那就给姚淼淼说两句软话吧,这个女人其实很好哄的,是他太过狂妄,从来不愿意哄她,还要她受尽委屈之后,来迁就他家里那些鸡飞狗跳的生活。 是他的错。 等明天天亮,他就去电视台,好好跟姚淼淼谈谈。 可是很快,他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夜里九点,招待所楼下的接待员一脸愤怒的跑上来找他接电话。 他赶到楼下,听着叶欣的哭泣声,人都傻了。 420-430 第421章 众叛亲离 是他自己,把好好的老婆给气…… 叶景天的天塌了。 儿子还没骗到手, 老子娘先出事了。 他来不及指责叶欣,赶紧问清楚情况,准备连夜赶回去。 好在他是开车过来的, 不必受限于火车的时刻表, 现在就可以走。 至于儿子……回头再说吧。 他就这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消失在了嶷城出城的大路上, 在夜色中,奔向了大厦将倾的未来。 是夜,姚淼淼从谢大友口中得知叶景天差点对听风动手,可把她气坏了, 不过当着孩子的面, 她不想扯什么长辈的恩怨,只能等孩子睡着了再说。 这一等就快十点了, 等她气势汹汹地赶到附近的招待所时, 却听说那个名叫叶景天的住客已经走了。 “走了?”姚淼淼回来,把这事告诉了姚卫华他们, 兄妹俩都是难以置信的态度, 异口同声地表达了惊讶。 姚淼淼点头:“九点多走的, 好像是他家里出事了。” 姚卫华不禁冷笑:“怪谁?这人啊,就算有千难万难, 也不要拿家里人的健康和寿命撒谎, 这下好了,一语成谶了吧。” 可不是嘛!姚栀栀深表赞同,这叶景天张嘴就说自己爸妈活不长了, 也不怕应验,这下好了。 大快人心。 不过,姚栀栀担忧的是另外一件事,她拉着姚淼淼的手坐下, 问道:“姐,你想好了吗?如果叶家那边让两个孩子回去奔丧,你要答应吗?” “就算我想答应,冠英和光美也不答应啊。”姚淼淼今天虽然被叶景天气得不轻,但却因为儿女的态度而倍感欣慰。 所以,这事压根没有什么好为难的,两个孩子态度一致得很,不认。 姚栀栀也不愿意孩子们回去给那种人磕头,又不是什么疼爱孩子的好爷爷奶奶。 这么多年了,逢年过节的,也没见两个老东西给孩子寄点什么东西,现在他们出事了,那叫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这事就这么定了,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剩一个——杨树鸣有没有想法。 姚淼淼回去后,直接把杨树鸣叫去了外面院子里闲聊,免得吵到孩子们睡觉。 杨树鸣抹了把头上的汗,笑道:“这说的什么话?我有什么好不舒服的?小倩过来的那阵子,我还担心你不舒服呢,不声不响的,就多了个女儿。你不也没有跟我计较吗?” “那又不是你的错。”姚淼淼虽然脾气臭,但她其实挺讲理的,她只是容忍不了别人不尊重自己,作践自己。 像杨树鸣这样,事事处处以她为先的,她自然脾气好,也愿意为杨树鸣开脱。 杨树鸣一把勾住她的腰,笑道:“那姓叶的过来,也不是你的错。行了,咱俩都是二婚的,谁没有点糟心的过去,就当是人生的历练,过去了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姚淼淼爱听,老夫老妻的,躲到卧室尽兴一番,岂不美哉。 * 几天后,东北那边来了电话,叶父叶母抢救无效,一起归西了。 叶景天沙哑着嗓子,要求姚淼淼允许他带孩子回去奔丧,姚淼淼直接拒绝了,还把他臭骂一顿,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叶景天沉默地挂了电话,转身去找姚卫国讲理。 姚卫国是家里的老大,他说句话姚淼淼会听的。 结果姚卫国直接给他吃了个闭门羹,叶景天实在是没辙,只好先处理长辈的丧事,要不然,大夏天的尸体会发臭的。 忙完丧事,他就接到了家属院的通知,勒令他月底之前搬离家属院。 胖婶儿过来开解叶景天:“小天啊,你要明白单位的难处,这家属院的房子,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在这里工作才能分到房子,现在你们的爸爸没了,你们再住着就不合适了。” 叶景天什么都明白,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树倒猢狲散,这是古往今来的定律,没什么好寒心的,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实在是有点猝不及防。 而且他也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身边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是的,叶欣跑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大概是怕他回来兴师问罪,跑去外地另起炉灶了。 总之,他回到家属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屋里人去楼空,连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叶景天强撑着办完丧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些天他也没什么胃口吃饭,现在终于可以停下来了,除了人走茶凉的悲哀,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孤独。 就这么倒在床上,躺了两天三夜没有起来,好像只要躺着,事情就不用处理了。 等到大门被人敲响,他才回过神来,有气无力的喊了声:“谁啊?” “是我。”门外响起的居然是姚卫国的声音。 叶景天惊诧万分,犹豫片刻,还是起来打开了家门。 姚卫国没有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担忧的胖婶儿,看到叶景天好端端的活着,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跟姚卫国道谢:“卫国啊,辛苦你了,特地跑这一趟,我家冰了西瓜,进来吃两口吧。” 姚卫国婉拒道:“不了胖婶儿,我还有事,卫华回来了,我准备带孩子们去嶷城看看他呢。” 胖婶儿没有勉强,惊喜道:“卫华回来了?那感情好啊,让他有空来这里也转转,我都好些年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结婚了没有啊?” “还没有呢,快了。”姚卫国笑笑,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也没有跟叶景天当面说什么。 叶景天这才明白,真正关心他的,其实是胖婶儿,姚卫国不过是被胖婶儿请来叫门的。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胖婶儿,问道:“你到底什么事?” 胖婶儿没有解释,直接转身,去家里把热乎的饭菜端了过来,筷子塞到叶景天手里,叮嘱道:“我能有什么事儿,我见你一天天的也不出来,以为你出事了,喊你你也不理,只好让卫国过来看看。好孩子,快吃点儿吧,人是铁饭是钢,你还年轻,没什么挺不过去的坎儿,听话,啊。” 依着叶景天以前的脾气,大概要怼人家几句,t还要嫌弃人家多管闲事。 可是现在,一个人孤独了这么多天,他忽然失去了全部的戾气,也失去了全部的脾气。 他把筷子放下,起身道:“我先刷个牙,婶儿你随便坐。” 胖婶儿没坐,她去卧室转了转,把脏衣服找了出来,拿去外面水池帮他洗了。 叶景天听着院子里水池那里的闲聊声,吃着胖婶儿大厨级别的饭菜,忽然鼻子一酸,嗓子里好像堵了什么,嚼了又嚼的饭菜,居然怎么也咽不下去,只得包在嘴里,像一只贪婪的花栗鼠。 他就这么嚼啊嚼啊嚼啊…… 嚼到最后,呕的一下,全吐了。 胖婶儿进来找晾衣架的时候,看到他这狼狈的样子,赶紧去找毛巾给他擦擦,还帮他拍打后背顺气:“怪我怪我,你这好几天没吃饭,不能一下吃太急,我应该提醒你的。” 叶景天苦涩地笑笑:“是我自己不好。” 是他自己,把一双儿女拱手送人。 是他自己,把好好的老婆给气跑了。 是他自己,把这个家给作散了。 而今才道当时错。 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切都晚了,晚了。 第二天他振作起来,赶紧收拾东西,免得到时候被人赶走。 整理那些老物件的时候,居然翻到了一张全家福,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那时的姚淼淼刚生完女儿,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肚子臃肿,却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而他,只知道嫌弃她走样的身材,嫌弃她火爆的脾气,嫌弃她不肯大度一点,退让一二。 可是凭什么?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幸好他要面子,拍了照片总要多花点钱塑封一下,要不然,堆在角落里早就坏了。 他把这张照片小心地擦拭干净,下午就找了个照相馆,买了个边框,把照片镶嵌进去,好好珍藏。 他还收拾出来姚淼淼的几件旧衣服,以及两个孩子的几件和尚服。 最后还在一个三门橱上面找到了一个铁盒子,盒子上了锁,不知道放的是什么。 他把盒子拿下来,撬开蒙了尘的铜锁,打开一看,忍不住潸然泪下。 里面存放着的,都是他跟着父母从军属大院搬走后,跟姚淼淼的信件。 从青春懵懂的岁月,一直持续到了结婚之前。 她果然狠心,离开的时候,连这些信件都不要了,全都扔给了他。 就像她把他这个人,也扔给了时间的荒漠,只留下一地狼藉,等待他独自品尝,苦涩蔓延。 他想保存好这些物件,只能厚着脸皮去找姚卫国借钱,姚卫国本来不想理他,可是他知道怎么打动姚卫国——他把这些老物件全都带着了。 姚卫国就算再烦他再恶心他,也不想破坏二妹留下的东西。 只能黑着脸,掏了一百块钱给他。 他赶紧去买了个好点的箱子,把这些老物件全都珍藏了起来。 临走时还不忘给姚卫国打了个欠条。 姚卫国捏着欠条,看着他孤独又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叹气,果然人教人教不会的那些道理,事一教就会。 这要是以前的叶景天,肯找别人借钱,那还得是那人的荣幸呢,根本不可能打什么欠条。 现如今,也知道伏低做小,知道打欠条了,不容易。 行了,不感慨了,假期已经请好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带孩子们找舅舅姨妈去咯。 第422章 绿帽瓜1 他这种人,也能找得到姘头偷…… 铄石流金, 七月的天气让人只想瘫在电风扇跟前,做一滩融化成糖水的冰棍儿。 不过姚栀栀还是得打起精神,把要用的东西和要看的书打包, 准备搬去江边小院居住。 这样等到大哥带着三个孩子过来的时候, 才不至于住不下。 至于什么让大哥他们住招待所, 其他人保持原样,这种事姚栀栀是做不出来的。 虽然她不缺钱,完全可以承包大哥和孩子们的住宿费用,但是那样真的很没劲, 本来一家人就分开几个城市聚少离多, 好不容易在一起过个暑假,还要分散在几个住处, 那还聚个什么劲儿呢? 再说了, 天气这么热,本来就懒得动弹, 要是分开住, 那大哥每次送孩子们过来的时候, 走在路上不热吗? 总之,她想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热热闹闹的, 何况江边风好得很,可比小院这里凉快多了,离婆婆上班的地方也近。 所以她接到大哥的电话之后, 便毫不犹豫地开始收拾了。 姚卫华过来帮忙,笑着说道:“我去江边看过了,那边正好新铺了一条水泥路,到时候我教你开车。” 姚栀栀求之不得, 笑着说道:“那就每天清早太阳没有升起来的时候学,晚上太阳下山之后也行,其他时间就算了。” 姚卫华接过她手里的一本大部头的外文书籍,看了眼,原来是雨果的悲惨世界,他把书放进了身侧的大致箱子里,抹了把汗道:“嗯,今年是热得有点反常,不过你别担心,我天天早点起来去菜场把菜买齐了,之后就不用出去了。” 姚栀栀笑着把电风扇的脑袋拨到三哥那边,应道:“我跟你一起去吧,你穿得这么光鲜亮丽,肯定会有人想要宰你一顿。” 姚卫华把电风扇的脑袋又拨了过去,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倒没什么,不过是多给几个钱的事儿,只要他们卖的东西新鲜就行。”不过他想想还是改口道,“你要是真想去也行,回来的路上正好我教你开车。” 姚栀栀哭笑不得,干脆把电扇脑袋上的摁钮摁了下去,摇头吧,这样就不用拨过来拨过去了,她笑着调侃道:“我真开了你敢坐啊?不怕我把车开进江里去?” 姚卫华笑着打趣道:“开呗,你要是真有本事越过护江大堤拱到江里去,那你可以去美国拍警匪片儿了,枪战那段就由你来。” “你可得了吧,我真开进去了你就等着哭吧。”姚栀栀才不信呢,她感冒发个烧,都能把三哥急得团团转,她就不信,要是她真的冲到江里去了,三哥还有心思去琢磨什么枪战片儿? 她把最后一本书塞进箱子里,转身去里屋抓了条毛巾出来,让三哥擦擦汗。 姚卫华没有反驳,只是嘴硬了一句:“我才不哭呢。回头你嫂子笑话我怎么办?” “那不怕,嫂子还没影子呢。”姚栀栀也打趣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得给我同学打个电话,让他们帮我介绍个准嫂子。” 姚卫华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你厉害,我不说了。论催婚,你比爸妈还积极。” “哥你不讲道理了啊,这次可是你先提嫂子的。总不能是大嫂笑话你吧?”姚栀栀有理有据地反驳回去。 不过提到大嫂,姚卫华还是忍不住叹气:“可惜了,大嫂太忙,这次也没空过来,等两边交通更方便一点,我直接飞回去连着崔家的叔叔阿姨都看望一下吧。这些年他们帮忙照顾孩子,也真是不容易。你说,要是我到时候送他们一套房子,是不是好一点?” “嗯,行啊,你觉得哪个地段的好就买呗,不过我看,送给他们就不必了,你直接写在大嫂一个人名下吧。”毕竟崔家的长辈年纪都那么大了,要是房子写给他们,以后他们不在了,手续上还要再麻烦一次,不如一次到位,直接送给他们最在乎的人。 姚卫华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他认真道:“也对,说实在的,咱家爸妈都在帮你和二姐带孩子,大哥那边也就刚开始的几年咱妈帮过一阵子。这么多年,崔家叔叔阿姨一句怨言没有,咱们是该表示表示了。到时候叫上二姐,一起买点什么东西给他们。” “行,要不这样,等我毕业的时候,咱们一大家子尽量一起回一趟东北,到时候该准备的也都差不多了,免得现在太过匆忙,也来不及选到什么好的。”姚栀栀的建议是有道理的,毕竟如今刚刚改革开放,很多地方的住房还是以公住房为主。 倒不是说公住房不好,而是这种房子,往往户型狭窄,面积过小,真想买也是集体产权,麻烦多多。 不如再等两年,到时候她毕业了,要送点什么,崔家爸妈也不好以她是学生为由拒绝,而且那时候,应该已经有一些商品房面世了,到时候可以有不错的选择。t 姚卫华明白她的意思,弯腰抱起满满的纸箱子,往外走去,应道:“行,听你的,正好这两年我打听打听,要买就买套好的。” 要不然,凭什么大嫂生的三个孩子跟老姚家的人姓,出力的却是人家老崔家的爸妈? 这太欺负人了不是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崔家爸妈通情达理,姚卫华却明白自家大哥才是获利的一方。 不过大哥的收入有限,想让大哥买房,暂时是没有指望的,那就他来吧。 反正他当了大老板,有的是钱,自己享福了,自然也要带着大哥一起潇洒潇洒,不过目前大哥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其实他也不缺钱,真正缺的,是道义上站不住脚。 男权社会,你既然享受了冠姓权的好处,那孩子就该是你这一方出力啊,凭什么让人家女方付出那么多? 姚卫华这两年在香港看到了很多,感触颇深。 很多时候,付出的那一方在乎的并不是金钱的多少,而是获益方的态度。 所以这几年过年,他都会想办法托人带点东西去东北,礼轻情意重嘛。 搬完家的第二天,大哥就带着三个孩子来了,江边小院一下子住满了人,热闹得跟什么似的。 姚栀栀选了三楼的一间房,虽然有点西晒,不如二楼凉快,可是大哥远来是客,二楼最凉快的房间当然都留给大哥了。 这么一来,公婆跟爸妈各自在一楼住一间,她这一家跟三哥住在三楼,至于二姐一家,因为二姐上班忙,不想爬楼,杨树鸣更是忙成了陀螺,所以两口子选了东边的厢房,那里没有盖洋楼,还是以前四合院的老款式。 他们家的四个孩子则分别住到了二楼和三楼,男孩子跟姚卫华和姚卫国挤挤,女孩子跟姚丹一个房间,这样吹着穿堂风,学习的时候凉快一些。 姚丹作为三家孩子里头的老大,平时很照顾弟弟妹妹们,就算大人出去办事了,她也能跟冠英一起各自负责好女孩子们和男孩子们的安全问题。 所以姚栀栀学车的时候,基本上不担心什么。 不到一个礼拜,她就已经熟练地点火起步了,姚卫华笑着调侃道:“不是要往江里开吗?怎么不开了?” “我才不呢。这车多难弄啊,傻子才让车子泡水呢。”姚栀栀已经喜欢上了开车兜风的感觉,不过她刚学,不敢开太快,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像个铁蜗牛一样在江边挪动,不少钓鱼佬都注意到她了,还有眼熟她的,会跟她打招呼呢。 她笑着跟那空军的钓鱼佬问好:“隆哥,今天收获多吗?吃不完的话我跟你买两条?” “快别提了,我半夜打的窝,不知道哪个孙子偷偷跑过来占了便宜,今天愣是没有咬钩的。”隆哥全名邓兴隆,在江边码头开了个小卖部,这样那些跑船的人上岸后就能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这隆哥还挺有脑子,不管船工们买不买东西,他都提供免费的茶水。 毕竟天这么热,都是在外面跑生活的,不容易啊。 底层劳动人民很容易将心比心,这点理解是应该的。 也是他会做人,那些船工收获了善意,自然愿意投桃报李,进店消费。 所以他那小卖部的生意很好,只不过最近放暑假了,孩子在家闲着也是惹事,就被他叫过来看店了。 每天营业额的千分之一,他会留给孩子做零花钱。 姚栀栀在三楼正好可以看到那间小卖部,她特地观察过几天,那小卖部一天的营业额在三百到五百之间。 千分之一的话,那就是三毛到五毛的样子,这对小孩子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而且看店的时候,孩子是可以拿自家店里的东西吃喝的,简直美翻了。 这给隆哥争取了很多钓鱼的机会,要不然,他根本不舍得离开他的小卖部。 可惜他今天又空军了。 可怜他每天豪情万丈地过来江边,却总是两手空空地回去,姚栀栀都忍不住同情他了。 于是她提醒道:“那你今晚别睡了,打完窝就在小卖部守着,记得把灯关了。” 邓兴隆若有所悟,笑道:“好嘞,明天一定钓几条大的给你开开眼。” 姚栀栀摆摆手,龟速地开着车子,回了江边的院子。 夜里十一点左右,姚栀栀已经睡着了。 邓兴隆打完窝,在小卖部里等着,他故意把封窗的木板没有关严实,有块板子斜着支开了一个小缝。 很快,他有了意外收获。 他看着那两个搂抱在一起的男女,震惊得忘了隐藏自己,下意识地身体前倾,把倾斜的木板压得咵嚓一声从窗口掉了出去。 正躲在江边码头货物堆后面亲热的男女,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邓兴隆瞬间看清了这对野鸳鸯的五官,下意识站了起来。 这不是那谁吗?他这种人,也能找得到姘头偷情? 第435章 绿帽瓜2 我姐夫已经抄刀子了,他凭什…… 偷情的这个狗东西不是别人, 正是罗调度的大女婿赵云祥,那个在副食品厂工作的车间班长。 正好邓兴隆的小舅子也在一个厂里,所以两人认识。 邓兴隆不理解, 这赵云祥长得也不算多帅, 在厂里的口碑又那么臭, 怎么总有女人往他跟前凑呢? 难不成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长处?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伤口再说,刚刚封窗木板掉落的那一下子,把他的腋窝给刮出血了, 火辣辣的疼。 邓兴隆挣扎着站稳了, 装作自己没看见码头那边的野鸳鸯,转身去了货架那里, 找碘伏。 因为码头的工人时常会有外伤, 所以卫生所为了方便他们处理伤口,每隔几天都会拿一箱子碘伏消毒水什么的过来, 让邓兴隆代售。 每一笔账最后都要跟卫生所那边核实的, 所以邓兴隆拿了碘伏, 还不忘在账本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当前的日期。 正忙着处理伤口, 那赵云祥已经走了过来, 趴在窗口,冷着脸问道:“是老邓啊,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打烊?” 邓兴隆笑了笑:“抓耗子来着, 这不,用力过猛,把自己给摔了。” 赵云祥能信才怪了,不过老邓这么说, 也算给他面子,他的脸色舒缓了几分,他从裤兜里掏了根烟,递给了邓兴隆,邓兴隆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随即点上,继续捣鼓自己的伤口。 赵云祥见他是个装聋作哑的好手,便开口道:“听说你这卖的烟货源不错,以后我都找你买得了。” 那意思是,顺便给点封口费,换一个天下太平。 邓兴隆笑笑:“好说,好说。” 赵云祥松了口气,为表诚意,立马买了一条玉溪,还多给了五块钱。 他佯装大方地挥了挥手:“谢了老邓,不用找了。” 邓兴隆到底是没说什么,只觉得反胃。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这家的男人偷那家的女人,那家的男人又去勾搭别家的女人。 就不能好好的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吗? 搞出那么多桃色新闻,早晚自食恶果。 他愤恨地数了数钱,一分不少,便把那额外的五块钱抽了出来,当做了自己的私房钱。 等那赵云祥带着女人走远后,邓兴隆才把窗户重新封上,锁了店门,回家去了。 他家就住这附近,走回去十来分钟,回到家里立马跟他老婆陈可八卦起来:“哎,媳妇儿,你知道不,我刚看到后街老杨家媳妇儿跟赵云祥那畜生在码头那边鬼混呢。” 陈可像是在听什么笑话,嗤笑道:“你才知道啊?” “啊?”邓兴隆傻眼了,“你早就知道了?” “废话,前几天晚上你去打窝,不是下雨了吗,我给你送雨披的时候撞见了,不过赵云祥那畜生跪着叫我姑奶奶求我保密,我就没说。”陈可撒谎了,她其实也收到了封口费,足有十块钱呢。 她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没说,没想到今天老邓也遇到了。 她故意套话,道:“其实我原本是不愿意包庇他的,不过他一时着急,居然想给我钱,我能要吗?那成什么了?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 邓兴隆乐了:“那是你傻,给钱为啥不要?” 陈可等的就是这句话,挑眉问道:“那他给你钱了?” 邓兴隆话到嘴边,意识到不妙,赶紧撤回,不过他还是嘴瓢了一下,说道:“那必须——必须不能要啊。” 陈可还能不知道他?一看他这眼神闪躲的傻样,就知道他在撒谎了,立马伸出手来:“自觉点,把钱拿出来。我刚可是遇t见他了,他说他给了你五十呢。” “他放屁,明明他只给了我五块!”邓兴隆话一出口,意识到不好,再看陈可那得意的眼神,只得认栽。 真是一物降一物。 想他邓兴隆,也做了一阵子买卖了,跟码头那些船工打得是一片火热,人人都说他会做买卖,会哄人开心,怎么一到他老婆跟前,他就总是吃瘪呢? 哎,算了,上交就上交吧,自己选的老婆,还能怎么办? 他把藏在裤腰带下面的钱小心翼翼地翻了出来,都是一毛五毛的毛票,当时拿到手里的时候全是一团一团乱七八糟的,被他整理得整整齐齐,又在裤腰带下压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服服帖帖的了。 就像他老邓,在老婆跟前,只能做小伏低,把自己当做一只温顺的小猫。 不过交了钱也有好处,老婆会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温柔乡,什么叫柔情似水。 事后他有些傻气地笑着,要是那赵云祥天天都能被他撞见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他的许愿,之后他就隔三差五的,总能撞到赵云祥偷腥,带的还不是同一个女人。 至于赵云祥为什么到码头这边来,那倒是好理解,一来夜里码头没什么船舶靠岸,整个码头都是他们的游乐场;二来,去招待所开房要花钱啊,而且开房不是那么好开的,要有合理的名目,外地来的还要介绍信呢,赵云祥一个偷情的,上哪里弄这些,自然是找个人少事更少的场所为好。 而码头这里,简直就是完美的选择。 这里有很多货物堆,彼此之间互相可以遮挡视线,不怕一时半刻的身体暴露。 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可以快速逃避躲藏,实在不行还能跳进江里去,总之,码头确实好处多多。 唯一不好的是,水上分局的值班室就在这附近,好在码头这里一到夜里就很安静,没什么大事,所以值班民警一般都在睡觉,只要赵云祥他们动静轻一点,是不会被察觉的。 只是这么一来,邓兴隆又发愁了,他还想抓住那个搞破坏的家伙呢,每次都是他打窝,每次都是他自己颗粒无收,这太憋屈了。 可是他自从发现了赵云祥鬼混的事情之后,他就没办法行动了,到时候闹起来,赵云祥跟他的姘头肯定会被发现,邓兴隆以后还怎么收封口费? 只能作罢。 这天姚栀栀在晚霞中开着汽车回来,又看到老邓坐在江边唉声叹气地钓鱼。 她招呼了一声:“隆哥,今天钓到大货没有啊?” 邓兴隆有气无力地回头,摆了摆手:“下次吧。” 姚栀栀不禁发笑,其实码头和小卖部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打扰了难得的假期。 她便笑着说道:“好嘞,等你的好消息啦。”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三天后的晚上,姚栀栀正睡得香,忽然有人疯狂地敲门,嘴里喊的还是汤局长救命。 汤凤园赶紧起床开门,宁峥嵘怕有什么危险,赶紧拧开手电跟着。 开了门,那小媳妇噗通一下给汤凤园跪下了,抱着汤凤园的膝盖哭道:“汤局长,你救救我姐姐吧,她真的是迫不得已的啊,她原本是不想跟赵云祥鬼混的。” 汤凤园赶紧拉着小媳妇起来:“什么事,你慢点说。” 说着她把小媳妇往院子里领,小媳妇便一抽一抽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说。 她这个出事的姐姐,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被爸妈当做丫鬟使唤,什么苦活脏活,都给大姐做。大姐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做饭,做完饭要扫地,扫院子,要把弟弟吃饭的碗筷烫干净,摆好,要给弟弟盛好饭,要把家里为数不多的有油水的炒菜提前分一半给弟弟,剩下的也没有她们几个姑娘的份,当然,也没有妈妈自己的份,一切有油水的有营养的东西,都要留给爸爸和弟弟吃。 哪怕姑娘们馋得流口水也不行。 后来,另外几个姐姐一天天长大,大姐的担子才稍微轻了一点,相对应的,其他的姐姐妹妹都要帮着做家务,务农,照顾弟弟,伺候爸爸。 整个家里,一共两男七女,一句话可以概括,享福的爸爸和弟弟,苦命的妈妈和姐姐们。 好在小媳妇是姑娘里头最小的一个,只比弟弟大了一岁,等到需要她提供劳动力的时候,其他的姐姐都嫁人了,可以贴补娘家,所以她没受过什么罪。 但她其实跟弟弟一样,都是大姐带大的。 所以看到姐姐偷情被姐夫抓了个正着,看到姐夫闹了起来,她不得不偷偷地从现场跑开,搬救兵。 汤凤园听罢,还是不理解:“可是,你姐姐小时候受过的苦楚,跟她偷情有什么关系呢?” 小媳妇哭道:“汤局长,你想啊,我姐需要贴补娘家,我姐夫不就有意见了吗,我姐夫心里有气,就对我姐拳打脚踢的,我姐怀孕的时候他也不放过,我姐最后被他踹流产了,差点一尸两命。后来我姐就不能生了,我姐夫干脆在外面找了个女人,孩子都生了。你说,我姐不委屈吗?我姐也不想这样的,她一时气不过,加上那个赵云祥嘴巴甜,会哄女人开心,她这才……汤局长,求您了,救救我姐吧,我姐夫已经抄刀子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凭什么想要我姐的命啊!” 汤凤园默默地叹了口气,命运有时候真的挺无情的,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过得越来越悲惨呢? 行吧,大晚上的,一个妹妹声泪俱下地为姐姐鸣不平,汤凤园又不是铁石心肠,不可能不管的。 她转身接过一碗水,递给了小媳妇:“喝口水吧,我进屋换身制服再跟你去。” 说话间她意识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哎呦,递水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热衷八卦的儿媳妇。 汤凤园哭笑不得,问道:“怎么,你也要去?” 第424章 绿帽瓜3 要是大姐可以离婚就好了。对…… 姚栀栀其实不想去, 可是天这么热,婆婆也一把年纪了,实在是吃不消啊, 她跟着去的话, 也许能帮忙把事情尽快地解决。 所以她不得不去, 而且她下楼之前已经换好衣服了,于是她点点头,挽着那小媳妇去门口等着。 从小媳妇这条理清晰的谈吐可以看出来,应该是上过学的。 于是姚栀栀问道:“你念过书的吧?” 小媳妇叫屈瑶, 她认真地点头:“是的嫂子, 我念了个中专,现在在药厂工作。说来也是惭愧, 我的学费都是大姐给的, 可是我自己结婚之后,也不敢明着贴补大姐, 只能偷偷摸摸地给大姐送点吃的用的, 每次都要借口说自己吃腻了, 不要了,要不然, 我男人知道了要生气。” 姚栀栀不理解, 这个屈瑶看起来很护着她大姐的样子,怎么会在婆家这么怂呢?便问道:“这不应该啊,你没有把你的情况告诉你男人吗?” 屈瑶苦涩地笑笑:“嫂子, 很多时候,一个女人不是有文凭就够了,如果她的娘家指望不上,婆家大概率是会欺负她的。要是没有孩子, 女人还能奋起反抗,大不了掀了桌子,都不过了,离婚拉倒,可是一旦有了孩子……也是我蠢,生孩子之前,他们一家演得太好了,我居然没有看出来,孩子落地之后,他们就变了个样子,我再想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说到这里,屈瑶的眼中滑下了两行泪水。 姚栀栀默默叹气,问道:“他们是不是拿孩子要挟你了?” 屈瑶抹了把泪,点头道:“是的嫂子,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跟他们大吵一架,他们就把孩子送去了乡下亲戚家,害我足足一个多月没见到孩子,最后我只能给我婆婆下跪求饶,他们才把孩子送回来了。不过我也长记性了,在那之后,我就偷偷上了环,有一个孩子吊着我就够了,如果再来一个,我不是要被他们家彻底绑架了吗?我现在就是熬日子,熬到孩子大了,我就自由了。” 姚栀栀不免怜惜,感慨道:“可是你现在还不到三十吧,那不是还要熬很多年?” “那不然呢?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不能不管啊。”屈瑶哭得伤心,只能依靠在门框上,免得自己站不稳。 姚栀栀看着这个凄苦无助却又努力上进的女人,心中有了一丝别样的想法。 如果能劝说屈瑶离婚的话,也许…… 也许她能给屈瑶介绍个t好的——同样是在两性关系中吃了大亏的,同样是本性不坏,为人积极向上的。 姚栀栀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来一个人名,段成。 于是她问道:“那你男人是做什么的?婆家这么欺负你,也许是知道他们家条件其实配不上你,怕你跑了,所以才拼了命的作践你,不让你喘气。” 屈瑶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我男人没什么本事,托我公公的福,在铁路部门领了个闲差,这次我姐偷情的那个男人,正好是铁路局罗调度的女婿,所以……” 姚栀栀看着屈瑶支支吾吾的样子,大概明白了。 这事肯定会被婆家知道,到时候,婆家又多了个打击屈瑶的话柄——你姐姐不要脸,你姐姐不检点,可见你家门风败坏,想必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件事如果真的在屈瑶婆家闹起来,说不定反倒是彻底激怒屈瑶,让屈瑶离婚的契机。 于是姚栀栀直言不讳道:“那你男人确实配不上你,娶了你算是他们家烧高香了。” 屈瑶诧异地捂住了嘴巴,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姚栀栀,长这么大,除了大姐,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她。 而周围的人说的,都是她嫁给她男人是高攀了。 于是她提出了自己的不解:“可是,我公婆都是公职人员,我公公是机关会计,我婆婆是街道办事员。而我爸妈……都只是普通工人。” 姚栀栀正色道:“那又怎么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本身的条件确实比你男人优秀,至于长辈的本事,那是他们的,只要他们的下一代不争气,那就是亡家败业的结局。小屈,自信一点,你真的很优秀,你值得更好的人。” 屈瑶不说话了,她就这么嗪着泪光,怔怔地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厉害角色——嶷城出版社的前任主编,如今依然有畅销作品问世,并且有一部作品被改编了电影,正在拍摄的,大学生姚栀栀。 屈瑶听说过很多关于这女人的故事,什么从小被人调包,养在了乡下,九死一生。 什么长大后不甘平庸,哪怕是没有文凭的时候,也敢写文章去报社毛遂自荐。 而对于她的婆家和她的男人,屈瑶虽然羡慕,但却并不嫉妒,相比于这个女人遭受过的苦难,命运在之后的垂青不过是弥补罢了。 不过,屈瑶还是会忍不住去想,要是自己也有这样好的婆家就好了。 要是自己也像姚栀栀那样,有朝一日突然被亲生父母找上门,告诉她,她其实是误入山鸡群的凤凰就好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她就是屈家的女儿,不折不扣的。 她不像大姐,长得像妈妈,相反,她跟她那个恶劣的老子长得很像。 即便没有高科技的辅助手段,她也可以百分百确信,她不是凤凰遗落在山鸡群里的宝贝蛋。 她只是一只山鸡,一只平平无奇的山鸡。 当然,相比于她的大姐,她其实算是幸运的了,爸妈从小对姐姐们毒打谩骂,她都因为年纪过小而逃过一劫。 不过,相对应的,她没少被弟弟欺负,尤其是弟弟进入青春期之后,更是动不动揍她。 她试过还手,可惜,等待她的只有落败,以及更加猛烈的报复。 后来她就学会了装怂,只有在大姐跟前,她才会痛彻心扉地哭泣,才会无所顾忌地发泄情绪。 可惜大姐过得也不好,不但被踹流产了,还因此不能生了。 天杀的,要是大姐可以离婚就好了。 对,离婚! 屈瑶擦了把眼泪,那迷茫的眼神,瞬间坚定了起来。 她一定要劝大姐离婚,反正是姐夫先不做人的,偷情这种事,姐夫做得了初一,姐姐就做得了十五,伟人都说了,男女平等嘛。 既然男人都会犯错,那女人也犯犯错怎么了? 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个受害者! 她看着满脸关切的姚栀栀,忽然开口道:“我大姐也配得上更好的男人!她最好了,最好!” 姚栀栀深深地被这种姐妹情谊所打动了,毕竟,如今的她生活圆满,什么都不缺,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曾几何时跟她无话不说的姚柠柠,在窥探到她身世真相的时候,选择了沉默。 这种遭遇背叛的感觉,将会长久地伴随着姚栀栀,直到老去,直到再也不记得这个人。 她握住了屈瑶的肩膀,坚定地支持道:“对!你大姐值得更好的男人,你也值得更好的男人!” 屈瑶是个聪明人,要不然,怎么可能念中专,怎么可能去了制药厂。 那要背多少药剂知识,要记多少药理病理啊,只靠死记硬背是行不通的。 所以她敏感地捕捉到了姚栀栀的潜台词。 这个跟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大主编,居然在鼓励她离婚? 可是,离婚,真的可以吗? 大姐没有孩子牵绊,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她呢? 她茫然地看着姚栀栀,问道:“你好像有个姐姐,也是离婚的?” “对,离婚了,两个孩子都归我姐姐。”姚栀栀也是聪明人,她敏锐地意识到,屈瑶在寻找生活中离婚的正面例子,好证明,即便是离婚,女方也可以带走孩子。于是她鼓励道,“我姐现在过得可好了,至于我那个前姐夫,说来可笑,自打他跟我姐离婚,他到现在都没有女人要,也没有其他的孩子。就在半个月前,他爸妈还吵架把对方同时气死了。你说,这是不是就叫现世报?” 屈瑶点了点头:“是啊,那简直是家破人亡了。” 姚栀栀便再推一把:“所以你看,老天其实有时候也是公平的,不过,就算老天想帮忙,也得这个人自己有勇气迈出这一步才行,你说呢?” 屈瑶认真地思考着这句话,以至于她跟着姚栀栀坐上汽车的时候,人都傻了。 她回过神来,摸着身下的真皮座椅,好奇道:“这是你买的?” “我哪有这个本事?是我三哥从香港过来送我的。”姚栀栀笑着把车窗摇下,系上了安全带,等到汤凤园跟宁峥嵘都坐去了后排,她才点火,起步,赶去了闹事的现场。 老百姓都是有眼力见儿的,这个年头,买得起私家车的寥寥无几,而且就算有钱,也没有门道啊。 那么可见,来人是有点真本事的。 当他们屏息凝视,看着车门打开,看到下来的是汤凤园时,原本热闹的现场立马安静了下来。 乖乖,难不成是公安局给汤局长配的车? 有人窃窃私语地打听起来,那老邓跟他媳妇也被惊动了,正在杨家院子里劝架呢,见状跟其他邻居解释道:“不是公安局的配车,是姚主编的哥哥从外地开过来的。” 怪不得呢!人群立马激动起来,有几个胆大的已经走上前来,想要摸一摸,看一看。 姚栀栀熄火解了安全带下车,几步走到副驾驶门外,等着屈瑶。 屈瑶看着那人头攒动的院子,狠狠心咬咬牙,一把挽住了姚栀栀的胳膊,厚着脸皮道:“嫂子,你不介意我借一借你的光吧?” 姚栀栀收紧了胳膊,坚定道:“不甚荣幸!” 第425章 离婚之喜1 那就听我的,先离婚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别看老杨家的亲眷刚才还在义愤填膺, 甚至口口声声要杀了屈珍,可是汤凤园跟姚栀栀一来,这群人就消停了。 那吃人的丑恶嘴脸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猫哭耗子的虚伪表演。 说什么屈珍不能生孩子, 又不肯离婚, 一提离婚就到公婆单位去闹,害得杨家的宝贝儿子至今没有孩子。 还说什么屈珍自己占着茅坑不拉屎,却在家里作威作福,还去外面偷人, 简直把杨家的脸都丢光了。 姚栀栀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表演, 脑子里还有系统勤快的汇报声,简直堪比后世的双核处理器。 很快她就搞清楚了这群戏精的情况。 简而言之, 一家子没一个干净的, 也难怪会养出那么一个儿子来。 也难怪,儿媳妇不肯离婚, 他们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小辫子都在屈珍手里握着呢。 于是姚栀栀平静地说道:“屈瑶, 你去问问你姐姐, 有什么想说的吗?” 屈瑶明白,赶紧松开姚栀栀, 跑到了自己大姐身边, 挽住她的胳膊,垫脚趴在大姐耳边小声说了点什么。 屈珍显然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婚的,即便她出轨, 也是狗男人做了初一,她才做的十五,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狗男人害她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她凭什么要离婚, 把位置腾给外头的小三? 她偏不! 屈瑶急了,只得拉着屈珍,去t旁边角落处,说点悄悄话。 姚栀栀便趁着机会,假装不知情,跟杨母聊了起来:“阿姨,听说你在滨江街道办工作,这是街道办给你分的公房?” 杨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街道办大妈,哪能分到这么好的房子? 于是她骄傲地扬起头颅,炫耀道:“我哪有那本事啊,这都是我儿子能耐,他可是农机厂里的干部呢。这是干部房,又大又宽敞的,这不,我们一大家子都搬过来了。” 姚栀栀无语了,这个老妇女自己又不是没有工作,又不是分不到公房,分要跟儿子儿媳妇挤在一起搅合什么。 搞不好以前那狗男人跟屈珍吵架动手,就少不了这个婆婆的挑唆。 姚栀栀不禁蹙眉:“哦?杨叔叔不是财务部门的会计员吗?机关那边没给他分个宽敞点的房子?” 不说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杨母急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话都咬舌头了,她气急败坏道:“要么说人心不古呢!前几年调来一个乡下公社的会计员,非要挑三拣四,鸡蛋里头找骨头,处处针对我家老杨不说,还泼了我家老杨一身的脏水,说他造假账,侵吞公款,逼得老杨为了自证清白,两手空空地从机关宿舍搬出来了。” 姚栀栀挑眉道:“哦?一个乡下人,这么会挑事?你们没有找领导申诉吗?” “找了啊,没用啊。”杨母还想说什么,杨父赶紧扯了扯她的膀子,杨母这张碎嘴子,这才及时刹住了车,差点祸从口出。 她想说的其实是——那人有个厉害的亲戚,那亲戚还有个厉害的娘家和婆家,那机关领导看在那人亲戚的面子上,也不敢不护着他呀! 不过不用她说,姚栀栀心里早就一片明镜了,因为系统这个小聒噪已经说了,杨家爸爸就是因为能力不行,害得机关的账务出了大问题,引起领导的强烈不满,所以领导才从乡下公社提拔了一个小年轻上来。 至于领导为什么没有直接把老杨踢出公职队伍,倒也简单,老杨的大舅哥,是个当兵的,所以最后只是让老杨掏钱把缺口补上。 这就导致了有问题的财务人员,跟新调来的小年轻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局面。 而这个小年轻不是别人,正是姚檬檬的老公刘宏伟。 要么说呢,这世界真小。 姚栀栀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成了刘宏伟的“护官符”,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不过这事应该都是杨家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故意歪曲事实捏造的说法。 所以姚栀栀目前对刘宏伟的态度,还是疑罪从无。 至于刘宏伟到底有没有仗势欺人,那就得等她找姚桃桃核实一下了。 即便姚檬檬非常黏着姚栀栀,即便姚檬檬这些年简直听话得像只温顺的小猫,但是涉及这种夫妻共同利益的问题时,姚栀栀对姚檬檬的信任,依旧是要打折扣的——毕竟,一个恋爱脑,为了孩子和男人,说不定真的会放弃原则。 所以这事还是问姚桃桃最合适,一个在得知自己父母犯罪时第一时间进行切割的人,她的立场和态度,是值得信任的。 于是姚栀栀还是装作不知情,平静道:“找了领导也没用?那有没可能,是杨叔的技能过时了?有时候跟年轻人学学也是好的,孔子不都说了嘛,不耻下问,跟年轻人学,不丢人。” 杨母不爱听这话,在她看来,这姚栀栀就是在装傻充愣,她不信姚栀栀不知道刘宏伟跟老杨在同一个部门,更不信姚栀栀这次过来,仅仅只是为了陪她婆婆。 可是杨父已经给了杨母眼神警告,杨母也不好再狡辩什么,只得讪笑着应道:“你说得也没错,可是我家老杨毕竟年纪大了,学东西慢,还需要跟年轻人慢慢磨合。” 姚栀栀没接这话,反倒是把话题拐了回去:“这院子独门独户的,确实宽敞,你儿子不是级别一般的小干部吧?他在农机厂是做什么的?” 问题回到儿子身上,杨母又来劲了,她像个开屏孔雀似的炫耀道:“你不怎么在这边住,不知道也正常,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儿子职位再高,也比不上汤局长不是?不过我儿子还年轻,才三十多点儿,已经是车间主任了,假以时日,说不定成就不比汤局长低。” 姚栀栀心中发笑,果然老话说得不假,决定一个家族能走多远的,往往不是最有能力的那个,而是最没出息最目光短浅的那个。 就冲杨母这几句话,就可以看出,一个毒打怀孕老婆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垃圾养出来的。 不过姚栀栀还是谦虚了一句:“那倒也没错,只要没有作风问题,一切皆有可能。” 杨母赶紧拍拍胸口作保证:“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哎呀,我家儿子就是太老实了,要不然,怎么会被他女人骑在头上拉屎呢?这个不检点的东西,都跟野男人鬼混了不知道多久才被发现,真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呦!” 姚栀栀最烦这种装无辜的垃圾,她的耐心即将用尽,她看了眼角落里正在争执的姐妹两个,为了帮她们争取时间,还是继续敷衍道:“阿姨你消消气,我跟我妈不是来帮你们处理问题了吗?你放心好了,想当初我妈还是个小民警的时候,就从来不会包庇犯错的一方,只要事情核实了,一定会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可笑杨母压根听不出来这话里有话,她以为姚栀栀所谓的核实,只是核实屈珍出轨,她以为姚栀栀所谓的还所有人一个公道,其实是还她儿子一个公道。 所以杨母又得意起来了,叉着腰扭着脖子,冲角落里的屈珍啐了一口唾沫,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要不是她有个当兵的大哥,谁会卖她面子? 姚栀栀不禁想笑,可怜的见识短浅的老女人,还不知道自家儿子的臭名声早就烂大街了吧? 不过不急,等到屈家姐妹过来再说。 不过姚栀栀又敷衍了半天,那姐妹俩好像还是争执不下,姚栀栀只得跟婆婆说了一声,起身往角落走去。 至于她身后的是非漩涡,那就等婆婆去拖着吧。 姚栀栀走近几步,仔细打量了一下屈珍,果然长得不错,要不然,杨家这样的人家,未必愿意要一个普通工人家的女儿。 也许曾几何时,这对夫妻也是恩爱过的,可惜,到底是齐大非偶。 他败给了她给娘家输送血液,她败给了他耳根子软,听长辈的挑唆。 于是小打小闹升级成拳打脚踢,最终把他们短暂爱情的结晶也给扼杀了。 也难怪屈珍不愿意离婚,这搁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姚栀栀一把摁住急赤白脸的屈瑶,平静地看向屈珍,她只问了一个问题:“你想看到杨家的人锒铛入狱吗?” 这句话的声音压得极低,以至于姚栀栀几乎贴在了屈珍的耳朵边上,屈珍才听清楚了。 她愣在了那里,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听话地汹涌了出来。 想啊,当然想啊,可是这么多年了,她看不到杨家败落的迹象,只要婆婆的哥哥还活着,这里的机关领导就得给杨家三分薄面。 她这是以卵击石,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焊死在这个位置上,不让外头的女人带着孩子上位。 可是…… 她擦了把眼泪,怔忪地看着姚栀栀,这个跟她没什么交情的女人,真的愿意帮她向杨家讨个公道吗? 她不确定。 不过既然她偷情的事已经败露了,局面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就豁出去试试吧。 于是她认真点头:“想。” 姚栀栀欣慰地笑笑:“那就听我的,先离婚。至于这个婚怎么离,协议书又该怎么写,听我的。” 第425章 离婚之喜2 离婚好,宝贝儿子就不用做……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 当事人之所以钻牛角尖,不过是因为沉没成本过于巨大,如果另起炉灶, 大概率还不如死磕当下的收益高, 更不如死磕下去, 让对方也不快活来得解恨。 可是如果,他们的人生还有别的可能呢? 如果有生之年,他们可以看到正义的降临,可以等到加害者锒铛入狱呢? 那他们的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那屈珍听闻可以送婆家的人坐牢, 顿时一改被动防守的姿态, 转为了积极进攻。 她一把握住姚栀栀的手,丧气的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 就像是一扇被沙尘暴洗礼过的窗户, 只要有人用心擦拭,一定可以恢复曾经的明亮与清澈。 而她伸手握住姚栀栀的那一刻, 她便拿起了属于自己的抹布和水桶, 准备打扫自己灰尘遍布尘埃漫天的人t生了。 她激动地咽了咽口水, 想说点什么,又怕惊动了杨家人, 便压低声音, 问道:“需要我提供证据吗?” 姚栀栀个头比她高,背对着院子里的众人时,正好可以帮忙遮挡视线, 也可以避免杨家人观察她的口型,于是她笑了笑,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那是肯定的。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屈珍挑眉,难道这个女人对她有所图谋?这倒是人之常情, 人家总不能白白为她辛苦一早,索要一点报酬也是应该的。 于是她在开口之前,脑子里已经飞速过了一遍自己能够拿出来的现钱金额。 可是没等她报出一个大概的数字,便听姚栀栀说道:“你必须跟赵云祥断了,彻彻底底地断了。而且今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毕竟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错再错,一条道走到黑,而姚栀栀帮人是讲原则的,如果屈珍不是有这么心酸的遭遇,而是一个单纯的不安分的出轨之人,她不会帮忙的。 毕竟这世上,确实有一部分人群,被进化的脚步遗忘了,他们始终无法摆脱身上的动物性,只会遵循本能,在外面偷吃。 这种人与猪狗无异,帮他们等于助纣为虐。 但是屈珍这样的,姚栀栀觉得还有救,就像当初她愿意帮助薛家那个被公公惦记的儿媳妇,窦珍儿,出发点都是一样的。 这个社会,施加在女性身上的不公太多太多,如果是事出有因的错误,姚栀栀真的愿意网开一面。 倒是巧了,这次的也是一枚珍珠,一枚落入泥潭的,失去了曾经的光泽,爬满了泥淖和污秽的珍珠。 希望离婚之后,屈珍可以从头来过,就像窦珍儿一样,在新的位置上,洗去铅华,做一枚闪闪发亮的珍珠。 不过姚栀栀这样的要求,让屈珍有点无所适从,屈珍万万没想到,这个姚主编要的不是金钱,而是让她做个无愧于心的人。 崭新的人。 她的鼻子没来由的一酸,只得扭头趴在妹妹肩上,压抑着哭声,只把颤抖的肩膀对着姚栀栀。 姚栀栀没有再说什么,她把手默默地搭在屈珍肩上,用力握了握,便转身离开了。 很多时候,无声胜有声。 她知道,屈珍的眼泪说明了一切——屈珍也是有道德感的,也是有羞耻心的,要不是走到了进退维谷的死胡同,也不愿意自甘堕落,做个偷吃的恶人。 屈珍就这么埋在屈瑶的肩上,哭了很久很久,以至于姚栀栀到底怎么跟杨家人谈判的,她都没有听见。 她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院子里围观的邻居已经离开了,姚栀栀跟她婆婆也走了,至于杨家的人,则全都进了房间,一个个臭着脸,不知道吃了什么瘪,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憋什么歹毒的招数。 还是屈瑶提了一嘴,屈珍才知道,杨家愿意补偿她一笔钱,让她跟她男人离婚。 这远远超出了屈珍的想象,她简直不敢置信,杨家这种人家,居然愿意补偿她? 她几乎没有犹豫,冲到了门口马路上,可惜姚栀栀开的那辆黑色轿车已经不见了,只有身后的灯火提醒着她,她还没有完全逃离现在的牢笼。 她默默叹了口气,不免懊恼,连句谢谢都没说,真是失礼。 她转过身去,握住屈瑶的手,问道:“你说,明天我买点什么去看看她家孩子才好?” 屈瑶想了想,劝道:“别去,你跟赵云祥的事情闹成这样,邻居都笑话你呢,姚主编又帮你谈了离婚的事情,你要是跟她交往密切,少不得被人怀疑她跟你是一丘之貉。我看还是算了。” “可是……”屈珍知道妹妹说得对,她也知道自己没脸上门,可是,大恩难报啊。 屈瑶只得再次劝道:“你要是真想谢谢人家,那就等她开学了写封信到她学校吧,在嶷城这里,还是别给她添乱了。你赶紧进去吧姐,找一下你的结婚证,跟我走,今晚不住杨家了。” 屈珍点点头,也好,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如果她还住在杨家,难说不会遭遇危险。 屈珍进门后看了眼,还没有开口,杨母便抓起手边八仙桌上的茶缸子,砸在了屈珍脚下。 屈珍没有躲,她定在原地,尽量平静地看着这个歹毒的婆婆,以不变应万变。 杨母憋屈啊,她压根不知道那个姚栀栀怎么知道她儿子在外面有孩子的,这事要是闹到农机厂,他儿子的前途就全完了。 没办法,他们老杨家只得哑巴吃黄连,认了这个亏本买卖。 可是姚栀栀现在走了,杨母没了顾忌,越想越气的她,总想做点什么,要不然,屈珍岂不是太得意了? 没想到,她这茶缸子刚砸出去,门口便响起了一阵狗吠声,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狼狗从马路上冲到门口,对着杨母龇牙咧嘴。 杨母吓得尖叫一声,躲在了儿子怀里。 屈珍虽然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但还是恶心得翻了个白眼。 有些事情她是不好对外说的,比如她刚结婚那会儿,婆婆总是打听她跟她杨冲的房事。 再比如她婆婆张嘴闭嘴,总跟别人说什么是她抢走了婆婆的儿子,还说什么养儿子就是白搭,有了老婆忘了娘。 天天跟唱大戏一样的,不念个三五十遍,只怕太阳都没有过足看戏的瘾,不肯下山。 到了晚上,换月亮和星星看戏了,她这婆婆更奇葩,还会趴在房门上听动静呢。 一开始她是不知道的,直到她拿着脸盆出去接水,准备把房事过后湿了的凉席擦擦,这才知道,她这个婆婆,居然有着变态的爱好。 这日子自然就好不起来了。 她嫌弃婆婆没有边界感,婆婆却嫌弃她抢走了自己的宝贝的儿子,处处针对。 鸡飞狗跳的日子,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偏偏她男人是个大孝子,于是她的挨打就成了理所当然。 再加上娘家总找她要钱…… 屈珍想到这里,委屈被愤怒所占据,偷情的羞耻感被多年遭受凌辱的不甘所战胜,像是推动了她肺部的活塞似的,让她不禁闭上眼,深深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污浊之气,再慢慢地轻轻地吸一口新鲜空气。 下一秒,周围的邻居都听被这个女人的怒吼所惊醒了。 她愤怒的咆哮道:“妈,你天天晚上趴门口偷听我跟杨冲上床,你到底要不要脸啊!你要是嫌弃爸爸不行,那你离婚再找啊!外面身强体壮的小年轻多得是,不愁找不到陪你解闷儿的!”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要被人笑话死了! 杨母被这猝不及防的反击弄得手足无措,恨不得弄死屈珍算完,可是屈瑶在这一刻从外面进来了,还特地把门打开,让那只雪白的狼狗走上前来,看那架势,随时可能给杨母一口。 杨母一向怕狗,尖叫一声瘫软在儿子怀里,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杨家瞬间乱套了,一个个七手八脚的,不是在掐人中,就是在找趁手的工具,想打狗。 屈珍却没有给他们机会,她趁着众人自乱阵脚的时候,冲进房间找到自己的重要证件和最后的一点现金,不等杨家反应过来,便叫上屈瑶溜之大吉,走的时候还不忘叫了声:“狗子,你是谁家的?快回去!” 熠熠汪了一声,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让她们先走,她来断后。 屈珍没看懂,屈瑶却领会精神,拽着姐姐,头也不回地没入了夜色中。 第二天,杨冲倒是准时,在民政局门口等着,跟屈珍离了婚。 当天下午,他就兴冲冲地跑去情人家里,准备找她去领证,顺便给孩子把户口的事办一下,毕竟他的宝贝儿子,可不能一直做个黑户私生子啊。 一周后他便忙完所有的手续,并成功拿到了结婚证和加急办理的孩子户口,他简直高兴得快要忘乎所以了,还特让他妈妈称了一斤五花肉回来,准备吃顿好的。 当鲜美的肉香在院子里飘荡,当稚子的笑声在院子里回响,农机厂和机关的领导一起来了。 没错,杨冲的快乐只持续了一周,之后便是他跟他爸妈一起锒铛入狱的痛苦。 面对领导,他还想狡辩,可是这件事是谢大友出面办理的,找的都是板上钉钉的铁证,包括但不限于,婚姻存续期间,与其他人同居生子,在职期间接受贿赂,违规安排不合规的人员入厂工作,以援助外市农业建设为由,将二手农机以次充好卖给外市,从中收取好处。 这其中都少不了杨父和杨母的联络和协调。 涉案金额巨大,证据详实,尤其是他们家给屈珍的离t婚补偿金,足足三千块,那可是一般人拿不出来的巨款。 杨冲的辩解显得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 可恨他才给儿子报了户口,就要让孩子背上老子爷爷奶奶坐牢的政审背景,真是害惨了孩子,还不如就做个黑户,等下次人口普查的时候在弄户口呢。 悔恨已经无济于事,只剩下漫长的愤怒与仇恨,支撑着他,鞭策着他,一定要等到出狱,跟屈珍这个毒妇同归于尽! * 褚令怡最近很烦,赵云祥出轨的事闹得挺大,他被食品厂开除了,闲在家里,罗香受不了他的背叛,哭着闹着搬回了娘家住着。 这下好了,明明褚令怡跟罗香是同龄人,却要一个喊对方女儿,一个喊对方妈。 这画面,真是滑稽又讽刺。 褚令怡本来就不是什么有涵养的人,看到罗香赖着不走,气得不行,跟罗调度哭了几次,无济于事,只好自己想办法,气走罗香。 于是她每天都会出去逛一圈,回来的时候,都会带来几条赵云祥出轨的八卦。 气得罗香忍无可忍,跟褚令怡动了手,褚令怡自然不会白白挨打,立马还击回去。 两个女人扯头花扯到最激烈处,张铁山来了,手里还牵着两人的女儿。 看到第二任前夫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褚令怡立马清醒过来,推开了罗香,拽了拽自己的衬衫,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昂起头颅,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你有半年多没去看女儿了,她想你了。”张铁山把孩子推了进来,“我去给她买两身裙子,等会就来接她。” 第427章 看前妻的笑话 听说这个女人天天在家跟…… 张铁山是来看笑话的。 没办法, 当初他跟褚令怡是不欢而散的,他自然不希望这个女人好过。 现在听说这个女人天天在家跟继女上演全武行,如果他不来落井下石, 那岂不是太便宜褚令怡了? 当然, 他不准备亲自上场, 只要把女儿送过来就行了,这孩子是七七年的时候生的,如今虚岁也四岁了,学舌是她最大的爱好。 有她在, 如果褚令怡还是无所顾忌, 那么等他接了孩子回家,就可以听到延时的现场转播了。 如果褚令怡要点脸, 在女儿面前稍微装一装斯文, 那么罗香必然会趁机狠狠打压一把褚令怡,到时候褚令怡受了气也只能自己憋着, 光是想想就很解恨。 总之, 不管是哪一种发展, 他都给褚令怡带来了不痛快,这让他无比的畅快, 以至于他还带了点零嘴过来, 送给了罗香的孩子。 转身的时候,他看着褚令怡那吃人的眼神,笑道:“别生气啊, 没给你儿子带吃的,是因为他还小嘛,万一噎着了,那我岂不是罪过了?” 褚令怡翻了个白眼, 没说什么,毕竟女儿已经在叫妈妈了,她不想吵起来吓到孩子。 她不耐烦地拽了把张铁山,让他赶紧滚。 张铁山笑呵呵的,刚到门口,就看到曾经的丈母娘领着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半大小子从外面回来了。 祖孙两个相处融洽,一个手上提着菜篮子,一个手里捏着一只彩纸折的风车。 盛夏的燥热空气里,嗅不到一丝凉风的气息,孩子只能鼓起腮帮子,学着姥姥在路上教过他的样子,一口气吹在了风车上。 那白净可爱的小脸蛋儿,瞬间像个河豚一样的,可爱极了。 这一瞬间,张铁山心中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期待,如果这孩子是他的种…… 想想怪刺激的。 万一哪天真相大白了,罗调度不得气得当场心梗,去见阎王爷吗? 这可不怪他心狠啊,是褚令怡自己,还没离婚就跟罗调度勾搭上了,他能装作没事人一样跟褚令怡离了婚,已经算是他大慈大悲了。 当然,如果这孩子真是罗调度的,那也没关系,反正罗调度年纪大了,搞不好过几年褚令怡就要守寡了。 不管怎么说,褚令怡的笑话,他看定了。 他笑着跟褚母打了声招呼,褚母有点意外,毕竟他们这别扭的关系,平时都是互相回避的,能不见就不见。 没想到,半年多没见,张铁山看着精神多了,也爱笑了。 倒是怪了,难不成这家伙有新情况了?没听说啊。 褚母实在是心痒难耐,还是问了一句:“铁山啊,怎么这么开心啊,又要结婚了?” 张铁山倒也没有否认,如果吕媛可以顺利减刑提前出狱的话,他们就会复婚,那确实也算是结婚了。 只不过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来那个人身边而已。 于是他笑着说道:“倒也不急,虽然在谈了,不过还没定日子,我这都三婚了,总归要慎重一点,慢慢处处看吧。” 褚母一听,心里酸溜溜的。 人性如此。 她的女儿可以再找,可以幸福,而张铁山再找,她就不乐意了。 她不免撇了撇嘴,道:“是要慎重一点的,你可是有两个孩子的人,孩子跟了后妈,总归是要吃苦受罪的。” 张铁山就等这话呢,眉头一皱,叹道:“是啊,这不,罗香被你闺女气够呛吗?我就算再怎么糊涂,也要从她们身上学到教训吧。所以阿姨你尽管放心吧,我一定慎重又慎重,仔细又仔细的。” 这话简直就是在打褚母的脸,可她还没有办法反驳,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翻了个白眼,随后拽着小外孙,加快脚步往院门口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张铁山没忍住,弯腰摸了摸小娃娃的脑瓜子。 那娃儿刚长了四颗门牙,被陌生人摸了脑袋,不但不生气,还露出他贝壳一样的牙齿,奶声奶气的叫了声:“酥酥好。” 张铁山都傻了,忍不住叫住了褚母:“阿姨,这孩子不认生啊?” “认啊,这小子可认生了!”褚母黑着脸,一把将孩子拽到自己跟前,弯腰抱在了怀里,责备道,“你这孩子,姥姥怎么跟你说的,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走,回家!” 张铁山没有生气,他看着前任丈母娘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反倒是笑了。 有意思,这小子认生,但是不怕他? 所以,他不算陌生人? 那就值得玩味了,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带这孩子验个血就好了。 不过今天就算了,没戏。 张铁山转身,去了国营商场,看在小孩疑似是他亲儿子的份上,他买了五套小孩穿的衣服。 一套给他跟吕媛的儿子,一套给罗香的儿子,一套给生父不确定的褚令怡的小儿子,剩下两套,都是他女儿菲菲的。 倒不是他偏心女儿,而是小姑娘嘛,都喜欢比美,职工宿舍那边的孩子多,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落入下风。 买两套新的,加上去年买的当时大了一码今年穿上正好的两套旧的,那就有四套换洗的了,就算是刮风下雨,也不怕没衣服穿。 至于他跟吕媛的大儿子,反正皮得不行,随便凑合一下就行了,实在不行,找邻居家讨要两套穿剩下来不要的也行,回头给邻居送点吃的就算回礼了。 总之,虽然他讨厌褚令怡,可是他实在不想让女儿吃亏。 买完衣服回到罗调度家院门外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不是女孩子的,那就好。 张铁山忽然有点想笑,想想也是,褚令怡的女儿,那能吃亏吗?绝对不能。 就是不知道,菲菲那家伙到底把谁惹哭了。 进了门,他把买来的衣服拿给褚令怡,还没问问怎么回事,宝贝闺女就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开始学舌。 什么罗香姨姨跟妈妈吵架啦;什么罗伯伯下班回来看到家里有人吵架,直接扭头就走,饭都不吃啦;什么姥姥劝架把自己气着了,倒在床上半天没起来啦;最后没办法,午饭只好由妈妈和罗香姨姨来做,所以她要照看两个小弟弟,结果罗香阿姨的儿子太捣蛋了,把妈妈的小儿子给打了…… 学完舌,菲菲歪着脑袋,一脸茫然地问道:“对了爸爸,妈妈让我不要叫罗香阿姨叫姨姨,要叫姐姐,可是她跟妈妈差不多大啊。还有,妈妈还让罗香阿姨的儿子叫我叫姑姑,可是我只比他大了两岁哎。” 童言无忌,菲菲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蹦出来,可把褚令怡气死了。 她想叫孩子闭嘴,却见张铁山直接把女儿抱在了怀里,一本正经地解释了起来:“那是因为啊,妈妈跟罗伯伯结婚了,所以罗香阿姨就不能做菲菲的阿姨了,只能做菲菲的姐姐。因为罗香阿姨是罗伯伯的女儿呀,如果你叫她阿姨,那咱们岂不是应该叫罗伯伯叫罗爷爷?” 菲t菲认真地歪在爸爸怀里思考了一下,差点没拐过弯来,幸亏爸爸及时举了个例子。 菲菲终于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我叫错了,不是罗伯伯,是罗爷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铁山快要笑死了,对,好闺女,就这么说,你可真是爸爸的小神枪手,精准命中了你妈妈的软肋! 不过,张铁山心里再怎么爆笑,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于是他憋着笑,纠正道:“不,罗爷爷如果没跟妈妈结婚,那咱家菲菲是要叫他叫爷爷的,可是他现在跟妈妈结婚了,所以菲菲只能叫他罗伯伯。” “对哦,如果他是爷爷的话,那妈妈是不是要叫他叫爸爸?哦,不对,叫叔叔就行了,姥爷还在呢。”菲菲瞬间领会了爸爸的言外之意,只是小家伙嘴巴太快,差点让姥爷也要打喷嚏了。 还好姥爷不在场。 想到姥爷,菲菲的小脸蛋儿立马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爸爸,咱们好久没见过姥爷了,咱们去看看姥爷吧!姥爷家有舅舅舅妈,还有表哥和表妹,跟他们玩可有意思啦!” 张铁山目的已经达成,正好闺女给他递了台阶,他便就坡下驴,笑道:“你不早说,爸爸光顾着给你买小裙子了,都没有给表哥和表妹买!” “现在去买啊!”菲菲是个好孩子,一本正经地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 张铁山笑着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那走!” 看着父女俩有说有笑的样子,褚令怡真是又羡慕,又生气。 羡慕的是,张铁山跟女儿的关系很好;生气的是,她这个亲妈,在菲菲跟前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孩子打着想妈妈的名义过来,结果全程只跟两个小屁孩玩,除了进门的时候叫了声妈妈,之后全无交流。 更生气的是,他们父女两个,居然用一套称呼上的逻辑问题,狠狠地嘲讽了她一顿。 她真的快要气炸了,正好罗香的儿子把她儿子揍哭了,她有借题发挥的由头,便转身跟罗香吵了起来。 两人一直吵到饭点结束,一口没吃,一口水没喝,要不是两人的孩子哭了,两人还不想休战。 当两人终于在毒日头下暴晒得头昏脑涨,准备进屋吃点东西的时候,门口来了个邮差,喊道:“罗香在吗?你的汇款单。” 罗香一脸诧异地拿了印章和证件出来,接过汇款单一看,落款居然是屈珍。 罗香在看清楚名字的那一刻,恶心得想把汇款单撕了,可是当然看到上面大写的“壹仟元整”,她愣住了。 多少?一千? 就在她愣怔的时候,邮递员又喊道:“快签收啊,还有你的一封信呢。” 罗香手忙脚乱的,赶紧签收,拆开信封一看,信也是屈珍写的—— “罗香你好! 我是屈珍,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其实我犹豫了很久,是不是应该当面跟你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脸亲自上门。 听说你跟你的继母相处得很不愉快,我没什么能帮你的,只能略表心意,拿着这笔钱,你可以去外面租个房子,自己跟孩子清清静静地过日子。至于你跟赵云祥要不要继续走下去,我这个外人没有权利发表意见。 但我还是想提醒你,我最近身上长了点奇怪的东西,确诊为尖锐湿疣。我除了我的前夫杨冲,就只跟赵云祥有过接触,杨冲已经跟我好几年没有同过房了,这病只有可能是赵云祥传染给我的。你快去做个检查吧,免得传染给孩子。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听信了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他骗我他跟你已经离婚了,我才答应跟他好的,没想到他到处骗,除了我,他还跟另外十几个女人有染。 他的病到底从谁那里传来的,我也不得而知。只希望你尽快做个检查,为自己,也为孩子。 祝你今后一切都好,也祝你的孩子健康成长,一生顺遂。 屈珍 八零年八月十一日” 第425章 偷验孩子血型1 我得想个办法,把那孩…… 罗香恶心死了, 没想到赵云祥还有性病? 她忽然有点庆幸,自打她生了孩子,赵云祥就不怎么着家了, 跟她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她到目前为止, 并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说不定她没事呢。 不过屈珍这人虽然不要脸,但还是有点良心的,居然知道提醒她去做检查。 那就去查查吧, 求个心安。 至于这一千块钱, 不要白不要,她就当是赵云祥出去做鸭子挣钱养家了。 她也顾不得跟褚令怡吵架了, 赶紧抱上孩子去邮局, 取了钱,只留了一百在手里, 剩下九百全都存到了存折上, 这才踏实了。 之后她去了医院, 做了检查,不过这会儿都快下班了, 拿不到报告, 只能明天再来了。 回来的路上,公交车中途停靠城南派出所站的时候,张铁山领着菲菲上来了。 父女俩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一看就是孩子舅舅那边给的,尤其是菲菲的脑袋上,还多了两枚可爱的粉色发卡,多半是孩子舅妈送的吧? 正好罗香旁边的乘客下车了, 她便抱着儿子往里面坐了坐,张铁山见状,领着菲菲坐在了旁边。 他客气地冲罗香笑笑:“出来买东西啊?” “嗯。”罗香觉得性病挺丢人的,去做检查也不好意思说,便敷衍着应和了一声。 一旁的菲菲则凑过来叫了声姐姐,叫完人,便扭动身子,扒拉爸爸放在地上的帆布包,从里面找出一袋子没有拆封的蛋黄酥,打开后分了两个给罗香:“姐姐,给你和宝宝吃。” 罗香虽然不喜欢褚令怡,但是菲菲又没有得罪她,便接过蛋黄酥,从自己的挎包里掏了把水果糖给菲菲。 她随口问道:“是从姥爷家出来的?” “是啊,姥爷在给我做摇摇马,不过还没做好,等过几天好了我再来拿。”菲菲一脸幸福地跟罗香姐姐夸赞起自己的姥爷,“我姥爷可好啦,他还会做宝宝推车呢,罗香姐姐你要吗?要的话我问问姥爷能不能做一个?” “不用了,家里有。”罗香笑笑,没想到褚家爸爸还挺疼孩子,不过也不奇怪,只有疼孩子疼到没了原则,才会养出褚令怡这样的人来。想想真是气人,不过张铁山都跟褚令怡离婚了,她就算迁怒,也迁不到张铁山和菲菲身上,便换了个话题,问道,“最近食品厂效益不错吧?” “嗯,挺好的,每个月都有奖金。”张铁山跟赵云祥在一个厂里,他以为赵云祥不会在这方面隐瞒什么,便实话实说了。 没想到罗香脸色一黑,蹙眉道:“姓赵的果然在骗我,他说厂里效益不好,还说那个叶笙中饱私囊,吃拿卡要,每个月都要给她送点好处费,才能保住车间班长的职位。” “那不是胡说八道吗,叶主任才不是那种人。”张铁山也黑下脸来,赶紧帮叶笙澄清,“你要是有空,最好是亲自去厂里看看,咱们厂里的一切规章制度透明公开,还有摆在厂门口的投诉信箱。不是我吹,一年到头你都看不到那个信箱被打开几次。为数不多的几次,基本上都是投诉赵云祥作风不正的,叶主任找他谈了几次,每次他都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说老婆孩子都生病了,每个月光是药钱就要四五十。叶主任这才给了他机会,没想到他屡教不改,这次闹大了,才把他开除了。” 罗香没想到赵云祥已经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了,她气得脸色铁青,问道:“他说我和孩子生病,你们叶主任就信?” 张铁山纳闷儿了:“为什么不信?他有医院的诊断书啊。” 罗香简直快气炸了:“那不可能,我和孩子都没有生病!他这不是诅咒我们吗?” 张铁山沉思片刻,狐疑道:“那估计是他买通了医院?要不就是医院那边也有他的相好。” 罗香捋了捋两家的社会关系网,还真有一个。 她不禁冷笑一声:“我知道是谁了,你要是有空,帮我问问叶主任,她手里还有没有赵云祥装可怜提交的诊断书。” “行,我帮你问问。”张铁山有点同情这个女人,亲妈没得早,亲爹又是那么一个老禽兽,枕边人也成了负心人,生活里简直处处是泥沼。想了想,他还是说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罗香确实有事情想问问,她便打听了一下屈珍离婚的事情和屈珍的经济情况。 张铁山大概知道一点,便解释道:“她跟杨冲离婚的事是姚主编从中协调的。至于她手上有没有钱,这个我真不清楚t,不过既然她能跟姚主编说上话,想必也能找姚主编借点钱吧。” 罗香恍然,怪不得这个女人出手这么大方,一千块,那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不过这事她不想让张铁山知道,她便没提,继续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姚主编跟她关系很好?” 张铁山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那天晚上闹起来,汤局长被请过去劝架,我估计姚主编就是为了帮她婆婆平息事态。” 毕竟,依着他对姚栀栀的了解,这个女人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除非对方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而且大概率是她婆婆被牵扯进去了,她不想她婆婆受罪,才会帮忙。 罗香放心了,她还以为屈珍那种人都有人无条件的帮忙呢,那这个世道才是真的坏掉了。 不过她跟姚栀栀没什么交情,便问道:“你确定?我听说杨冲中饱私囊被抓了,他跟屈珍结婚这么多年,屈珍也没少捞好处吧?万一屈珍手里有什么不干净的钱,万一屈珍孝敬了那个姚主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张铁山打断了她,“你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在别人跟前千万不要乱说。姚主编的杂志卖得那么好,她还真看不上杨家那点小钱。你呀,以后说话注意点,你这样很容易得罪人的你知不知道?” 罗香郁闷了,她就是问问,做个假设而已,毕竟她跟那个姚栀栀不熟啊。张铁山至于这么激动吗? 她不禁挑眉,问道:“你这么护着她,图什么?” 张铁山像是听到了什么幼稚的笑话,挑眉嗤笑道:“她是食品厂厂长,这点够不够?” 罗香想想也对,便换了个话题:“听说她跟你第一任老婆有仇?”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她俩是朋友,关系好着呢。”提到吕媛,张铁山来精神了,脸上泛着自豪的光,“托她帮忙,吕媛现在卯着劲在学习呢,也许过阵子就能提前出来了。” “是吗?”罗香简直不敢相信,“她们居然能成为朋友?哎,不对啊,你跟你第一任老婆还有联系啊?” “那不是废话吗?我跟她还有个儿子呢。”张铁山被这个女人气笑了,果然这人啊,不能做全职主妇/主夫,总要去社会上接触接触才好,要不然,眼界就会变得狭窄。 就比如罗香吧,你说她有什么坏心眼吗?倒也没有。 可她为什么在听到他维护姚栀栀的时候,会生出那样的心思呢? 因为她的视野被框柱了,被局限在了男男女女的低级趣味上,她想不到人与人之间,还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 所以张铁山虽然生气,但更多的却是同情——一个女人,一旦生了孩子,一旦没有人帮衬,大概率就要被逼回家里,围着锅台和孩子打转了。 日子久了,必然变得落伍,变得狭隘。 于是他想了想,劝道:“你啊,趁早出来工作吧,要不然,你跟赵云祥哪天真过不下去了,你连孩子的抚养权都抢不到。正好这次他的事情闹得大,你可以抓住舆论对你的同情,去用人单位试试。最好是找那种有厂办托儿所的厂子。” “你们食品厂不打算建一个吗?”罗香本能地想到了赵云祥之前上班的地方。 张铁山笑道:“快了,我们厂子旁边正好有块空地荒着,暑假之前,叶主任就去找机关申请批地了,这也快两个月了,应该要有结果了。” “那要是审批下来,最快也要明年才有厂办托儿所吧?”罗香有点遗憾,但还是不肯放弃,因为她儿子喜欢跟菲菲玩,要是有机会跟张铁山在一个厂里工作,那说不定有事的时候,还能拜托菲菲帮忙照看一下她儿子呢。 张铁山哪里知道她的这些打算,实话实说道:“差不多,最快的话,明年春天就可以准备好了。” “那你帮我问问,你们厂子,愿意招我这样的吗?”罗香看到了希望,立马抓住机会。 张铁山没有多想,认真道:“那行,明天我帮你问问。” 罗香松了口气,想起今天是周三,又好奇起来:“对哦,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张铁山解释道:“厂里有个同事,他老婆生孩子,他找我调了几天班,今天他回来了,我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不过没事,我就住在职工宿舍,离厂子很近的,帮你打听个事儿不在话下。” 罗香彻底放心了。 第二天下午,她带着孩子从医院拿了报告回来,不禁松了口气,她没事。 真是老天有眼。 回到娘家院子门口,老远就看到了张铁山,正抱着菲菲在等人。 菲菲手里还捏着两根棍子,棍子另一头绑着气球,看到她和孩子过来,菲菲便把气球分了一只给她。 罗香笑着打了声招呼:“怎么不进去啊?日头这么晒。” “进去了菲菲妈妈又要跟我吵架。”张铁山苦笑着递了一份招聘细则给罗香,“我抄的,你看看你符不符合要求。” 罗香简单扫了一眼,要求工人最好具有高小以上的文化水平,初高中生为佳,中专生和大学生优先考虑,并且会有专门的安家补偿,不分外地和本地。 罗香不禁笑了:“那我算是‘为佳’这个档次的了。” 张铁山也笑:“那你准备准备,安排好时间跟我说一声,我去转告叶主任,给你安排面试时间。” 三天后,罗香面试通过,只是这么一来,孩子怎么办? 算了,先让孩子奶奶带一阵子吧,反正赵云祥被开除了,她可以借口养家,名正言顺地出来工作,等她工作稳定了,再跟赵云祥提离婚,要不然,孩子岂不是便宜了老赵家? 好在厂里给她安排了职工宿舍,可以不用再去婆家和娘家受气了。 每天早起,她先把孩子送去婆家,下班后再把孩子接过来。 先不提离婚的事,免得婆家防着她,背着她把孩子藏起来。 不过这么一来,她自己要受点罪了,来回几头跑,天又这么热,确实遭罪。 生了孩子一直没能瘦下去的双下巴和小腹,很快就有了变化。 她看到自己一天天变得纤瘦起来,还挺惊喜的。 这天下班,她接了孩子过来,发现家里没有酱油了,便来找张铁山借点儿。 刚到门口,就听张铁山跟他老娘嘀咕道:“今天我又见到褚令怡的小儿子了,那小子见到我就笑呵呵的,还想要我抱!我得想个办法,把那孩子带去医院验个血,就是不知道罗调度是什么血型,万一我跟他的血型一样,那就不好办了。” 第429章 偷验孩子血型2 现在,我怀疑孩子是我…… 罗香听到的信息过于离谱, 以至于她止步于门外,没有进去。 短短的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好几个念头。 没错, 她老子跟褚令怡搅合在一起的时候, 褚令怡还没有离婚, 那么她那个名义上的弟弟,也许真的不是她老子的种。 如果真是这样的,一旦东窗事发,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褚令怡赶走了。 可是, 她老子势必又要找别的女人拼儿子, 到时候再来一个后妈,如果比褚令怡还难相处, 那怎么办? 再说, 万一这孩子就是她老子的种呢?她现在就嚷嚷开的话,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到时候她老子肯定会记恨她, 也许她连娘家门都进不去了。 她还想离婚争夺抚养权呢, 这时候娘家千万不能出事! 不如先不要声张, 找个机会,偷偷验一下血型再说。 至于张铁山的血型, 那倒是好办, 她跟他现在是同一个厂子的同事了,厂子里每年都会组织健康检查,到时候找人打听一下就行。 当然, 这个办法不一定管用,正如张铁山所说,如果他跟老罗的血型一样,那么孩子的身份还是没办法确定的。 再者, 血型不同的话,也不一定就能鉴别出来,假如褚令怡是O型,那么不管孩子的父亲是什么血型,孩子都有可能是O型。 总之,这事不能急,走一步算一步吧。 至于今晚的酱油……算了,找别人家借吧。 在她走后,张家众人也群策群力,想出了一个骗孩子验血的办法——孩子总归要打疫苗,而且医院每个礼拜打疫苗的时间都固定在礼拜三上午,所以,只要张母不怕麻烦,每个礼拜去碰碰运气就好。 到时候褚令怡肯定也在,那就带着菲菲,让菲菲喊肚子疼,让菲菲抱着妈妈哭着要妈妈陪她去看医生,褚令怡在公众场合,总不能不管女儿死活吧? 可是她又没有三头六臂,真到了那时候,打疫苗的小儿子只能拜托给张母看顾了。t 对,就这样! 很快,打疫苗的日子来了,张母的运气倒是不错,正好碰到了褚令怡带小儿子过来吃糖丸,不过褚母也在,就算菲菲有哪里不舒服,也用不着张母来照看褚令怡的小儿子。 张母无奈,只得见机行事。 很快她就看到老褚带着一对孙子孙女过来了,这可真是天赐良机,毕竟褚母是孩子们的亲奶奶啊,爷爷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打针总归是忙不过来的,正好可以给她制造机会。 张母赶紧跟菲菲小声说道:“乖宝,记得奶奶跟你说的话吗?” 菲菲认真点头,奶奶来之前就说了,妈妈心疼弟弟,不忍心看到弟弟打针的时候哭闹,所以奶奶让她想办法把妈妈骗走。 虽然她跟妈妈没什么感情,可是她也不忍心看妈妈哭啊。 于是她立马捂着肚子,脸色痛苦地哭泣起来。 那老褚一看外孙女不舒服,急了,赶紧催促褚母:“快跟令怡去看看孩子怎么了?这里交给我就行。” 褚母也有点意外,怎么菲菲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就喊肚子疼呢? 是不是夏天贪凉吃了冰棍儿啊? 她赶紧把小外孙交给了褚父,转身叫上褚令怡:“快,你带孩子去看看,我在院门口守着。” 褚母说的是儿保健科跟医院门诊大楼之间的院子,儿保健在后面一栋低矮的老旧病房那里,医院门诊大楼是后来新盖的,一共六层,所以去门诊的话,必须从院子里上前。 褚令怡犹豫了片刻,还是照做了,她从张母怀里接过来女儿,转身的时候,听见张母催促道:“亲家母,你也去看看吧,菲菲这孩子从小就是你带的,等会要是需要打针,有你在她就不怕了。你放心,这里有我呢。” 这话褚母没法反驳,菲菲小时候确实都是她带的,不过褚令怡跟张铁山离婚之后,她就没怎么再跟小外孙女接触了。 想想也是唏嘘,孩子还这么小,爸妈就离婚了,还多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再加上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以及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这孩子的兄弟姐妹还真是复杂呢。 都只有一半的血缘,都不是太亲,尤其是陕北的那个哥哥,估计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想想就有点心疼。褚母便跟了上去。 张母可算是得逞了,赶紧抱起褚令怡的小儿子去吃糖丸的窗口排队,喂完糖丸,她借口孩子要尿尿,便抱着孩子往厕所去了。 褚父没有多想,毕竟菲菲跟任何一家都有点血缘关系,哪怕是看在菲菲的面子上,张母也不会乱来的。 张母就这么顺利地带着孩子验了血,不过报告没这么快出来,要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只怕菲菲演不了那么久,张母想想还是撤了,实在不行,等褚家的人都走了再来拿,反正报告单都是放在窗口自取的。 很快,菲菲那边也回来了,医生触诊了孩子的肚子,没摸到什么,又问了问菲菲最近吃了什么,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最后只能把责任推在冰棍儿身上,因为孩子目前没有腹泻呕吐的症状,所以医生只是建议家长带孩子回去多喝热水多观察,不要再吃冰棍就行。 褚令怡松了口气,忍不住跟女儿念叨起来:“菲菲,你是女孩子,以后别吃冰棍儿了知道吗?要不然长大以后可有得受罪呢。” 菲菲一脸茫然,不知道妈妈在说什么,只能看向了姥姥。 没想到姥姥也是一样的说辞,她只好嘟着小嘴,应下了。 回到后面儿保健科,她还跟姥爷哭呢:“呜,妈妈和姥姥不让我吃冰棍儿了。” 褚父虽然护短,但是这事他也觉得应该听女同志的,便安慰道:“那是为了菲菲的健康着想,菲菲要是委屈,那姥爷陪你,姥爷也不吃了好不好?” “那好吧,奶奶也不许吃了。”菲菲委屈坏了,扭头跟奶奶讨价还价起来。 张母赶紧应下:“怪我怪我,以后奶奶也不吃了,爸爸和爷爷都不准吃。” “哥哥也不准吃!” “对,哥哥也不准吃,咱们全家都不吃了。” 菲菲这才破涕为笑,跟着奶奶回去了。 没想到过了路口,奶奶又绕回来,带着她拿了张报告单。 夜里张铁山下了班,看到摆在桌子上的化验报告,陷入了沉思,难不成那小子真是他的种? 等孩子睡着,他才出来跟张母商量道:“妈,现在就差罗调度的血型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去火车站转转,尽量帮你尽快弄清楚。”张母义不容辞啊,万一那是她的亲孙子呢,她可不愿意看到亲孙子管别人叫爸爸。 可是这么一来…… 张母若有所思地看着张铁山,张铁山明白,苦笑道:“我想想吧,如果真是我的种,到底认还是不认。” * 立秋好几天了,秋老虎却威风凛凛,锐不可当。 所以,虽然快开学了,姚栀栀却依旧住在江边的小洋楼里,没打算搬回八条胡同。 大哥已经回去半个多月了,他的假期有限,不过三个孩子喜欢这里,没走,等到月底,她会亲自把孩子送回东北,免得大哥再跑一趟。 这会儿她正躺在三楼客厅里,吹着穿堂风,看着英文原版的悲惨世界。 正全情投入,门口有人敲门。 是熟人的声音。 姚栀栀把银杏叶做的书签夹进书里,起身去卧室拢了拢头发,下楼会客。 张铁山提着一个大西瓜,两串葡萄,还拎着一包文具过来了。 姚栀栀见他似乎有求于她,便直言不讳道:“有什么说就是了,不用这么客气。” 张铁山其实并不想让姚栀栀看扁了他,可他一旦说出他是怎么算计褚令怡的,姚栀栀肯定会觉得他不是个东西。 但是,这件事关系到孩子的未来,他还是要找个信得过的人,请教一下到底该怎么做。 于是他把自己当初是怎么察觉到褚令怡跟罗调度鬼混,又是怎么装作不知情,继续跟褚令怡同房的事情都说了。 他低着头,盯着灯光下自己的影子,艰难道:“现在,我怀疑孩子是我的种。原本我是想着,让罗调度做冤大头帮我多养几年才算是报了仇,可是万一呢?万一罗调度发现真相之后,容不下这个孩子,一时上头杀了孩子呢?那我岂不是禽兽不如?所以我想,要不我还是把孩子认回来吧?而且现在孩子还小,越早解决,对他的影响越小,不过这么一来……” 姚栀栀明白:“你是怕褚令怡闹事,也怕吕媛接受不了吧?” 张铁山自惭形秽,浑身不自在,他往侧面转了转,看向了门外:“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平衡这个关系。吕媛那边估计会闹几天脾气,我哄哄看吧,虽然我不确定能不能哄好,但我还是有点把握的。至于褚令怡,我妈让我不要管褚令怡是死活,反正是她出轨在先,我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可她毕竟是孩子的亲妈,万一罗调度气头上把她给……我也不忍心。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争取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姚栀栀恍然:“你是希望罗调度可以平静地放手?褚令怡也不会找你复婚,不会找你闹事。而吕媛,也会顺利地接受多出来的孩子?” “嗯,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第430章 女性互助 女人啊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 姚栀栀没有说话, 这还用问吗,确实贪心到没边了。 虽然整件事里头,没有一个是好人, 可一旦证实孩子是张铁山的种, 那罗调度肯定会闹啊, 毕竟对于孩子的亲生父母来说,没什么损失,可是对于他来说,却是实打实地帮别人养了孩子, 还被褚令怡给骗了。 他不闹得鸡飞狗跳才怪了。 所以这事, 她也没有什么让各方面都满意的办法。 她唯一能够提出的解决方案,就是给钱。 于是她问道:“你想过给罗调度一笔补偿吗?这种事情, 换了是谁都不好受, 也就只有多多给钱才行了。” 张铁山叹气,这个方案他自然是想过的, 但是钱少了肯定不行, 钱多了他又拿不出来, 只得为难地抓了抓头发,问道:“你估计给多少才行?” “不好说啊, 我跟他也不熟。”姚栀栀实话实说, 想了想,劝道,“要不这样, 你先跟吕媛沟通一下,看看她什么想法,如果她不愿意,那你可得慎重考虑, 到底要不要跟她复婚。” 张铁山点点头:“也好,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再想办法解决褚令怡和罗调度的问题吧。其实我还不知道罗调度的血型,不t过我妈已经去调查了,这两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姚栀栀笑笑,没说什么,其实她已经知道结果了,吃瓜系统对于这种绿帽子的瓜是很感兴趣的,扫一眼面板就知道,孩子确实是张铁山的。 不过,张铁山这事做得确实不厚道,别的不说,起码孩子是无辜的,总得考虑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吧? 总不能让孩子不明不白地叫别人几年老子,又突如其来地告诉孩子,其实亲老子另有其人吧? 把孩子当成报复的筹码,本身就落了下乘,所以姚栀栀这次并不是很想帮忙。 再说,这种事要她怎么帮啊,弄不好里外不是人,算了吧,还是让吕媛去想办法吧。 张铁山第二天果然探监去了,他把实情全部告诉了吕媛。 吕媛愣在那里,仿佛成了一座雕像,等到探视时间快结束了,她才伸手揪住张铁山的衣领子,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张铁山没有辩解什么,像个瘪三一样杵在那里,低着头,指望吕媛可以说点什么。 可惜没有,吕媛转身的时候,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洒落,飘落在张铁山的脸上,张铁山抬眸看去,只看到了吕媛决然离去的背影。 他忽然有点慌,看来这次真的是他错了,搞不好,他要亲手摧毁他跟吕媛来之不易的和好。 接下来的几天,吕媛彻底没了动静,张母倒是忙得脚不沾地。 几天后,她终于跟火车调度室的另一个职工混熟了,成功打听到了罗调度的血型。 真惨,居然跟她儿子一个血型,这下麻爪了。 回到家里,一家子长吁短叹,看来这孩子暂时是没办法确定生父了。 张母不禁气恼:“可别说,那孩子长得还挺像咱家铁山的,可惜血型上没办法区分。” 是啊,张父也叹气,他虽然不喜欢褚令怡,可是褚令怡生的孩子还是挺乖巧的,不信看看菲菲,小嘴儿巴巴的,可会讨人喜欢了。 如果罗家那边的也是张家的种,其实对菲菲来说是好事——起码菲菲的几个兄弟里头,终于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了。 然而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无奈,既然没办法确定,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天后,罗香也弄到了张铁山的血型,她发现这事确实没办法下结论,只得当做不知道,先过好自己的生活,等她过了学徒期,可以有底气提离婚了,再考虑其他。 * 姚栀栀快开学了,还是回了趟八条胡同,主要是帮二姐一家搬回去,要不然,孩子们上学就麻烦了。 从城南派出所门口经过的时候,看到了刚刚下班的小金,他有气无力地推着自行车,整个人都蔫吧了。 看到姚栀栀,他也只是勉强勾了勾嘴唇,实在是挤不出笑脸。 姚栀栀把汽车停在路边,招呼了一声:“小金,张家那边的事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我又要打光棍儿了。”小金苦涩地抬了抬眼皮,真倒霉啊,本来他就因为有个后妈,婚姻的事处处碰壁,好不容易谈了一个,对方却因为包庇犯罪的生父,吃牢饭去了。 这叫他不得不承认,人有时候就是拗不过命啊。 姚栀栀还挺同情他的,便宽慰道:“别灰心,我三哥说了,你的正缘在后头呢,别急。” “急也没用不是吗?”小金停在车旁,看着那锃光瓦亮的轿车,不禁羡慕,“等我哪天也买得起这样的车子了,说不定老婆就不请自来了。” 姚栀栀笑笑,换了个话题:“听我妈说,你上次表现不错,局里已经在考虑你的调动了,你可要加把劲儿啊,说不定今年过年的时候你已经是个刑警了。” “真的?”小金终于在灰暗的人生里看到了一丝希望,他那灰蒙蒙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 果然,事业有成也是治愈失恋的良药,哪怕只是一个事业上升的契机,也足以振奋精神。 姚栀栀笑着点点头:“真的,好好干吧,小金,星星和月亮还等着看小金叔叔惩奸除恶呢!” “好嘞,等着吧,年底回来一定给他们一个惊喜!”小金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挥挥手,骑车回家去了。 短暂的插曲,却让姚栀栀感触良多,人生在世,果然不只有情情爱爱,工作也是抚慰心灵的神药。 回到小洋楼,三哥也收拾收拾,准备走了,出发的那天,姚栀栀终于看到了陆鹤年,没想到菜包居然也来送他们了。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陆鹤年穷尽了一切办法,道歉,求和,讨饶,赔罪…… 终究是换来了昔日好兄弟的原谅。 看到他们两个又能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姚栀栀还挺欣慰的。 只是相聚的时间短暂,菜包是不打算跟去香港发展的,只能就此别过。 还有一个礼拜开学,姚栀栀买了明天的飞机票,走省城直飞东北。 今晚行李就收拾好了,刚歇下,就有人来敲门。 来的是屈瑶,她也离婚了,知道姚栀栀要回北方上学,特地过来送别。 她抱着孩子,送上自己亲手做的两双棉拖鞋:“北方冷,降温早,我也没有别的能送你的,就给你的孩子做了两双棉鞋,别嫌弃啊嫂子。” 姚栀栀收下了,转身给屈瑶的孩子塞了个红包,屈瑶还想给她的孩子回礼,叫姚栀栀拦下了:“你刚离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自己留着花吧,真想谢谢我的话,就好好活出个人样子来。孩子要是照顾不过来,可以去嶷城大学找一个叫姚桃桃的,让她帮你介绍个靠谱的保姆,你就说是我让你去找她的。” 至于介绍屈瑶跟段成认识的事,不急,这才刚离婚,先让屈瑶清清脑子,要不然,稀里糊涂的进入另外一段婚姻,未必是好事。 再说了,这刚离婚就找,周围人对女方的评价也不好。 虽然姚栀栀不会人云亦云,但是活在这个社会上,如果有办法可以降低自己遭受到的舆论攻击,那么何必反其道行之呢? 反正一个人跟孩子过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 屈瑶很是感激,应道:“好,我记住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我送你吧,大晚上的,你带个孩子,不安全。” 到了屈瑶的住处,姚栀栀才发现,屈瑶在筒子楼租了个房间,地方虽小,胜在整齐干净。 姚栀栀趁着屈瑶给她倒水的时候,塞了五百块钱在屈瑶枕头底下,喝了水才告辞。 等到屈瑶哄孩子睡觉的时候,才看到了枕头下面的五百块钱,忍不住趴到窗口,想要看看好心的姚主编走多远了。 可惜,这姚主编骑车的速度飞快,早就不见了。 屈瑶把这五百块钱摁在心口,默默地下定决心,一定要跟孩子把日子过好,越来越好! 至于大姐,前几天已经南下打工去了,一边挣钱,一边治病,希望大姐可以早点康复,早点走出不幸婚姻的阴影吧。 第二天,屈瑶便托人打听到了姚桃桃的住处,果然是跟出版社的晁社长住在了一起。 两人都在职工宿舍,还挺好找的。 等她说明来意,姚桃桃便带着她回了趟胡同那边,找到了正在陪孩子看书的姚樱樱。 姚樱樱开了个裁缝铺子,有张彩妮的帮忙,虽然生活忙碌,但胜在充实。 现在姚桃桃带了个陌生的女人和孩子过来,姚樱樱已经猜到是来做什么的了。 她笑着搬了张长条板凳,让屈瑶坐下,回头问姚桃桃:“是要彩妮帮这个妹妹带孩子?” “嗯。”姚桃桃简单介绍了一下,问道,“姐你不是招了个学徒工吗?不要紧的活儿就让学徒工做吧,这样你能搭把手,彩妮姐可以轻松一点。正好屈瑶家的也是女孩子,咱家孩子能多个小妹妹作伴,不是挺好的?” 姚樱樱是没意见的,二妹能找她,那是信任她,再说了,她这裁缝铺,还是二妹拿钱帮她开的呢,她怎么好拒绝。 便把厨房做饭的张彩妮叫了出来,一起认认人。 都是女同志,也都吃过婚姻的苦头,一说起各自的无奈,很快就能感同身受。 不知不觉,姚樱樱跟张彩妮都流下了心疼的泪水。 女人啊女人,指望娘家像对待儿子那样对待她们,客观上是不太可能的,可要是全靠自己单打独斗,又没有办法兼顾工作和孩子,那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互帮互助。 于是张彩妮主动握住了屈瑶的手:“妹妹你放心,孩子交给我,我一定天天帮你安全的送到学校,再安全地接回来。你下班了也不要着急,不要闯红灯,来晚点t也没事,不过是多做一口饭,没什么的。” 屈瑶感动坏了,果然姚主编是个好人,给她介绍的都是真心实意的好姐妹呢。 她不禁抱着张彩妮哭了起来:“那就谢谢姐姐了,我在药厂工作忙,不过我的工资待遇也高,我每个月给你四十块,绝不让你白白辛苦。” “好妹妹,给钱那就太见外了,我反正要接送家里的几个孩子上学放学的,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真的没什么的。”张彩妮不肯。 可是屈瑶过意不去啊,最后是姚桃桃出面,说了个折中的数字,二十块,每天还带孩子一顿午饭,让屈瑶安安心心地在药厂打拼,尽早做个小领导,到时候再多多报答张彩妮也不迟。 回去的路上,屈瑶感慨不已:“我听说过你们的事情,难怪你们能跟姚主编处下去,你们都是大好人啊。” 那潜台词是,虽然你们的父母不是个东西,可是你们自己的人品真的很好。 姚桃桃笑了:“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好好干吧,孩子有你这样的妈妈,日子不会差的。” “嗯!谢谢姐姐。”屈瑶笑着擦去泪水,走在晚霞中,走向属于她的光芒万丈的舞台。 * 姚栀栀开学了。 开学第一件事,就是看乐子。 果然,那吕一泓跟周晓晓又好上了。 这可真比恒星引力还不可抗拒呢。 不光是她,全班同学都跟进了马戏团似的,看着手挽着手进来的小情侣,个个脸上都写着八卦的欲望。 430-440 第431章 未来嫂子1 有她的照片,你寄给你三哥…… 八卦的野火见风就长。 即便当事人三缄其口, 什么也不肯说,可是总有他们的熟人走漏风声。 不巧,班上正好有个跟吕一泓不对付的, 也正好有渠道知道吕一泓家的事情。 于是下课后, 当同学们围着这对分分合合的情侣, 什么也问不出来的时候,坐在教室最后排窗口的纪东琦开口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只要想想,如果你们周围有个大学生忽然休学回家了,你们会不会打听原因。你们再想想, 只要有人知道了周晓晓在学校的事, 她以后嫁人能找什么样的?风言风语多了,周家人还能善罢甘休吗?” 同学们面面相觑, 那必然是不能的, 总得让吕家给个说法吧? 而吕家,既然有当兵的亲戚, 想必自家也是混得不差的, 那么事情就好办了——为了吕家的名誉着想, 要么做出补偿,要么对人家姑娘负责。 至于这事周家到底跟吕家怎么协商的, 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难不成周晓晓跟吕一泓真的要一辈子锁死了? 那还挺有意思的,就像狗改不了吃屎,吕一泓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性子, 早晚还得闯出大祸来,周晓晓愿意吃下这口回头草,也是没救了。 同学们便八卦着,往下一门课的教室走去了。 期间朱明美跟姚栀栀嘀咕了几声, 都是在为周晓晓感到不值,也是怒其不争。 可是没办法,新中国才成立了多少年,短短几十年的教化,不可能敌得过几千年封建洗脑的余威,在很多长辈以及年轻人的心里,从一而终都是一个女人最好的结局——哪怕男方是强.奸了女方的加害者,哪怕男方是背叛了女方害得女方流产的负心汉。 好像一个女人,从一出生开始,就被打上了“未拆封”的标签,父母的养育,学校的教导,社会的栽培,都只是帮这件商品添上更加完美更加诱人的包装,最终的目的,都是出售她的身体,她的子宫,甚至她的灵魂。 简而言之,女人,是一种商品,一种被几千年封建文化塑造出来的,不允许存在主体意识,不允许拥有独立人格的商品。 所以,一旦这件商品被人拆封了,被人摸了碰了,她就贬值了,只能尽快地降价销售——卖给那个最先拆封她的罪魁祸首,即便对方根本不想买这件商品,那也好过成为滞销品,留在角落里落灰,甚至被遗忘。 这真是一个极其悲凉,极其讽刺的现实。 一边贪图女人的生育价值,一边给女人套上各种严苛的枷锁,只为了让她做个乖乖的,等待被买走的商品,一个即便打开了橱窗,也不敢自己走出去的商品。 而这样的商品,即便在末世,也是存在的。 姚栀栀犹记得她最初拼杀出去时,跟一队幸存者短暂地同行过一段时间。 那个队伍的队长,就是一个处处留情的渣男,而他身边,竟然跟着四五个死心塌地的女人。 说一句“末世的土皇帝”都不为过。 姚栀栀受不了几个女孩子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环境,曾努力展现过自己的实力,希望可以打动她们,劝说她们跟她走,毕竟,外面天大地大,真没有必要把自己拴在一个渣男的裤腰带上。 可惜,最终她只成功带走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刚离开了男人不到半个月,就开始出现了孕吐的反应,最终她自己离开了姚栀栀的小队,头也不回地找那男人去了。 姚栀栀就是从那时候起,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悲凉与愤怒——既然救不了,那就不救了,爱死不死吧。 不过好在,老天还不至于那么无情,因为很快,姚栀栀就遇到了一个奋起杀夫的女人——那是一个同样遭遇了背叛,只是在有序的社会环境下,受限于法律和社会评价体系,受限于保护孩子的政审背景,而忍辱负重的女人。 当末世来临,当一切的法律和秩序都被打破,当新的秩序只建立在弱肉强食上,女人举起了她的斧头,砍下了渣男的头颅。 姚栀栀那天正在追杀一个小丧尸头领,当她冲过七绕八拐的逼仄小巷,当她砍杀了一个又一个血肉模糊的行尸走肉,当她来到小头领穷途末路的死胡同,等待在那里的,不光有丧尸小头领,还有一个手举斧头,刚刚剁下了男人脑袋的女人,以及她那个被她用打结的袜子蒙住了眼睛的女儿。 可惜女人的力气到底是不太足,斧头卡在了男人的颈椎那里,拔不出来。 眼看着丧尸小头领就要冲上去吃了她们母女,姚栀栀出手了。 血溅三尺! 之后她便剖出了丧尸小头领的晶核,坐在了旁边坍塌围墙遗留的砖块堆上,听了一个让人乳腺增生,却又很快舒肝解气,乳腺通畅的故事。 最终她把那枚晶核留给了那对母女。 她也曾邀请那对母女同行,不过她们还要去遥远的北方寻找孩子的姥姥,母亲的母亲。 姚栀栀便又拿了些补给品给她们,就此别过。 所以你看,即便是在末日的废墟之中,也能开出自由的花朵,迎着希望的曙光。 此时,面对朱明美的感慨,姚栀栀只能笑着宽慰道:“别着急,有些死脑筋是这样的,不到彻底没了生路,他们是不会回头的。等着吧,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也许未来的周晓晓,是那个怀着孕跑回去的懦女,也许未来的周晓晓,是那个勇于举起斧头,砍下渣男头颅的勇女。 教化的道路,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几千年的封建余毒,总得用几百年来慢慢祓除吧? 这期间,必然要经历阵痛,经历摇摆,经历反复。 不过没关系,只要被压迫的女人们曾经窥见过自由的天光,那么,她们就不会再甘心回到被束缚的年代,更不可能辜负那些先烈为她们争取来的当下和明天。 即便还会出现一些顽固派,复古派,也没关系,只要还有一个女人活着,只要这女人的心中燃烧着自由的火光,进步就不会停止。 * 时间一晃,年底了。 姚栀栀这一学期几乎乏善可陈。 每天就是上课,下课,偶尔去剧组探个班,看看她的电影拍得怎么样了,有时候也收到了出版社寄来的样书,需要签几百上千个名字。 这都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这一学期,吕一泓出奇的老实本分,跟周晓晓再也没有闹出过什么狗血三角恋的新闻,看起来似乎这个男人真的改邪归正了。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狗如果改得了吃屎,那么母猪大概也是可以上树的。 姚栀栀目送他拖着行李狂奔出校的背影,猜测这个狗东西肯定又有情况了,只不过这次,他学会了异地作战——两个女人不碰面不就好了。 看看,这种男人,真是诡计多端,聪明着呢。 可惜姚栀栀没空跟过去八卦,也知道八卦了只会吃力不讨好,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t。 放假之前,她又去剧组看了看,拍摄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预估明年正月可以结束,不过后期的剪辑配音配乐等都要处理,等到上映,怎么着也要明年年底了。 姚栀栀不着急,好饭不怕晚。 她从大编剧的身边路过,看到被扔在垃圾桶里的一卷剧本,便问了问大编剧的助理,得知那是剧组临时塞人后废弃掉的一段剧情,没什么用了,便被她带走了。 偷师的滋味,就是这么美妙,姚栀栀把这数百页的剧本看了又看,总归是有收获的,就是不知道,剧组到底魔改了什么剧情。 算了,她在剧组暂时没有什么话语权,先等等看吧,反正没有人规定一本只可以卖给一个剧组,大不了以后等她拳头大了再重拍呗。 回到嶷城的这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 这样的天气住在小洋楼就有点找罪受了,江风刺骨不说,潮气也大。 那种湿冷像是一根根冰冻的小刺,直往人骨头里钻。 所以这次回来,一点悬念都没有——住胡同里。 玉湖边上的小院子,很快添上了银装,姚栀栀清早起来,哈着热腾腾的白雾,喝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这日子简直快活似神仙。 正乐呵呢,电话响了。 朱明美打来的,她在电话那头卖了个关子:“小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快猜猜是什么?” “你的病彻底好了?” “啊,确实好了,不过这个不重要啦,是另外一个好消息,你再猜猜?” “你跟程澈发财了?” “哈哈,我倒是想呢,没有啦,你再猜猜嘛。” “猜不到啊老朱,快告诉我吧。” “开学的时候,你不是拜托我帮你看看有没有适龄适婚的女青年嘛?” “哎呦,瞧我,忙考试都快忙忘了,怎么样,有进展了?” “我给你寄了挂号信,里面有她的照片,你寄给你三哥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再说具体的家庭背景。” “好你个老朱,居然跟我卖关子,快告诉我,对方是做什么的,姓甚名谁,家在哪里?” “哎呀,你先别急嘛,看了照片再说,估计这两天就到了,到时候给我回电话哈。” “喂,你等等,喂!”不等姚栀栀问清楚,朱明美已经挂了电话。 气得姚栀栀立马诅咒她,一个寒假胖三斤!多多益善! 第432章 未来嫂子2 “是要我回去见个面吗?”…… 两天后, 姚栀栀收到了照片。 不得不承认,朱明美办事是很用心很靠谱的。 照片上的姑娘眉目如画,端的是一个温婉标致的大美人儿, 很有古典淑女的范儿, 浓密的乌发扎了个简单的马尾, 柔顺地垂在肩上,发梢尾部的粉色发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好似真的有一只翩跹蝴蝶,要从照片里飞出来, 带着花香, 芬芳满怀。 不用问,三哥肯定喜欢, 就是不知道, 这姑娘是什么家庭情况。 偏偏这事涉及三哥的婚姻问题,系统不肯透露什么信息出来, 姚栀栀只得给朱明美回了个电话。 可是没用, 这家伙铁了心的卖关子, 非要等一句准话再开口,姚栀栀只得拍了张照片, 留作存样, 也好拿给爸妈看看,照片原件则寄给了三哥。 从内地寄信过去,最快也要一个礼拜之后了, 姚栀栀寄完信便忙自己的去了。 食品厂的年底结算她要亲自核算一遍账目,出版社那边,晁日升也发来了邀请,想让她出席杂志改版的编辑部会议, 虽然她早就辞职了,可她毕竟是创刊的元老,且是最初的投资人之一,请她过去合情合理。 所以,姚栀栀忙得跟个陀螺一样,简直分身乏术。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已经快到小年了,从出版社回来,她发现姚檬檬正垂头丧气地在院门口等着她。 姚栀栀有点意外,快步走近,问道:“你怎么了?” 姚檬檬不说话,只是一把抱住姚栀栀的胳膊,脸埋在她脖颈处,蚊子一样的啜泣着。 姚栀栀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多问,先把人请到家里再说。 祁长霄在家里照看孩子,早就知道姚檬檬来了,可惜他邀请了好几次,姚檬檬都不肯进门,现在他老婆回来了,他可算是松了口气,赶紧去倒了两杯热水,又把孩子们从房间里喊出来,去湖边吹吹风,醒醒脑子,也好把空间留给妈妈和哭鼻子的檬檬姨妈。 关上门,姚栀栀解开围巾和手套,让姚檬檬坐下。 解开呢子大衣的时候,她顺便问了问系统:“姚檬檬的事情怎么没显示?跟我有关系?” “没有啊,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夫妻之间闹矛盾,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啦。”系统傲娇得很,一脸不忿地反问道,“怎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给你提醒一下?你真的想日理万机?” “好好好,不是什么大事就行。”姚栀栀松了口气,既然系统都看不上,那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便耐心地坐在床边,等姚檬檬开口,见姚檬檬一直沉默,她便拿起一本英文原版的小王子翻看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姚檬檬才委屈地开了口:“你也不关心一下我。” “我一回来就问你了啊。”姚栀栀头也不抬,姚檬檬这矫情兮兮的性子,还真是多少年都没改,问的时候不说,现在又倒打一耙,欠收拾了。 姚檬檬脸皮厚,主动往她跟前凑了凑,扒拉着她的胳膊,控诉道:“机关大院的邻居嚼舌头,说刘宏伟跟一个刚毕业的女学生眉来眼去的,我问了刘宏伟,他说我不信任他,还跟我吵了一架。” “这就是你不对了,机关大院那么多人,男男女女都有,他正常跟同事相处,你紧张什么?再说了,你也知道是别人嚼舌头啊,没影子的事,你就去问刘宏伟,他肯定生气啊。”姚栀栀不拉偏架,该是姚檬檬不对,就是姚檬檬不对。 姚檬檬撅着嘴,嘟囔道:“可是那个女学生真的很厉害,家世也好,听说她叔叔还是个首长呢。” “叫什么?” “纪西玥。” “姓纪?”姚栀栀下意识挑眉,这名字怎么听着跟纪东琦那么像呢? 不禁多问了一句:“这个女学生的叔叔叫什么?” “纪鹏举。”姚檬檬吸了吸鼻子,“我自己也知道,刘宏伟是配不上人家的,人家也不可能看得上一个农村来的有妇之夫。可是我听到邻居说闲话,还是忍不住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是不是不应该继续做家庭主妇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出来做点什么?你们一个个的,不是考了大学,就是自己当了小老板,只有我,围着孩子打转,我心里很慌。” “你有危机意识,这很好啊。说明你也知道,再这么下去,你就会变成黄脸婆了。”姚栀栀虽然有些气恼姚檬檬的疑神疑鬼,但是姚栀栀明白,家庭主妇是没有社会竞争力的,姚檬檬的不安正源于这一份自知之明。 于是她鼓励道:“孩子都上学了,要不就放手,让你婆婆来带吧,你去找个班上上,到时候你也能认识一些年轻人,自己才不会落伍嘛。”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姚檬檬听到姚栀栀鼓励她出去上班,心里可算是踏实一点了。但又担心婆婆带不好孩子,住一起也会有矛盾,但是她现在不敢说,要不然,姚栀栀会骂她摇摆不定,前怕狼后怕虎,不像话。 不过,姚栀栀远比她以为的了解她,于是姚栀栀问道:“你先想清楚,你婆婆带孩子你放心吗?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考虑别的办法。” 姚檬檬诧异地看着自己曾经的五妹,一方面惊讶于五妹对自己的了解,一方面又因为自作聪明而感到难为情。 她躲开了姚栀栀的视线,红着脸硬着头皮,摇了摇头:“不放心。” “我来帮你找个保姆吧,你等下,我打个电话。”姚栀栀有个人选,只是不清楚对方这几年有没有什么新的安排,于是她拿起话筒,打给了许伟办公室。 得知他表妹已经嫁了人,姚栀栀还挺失望的,不免感慨道:“那好吧,打扰了。” 许伟却问道:“等等,你找她是有什么事吗?” “想找她来当保姆的,既然她结婚了,那就算了吧。” “不不不,她结婚了也行的,她还没有孩子。婆家在闹着让她离婚呢。” “这才结婚几年就闹离婚了?” “在农村嘛,结婚三年没有孩子,婆家肯定受不了。” “那行,你帮我问问,我要她来做的是住家保姆,三个孩子,全都上学了。对方是我在药王庄一起长大的一个姐姐,姚檬檬。她男人在机关做会t计员的,她要上班,没时间。待遇从优。” “行,你等我消息,反正暑假没课,我这就去趟我舅舅家。” “好,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姚栀栀转身,坐在了姚檬檬边上,还没有坐稳,就被姚檬檬一把搂住了腰,赖在她怀里不肯起来了。 跟个没有安全感的小野猫似的。 姚栀栀无奈地由着她撒了会儿娇,随后大概讲了讲许伟表妹的情况。 姚檬檬可算是松了口气:“那看起来还挺好的。工资一个月给她多少合适啊?” “先给三十吧,做三个月看看,好的话再加十块。半年之后看表现,稳定下来之后,可以加到五十,你这三个孩子呢,五十也不算多。”姚栀栀不是随口胡诌的,住家保姆,那是要承担所有的家务劳动的,还要对三个孩子负责,一开始给三十,只是不确定对方能不能胜任而已。 之后肯定要涨价的。 姚檬檬没有反对,只是担心:“刘宏伟一个月也就那点钱,算上我的工资,够用吗?对了,我还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呢?” “做个普通职员肯定没多少钱,你做买卖吧。”姚栀栀思前想后,还是让姚檬檬开个店最靠谱。 因为姚檬檬已经三十来岁了,这个年纪有孩子拖累,有家庭牵绊,想学东西没有那么快,也没有那么专心了,不如直接做个赚钱的行当。 于是姚栀栀给姚桃桃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起商量大计。 最终决定,在嶷城大学门口,开一家书店。 新华书店的书一般都是官方渠道的书,又贵,又没有什么新鲜度可言,而对于大学生来说,开拓视野是最重要的。 当然,学校的图书馆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学校的书也都是官方采买的,都是比较传统的书目,而真正与国际接轨的那些,暂时还是看不到什么的。 姚栀栀准备从这个方面入手,正好出版社这边可以作为引进国外书籍的窗口,书店作为对外销售和传播的桥梁。 姚栀栀叮嘱道:“这么一来,你看店的时候,自己也能翻翻书,学习学习一些新鲜知识。你记住了,学历虽然很重要,但它很多时候只是一块敲门砖。实际上,如果一个人的知识储备足够全面,即便她的学历拿不出手,但是她的谈吐也能让人敬畏几分。你现在去拼学历已经来不及了,你就拼你的知识面。懂了吗?” 姚檬檬点了点头,一手揽住一个姐姐,一手揽住一个妹妹,幸福地撒起了娇。 姚栀栀翻了个白眼,真想把她推开,想想还是算了,全职主妇的不安,确实需要找亲近的人宣泄一下,而姚檬檬宣泄的方式就是诉苦和撒娇,可以了,很斯文。 不过开书店显然要等年后了,现在能做的,是先去大学附近转转,选一个合适的铺面。 这事就不用姚栀栀操心了,包括许伟表妹的事都由姚桃桃全权接管,毕竟姚檬檬是她亲妹妹,而姚栀栀,其实没有这个义务帮忙。 * 除夕这天,姚栀栀接到了香港来的电话。 姚卫华已经收到了照片,他显然对照片上的姑娘很感兴趣,笑着问道:“是要我回去见个面吗?” “嗯,我来约时间。”姚栀栀心说果然,三哥的喜好她还是知道的,这次真的有戏。 年后初八,姚卫华风尘仆仆地从香港赶了回来。 兄妹俩起了个大早,随便喝了点粥,便去约好的嶷城公园等着了。 第433章 三哥结婚1 这样的娘家,你有什么好留…… 刚过完年, 空气里都是烟火的气息。 即便是来公园玩的孩子,也喜欢在兜里揣几个擦炮,边扔边跑, 一刻也不肯消停。 整个公园里热闹得跟什么似的, 加上今年元宵, 嶷城会组织一场灯会,所以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在进行准备工作,所以兄妹俩来了之后就有点后悔了。 好吵啊,不太适合相亲的样子。 不过既然已经选了, 那也只能等着。 兄妹俩找了个凳子坐下, 姚栀栀把松散的围巾解开,重新围好, 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今年这么冷, 你还习惯吗哥?”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东北比这里冷多了。”姚卫华笑笑,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发现姚栀栀坐的地方正好在风口, 便叫她起来,两人交换了座位, 他看了眼姚栀栀冻红的脸颊, 有点无奈,“这么冷的天,还要让你跟着跑一趟。” “这有什么的, 自家兄妹,说这就见外了。”姚栀栀笑着从兜里掏了把炒花生,“吃吗?” “不吃。”姚卫华没要,拽了拽风衣领口, 担心道,“他们家真的没什么问题吧?” 这由不得他不担心,毕竟那个朱明美故意吊人胃口,搞得好像女方的家庭有什么大瑕疵似的。 姚栀栀笑着宽慰道:“放心吧,我已经托人过去核实过了,她爸是个钳工,妈妈是家庭主妇,是正经人家,唯一的问题就是女方在家不受哥哥嫂子待见,都想逼着她早点嫁人。” “不像话!一起长大的哥哥妹妹,怎么好结了婚就容不下妹妹了呢?我是理解不了。”姚卫华说的都是大实话,没有认回姚栀栀的时候,即便家里那位处处讨人嫌,但是他跟大哥也从没想过赶紧逼姚晶晶嫁人,一了百了。 俗话怎么说来着,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那么他们作为父母共枕眠的产物,怎么着也得修个千儿八百年的,才能投胎到同一个肚皮里面。 这种血脉相连的缘分,本该是这世上最珍贵最值得守护的缘分,可是在某些人的眼里,却远不如利益重要——男人结了婚就容不得妹妹了,多半是怕妹妹留在家里,影响父母今后的资产分配,所以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利益。 至于这里头有没有嫂子的挑拨,这不重要,毕竟,一个女人再怎么挑拨婆家的人,也得婆家的人点头才行。 所以出现这样的问题,主要责任还是在兄弟和父母的身上,至于什么嫂子弟妹,那都不是主要责任。 而他即将相亲的对象,居然来自这样的家庭,说实在的,他是有点不舒服的——不是因为女方的出身不舒服,而是因为自己即将跟这样的人家做姻亲而感到不舒服。 但他还是来了,因为照片上的女人,让他看着很有谈恋爱的冲动。 说一句出水芙蓉都不为过,那种古典淑女的韵味,是多少脂粉和珠宝都装点不出来的。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便是这个道理。 越是在香港的名利场上打拼,他就越是渴望身边站着的是一个没有铜臭味的,真正可以跟他灵魂共鸣的女人。 她可以是传统的相夫教子型的,也可以是先进的愿意出去打拼,在社会上拥有一席之地的,这都不重要,他不会干涉对方的意愿,他只在乎在对方眼里,到底是亲情大于利益,还是利益大于亲情。 好在,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往往容易走向两个极端——被偏爱的看中利益,被冷待被放逐的则渴望亲情。 他希望他选择的是这样一个女人,真心换真心,才值得他千里迢迢地回来一趟。 而他此时的愤怒,其实是在为女方鸣不平,为千千万万遭受不公的女性感到不忿。 这样的不忿,姚栀栀自然可以察觉出来,她宽慰道:“没关系,我跟那边说好了,如果她愿意跟你在一起,婚后是直接住到香港去的,不再跟她娘家有什么牵扯。当然,日后她父母老了不能动了需要她尽孝的时候,是可以适当出点钱的。” “怕只怕,一旦她娘家知道我这里有钱,就会转变态度了。”姚卫华不禁叹气。 出钱不可怕,可怕的是,出给不值得的人,那还不如喂狗。 姚栀栀也有这样的担心,不过朱明美想了个法子,对女方父母谎称嶷城这边的是个大学老师,并不是什么有钱人。 真要是两人看对眼了,那就简单的办个酒,把这边的亲友宴请一遍就行了。 婚后直接去香港,远离是非之地。 不过姚栀栀觉得这样太快了,还是要接触看看再决定。她把这事跟姚卫华说了说,姚卫华不禁发笑:“怎么跟打游击似的,这样也好,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让他们摸不清我这边的底细,也就不好纠缠了。至于结婚,不着急,去了香港再说。” “嗯。”姚栀栀也是这个意思,那女生虽然在家里不受待见,但她很有上进心,凭自己的本事考了个中专,是个正经的药剂士呢,正好三哥在香港是主做药材生意的,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正说t着,人来了。 穿着一件成色不算很新的黑色呢子大衣,脚上的皮鞋可能有点不跟脚,走路的时候感觉鞋子要掉,走几步就要调整一下。 姚栀栀看出来了,恐怕这是对方为了相亲找人借的,赶紧起身,扶了一把:“你就是夏景怡?” “是我,你是姚主编?”夏景怡没有直呼其名,来的时候朱明美叮嘱过了,要客气一点。 姚栀栀笑笑:“早就不当主编了,喊我小姚就行。”说着她指了指已经起身的姚卫华,介绍道,“那就是我三哥,姚卫华。” 姚卫华走过来接过夏景怡手中的行李箱,客气地笑了笑:“辛苦了,本该上门拜访的,不过我妹妹说,你们家情况特殊,还是不去的好,这才让你辛苦了一趟。” “没事没事,明美姐跟我说了,你们家条件比较好,我爸妈要是知道了,指定会搅合黄的。还是我来你们这边安全一点。”夏景怡显然是对自己的情况有着清醒的认知的,所以她并不在乎是女方来看男方,还是男方去看女方。 她只有一个要求,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 她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不禁脸上一红。 来的时候朱明美说过,姚主编长得好看,她哥哥自然也是人中龙凤,相貌不会差的。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好看,可是盯着初次见面的男人傻看是很不合适的,夏景怡赶紧移开了视线,笑着说道:“这里还挺冷的。” 那意思是,脸颊是冻红的,可不是云英未嫁的姑娘怀春了。 姚栀栀哭笑不得,赶紧提议:“要不咱们直接去家里说吧,这里太冷了,家里可以烤个火,到时候正好吃午饭,慢慢聊。” 姚卫华也有此意,这姑娘远比照片上好看多了,又是一个身处逆境却依然挣扎向上的拼搏者,真的很戳他的心窝子。 便也发出了邀请。 夏景怡脑瓜子嗡嗡的,一边觉得不好意思,一边又实在是冷得慌,只得咬咬牙:“那好吧,不过你们等一下,我去买点礼物再上门。” “不用不用,你这大老远的过来了,我们还过意不去呢,走吧,家里什么都有,不用客气的。”姚栀栀赶紧搂着她的肩膀,只怕这姑娘为了借一身体面的衣服,把自己合身的衣服都扔家里了。 这抖得都快成筛子了,脸上红了确实看不出来到底是冷的还是害羞的。 总之,赶紧回去。 为了给三哥制造机会,姚栀栀开车,让他们两个坐后排,可惜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到了胡同那边,姚栀栀小心翼翼地把车开了进去,停在了玉湖边上,这样出去的时候好调头。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小院里面已经传来了食物的香味,姚栀栀笑着走在前面,喊道:“爸,我带未来嫂子回来了。” 落后的夏景怡羞涩难当,只得咬着嘴唇,跟着姚卫华从车里出来了。 姚卫华见她有点放不开,便回到驾驶室,从手套箱里掏了本册子出来:“给,这是我公司目前主要经营的药材名录,你帮我看看,我的分类合不合适。” 这下可算是问对人了。 夏景怡瞬间放松不少,赶紧翻开名录扫了眼,惊叹道:“这是你写的吗?字真好看。” “过奖了。我这个人不爱给别人添麻烦,把字写得顺眼一点,对大家都好。”姚卫华笑笑,领着她往院子里走去。 姚敬宗正在张罗午饭呢,虽然儿子女儿没说会把人带回来,可是万一呢? 没想到还真准备对了。 听到动静,老头子从厨房出来看了眼,但见院门口来了一对璧人,男的自然俊美无匹,女的也是貌若天仙。 走在一起,相当登对。 就是女方个头矮了点,不过没关系,让卫华这小子多弯弯腰就行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夏景怡赶紧叫人,姚敬宗笑着点点头:“去屋里坐吧,锅里在蒸蛋糕,等下就好。” 话音刚落,星星和月亮也出来了,兄妹俩在厨房帮忙来着,出来看到一个漂亮阿姨,两人都很开心,心说三舅终于不需要打光棍儿咯,真好。 很快,兄妹俩去前面把二姨一家和姥姥都请了过来,又去房间里拿了相机出来,嚷嚷着要给三舅和未来的三舅妈拍照片。 弄得夏景怡很是手足无措,只得硬着头皮奉陪到底。 正闹腾呢,电话响了,朱明美特地打过来问问。 姚栀栀便出去把夏景怡叫了过来:“电话,找你的。” 朱明美听到夏景怡的声音,可算是放心了,忍不住叮嘱道:“你要是觉得合适,就直接领证走人吧。别回来了。” “那你的衣服怎么办?” “嗨,我都快毕业了,到时候工作了肯定买新的,你穿走吧,没事的。” “那我爸妈——” “可别提你爸妈了,你妈和你嫂子知道我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今天早上刚来我家闹了一场,问我要彩礼钱呢。这样的娘家,你有什么好留恋的?直接领证结婚,走人。” “那万一他们知道了,来这边闹怎么办?” “闹什么呀?我警告过你妈妈了,再闹就把他们儿子在外面生了野种的事宣扬出去!到时候你嫂子可饶不了她!” “明美姐姐,谢谢你,可是这么一来,他们会报复你的。” “他们不敢,我会争取留校的,到时候他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好,那你千万小心啊,有事要跟我说。” “放心吧,对了,你户口本带了吗?” “带了。” “姚主编的哥哥怎么样?” “挺好的。” “那你犹豫什么?结完婚把户口本留给姚主编,让她带给我。” “好。” “行了,你让她接电话,我来跟她说。”毕竟结婚这种事,还是让男方主动提出来的好。 姚栀栀跟朱明美做了三年的同学,还是能够明白朱明美的意思的,所以朱明美话没说完,姚栀栀就心领神会了。 只是,她觉得这样太仓促了,万一不合适,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女方一辈子? 于是姚栀栀提议道:“要不这样,先让小夏以工作的名义跟我哥去香港,等他们自己谈一段时间,觉得真的合适了再领证。” “这样是好,可是这样一来,夏家发现户口本不见了怎么办?” “没事,大不了让我哥去香港给她重新弄个身份,内地这边的先不要动。” “也好,那你们商量着来吧。” 第435章 三哥结婚2 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家里就…… 夏景怡的处境, 让姚栀栀等人都感到无奈。 不过这事其实很好办,反正三哥已经在羊城那边开了个中药铺子,让夏景怡以药剂士的身份过去就行。 至于夏家父母会不会找到广东去,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 一来, 知道三哥那处中药铺的没几个人, 二来;羊城跟画了圈的深市一样,都走在了改开的最前线,那边有不少厂子正在改建扩建,相对应的, 一些职工宿舍楼啊, 老旧的棚户区啊,都有拆了重盖的趋势, 换句话说, 那边的街道,年前的跟年底的很有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所以只要随便写个什么地址就行, 到时候夏家找不到人, 还能推脱给城市建设——估计是药铺换地方了吧。 总之, 只要有钱,想帮一个人逃脱那吸血的原生家庭, 还是很简单的。 但是姚栀栀也有点担心, 这种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往往极端缺爱,万一三哥跟夏景怡相处一段时间后觉得不合适, 而夏景怡却一头栽进去了怎么办? 这些事情都要考虑到。 所以,一大家子围着夏景怡聊着聊着,话题便全都集中到了一个关键点上——万一你们分手了,你怎么办? 夏景怡红着脸, 紧张地攥着衣摆,道:“我自己选的路,我自己会承担后果。不过我就这么过去,我自己心里也有点慌,听说姚主编的婆婆是个公安局局长,可以等她回来,让我跟她见个面吗?” “当然可以。”姚栀栀笑着应下了,权当没有看见夏景怡的紧张和窘迫。这个女同志是很有想法的,也知道怎么自保,挺好,所以,姚栀栀不愿意为难她,甚至主动帮忙化解了尴尬,道,“不过刚过完年,我婆婆单位忙,要等晚上才回来,下午你就跟我三哥出去转转吧,下次再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嗯,好。”夏景怡悄悄看了姚卫华一眼,脸又红了。 二十二岁情窦初开,也是不容易。 转念想到自己瞒着家里跑过来,打着工作的名义,实际上却是跟人谈恋t爱去了,又有些心虚和不安。 这样算不算私奔?会不会被男方父母看扁了?她拿不准。 可是她也没得选,每次下班回家,都要被哥哥嫂子阴阳怪气,还逼着她去跟一些有钱有势但有孩子的老男人相亲,她实在是受够了。 她想为自己的命运搏一把,哪怕输了,也不会比嫁给老男人更差劲。 起码姚卫华是真的帅气,人也年轻。 至于钱不钱的,这个真不是她考虑的东西。 于是她想了想,问道:“如果我跟姚卫华同志处不来,回来的时候,可以拜托他送我一下吗?” 这样起码她不算被赶回来的,不会那么狼狈。 姚卫华有点意外,他也是没想到,这个女同志这么没有安全感。 不过这也是好事,说明她做事有自己的打算,不是冲动上头,意气用事。 于是他让姚栀栀拿了纸笔:“你要是不放心,我写个协议交给汤局长吧。如果你怕她包庇我和我妹妹,我们也可以去请其他的见证人。” “协议就算了。你只要口头答应我就好。”夏景怡不想把事情做得太没有人情味了,不过自保是必须的,所以她必须见一见汤凤园,同时得到姚卫华的承诺就好。 这么一个军伍之家养出来的孩子,应该不会出尔反尔的,要不然,那就对不起他老子身上的那些功勋章了。 姚卫华笑笑:“行,我答应你。如果处得来,咱们就在香港结婚,再回来办个酒,如果处不来,我会尽我所能,帮你铺好做生意的路,总之,不会让你吃亏。” 夏景怡没想到这个男同志还愿意教自己做生意,她一时有点语塞,想了想,终究没好意思问太多私密的问题,便只是点了点头。 吃完饭,两人便去了趟国营商场,姚卫华给她买了几套合身的衣服,身上的脱下来,让姚栀栀带回学校,给朱明美。 等到晚上汤凤园回来做了见证人,夏景怡便踏踏实实地去招待所歇下了,姚卫华怕她一个人初来乍到的不安全,便在她隔壁也要了个房间。 第二天两人便一起去了香港,手续什么的自然由姚卫华来操办,不用姚栀栀担心什么。 安排好三哥的事情,姚栀栀也该返校了。 临走的时候,屈瑶来看她,她便打了个电话给段成,问问他最近怎么样了。 段成自打二次离婚之后,便绝了再婚的心思,加上他先后经历了父母离世的悲痛,如今的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沉默,很沉稳。 即便是电话里头,话也不多。 不过,姚栀栀介绍对象给他,他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便答应了在学校对面的新华书店见面。 姚栀栀把时间地点告诉了屈瑶,便回学校去了。 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她处处保驾护航,只要做个桥梁,让他们认识了彼此,今后怎么发展就随缘吧。 很快,大四的生活就剩半年了。 暑假回来的时候,香港那边传来了三哥即将结婚的消息。 姚栀栀还挺欣慰的,不容易啊,这都三十一岁了,可算是有老婆了。 她特地打了个电话过去,唠唠叨叨的叮嘱了好多,什么人家女同志比你小,你要让着人家啦,什么人家女同志身边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你这个枕边人,你不要欺负人家啦。 听得姚卫华哭笑不得,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姚栀栀了,他便哎呦一声,装肚子痛挂了电话。 姚栀栀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罗里吧嗦的,把三哥当小孩子了。 真是哭笑不得。 哎,遥记那天从外面回来,看到院门口倒着一个邋里邋遢的流浪汉。 谁曾想,那便是自己至亲至近的一母同胞的哥哥。 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她自己的孩子都老大不小了,三哥却刚刚准备结婚,想想真是过意不去。 这些年三哥的青春都因为她耽误了,她总得为三哥做点什么,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买了火车票,带着两个孩子,跟祁长霄一起,去香港帮忙操办三哥的婚礼。 这是作妹妹的应该做的,不是吗? 抵达香港的那天,是个艳阳天,好像老天都在为这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感到高兴。 姚栀栀这次过来,并没有提前打招呼,所以当她一家四口直接上门拜访的时候,可把姚卫华激动坏了。 他笑着让管家去准备下午茶,又亲自提下来一个保险箱:“里面都是我从胡家那里接手过来的产业,遗嘱是你弄过来的,所以这些产业应该都归你。至于我自己现在的生意,都是当初你硬塞给我的那批宝藏发的家,也有你的一半,别嫌少啊,都在这里了。” “不行啊三哥,遗嘱是我拿的,可是亲自过来收回欠款和产业的是你啊,我可以拿一点,但不能全拿。”姚栀栀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姚卫华不同意:“不行,我跟大哥二姐都商量过了,这些年就属你吃的苦最多,所以这些产业我们都不要,都给你。” “那不行,我就这一家四口,要这么多钱这么多产业做什么?这样吧哥,你把这些产业尽可能的平均分成四份,咱们兄妹一人一份。”姚栀栀态度坚决,要不就听她的,要不她一分都不拿了。 姚卫华无奈,只得给家里的老父老母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劝劝小妹。 可惜姚栀栀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最终还是在她的坚持下,把这些产业分成了四份,兄妹四个一视同仁,谁也别吃亏。 “不过大哥跟二姐过不来。”姚卫华沉思片刻,有了,他提议道,“这样吧,等我去内地开公司的时候,把他们的这部分以他们的名义注资。” “好啊。”姚栀栀对于办公司的事情还是一知半解,正好跟三哥学习学习。 于是这一个暑假,他们一家四口,便都在香港待着了,以至于错过了姚栀栀那部电影的首映,不过没关系,放映期好几个月呢,不着急。 操办婚礼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家并没有欺负夏景怡没有亲人在这里,反倒是准备了一场盛大又唯美的婚礼。 当她挽着姚卫华的胳膊,从百合花的拱门下走过时,现场的亲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祝福。 可惜,姚家的父母和大哥二姐他们暂时都没办法过来,只能等到去内地办酒的时候再补上了。 婚礼过后,姚栀栀便跟着三哥出去做买卖了。 一同跟着的,还有那个新婚燕尔的小嫂子,夏景怡。 姚栀栀去了三哥的药材铺,看着认真核对账目的小老板娘,忍不住跟三哥吐槽:“哥,真看不出来,我这嫂子比你小九岁呢,办事却很老练,看来你娶了个好帮手啊。” “那当然了,人家可是正经的药剂士。”姚卫华一脸的骄傲。 姚栀栀乐不可支,哥哥嫂子感情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家里就要添人口了。 八月下旬,兄妹俩便拖家带口地回了趟内地,在嶷城的八条胡同,简单又低调办了几桌酒,只请了自家人。 至于夏家那边,并没有人通知他们,免得他们知道姚卫华是棵摇钱树,过来拼命的吸血。 暑假过完,姚栀栀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屈瑶跟段成一起来了。 顺带送上了结婚请柬。 姚栀栀挺欣慰的,可惜她的时间不赶趟儿了,便随了一百块礼金,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新学期开学不久,便有一个严峻的问题等待着所有人——国家包分配,但是分配也不是盲人摸象地分配,而是由学校汇总分配方案后,让学生填写志愿,接着让单位来选拔,最后才发放派遣证。 这里头可以操作的空间其实挺大的,比如有门道的人家,可以提前联系单位和学校,到时候分配个清闲又有油水的工作。 而没有门道的,就只能捡那些别人不要的工作了。 这是决定下半辈子生活质量的大问题,没有人敢马虎应对。 于是拿到志愿表的那一刻,平日里嘻嘻哈哈哥俩好姐妹好的同学们,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原来他们不仅仅是同学,也是竞争对手。 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就这么在教室里露出了寒芒。 姚栀栀倒是不紧张,她跟祁长霄的想法都是留校当老师,不过留不了也没关系,大不了自己办公司,反正不差钱。 于是她就这么拿着志愿表,气定神闲地离开了教室。 身后却响起了吕一泓酸不溜丢的声音:t“看着吧,她肯定是回去让她老子显神通了,都别跟她争,争不过的。” 第435章 毕业分配1 而我,却可以留在首都,你…… 朱明美最烦吕一泓了, 这人不光个人作风成问题,还总喜欢眼红别人,把人往坏了想。 当初选他当副班长, 真是最大最大的错误。 她黑着脸, 剜了吕一泓一眼:“装什么啊, 你自己不也有亲戚在部队吗?我就不信你没有让他们想办法?” 吕一泓撇了撇嘴,酸道:“那能一样吗?一个是亲老子厉害,一个是舅舅厉害,远了一层了好吧?” “你也知道你老子不如人家老子厉害啊, 那你回去找你老子抱怨呗, 在这里叽歪什么啊?”朱明美翻了个白眼,拿起手里的志愿表, 准备跟程澈去食堂慢慢商量。 他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 毕业后包分配的,而且一旦走上工作岗位, 就会自动获得干部身份。 不过同样是干部身份, 那区别还是很大的。 影响因素有很多, 主要集中在一下几点—— 第一,生源地。比如同样是留在首都工作, 首都本地户口的学生一定会被用人单位优先考虑, 省会及一些大城市的次之,小城市和县郊的就不太有希望了,除非在学校的表现特别突出, 且有厉害人物愿意举荐。至于边远农村地区的,那真是……不说也罢。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谁也改变不了。 第二,政治背景。比如有没有入党, 家里是不是有党员、军人等等,再比如如果家里有坐牢的,那估计只能去一些比较艰苦的地区,从事一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了。 第三,学生可以动用的社会关系。这个很好理解,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普罗大众都认可的社会法则。即便是在新时代,也有不少人可以通过各种关系网,获得自己能力之外的好处,规避自己犯错后本该承受的惩罚。这种事情,即便是几十年后的新世纪,也是屡见不鲜的。人性使然,杜绝不了,只能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至于日后的规章制度怎么避免任人唯亲,那就不是这些学生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第四,个人成就。因为这届考生大多都是社会考生,不少人已经参加工作多年,所以很多人本身就是有工龄或者干部身份的,这也是分配工作时的重要参考因素。 第五,个人作风。大多数学生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但是一旦有了乱搞男女关系的,那就大事不好了。 第六,婚姻情况,一般而言,已婚已育的会优先分配回原籍,未婚未育的就比较自由一点,随便分配到哪里都行。 第七,才是学生在学校的成绩,毕竟能考上顶尖学府的,成绩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只要能拿到毕业证,具体成绩的影响微乎其微。 除此之外,还有极少数的特殊情况,比如来自某些少数民族地区,特殊政策地区的学生,需要遵从“社来社去”的原则,回到原来的公社参加工作,不过即便回到公社,也是干部身份,担任的一般都是公社干部或者学校教师之类的体面工作。 吕一泓不是本地生源,政治背景因为恋爱的事情,闹没了当党员的机会,虽然有舅舅在部队,但又不算直系亲属,所以他能利用的,只有第三条,即社会关系。 只要他舅舅出面,可以疏通一些问题,那么,想安排吕一泓去个好点的单位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还是那句话,他的个人作风影响太大,所以太好的单位比如中央、部委等机关他是去不了的。 而姚栀栀虽然也不是首都的生源,且没有入党,又是已婚已育的状态,很适合回到原籍或者籍贯所在地的省会城市去工作,但是姚栀栀有个重大加分项,那就是政治背景好。 她老子姚敬宗可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战士,立下战功赫赫,家里的功勋章全部塞吕一泓怀里,估计他都兜不住那沉甸甸的重量。 更何况,姚栀栀的公公还是个烈士,婆婆是公安局局长,这政治背景真的羡煞旁人。 除此之外,姚栀栀本人有个非常耀眼的加分项——她是知名作家,又是嶷城出版社赫赫有名的姚主编,如今,她的首部改编的电影也在上映,电影院里到处可以看到她的名字,她是不折不扣的风云人物。 所以,只要姚栀栀愿意,只要姚敬宗也想,父女俩稍微努努力,就可以争取到最好一档的工作——去中央,去部委。 比如中.宣.部、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党史研究室,再比如教育部、文.化.部、外交部、国家出版局、广播电影电视部等等。 这些都是吕一泓咬碎牙齿也争取不来的好工作,他除了酸一酸,无计可施。 不过朱明美还是觉得他不配。 她从教室后面出来,斜了眼吕一泓,冷笑道:“知足吧你,能去新华社或者人民日报就算你祖上烧高香了,也不看看自己当初闹了多大的丑闻。” 吕一泓气死了,话是没错,这些是第一档里面仅次于中央、部委的好单位——国家级核心媒体与研究机构。 可是他最想去的,明明是最好的那一档,可恨他跟周晓晓分分合合不说,还牵扯进了其他人,闹得满城风雨,如今他舅舅要使劲浑身解数,才能把他塞进广播电台做个播音员,他真的很憋屈。 都怪姚栀栀多事,要不是她,他劈腿的事那会闹成那样? 要不是她,常素婵也不会到处说他坏话,让他成为过街老鼠那样的禽兽人渣。 要不是舆论包围了他,他也不用硬着头皮跟周晓晓复合。 总之,今天的一切,都是姚栀栀造成的,他恨死这个姚栀栀了。 他就是见不得她好! 他总想做点什么,坏了姚栀栀的好事才肯罢休。 于是他也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在这里得意什么?人家姚栀栀有个厉害老子,怎么你也得意上了,难不成你也是她老子的女儿?” 这话实在是侮辱性太强了,不光把两家的长辈给骂了,还涉及到了一个军人的尊严和荣誉。 朱明美完全忍不了,一把揪住吕一泓的衣领子,喊道:“纪东琦,你可是团支书,你听到吕一泓放什么屁了吗?赶紧的,跟我走,咱们去教导处要个说法!” 吕一泓慌了,他只是心中愤懑,想找个人发泄一下而已,要是让他当着姚栀栀的面,他是万万不敢这么说的。 现在朱明美要闹到教导处,那就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只得硬着头皮找补:“我嘴瓢了不行吗?我是想说,难不成你老子也是个军官?” 可惜朱明美不买账,非要去找老师,里面的周晓晓听到动静,急了,赶紧出来护短,她一把握住朱明美的手,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你干嘛呀,同学一场,非要把他逼死吗?好啊,那我先死吧!” 说着她用力把朱明美从吕一泓身边扯开,使劲浑身解数,把朱明美拽到了楼梯口,小声道:“朱明美,你要闹什么?我怀孕了,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去跳楼。到时候一尸两命,学校领导也不会放过你的!想想你的孩子,不要多管闲事!” 朱明美简直要气炸了,这是什么绝世大脑残。 气得她抬手扇了周晓晓一个大嘴巴子,骂道:“你这种烂人,自己找个臭水沟发烂发臭好了,别出来恶心人,滚!” 周晓晓捂着嘴巴,忍了又忍,没有发作。 她也是没办法,她被吕一泓破了身子,又被邻居知道了这事,闲言碎语传得到处都是,她除了跟吕一泓结婚,别无选择。 所以,吕一泓的事就是她的事,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影响吕一泓的工作分配。 她松开捂着嘴巴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昂首挺胸,道:“朱明美,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指不定哪天你还要求我办事呢,你别忘了,你跟程澈都是已婚已育的,又是插队的知青,户籍都没有回城,你们大概率是要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而我,却可以跟吕一泓一起留在首都,你就羡慕去吧!” 朱明美冷笑道:“我会羡慕你?开什么玩笑?我跟程澈就算回原籍,也会被省里直接截留,分配到省会去工作。而你,不过是拴在吕一泓裤腰带上的一个寄生虫,真可悲,我呸!” 骂完,朱明美便回到教室门口,拽着程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两口子走在校道上,朱明美感慨不已:“你说,咱们的志愿表怎么填?要争取一下吗?” “t不了吧,挤破头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凑热闹了,去省会吧。”程澈一向比较理智,他知道自己虽然入了党,在学校的表现也算不错,可他既不是首都的生源,也没有党员之外的政治背景。 去省里是最合适的,运气好的话,去个宣传部,或者省政府办公厅做个秘书之类的工作,稍微次一点的,便是省里的文化教育部门,出版局以及广播电视台等等。再次一点,便是省级的社会科学院、省级重点大学、省级党报、文联、作协等机关。 这些都是比较有把握的,以他的条件,主动一点,积极一点,是有希望够一够省里最好的几个单位的。 所以,他宁愿回去,起码不用在首都看人的脸色。 朱明美也是这么想的,她只是惋惜:“只是这么一来,我就见不到小姚了,还挺难过的。” “不急,我估计她这个性格,是没有耐心在机关听差办事的,她有可能会留校当老师,或者干脆回嶷城出版社干老本行,怎么都比在首都好。”毕竟,她爸爸已经退下来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新生的力量远比退休的力量强大。 不如回地方上,做自己的主人。 到时候朱明美想见姚栀栀还是挺简单的,毕竟他们离嶷城也不算远。 朱明美想想也对,便不难受了,但她还是满怀期待:“虽然舍不得她,但我还是希望她和小祁都可以留校吧,这样他们就有很多时间陪孩子了。” 毕竟大学老师又不像小学中学的老师,天天那么忙。 总之,明天见了面再问问吧—— 作者有话说:机构名字也能变成口口啊,要不是我看了眼前台,我都不知道,真是服了 第435章 毕业分配2 涂改了姚栀栀的毕业分配志…… 毕业后的去向, 是牵动所有学子的重大事件。 不过,姚栀栀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她跟祁长霄的首选方案都是留校任教。 如果不能, 那真的不如回嶷城。 当然, 首都的单位都是挺好的, 尤其是中央、部委的那些机关,多少人挤破了头也进不去。 但,姚栀栀很有自知之明,她这种人, 一向比较自我, 不喜欢约束,让她从小职员开始听差办事地做起, 真的不如回嶷城, 自己做主。 当然,还有一个替代方案, 就是留在首都, 自己开公司。 不过, 她对经商的事情暂时还不是很在行,虽然今年暑假跟着三哥学了不少核对账目的精细功夫, 可是三哥那边的环境跟国内不一样。 简而言之, 那边是资本自由扩张的沃土,只要一个人拥有良好的可以流动的资本,拥有听话办事的团队, 又有独到的眼光,还能狠得下心来杀伐决断,那么这个人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可是国内,暂时还不行。 别看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 但是很多经济方面的政策都很保守,属于先开个口子试试看,不行就关上改换别的法子的阶段。 而她从事的出版行业,民营和个体老板插足的空间很少。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要么当老师,要么干老本行,同时时刻注意政策的动向,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开公司。 到时候,政策的掣肘少了,她需要赔笑脸的机构和部门也少了,她可以放开手去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半截身子还在计划经济的藩篱里面,只能偶尔伸出手,抓一抓藩篱之外路过的蝴蝶。 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面对老姚的问题,姚栀栀坦言道:“爸,没必要去走关系,到时候你是送礼好呢,还是不送好呢?送礼吧,不是你的性格,也吃不准对方胃口有多大,不送吧,人家未必愿意真心替咱们办事,还白白让你卖了一次老脸,何必呢。” “是啊爸,我跟栀栀的在校成绩都是各自院系的第一,学校就算再怎么想给关系户安排好工作,也不至于把我们分去太差的岗位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志愿表吗?表上我们只填留校任教和回嶷城,考虑到我跟栀栀已经婚育的情况,学校一般不会强人所难的。”祁长霄也劝了劝。 老丈人虽然曾经很风光,可他老人家毕竟退下来好些年了,曾经的战友不是故去了,就是老了,也跟他一样,人走茶凉,没有多少话语权了。 何必让老丈人豁出去那张老脸,去拼一个他们小两口并不是很适合的工作呢? 人生在世,并不是挤到首都才能有舞台施展自己的抱负,更不需要为了一时的风光,去为难自己的长辈。即便长辈是主动的,那也得考虑长辈平日里为人处世的作风,判断出来长辈的主动,到底是形势所迫,还是真的没有原则,愿意去走关系。 这个世界,总得有一些不一样的存在,要不然,人人都去走关系,那底层的老百姓还有出头的那一天吗? 所以,既然老丈人一辈子清高孤傲,不喜欢跟人低头,那就没必要去随大流,走什么关系。 他们两口子都相信,只要这世上还有凭真本事吃饭的人存在,社会风气就不至于真的变成一滩烂泥,臭不可闻。 姚敬宗放下筷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女儿女婿的话,最终笑了:“行,不愧是战士的后代。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 姚栀栀跟祁长霄相视一笑,吃完饭,便陪孩子们看书去了。 至于什么毕业分配,管他呢,堂堂最高学府名牌专业的学霸,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第二天到校,朱明美立马挽住姚栀栀的胳膊,细细询问,得知姚栀栀的打算跟程澈估计的差不多,朱明美多少是有点惋惜的。 不禁感慨道:“真是可惜了,其实以你们的家庭背景和学习成绩,稍微努努,肯定可以去中央去部委的。” 姚栀栀笑着拍拍她的胳膊:“不可惜,我跟我爱人的性格就不适合去机关办事,倒是你家程澈,我估摸着,早晚是要从政的。至于你,别管什么单位,分了就去吧。先做着,等到时机成熟了,等我开了公司,要是我缺人手,正好你又不想在单位干了,就来帮我。” “一言为定哦!”朱明美开心了,虽然毕业后大概率要跟这位相处了四年的同窗各奔前程,可是只要有这个约定存在,两人就有重逢的机会。 她忍不住抱住姚栀栀的胳膊,脑袋也枕在姚栀栀肩上,恨不得姚栀栀是自己的亲姐妹才好呢。 姚栀栀也喜欢跟朱明美相处,说话做事,都可以直来直去,不用弯弯绕绕地玩什么猜心游戏。 现在看到朱明美这么舍不得自己,她自然也是无限感慨的,忍不住挽住了朱明美的胳膊,叮嘱道:“不过你啊,以后遇到吕一泓这样的人,千万要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学校跟单位到底是不一样的,这种人尽量不要招惹。” “知道,我会低调一点的。放心吧。”朱明美笑着,一起去了教室。 快毕业了,最后一点课上完就四散天涯,真舍不得啊。 下课的时候,程澈把所有人的志愿表都收了上去,刚站在讲台上,就看到吕一泓冲了过来,一把抢走了所有的志愿表。 程澈真是受不了他,不过这吕一泓发神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程澈尽量多点耐心,谁让吕一泓要留在首都了呢,做事不能做得太绝,日后也好相见。 于是他叮嘱道:“你要找谁的,你问我就是了,别把志愿表撕坏了。” 吕一泓只关心姚栀栀的,如果姚栀栀会留在首都,他说什么都要想想办法,给她搅合黄了。 很快,他找到了姚栀栀的志愿表,发现这个女人的首选志愿居然是留校任教,想得美! 他把厚厚的一摞志愿表拍在了程澈胸口,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周晓晓不知道他又在生什么气,赶紧追了出去。 两人到了外面的校道上,周晓晓才问道:“你又怎么了?” “姓姚的想留校任教!”吕一泓气得牙痒痒。 周晓晓一把扯住他,小声道:“你别这么大声啊!” “我怕她?”吕一泓不禁冷笑,“赶紧帮我打听一下,隔壁班的冷冬阳有没有什么软肋。” “软肋?”周晓晓一头雾水,“你找他做什么?” “他喜欢姚栀栀,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大一刚开学那会儿他就写了情书。”吕一泓冷笑着停下,“只要能找到冷冬阳的软肋,让他出面作证,说他跟姚栀栀乱搞男女关系,校领导肯定不会留这种女人当老t师的。” “你疯啦!”周晓晓虽然见不得有人比吕一泓分配的工作还好,但也知道这事关系重大,弄不好要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赶紧劝道,“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她只是想留校当老师而已,你去广播电台,跟她不沾边啊。” “你懂什么?嗯?她留校肯定是留在文学院,今后每一年都会有她的学生毕业,少不得就会有人跟我一起分到广播电台,到时候那人找她嚼舌头,又给我使绊子怎么办?”吕一泓的小人之心,生怕姚栀栀再发现他跟外地女人的关系。 他可是见识过姚栀栀收拾人的效率的,他可不想一辈子把这么个活祖宗留在周围,指不定哪天就给他来一下子,炸得他尸骨无存。 他说什么也要阻挠姚栀栀留校! 周晓晓无语了:“那你想想别的法子就是了,干嘛造谣啊。实在不行,你说她欠你钱不还也行啊!你造个乱搞男女关系的谣,到时候他男人肯定要找你要说法,要证据,你拿不出来怎么办?” “怎么,造谣她欠钱不还,她男人就不管了?你怎么这么蠢?既然都要造谣了,肯定造个大的!要不然,不痛不痒的,有什么用?”吕一泓简直要气炸了,说话的时候肩膀都在颤抖。 见他这么激动,周晓晓沉默了,她紧紧地攥着吕一泓的膀子,生怕吕一泓冲动之下真的去胡说八道。 别的不说,起码吕一泓劈腿常素婵的事情,要不是姚栀栀帮忙,她还真的要吃大亏呢。 她虽然兜兜转转还是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了,可是这不代表她会眼睁睁看着吕一泓去害人啊。 思来想去,她只能提议道:“这样吧,程澈不是刚把志愿表交上去吗?咱们想个办法,去把志愿表改了。把留校的那一栏划掉。然后你再让你舅舅跟校领导说一声,就说她婆婆身体不好,祁长霄又是独子,如果把他们两口子留在首都,那就没办法尽孝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 不过,肯定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来得简单直接。 吕一泓有点犹豫,生怕涂改了志愿表也改变不了什么。 周晓晓见状,只好使劲摇晃他的膀子,哭道:“你就听我句劝吧,你别忘了,那个陶首长在首都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要是被他发现谣言是你传出去的,你在首都就真的待不下去了。” 好吧,吕一泓也不想兵行险着,既然分配工作,也会重点考虑已婚已育的情况,那就按周晓晓的法子试试看吧。 两人趁着午饭时间,偷偷跑去了教务处,涂改了姚栀栀的志愿表。 又去了外语系,把祁长霄的也找了出来,一起改了。 第437章 毕业分配3 把她留在学校做个活招牌不…… 姚栀栀并不知道志愿表被改了。 不过这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参考的, 起不了决定性作用,关键还是得看国家的需求,以及学生本人的综合条件。 所以她已经做好了被分配到其他地方的心理准备, 毕竟这年头国家缺人才, 她读的又是顶级学府的王牌专业, 被本地用人单位看上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所以,与其花时间操心这种自己决定不了的事情,不如好好享受剩下的大学生活。 她的从容和淡定,越发衬得那吕一泓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更让吕一泓扎心的是, 半个月后, 有几个用人单位为了占得先机,提前来学校选人了。 吕一泓不甘心, 摩拳擦掌的, 想要争取一下。 所以不管哪个单位过来,他都想过去凑个热闹, 可惜每次都是折戟而归, 气得他有气无处撒, 像个被拔了毛的公鸡一样,跟谁说话都大呼小叫的。 好在西伯利亚送来的冷空气, 很快便把他的戾气给浇灭了, 毕竟流感病毒可不在乎他的舅舅在哪里高就。 这不,前一天还嚣张跋扈的好战分子,第二天就蔫吧儿了, 课也没来上。 下课的时候,朱明美看着空了的座位,忍不住跟姚栀栀嘀咕道:“今天可算是耳根清净了,要不然一下课就要听他跟纪东琦吵架, 烦都要烦死了。” 姚栀栀笑道:“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等到毕业,去了单位报道,他就不敢跟纪东琦咋呼了。” 朱明美不禁羡慕:“是啊,还是纪东琦命好,有个那么厉害的叔叔,用人单位都得高看他两眼,这不,直接被宣传部门要走了。用不了几年,他跟咱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完全没必要跟吕一泓再争执下去。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心怀宽广一点,总吵架就太掉价了。” “没办法,纪东琦是真的讨厌他吧。”姚栀栀笑笑,谁说男生都大气有度量了?不过是一群掌握了话语权的男人,自我美化的说辞。实际上,翻开人类的历史,哪一次的战争不是男人挑起来的?有些男人之间的恩怨,远比女人的一点絮叨和纠缠严重多了,说不定会旷日持久,发展成部落和家国的冲突,打上几百上千年呢。 这时候怎么不说男人度量大了?大个屁! 多的是善于钻营但小肚鸡肠的男人,要不然,他怎么把别人踩下去呢? 想想就觉得男人度量大的说法很好笑,他们自己不觉得矛盾吗? 尤其是那些把骂名推给女人的腌臜玩意儿,更是脸都不要了,诸如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也是男人自己怒的啊,关红颜什么事? 这狗屎世道,果然只有拳头才代表了正义。 可惜姚栀栀真的不喜欢受制于人,要不然,她努努力,也能跟纪东琦一样,去个厉害的单位,做个搅弄风雨的铁娘子。 算了,不想这些了。上课。 下课的时候,班主任贺老师推开教室前面的门,冲姚栀栀招了招手:“小姚你来一下教务处。” 姚栀栀一头雾水地起身,刚到走廊上,朱明美便追了上来,挽住她的胳膊问道:“小姚,会不会是有单位来要你了?” “不知道。”姚栀栀实话实说,“也许是别的什么事,比如让我介绍剧组的人给什么人认识。” “也对。”朱明美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实在是太想知道姚栀栀的去处了。 在她看来,这么优秀的人才,如果只能回嶷城,那真的挺可惜的。 她宁愿跟姚栀栀隔着天南海北,好几年都见不上一次面,也不愿意看到明珠蒙尘。 所以,她很想姚栀栀留在首都,真心的。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特别紧张一个人的工作去向,比她自己的去处还在意。 她就这么跟着,姚栀栀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手挽着手去了教务处。 敲门之前,朱明美后退了几步,去走廊拐角处等着。 北方的教学楼冬季有供暖,正好去暖气片那边烤烤手,这样就可以在姚栀栀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相比于朱明美的紧张,姚栀栀倒是平静得很,她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一声请进。 当她握住门把手的时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是祁长霄那张英俊迷人的帅脸。 可别说,虽然结婚十几年了,可是一旦猝不及防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这张脸,姚栀栀还是会被迷倒。 可惜这是在教务处,不然真想双手捧着亲一口,亲晕算完。 不过没关系,借着关门的机会,姚栀栀也去摸了门把手,趁机挠了挠祁长霄的手心。 祁长霄怕痒,强忍着笑意,把门关上,跟着一起来到了贺老师的办公桌前。 姚栀栀这才注意到,迟主任也在。 她笑着打了招呼,问道:“贺老师,迟主任,找我什么事?” 贺老师从迟主任的桌子上,拿来两份表格,递给了姚栀栀跟祁长霄:“这两份志愿表是怎么回事?” 姚栀栀狐疑地接过来看了眼:“咦,谁把我的第一项志愿给涂掉了。” “我的也被涂了。”祁长霄也有点意外。 贺老师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小姚平时的作业那么认真,很少有涂改的痕迹,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表格上涂改呢?涂改的笔迹还那么难看,而且下笔的力道很重,表格都被划破了。” 姚栀栀很是震惊:“贺老师,没想到这都能被你察觉出来。没错,这不是我涂改的。留校任教可是多少人争取不来的好机会,我肯定要试一试的,怎么会涂改掉呢?” “没错,我们两口子早就商量好了,家里有孩子和老人需要照顾,做老师最合适。”祁长霄点点头,“看来涂改表格的人不想看到我们t两个好过。” “嗯,我跟迟主任也是这么想的,你们平时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贺老师心里好受多了,这么好的学生,如果回原籍,那就太可惜了。 现在看到他们自己也愿意留在这里,那就太好了。 幸亏他多了个心眼,要不然,结合他们两个已婚已育的身份,以及祁长霄是烈士后代、家中独子的现实,还真是不得不让他们回去孝敬长辈呢。 可见背后捣乱的凶手,深谙这次的分配方案。说不定这人也想留校,只是竞争不过姚栀栀,所以才暗中搞鬼。 万一把这种人也留在学校了,那真是贻害无穷。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个人揪出来。 姚栀栀几乎没有犹豫,说出了一个名字。 贺老师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发愁:“果然是他吗?他舅舅跟学校打了招呼,我也不好拿他怎么样。这样吧,我拿了两张新表格给你们,你们重新填写一下。回去后不要声张,等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治一治他。” 姚栀栀明白,毕竟贺老师也不想得罪部队的人。 舅舅虽然不是直系亲属,但是人家官儿大啊。 姚栀栀自然不会强老师所难,她接过空白表格,拉着祁长霄去旁边坐下,重新填写了一份。 填完不禁好奇:“贺老师,祁长霄的表格是你要来的吗?” “没错,涂改后加上去的这段文字,虽然在尽力模仿你的笔迹,却还是露了马脚,结合这段文字给出的理由,我自然会怀疑小祁的也被改了。拿过来一看,果然,就连模仿的笔迹,都有点相似。”毕竟一个人要模仿两个人的笔迹,肯定会无意中暴露自己的写字习惯,而且这种事应该是没有提前准备的,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模仿的两个都不像,反倒是两处笔迹都像他自己的。 姚栀栀不得不感慨,贺老师真是心细如发。 她把填好的表格交给了贺老师,跟祁长霄一起鞠了个躬:“谢谢老师,差点就被这种小人给算计了。老师你不用为了我们得罪人,我会想办法让人给他舅舅递个话的。到时候如果他还不收敛,我也不会再留情面。” “那好,你悠着点,不要太过火。”贺老师点点头,把表格收好,给了姚栀栀一点暗示,“你要好好的,说不定我家孩子有朝一日可以做你的学生呢。” 姚栀栀心领神会,笑着应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倾囊相授。” “哈哈哈,一言为定。”贺老师起身,等小两口出去后,便坐到了迟主任对面,感慨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肯定是被人算计了吧。” “还得是你小子慧眼如炬。”迟主任笑笑,问道,“真的要我推荐她留校任教?” 贺老师认真道:“不好吗?这可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优秀毕业生啊!做过出版社主编,既有出版,又有改编的电影在上映,创办的杂志畅销全国,你孙子还嚷嚷着要买呢。这么一个好学生,留在学校做个活招牌不好吗?” 迟主任自然明白留下姚栀栀的好处,不过这么一来,她那外语系的配偶祁长霄,肯定也要留下来,不然,她肯定不乐意。 只是外语系的名额被有关系的人抢了,想留祁长霄要想想别的办法。 他想了想,问道:“那依你看,我该怎么说服外语系的老师写推荐信呢?” 贺老师挑眉道:“这有什么难的?大不了留在我们文学院,文学院也要学外语的嘛,只是没有专业的要求严格而已。” “那倒也是。那好吧,我去说。”迟主任起身拍了拍裤腿,“这样也好,算是给后来的学生树立一对优秀的榜样吧。” “放心吧,我有直觉,留下这对小夫妻,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贺主任目的达到,笑呵呵的起身,帮迟主任开门。 只是这样的笑容里,多少是藏着一点忧愁的,也不知道那个吕一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下来。 哎。 * 走廊里,朱明美看着出现在姚栀栀身后的祁长霄,一脸的茫然。 外语系的怎么被文学院的老师请过来了?好奇怪啊。 她赶紧挽住姚栀栀,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贺老师想留你们在学校任教啊?” 第438章 毕业分配4 得偿所愿了,恭喜你啊…… 常言道,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对于这种拿不定结果的事情,姚栀栀一般会选择闭口不谈。 所以她下意识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不过, 当她对上朱明美那双满是急切的眼睛, 她犹豫了。 同窗四年,朱明美是什么人,她还能没有数吗? 这并不是一个大嘴巴,也不是一个会眼红别人的小人。 这是一个坦荡的, 值得信任的好伙伴。 所以, 即便事情最后成不了,朱明美也不会笑话她的。 于是姚栀栀笑着点点头:“看贺老师的态度, 好像是有这个意思。” 朱明美开心得很, 紧张的表情一扫而空,喜悦布满了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仿佛春日的明媚取代了冬日的萧索, 暖意沿着眼角荡漾开来, 是发自肺腑的欣慰和激动,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太好了!” 姚栀栀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姐姐呢。” “那也没差了, 我是比你大一点嘛。”朱明美笑着挽住姚栀栀的胳膊, 兴奋道,“我可是听人说过,贺老师特别爱惜羽毛, 都不愿意给纪东琦写推荐信呢。直觉告诉我,这事能成,理智也告诉我,这事稳了。不过咱们现在可不能声张, 万一让吕一泓知道了,非要给你使绊子不可。” “嗯。”姚栀栀放心了,朱明美确实是个拎得清的,虽然吕一泓早就抢在前头搞过破坏了,但是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还是要继续保持警惕的。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找老爸想想办法,给吕一泓的舅舅递个话,她已经忍了又忍,留了情面,如果吕一泓继续上蹿下跳,她不介意让吕一泓真正领教一下凄惨的日子——她手里还握着外地那个女人的信息呢。 一旦周晓晓知道了,啧啧啧,不用想都知道,吕一泓到手的工作指定要飞。 现在她不说,不过是不想撕破脸,要不然,吕一泓的舅舅找到她老爸,岂不是让老人家难做? 到底是部队的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晚上回到家,她把这阵子的事情说了说,给姚敬宗气够呛,第二天一早就找陶松年去了。 陶松年也是个暴脾气,直接给吕一泓舅舅洪振邦的顶头上司打了个电话,当天下午,洪振邦就遭了殃,被领导叫过去好生训斥了一通,以至于等到一周后吕一泓大病初愈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他舅舅赶过来给踹了几脚。 最终是他舅舅领着他上门,亲自给姚栀栀道了歉,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姚栀栀才松了口,不会干涉吕一泓的事情。 从胡同里离开的时候,吕一泓还不服气呢,嚷嚷道:“舅舅,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他们有证据吗?” 洪振邦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个脑崩儿凿了上去:“你他娘的少跟我废话,我就问你,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吕一泓怂了,捂着嗡嗡直响的脑瓜子,憋憋屈屈地哼了一声,嗫嚅道:“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打傻了算谁的啊?” “还敢顶嘴是吧?”洪振邦气得又给了他两脚,直踹得吕一泓滋儿哇乱叫。 最终不得不低头:“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就是不服气嘛,要不是姓姚的多事——” 话音未落,洪振邦直接拎着吕一泓的耳朵,咬着后槽牙警告道:“我怎么跟你说的?嗯?凡事先找自己的问题,再去挑别人的毛病!要不是你乱搞男女关系,人家会抓到你的把柄?要不是你动了歪心思涂改人家的志愿表,我会被你连累,被领导训斥?你这个王八羔子,你要害死我你才高兴吗?” 吕一泓郁闷了:“我哪知道部队的事啊,你又没告诉我你领导认识陶松年。” “你他娘的还在狡辩是吧?行,广播电台你别去了!”洪振邦气得不行了,放完狠话,扭头就走。 他真是想不通,都说外甥照舅,他这个外甥怎么偏偏就不像他呢?看来后天的环境真的很重要,哎,早知道就不让他妹子嫁给姓吕的混账羔子了,那乌烟瘴气的家庭,能养出什么好东西? 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他只能釜底抽薪,干脆让吕一泓滚回老家去。 没想到吕一泓这小子也是个豁得出去的,见t到自己舅舅真的生气了,赶紧追了上来,抱着舅舅的双腿,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哭着求道:“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敢了还不行吗?舅舅你别让我回去,我想留在首都。再说了,我留在这里的话,以后表哥表妹的孩子可以报考这边的学校,我可以照顾一二。多好。” 洪振邦冷笑道:“你当我傻吗?就你这个德性,搞不好工作个一两年就出事被人辞退了,我还要豁出这张老脸来帮你擦屁股,我何必呢?行了,少废话,广播电台那边我去说一声,把机会留给更适合的人。” “别啊舅舅,我改还不行吗?我改!”吕一泓真的怕了,他舅对他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眼下他只能放低姿态,麻溜地低头,他才不想回老家呢,哪儿都比不上首都好啊。 洪振邦看着他那涕泪聚下的样子,到底还是心软了,没办法,自己的外甥,再给个机会吧。 可是想留在首都可以,必须约法三章。 于是他踹了吕一泓一脚,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不准乱搞男女关系;第二,不准再去骚扰姚栀栀,以此类推,一切有背景的人和事,都不要去招惹;第三,在单位不要无事生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种单位都是要混资历的,只要资历够了,就可以顺风顺水地让他当个领导,一步一步,往上爬。 洪振邦也不是傻子,他这么做是有深层次的考虑的,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旦他退休了,他的子孙后代总得有人帮衬一二。 虽然目前来看,他的子女都还算懂事,但却没有人像吕一泓一样,有本事考上顶级学府。 所以,帮吕一泓留在首都,为的是长远计。 可惜吕一泓这小子不懂事,居然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真是气人。 希望今天的这顿敲打,可以让这小子夹起尾巴做人吧。 最终舅甥两个达成了和解。 * 毕业生分配报到证出来的那天,晴空万里。 姚栀栀一早来到了学校,等待着命运的垂青。 万幸,老天没有辜负努力向上的年轻人,当她看到留校任教那四个字的时候,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具象的笑容。 一旁的朱明美凑了过来,看到了期待中的结果,忍不住抱着姚栀栀的胳膊,又是笑又是跳的,快乐得像个买到了糖果的三岁小孩。 姚栀栀笑着捏了捏朱明美的脸颊,问道:“你呢?” “跟程澈一起去省城,他去省政府那边,我去教育部门。”朱明美也得到了预料中的结果,虽然没能留在首都,但她并不失望。 姚栀栀也为她感到高兴,省城的教育部门,那真是不错的起点了,于是她鼓励道:“好好干,说不定有朝一日,咱们俩开会的时候能遇上呢。” “那还真有可能哦。”朱明美虽然还不清楚自己去了单位需要分管小中大哪个阶段的学校,但是不管怎么说,起码她的工作内容跟留校任教的姚栀栀是有重叠的可能性的。 不过,她知道姚栀栀的性格,虽然留校任教的限制比去机关少一些,但还是要谨慎一些的,于是她叮嘱道:“你也好好干,要是遇到不喜欢的会议,哪怕开小差走神也不要缺席。” “知道,放心吧。”姚栀栀笑着看看手表,也不知道祁长霄那边什么结果,她得去外语系看看。 刚到楼下,就看到祁长霄蹬着自行车赶了过来,来到教学楼下,他二话不说把自行车靠在了旁边的行道树上,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把自己的报到证拿给姚栀栀看。 姚栀栀笑了:“得偿所愿了,恭喜你啊,祁老师!” “你呢?”祁长霄拿起自己老婆手里的报到证,这下彻底放心了,忍不住想亲老婆一口,可惜朱明美就站在旁边看着,只好做个保守派,笑笑算了。 朱明美知道自己煞风景了,但她不想做个识趣的人,她今天就想当电灯泡,毕竟她就快走了,祁长霄却可以一直陪伴在姚栀栀身边,作为姚栀栀的好朋友,她占用一点小夫妻的时间怎么了? 理直气壮! 人生在世,又不是只需要爱情。 于是她厚着脸皮从祁长霄身边抢走了姚栀栀:“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回去再庆祝吧,我们班还有个毕业聚会呢,等会要迟到了。小祁你先回去吧。” 祁长霄无奈地松开姚栀栀,笑道:“我们班也有聚会,你们去哪儿?” “去学校旁边新开的饭店。”姚栀栀不怎么在外面吃饭,还真的不清楚周围多了个饭店,是早上过来的时候,朱明美告诉她的。 祁长霄倒是知道,因为他跟姚栀栀的课程时间并不是完全一样,所以有时候他为了等她一起回去,会去周围转转。 于是他笑着说道:“那走吧,顺路。我们班也在那儿。” 不过,既然他老婆的朋友也在,他就不好只带自己老婆,而把朱明美落下了,所以最终是三个人一起走过去的。 饭店就在两所顶级学府中间的街上,占尽了地理优势。 姚栀栀忍不住感慨:“这老板肯定有来头。” “是啊,听说租金很贵,一般人肯定没有本事在这里开饭店。”朱明美站在楼下,仰望着楼体的布局,从一扇扇临街而开的窗户可以判断,楼上应该都是那种单独的包间。 她挽着姚栀栀:“走吧,咱们班在三楼。” 没想到刚到包间门口,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生,提着一个行李箱,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朱明美笑着问道:“你好,这是中文系一班包下来的单间,你是哪个学院的,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女生笑着捋了捋额前的刘海,羞涩道:“我要是能考上你们学校就好了。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他同学说他来参加毕业聚会了,所以我来看看。” “哦?你男朋友是?”朱明美好心问了问,未免女生紧张,暂时没有敲门。 女生再次捋了捋刘海,红着脸道:“吕一泓,你们的副班长就是他吧?” 什么?朱明美惊呆了,下意识回头,看向了一脸平静的姚栀栀。 第439章 埋在心底 连知道都不要让她知道,这才…… 吕一泓在外地还有个女朋友, 这事姚栀栀跟朱明美提过。 只是朱明美没想到,这个女朋友居然会突然找过来,自然震惊无比。 毕竟, 吕一泓再蠢, 也不至于搞这么一出, 周晓晓可不是吃素的,这要是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只能扯了扯姚栀栀,小声问道:“怎么办, 要管吗?” “不想管。”姚栀栀很记仇的, 吕一泓这种蠢人,早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何必多此一举。 至于周晓晓, 姚栀栀怒其不争,也不想管了。 于是她扯着朱明美, 直接敲门进了包间, 一句话也没有跟那个女生说。 女生一脸茫然, 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刚进包间, 就看到吕一泓身边坐着一个女生, 两人胳膊挨着胳膊,脸贴着脸,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姿态亲昵到了极点。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这两人是小情侣。 女生傻眼了,可惜周围的环境太嘈杂,人人都在闲聊寒暄, 以至于她蚊子一样的声音根本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我找吕一泓!” 这下吕一泓终于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傻眼了,赶紧低头跟周晓晓解释了一句:“我朋友来这边工作,她妹妹来找他,你等我一下。” 周晓晓能信才怪了,但她现在不能发作,万一事情闹起来,吕一泓丢了工作,她留在首都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毕竟单位是看在吕一泓舅舅的面子上才要她的。 她只能隐忍着笑笑,催促道:“那你快去吧,快要上菜了。” 吕一泓虽然不清楚周晓晓是没有看出来还是真的成长了,知道顾全大局了,总之,事情看起来还算顺利。 他赶紧起身,把那女生叫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多了两座五指山,聪明人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不过现在都毕业了,留在首都的没几个人,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给吕一泓留了颜面,没有人拆穿他。 人群中的朱明美很是惊讶,忍不住跟姚栀栀嘀咕道:“周晓晓是变笨了,还是真的没看出来啊?” “她从来不是笨人。”姚栀栀一看就知道,周晓晓是为了留在首都,不得不忍气吞声罢了,等到散席,私底下肯定是要闹的。 朱明美也明白过来了,忍不住叹气:“没想到啊,周晓晓也有这么沉得住气的时候。” “无利不起早。”姚栀栀不想再说这些狗血的三角恋了,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两t个回去工作,孩子有人照顾吗?” “有的,放心好了,本来孩子就大了,家里长辈看到我跟程澈有了好工作,也是愿意去帮忙的。”朱明美笑笑,她跟程澈的未来没什么好担心的,但也是一眼看到头的无聊无趣,真希望姚栀栀早点办个公司,这样她就可以不做体制内跳舞的傀儡了。 毕业聚餐结束,大家即将各奔东西,纪东琦请了照相馆的人来,去附近的公园给大家多拍了些照片。 毕竟学校组织的毕业合照太程式化,太死板,没有趣味,一群人跟摆砖块似的排成三排,即便洗成十寸的照片,也看不大清楚单个同学的脸模样,不如按宿舍,按自己的小圈子,多拍几张。 至于这钱从哪里出,纪东琦已经提前征收过班费了,不够的他自己垫上,他也没跟别人提。 不过姚栀栀是家里有相机的,她经常洗照片,很清楚费用不菲,她便拿胳膊怼了怼朱明美,小声道:“你去问问他垫了多少,不够我出吧。” 朱明美点点头,走到湖边看着独自发呆的纪东琦,问道:“小纪,你垫了多少钱啊?有五十吗?” 纪东琦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看了眼后面不远处的姚栀栀,又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继续看那冰封的湖面。 朱明美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他才蹙眉道:“不用管,我自愿的。” 朱明美无奈,只好回来传话。 姚栀栀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留心了一下照相师傅到底拍了多少张,最后一算,刨除班费的金额,纪东琦起码要垫八十多,这还是照片统一洗成八寸的情况下,万一有人想洗大一点…… 姚栀栀总觉得这样不好,可是都毕业了,她也早就不管班里的事情了,想想还是算了。 不过……有了这段插曲,眼前这个独自屹立在北风中的纪同学,身上的缺点显然少了几分,人性的光辉则多了几分——脾气虽臭,肚量虽小,但他实在慷慨,要不然,那些家庭贫困的同学,哪里舍得拍这么多照片。 姚栀栀不禁感慨,不愧是被重点单位选走的人,真会办事。 拍完照片就解散了,四年时光匆匆而逝,今天的这一面,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就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了。 所以姚栀栀也能理解,纪东琦愿意自掏腰包,帮大家多留下点回忆的举动。 不过一想到他后续还要把照片一一寄送给同学们,她又觉得他是在自找苦吃。 算了,人家自愿的。 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穿着粉色呢子大衣的年轻女人跑了过来,冲到湖边给了纪东琦一拳头。 纪东琦回头一看,不满道:“干嘛呀,动手动脚的。” 纪西玥翻了个白眼:“怎么,特地来给你庆祝一下不行啊?” 纪东琦嫌弃地耸了耸肩膀,让她拿开手,扬声喊道:“姚栀栀同学,等一下。” 姚栀栀都走出去几步了,闻言回头道:“找我有事?” 纪东琦推了把纪西玥:“你的书迷在这里,她叫纪西玥,一直想让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姚栀栀恍然,书迷啊,倒是荣幸呢,她笑着走过来,跟纪西玥打了招呼:“你好,我是姚栀栀。” “哇,我看你的文字就猜到,你肯定是个情感细腻的大美人。今天见了,果然是这样呢!怪不得——”纪西玥惊叹连连,话没说完,肩膀上就挨了纪东琦一拳头,只好笑道,“怪不得你的书和杂志都那么畅销呢!” 姚栀栀觉得这两件事其实没有什么因果关系,不过,客套话而已,没有必要深究,她笑着谦虚道:“是广大读者抬爱,其实我现在再看以前的作品,才发现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哎呀你不用这么谦虚啦,你以前又不是大学生,能写成那样真的很了不起了。再说了,又有几个大学生能写到你那个程度呢?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自信一点!”纪西玥笑着鼓励道,“正好我跟东琦要去看你的那部电影,一起吗?” “不了,我爱人还在等我。”姚栀栀拒绝了,人家姐弟俩去看电影,她就不去凑热闹了。 姚栀栀走后,纪东琦对这纪西玥翻了个白眼:“你想干什么?管好你的嘴巴。” 纪西玥撇了撇嘴:“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也真是的,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叔叔介绍的相亲对象也不去见见。” “没兴趣。”纪东琦单手插兜,默默转身,看向了冰封的湖面,“走吧,电影快开场了。” 而他们的大学生活,却是彻彻底底的散场了。 看完电影,他去了趟照相馆,看了一下底片,选了一些,加了钱:“这些给我洗三份。” 照相师傅没问干什么,拿钱办事就行,记了收款明细之后,问道:“底片也给你吗?” “嗯,洗完给我。”纪东琦收下找零,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什么好说的,人这一生,来来去去,会遇见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但不管有多少不同的相遇,能与那样出类拔萃的人做过四年同窗,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其他的,就不要强求了。 连知道都不要让她知道,这才是君子所为。 他纪东琦,绝不会为了感动自己,就去骚扰别人的生活。 至于今后什么样,谁知道呢。 随缘吧。 * 姚栀栀回去了。 没想到毕业了还能继续过寒假,当老师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了。 当然,贺老师叮嘱过,过完年要提前返校开教学会议,不过没关系,他们的假期已经超出其他职业的人很多很多了,人要学会知足。 回来没两天,纪西玥就带着零食和玩具上门拜访了,还带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全是姚栀栀出版的书,整整三套。 看来纪西玥这次过来,还要替别要签名呢,姚栀栀乐得成全这个粉丝,便端坐在桌前,一一签名。 纪西玥凑过来看了眼,笑着问道:“可不可以给每一本都加一段寄语啊,你的另外两个读者会很开心的哦。” “好。”姚栀栀想了想,把自己的一些人生感悟浓缩成精炼的几句话,写了进去。 纪西玥不想打扰她,便出去陪星星和月亮聊天去了。 姚栀栀签完字把书交给纪西玥,顺带问了一嘴:“你跟刘宏伟在一个单位工作?” “是啊。”纪西玥不是很清楚姚栀栀这边的社会关系,她是从外地调过来的,关于姚栀栀的事情,都是从她叔叔和纪东琦嘴里知道的。 而她叔叔,不喜欢八卦那些家长里短,所以她只知道姚栀栀是被调包的孩子,小时候很是吃了点苦,好在现在苦尽甘来了。 现在姚栀栀忽然提到她的同事,她还挺意外的,问道:“你认识刘宏伟啊?” 姚栀栀不打算绕弯子,直接问道:“他呀,算是我的姐夫吧,前阵子听人说他在单位会仗着跟我的关系欺负人,有这回事吗?” 第440章 门店所有权纠纷 霸占了我家的门面,还…… 纪西玥对刘宏伟的印象还不错, 加上她跟刘宏伟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她完全没有必要在背后说刘宏伟的坏话。 因此,刘宏伟偶尔的坏脾气, 在她看来都是人之常情, 不算欺负人。 她解释道:“怎么会呢?别人欺负他还差不多。本来机关就是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 他年纪轻轻的,又是农村公社来的,一来就受到重要,把那些城里长大的人都比下去了, 自然有人看他不顺眼。他为了自保, 偶尔言辞激烈一点,也不算什么。” 那倒也是。 不过, 姚栀栀明显察觉到了纪西玥对刘宏伟的维护, 也许是她看不惯城里人欺负乡下人?也许是她看不惯有人肚子里没几滴墨水,只是仗着出身好, 就想踩着有真才实学的乡下人上位。 这在有心人的眼里, 可不就成了纪西玥跟刘宏伟有什么暧昧关系了吗?传出闲言碎语, 实在是人性的劣根性使然。 处理这种事,最好的办法不是去澄清什么, 毕竟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澄清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确的做法,是让两个当事人保持距离,掌握好分寸, 时间长了,那些好事者抓不住什么确实的把柄,也就无趣地散了。 这期间,还可以介绍姚檬檬跟纪西玥认识。 姚栀栀相信, 纪西玥这样受过教育出身良好的知识分子,是不愿意跟那些不如她的女性争夺社会资源的。 搞不好,纪西玥还愿意帮助对方,教学相长,建立起珍贵的同性情义。 到时候谣言自然不攻自破——看,纪西玥维护刘宏伟,不过是看在姚檬檬的t面子上,人家两个可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呢。 当然,这只是姚栀栀一厢情愿的想法,纪西玥愿不愿意还是两说。 不过,既然纪西玥愿意主动过来跟她交往,那么她自然有办法让纪西玥跟姚檬檬认识。 姚栀栀便转换了话题,问道:“你很喜欢看书?” 纪西玥笑道:“是啊,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嘛。不过我呢,这两年没什么时间看书了,没办法,工作太忙了。不过我喜欢买书的习惯是没变的,东琦就喜欢笑话我,说我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他呢,跟我不一样,他非要把买来的书读完了才肯买下一本,哪怕下一本他再怎么想读,也要克制住买书的欲望。他说他这叫负责,对他手里的书负责。我就骂他神经病,家里又不是没钱买,买回来放着,想看的时候反倒是方便了。像他现在这样,想看的时候还要到处去找,说不定那书已经卖断货了或者被书店下架了,真是自讨苦吃。” 姚栀栀还真不清楚纪东琦的这点癖好,没办法,同窗四年,他们两个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到十句吧。 现在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听到这个古怪同学的特殊癖好,姚栀栀还挺感兴趣的,笑道:“没想到他这么有想法,不过他说得也没错,看完了再买,免得乱花钱,这是一个人懂得克制欲望的表现,很成熟,很好。” “哈哈,他成熟?怎么可能,他可幼稚了!他呀,打小就喜欢把吃过的糖纸收集起来存放在一个大箱子里头,等到寒暑假的时候,一口气拿出来,叠成蝴蝶,串成门帘。这么幼稚的习惯,到现在都没改。后来家里被他挂满了,挂不下了,他就把自己串的帘子送给亲戚朋友,左右邻居。别人不收他还哭呢,真是幼稚到没边了。” 姚栀栀忍不住笑了:“他现在还哭吗?” 纪西玥嫌弃道:“他早就不哭了,尤其是上了大学之后,总喜欢绷着个脸,好像谁欠他钱不还似的,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成熟了。”姚栀栀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好硬夸。 纪西玥本能地反驳了一句“才不是呢”,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便换了个话题:“对了,听说你二姐是广播电视台的台长啊,有机会介绍我跟她认识一下呗。” “行,等我姐下班回来我跟她说。”年底了,电视台忙得团团转,远不如姚栀栀这边清闲。 纪西玥松了口气,看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 姚栀栀送她出去,两人走在胡同里,姚栀栀提了一嘴:“你要是喜欢买书,就去嶷城大学门口的先锋书店看看,那边有很多海外渠道的书,都是我托我三哥从香港那边弄来的。不过有些是繁体字的版本,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哦,先锋书店啊,我听朋友说过,可惜我太忙了,一直没有去过,哪天我去看看。”纪西玥对这家书店早有耳闻,是今年春天开的,确实有很多稀有的书籍,她朋友就买了一套限量珍藏版的小王子,是台湾地区发行的,中英双语版本,不过中文用的是繁体字。 她很想买一套,不过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卖完了。 现在姚栀栀提到这家书店,她真的挺感兴趣的,提议道:“要不这样,你跟你二姐哪天有空了喊我一声,咱们一起去书店转转。” “好啊,你号码多少,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姚栀栀因为要写文章,多年一直保持着随身携带纸笔的习惯,这样方便捕捉一闪而过的灵感,说话间已经从兜里掏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工作簿,写下了自己的号码,递给了纪西玥。 纪西玥住在机关家属院,她还是单身,也装不起座机,她便留下了自己办公室的号码,提醒道:“你挑快下班的时候给我打,上班期间聊私事不好,被领导看到了,要被批评的。” “行,我记住了。”姚栀栀收下号码,把纪西玥送到了胡同口的公交车站,这才回来了。 刚到胡同里,便遇到了一脸疲惫的毛铃。 这人啊,好日子过久了,就会皮痒,但凡毛铃不是那么糊涂,如今的她应该过着人人羡慕的好日子呢——彭大军工作好,待遇高,又不能生育,将来他的钱都是毛铃孩子的,毛铃自己也有体面的工作,子女双全,娘家妈妈又愿意奉献一切为她照顾孩子。 这样的日子,到底是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的毛铃,再婚无望,只能回到胡同,跟老母亲一起,围着孩子打转。 当然,上班还是要上的,可惜少了彭大军的收入支持,到底是力不从心多了,加上几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开销也越来越大,以至于如今的毛铃,已经是负债状态了。 看到姚栀栀,她那倨傲的头颅也高昂不起来了,讪讪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回来啦,那是你朋友啊?” “嗯。”姚栀栀没有多说什么,对待毛铃,她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注意到了毛铃那微微驼起的后背,犹豫片刻,还是提醒了一句:“压力大的话,去南方试试吧,尤其是特区那边,用工需求大,只要勤快一点,养活几个孩子不成问题的。” “我是想去,可惜手头紧,路费不够,而且第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没有着落。”毕竟不是一去就有工资的,即便是做小工,包工头也不会预支工资啊,包工头自己还要找工地负责人拿钱呢。 姚栀栀叹了口气,转身直接去了毛家。 这才半年不见,毛阿姨的头发已经彻底白了,此时她正坐在院子里搓洗衣服,搓衣板用了好多年了,都发白了,井水打上来虽然温热,可是天寒地冻的,不一会儿也就冰手了。 以至于毛阿姨手上全是冻疮,看着实在让人难受。 以前条件好的时候,毛阿姨起码可以兑一点点开水,让洗衣盆里的水不那么冰手,可是现在…… 姚栀栀看了一眼便回去了,再来的时候,手里攥了五百块钱,摁在了毛阿姨肩头。 毛阿姨下意识摁住她的手,惊觉她手里是有现钞的,赶紧把手抽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起身道:“小姚啊,你这是做什么?” “拿着吧毛阿姨。早年我婆婆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你也没少帮忙。如今你日子不好过,我也不忍心。让毛铃去南方闯闯吧,你在家里再守个两三年,等她那边有起色了,再接孩子一起过去。”姚栀栀到底心善,看到白发苍苍的毛阿姨,心还是软了。 毛阿姨的泪水唰的一下汹涌而出,她握住姚栀栀的手,额头抵在姚栀栀肩上,瘦弱苍老的肩膀,一下一下抽动着。 姚栀栀抱了抱她:“不用着急还我钱,什么时候有了再说。孩子们长身体呢,去买点肉回来吧。” 毛阿姨泣不成声,等到姚栀栀走了,她才擦去泪水,赶紧去菜场看看。 晚上吃过饭,毛阿姨送了张借条过来,借款人写的是毛铃。 老人家有自己的想法:“我一把年纪了,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要是借条写我的名字,那不是坑你吗?就写毛铃,好让她知道,我是不会永远陪她走下去的,我也没有办法一直帮她擦屁股,是该让她自己担起生活的重担了。” “毛蛋现在怎么样?”姚栀栀不想提毛铃了,她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 毛阿姨不禁叹气:“彻底学坏了,跟他老子一个德性。前阵子家里没油了,我让老四去找他借点油,愣是被他赶出来了。老四回来跟我哭,说她永远不会认这个哥哥了。” 姚栀栀也很唏嘘:“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大不由娘啊。看开点毛阿姨,把家里这三个培养成才,一样有好日子过。” “是啊。”毛阿姨振作起来,又说了些感谢的话,第二天便找认识的人,打听南下打工的事情了。 姚栀栀没有再过问什么,邻居一场,她真的尽力了,今后的路,就看毛家自己的造化了。 两天后姚淼淼休息,姚栀栀便叫上她,一起去先锋书店,等纪西玥过来。 刚到书店门口,就看到一个长相刻薄的女人,正拉着姚檬檬吵架,吵不过还动手去撕姚檬檬的嘴巴子。 姚栀栀看得火大,快步走近,一把扯开了那个妇女,质问道:“干什么呢?有话不会好好说?” 那老妇女尖嘴猴腮的,见有人帮着书店女老t板,赶紧恶人先告状,怪叫道:“你就是汤局长的儿媳妇吧,我认识你,你来评评理,这小贱蹄子霸占了我家的门面,还不给钱,你让我怎么好好说话?” 440-450 第441章 他们感情很好 叔叔给你介绍的对象,去…… 姚栀栀有点想笑。 面前这个老妇女, 以前是在大学门口做烟草专卖的。 后来家里出了事急等着用钱,所以才把铺子转让了出去,其实这铺子不是她家的, 也不是哪个个人的, 是集体的。 产权归大学所有, 因为这条街是五十年代的老校舍,后来盖了楼房,这种低矮的单层校舍就被放弃了,师生们都不爱住, 拆了又浪费, 正好学校要盖围墙,就把排校舍留在了外面, 留着做铺面, 新华书店、供销社、烟草店等都集中在这条街上。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老大妈, 顶多是曾经拥有过一段时间的租用权, 现在她在这里大放厥词, 根本就是欺负年轻的一代人不懂这里头的变迁。 可惜姚栀栀心里门儿清。 开春姚桃桃找门面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商量过, 当时她就提醒了姚桃桃, 一定要摸清楚这排商铺的由来。 所以书店的合同是跟学校签的,跟这个老妇女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看着她这胡搅蛮缠的样子, 原因也不难猜——这一片的房租涨价了。 姚桃桃接手的时候,还是一间铺面三百块钱一个月,现在已经飙升到八百一个月了。 为了省事,当时学校负责的老师没有直接收取姚桃桃的租金, 而是让她把老大妈剩余两年的租金退给了老大妈。 这么一来,钱就不用从姚桃桃手里交给老师,老师再交给老大妈了,毕竟多倒了一手,麻烦。 没想到,现在老大妈一口咬定,房子是她转让的,她要涨租金,要让书店补她一万二,也就是五百一个月的差价乘以二十四个月。 虽然姚桃桃本人不在,可是姚檬檬也不是吃素的啊,她自然不肯,一来二去,两人就吵起来了,进而发展成了动手动脚。 姚栀栀直接搡开了这个老大妈,催促姚檬檬道:“愣着干什么?去找你姐过来,再把当时负责的老师一起请过来。我这边去报警,到时候当着公安和校方,一次性把问题解决了。” 老大妈没想到这个姚栀栀还不好糊弄,本打算找个借口开溜,却被姚栀栀死死地扣着手腕,挣扎不得。 等到纪西玥赶来赴约的时候,正好看到姚栀栀摁着一个老大妈,一脸的严肃,旁边的老大妈各种羞辱谩骂,姚栀栀却完全不为所动。 端的是个荣辱不惊的厉害角色。 难怪东琦那小子……哎,可惜了。 纪西玥笑着走过来,问了下怎么回事,立马冷下脸来,警告老大妈:“我是机关的,你要是怀疑店铺的产权问题,我可以去找机关的存档,咱们一次性说个清楚。” 这下老大妈彻底傻眼了。 原本姚栀栀请了公安和学校的人,就够她喝一壶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机关的人,这怎么斗得过啊。 一时气急败坏,只好趁着姚栀栀跟纪西玥说话的时候,张嘴咬了姚栀栀一口。 没想到姚栀栀虽然吃痛,却没有松开她,反倒是抬手扇了她两个大嘴巴子。 这下老大妈不但松口了,还破相了,嘴角的血迹让她显得格外狼狈,只能用她没被扣着的那只手捂着脸,鬼哭狼嚎地嚷嚷着:“来人啊,局长儿媳妇打人啦!” 姚栀栀乐了,见过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 她也不急,反正她手背上都被咬出血了,现成的证据,她才不怕。 很快,人员到齐,一起去附近派出所解决。 最终大妈被处以七天拘留,姚栀栀虽然打了人,但她这算正当防卫,屁事没有。 离开派出所的时候,姚栀栀看着大妈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好好的女同志书店聚会,被搞成这样,她现在很光火,不过二姐姚淼淼很忙,今天能抽空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姚栀栀就算想收拾那个老大妈的家人,也要换个时间。 她迅速地调整好心情,跟二姐和纪西玥一起逛书店去。 纪西玥一进去就惊叹不已,书店布置得非常文艺,一进门就是姚栀栀那部电影的海报,海报旁边的书架上是原著。 旁边还摆着一个个可爱的针织小动物,上面都有锁扣,可以当钥匙扣,或者挂在书包上做装饰,非常可爱。 只要在这里买书的人,都会得到一个这样的小玩意儿,送孩子,或者留着自己用,都很合适。 纪西玥简直爱不释手,拿起一个转身看向姚檬檬:“是你想的点子吗?” “不是,是我三姐。”姚檬檬笑笑,没有冒领其他姐妹的功劳。 纪西玥不认识那人,回头问姚栀栀:“那人跟你关系好吗?” 姚栀栀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姚柠柠也为书店的销售出谋划策了,不过,她跟姚柠柠早就不说话了,她也不想提这个人。 纪西玥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见状便不问了,但她实在是喜欢这个针织的小挂饰,转身跟姚檬檬闲聊起来,想要多弄几个。 最终走的时候,她买了十九本书,手里拿着足足十个小挂件,一个指头上一个,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姚栀栀发现这里头有三本一模一样的,都是她自己的,不禁好奇:“你给朋友带的?” “对啊,给东琦带两本,我自己要一本就行了。”纪西玥美滋滋地看着手里的小挂件,爱不释手,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过脑子。 姚栀栀不禁好奇:“他要两本做什么?” “一本看,一本收藏啊。”纪西玥说完才意识到不好,也只好硬着头皮,道,“他这人有怪癖,见笑了。” 姚栀栀实在意外,问道:“不会吧,他看的每一本书都是看一本收藏一本啊?” “啊……对啊,不过时间久了,他自己都不记得藏了多少本了,我有时候会找他要走一些,送给朋友,所以他实际上没有多少书是双份的。”纪西玥急中生智找了个理由,看起来说得过去就行了。 反正她也没有透露什么。 姚栀栀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毕竟在她看来,纪东琦确实是个怪人。 她笑着感慨道:“果然是个大方人。你还不知道吧,他给全班同学都垫了拍照的钱,我说我也出一份力吧,他还不肯。” “啊……没事,他不差钱。”纪西玥笑笑,赶紧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最近有什么作品吗?” “在构思一本武侠,还没想好结局怎么写。”姚栀栀说话间打开了汽车车门。 纪西玥是自己坐公交来的,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可以坐小轿车,不禁好奇:“你买的?” “不是,我三哥开回来的,坏了,留在这里找人维修,所以我可以开一开。”姚栀栀没有透露实情,毕竟她跟纪西玥还不是很熟。 纪西玥羡慕得很,靠在后背上感慨道:“有车好啊,刮风下雨都不怕了。什么时候个人买车没有限制就好了,我一定想办法弄一辆。” “快了吧,听说南方那边有些大老板都开上小轿车了。”姚栀栀说的是特区和羊城那边。 毕竟作为改革开放的试验田,那边发展得太快了,不少外商都过来投资,总不能让他们也骑自行车吧。 刮风下雨怎么办? 所以那边的购车资格已经放开了。 她想了想,问道:“你手里有钱?” 纪西玥听着一愣:“你能帮我弄一辆?” 姚栀栀笑道:“可以试试,不过……你在机关办事,还是低调一点吧,你先把钱准备好,等过几年机关有人买了,我再让我哥帮你找辆物美价廉的。” “也好,我还只是个小办事员,要是我开着小汽车上班,不得被领导骂死了。”纪西玥虽然羡慕姚栀栀可以开小汽车,但她还是理智的。 再好的东西,没到享受的时候那就忍着。 不过,她没想到,姚栀栀会主动提醒她注意这一点,她还挺开心的,看来这个姚栀栀不光有美貌和才华,还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肝呢。 哎,可惜东琦来晚了。 她忽然好奇,问道:“上次去你家,你爱人看着气色不错啊。听说当初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身体很差。” “嗯,怪吓人的,不过现在都好了。人嘛,活着要有信念,不管什么事,先乐观起来,积极主动的做了,老天也不忍心辜负的。”姚栀栀笑着在路口停下,问道,t“送你回机关宿舍吗?” “嗯,谢谢。”纪西玥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那你当时就不害怕吗?万一他治不好呢?你年纪轻轻的多可怜啊。” “再差也不会更差了。起码他跟我婆婆给了我离开药王庄的机会。”姚栀栀笑着起步,方向盘向右打,转去机关宿舍的方向,她感慨道,“我想,老天让我前面十八年那么遭罪,大概是准备了惊喜在后面等着我。后来果然都是好日子了。” “是啊,挺不容易的。”纪西玥不好再问了,要不然,好像她见不得人家好似的。 下车后她把书放回宿舍,拿起零钱,去外面的供销社打了个电话。 纪东琦不带感情地喂了一声。 听到是纪西玥的声音,这才带了一点情绪,问道:“帮我买到珍藏版了吗?” “买到了,我跟小姚一起去买的,等会给你寄出去。”纪西玥想了想,劝道,“她跟她爱人感情很好。叔叔给你介绍的对象,去看看吧。” 第442章 不办婚礼 没什么好张罗的,就请自家人…… 天寒地冻, 又到了年底,晚上吃过饭,大多数人都窝在家里, 懒得出去串门挨冻。 姚栀栀也不打算出去, 明年开春就要正式上班了, 她想提前准备准备。 目前她手里的书分为四大类。一是教育学的,毕竟她虽然留校任教了,但她不是师范院校毕业的,所以, 该怎么教育年轻气盛的大学生们, 其实她还是个外行,为了尽可能科学地跟学生沟通, 第二类书籍便都是心理学的, 只是目前国内并没有相关课程,所以这些书籍都是纯英文的国外书籍。第三类就是她写作相关的, 有文学论述的, 有对比中西方文学的, 也有一些中内外名著、杂志、学术刊物等到,总之, 这些都是提高她文学素养的重要书籍, 所以这部分占比最大。剩下的便是一些拓展视野的科普类书籍了。 毕竟一个好的作家,想要写出符合文中社会背景的常识来,就不可能脱离实际去瞎编乱造。 比如三十年前的物价, 跟现在肯定不一样。 再比如以前都是公房模式,现在隐约有了要私有化的迹象。 所以,不同的年代要对应不同的社会情况,这方面认真一点, 那些上了年龄的读者才会觉得真实,不悬浮。 除此之外,她跟祁长霄还要应付两个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所以这些科普类的书籍真的多多益善。 这就导致,一整个寒假,她除了去食品厂和出版社转了两圈,其他时间都在看书。 一个人的时间用在了哪里,是可以从她的谈吐举止,从她的眼神和姿态看出来的。 所谓静水流深,就是这个道理。 因此,即便是门外路过一些咋咋呼呼的小孩子,当他们到院子里头坐了个认真看书的阿姨,便不好意思喧哗了。 姚桃桃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孩子从玉湖那边走过来,直到他们跟小院之间的距离足够远了,他们才叽叽喳喳地说笑起来。 为首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女生,住在毛纺厂宿舍,她喜欢来胡同里玩,因为这边有玉湖,春夏秋三季可以钓鱼采花,冬天可以等待时机溜冰。 这会儿她的手里还提着溜冰鞋呢,不无遗憾地感慨道:“真是的,我还以为姚光美和祁聆月愿意出来陪咱们玩呢,没想到她们几个一个比一个用功。” 旁边矮一头的男孩子酸道:“管他呢,他们不玩算了,等会吃完饭,咱们来玩。” 伍小军有点打退堂鼓,劝道:“算了吧,我可是听说,前两天还有人掉进去了呢,上冻的时间还是不够长,再等等吧。” 女生皱眉道:“等什么呀,再等就要年三十了,要帮着家里做馒头做豆腐,烦死了。” 伍小军无奈得很,可他不能不管自己的表姐啊,只好硬着头皮劝道:“那也比小命重要啊?万一掉下去就不好了。” 女生明显不耐烦了,冷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姚光美的老子是警察,又住在这旁边,咱们要是掉下去了,他们能不管吗?还有那个姚主编,就坐在家里看书呢,真要是有人掉进去,她能听不见?她婆婆还是局长呢,她要是袖手旁观,她婆婆也得跟着被人戳脊梁骨。” 伍小军受不了了,扯了扯自己堂弟,让他一起劝劝。 可惜矮个子男生也想玩,便装作看不懂伍小军的暗示,别过头去不说话。 伍小军只好苦口婆心地问道:“管了又怎么样,难道真的出事了掉下去的不是你?你不要挨冻,不会感冒生病?别人又不能替你扛着。” 女生恼了,骂道:“烦不烦啊你,你不想来你走啊,没人求你来。” 说着她一把搡开了伍小军,向着胡同口一路小跑。 从姚桃桃身边路过的时候,女生回头看了眼,嘴角上扬,带着鄙夷的嗤笑,就这么擦肩而过。 姚桃桃愣了一下,差点没认出来,是了,这个伍大小舅子家的孩子。 以前她跟曹广义还在毛纺厂宿舍住着的时候,见过这个孩子,那时候才小不点儿一个,一晃都长这么大了。 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那么可爱的孩子,长大后居然会露出这么恶毒的笑容,多半是被家长教坏了。 不过姚桃桃是大人,一个忙碌的大人,她可没空跟这样的小孩子计较,便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湖边小院走来。 在她身后,那女生停下脚步,等伍小军他们走了过来,才嘲讽道:“姑妈说得果然不错,这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看她穿得妖里妖气的,真让人恶心。” 伍小军蹙眉,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评价什么,只催促道:“快点吧,再不回去要挨骂了。” 女生只好冷哼一声,甩着马尾辫跑了。 到了毛纺厂宿舍,看到姑父家的饭桌上还是没有肉,忍不住发起了脾气,先是故意把一大把筷子全部碰掉地上,低头去捡的时候,又故意用肩膀顶着方桌,把一桌子菜全给掀翻了。 这还不算,等到伍大两口子过来收拾的时候,她又故意装勤快,想把蹲在地上捡碎瓷片的伍小军拽起来,拽的时候又故意松了手,但听伍小军哎呦一声,一屁股跌坐在了碎瓷片上,连带着撑地的右手也被划破了。 这下好了,省下来的买肉钱,全交代在了医院里。 * 姚桃桃是来送结婚请柬的。 她跟晁日升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腊月二十七。 这样姚栀栀还能赶上参加婚礼,又不至于耽误二十八九准备过年。 姚栀栀还挺欣慰的,她有两个二姐,一个是亲的,却缺席了彼此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既没有见证过彼此情窦初开的岁月,也错过了彼此好几个最重要的人生时刻。一个虽然不是亲的,却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出谋划策,哄骗那对禽兽父母,挣脱被歧视被轻贱的泥潭。后来两人又一起创办了杂志,成为了默不作声发家致富的先行者。 所以,从情感上来说,姚栀栀跟姚桃桃的感情是连续的,没有间断过的,有种惺惺相惜的知己感。 现在,这个二姐终于要再婚了,姚栀栀真的为她感到高兴。 赶忙拉着姚桃桃,问了问婚礼流程,要不要帮忙。 毕竟她在香港的时候,可是帮着三哥和三嫂操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呢,这事儿她熟。 姚桃桃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好张罗的,就请自家人吃顿饭,再去照相馆拍点照片,就完事儿了。” “啊……”姚栀栀有点意外,姚桃桃也不差钱啊,她问道,“什么都不置办吗?” “什么都不用。等明年夏天,我跟他一起去首都转转。”姚桃桃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在失望什么,其实她这么低调,不是因为二婚,而是因为,没什么好张罗的。 这些年她跟晁日升在一起,分分合合的,也有过不少坎坷,现在毕业了,两人也都老大不小了,那就简单的领个证,请家人朋友吃顿饭,就行了。 真有钱也不用花在那些表面功夫上,不如每年都去外地旅游几次,领略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姚栀栀想想也对,毕竟婚礼什么的,其实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只要自己不在意那些虚荣,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不过,虽然姚桃桃说了不需要张罗什么,但是姚栀栀还是想表示表示。 只是现在再让三哥帮忙寄东西回来也是来不及了,便让姚桃桃先回去,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看看系统t商店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那些衣服首饰鞋帽箱包什么的,估计姚桃桃也不缺,所以姚栀栀翻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送一台相机给姚桃桃。 这样以后姚桃桃跟晁日升出门旅游的时候,就可以随时随地记录下珍贵的时刻了。 祁长霄见她盯着虚空在看,猜测她在系统里挑东西,便关上门,小声问道:“选贺礼?” “嗯。” “你还有多少积分?” “三百多万,最近没有什么消耗,全攒着了。” “那你准备买什么?” “相机,不过最新型号的要三百九十万积分,我还差一点。” “明天我陪你去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人家吵架。” “哈哈,好啊。”姚栀栀收起了系统界面,看看时间不早了,睡觉。 养精蓄锐,明天当包打听跟和事佬去。 不行就直接去派出所看看,大过年的正是一些家庭矛盾集中爆发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去派出所找民警的。 第二天一早,两口子便把孩子留在家里,让老姚照看着,随后骑着自行车,找乐子去了。 到了派出所,才发现只有一个值班的小王,其他人都出去了。 姚栀栀问了一下,才知道是毛纺厂那边有人闹事,所里的人都赶去调解了。 这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太好了。 两口子赶紧转移阵地,去毛纺厂宿舍听八卦。 到那却根本挤不进去,她找了个面善的阿姨打听,原来伍大一家跟曹广元家都在闹事。 伍大一家的事情不难解决,他小舅子出事了,几个孩子没有人照顾,就往各个亲戚家都送了一个。其中二女儿送来了伍大家里,没想到这孩子生性歹毒,因为不满午饭都是素菜,害得伍小军浑身是伤,几个伤口加起来,去医院缝了好几十针。 现在伍大闹着要把这个孩子送走,要不然就离婚。 而曹广元家的事情就有点棘手了,他跟马香芹生不出儿子,只好故技重施,抱养了一个女孩子。 现在马香芹怀孕了,两口子都期待着儿子的降生,可是女孩子的妈妈找了过来,闹着要举报他们拐卖孩子呢。 姚栀栀忍不住幸灾乐祸,真是活该。 不过,来都来了,还是问问吧,说不定这事她可以帮忙解决呢,正好用曹广元家贡献的积分,帮姚桃桃买下新婚礼物。 于是她拍拍前面人的肩膀,说了声劳驾让让,就这么一路挤到了漩涡的正中心。 看到曹广元的那一刻,姚栀栀不禁感慨,果然,一个人的日子好不好过,那双眼睛会给出答案。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问道:“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第443章 爱女之心1 为了找孩子,我跟我男人离…… 曹广元看到姚栀栀过来帮忙, 很是松了口气,赶紧介绍了一下前后经过。 简而言之,这个女孩子确确实实是他们抱养的, 根本不是什么拐卖。 自打儿子没了之后, 曹广元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后来马香芹的前夫带孩子过来看她,便问他们,既然抱养女孩子可以带来儿子,为什么不再抱养一个呢。 曹广元一听, 对啊, 反正送走的两个女儿也找不回来了,两口子总得有孩子养老吧, 便振作起来, 去乡下碰碰运气。 去之前还找了小屈,不过小屈不愿意帮忙, 两人只得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算命的瞎子带上。 倒是巧了, 三人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丢弃女婴的老太太, 便拦住了她,问了问孩子的出生日期, 瞎子一算, 这女娃子命里有弟弟啊,曹广元便毫不犹豫地把孩子抱回来了。 谁曾想,现在孩子断奶了, 马香芹也怀孕待产了,居然被孩子的亲妈找过来,闹了这么一出。 曹广元义愤填膺:“我就不信了,她要是真的疼孩子, 会让她婆婆把孩子送掉?她就是想讹钱。” 姚栀栀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不过也有婆婆偷偷送走女婴,儿媳妇因为产后虚弱卧床休养而完全不知情的。 至于为什么等到孩子断奶了才找过来,那也好理解,毕竟这种歹毒的婆婆一般是不会说实话的,儿媳妇想打听孩子的去向,少不得要耗费一点时间和精力。 不到一年就找过来,其实算快的了。 于是姚栀栀抬了抬手,让曹广元稍等片刻,随后叫上女婴的亲妈,去外面走廊单独聊聊。 女人叫杨秀云,面色憔悴,身形单薄,眼窝下面有严重的黑眼圈。 看到有人过来帮曹广元,她下意识以为姚栀栀是来劝她放弃孩子的,所以她的态度很不好,眼神里满是怨恨和不满。 姚栀栀却没办法跟这样的女人置气,这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因为应激而充满攻击性,她应该被同情被怜悯,而不是被指责被嫌弃。 于是姚栀栀拿出手帕,替女人擦了擦眼泪,即便被女人打开了,她还是心平气和道:“你放心,我婆婆是公安局水上分局的局长,我是绝对不会偏袒任何犯罪分子的,不信你问问院子里的邻居们。” 女人这才知道,面前这个一脸书卷气的女人,不是来助纣为虐的。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那个真是太好了!好姐姐,求你给我做主啊。” 姚栀栀给她擦去泪水,拍拍她的肩膀,耐心地等她平复心态,陈述实情。 结果不出姚栀栀所料,可怜的女人自打发现孩子失踪了,便跟婆家闹翻了,她甚至等不到出月子,便到处打听孩子的去向。 可惜她一个从其他公社嫁过去的女人,根本得不到当地人的支持。 那群人不但帮着她婆婆隐瞒事实,还劝她女儿被送走被什么好可惜的,正好不用哺乳了,出了月子就可以准备怀儿子了。 女人被那群人的丑恶嘴脸给恶心到了,态度坚决,非要找到女儿不可。 可惜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只好去娘家求帮忙。 然而,她低估了整个社会对女性的恶意,也高估了娘家所谓的血浓于水——需要她帮忙照顾爸妈的时候,就是亲人;而她有求于娘家的时候,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个外人了。 得不到娘家支持的可怜女人,再次回到婆家的当天晚上,就被男人强迫了。 直到那时候,她才彻底看清了男人丑恶的嘴脸,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原来他也嫌弃她生的是个女儿,原来他也觉得与其花时间养大一个赔钱货,不如把孩子扔了,早点拼个儿子出来。 女人走投无路,只好去投河。 是村里一个好心的孤寡阿婆救了她。 “阿婆一直照顾我,直到我可以下地走路了,这才告诉我,她在我婆婆送走孩子的那天,正好在旁边的地里干活,她虽然不知道那对夫妻什么来头,不过她可以从穿着打扮判断,那一定是一对城里的夫妻。”杨秀云擦了擦鼻涕,抽泣道,“虽然这算不上什么准确的线索,但是这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很有用的信息了。为了找孩子,我跟我男人离了婚,走的时候,他又强迫了我一次,我报了警,但是那群人只想和稀泥,还说是什么家务事。” 姚栀栀并不意外,别看现在是新中国了,可是在很多人的眼里,他们依旧是不把女人当人的。 别说是没离婚的时候了,即便是没结婚的时候女人被侵犯了,大多数人也会劝女人息事宁人,甚至会逼着她嫁给强.奸犯。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有时候姚栀栀真的挺失望挺寒心的。 不过往好了想,起码这世上还有很多正常人。 社会的变革,思想的扭转,总是需要时间的,个人的力量在时代的宏大叙事面前,总是太过单薄。然而如今的姚栀栀,已经是个名牌院校毕业的大学生,也有了自己改编的电影。 她除了在此次此刻帮助这个可怜的妈妈,还可以创作出更多与之相关的作品,拍成电影电视剧,去启迪民智,去推动思想的革新。 她握紧了女人的肩膀,宽慰道:“别怕,这事我来帮你处理。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把孩子带走?” “当然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孩子。”杨秀云再次哭泣起来,“为了找到孩子,阿婆一路陪着我在城里风餐露宿的,没坚持多久就去世了。如果我就这么放弃了,我不光是对不起我自己,更是对不起好心的阿婆啊。” 姚栀栀明白了,虽然她也知道,曹广元大概率是不会放弃的,但是,这孩子是人家的亲骨肉,曹广元没有道理强行霸占。 她转身看了眼旁边的民警,小金已经去了公安局刑警支队,取代他的t是一个新的生瓜蛋子,姓张。 姚栀栀叮嘱道:“小张,你去核实一下红星公社的公安特派员是谁。再去核实一下当地有没有杨秀云同志的报警记录。” 小张是个个头不高的小年轻,本来就不喜欢坐办公室,既然可以去乡下公社转转,那就去吧,不过,他并不是受命于姚栀栀的,他便转身,看向派出所的副所长老何。 老何也算是熬出来了,在汤凤园调任水上分局之后,混了个副所长。 老何见状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打算,去吧。” 小张赶紧应下,办事去了。 这下杨秀云彻底放心了,她握紧了姚栀栀的手,满怀期待:“那这个姓曹的人家怎么办?” “别急,我来劝。我瞧着你身体不是很好,先去我家吃点东西吧。”说着,姚栀栀看了眼躲在马香芹身后,攥着马香芹裤腿的小女娃子,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道,“小宝贝,去姚阿姨家玩一会儿好不好?” 小女娃认生,摇了摇头,不想去。 姚栀栀便起身,冷着脸看向了曹广元:“我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别逼我来硬的。现在,你抱着孩子跟我走。” 曹广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照做了。 没办法,儿子虽然重要,可他不敢得罪姚栀栀啊。 那马香芹一看便宜女儿要被人抢回去了,其实心里挺高兴的。 但她又怕这个孩子被要走之后,她肚子里的也保不住,只好咬咬牙跟了上去。 实在不行,她就闹,反正她是个孕妇,她怕什么? 再说了,孩子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跟着她了,她为了养大这个孩子,没少东奔西走地找人喂奶,每次都要送人家一点鸡蛋米面,她的付出难道就这样打水漂了吗? 不可能的! 就这么,马香芹咬牙切齿地跟着姚栀栀去了湖边小院。 姚栀栀回到家里,去厨房弄了点吃的给杨秀云,至于伍家的事情,不急,先让老何他们处理看看吧。 她也是当妈妈的人,她太能理解杨秀云的感受了,便坐下宽慰道:“慢点吃,别客气。事儿我既然管了,就一定会拿出一个让你满意的方案。” 杨秀云感激不已,以至于面前的阳春面都变得格外有滋味了些。 她一边吃,一边拿眼角余光去看孩子,积攒了将近一年的思念之情,在这一刻再次化作了汹涌的泪水,滴滴答答掉进面条里面,成了风味别样的调料。 正好星星跟月亮学习累了,出来放松放松,见状便找妈妈问了问怎么回事。 姚栀栀大概讲了讲,兄妹俩气得不轻,又不想吓到小妹妹,便对视一眼,想了个法子,准备帮杨阿姨跟小妹妹建立一点点联系——小星星走到了钢琴前面,掀开了上面的红丝绒琴罩。 他坐在钢琴面前,选了一首欢快的铃儿响叮当。 那怯生生的小女娃娃立马被这优美的琴声所吸引,在曹广元怀里挣扎起来。 一旁的小月亮则在钢琴旁边撑起一张折叠桌子,又从里间拿出不少好吃的零食摆在了上面。 小女娃本来就馋,只是认生而已,现在她被琴声吸引,玩心大发,又看到一个笑眯眯的姐姐在向她招手,最终没忍住,从曹广元怀里扭动着下了地,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小姐姐身边,吮吸着手指,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姐姐。 小月亮见状喊道:“杨阿姨,你来。” 第444章 爱女之心2 也许,这是母性激发出来的…… 没有人知道, 一个怀胎十月辛苦生下孩子的母亲,被迫跟孩子分离之后的日子有多难熬。 那简直就是杨秀云生命里最昏暗的一年,她不知道孩子身在何处, 不知道孩子是死是活, 不知道孩子有没有被人虐待, 不知道孩子有没有母乳喝,不知道孩子冷了有没有厚衣服穿,热了有没有电风扇吹。 这一年的来的担心和思念,几乎把她折磨成了一个神经质。 以至于她找到曹广元家里的时候, 很是大闹了一场, 即便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她是个疯子,即便曹广元夫妻把她当做洪水猛兽, 即便她的宝贝亲闺女不认她, 但是,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 她是幸福的, 也是心安的。 只是, 接踵而来的便是曹家夫妻对孩子的占有欲,他们甚至倒打一耙说她是来讹钱的。 开什么玩笑, 如果她真的是为了钱, 那她乖乖听婆家的话生个儿子不好吗? 毕竟公公在公社粮管所工作,她男人也在村小教书,婆婆也不差, 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呢。 这么一个婆家,虽然在城里人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在农村来说,已经算是顶配的好人家了。 她只要听话, 只要放弃她的女儿,只要停止她的思念,只要让自己跟那群被洗脑的麻木的女人一样,她就可以高高兴兴地收拾干净自己,跟男人同房。 到时候,婆家的那些存款和田亩不都是她的吗?她何必自讨苦吃,何必把自己逼到绝境,何必让自己成为婆家和娘家人人嫌弃的疯子呢? 所以曹广元的话进一步激怒了她,以至于她闹得不可开交,引来了派出所的民警。 可是她不后悔。 她找了这么久,她不安了这么久,她憋屈了这么久,她思念了这么久,她心里的这口恶气,必须发泄出来。 直到吓到了孩子,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 起码,应该先拿出和善温柔的一面,让孩子放下戒备,让她抱一抱才好。 她真是急得失去理智了。 好在,她遇到了好心人,一家子的好心人。 而此时此刻,在那个漂亮小姑娘的帮助下,她终于抱到了自己的宝贝闺女。 她的泪水像那滔滔的洪水,把一个成年人的自尊大坝冲垮,溃不成军。 可她又怕吓到孩子,回过神来立马挤出了笑脸,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没有攻击性,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怀里忙着吃糖的小宝贝,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孩子吓跑了。 可是她的泪水根本止不住,以至于孩子看到这个奇怪的又哭又笑的阿姨时,还是不安了起来。 好在漂亮小姐姐给的糖果是她没有吃过的,她的不安很快被口腔里那甜蜜的滋味轰炸,忘记了害怕。 等她吃完一块糖,扭头去问小姐姐要的时候,小姐姐顺手递了一块手帕给她,面带微笑地哄道:“小乖乖,给给那个……姨姨擦擦眼泪。” 小囡囡茫然地接过手帕,先把糖果送到嘴里,这才转身,看向了泪水涟涟的姨姨。 她不知道姨姨为什么哭,不过,忙着吃糖的她,小脑瓜里思考不了这么多为什么,赶紧乖乖照着小姐姐的话做了。 没想到,这不擦还好,一擦,姨姨便剧烈地抽泣起来,可是姨姨大概是怕吓到她,并没有刚开始去她家的时候那么大嗓门了,只是,嗓子里压抑的哭声还是泄了出来,配合着姨姨一抽一抽的肩膀,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格外吓人。 小囡囡手足无措,吓得小嘴儿一张,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旁的姚栀栀只能默默地叹息,造孽啊造孽。 这个社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们孜孜不倦追求的“后”,是需要由女人生出来的。 如果人人都把女婴丢了,那么这世上将只有男人。 而男人跟男人,是生不出他们所追求的“后”的。 真是讽刺啊,人类这个物种。 既需要女人的肚子,又嫌弃自家女人生的女儿。 这哪里是进化,这分明是反智的退化。 在动物界,可没有这样溺杀和抛弃雌性动物的行为。 人类如果有一天灭亡了,那一定是自己造成的,怨不得这个星球上任何一类非人因素。 哭声还在继续,女人怀里的孩子正在剧烈挣扎,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阿姨,可是好不容易抱到女儿的杨秀云,怎么舍得就这么放手。 她赶紧刹住泪水,努力地去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却适得其反,让孩子越发的惧怕她了。 马香芹见状,赶紧凑上来拍了拍手,捏着嗓子装作很温柔的样子,喊道:“来妮妮,妈妈抱。” 这一声妈妈,像是自带魔咒,孩子立马扭动那瘦弱的小身子,要往马香芹怀里扎。 可是这怎么行呢? 这跟凌迟有什么区别?凌迟的还是一个爱女心切的可怜的母亲的灵魂。 姚栀栀见不得这种事情,立马站了起来,一把搡开了马香芹,把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 说来奇怪,姚栀栀虽然脾气不好,喜欢发火,但是每当她抱起这些小孩子的时候,都不会让孩子抗拒和反感。 就像李婧家的小闺女,哭得昏天t黑地的时候,她一抱就好了。 姚栀栀不禁松了口气,还好,孩子没有哭,这么一来,就可以暂时绝了马香芹秀母爱的心思了。 姚栀栀抱着小妮妮走到钢琴旁边,星星赶紧站了起来,还很贴心地把钢琴凳往后拖了一点,等姚栀栀抱着孩子坐下,一旁的兄妹俩便又各自忙碌去了,找玩具的找玩具,找零食的找零食,真是费劲了心思。 姚栀栀很是欣慰,转身给了杨秀云一个眼神,随后便握着小妮妮的小爪子,在琴键上摁下了一个音符。 这么小的孩子,就喜欢这些新奇的事物,小脸蛋儿上的泪水立马止住了,小眼睛兴奋地撑到最大,乌溜溜的,满是兴奋和喜悦。 姚栀栀便一只手环着小妮妮的肚子,一只手握着她的小爪子,继续敲击不同的音符。 小妮妮激动坏了,很快便挣脱了姚栀栀的手,两只爪子一起在琴键上拍打起来,嘴里还呜呜哇哇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杨秀云见状,脑子飞速转动着,搜索枯肠之后实在是找不到跟这杂乱音符相配的童谣,便即兴发挥起来。 她扯住领口,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清唱起来:“小雨点儿滴滴答,小宝贝儿笑哈哈,小萤火儿亮哇哇,小宝贝儿像朵花,小琴键儿滴滴答,小宝儿顶呱呱……” 可别说,这杨秀云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但也许,这是母性激发出来的才能。 总之,她会伴随着孩子胡乱敲击的音符,故意把音调唱得滑稽又可爱,很快引起了小妮妮的兴趣,当她现编的词儿想不下去的时候,小妮妮甚至回头冲她啊啊了两声,配合那期待的小眼神,好像再说,继续啊,姨姨,我等着哪。 这简单的一声啊啊激起了杨秀云的斗志,她继续绞尽脑汁地编起了儿歌:“小星星儿种西瓜,小宝贝儿去采它;小月亮儿吹喇叭,小宝贝儿滴滴答……” 虽然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但她做到了每一句都在押韵。 以至于小妮妮越发入迷,哪怕小爪子拍得通红也不肯停下,姚栀栀便微微起身,用腿弯子顶开了琴凳,让杨秀云坐了过来,再不经意地把孩子一点点转交到杨秀云怀里,稍微把琴凳往前移动一点,让她们母女好好地合作一曲。 交接完成,姚栀栀很是松了口气。 幸好她把人叫来自家说话了,要不然,还真没有这么多哄孩子的东西呢。 她让星星和月亮把吃的玩的都摆在了显眼的地方,随后给了曹广元一个眼神,让他领着马香芹出来。 三人刚到院子里,曹广义便赶了过来。 他还没有毕业,最近喜欢把自己关在家里。 没办法,几年过去了,姚桃桃还是没有回心转意的迹象,他还从同学口中得知,她要跟晁日升结婚了。 这让他很是憔悴了一阵子,以至于他一开始是不想管他哥的事情的。 现在他能过来,完全是因为这事闹得太大了,老何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他才开门出来了。 没想到他一来,就听到屋里传出了滑稽的钢琴声,伴随着清越的女声伴唱,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他看了眼满脸横肉的马香芹,再看看眉头紧锁的曹广元,猜测这事不容易解决,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来,劝道:“哥,把孩子还给人家吧。实在不行,我去帮你找个真正不想要女儿的人家。” 曹广元哪里肯放弃,现在马香芹肚子里怀着一个呢,万一是儿子呢,一旦把这个女娃子还回去,只怕这个儿子也要遭殃。 他直接呛了一句:“你给我闭嘴,我就不信要是你能生,你会不要儿子?装什么装,恶心!” 曹广义承认,他曾经确实也是这样的人,姚桃桃就是被他那扭曲的腐朽的思想逼走的。 可是,他哥再怎么想要儿子,也不能霸占人家的女儿,因为这个孩子,不是孩子亲妈亲手抛弃的。 孩子亲妈一看就是受害者。 于是他也不客气地呛了回去:“做个人吧,但凡你领回来的是人家孩子妈不要的,我都不说你什么!可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人家小杨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人家是真的疼孩子!今天之前,没有任何人会说你什么,可是今天之后,你不还孩子,你就是人贩子!我会亲自到电视台找记者曝光你们,我会让你们成为嶷城的过街老鼠,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们就算生了儿子,还有没有本事养活得了他!” 曹广元没想到曹广义这么无情,自己生不出来,就要毁了他的希望。 他气得冲上去跟曹广义扭打了起来。 曹广义正愁没处发泄苦闷呢,自然不甘示弱,毫不客气地给了曹广元两拳头,屋里的祁长霄担心这么下去会伤到他老婆,赶紧出来,一手一个,架开了这对兄弟。 他个子高,这几年身体越发健壮了,一手提着一个男人,像提了两只斗红眼的公鸡。 也许是双脚离地了,理智重新回归了大脑,也许是实力的差距,让曹广元不敢再放肆下去,总之,他怂了。 他握住祁长霄的手,妥协道:“你把我放下来,我不动手了,我尽量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祁长霄没听他的,扭头看着曹广义,道:“我有个法子,你们兄弟俩听听看。” 第445章 皆大欢喜 算是平稳过渡孩子抚养权最好…… 祁长霄的办法遵从两个原则。 第一, 孩子必须还给杨秀云,人家怀胎十月,很珍惜这个孩子, 并不想抛弃孩子, 这在重男轻女的社会大环境下, 是极其难能可贵的品质;第二,安抚曹广元和马香芹,虽然他们抱养女婴的目的是为了生儿子,动机极其不纯, 但是在“孩子被孩子奶奶瞒着孩子妈妈抛弃”的这件事上, 他们也是被蒙蔽的对象,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孕育中的孩子, 如果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给他们, 只怕这个年,谁也别想好过了。 所以, 他提议, 让孩子认曹广元和马香芹做干爹干娘。 这在当地来说, 是一种受到主流认可的改变孩子命格的玄学做法。 小时候他身体不好,就有人提议他妈妈给他拜个干爹来着, 只是他妈妈当时还念着他早死的爸爸, 不忍心让他喊别的男人为爸爸,哪怕只是干爹,她也不愿意。 不过后来宁叔确实填补了他男性长辈的空缺, 跟干爹也没有多少区别了。 这大概就是他能苟活下来的原因,谁知道呢。 总之,他的这个提议说出来后,曹广元跟马香芹居然难得地没有抗拒。 想想也对, 他们抱养女婴只是为了生儿子,然而他们的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多一个负担的。 那么如果可以两全其美——既不用养这个女娃,又可以获得儿子,他们自然是愿意试试的。 而且马香芹肚子大了,很快就要揭晓答案了,也没有太多精力照顾这个孩子。 只是,马香芹担心跟这个孩子疏远了之后,还是会影响她肚子里的孩子,沉默片刻后便问道:“可以让小杨先住在我们附近吗?这样我每天都能看到孩子,也能让孩子有个过渡适应的时间。要不然,她这几天肯定会闹的。小杨也会伤心吧?” 这倒是说了几句人话。 祁长霄赫然发现,马香芹这个女人,也不是不会换位思考的,只是她不愿意罢了。 其实这世上的很多人都是这样,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疼的。 只是这事,还得跟杨秀云沟通一下,好在目前看来,破局有望,于是他问道:“毛纺厂宿舍那边没有空房子了吧?” 马香芹是个喜欢拉家常的,对周围的情况很熟悉,立马回道:“没有了,但是七条胡同那边有一家刚空出来。那家的儿子女儿都去外地发展了,就剩老两口,今年秋天一前一后都死了。现在房子空着,可以租下来。” 那确实挺方便的了,从七条胡同去毛纺厂宿舍,步行只要十分钟不到。 他便去屋里,跟姚栀栀一起问问杨秀云的意思。 杨秀云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她看着怀里的孩子,嘴角总是止不住上扬。 她得承认,曹马夫妇虽然不喜欢女孩子,但起码他们把她女儿平安养活下来了。 在这年头,刚出生就被抱走的孩子是有可能被饿死的,何况当时还是冬天。 再说,孩子还小,并不知道自己忽然多了个妈妈是怎么回事,如果骤然见不到朝夕相处的爸爸妈妈,说不定会刺激到孩子,哭t出什么问题来。 现在这个办法,算是平稳过渡孩子抚养权最好的办法了,也兼顾了曹马夫妇的需求。 她沉思片刻,道:“不过我身上没多少钱了,房租可不可以让他们帮忙垫付一下,等我在城里找个工作——” “我付吧。”姚栀栀笑着握住杨秀云的肩膀,“我名下有个食品厂,厂里刚弄了个厂办幼儿园,你带着孩子,去那里搭把手,我包你食宿,每个月再给你三十,怎么样?” 杨秀云震惊极了,她没想到一年的厄运之后,是接踵而来的好运,也许老天对她还是有怜悯之心的,这真是太好了。 她一时激动,泫然欲泣,又怕吓着孩子,便嗪着泪水笑着应道:“谢谢姐姐,谢谢。” “客气什么,咱们都是当妈妈的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姚栀栀松了口气,这事能这么顺利解决真是太好了。 又聊了会儿,她便让祁长霄去街道办办理租住房子的手续。 她看着满心欢喜的杨秀云,叮嘱马香芹道:“只是这么一来,小杨去厂办幼儿园上班有点远,你让曹广元办一张乘车月票给她用,等她什么时候可以把户口转过来了,再让她自己办。” 马香芹倒是爽快地应下了,毕竟相比于养育一个孩子的开销,乘车月票真的不算什么大钱了。 再说她还指望她这便宜女儿真的给她带个儿子来呢,一张月票而已,全当她行善积德了。 很快,祁长霄回来了,租住手续办好了,缴了一年租金,拢共才六十块钱,感谢房地产还没有在嶷城发展起来,虽然改建住房的建材涨价了,但是原先的那些房子,依旧是老行情,挺好。 他把租住合同交给了杨秀云,解释道:“你没有城里户口,容易被人欺负,用我爱人的名义租住,别人会招架你三分。手续拿好了,明年到期了再说。” 杨秀云感激不已,赶紧抱着女儿,跟曹马夫妇去七条胡同布置新家去了。 姚栀栀好事做到底,从柜子里翻了两床厚实的被褥送了过去,又去供销社买了点锅碗瓢盆,帮这个可怜的妈妈过渡一下。 万事开头难嘛,今天之后,相信杨秀云和她女儿的人生,每天都是崭新的! 解决完杨秀云的事情,吃瓜积分到手,姚栀栀便马不停蹄地买了相机,给姚桃桃送了过去。 虽然她离职后每年都会去出版社看看,不过她没怎么去过出版社新盖的职工宿舍,这次过来,可算是领教了一下金钱的魅力。 这房子盖得真不错,户型比筒子楼的那种宽敞,夏天一点也不闷,冬天倒是有点风,不过没关系,两口子靠一起也能取暖。 这不,姚栀栀一进门就看到姚桃桃身后站着一个门神呢,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真的放下芥蒂了。 总之,她希望姚桃桃好好的,一个心地善良,有是非观,有能力且认真负责的女人,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她把相机交给了姚桃桃,叮嘱道:“给你们的新婚贺礼,胶卷不够了跟我说,人前尽量不要拿出来,坏了我可暂时没本事给你买到新的。” 姚桃桃受宠若惊,没接相机,直接先扑住这个可爱的小妹再说。 姐妹俩在门口腻腻歪歪,晁日升只得识趣地走开,沏茶去了。 两人进屋后,便一起坐在沙发旁,一个传授使用心得,一个像小鸡啄米,认真非常。 晁日升觉得自己就是个电灯泡,干脆默不作声地做饭去了。 等姚栀栀回过神来,已经被诱人的食物香味俘虏了,忍不住调侃道:“我可算知道晁社长是拿什么拴住你的了。” 姚桃桃也笑:“没办法,被他惯坏了,整天琢磨些刁钻的做法,把我的胃口都养刁了,现在就连我自己做的我都看不上了,更不用说外头饭店的了。” 姚栀栀还挺欣慰的,这挺好啊,会做饭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便扬声道:“晁社长,有空出本食谱吧,我第一个买。” 晁日升笑着在厨房回道:“你跟你二姐真是想一块儿去了,前几天她刚跟我提过一嘴,你看我书房,已经列了分类目录了,你们两个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哦?那感情好啊。 姚栀栀赶紧拉着姚桃桃,去书房瞧瞧。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晁日升还是个全能选手,八大菜系都有他的拿手好菜,还自己琢磨改良了几种精致的开胃菜和汤羹,简直是优秀的美食家加养生达人了。 不过,说到养生,看那食材,不像是给女人吃的,也许是因为他比姚桃桃大了几岁的缘故? 啧,原来男人也有容貌和健康焦虑? 她不厚道地肘了肘姚桃桃,调侃道:“看来你选了只热衷开屏的孔雀哦。” 姚桃桃也笑:“还好啦,在外面是不开的。” “哈哈哈。”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姚栀栀狠狠晃了晃姚桃桃的膀子,“快告诉我,你现在开心吗?我要听实话。” “开心啊。”姚桃桃说的是实话,不过,为了她留校任教还是去出版社工作的事,她跟晁日升是吵过架的。 晁日升自然想让她去出版社,这样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好。 可是她不愿意。 想了想,她还是把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出版社虽好,但是办公室恋情容易给同事树立不好的榜样。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校任教了。我可以作为特约编辑出席特定的编辑会议,其他的时候,还是跟晁日升分开的好。这样两人每天都有几个小时见不着面,才有新鲜感。” “这倒没错,那他为什么跟你吵架,怕你见到曹广义?”姚栀栀表达了困惑,毕竟两口子天天腻歪在一的话,确实容易丧失新鲜感。 即便是她跟祁长霄都在出版社工作的时候,也是在不同的部门,每天都是有独处的时间和空间的,这么一来,想给对方准备点什么惊喜的话,也有操作的余地。 所以她很理解姚桃桃的担忧。 姚桃桃点点头:“嗯,他怕我跟曹广义旧情复燃。” 姚栀栀笑了:“你不会的。” “对。但我还挺享受他吃醋的样子的,我是不是有点心理扭曲?”姚桃桃无奈地挑了挑眉。 姚栀栀笑了:“不啊,谁还没点虚荣心呢,只要你心里只有他一个不就行了。” 那确实,至少目前已经没有曹广义的位置了,哪怕在学校遇到,姚桃桃的脑子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人读了书之后,气质果然变了,会有别的女生喜欢他的吧。 总之,她对曹广义仁至义尽,既然离婚这么多年了,那就好好的,各走各的路吧。 下午姚栀栀回去,刚到派出所门口,就看到系统里面关于伍家的瓜弹出了弹窗,事情已经被派出所的民警解决了。 方案是让伍大一家跟另外一家亲戚交换领养的孩子,那家的男主人是个退伍兵,家教严格,想必那女孩去了也不敢再放肆了。 伍大一家第二天领回来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子,跟伍小军一见如故,兄弟俩同进同出的,别提多亲热了。 姚栀栀偶然在路上遇见,不得不感慨,人和人的相处也是讲究缘分的,一母同胞的姐弟,姐姐在伍家就闹得鸡飞狗跳,弟弟却混得如鱼得水,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再看她家的两个孩子,啧,又在为英文原著里的生僻语法争吵起来了。 往好处想,起码不是为了争一口吃的而吵架,说明她跟祁长霄还是挺称职的父母呢。 她笑着走过去,问道:“什么语法,让我和爸爸看看。” 第445章 首都买房 已经联系好了五套四合院,让…… 两个小家伙看的是本英国, 里面有这样一句表达——sb. came in a chaise and four。 两人争论的点,在于这个“a chaise and four”的表达是不是有误。 星星坚持认为,根据对应的中文翻译“驷马大马车”这个句子是错的, 应该是“a chaise with four horses”。 小月亮却不这么想, 虽然她也觉得这个用法怪怪的, 可是这样的名著,肯定经过了时间的验证,不可能把这样低级的错误广泛的印刷传播出去。 思来想去,她觉得只有一个可能:“这里肯定没错, 但我也承认, 这个用法很怪,根据and的用法, 这里的and后面应该跟的是个名词。可是……four是量词, 难道是因为以前的语法跟现在的不一样了?” 姚栀栀听完兄妹俩的辩论,忍不住笑t了:“其实你们说得都有道理, 根据咱们中国人的语言习惯, 星星说的那种更合适一点。但是实际情况比较接近第二种情况。这里的four确实是当名词用了, 指代的就是四匹马。至于为什么英国人要这么写,妈妈也不知道, 可能是为了语言的精炼, 可能是为了强调这种马车的结构,是车体加四匹马的形式。总之,还是问爸爸吧, 他是英语专业的,学得比我深。” 兄妹俩立马去找爸爸当裁判,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真是让人欣喜。 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两个孩子那较真的求实的不断追问的精神。 有这样的精神,学什么都不会差的。 姚栀栀很是欣慰,便干脆当会儿甩手掌柜,让他们三个讨论去吧。 很快新年过去,两口子收拾收拾,就该准备去上班了。 因为他们是应届毕业生,所以岗位只能是助教,拿的是高校教职工最低等级的工资,十级,五十六块钱一个月。 一年后可以转正,拿的是九级助教的工资,一个月七十块。 担任助教三到五年之后,可以升级为讲师,最低的是八级,拿八十块钱一个月。 不过学校目前青黄不接,所以姚栀栀跟祁长霄虽然拿的是助教的工资,干的却是讲师的活儿。 迟主任说了,先试讲两节课看看,效果好的话再敲定下来,如果学生反响不好,那就只能做些文书类的活儿,跟其他的助教没有什么区别。 姚栀栀倒是没有意见,拿助教的工资干讲师的活儿也行,反正她不爱做文书类的工作,无聊得很,也没有挑战性。 好在试讲了两节课之后,学生反响很好,于是她跟祁长霄以助教的名义代课的事情就定下来了。 也就说,某一门课程,挂的是正式的讲师的名字,但是因为这名讲师忙不过来,所以实际上课的是姚栀栀。祁长霄的上课方式同理。 也许是为了补偿他们得不到合理的劳动报酬,迟主任倒是给他们争取到了单独的职工宿舍,就在燕东园的筒子楼里,但是地方太挤了,拖家带口的住着憋屈,所以姚栀栀虽然拿了钥匙,但是并没有搬过去。 既然要长期在首都上班,那么,继续租房子就显得不那么划算了。 两口子算了算手里的存款,准备在首都买套四合院,这么一来,住着安心不说,以后要是拆迁了还是怎么了,也能沾沾时代的光。 总之,这个事情必须提上日程。 好在两人在首都是有好朋友的,姚栀栀出发之前,就给沈卿婉打了个电话,拜托她帮忙联系。 到了首都是时候,沈卿婉已经联系好了五套四合院,让他们选。 考虑到以后哥哥嫂子姐姐姐夫们可能也会过来游玩,或者寒暑假送孩子们过来体验首都的风光,总之,多准备几套以备不时之需吧。 姚栀栀干脆把这五套全部买了下来。 沈卿婉听到她的回答都惊呆了:“五套?全部?你买这么多,住得过来吗?” 姚栀栀笑道:“没事,住不过来可以当我的私人收藏馆,正好宁叔最近要来首都鉴定一批瓷器,要是看上了又没地方摆,那才着急呢。” 沈卿婉想想也对,总之,既然姚栀栀有钱,四合院的主人又愿意出售,那就愉快的交易吧。 至于房子买回来到底怎么用,她就不操这个闲心了。 帮着办完手续,沈卿婉便回去了。 她毕业后分到了第一机械工业部直属的首都机械工业自动化研究所,是个非常重要也非常忙碌的单位。 所以她的时间非常宝贵,能出来帮姚栀栀跑腿,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姚栀栀自然感念于心,跟祁长霄念叨着:“要不等她生日的时候,我也给她送个相机好了。” “你的积分不够了吧?”祁长霄倒是没意见,谁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老婆人缘好呢。 姚栀栀点点头:“基本上用光了,开学之后看看工作忙不忙吧,不忙的话,我就去附近转转,没事找点八卦看看。” 祁长霄笑了:“行,看看咱俩的排班时间。要是我也有空,我陪你去。” “嗯。”姚栀栀把五套四合院的产权书收进系统空间,可算是踏实了。 其中就包括他们住了四年的这一套。 她不禁感慨起来:“难怪后面几十年房地产能发展起来呢,这自己的房子住着就是不一样。” 祁长霄笑笑:“那确实,租的房子有今天没明天的。对了,刚才咱爸说有一封你的信,尺寸特别大,像是文件袋一类的,放你书桌上了,看看吧。” 姚栀栀赶紧去了书房:“是吕媛的,她搞了个改进送料机的设计,让我帮忙拿给学机械的看看。那我去趟沈卿婉家里吧,你看着点孩子。” 祁长霄转身拿了围巾跟手套,在姚栀栀风风火火出来的时候,拽着她给她围上戴好,忍不住吐槽道:“这要是搁以前,真不敢相信你们两个能处成朋友。” 姚栀栀笑着把眼睛从围巾下面露出来:“算吗?” “算吧,你鼓励她,她也在努力改过自新。” “好吧,我去了。” “天气预报说有雪,把伞带上。” “知道啦祁老师。”姚栀栀迈出门槛,接过雨伞。 “对了,你晚上吃什么?” “随便啦祁老师。” “那我随便做。” “你好唠叨。” “呦,这才结婚十来年就开始嫌弃我了。” “对,嫌弃你了,快点反省。回来我要听你的检讨。” 祁长霄憋着笑,好好好,检讨。 检讨一下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贪得无厌。 都说老夫老妻就没有激情了,他觉得那就是放屁。 那根本就是朝三暮四的人在给自己找借口。 激情不会凭空产生,要么是陌生人的吸引,要么就是熟人制造的惊喜。 老夫老妻,自然不可能有陌生人的吸引,那就多来点惊喜好了。 于是他回到卧室,翻出了他从图书馆借来的缝纫入门技巧。 要问学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制造惊喜了,现在市面上卖的那些贴身的东西,穿着并不舒服,款式老旧不说,用料也不见得就有多好,遇到马虎的制衣厂工人,说不定会被线头频繁骚扰。 他准备亲自给自己老婆做点贴身穿的衣物,裤衩胸衣都来点。 至于做得好不好,这个不着急,慢慢试错慢慢改良就是了。 总之,他想学,他想看到自己老婆惊喜又羞涩的样子,那一定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此时,公交车上的姚栀栀,满脑子也在考虑一个问题,既然在首都买了房子,那就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装饰一下了。 比如卧室里,可以弄点墙纸和地毯,这么一来,床上地下,都可以探讨人生。 考虑到老房子可能会有白蚁和老鼠,还得提前做一下消杀工作。 总之,她对现在的室内布局不是很满意,最好是兼顾古典的中式风格,和现代的简约实用。 靠窗的地方可以摆一个花架。 墙上可以钉几层隔板当摆台,一些照片啊小盆栽啊小摆件啊,都可以往上面招呼。 这么一来,摆放电视机的台子就可以不那么拥挤了。 再比如中堂里面,可以把八仙桌换成舒适的沙发和茶几组合。 再比如书房…… 姚栀栀越想越是兴奋,差点坐过站,还好这一站下去了不少人,停留的时间比较长。 等她回过神来,车门还没关呢。 沈卿婉借住在她姑妈所在的机关大院,大学四年一直单身。如今虽然有了工作,也分了宿舍,但是天太冷,搬家麻烦,暂时就没有挪窝。 姚栀栀赶到那儿的时候,直接傻眼了,原来沈卿婉今天要相亲啊。 沈家姑妈介绍了一个兵工厂的有为青年,让沈卿婉考虑一下。 沈卿婉正愁找不到借口拒绝,看到姚栀栀过来,很是松了口气,敷衍道:“姑妈,我有点事,等会再说哈。” 她挽着姚栀栀去了自己房间,小声道:“你来得正好,真是愁死我了,我姑妈整天催婚。” 姚栀栀劝道:“老一辈都这样,他们也是关心你,看开点。不合适就直说,不用勉强自己的。” 沈卿婉很是无奈:“我说了不想谈,我姑不听。哎,我也知道,她是觉得我都三十几岁了,再不结婚的话,往后就更难了。” 姚栀栀拍拍她的肩膀:“其实我觉得还好,你学历高单位也好,人更好,想找个好的还挺容易的。唯一需要考虑的,其实是你前夫家里会不会给你添堵。你要是真想结了,记得跟对方说清楚,你t有过婚史。万一对方在意呢,你瞒着反倒是给自己挖坑。要是对方不在意,把话说在前头,也是对他的尊重。当然,你要是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也可以拿这句话来吓跑他!” 沈卿婉乐了:“哎呦,要么说你脑子灵光呢,我怎么没想到最后一点?得,以后我遇到没兴趣的,我就说我结过婚,有过孩子,看他什么反应。” “你呀!”姚栀栀笑着打开信封,“好了,快帮我看看这个设计怎么样?这套方案已经拿到我的食品厂试用过了,效果不错。但是需要政府机构的评定,才能拿去帮她减刑。” “我看看。”沈卿婉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吕媛还真捣鼓出来了一个小发明? 虽然只是改进了送料装置,听起来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突破,但是实际上,如果这套方案真的稳定且高效,一旦全国推广开,那么相关行业的产能都能随着提高一大截呢。 她赶紧站了起来:“走,跟我去机械所找我同学。” 出去的时候,沈卿婉直接对着那个陌生男青年说道:“对不起,不知道我姑妈跟你说过没有,我有过一段婚史,还生过孩子。我要是不说,这对你不公平,你要是接受不了,我也能理解的。你慢慢考虑好吗,我先陪我朋友去办点要紧事。” 说完,她便拉着姚栀栀头也不回地走了。 礼貌周全,又故意示弱,总之,不是她不想谈,是她有所顾虑。 这么一来,男方就算有所不满,也不会怨怪到她姑姑身上了。 没想到,她碰到克星了,刚走几步,那男同志就站了起来:“我不介意的,你姑妈早就跟我说过你的事情了。我欣赏的是你绝境中也不放弃学习的精神。至于什么初婚二婚的,这个我不在乎,我自己妈妈也是二婚改嫁的,她跟我爸感情很好的。总之,你别着急,我在这里等你。” 什么?沈卿婉下意识跟姚栀栀对视一眼,糟,碰上打直球的了。 第447章 路遇抢劫 “不许动,把你们身上的钱全…… 公交车上, 沈卿婉一脸痛苦地看着窗外:“怎么办?那人好像铁了心了。” “要不处处看?”姚栀栀其实挺愿意看到好朋友可以收获爱情,和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努力向上积极进取的女人, 值得这一切。 可是沈卿婉刚毕业, 她还没有在单位站稳脚跟, 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不行我还是搬去单位宿舍吧,免得我姑妈总是念经。” “哪天搬, 我来帮忙。”姚栀栀并不想干涉沈卿婉的决定, 她只负责提供建议,但是这条路得沈卿婉自己选定方向。 既然沈卿婉想优先搞事业, 那么作为朋友, 支持就对了,其他的不用多说。 她的态度让沈卿婉很是松了口气, 想了想, 道:“礼拜天吧, 不然咱俩都在上班,也没空。” “好。”姚栀栀握住她的手, 宽慰道, “你要是不好回绝你姑妈,我去说。” “没事,我自己来吧, 没必要把你扯进来。”沈卿婉还是敢作敢当的,无非是被姑妈再念叨几天,不怕的。 至于那个小伙子会不会锲而不舍地追求她,这个她就控制不了了, 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了机械所,沈卿婉让姚栀栀在门卫那里等着,她进去处理。 门卫室大爷看到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还挺客气的,主动的拉起了家常。 “小姑娘,今年多大啦?” “三十出头啦大爷。” “呦,都三十多啦,真看不出来。” “孩子都上小学啦。” “真好,我家姑娘啊,都快四十了,还没结婚,愁死我了。” “她做什么的?” “狱警。” “那可能是她平时接触到的异性比较少吧,您多费费心。” “可不是咋地,女子监狱里哪有几个男的?下班了又不爱出去,硬生生从十八岁的妙龄少女熬成了中年老大难。哎,想想就着急啊,等我跟她妈妈入土了,谁照顾她呀。” “大爷对女婿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啊,没要求,不嫌弃我闺女老就行了。” “那应该不难找啊。” “难啊,我没有要求,可架不住我闺女要求高啊。” “什么要求啊?” “要年轻的,个子高的,帅的,嘴巴甜的,没有婚史的,性格老实的,肯听她的话的,还要工作稳定体面,不会被他爸妈挑唆的,工资也得全部交给她,用多少找她拿。我说乖乖,你早就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就别挑了吧。可是不行,我一说,她就跟我干瞪眼。” “我听着她好像不太愿意找呢。” “是吧,我也觉得她是在故意刁难我。” “会不会是她自己谈了,但是不想结婚,只想谈个对象而已。处不来就分了,免得你们二老伤心。” “会吗?” “有可能啊。除非她喜欢女同志。” “哎呦,这话可不兴说啊,她要是真的喜欢女同志,那我跟她妈不如死了算了。” “别急大爷,我就是随口一说。说不定她真的谈了,只是不想结婚生孩子而已。” “嘿,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对吧,放宽心,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她要是真的不喜欢,您强迫她也没用。” “哎,理是这么个理,可是我跟她妈妈愁啊。” “家里还有别的孩子吗?” “有啊,她还有个姐姐,结婚多少年了,孩子都有孩子了。” “实在不行,让她老了跟她姐家的孩子过呗,给点钱就是了。” “那到底不如亲生的靠得住。” “其实亲生的也有靠不住的,您没看昨天的新闻吗?三个儿子踢皮球,谁都不肯养他们的老母亲,最后小儿子偷摸把老太太给活埋了。” “那不好说,那指不定是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一碗水端不平。我家不一样,我家对待两个闺女一视同仁的,她姐有的她都有。” “那挺好的。” “好什么呀,到现在还没结婚,哎。” 得,说了半天又绕回去了,姚栀栀也无奈,老一辈的总是爱操心。 思来想去,她还是宽慰道:“您要实在担心她的养老问题,不如帮她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吧。” “……那倒也是个法子,她都这个年纪了,就算结婚,也是高龄产妇了。要是把命搭上,反倒是不划算了。” “是吧,领养一个吧,找那种刚出生没多久的,趁着您跟阿姨身子骨还行,帮忙带一带。” “哎呦,太谢谢你了姑娘,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这茬。行,回头我就跟她妈妈去福利院看看。” “不客气大爷。” “小姑娘,你怎么称呼啊?” “我姓姚,叫我小姚好了。” “念过书吧?一脸的书卷气。” “念过,刚毕业。” “呦,三十来岁才毕业,大学生吧?” “嗯。” “在哪儿工作啊?” “在大学教书。” “哎呦,那感情好啊。我家大闺女也在大学教书,你哪个学校啊?” “B大。” “哎呦,真是太巧了!快快快,我把我大闺女的号码写给你,以后就是同事了。” “您闺女叫什么?” “叫卢春信!是哲学系的教授。” “哦,我上过她的课。” “真的?缘分啊闺女!” “大爷也姓卢?” “不,我没什么文化,我家闺女跟我爱人姓的。” “哦,卢阿姨做什么的?” “在故宫修文物呢。” “呦,那她认识一个姓宁的专家吗?” “姓宁的?你说嶷城那边的?” “对!” “认识,当然认识,听说过几天要请他过来鉴定一批瓷器呢。他是你什么人?” “算是我公公。” “算是?你婆婆二婚的。” “嗯。” “那我知道了,你婆婆姓汤,你爱人姓祁。你是老祁家的儿媳妇?” “呦,您认识我公公啊?” “那可不咋地!” “您是退伍兵?” “猜对咯!听说去年夏天太热了,长津湖那边化冻了,部队又去找了一遍,找回来一百多具遗体呢,不过没找到老祁的。回去你告诉你婆婆,别着急,再等等,会找到的。” “行,谢谢大爷,对了大爷,您怎么称呼?” “我姓毛。” “您跟主.席一个姓。” “哈哈是啊,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还真有可能哦。大爷跟我婆婆见过吗?” “见过见过,她认得我,你回头问问她,还记不记得毛顺昌是谁。” “行,我记住了。大爷等会下班去我家坐坐吧,我爸在呢。” “你娘家爸爸?” “嗯,对。” “姚首长!” “对,您也认识啊?” “那怎么不认识呢,我可是他手底下的兵。不过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了,也搭不上话。早知你跟我闺女t在一个学校,我就厚着脸皮去拜访了。” “大爷客气了,来前给我打个电话,这是我家号码。” “好好好,这是我家春信的号码,拿着。” 姚栀栀笑着收下写了号码的香烟壳子,又聊了一会儿,得知大爷的大闺女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是个大家庭。 女婿在国营商场做销售主任,是个踏实肯干的中年人。 姚栀栀记着了,等什么时候遇到了再说。 正聊着,沈卿婉空着手出来了,她笑着跟毛大爷打了声招呼,随后挽着姚栀栀往外走:“行了,搞定了,他们说这个方案不错,走流程的话,差不多三个月之内可以出官方的文件,到时候就可以让吕媛拿着去申请减刑了。” “辛苦了婉婉。”姚栀栀看着天色不早了,准备请她吃顿饭。 沈卿婉却拒绝了:“不了,我担心那个愣头青还在我姑家里等我,我回去吧。至于吃饭……等我搬家的时候吧。” “行,那走吧。”两人上了车,几站后各自换乘,各回各家。 回到家里,姚栀栀问了问老姚:“爸,你还记得你当年手底下有个兵叫毛顺昌吗?” “他呀,记得。”老姚笑着问道,“当初有名的刺儿头,没少被我收拾。怎么,你见着他了?” “嗯,今天去机械所,他在那里看大门呢。我才知道她女儿给我上过课。”姚栀栀解开围巾,凑到炉子跟前烤火。 老姚笑道:“这么巧,人怎么样?” “不清楚,上课的时候挺古板的。以后熟悉了再说吧。” “嗯,吃饭。你看看长霄给你做了什么。” “什么?”姚栀栀好奇,去厨房一看,笑得肚子疼,“什么呀这是,怎么一团烂糊糊啊。” 老姚一脸的幸灾乐祸:“他要学着做什么文思豆腐呢,刀工不够好,就切成了这样。” “哈哈哈。”姚栀栀对这卖相不敢恭维,不过她尝了一口,“味道还行。” “味道行就行,拌饭吃吧。”祁长霄从身后冷不丁地出现,满脸写着挫败。 姚栀栀为了给他安慰,足足吃了两碗豆腐糊糊泡饭。 给祁长霄弄得更郁闷了。 晚上洗漱完上床睡觉,说什么也要找补找补丢失的尊严。 可惜姚栀栀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反击回去了。 最终自然是两边各有输赢,一地狼藉。 大冬天的,出出汗也挺好的,就是太晚了,不知道澡堂子关门了没有。 出去转了一圈,居然没关。 “时代真的变了,以前哪能营业到这个时候。”两人洗了澡回来,无限感慨。 果然改开了,不一样了。 正走着,忽然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不许动,把你们身上的钱全都交出来!” 第448章 她的秘密1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 凡事都具有两面性, 就比如改开,好的一面是,社会活跃起来了, 差的一面就是现在。 对于拦路抢劫这种事, 姚栀栀其实并不陌生, 在末世的时候,她就因为过分善良的长相,一度成为了被人抢劫的目标。 当然,只是目标而已, 对方的得手率为零。 在末世那样的环境下, 她都没有沦为待宰羔羊,何况是现在。 不过, 祁长霄并不知道她的真本事, 作为一个男人,保护自己的老婆是他的本能, 他下意识地转身, 把她拽到了身后, 一副雄鹰护巢的姿态。 没想到,劫匪手里有枪,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掣肘, 祁长霄紧了紧姚栀栀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等他想想办法。 姚栀栀有点欣慰, 虽然她不喜欢被人当成需要被保护的对象,但是面对危险的时候,如果一个男人只想着自保或者逃跑,那这日子还过个什么劲儿? 有担当的男人, 就该是挺身而出的,至于他到底能不能退敌,这都不重要。 人生在世,很多时候,态度比能力重要。 姚栀栀也握紧了他的手,她是不怕的,去香港帮三哥三嫂办婚礼的时候,三哥就送了她两把枪,她都收在系统空间里了,实在不行,她可以拿出来用。 唯一的后顾之忧,就是怎么跟警察解释枪支的来源。 总之,命悬一线的时候,还是优先考虑求生,其他的靠边站。 她微微侧过身,佯装去大衣的内衬的口袋里拿钱,实际上已经打开了系统空间,准备掏枪。 就在这时,第三个劫匪出现在他们身后,姚栀栀的后脑勺上,冷不定被一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 身后响起男人阴森的威胁声:“不许乱动,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 姚栀栀的手里已经握住了手.枪,她就这么保持着掏钱的姿势,平静地说道:“杀了我可太不划算了,实话说了吧,前几天我刚买了一套四合院,全款,一万五。” 这话果然诱惑力十足,三个劫匪交换了视线:“可以,三万,赎你的狗命!” “没问题,你们放他走。”姚栀栀笑着看向对面的劫匪:“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附近打听一下,姑奶奶是不是个有钱的主。” “不,我留下,你们放我老婆回去凑钱!”祁长霄哪里肯让自己老婆留下来面对危机,立马出声阻止。 姚栀栀却反过来劝说劫匪:“别听他的!我要是你们,我就放男人走,留女人当人质,一个女人而已,还能反了天不成。反倒是你们面前的这个男人,块头这么大,就算是你们三个一起上,也未必能第一时间制服他。留着他就是个隐患。” “老婆!”祁长霄急了,这个傻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病病歪歪需要她照顾的垂死之人了,他才不要自己回去,让老婆赴险呢,她一个女人家,就算身手了得,面对三个带枪的劫匪也是胜算不大的。 他不肯,说什么也不想走,那三个劫匪却已经商量好了,一把将他拽开,三把枪齐齐对准了姚栀栀,威胁道:“赶紧走吧大情种,不想看你老婆小命不保的话,赶紧回去筹钱。” 另一个劫匪也威胁道:“赶紧走,不然我一枪崩了你老婆!明天下午三点,到朝阳门公交车站下车,我会骑一辆摩托,在那里等你。” 祁长霄气得不轻,即便他知道姚栀栀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但他还是生气,她太乱来太任性了,也不想想他这么回去的话,他要怎么牵肠挂肚,夜不能寐。 她把他当成一个没有心肝的冷血动物了吗? 她居然还在那笑,笑什么!哎,慢着!慢着! 果然这人,一旦着急上火,就容易失去理智,他看着他老婆那从容的笑,似乎领会到了什么,赶紧拉开了距离:“好,我回去筹钱,明天下午三点,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不许伤害我老婆!不然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祁长霄就这么回去了,老姚见他这么晚才回来,还挺意外的,赶紧问道:“怎么,今天澡堂人多?哎,栀栀呢?” 祁长霄见孩子的书房还亮着灯,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拉着老姚去角落里说话。 片刻后,姚敬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祁长霄:“你就这么回来了?” 祁长霄握紧了双拳:“我必须回来,要是我跟栀栀都不回来,你跟两个孩子肯定会着急。爸,你听我说,我这就带熠熠去追栀栀,等下孩子问你,你就说我和栀栀临时去学校开个会,让他们先睡,不用等我们了。等明天天亮,你还是正常送孩子去上学,然后再去报警。接头地点在朝阳门公交站,时间是下午三点。我走了爸,孩子拜托你了!” 老姚急死了,可是女婿说得对,这时候要是自乱阵脚,反倒是不好。 再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小小年纪要是受到惊吓,说不定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他只能强忍着心痛和担忧,叮嘱道:“千万要回来,你们两个,一个都不准少,全都给我活生生地回来!” 祁长霄明白,他的眼眶泛着红,他对眼前这个激动的老军人郑重承诺:“一定,我拿我的性命担保!” “快去!”姚敬宗不敢耽误,立马赶走眼眶里的潮气,挤出一脸微笑,陪孩子读书去了。 祁长霄则走到火炉子那里,看着趴在炉子跟前打盹儿的熠熠,俯身让她缠在自己手上,转身没入了夜色之中。 * 祁长霄一走,姚栀栀便松开了手.枪,这里是闹市区,开枪的话容易说不清楚,给她定个防卫过当就完了,还是等出了市区再说。 于是她从系统空间里找了把折叠匕首藏在了袖子里,三个劫匪以为她在掏钱,一把拽着她的胳膊,果然看到了一叠钞票,乐得立马抢了过去。 数了t数,足足有三百多,果然是个有钱人。 劫匪立马捆住了姚栀栀的双手,把她押去了一辆厢式货车的后箱里面。 这种车子很常见,一般用来给供销社拉货的,每天上学放学都能看见。 没想到却被劫匪用来当做转移人质的运输工具了。 她是个聪明人,看到三个男人围了上来,就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她便笑着说道:“你们还真信我男人走了啊?实话告诉你们吧,他可是退伍兵,最擅长追踪你们的行踪了,他已经从刚才的小巷子里绕后,找到了你们的车子,扎了你们的轮胎,不信你们下去看看,轮胎是不是在漏气。” 这话当然是姚栀栀杜撰的,祁长霄才不是什么退伍兵呢,更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停在路边的货车是劫匪的。 然而她的话是很有可能实现的,万一真的有人对车胎动了手脚,这车子一开就得出事。 三个劫匪交换了眼神,下去两个人检查车子,搜寻那个捣乱的“退伍兵”,另一个则留在车里看着人质。 留下的这个是个老色狼,他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媳妇,不占点便宜真觉得可惜了。 男人龇着一口被烟熏黄的臭牙,笑着蹲在了姚栀栀跟前,姚栀栀却已经在身后偷偷地割开了麻绳。 等到这个黄牙男扑过来要耍流氓的时候,她已经挣脱了麻绳,一刀扎在了男人的大腿根上。 剧烈的疼痛使得男人失声尖叫起来,他咒骂着要反击,却因为过于疼痛而行动不便,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滑不留手地从他身边跑了。 等外头的两个劫匪听到动静冲进来的时候,姚栀栀已经不见了。 劫匪大惊失色,以为那个女人的帮手到了,立马留下一个人在车厢里帮忙包扎,另一个则冲到驾驶室里,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夜色中,趴在车厢顶部的姚栀栀正好整以暇,等着半路动手。 半夜的时候,车子离开了市区,停在了房山附近的一个山疙瘩里。 开车的赶紧下来,打开后车厢,检查伤员的伤势。 姚栀栀蹑手蹑脚地跳下车来,在系统商店里买了根钢针,快准狠地扎向了车子的轮胎。 四个都扎反而容易出现一种新的平衡,车子也比较好控制,所以只要扎一个就行了。 扎完,她便就势在地上一滚,躲到了旁边的枯草堆里。 车厢里的劫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的同伙正用驾驶室里预备的医药箱帮他缝合伤口,处理完,三个人商量了一下,需要修整两天再去报复那对狗男女,今晚只能认栽,去乡下的老巢喘口气。 夜色中,车子刚开出去没多远,就听到了刺耳的刹车声。 失控的车子来不及调整方向,就这么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悬崖里。 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姚栀栀优哉游哉地走了过去,就这么守着现场,等到火光熄灭,等到雪花飘落,这才从系统商店里买了捆绳索和登山镐出来,下到悬崖底部,核实一下这三个畜生的情况。 下降到悬崖半腰的时候,那皮肉烤焦的味道已经足够呛鼻,三个畜生多半是被烧死了,可她不敢大意,还是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降落到悬崖底部,她拿出手电筒,照了照事故现场的残骸,很好,都烧成焦尸了,不可能还活着。 她回到悬崖顶部,看看落雪纷纷的夜空,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向着城区走去。 一直走到了天亮,又走到了上午八点,终于在西郊的大马路上,看到了骑着车子匆匆而来的祁长霄。 她笑着吹了声口哨:“呦,祁老师,早上好啊!” 祁长霄都要急死了,他没想到自己老婆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三个劫匪倒是一个影子没见着。 他赶紧下车,把自己的围巾围在了姚栀栀脖子上,怨怪道:“你还笑,我都要急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没事吧?那三个王八蛋呢?” “死了。”姚栀栀一把抱住这个心慌意乱的男人,悄悄告诉了他一个秘密,“不是我杀的哦,是他们自己坠崖烧死了。” “啊?你到底怎么逃脱的?”祁长霄更着急了,好端端的坠崖怎么会被烧死呢?他们果然有车? 真是急死人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去,他就这么载着姚栀栀,顶着风雪,一路骑回了四合院。 车子停下,院门关上,摘了手套和雷锋帽,他终于有时间好好跟她较量一下了。 却见她已经洗了脸刷了牙,正端着一碗热乎的红薯粥,没事人一样的吃着。 他很生气,坐在她旁边,小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受伤?” “祁老师,我很好啊。”姚栀栀笑着挖了一口红薯塞他嘴里,“幸亏明天才开学,要不然,咱俩第一天上班就迟到,那就罪过了。” 祁长霄没刷牙呢,一把摁住她的勺子,他不管了,今天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把房门关上,正色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身份?” 姚栀栀不说话,抬头默默地看着他。 她在斟酌,他到底猜到了多少,她要不要跟他说实话。 没想到,下一秒便听他问道:“你是不是练家子?” 噗呲,姚栀栀笑了,想了想,还是认真点头:“算是吧,只不过我的陪练,有点特殊。” “什么陪练,能跟我说吗?”祁长霄身体前倾,欲言又止。 距离拉近,他的眼神里带着固执的坚持。 姚栀栀干脆放下勺子,平静道:“会咬人的死人,你信吗?” 第449章 她的秘密2 竭尽所能,把他最好的一切…… 会咬人的死人?祁长霄的大脑飞速转了一圈, 问道:“你是说,僵尸?” “你知道僵尸?”姚栀栀有点意外,这家伙的知识储备还挺丰富的嘛。 祁长霄抓了把椅子坐下, 他老婆没有否认, 那就真的是僵尸了? 他不理解, 他老婆不是在药王庄长大的吗?她到底怎么接触僵尸的呢? 他认真地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求知欲:“我知道,宁叔以前跟我讲过湘西赶尸的故事。可是咱们这边没听说过有那东西。你……你不会小时候真的被卖掉过吧?” “没有。”姚栀栀没有回避他的视线,不过, 因为距离太近, 他的真诚被拉近,他对她的在意也被无限放大。 结婚这么多年了, 再瞒下去就显得她不够信任他了, 于是她笑着捏了捏这个男人的脸颊:“不是湘西的那种,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如果你相信的话, 我可以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不信, 那你就当我在胡诌。” “不不不,我信。可是……”祁长霄不禁蹙眉, “另外一个世界?你是说, 你是从别的世界投胎到这个世界的?” 姚栀栀陷入了沉默,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真相, 他会很心疼。 可是话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她如果不说,他会更难受——十几年的枕边人了,对方心里还藏着不愿意分享的秘密, 这对于夫妻中的任何一方来说,都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示,如果对方再敏感一点,可能会把这当成一种亵渎,一种不愿意交心的隔阂。 所以,她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她摇了摇头:“不是。” “那……”祁长霄再次把椅子往前拽了拽,紧张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姚栀栀默默叹了口气:“当初被李进逼得跳河自保的时候,我死了。” “啊?”祁长霄一向觉得自己见多识广,但他还是被这个答案震惊到了。 他下意识握住了姚栀栀的肩膀:“那你……你有没有很痛苦?你是死了之后才去了别的世界吗?然后因为某种契机又回来了?” “祁老师,你这脑子,不去写科幻可惜了。”姚栀栀俏皮地打了个岔,缓解一下过分凝重地气氛。 祁长霄却轻松不起来,他认真地求证道:“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嗯。”姚栀栀也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果然,祁长霄的眸子里,流淌着名为心疼的神色,伴随着宛若实质的愤怒,以至于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凝重了。 姚栀栀尝试将他从这种负面情绪里拽出来,于是她调侃道:“这样挺好的啊,我在那个世界有数不清的陪练,也有还算知心的朋友,总归日子没有虚度,回来之后,不就学会反抗了吗?要不然,我还没机会遇到你呢。” “话不是这样说的。”祁长霄满是怜惜地看着她,“我不敢想象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我很确定,我想去挖坟,我想要鞭尸!以前我不理解,历史上的那些人,为什么要在某人死去多年之后还要把人拉t出来鞭尸,现在我理解了。” 因为他以前虽然也恨那些人,可他老婆毕竟好端端活着,然而现在,他老婆居然告诉他,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这太让他窒息了! 打个比方的话,以前他对那些人的恨是一百分,那么现在,就是一万分,十万分,一百万分!所有加害过他老婆的人都不可饶恕!以前的他顶多是想一刀捅死他们而已。可现在,他的恨意升级了。 光是捅死是不够的,要拉出来千刀万剐,要挫骨扬灰。 原来老祖宗早就为这种极致的恨意发明了对应的词汇。 他真的很想实施一遍,很想很想! 他下意识握紧了双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姚栀栀赶紧握住他的肩膀:“都过去了,你别做傻事啊。我为什么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为难自己。真去挖坟的话,小心对方家属报警抓你。到时候你要我怎么办?两个孩子怎么办?家里的长辈也受不了这个刺激啊!” “那我总可以做点别的。”祁长霄简直气炸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给张旺打了个电话。 反正迟早要让张旺开个侦探事务所的,现在张旺守着小卖部,也不算太忙,让张旺先去熟悉一下今后的主业吧。 他报了几个人名,报了一串地址,让张旺尽快调查清楚,看看这些人有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他确实不能去挖坟,不能去鞭尸,可是这些畜生的亲人总归还有在世的,他可以抓住他们的错处,穷追猛打。 比如李进全家,比如姚敬业全家,一个都别想跑! 张旺听出来他很激动,赶紧应下了。 挂断电话,祁长霄回到炉子前面,蹲在姚栀栀面前,接过她手上的饭碗放在桌子上,随后握住了她的双手,因为过于心疼,反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痛到极致的时候,言语是那么的苍白,他只能亲吻她的皮肤。 被风雪吹了一个晚上的冻红的手背。 因为端了热粥而开始发烫的手心。 距离火炉过近,而显得格外明媚娇艳的脸颊。 很快,姚栀栀怀里多了个人形大火炉,会动的那种。 要命,早知不告诉他了。 此时此刻的祁长霄,为了释放他无处安放的心疼,活脱脱成了疯子一个。 也许他是对的,用快乐治疗创伤,用心跳抚平命运碾过的沟壑。 过去如何,他改变不了,他只知道,脚下的路,他会与她同进共退,永不言悔。 他会让她每一天都高高兴兴的,快快乐乐的,他会做她最坚实的后盾,最忠诚的伴侣。 他要竭尽所能,把他最好的一切都交给她!虽然这十几年来,他其实并没有保留什么,但他可以挖掘出更多的惊喜给她,温暖她,照亮她,取悦她,陪伴她。 而眼下,最好的就是这颗炽热的跳动的心脏。 事后,姚栀栀看了看时间,问道:“你让咱爸去报警了吗?” “嗯。”祁长霄起身去打热水,帮她擦洗身体。 姚栀栀想了想,还是坦诚道:“那三个劫匪的车子是我做了手脚,现在他们都死了,我算不算防卫过当?” “不算,他们掏枪了,不是你死就是他们亡。”祁长霄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答,即便事情的细节不太贴合防卫过当,但他老婆一定是有苦衷的,一定是最无辜的。 姚栀栀笑了:“你就这么相信我?” “那不然呢?难不成要我相信三个亡命之徒?”祁长霄嗔怪地睨了她一眼,“抬手,腋窝里都是汗。” 姚栀栀很享受被他照顾的感觉,老老实实被他擦干身体后,这才问道:“那警察要是来找我,我身上却没有什么伤,怎么办?” 祁长霄立马转身出去了,回来的时候,额头上多了一道流血的口子。 姚栀栀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摔倒了?” “我被劫匪打晕,从车里扔了下去,你以为我死了,面对三个拿枪的劫匪,跟他们拼了命。”祁长霄也知道这样不够有说服力,于是他又补充道,“我被扔在了胡同口,因为下雪,没有目击者,等我醒来你已经不见了,所以我让老丈人去报警,我骑车去找你。至于你是怎么脱险的,你就说你在副驾驶跟开车的人打斗了起来,你打不过,被劫匪失手从车窗推了出去,不过车子也因此失控了,就这么坠落悬崖。反正车子烧毁了,也检测不到什么痕迹了。” 姚栀栀想了想,这个说法逻辑上是合理的。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明显的伤痕,好说,冬天穿得多,又因为道路湿滑,车速慢,所以没有受什么伤。 不过,她想了想,也出去弄了点伤回来。 卧室里,两口子看着彼此那狼狈又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下午的时候警察来了,因为下雪的缘故,他们没有找到劫匪的踪迹,是老姚去派出所说他女儿回来了,警察才找了过来。 两口子按照之前的说法做了笔录,又一起被请上车,带去房山地区,指认事故现场。 可惜雪太大了,打捞工作很难进行,只能等到雪化了再说。 “这几天你们除了上班,哪儿都不要去,每天下班来派出所报道一下。”警方叮嘱再三,这才让他们回家了。 姚栀栀一点压力也没有,第二天高高兴兴地上课去了。 一周后,警方才在姚栀栀指认的地方找到了坠毁的货车和三具残骸,经过半个多月的调查和取证,最终核实了这三个亡命之徒正好是外省一起抢劫案的逃犯。 “他们在油田那边杀了十几个人呢,警方正头痛不已,没想到被我误打误撞给弄死了。”姚栀栀给一脸好奇的老姚说了说这个案子,宽慰道,“所以啊,派出所那边我已经不用再去了。爸,你不用再担心啦,我没事了。” “真的?”老姚很是松了口气,女儿能从三个持枪的劫匪手里逃出生天就不错了,他不能指望女儿做什么大善人。 即便他们真的是她弄死的,那也是正当防卫,再合理不过了。 姚栀栀笑着拿起公筷,给老姚夹了个大大的鸡腿:“真的,放心吧爸爸,负责这个案子的小刘还谢谢我呢。” “你呀,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可不敢再让长霄一个人回来了,宁可你们两个一起面对,这样爸爸心里好受一点。”老姚多少是有点后怕的,这次女儿侥幸逃脱了,下次呢? 还是要让女婿陪着才好。 反正他老人家又不是傻子,看到女儿女婿没回来,肯定会怀疑是不是出事了。 用不着特地让女婿回来报告情况。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没问,他这闺女的身手,似乎好得过了头了。 也许是被姚二担和王芳那两个孽畜虐待后不得不反抗,所以才练出了一身虎胆熊魄? 这么一想,老爷子也越发心疼起来,就连女儿偶尔唠叨他几句,他也不敢埋怨了,每天笑呵呵的,女儿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哪怕是逼着他一个礼拜去医院测一次血压,他也不敢发牢骚了。 姚栀栀因祸得福,还挺开心的。 开春后不久,她跟卢春信在学校里碰上了,卢春信自然从老毛那里知道了姚栀栀的家庭关系,立马笑着打了声招呼。 姚栀栀也笑着招了招手:“卢老师,周末来我家聚聚吧?” “好啊。”卢春信求之不得,她爸爸可是念叨了一个多月了,让她主动一点,不要让老首长的闺女屈尊邀请她,这话她不爱听,她做过姚栀栀的老师,怎么着也该姚栀栀邀请她啊。 这不,一直耗到了现在,还好这学生懂事。 姚栀栀哪里知道她的这些心思,只管笑呵呵地推着自行车跟她并肩而行:“卢老师喜欢什么口味?酸口的辣口的还是甜口的?” 卢春信笑着说道:“辣口的吧。” “卢阿姨和毛叔叔都吃辣的吗?” “不,我妈是姑苏人,吃甜的。” “卢老师全家都来吧,刚好我也想认识一下秋华姐姐呢。” “你说我二妹啊,就知道不知道她有没有空。” “不管有没有空吧,反正我邀请了哦。” “好的,我一定把话带到。”卢春信笑着在路口停下,“我走这边,回见啊。” “回见。”姚栀栀笑着骑车离开。 在她身后,走过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看着她的背影八卦道:“卢老师,那是谁啊?” “文学院的姚老师,两口子一起留校任教的那个。”卢春信笑着介绍了一下。 章老师冷笑着推了推眼镜:“就是她啊,风云人物呢,没想到你们认识t。” “她上过我的课。听你的口气,你对她不满意?”卢老师好奇地打听起来。 章老师不忿道:“还不是她多管闲事,要不然我姨外甥能被退学吗?” 卢春信恍然,想起来了,大一那会儿确实有几个弄虚作假的被清退了。 没想到这里头有章老师的姨外甥啊。 那这梁子结得,还真是无声无息呢。 回头吃饭的事,给小姚提个醒吧,这么懂事的学生不多见了。 第450章 收拾碎嘴子1 迟主任不会想让我爱人道…… 姚栀栀任教的课程是现代汉语, 课程整体比较枯燥,如果只是机械的教学,那必然具有非常良好的催眠效果。 怎么把这样的一门课程讲得生动活泼, 是她比较重视的问题, 每次备课, 她都绞尽脑汁,想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奇闻趣事融汇到知识点里面,尽量激发学生的兴趣,不让这门基础课程成为学生们密会周公的圣地。 所以每次上完课, 她都会在办公室里复盘刚刚结束的课程, 有没有哪个知识点学生反应平平?有没有哪个知识点直接冷场了?有没有哪个知识点让学生全神贯注,并积极主动地参与到讨论中来。 为了更加明确的量化这些指标, 她特地制定了一个表格, 每次上完课,她都会在对应的知识点后面打上分数。 正忙着, 祁长霄过来了, 他明显有点不高兴, 坐下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 酝酿着什么。 姚栀栀打完评分表, 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 “有人传你坏话。我还没找到源头。”祁长霄特地把门关上了,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量,“你好好想想, 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那还真不少呢,大一的时候因为替考和冒名顶替的事情不是清退了一些人吗?”姚栀栀想了想,补充道,“再有就是吕一泓这样的小人了, 不过从去年年底毕业到现在,我都没遇见他,应该不是他吧?” “那可说不准,搞不好他的同事有亲戚在学校里当老师呢?”祁长霄的担心不无道理,首都虽然人口密集,但其实圈子也就这么大,很多企事业单位,彼此之间都是有亲眷和朋友的,想传个什么闲话简直易如反掌。 姚栀栀笑笑:“你先告诉我,他们说我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说你本来没有留校资格,是老丈人到处送礼给你求来的,还说我是赘婿,跟着你沾光了。她们还八卦咱俩的感情问题,说咱俩天天同进同出的是做给人看的,背地里各玩各的。”祁长霄很是来气,“可惜她们是在女厕所议论的,我总不能冲进去找她们吵架,只能先这么算了。” “哦,你也在上厕所啊。听出来是哪几个人了吗?” “听出来了三个,辜世嘉、肖招娣还有田萃雯。另外一个很陌生,声音尖尖的,不知道是谁。” 姚栀栀不禁冷笑:“辜世嘉?她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吗就敢造我的谣?真以为我不知道她跟某位领导的关系?还有那个肖招娣,她自己才是搞特权的,要不是她爸跟院长关系好,她那种写文章颠三倒四的水平能留在这里当老师?至于田萃雯?呵,上个礼拜她来例假求我给她代课的时候,可是一个劲地讨好我呢。没想到背地里搞这么一出,真不要脸!” “要我说,你就不该跟她们客气,反正她们背地里的那点破事咱们都知道。”祁长霄并不在乎自己被人议论几句,哪怕那几个人把他说成了做低伏小讨好老婆老丈人的软饭男,他也不在乎,可他容忍不了别人羞辱他老婆。 姚栀栀自然明白他的愤怒来自哪里,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别急,先看看她们背后还有没有人挑唆,最好是一网打尽,免得摁下葫芦又起了瓢。” “那我盯着点我周围的。”反正祁长霄是教大学英语的,有时候还得去别的院系上课,不像姚栀栀,活动范围集中在文学院这边。 姚栀栀点点头:“嗯,别影响你上课。” 祁长霄不说话,握着她的手背,低头亲了一口,腻腻歪歪的等到快上课了才离开。 姚栀栀笑着起身,夹着课本给另外一个班级去上课。 没想到,顶级学府的学生就是胆子大,居然有个男学生直接举手问她:“听说姚老师是关系户,作为应届毕业生,留校只能当助教,而助教是不能单独讲课的,姚老师却直接开始讲课了,说明姚老师的岗位定级是讲师,姚老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姚栀栀虽然意外,却没有怯场,而是笑着反问道:“是吗?我也听人说,你是作弊考的大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学生长着一张浩然正气的长方脸,显然为人不懂变通,闻言脸色一变,握紧双拳质问道:“姚老师胡说什么,你有证据吗?” 姚栀栀面带微笑:“那你一来就造谣中伤我,你有证据吗?” 男学生义愤填膺:“大家都这么说。” “是吗?大家都有谁?请你指出来。”姚栀栀依旧气定神闲。 这下男学生下不来台了,他总不能当着老师的面把同学全都卖了吧?可是他又想不到什么迂回的方法,急得满脸通红,最终只能放了句狠话:“姚老师倒打一耙,是心虚了吧?” “怎么会呢,我这是跟你学的呀。咱们师生一场,也算是缘分,你一上来就无端攻击我,难不成,我还要谢谢你?”姚栀栀走到这个学生的面前,听着系统聒噪的声音,笑得灿烂,她柔声细语的问道,“昨天晚上翻墙进来,外套和裤腿刮坏了吧?” 什……什么? 男学生怔怔地看着这个老师,这问题让他无地自容,只好硬着头皮否认道:“没有的事,你为人师表,怎么好凭空污人清白?” 姚栀栀却捻起他的袖子,举高了,好让所有人都看见:“有没有污你清白,去你翻墙进来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残留的布料子不就知道了。” 男学生猛地抽回手,咣当一声坐在了凳子上,显然,姚栀栀戳中他的痛处了,他大晚上的还在外面,显然不是做什么正经事去了。 再对峙下去只会对他自己不利,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闭嘴,做了个没种的鹌鹑。 见他怂了,姚栀栀冷笑一声,转身看着教室里的其他人:“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总之,你们有怀疑的权利,我也有澄清的权利。今天我就把话放这里,我的岗位是助教,单独授课是因为你们的任课老师忙不过来,我只是暂时代课而已。你们要是对我的讲课的水平有意见,可以去找教务主任举报我,如果怀疑我的能力,也可以去查我的入学成绩,大学四年的课程成绩。还可以去嶷城出版社找我的同事打听,我姚栀栀到底是绣花枕头,还是真材实料。” 这话一出口,偌大的教室里竟然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 没办法,自信是一种强大的气质,由内而外,无法遮蔽,无从掩盖。 即便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老师,是一点都不心虚的。 而且,她敢这么高调的反击,她敢直接跟怀疑她的人对线,说明她是不怕大家去调查的。 那就……那就先好好上课吧。 很快,学生们发现,这个姚老师的心理素质异常强大,她好像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一切照着她既往的节奏来。 每一个知识点,她都尽可能地融合了一些有趣的典故或者自创了一些小口诀,时不时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很快上半节课结束,进入课间休息,姚栀栀出去上厕所。 有人趁她不在,跑去讲台上翻看她的课本和教案。 无意中翻出了她给自己打分的那张表格,忍不住咦了一声,立马吸引了一群学生凑过来看热闹。 “没想到姚老师这么认真啊,还特地给自己的表现打分数呢。” “是啊,其实我超喜欢她上课的,咱们班的老师就属她最有意思了。” “比起辜老师的催眠课,确实高了不知道几个肖老师。” “哈哈,肖老师成了计量单位了吗?” “谁让她的课最没劲呢。” “一进来就照着课本念,念完了还有时间,就找咱们念,一直念到下课,她就完成任务了。我看她才是走后门的吧?” “就是啊,姚老师备课笔t记做得这么认真,她是想真的教会咱们一点东西的。” “字也好看。咱们班的老师,属她的字最好看。” “英语老师的字也不错。” “那好像是她爱人。” “是吗?郎才女貌,多登对啊。” “错了,是女才郎貌,我就没见过祁老师那么帅气的男人。” “你们呀,就不能是人家两口子都有才都长得好看吗?” “能,怎么不能啊,可惜咯,罗敷有夫,使君有妇。” “妈耶,你可闭嘴吧,这话要是让老师听见了,得多恶心啊。” “就是,听说人家孩子都上小学了,快别说了。” 议论声中,姚栀栀回来了,人群一哄而散,全都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甚至没来得及把弄乱的表格和教案恢复原样。 姚栀栀权当自己没有看见,铃声一响,又是活力满满的新手老师。 那神采飞扬的样子,那引经据典的认真劲儿,那自创的小段子,时不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只有那个挑事的男生,竖着课本挡在眼前,想看又心虚,看不到又心痒,最终只得时不时偷偷从课本上面瞄一眼,还好姚老师背过身去板书了,没有注意到他。 他忽然有点不舒服,他该不会被人当枪使了吧? 下课后,他拦住了那个找他嚼舌头的男生,问道:“你确定你的消息可靠?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那男生留着短发,后脑勺的三个旋旋儿格外显眼,他眯着自己的小眼睛,狡黠地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我也是听说的。” “你听谁说的?” “不告诉你。” * 姚栀栀刚回到办公室坐下,教务处的迟主任便来了。 他站在门口,一脸的凝重:“小姚啊,有人举报你跟学生吵架,有这回事吗?” “有。”姚栀栀站了起来,“迟主任,有人造谣说我是关系户,我当然要反击回去。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我可以接受调查。” 迟主任一脸的无奈:“你呀,到底是年轻,别人议论几句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吗?再说了,你一个老师,跟学生在课堂上吵架?影响很坏的好不好?现在闹得整个教务处都知道了,还有人把这话传到了家长耳朵里,家长的投诉电话都打到教务处了,你让我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姚栀栀不想屈服,凭什么?又不是她的错。 迟主任想了想,道:“这样吧,你——” 话音未落,祁长霄收到消息赶来了,他站在迟主任身后,冷着脸道:“迟主任不会想让我爱人道歉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直接报警了。造谣中伤是很恶劣的行为,学校应该站出来保护自己的老师,而不是拉偏架,助长歪风邪气!” 450-460 第451章 收拾碎嘴子2 我看着,你去报警,抓他…… 迟主任头痛不已, 报警?那学校的脸面往哪儿搁? 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依着那些老油条的脾气,肯定是一笑而过, 理都不理, 继续上课。 再说, 让助教上课本来就是他理亏了,这事真闹起来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惜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不一样,她非要争个是非对错,争个高低输赢, 现在惊动了大人物, 这让他很难办啊。 只得委婉地敲打道:“报警你们也不占理嘛,小姚不是也造了学生的谣吗?说人家是作弊考的大学。真到了派出所, 也是各打五十大板, 不可能只让学生认错的。” 姚栀栀无语了,填报工作志愿的时候就特地只写了留校任教, 为的是学校里的这一片清净之地, 没想到糟心事儿一件也不少, 真是气死人了。 一个人长大的过程,就是被这个世界一点点磨掉棱角的过程。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道理, 可她不愿意。 如果人人都没有棱角, 如果人人都没有个性,如果人人都麻木,被冤枉了也只是笑笑, 被羞辱了也云淡风轻,那么就不会有抗日救亡,就不会有如今的新中国。 一个人,如果连血性都没有了, 那才是真的死了。 她不愿意低头,坚持道:“这件事我没有错,迟主任要么开除我,要么让学生跟我道歉,没有第二种可能。我也不怕离开这里就没有工作了,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就这样,我要去备课了。” 迟主任简直要崩溃了,只得唉声叹气地去找姚栀栀以前的班主任贺老师,由他出面,这个暴脾气的家伙总归会听两句的吧? 结果贺老师沉思了半天,来了一句:“她说得对啊,有什么问题呢,没有事实根据的事情,别人可以拿来质疑她,她为什么不能质疑回去?她又没有用肯定的口吻,只是质疑嘛。” 迟主任傻眼了,眨巴着眼睛看了半天,气得他把手里的茶缸子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你少跟着年轻人起哄!赶紧的,让她服个软,我再让学生也道个歉,各打五十大板这事也就糊弄过去了。” “我不去。”贺老师态度坚决,不予配合,“迟主任,你好好想想,咱们学校有这样的传统吗?老师无缘无故被泼脏水还要跟学生低头?家长举报怎么了?我还说家长扰乱教学秩序呢。” “你呀!要是一般人我能这么着急?那不是惊动了某位首长吗?让助教上课到底是违规了,要是人家举报到教育部门,我也得受处分。”迟主任也是没办法,姚栀栀任教的班上有个身份不一般的学生,人家老子在部队节节高升,舅舅又是机关大院的,两边一起施压,怀疑学校给助教开后门,他自然着急了。 贺老师心中有数,却不禁感慨:“迟主任啊,这才过去几十年,咱们学校的光荣历史你就忘了?” 迟主任不禁叹气:“时代不一样啦。你以为我不想保护自己学院的老师吗?不过是压力大,希望折中一下,各方面都能照顾到罢了。” 贺老师笑了:“迟主任这么为难,不如这样,把姚老师的课程改一改,让她去带别的班吧。”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你不会真想各打五十大板吧?你去街上问问,要是你好好走路,别人给你一拳头,你再反击一拳头,公安是训你啊,还是训先动手的那个。” “你就护着她吧。” “我护的也是你迟主任的脸面啊,你别忘了,姚老师可是你点头留下来的。我要是你,听到学生这么质疑姚老师的水准,那我肯定第一个着急,那不等于是在质疑迟主任徇私舞弊,开后门走关系让没有能力的人进来吗?” 迟主任沉默了,这话也没错。 哎,算了,实在不行他去跟那位首长赔礼道歉说说好话吧,学校青黄不接,他也不容易啊。 第二天,姚栀栀的课程就调了。 二班的人伸长了脖子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姚栀栀,却见田萃雯老师夹着课本进来了。 一时间哀鸿遍野。 老天啊,杀了他们吧,隔壁班的都说了,田萃雯上课喜欢挨个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 真是造孽啊,那么好的一个姚老师,就这么被气走了。 下课的时候,同学们围在那个挑事的男学生跟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让他赶紧去找姚老师道歉。 男生却梗着个脖子不说话,他没法说啊,姚老师知道他的秘密,要是还在姚老师手上上课,他才遭罪呢。 索性两眼一闭,趴在桌子上装死。 同学们急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埋怨起来—— “肖得贤!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装睡,赶紧起来,说话!” “就是啊,你想害死全班同学吗?啊?你看看田老师讲得课多无聊,无聊就算了还要点名,烦不烦啊。赶紧去把姚老师请回来。” “肖得贤,我刚找人打听了一下,原来肖招娣老师是你姑奶啊。你不会就从她那儿听说的姚老师的坏话吧?” “我去真的假的?肖老师也就五十左右吧,怎么都做姑奶了?” “辈分高呗。肖得贤,你有没有想过,你姑奶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给姚老师泼脏水?还不是因为她讲的课水平太低了?她连字都读不对!她自己才是走关系进来的吧?被姚老师比下去了,心虚了?” “是吧,我也觉得肖老师水平最低,辜老师虽然上课古板,但她起码是有水平的。” “肖得贤,你赶紧的,别装死了,找你姑奶把话说清楚了,不然别怪大家今后有活动都不带你!” “对,你要是不把姚老师请回来,以t后班级活动和宿舍活动你都别来了。” 一群人义愤填膺,可惜肖得贤就是头铁,任由同学生拉硬拽,就是不肯起来。 裤子都扯歪了,还是死命把屁股往座椅上赖,最终刺啦一声,哄堂大笑。 嘴上不留德的肖得贤,光腚啦! 女生们有的尖叫有的嘲笑,男生们就统一多了,清一色的哈哈大笑。 混乱中有人咦了一声:“我去,肖得贤你好小啊。” “有多小啊,我看看。”另一个男生凑了过来,吓得肖得贤赶紧扯着裂开的裤子,直往课桌地下钻。 正闹着,上课了,一群人只好偃旗息鼓,回到座位上等待行刑。 开始了,又开始了,一共就讲了五分钟的课,其他时间全部是喊人起来回答问题,要么就是站起来读课本。 真是要命,这么无聊的课,谁爱上谁上去吧。 一时间,整个教室里都是唉声叹气要死不活的样子。 田萃雯知道他们在不满什么,但是没办法,她就是这个风格,爱咋地咋地。 说起来还不是怪那个姚栀栀,别人都是差不多就好,偏她非要另辟蹊径,搞什么幽默的段子,活跃什么课堂气氛。 当所有人都差不多水平的时候,中庸就是最好的选择。 出类拔萃就是自取灭亡。 田萃雯不忿地撇撇嘴,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哪儿错了。 * 周末,卢春信带着全家来姚栀栀家里做客。 吃饭的时候,她提了一嘴:“我们院的章老师,她有个亲戚之前是你们的文学院的学生,后来被清退了。她好像对你有些不满,你要小心啊。” 姚栀栀云淡风轻的笑笑:“谢谢卢老师,我已经被学生公开羞辱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多少阴招没有使出来。” 卢春信听说了一点,宽慰道:“还好你们贺老师一直帮着你说话的,迟主任也顶住了压力。不过今后,你还是要稍微怀柔一点,不要跟学生在课堂上对着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必呢。” 话是好话,姚栀栀却不想屈服。 她没错,但是卢春信是好意,所以她还是笑着点点头:“我尽量吧。” 一旁的卢秋华见状,问了问什么事。 她是个狱警,因为一直未婚未育,看着不像快四十的人,反倒像是二十来岁的。 姚栀栀笑着讲了讲事情经过,没想到卢秋华却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反过来劝起了卢春信:“姐,你不要乱出主意。依我看,姚老师这样才是最聪明的,以后别人都知道她是硬茬,也知道她有这个真才实学跟人叫板,自然就不会有人自不量力,听风就是雨地去质疑她。” 姚栀栀还挺欣慰的,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这个女狱警,居然比学校里的同事更懂她。 她很开心,立马跟卢秋华聊了起来,聊女子监狱的事情,聊她在出版社遇到的偷稿的吕媛,如今却改过自新,准备申请减刑了,还聊自己备考的时候有多忐忑,考完的瞬间就平静下来了,又聊首都是景点和最近的大案。 两人越聊越是投机,以至于卢春信这个亲姐姐反倒被卢秋华晾在了一遍。 卢春信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这个妹妹啊,真是。” 毛顺昌笑着说道:“这不挺好的嘛,你妹妹看着岁数不小了,心态却年轻,所以她跟小姚能说到一块儿去。” 卢春信无奈:“对了爸,福利院那边去看了吗?有小婴儿吗?” “有几个,没拿定主意呢,回头你跟你妈妈一起去看看吧,我也不会选。” “秋华愿意领养吗?” “有啥不愿意的,又不要她养,我跟你妈帮忙养几年,一眨眼孩子就上学了。” “也好吧,从小养的,亲一点。真的不考虑抱一个我家的给她?” “算了,那是你的亲骨肉,你妹妹不忍心。” “我是担心,万一孩子养到半路,孩子的老子娘找上门怎么办?” “不怎么办,不给,谁养大的就是谁的娃。” 这话自然传到卢秋华耳朵里了,她倒是没意见的,她只要给钱就行了。 临走的时候,她跟姚栀栀说了个事儿:“我这里有几个女囚的故事,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下个礼拜去找我,我让你跟她们聊聊,看看能不能也帮她们写本书。” “好的姐,那我下礼拜下午找你,上午我有教学会议。” “好,走了。”卢秋华挥挥手,今天收获满满,结识了一个新朋友,真好。 第二天姚栀栀到了办公室,人傻了,她的教案被偷了,打分的表格也不见了,整个办公桌都被糟蹋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 最可恨的是,她的书本被浇了水,圆珠笔和钢笔也被大卸八块,其他的诸如学校的文件,教学计划等,全都没有幸免于难。 这一定是故意针对她的,目标明确的打击报复。 她受不了这个窝囊气,直接报了警。 经过一上午的侦查,最终锁定了二班的肖得贤。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肖得贤被带走关了三天,写了封检讨也就结案了。 姚栀栀却咽不下这口气,这天下课后,她叫上祁长霄,跟在了肖得贤身后,很快来到了一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四合院门口。 听着里头女人刻意夹出来的娇柔嗓音,祁长霄不禁蹙眉:“里面可以□□?” “对,我看着,你去报警,抓他个现行。” 第452章 霸占职工宿舍1 给他们腾一间出来,剩…… 肖得贤被抓了, 按规矩,需要通知家人过来交罚款,然后才能把他领走。 对于这种事情, 别看他跟那些闝客一样都喜欢嘴硬, 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解决一下生理需求而已,可是真到了被抓的时候,他也害怕惊动家里,一是需要交钱, 二来弄不好要被学校记大过的。 这时候还是找他姑奶肖招娣最合适, 一来,这是他名副其实的长辈;二来, 肖招娣是学校老师, 可以帮他跟校领导求情,免得在他档案里留下一笔。 所以他报了肖招娣的办公室号码。 可惜现在是大晚上, 肖招娣早下班了, 打过去没人接, 只能等第二天了。 第二天肖招娣果然接到了电话,脸都黑了。 姚栀栀从她办公室门口路过, 看到她那吃了苍蝇般难受的样子, 忍不住在心里发笑,现在知道这个侄孙是坨烂泥扶不上墙了?说别人坏话的时候不是挺来劲的吗?那时候怎么不想想这坨烂泥会不会添乱呢?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姚栀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照常去上课。 晚上回去吃完饭, 她准备去洗碗,叫祁长霄抢了过来,催道:“你不要重写教案吗?你去忙,我来洗。” “不急, 之前写过的我都记得,回头直接誊写一遍就行。”姚栀栀见他一次拿不下全部的碗筷,便搭了把手。 两人进了厨房,一个洗碗,一个打下手。 祁长霄好奇道:“昨天肖得贤被抓的时候,你不是爬树上拍了照片吗?今天怎么没看你有什么动作?” 姚栀栀把沥水的碗筷摆放整齐,帮忙解开了祁长霄的围裙:“没到时候呢,这次肖老师把他保下来了,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在警方和学校两边来看,他这属于初犯,都会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处罚也会避重就轻。等他多犯几次我再动手。” “那你先收集材料。”祁长霄拎着围裙,转身把纱布罩在了碗筷上面,以免落灰,说话间一起走了出去。 姚栀栀抬手捻走他衣袖上的一粒米粒,弹落在旁边的垃圾桶里:“嗯,我让熠熠出去了,那些失足的妇女会另起炉灶重操旧业的,肖得贤也一定会去找她们的,到时候咱们继续跟着他,继续报警。” “好。对了,我今天看清楚了那个嗓音尖尖的妇女是哲学系的章老师。” “那不奇怪了,卢春信提醒过我。这个章老师报复心挺重的,我得小心点。” “我找外语系的老师打听过了,她跟肖老师都住在职工宿舍,是邻居。” “那源头肯定就就在章老师身上了,肖老师应该是被她怂恿的。正好我比较出风头,肖老师也看不惯我。” “嗯。” “要不这样,咱们去分到的宿舍转转吧。”姚栀栀本来是不打算住过去的,那边都是筒子楼,地方又小,一家子住过去根本腾挪不开,所以她就干脆自己买了房子。 但是现在看来,隔三差五还是得去转转才好,起码要弄清楚那边的邻里关系。 要不然,她被人背后算计了都不知道t从哪里下手。 祁长霄没意见,只是好奇:“那要准备一床铺盖过去吗?” “总得做做样子的,带上吧。”姚栀栀想了想,补充道,“柴米油盐也要准备一点,让他们以为咱们要住过去。至于到底住不住过去,看心情了,可以每个礼拜过去装装样子,哪怕只是下碗面条也行。总之,既然分了房子,空着也是浪费。” 祁长霄没意见,那本来就是学校给教职工的福利,长时间不去的话,回头被人占了就不好了。 虽然他们根本不差那么一套房子,可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姚栀栀便特地找田萃雯打听了一下教职工宿舍的大小,毕竟两家是邻居。 田萃雯有点意外,问道:“你们不是住在校外吗?” 姚栀栀笑道:“我们住的地方不算近,每天中午来回也挺麻烦的,我们准备去把宿舍收拾一下,累了就直接在宿舍那边休息了。” 田萃雯有点尴尬,故意甩了甩手里的英雄钢笔,其实钢笔一点问题都没有,她这一甩,反倒是甩了她自己一身的墨水点子。 她赶紧拿起卫生纸擦了擦,刻意避开了姚栀栀的视线。 姚栀栀也不催,就这么抓起前排办公桌旁的椅子坐下了。 这是另外一个年轻老师的办公桌,这会儿上课去了,人不在。 她笑着趴在椅背上,问道:“田老师看来很喜欢洗衣服,干净的衣服都要甩点墨点子上去。” 田萃雯尴尬地笑笑:“哪能啊,我就是没控制好力道。对了,你刚问我什么来着?你说燕东园的职工宿舍是吧?你见过筒子楼吧?做饭洗菜全部公用的那种。咱们分到的职工宿舍就是那样的。当然也有单元楼,不过那种都是给有资历的或者校领导住的。咱们这样的年轻老师,得熬个十来年才能改善居住条件了。” 姚栀栀又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来了田萃雯的心虚。 但她并不拆穿,只是感慨道:“是啊,年轻是咱们的优势,也是咱们的短板嘛。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 “是啊,宿舍也是一样的,虽然离得近,但也实在拥挤,像你和祁老师拖家带口的,住过去真的不合适,不如——”田萃雯还想劝劝姚栀栀,最好是别去,要不然,她会很难堪。 姚栀栀笑笑:“嗯,没事,就我们两个中午过去睡个午觉,孩子和长辈不过来,不碍事的。田老师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田萃雯尴尬地笑笑,等姚栀栀一回到自己办公室,田萃雯便赶紧抓起抽屉里的钥匙出去了。 都怪她男人不好,看到隔壁宿舍一直空着,就动了心思,后来听说姚栀栀他们在外面买了房,他便直接撬了锁,把自家的东西搬过去了。 其实姚栀栀跟她爱人根本没有说过他们不要那套房子。 现在好了,人家冷不丁要去午睡呢,这下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田萃雯赶紧回去搬东西,可惜她男人太想要一点自由的空间了,所以他们家的很多物件儿都塞进了隔壁宿舍。 衣柜就不必说了,最占地方,又死沉死沉的,其他的诸如什么缝纫机啊,水缸啊,垃圾桶啊…… 全都摆在人家的宿舍里面。 说好听了叫物尽其用,说难听了就是把那里当成自己家了,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这下好了,她一个人根本搬不动,只得硬着头皮,请同一楼层的其他老师帮忙。 可是她自己的宿舍里头也摆了不少东西呢,孩子的站桶,夏天的婴儿床,刚买的藤编小推车,以及孩子姥姥亲手做的木头摇摇马…… 一件一件往外摆,才能勉强腾出一点地方来,先把衣柜挪进来。 很快,走廊里就被堆得水泄不通了。 帮忙的是两个男老师和一个中年女老师,女老师姓渠,不禁埋怨起来:“当初你们砸门的时候我就劝过你们,人家小夫妻刚参加工作,还不知道天天上完课之后来回奔波的辛苦,指不定哪天人家就想住过来了。你们偏不听,现在好了,你看看这都什么事儿。” 两个男老师也满腹牢骚:“可不是,当初兴师动众的搬到人家家里,现在又要轰轰烈烈的搬回来,我的腰都累着了。小田啊,今天晚饭在你家吃啊。” 另一个也附和道:“这柜子死沉死沉的,搬一次得腰肌劳损一个月。” 田萃雯骂娘的心都有了,搞得好像她平时没有帮他们的忙似的。 他们家孩子的尿布都是她帮忙裁的,口水巾也是她帮忙做的,还有什么小帽子小鞋,她可没少辛苦。 现在要他们帮忙搬个东西就罗里吧嗦的,还要她请吃饭呢,行啊,那以后就别找她当免费的针织娘了。 她憋着一肚子的气,一直折腾到午饭时间,还是没有折腾完,只勉强把走廊里清出了一条狭窄的可以过人的通道。 好在她男人回来了,她赶紧发起了牢骚。 她男人在生物学系任教,是个特别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男人。 见她把家门口造成了这样,立马猜到了缘由,赶紧问道:“是你们院的那个姚老师和她爱人要搬过来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呢,说是中午过来午休。”田萃雯一脸的哀怨,“你快点的,要是等会他们过来了,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男人叫李向前,闻言推了推眼镜,老大的不情愿:“只是过来午睡的话,帮他们把床清理出来不就行了?” “那谁说得准呢,说不定要长住呢?反正他们的孩子也大了,又有长辈照看,偶尔下雨刮风的不回去也没事的。你还是别墨迹了,快点帮我搬。”田萃雯都要急死了,刚才那几个帮忙的都去食堂吃饭了,她能使唤的人只剩李向前了。 李向前还是不愿意,推了推眼镜,道:“实在不行,我来跟他们谈谈。咱家人口多,上有老下有小的,光是孩子用的东西就占了大半个屋子。既然他们自己买了房子,就没必要来跟咱们争这两间屋子,实在不行,给他们腾一间出来就是了,剩下一间咱们得争取下来。” 第453章 霸占职工宿舍2 那我就把其中一间宿舍…… 姚栀栀跟祁长霄吃过午饭, 按照门牌号找到学校分给他们的宿舍。 然而门口堆满了杂物,根本无法靠近,隔壁还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 也不知道是大人折腾这些家伙事儿吵到孩子了还是怎么, 即便田萃雯努力地哄睡, 还是无济于事。 李向前吃完饭已经困得不行了,却又懒得帮忙,只管在旁边不耐烦地抱怨着:“他们到底还来不来了?可别是你听错了。” 田萃雯哪里知道啊,反正姚栀栀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她抱着孩子, 拼了命地来回摇晃,却还是哄不好,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哪儿惹着这个小祖宗了。 一时没了主意, 只好把孩子往她婆婆怀里塞:“妈你哄一哄,我肚子疼, 去趟厕所。” 李母年过花甲, 早就活成了人精, 哪能看不出来儿媳妇是想躲懒呢,干脆也找借口:“我这老寒腿犯了, 可不敢抱你的宝贝儿子, 万一把他摔了碰了就不好了。” 田萃雯要崩溃了,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孩子,怎么一个个的全都想当甩手掌柜啊, 索性把孩子放在一旁的婴儿床里,让他自己哭。 她则随手抓了四五张卫生纸,准备去厕所躲一躲。 李母看到她这么败家就来气,立马追出来从她手里抢走了三张, 嘀咕道:“我早跟向前说了,娶个文化人有什么用,日子日子不会过,孩子孩子不会哄,还不如听我的,就娶老赖头家的闺女呢。瞧瞧人家闺女,多能干啊,一个人带四五个孩子都不在话下。哪像你们这儿啊,这才两个孩子,就闹得鸡犬不宁。就这还不知道节省点,上个厕所至于拿这么多纸吗?擦的又不是金屁股,日子还过不过了。” 田萃雯气得浑身发抖,她又不是不挣钱,可是在她婆婆眼里,好像家里的一切都是李向前挣来的一样,处处管着她,嫌弃她,她早就受不了她这个婆婆了,要不是现在老二还小,她都不愿意要这死老太婆住过来帮忙。 可她没得选,她和李向前都要工作,总不能把孩子扔家里吧?出点事可来不及后悔啊。 只能强迫自己忍住了,再熬两年就好了,到时候小的也上幼儿园了,她就解脱了。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眶里委屈的泪水逼退,转身的时候,却正好跟走廊上的姚栀栀撞了个正着。 毫无疑问,刚刚的那一幕,姚栀栀全都看到了。 田萃雯的脸颊t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然而她这种爱面子的人,人前一定要装出一副女金刚的样子来,困难打不倒她,烦恼赖不上她,麻烦也害怕她,即便是婆婆刁难,那也不过是上下嘴皮子碰一起制造的噪音,跟放屁没区别。 这一瞬间,她眼中的烦躁和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倔强和骄傲,她理了理衣摆,挤出一副笑脸:“是姚老师和祁老师来了,不好意思,之前不知道你们会住宿舍,我爱人就放了点东西进去,现在家里还在收拾,你们不着急的话,可以晚点再来。” 姚栀栀冷着脸,一句话没说,转身挪开了挡在宿舍门口的老式双门橱,进屋看了看。 好嘛,这叫放了点东西? 这叫霸占了两间宿舍还差不多。 即便已经有东西搬出去了,却还是留了不少东西在里头,恐怕是故意的。 姚栀栀转身出来,又去隔壁看了看,果然,田萃雯自己家里还有空地呢,却故意在走廊上留了几个大件,不就是想跟她装可怜吗? 这要是个真正可怜的女人,也就罢了,她也不是锱铢必较的人,而且她跟祁长霄并不打算常住,可是这个田萃雯,背地里没少嚼舌根败坏她的名声,既然这样,那就别指望她网开一面了。 她招呼了祁长霄一声:“你去把东园的门卫叫过来帮忙,赶紧把东西收拾清楚了,免得日后扯皮。” 祁长霄也没想到田萃雯两口子这么恶心,李向前在学校里碰见他,还假模假样地跟他打招呼呢。 果然人心隔肚皮,谁都不知道当面跟你笑眯眯的人,转过身去到底是往死里骂你还是真的想跟你处朋友。 这一瞬间,祁长霄恶心得无以复加。 千百年来,这人世间就没有什么新鲜事,农村里热衷抢地皮,城市里就霸占宿舍,侵占过道,甚至偷拿邻居家的油盐酱醋。 大到两国之间的战争,小到偷用了邻居家的一把盐,都离不开一个“利”字。 至于什么社会公德,什么公序良俗,那都是用来约束君子的,从来都约束不了小人。 而他,原本也没有指望一个背后嚼舌根的人会是什么君子。 只是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陷入了深深的失望和厌倦。 恶心,太恶心了,高级知识分子,也离不开这些低级的趣味。 果然人品的高贵与知识的富有并不呈现正相关,有些人读的书越多,越是个衣冠禽兽,有些人大字不识一个,却可以青史留芳。 这一刻,祁长霄对于高等学府这四个字,祛魅了。 很快便叫来了门卫,按照学校分好的宿舍,要求田萃雯一家清空留在他们这里的一切物件。 这下李向前坐不住了,他不装死了,立马出来赔笑脸,说好话。 可惜祁长霄根本不听,姚栀栀也根本不应,两口子就一个态度:分配职工宿舍是他们作为学校职工的合法权益,绝不让步。 李向前实在无奈,只好转身回屋去了,下一秒,出来一个面相刻薄的老太太,那叫一个泼皮无赖,又是哭又是喊的,把周围午睡的邻居全都惊动了。 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啊,都是这对小年轻不懂事,非要逼着我儿子大中午的搬东西,可不是我儿子不好啊。 门卫也无奈,只好劝说姚栀栀跟祁长霄:“要不这样,你们再等两天,等他们收拾好了再来。今天中午就去办公室凑合一下吧。” 姚栀栀一言不发,走到李母跟前俯身蹲下,围观的教职工都以为她要妥协了,结果她在脱鞋。 没错,脱鞋! 她一把扯了李母的鞋子,拽了李母的袜子,不等李母反应过来,臭袜子已经成了李母嘴上的封条——任谁被臭袜子堵嘴都哭不出来了,因为他/她一定会尖叫着跑去呕吐,或者漱口。 姚栀栀就这么打断了李母的哭嚎,转身看着那些震惊又烦躁的被吵了午睡的老师们,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各位,今天早上我就跟田老师说了要住过来,当时她的神色有点怪怪的,我还没有多想,现在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吵到大家实在不是我的本意,我跟我爱人这就去办公室凑合凑合,等明天再来。想必一天的时间足够田老师跟李老师收拾好他们自家的房间了。” 邻居们也知道田萃雯两口子做事不上道,便没有责怪姚栀栀什么,只是叮嘱道:“有话好好说,别让别的院系看笑话。” 姚栀栀笑笑,叫上祁长霄离开了筒子楼。 走在路上,祁长霄回想起自己老婆稳准狠的堵嘴行为,忍不住笑了:“你可真行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 “对付无赖,只好比他们更无赖。我怀疑李向前不会就这么搬走的,说不定还会去找校领导做咱们工作,你做好准备,咱们的原则是一步不退,半步不让。” “放心吧,我有数。”祁长霄笑笑,帮她围巾拽拽好。 下午上完课,迟主任果然来找他们做思想工作:“小姚啊,既然你们只是中午过去,那不如让出一间给他们好了,只是临时的,等小田的婆婆回去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姚栀栀之前为了学生质疑她的事情,已经怼过迟主任一次了,这次要是再不给迟主任面子,好像说不过去。 可她不想退让,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他们的宿舍岂不是人人都想占便宜? 但是迟主任开口了,她也不好一点脸面都不给,以后还要一起工作呢。 于是她提了个折中的法子:“也不是不行,既然田老师有需求,那我就把其中一间宿舍租给他们吧,租金按照外头的行情来就行。这都是我看在迟主任的面子上,要是换了别人,我可是寸土不让的。” 这顶高帽子一扣,迟主任也无奈,只好笑了笑:“租金好说,我去跟小田沟通沟通。” 姚栀栀面带微笑:“辛苦主任了,我其实挺意外的,这么点小事还劳师动众的把您给请过来了,田老师真是不懂事。” 迟主任不好说什么,尴尬地笑笑,就这么走了。 办公室里,田萃雯看到他过来,赶紧赔笑脸:“迟主任,怎么说?” 迟主任叹了口气:“你们如果真的需要第三间宿舍,那就付租金吧,这是姚老师最大的让步,我也没有办法。我还有事,你回去跟李老师商量着来吧。” 田萃雯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见贺老师夹着文件进来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哎迟主任,听说今天中午东园闹起来了?呦,当事人也在啊。倒是稀奇,不会是来告状的吧?” 田萃雯尴尬地笑笑:“没有的事,贺老师您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贺老师关上门,坐在迟主任对面,劝道:“主任啊,这事本来也不该你管,你说你何必自找麻烦呢。” “这不是小田找我哭嘛,我看着小姑娘挺可怜的,就帮帮她。” “小田哭你就心疼上了?小田理亏啊,你不帮忙伸张正义就算了,怎么还拉偏架呢?” “小姚找你告状了?” “她才不是这种人,是肖老师跟辜老师议论的时候让我听见了。” “哎,小姚也有她的道理,可是小田也确实不容易啊。”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小姚可没有背后编排小田的不是,小田却是造谣中伤小姚的积极分子。迟主任,听我一句劝,今后这事,你要么就别管,让他们小年轻自己闹去,要管你就公事公办,要不然,两头都落不着好,你何必呢。” 迟主任也叹气,他这不是想让系里的老师和睦相处嘛,他也是好意啊。 贺老师摇了摇头,心中忍不住发笑,这种滥好人真不知道会搅合出多少烂糟事儿来,赶紧退休吧,不行让他来。 不过这话贺老师也不好说出来,只是劝了几句,便忙自己的去了。 第二天中午,姚栀栀跟祁长霄吃完饭,再次结伴而行,往东园赶来。 第454章 拒绝举报 你敢举报姚老师,我就敢举报…… 田萃雯正在跟李向前吵架。 迟主任已经找她谈过话了, 她还要脸,不想再继续耗下去了,想着干脆就交租金吧, 一个月也就五块钱, 并不算贵。 毕竟她和李向前都是八级讲师, 每个月都有八十块钱的收入,加起来就是一百六十块,除去日用开t支和送给两家长辈的孝敬,每个月还能攒个几十块钱, 花五块钱换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 其实还是比较划算的。 可是李母不愿意,便怂恿着李向前, 跟田萃雯算了笔账:“有你这样过日子的吗?啊?你口气还真不小啊, 五块钱在你眼里压根就不算什么钱是吗?那我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给我爸多寄五块钱你愿意吗?” 田萃雯气死了, 说来说去, 还是要她在同事跟前丢人。 如果这人是别人, 说不定她去装装可怜也就算了,可这人是姚栀栀啊。 人家是有背景的! 她只能呛了回去:“好啊, 你多寄五块, 那我也多寄五块,你爸是人,我爸也是人, 就这么办!” 李向前不禁冷笑:“又来了是吧?你除了这一套还会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能让你每个月寄五块钱回去就算不错了,你还想翻倍?你问过我这个一家之主的意见了吗?嗯?” 说着他还想动手打人,吓得田萃雯猫腰从他腋下钻了出去, 躲到另外一个邻居家里去了。 李向前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渠老师您给评评理,有她这样过日子的吗?上赶着给人送钱,她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渠老师早就受够他们了,三天两头的掐架,不像话。 可她又不好劝分,到时候李家那个死老太婆跟她吵起来可是要人命的。 她只能和稀泥:“小李啊,有话好好说。年纪轻轻的,火气别这么大。” 李向前推了推眼镜,装得斯文一点:“渠老师,不是我想吵,是萃雯她没脑子,非要给什么租金,我就不懂了,那房子反正他们也不怎么住,我们废物利用一下有什么不对的?” 渠老师尴尬地笑笑:“那毕竟是学校分给人家的房子,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还是当面跟人家说去吧,我也做不了别人的主。” 李向前当然知道啊,他只不过是要制造舆论,让田萃雯乖乖听话,别跟他对着来。 田萃雯却委屈坏了,从结婚开始,她跟李向前的社会地位就是平等的,他是助教的时候,她也是助教,他升讲师的时候,她也升了讲师。 就连他们的工资都是一分不差的,她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她自己赚的钱却不能自由支配? 她不懂为什么结了婚,她就多了个领导,而这个领导,叫丈夫。 主.席不是说了吗,妇女能顶半边天,那另外半边天就是男人顶的,既然一人顶了一半,就应该平等对话,应该互相尊重啊。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一点也不是。 之前为了寄钱给她娘家爸妈的事,李向前已经闹过一回了,论调跟现在如出一辙,而现在,为了五块钱的租金,他又拿出这套说辞。 她觉得挺讽刺的,可她挣脱不了,她跟他有了两个孩子,她被这套系统绑架了,越陷越深,无从挣扎,想打又打不过,想逃又被孩子拴着,她好像除了陷进去,除了麻痹自己,让自己成为这套系统的一份子,她别无选择。 她只得沉默地看着这个男人,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那一张一合的嘴巴,像是一个足以吞噬她生命的深渊。 这一刻的恐惧,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只得攥着渠老师的衣摆,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年长的老师身上:“渠老师,人家姚老师已经找了迟主任,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要不你帮我想想,还有别的办法吗?” 渠老师默默叹了口气:“这个我也不清楚,我跟姚老师不熟,不过我听认识她的人说过,她这人专好打抱不平,对她的亲人朋友都很不错。如果你能争取到她的谅解,也许她可以网开一面。不过……” 田萃雯不知道渠老师为什么停顿了下来,她紧张地看着渠老师:“不过什么?” 渠老师人到中年,识人无数,哪能看不出来田萃雯的心虚呢,但她还是直接问道:“不过我听说,最近有些老师在背地里撺掇学生中伤姚老师,你没有参与吧?” 田萃雯下意识避开了渠老师的目光,象征性地摇了摇头。 渠老师眼明心亮,劝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这句话任何时候都适用。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们回去好好商量吧。” 田萃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低着头默默走出了渠老师家里。 刚到自己家里,就看到肖老师过来了,正跟李母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田萃雯不安地看了眼走廊外面,生怕被姚老师过来听到了,赶紧叮嘱道:“你们又在商量什么,小点声。” 肖老师笑道:“小田啊,我帮你出主意来了。” 田萃雯却笑不出来,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肖老师又要当搅屎棍了。 果然,这老女人一开口,就是馊主意:“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去教务处核实过了,这个姚老师和祁老师都只是助教,拿的是高校教职工最低等的十级工资。” “一个月五十六?”田萃雯有点意外,“可是这不对啊,如果是助教的话,为什么他们两个已经可以单独给学生上课了?” “还不是因为青黄不接嘛。教务处就想着,干脆让他们试试,顶的是助教的头衔,干的却是八级讲师的活儿。”肖老师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坏水直冒。 田萃雯震惊至极:“我还以为是她老子关系硬,直接让她做讲师了。” “这怎么可能呢,她老子都退休多少年了。再说了,她要是真的托了关系,只怕咱们学校也留不住她。”肖老师有点窃喜,“你应该感到高兴,正是因为他们家没有走关系,所以他们两口子的岗位定级是按照规矩来的。也就是说,他们明明只是助教,却已经在单独授课了,这是严重违背了《高等学校教师职务试行条例》的。” 田萃雯惊呆了,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下意识看向了李向前。 李向前却在笑:“我懂了肖老师,只要我去教育部门举报,他们两口子就只能卷铺盖滚蛋了。不过我毕竟是别的院系的,不太好插手文学院的事情,还是让萃雯来吧。” 什么?田萃雯震惊地向他看去,因为坐着,她需要仰视这个卑鄙的男人。 她承认,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看到学生总拿她跟姚老师做比较,她心里很酸很嫉妒,可是,她还没有恶毒到要毁了人家的工作,可能是因为她也是妈妈,不想看到另一个妈妈失去经济来源,人家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呢。 要知道,这个年头的单位是轻易不会开除职工的,除非他们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法条,而一旦开除,他们想找别的工作就难了。 其实这事不怪姚老师他们,纯粹是学校因为师资力量不足,何况他们两个都是各自院系的第一名,实力摆在那里,仅仅是因为应届毕业生的身份,仅仅是因为岗位定级的原因,就让这样实力强大的员工去做一些文书类的工作,那是一种浪费。 所以她对姚老师的敌意,纯粹只是因为人家实力比她强,她被比下去了而已。 她确实是个小人,说过姚老师的坏话,她控制不了自己,毕竟她真的不想成为学生口中比不过别人的那一个,可她真的不想毁了人家一辈子啊。 她立马站了起来,态度坚决:“不行,真要说的话,那也是迟主任安排的,我们一旦举报了姚老师和祁老师,那不是连迟主任一起给害了吗?好了,你们不要胡乱举报,等我跟姚老师再说说好话,这事不难解决的。” 李向前却不肯,一把拦住她:“你想干什么?要我说,他们作为助教,连单独的宿舍都分不到,一看就是迟主任给他们开后门了!这事必须找迟主任要一个说法,要不然,还不知道迟主任要偷偷给他们安排什么好差事呢。” 田萃雯气得浑身发抖,质问道:“你真以为拿着助教的工资却干着讲师的活儿是好差事?助教一个月才55,讲师最低一个月80,24块钱的差距,顶得上小县城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迟主任肯定是因为人家拿得少干得多才给分了单独的宿舍。我不懂这有什么好举报的?难道你愿意这样?” 李向前说不过她,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把她摁回了椅子上。 田萃雯立马跳t了起来,要出去。 肖老师没想到田萃雯反应这么大,不禁蹙眉问道:“小田,你这是怎么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跟我抱怨姚老师吗?现在忽然这么护着她,你吃错药了?” 李向前也不理解:“对啊,你回来不也跟我抱怨过她吗?说你找她代了两次课之后,学生都嫌弃你不如她讲得好。” “那是我技不如人,我酸她,我嫉妒她!”田萃雯急得眼睛都红了,“可是我没想毁了她!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们会连迟主任一起害了。到时候学校里的其他老师会怎么看你们?你们到底想过没有啊?” 李向前蹙眉:“这有什么的,你写匿名信不就得了。” 田萃雯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威胁道:“李向前,我受够你了,今天我把丑话放在这里,只要你敢举报姚老师他们,我就敢举报你哥哥侵吞国营商场货款,不信咱们走着瞧!” 说罢,不等李向前动手,田萃雯便猫腰冲了出去。 刚到楼梯那里,就看到了姚栀栀跟祁长霄一前一后往上面走来。 她擦了把泪水,咬咬牙,一把抓住姚栀栀的手:“你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第455章 因祸得福 拿着工资,做着闲人,也挺快…… 姚栀栀对田萃雯没什么好感, 她好心帮忙代课,还代出仇人来了,简直不可理喻。 所以这会儿田萃雯拉着她的手, 让她浑身膈应, 不过走楼梯的时候不好甩人, 万一不小心闹出什么意外来就不好了。 她忍到了楼下,立马抽回自己的手,蹙眉盯着田萃雯:“你要干什么就说,别拉拉扯扯的。” 田萃雯听得出来她的不耐烦, 依着田萃雯的脾气, 她也没耐心跟姚栀栀赔笑脸说好话,可是这事一旦闹大了, 就不光是姚栀栀一个人的事了, 还会牵连文学院的好几个领导。到时候她自己也别想混下去了。 她只能克制自己的脾气,深吸一口气, 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气, 不过我要说的是, 有人要举报你跟祁老师以助教的身份单独讲课。这事不上称也就无足轻重,可是一旦有人借题发挥, 你跟祁老师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姚栀栀蹙眉:“这人总不会是你, 要不然你也不会找我说,是肖老师吧?我刚听见她的声音了。” 田萃雯有点感慨,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小姚, 想想也是,人家成绩这么好,必定是个水晶心肝的人儿,有什么腌臜事儿是学霸想不明白的呢。 只能叹了口气:“你别问了, 我不想出卖那个老师。你跟我来,我跟你说个别的事儿。” 姚栀栀虽然对田萃雯有气,但是今天的田萃雯还算有点人性,她自然要给田萃雯说话的机会,两人便闲庭散步地往未名湖走来。 到了湖边,田萃雯见周围没什么人了,这才开口道:“我爱人不愿意交房租,他有点大男子主义,我说的话不管用。” “你想要我免租金?这可不行。”姚栀栀根本不差这五块钱的收入,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田萃雯苦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告诉你,我们家的经济我做不了主。我会想个别的办法把钱给你,但是我需要你跟我一起撒个谎。” 姚栀栀不理解:“你跟李老师不都是八级讲师吗?你们的工资一样,你居然不能支配自己的收入?” 这话由别人嘴里说出来,格外的心酸委屈,田萃雯背过身去,擦了把眼泪:“别提了,这世上的大男子主义一抓一大把,只有运气好的女人才能遇到个凡事有商有量的男人。” “……”原来是这样,姚栀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这事不是她的错,她没必要为了田萃雯的家庭琐事而承担后果,所以租金的事她还是不会退让的。 田萃雯也没想赖这五块钱,她回过身来,挤出一脸勉强的笑:“我没你这样的运气,讲课也不如你生动活泼。但是我还算有点优点,我是新华社的特约评论员,不过我不敢直接写我自己的名字,用的是化名,一旦我爱人知道了,我连这额外的收入都保不住。所以租金我会给你的,但是你要跟别人说,是你看在迟主任的面子上,免费借给我家用的。这样我爱人就不会再闹了。至于想举报你的那个人,你也别怕,她家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会敲打她,让她闭嘴。今后你就当不知道这些事情,该上课还是上课,行吗?” 姚栀栀陷入了沉思,她虽然不想便宜了田萃雯,可是她也做不出来明明拿人钱财,却对外说免费的事来。 那不显得她占田萃雯便宜了吗? 这事闹的,真是怎么做都膈应人。姚栀栀不免觉得有点倒霉,怎么就遇到了肖老师那样的同事,总喜欢背地里搞小动作害人,他们就不嫌累得慌吗?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道:“这钱我拿了也不踏实,毕竟我担了免费借用的名,这样不好。不如这样,你每个月帮我搜集一些本地小学的学生稿件,我根据稿件的质量支付你报酬,不足五块的话就不给你钱了,你需要在下个月多给我交点稿件,超出五块的话,扣掉房租的钱,剩下的我会正常支付给你。这样我确实没收你的房租,但你用别的方式支付了,你爱人也不知道,也不算我撒谎了。” 田萃雯想了想,应道:“这法子倒是不错。你是想把稿件发表在你的那本杂志上吧?” “对。”姚栀栀笑笑,“这样你没有白占我的房间,我也没有拿了你的钱不认账,你爱人也不会干涉你,我还得了稿件,你也积累了给杂志筹备稿件的经验,一举多得。” “行。那就一言为定了。”田萃雯松了口气,只要姚栀栀肯帮忙做戏就好,目前这个方案应该是最完美的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散了,田萃雯回去警告了肖老师,说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今后大家都要和和气气的,争做好同事,好老师,别闹得乌烟瘴气的了。 肖老师气死了,没想到这田萃雯居然威胁她,气得她指着田萃雯说了些难听的话,田萃雯全当自己聋了。 等肖老师走了,她终于松了口气,跟李向前说道:“我跟姚老师说好了,隔壁房间免费给咱们用一间。” 李向前眯眼打量着她,明显带着怀疑:“她会这么好心?之前不还不依不饶的吗?” “她也害怕自己被举报丢了工作。”田萃雯强忍着烦躁,撒谎道,“不过她也警告过我了,要是她被人举报丢了工作,她一定会找你我算账的。所以这事,今后大家都别提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人家老子在这里还是有人脉的。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累了,睡会儿。” 李向前没有说什么,逻辑上来讲,田萃雯说的话是没有漏洞的,可是直觉告诉他,没有这么简单,要不然,她为什么要拉着姓姚的出去说? 有什么话是他听不得的? 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他又实在找不到什么证据,只好带着怀疑睡觉去了。 * 这事一闹,姚栀栀对于留校任教的事情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累死累活的备课做教案,却被人背地里捅了好几刀,得亏田萃雯这人良心未泯,要不然,她跟祁长霄现在就该收拾收拾,自谋出路了。 她倒是不差钱,可是自己辞职和被人举报后被辞退,两者的区别大了去了。 前者是潇洒走一回,姑奶奶不愁没地去,后者是被算计,被赶走,羞辱又憋屈。 思来想去,她还是找到了迟主任,把整件事说了说,末了她提议道:“我跟我爱人还是规规矩矩地只做助教的工作吧,至于课程的事,那就只能麻烦有资质的讲师们辛苦一下了。” 迟主任也吓了一跳:“什么?肖老师还想举报你们?她是想把我也拉下水吗?” “不知道。”姚栀栀平静地看着迟主任,“趁着我跟祁老师授课的时间不长,赶紧调整吧。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刚开学的时候有老师生病请假了,不得已才让我跟祁老师顶上的。现在那位老师康复了,我跟祁老师就不需要再献丑了。” 迟主任痛心疾首,只得同意了:“好吧,这事我来安排。小姚啊,我得谢谢你,要不然,哪天我被人拉下马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姚栀栀笑了笑:“迟主任客气了。” 第二天开始,她跟祁长霄就成了闲人。 有多闲呢,每天就是帮其他讲师抄抄文件和教案,帮学生批批作业,其他时间可以自己看t书看报写文章。 下班后两口子忍不住互相吐槽—— “你今天有没有打瞌睡啊?” “打瞌睡算什么?批完作业我就睡了一觉。” “嘿,我也是,我还构思了一部新书,等我把大纲整理好了就可以写了。” “我也准备继续给出版社那边画插画了,要不然每天都这么抄抄写写的,太没劲了。” “画可以,别叫人看见。” “放心吧,我会在上面摆点卷子和教案。” 姚栀栀笑了,都是从学生过来的,怎么欺骗老师真是手拿把掐。 至于其他老师,那就惨了。 因为整个文学院不光有姚栀栀和祁长霄是助教讲课的,还有其他的几个也是这样,这事一闹,迟主任居安思危,干脆一刀切了,讲课的事全都压在了转正的讲师们头上。 一时间哀鸿遍野。 那几个嚼舌根的老师也顾不上八卦了,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上完这节课就得赶场去下一个教室,全天满课,那叫一个折磨。 姚栀栀等人却优哉游哉,抄抄教案,改改作业,一天也就混过去了。 今天复明天,一学期也就差不多混到头了。 很快,暑假了。 姚栀栀收拾收拾,带着孩子去了香港,照顾怀孕的三嫂去。 到那的时候,姚栀栀差点没认出来自己的三嫂,那家伙胖得呀。 姚栀栀赶紧扶着点夏景怡,去沙发上坐下,问道:“肚子怎么这么大呀嫂。” 夏景怡无奈:“你哥没跟你说吗?一下怀了两个。” “两个?”姚栀栀惊呆了,“三哥确实没说过。两个的话容易早产吧?” 夏景怡哭笑不得:“是啊,可能是他不想让你担心。哎呦,好妹子,你别这样看着我,没事的,二姐不是也怀过两个吗?” “嗯,是怀过,不过那会儿条件不如你这里好,肚子没有这么大。”姚栀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三嫂的肚皮,猛不丁被踹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嘿,小家伙还不乐意了。” 夏景怡笑着靠在沙发上:“我想好了,快到日子的时候直接剖吧,要不然万一出点什么事,还得遭两遍的罪。” “也好。”姚栀栀是没意见的,这种事要尊重产妇自己的想法,她只是个小姑子,不好掺。她宽慰道,“好在我暑假没什么事,你生了我照顾你月子。” “嗯,我也不打算通知我娘家,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嫁得好,还不知道要怎么过来扒着你哥吸血呢。”夏景怡还是拎得清的,她到现在还在骗家里说她在广东打工呢。 姚栀栀握紧她的手:“待产要用的东西准备了吗?” “你哥都买好了,不用操心的。”夏景怡笑道,“他每天都回来得很早,会特地陪我,给孩子念书,他肯定会是个好爸爸的。” “嗯,三哥很会带孩子。”姚栀栀放心了,既然三哥都张罗好了,那她就每天多陪三嫂散散步,走动走动吧。 至于两个孩子,她就不管了,让祁长霄带着他们满香港疯玩去。 趁着还没上初中,好好的快活快活。 半个月后的晚上,夏景怡发动了,果然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多月。 一大家子秩序井然,高高兴兴地提着东西往医院去了。 路上姚栀栀问了问小星星:“知道你舅妈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吗?” 这孩子居然玩起了神秘:“嘿嘿,不告诉你!” 姚栀栀笑得不行:“好小子,跟你妈也玩起心眼子了是吧,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迫不及待告诉我的。” 小星星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迫不及待?你说舅妈还会再生几个吗?” 姚栀栀含笑不语:“嘿嘿,不告诉你。” 一旁的小月亮憋笑憋得难受,呆子哥哥,妈妈在说你有老婆之后的事呢。 不过这话她也不会说出来的,要不然,还怎么逗哥哥玩儿啊。 很快,一行人到了医院,约好的医生把产妇接走,进了手术室。 不到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 姚栀栀下意识看向自己三哥,却见姚卫华格外的淡定从容,好像今天的一切他早就了然于心,甚至连男孩女孩都提前知道了。 可恶,就她不知道,姚栀栀赶紧回头,看向了抱着孩子出来的助产士。 第455章 当爸爸了 初为人父的喜悦终于彻底地绽…… 助产士抱出来了两个小婴儿, 姚栀栀接过来的是一个四斤多点的小不点儿。 她没有心思检查性别,担心地看向助产士:“孩子这么小,没什么问题吧?” 助产士宽慰道:“姚小姐, 将近五磅的早产儿算是不错的了, 住几天保温箱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就可以出院了。另外一个baby稍微好一点, 体重差一点就到六磅,等会做完检查,没问题的话就可以抱给姚太太喂养了。” 姚栀栀松了口气,确实, 别说是早产儿, 就算是足月的双胞胎,体重能够超过五斤就算好的了。 现在两个孩子一个五磅, 也就是四斤半多点, 一个将近六磅,也就是五斤左右, 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她赶紧把孩子抱给星星和月亮看, 兄妹俩全都围着这个需要住保温箱的小可怜, 另外一个则直接交给了姚卫华。 姚卫华也没心思翻看襁褓,而是问道:“我太太怎么样?她还要多久可以出来?” “姚先生, 姚太太的伤口快处理完了, 等会儿看看没有异常反应的话,我们会喊你来接她回病房的。” 姚卫华放心了,初为人父的喜悦终于彻底地绽放开来, 他掀开襁褓看了眼,笑道:“果然是个胖囡囡。”说着看向了姚栀栀,“小妹你看看,你怀里那个是不是个小子。” 姚栀栀小心翼翼地掀开襁褓:“嗯, 是的,哥,你快来,小家伙怎么只有一个蛋啊,哦,没事没事,刚才缩上去了一个,现在下来了,是两个。” 姚卫华哭笑不得:“你看清楚了再说,吓我一跳。” “怪我怪我,太紧张了。”毕竟是个早产儿,姚栀栀真的担心孩子有哪里没有发育好。 而且高主编儿子给她留下的阴影不小,她现在不管看到谁家生了儿子,都会本能地检查一下是不是双蛋齐全,如果不是,尽早干预,对孩子对大人对整个家庭都是有好处的。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在养父母那里过得好不好,哎。 不管了,反正她尽力了。 姚栀栀把孩子交给另外一个护士,跟着去了育儿室,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手术室门口,一大家子还在等待着,姚栀栀跟姚卫华解释了一下老二的情况:“育婴师给喂了奶粉,那小子吃得挺积极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姚卫华点点头,把怀里的女儿交给了姚栀栀:“小妹你抱会儿,你嫂子怎么还不出来。” 他有点着急了,按理说,一个多小时了,该出来了。 姚栀栀便抱着孩子先去了产科病房等着。 祁长霄没有跟过来,他留在手术室门口,陪姚卫华聊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有个问题他比较担心:“三嫂坐月子的时候,会不会想念她的娘家人?” 姚卫华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应该会。” 毕竟生育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考验,身体的疼痛,精神的疲惫,初为人母的紧张和不安,以及对未来的担心或者对枕边人的不放心,种种的种种,都会一起涌上心头。 尤其是在香港这种地方,男人养小老婆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毕竟这里刚刚取消了妻妾制度没多久,社会风气的惯性,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夏景怡平时见多了,听多了,心中肯定会有或多或少的担心。 这一点姚卫华也没办法改变,能做的就是约束好自己,用实际行动让自己的女人安心。 哪怕这个时候,夏景怡出于焦虑和不安想要联系娘家人,他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大不了就是舍些钱财,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健康安全更重要。 所以祁长霄问他,他便实话实说了:“我准备了一百万,希望她娘家人懂得知足。” 祁长霄默默叹了口气,拍拍小舅哥的肩膀:“到时候有事跟我和栀栀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放心吧,绝不跟你们客气。”姚卫华笑了笑,视线始终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终于,里面有了动静。 姚卫华赶紧上前一步,但见夏景怡浑身虚脱地躺在那里,汗水将头发糊了半张脸,黑白对比如此强烈,越发显得产妇的容颜憔悴。 明明发动时还是红光满面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惨白得像一张t纸。 可见生育对于任何女人来说,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些甚至需要死神的怜悯,才能在鬼门关前被拦下,重回人间。 姚卫华帮她把零碎的头发拨开,赶紧推着手术车去病房。 到那的时候,夏景怡完全没有力气过问两个孩子的情况,口干舌燥地扬起脖子,想要说点什么,奈何手术中失去的血液让她有点眩晕,那脖子只抬了不到三公分就砸回了枕头上。 姚栀栀猜到她要说什么,赶紧拿起一个吸管杯,把病床摇起来一个角度,问道:“三嫂是想喝水了吧?” “不行,要等六个小时之后。”跟进来的护士立马出声阻止。 这事姚栀栀早就做过功课了,她解释道:“我知道,我们不喝,就沾一点点润润嘴唇。” 护士叹了口气:“那好吧,千万要忍住啊。” 姚栀栀明白,赶紧捏着吸管,让夏景怡润润唇。 夏景怡也知道这时候必须听医生护士的,没敢大口嘬,只吸了一小点点含在嘴里润润唇。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开口说话的话只会更加口渴,只好把话藏在心里。 一旁的小月亮赶紧扯了扯妈妈的衣袖:“妈妈,舅妈说她想看看宝宝。” 姚栀栀赶紧把婴儿床里的小囡囡抱过来:“嫂,给你,老二体重轻了点,住保温箱去了。” 夏景怡有气无力地掀开眼皮看了眼,见孩子正闭着眼睛乖乖睡觉呢,可算是放心了。至于另外一个,她实在是顾不得了,不出两分钟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姚卫华赶紧打电话让保姆送鱼汤过来。 姚栀栀问道:“是黑鱼汤还是鲫鱼汤?” “黑鱼。咱们老家的说法,动刀的话要喝黑鱼汤,以后伤口不痒。”姚卫华对于民俗这一块,简直了如指掌。 姚栀栀也听说过这个说法,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理,不过黑鱼汤确实是高蛋白高营养的好东西,喝点总不会是坏事。 至于催奶,这个其实不着急,一来,既然老二需要住保温箱,那么肯定要准备奶粉,老大跟着一起喝就行了;二来,产妇这会儿刚刚挨了一刀,身心疲惫,只要孩子饿不着,真没必要再来折腾产妇了。 等三嫂自己想喂奶再说吧,哪怕她不愿意喂,三哥也不是买不起奶粉。 姚栀栀便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道:“天热,让保姆晚点再来吧。” 也对,姚卫华又去导诊台打了个电话回去,回来后便寸步不离地陪在床前,等着夏景怡苏醒。 夜深了,姚栀栀也准备留下来,便让祁长霄带着孩子回去了。 后半夜夏景怡醒过来,居然主动叫来了助产士,要开奶。 姚栀栀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帮忙递个毛巾什么的,尽量做到不去干扰这位小嫂子的决定,一切全凭自愿。 毕竟姚栀栀生孩子时是顺产的,产后的护理不太适用于剖腹产的产妇。 护士回到休息室,忍不住跟助产士吐槽起来:“那个姚小姐倒是挺贴心的,不像黄家的小姐,对她嫂子指手画脚的,好像把自己当成婆婆了一样。” 助产士也感慨:“是啊,这么安静不找麻烦的小姑子真难得。所以我总跟我女儿说,以后嫁人,宁愿嫁给那种好几个兄弟的人家,也不要嫁给一堆姐妹的人家,要不然,平白多几个婆婆折磨自己,何必呢。” 护士也叹气:“兄弟多也不好,妯娌之间也有矛盾,最好还是只有一个儿子的人家。” “那比赌马赌赢了还难吧!” “也是,只有一个儿子的人家上哪儿找去?真是羡慕姚太太的好福气,虽然姚先生也有兄弟姐妹,但他有钱啊,也没有什么花边新闻,简直就是完美先生。” “这谁知道呢,说不定背地里也养了小的。表面做给人看看啦。”助产士对这个世界的男人持悲观态度,毕竟天下乌鸦一般黑。 护士到底年轻一点,还没有这么悲观,笑道:“应该不会,我上次去商场遇到过姚先生,买产妇用品,都是他亲自挑选的,身边带的也都是男司机,男佣人,洁身自好第一名。” 助产士有点意外:“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他家药铺是太太管账,这还不能说明他的态度吗?” “姚太太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 “哈哈哈,说不定真是哦。” 说说笑笑的,一晚上就过去了。 姚栀栀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床前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夏景怡已经在喂奶了,姚卫华在旁边帮忙挑鱼刺,挑完还要检查好几遍,然后再喂给夏景怡。 姚栀栀不好在这里当电灯泡,便出去洗漱。 回来的时候,人家两口子还在腻歪呢,她便去保温箱那边看看小侄子怎么样了。 所幸一切都好,几天后小家伙就跟着妈妈和姐姐一起出院了。 回到家里,姚卫华一本正经地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是这样的,医生跟我说,先出来的是仔仔,后出来的是囡囡,可是这几天,咱们都把囡囡当成了老大。现在我比较头疼,这两个孩子到底谁算老大谁算老二?” 姚栀栀笑了:“费这个劲做什么?就差几分钟,一样大,都别喊哥哥姐姐了,直呼其名。” 姚卫华想了想:“也好,那就不分老大老二了。” 至于名字,他早就想好了两个,直接抓阄,最终结果是,女孩子叫姚正贤,谐音要争先,男孩子叫姚正胜,谐音要争胜。 连名字的寓意都是一样的,毕竟领先的就是胜利了嘛。 姚栀栀还挺喜欢这两个名字的,念了几遍,越发觉得合适,便整天围着两个小侄女小侄子转了起来。 至于产妇,嗨,压根没有她什么事儿,人姚卫华同志全包了。 孩子他倒是不怎么操心,真是应了那句话,爸妈才是真爱,孩子只是意外。 一晃暑假就快过去了,夏景怡居然全程没有提娘家的事情,这让姚卫华准备的一百万完全没了用处。 姚栀栀彻底松了口气,她这嫂子,断亲断得这么有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她衷心的祝福哥哥嫂子,百年好合。 既然哥嫂这里没她什么事了,她便收拾收拾,准备滚蛋了,反正都是北上,所以回校之前,她顺路回了趟嶷城。 一回来,就有大乐子看了。 第457章 绿帽子1 可她大着肚子上门,还给我跪…… 姚栀栀是回来看看二姐一家和自己婆婆的, 没想到一回到胡同,就听到了褚令怡东窗事发的消息。 毕竟,就算从血型上没办法判断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可孩子的相貌是做不得假的。 那毛阿姨拉着她八卦道:“前两年看不出来, 无非是因为孩子太小了, 眼睛鼻子都没长开呢,现在再看,嚯,好家伙, 简直就是翻版的张铁山。尤其是那双眼睛, 瞪人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的。” 姚栀栀笑了笑:“毛阿姨见过那孩子了?” “见过,当然见过, 前阵子我带孩子去打预防针, 正好撞见那褚令怡了,哎呦, 简直吓我一跳。那孩子就跟张铁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 哪里还用验什么血型啊。”毛阿姨这阵子精神头好了不少,脸色红润, 说话都中气十足的。 姚栀栀的注意力压根不在褚令怡的事情上, 而在毛阿姨的状态上,她见毛阿姨身子骨还挺硬朗,可算是放心了, 也不催借钱的事,只是叮嘱道:“毛阿姨,年轻人的事你听个乐子就行了,千万不要去帮忙劝架, 你现在不比以前了,老胳膊老腿的,脆着呢,万一不小心被人推一把搡一把的,可不得了。” 毛阿姨笑呵呵的,露出她刚刚豁了门牙的牙龈,道:“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毛铃她在南方混得不错,她跟我说了,你的钱年底肯定能还上。她叫我跟你说一声,别担心,这账目她都记着呢。” 姚栀栀笑笑:“她能混出个人样来就好。其实像她现在这种情况,也挺好的,虽然没有个男人帮衬,但也不用处理婆家的鸡毛蒜皮,一个人好好打拼,以后在南方买了房子,就可以把你和孩子们接过去享福了。” 毛阿姨爱听这话,笑道:“可不是嘛,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我说毛铃啊,你要往好处想,你再怎么婚姻不顺,还有我这个老婆子给你兜着大后方呢,你就在外面好好闯,不用操心孩子的事。” 姚栀栀宽慰道:“是这t个理,像阿姨这样疼闺女的人真是打着灯笼难找,毛铃现在也不小了,懂事了,会带你过好日子的。” 两人又聊了会孩子们的事,便各自散去了。 等毛阿姨回家洗衣服的时候,才咂摸过味儿来,嘿这小姚,不知不觉就把话题岔开了,看来是不想过问褚令怡的事情吧。 那她以后不说了,那小褚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 姚栀栀把玉湖边上的房子收拾收拾,趁着秋老虎还算厉害,赶紧把铺盖什么的都抱出来晒晒,要不然,雨季积累的潮气散不去,被褥会发霉。 不过这被褥一抱在手上她就感觉出来了,应该是有人晒过了,不然不可能这么蓬松。 不过抱都抱了,院子里晾晒用的凳子也都摆好了,干脆再晒晒吧,所以她并没有取消计划,正好可以把柜子清空了擦擦。 没办法,她有时候挺爱做这种清理工作的,很解压。 正忙着,汤凤园从外头回来了。 这么大的毒日头,她老人家倒是一点不怕,开着挎子风风火火地往门口一停,一边停车一边发牢骚:“栀栀啊,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还晒什么被褥啊,我早给你翻晒过四五回了,七月上旬两回,后来台风来了,到了八月又晒了三回。你是不是以为你妈我在家除了上班就不管事儿了?” 姚栀栀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住在江边没空回来,不过我打开柜子的时候就发现被子晒过了。” “你呀!晒过了还晒?这么热的天你坐着看会书不好吗?”汤凤园叹了口气,“以后千万别犯傻了,我再忙也不至于没有休息的时间,实在不行我叫你宁叔回来一趟,怎么都能腾出空来的。” “好好好,是我犯傻了,辛苦你们了。”姚栀栀赶紧挽着老人家的胳膊往屋里走,正好八仙桌上凉了凉白开,便倒了一杯。 汤凤园接过茶缸子,一饮而尽,问道:“你们回来也看到了,胡同里好几家都在加盖,你们这边有什么打算吗?” “咱家这房子也没办法加盖吧?”姚栀栀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湖边潮气大,早年夯地基的方法也不够成熟,如果直接加盖,搞不好会盖成危房,只能推倒重建。 汤凤园点点头:“政策上是可以加盖的,不过我担心地基受不住。当然了,我今天问你这个,也不是想说现在就要怎么样,我是想要你一句话,一旦政策下来了,可以推倒重建,你们打不打算建?” “盖个三层小洋房?”姚栀栀当然想重建,不过政策上问题太多。 汤凤园点点头:“要盖当然最好是三层小洋房,以后要是有了新的发展规划,拆迁什么的都能有额外的好处。只是你也知道,现在黄沙水泥的价格疯涨,现在再盖,已经不是当初盖江边那房子的价钱了。我今天问你,就是想要你一句准话,你要是打算盖的话,就留点钱家里,万一我跟你宁叔手里的不够,就直接拿你的用了,省得到时候再汇来汇去的,再说我平时也没空去取。” “行啊,明天早上我去取点现金放你们那儿。十万够吗?”姚栀栀自然没有意见,盖房子是好事啊,科技在发展,时代在进步,等到日后空调什么的都普及了,再住着三间小瓦房就不舒坦了。 不过她不清楚现在的建材价格,自然往多了报。 汤凤园笑了:“哪里用得了那么多?你留个两三万就行了,原本是不用找你们拿钱的,可你宁叔不听劝,最近到处收什么古董,早年攒的钱都被他投进去了,我是拦也拦不住,劝又劝不动,算了,随便他吧。” 姚栀栀不想反对宁叔捣腾古董,说实在的,他这一辈子又没有亲生的骨肉,她跟祁长霄的两个孩子也都带在身边,基本上没有宁叔什么事,老人家也空虚啊,婆婆工作又那么忙,宁叔下班回来总得有点精神寄托吧。 于是她宽慰道:“有点兴趣爱好挺好的,再说他又是专家,不会被骗的,妈你就放心吧。钱的话,我留五万吧,以防万一,说不定到时候人工费也涨了,与其到时候着急忙慌的汇钱,不如多准备一点。” 汤凤园想想也好,万一到时候那谁又看上了什么古董…… 于是她起身道:“行,那我去江边了,被褥早点收回去,天气预报说了傍晚有雨。” “知道了妈。你怎么开的挎子,汽车呢?” “开那玩意儿太招摇了,还是开挎子吧。还能吹吹风呢。” “我知道了,汽车给宁叔开了,收古董方便一点。” “你这家伙,什么都瞒不过你。” “也好,免得有人眼红你瞎举报。” “是这个道理。哎,对了,怎么没看到长霄和孩子们?” “他们陪冠英去商场买东西了。” “行,晚上去江边住吧,我也好久没看到两个孩子了,怪想的。” “行,我现在就收拾。”姚栀栀赶紧把打开的行李箱捯饬好,等祁长霄他们回来就可以直接出发了。 没想到婆婆刚走不一会儿,门口就来了客人。 姚栀栀抬头一看,居然是褚令则,还真是稀客呢。 她客气地把人请到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倒了杯凉白开,问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会是为了你妹妹的事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褚令则一脸的痛苦,“罗调度闹起来了,还要起诉她,偏偏她又怀上了,她还跟我保证,这一胎绝对是罗调度的,让我想想办法,劝劝张铁山,把孩子领回去。只要她能再生个儿子,她就还能跟罗调度过下去。本来我是铁了心不管她的事情了,可她大着肚子上门,还给我跪下了,加上我妈也要跪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答应了。你帮我想想办法行吗?” 姚栀栀蹙眉:“怎么,张铁山居然不想要自己的儿子?” “吕媛不答应。”褚令则一脸的无奈,“她弄了个什么发明专利,减刑出来了。她不让张铁山要那个孩子,要了她就不跟他复婚了。张铁山现在也没有别的想法,一门心思想哄着吕媛复婚。至于孩子,他只愿意出抚养费,不愿意带回去让吕媛生气。” “你什么想法?”姚栀栀坐了下来,她虽然不喜欢褚令怡,不过她对褚令则的观感还算凑合,何况褚令则也没有得罪她,能帮就帮帮吧,到底也是做过一段时间同事的。 褚令则为难道:“我跟小芮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行,我们把孩子领回来养着。只是小芮不太情愿,她倒不是怕麻烦,她是担心,万一张铁山和令怡都不给抚养费的话,那我们两口子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冤大头了。我想了好几个晚上了,令怡虽然不是个东西,可孩子是无辜的。现在他亲老子不能认他,罗调度又要撵他走,孩子不管跟了谁都要遭罪,不如跟我。只是抚养费我需要一点保障。” 姚栀栀脑子转得快,应道:“这事好办,我去跟张铁山说,每个月的工资扣除抚养费发给他,抚养费你直接去食品厂找财务拿。” “这样能行吗?” “能行,我自己的厂子,我还做不了主吗?不过这么一来,财务要辛苦一点,你有空带着孩子上门给人送点水果什么的,说点好话。” “我懂,我不能凭白让人家为我受累,那你把财务的信息告诉我吧。” “你等着,我给你写纸条上。”姚栀栀起身进屋去了,很快拿着一张纸条出来了,“人是叶笙找来的,是个很好说话的女同志,你让孩子嘴巴甜一点,多说两句谢谢阿姨。水果也不用买太好的,来点应季的葡萄什么石榴就行了。主要是你的态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懂!我懂的!那张铁山那边?”褚令则接过纸条,满脸的感激。 姚栀栀笑道:“交给我了。晚点我要去江边,你家安座机了吗?” “还没有,太贵了。” “那你晚点去供销社给我打吧,张铁山那边定下来了我给你个信儿。” “好。太谢谢你了,真的。谢谢。” “客气什么,都是为了孩子嘛。大人的事不管他,孩子是无辜的。” “哎,可不是嘛。那我先回去了。” “嗯,代我问小芮好。” “哎,好,你也代我问小祁好。” “哈哈,一定。”姚栀栀起身,把那杯没动的凉白开倒了,杯子洗洗,再用开水烫烫,刚歇下祁长霄就回来了。 她叮嘱了一声晚上去江边,便开车去了厂里,找张铁山说道说道。 第458章 绿帽子2 没有离婚的时候勾搭了别的女…… 一个男人, 经t历过一段不愉快的二婚,就容易无限美化第一段婚姻里的原配,进而放弃一些会影响他和原配关系的人和物。 比如二婚老婆所生的孩子。 毕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 他并不需要承受怀胎十月的辛苦, 他只需要挥洒几分钟的汗水, 就能获得一个承载了他血脉的孩子。 那么,放弃孩子对他而言,成本是不足挂齿的,尤其是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可以选择的时候, 这个男人一定会用“形势所逼”的借口, 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地位,进而心安理得地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此时此刻, 姚栀栀坐在厂长办公室里, 听完张铁山的辩词,只觉得好笑。 她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吕媛不愿意跟你复婚呢?你会不会要这个孩子?” “会啊, 当然会, 毕竟是我的种。”张铁山知道姚栀栀看不起他, 可是他也没办法,他总得考虑他的下半生。 再说了, 他的大儿子就是他跟吕媛生的, 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只要吕媛愿意要他,他就必定会选择吕媛。 至于褚令怡这种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女人, 给他钱他还不要呢。 他便情不自禁地跟姚栀栀说起了这两个女人的优劣。 姚栀栀不想听,她只想早点解决完抚养费的问题,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 她不耐烦地打断了张铁山,说了说她的方案, 张铁山居然没有直接答应她,而是回道:“这种事我不想背着吕媛直接答应你,你等我回去跟她商量一下吧。” 姚栀栀冷笑一声:“商量?你跟她不是还没有复婚吗?你自己的工资你都做不了主?” “不是,我只是出于尊重,需要跟她说一声。” “她要是不愿意呢?难道你连自己儿子的抚养费都不想掏?你大舅哥已经够意思了,他愿意照顾这个孩子,你还想怎么样?” “我没说不给啊。”张铁山生怕惹恼了姚栀栀,只得继续诉说自己的苦衷,什么破镜重圆本来就有嫌隙啦,什么吕媛吃了亏,只有他一个男人,也只跟他一个人生过孩子啦,总之,翻来覆去就是那句话,他再婚过,他对不起吕媛,他需要全方面的尊重吕媛才算有诚意,才能弥补他们之间的裂缝。 姚栀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行,张铁山,你给我听好了,我好心帮你,你却推三阻四的,今后你跟褚家闹出什么风浪来我都不会再管了,你好自为之吧。至于孩子,我会找褚令则,让他直接去法院起诉,让你把孩子领回来。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跟吕媛的好日子还过不过得下去。” 这招简直有奇效,张铁山这种人,骨子里是带着一点犯贱的本能的,别人好声好气跟他说,他却借口一堆,现在姚栀栀翻脸了,他又急了,上赶着说好话,赔不是,求原谅。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姚栀栀懒得理他,一句话没说,就这么走了。 吓得张铁山赶紧找到叶笙请了半天假,回去找吕媛商量办法去了。 吕媛一听,姚栀栀居然想让厂里直接扣除张铁山的工资,她多少有点不高兴,可她一听张铁山顶住了压力没有答应姚栀栀的安排,又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大概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只要男人在大是大非上站在了自己这一边,那么即便她吃点亏也就不算什么了。 于是她难得做了次敞亮人,道:“你呀,真是糊涂了。姚主编愿意出面帮忙,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真想让褚令则把孩子送过来不成?赶紧的,拿点钱,买点水果玩具,给姚主编赔不是去。” 张铁山松了口气,虽然他惹恼了姚栀栀,但他哄好了吕媛啊,值了。 两口子便火急火燎地赶去了商场,买完东西又风风火火地坐上公交,往八条胡同赶来。 结果等待他们的只有紧闭的大门,姚栀栀走了。 去哪儿了?不知道。 只能找胡同里的邻居打听。 他们也没想到,姚栀栀走的时候居然留了一个心眼,她跟邻居说她去学校了,没说去江边洋房。 这下好了,张铁山两口子傻眼了。 吕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么快就走了?不能吧。” 张铁山哭丧着脸:“怎么办,她不会真的让褚令则去起诉我们吧?” 吕媛到底是个聪明人,脑子转了一圈,道:“真要是这样,还不够丢人的呢!算了,你自己去找会计说一声,今后每个月的工资扣除抚养费发放。褚令则那边我去说一声,你就别去了,免得到时候他们两口子数落你的不是,我可没这个耐心,回头吵起来就不好了。” * 姚栀栀在江边住了一晚上,让公婆都跟两个孩子聚聚,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至于张铁山跟吕媛的事情,她已经懒得再过问了。 一个人的善意是有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她也不欠这些人什么,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 不过这短暂的闹剧还是传到了叶笙耳朵里头,她至今未婚,对于男人抱着比较悲观的态度,现在看到张铁山这么蠢,不免又在心里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发昏结婚,要不然,不小心碰到这种蠢人才倒霉呢。 为了让张铁山长长记性,也为了替她的伯乐姚栀栀报仇,她找来会计,叮嘱道:“张铁山的事情你别管,工资该发多少发多少。” 会计自然没有不应的。 于是等张铁山兴冲冲来找会计的时候,得到的是会计的一个白眼。 张铁山慌了,赶紧回去找吕媛想办法,吕媛琢磨着姚栀栀的火车应该已经到了,可她打电话过去,却没有人接。不免狐疑起来:“她该不会还没有回去吧?” 张铁山蹙眉:“她可能去学校开会了吧,开学之前老师不都要开会的吗?” “就算她去开会了,她那两个孩子总得在家里待着吧?” “可能是跟姚首长出去玩儿了。” “那我晚上再打。”吕媛想想也对,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等她晚上再打的时候,却依旧没有人接听,这下她不得不怀疑了,“说不定姚主编是骗人的,她压根就没有回学校。” “你的意思是……”张铁山端着饭碗,一脸的困惑。 吕媛放下筷子:“估计是在他们江边的洋房那儿呢,走,看看去。” 到了洋房那边,但见大门也落了锁,压根没有人影子。 两人再次扑了个空,只得灰头土脸地回去了,刚到家门口,就看到褚令则牵着孩子过来了。 他很不客气地直接把孩子塞进了张铁山怀里,一言不发,扭头便走。 说破天他也只是孩子的舅舅,何况两家关系还不好,他能收留孩子几天已经算他发了善心,没道理他要自己贴钱养这个孩子。 张铁山一看吕媛那锅底一般黑下来的脸色,赶紧抱着孩子追了上去:“哥,你等等,我愿意给抚养费,只是厂里不愿意帮忙,这样吧,我每个月拿了工资给你送过去行吗?” 褚令则在路口停下,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要是你老婆哪天不高兴了,这抚养费我找谁要?你也是个奇葩,人家姚主编愿意出面帮忙,你不感谢人家就算了,还拿乔做张。我真替姚主编不值,她就不该帮吕媛想办法,让吕媛减刑。你们两口子简直臭锅配烂盖,绝了。” 张铁山自知理亏,可他不是没办法吗?只得赔笑脸:“哥,你别生气,是我不好。这样,我给姚主编打电话赔不是,回头只要她肯原谅我,你就还把孩子接回去行吗?” “你以为人家姚主编很闲吗?要不是她看在我跟她爱人是同学的份上,人家根本不愿意多这个事。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想舔着张老脸再去烦人家,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滚吧,我呸!”骂完,褚令则便扬长而去。 别管这事最终怎么解决,他都要给张铁山吃点苦头才行。 等到张铁山为了这个孩子跟吕媛闹得不可开交,才知道人姚主编肯帮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现在,他必须狠狠心,把孩子送还给张铁山。 这下好了,张铁山跟吕媛大眼瞪小眼,当天晚上就互相埋怨起来。 “你也太笨了,起码要跟姚主编说点好话哄着她点,现在好了,厂里不愿意帮忙,褚令则也不愿意要这个孩子了。” “我那不是怕你不高兴吗?” “我再不高兴,能比现在还不高兴吗?我看到你跟褚令怡的孽种就恶心!” “那……那t你对闺女……” “你不用那来那去的,你闺女又不会跟我儿子争家产,我自然不会嫌弃她在这里多吃了几口饭。可你跟褚令怡的这个孽种,是个儿子不说,还当了好几年罗调度的儿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恶心呢。再说了,你敢保证这孩子一定是你的种吗?万一只是巧合呢?万一你跟罗调度祖上有什么关系呢?谁说得清?再说了,我养他做什么?养大了等他跟我儿子争家产?你当我跟你一样,脑子被门夹了?” 吕媛越说越是激动,等到上床睡觉的时候,连碰都不让他碰,张铁山只好一个劲的赔不是,说好话。 等他说得口干舌燥,一看,嘿,吕媛早睡着了。 他默默地下床喝了口水,熄了灯。 重新躺下后,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哎,可惜这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啊,实在不行,让褚令怡把孩子领回去好了,她不是又怀孕了吗,只要这胎是个儿子,罗调度会跟她继续过下去的吧? 第二天张铁山就带着孩子去找褚令怡,没想到褚令怡居然不在家,倒是让他撞到了罗调度的奸情。 但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着急忙慌地从罗调度家里跑了出去,还拿手捂着脸,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张铁山看着优哉游哉叼着烟出来的罗调度,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可真行啊,先是在我跟褚令怡没离婚的时候勾引有夫之妇,现在又在你跟褚令怡没有离婚的时候勾搭了别的女人。你这么肮脏的一个人,居然好意思嫌弃褚令怡?” “少废话,你等着法院的传票吧,这几年这个野种吃我的喝我的,你必须赔我一笔钱,不然这事你别想揭过去。”罗调度脑子里是没有什么忠诚观念的,他只想要儿子。所以,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给张铁山戴绿帽子,也会心安理得地给别的男人戴绿帽子。 至于褚令怡这种货色,他不过是图她年轻,长得也还算好看,没想到她竟然辜负了他的信任,那就一拍两散。 至于她肚子里的种,鬼知道是不是他的,他是不会要的,绝不。 张铁山跟他理论了几句,他还是那句话,野种带走,等着应诉。 张铁山只得问他:“褚令怡到底去哪儿了?” “她?被我打了,出了点血,去医院了。”罗调度冷笑着看向张铁山,带着蔑视和不屑。 张铁山冷笑道:“你还算个人吗?她怀着孩子你打她?” “装什么?她这么好,你领回去用呗,一个破鞋而已,有什么打不得的。”罗调度吐了口烟,扭头回屋吹风扇去了。 张铁山无话可说,怪谁呢,怪褚令怡呗,谁让她没离婚就偷人的,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只是苦了他们的孩子。 张铁山思来想去,只能去找褚父了。 毕竟这孩子是他老人家的亲外孙,不看僧面看佛面。 结果褚父也不肯收留这个孩子,最终这孩子还真是砸在张铁山自己手上了。 隔天他给姚栀栀打电话,却得到了姚栀栀明确的回复,不帮,自求多福。 这下张铁山欲哭无泪,只好加倍努力地去讨好吕媛,可惜吕媛死活不肯要这个孩子,两人复婚的事情便这么耽搁了下来。 吕媛想好了,住在一起可以,但她需要避孕,等她找到更好的,就踹了张铁山。 可惜她是一个坐过两次牢的女人,找工作实在是麻烦,只能强忍着恶心,在张家住着,等待时机。 * 医院里,刚刚接受完引产的褚令怡,正面如死灰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一个刚刚生产完的产妇被推了进来,紧接着便是段成走了进来。 他抱着他跟屈瑶的儿子,满脸欢喜,因为屈瑶是顺产,而且从发动到生,一共只用了六个多小时,所以屈瑶的精神还算可以。 她靠在床头,笑着跟段成商量孩子的名字。 正说着话呢,忽然听到邻床的产妇嚎哭起来,那委屈又无助的样子,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却也把段成怀里新生的婴儿吓了一跳。 屈瑶赶紧叫住了护士,问道:“同志,那个姐姐怎么了?” “被她男人打了,孩子没保住,八个月了,还是个儿子呢。”护士说完便叹着气出去了。 屈瑶闻言,只觉得这个女人可怜,便不忍心责备了,只是叮嘱段成:“你捂着点儿子的耳朵吧,我去陪她说说话。” 没想到,屈瑶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她刚开口问了声“你家里人呢”,就被褚令怡暴跳如雷地从床上蹦起来,揪住她的衣领子发疯发狂,还要打她。 吓得段成赶紧把孩子放在婴儿床里,跑过来扯开了褚令怡。 这一扯,他才意识到这个女人他认识。 他赶紧扶着屈瑶,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很快,他就找了护士,给屈瑶安排了别的病房。 后来又来了另外几个待产的孕妇和生完的产妇,都被褚令怡鬼哭的声音吓跑了。 医院本来就病房紧张,不得已,后面来的产妇还是被安排了过来。 褚令怡刚嚎完一轮,累了,加上褚母带了鸡汤过来给她,她便暂时安静了一会儿。 等她吃完一碗接第二碗的时候,才发现进来的是罗香。 罗香已经跟她男人离婚了,也没有改嫁,她是来给她妹妹陪产的。 真是冤家路窄。 罗香找护士打听了一下褚令怡的情况,出于同为人母的本能,她没有落井下石,进来后也尽量跟她妹妹小声说话,免得刺激到褚令怡。 很快,罗香的妹妹开到了十指,顺产了一个小子,可惜她婆家人都在工作,没能请得了假过来,全程只有罗香忙前忙后的。 没想到,等罗香扶着她妹妹去厕所的时候,褚令怡便动了歪心思,她把最后两口鸡汤喝完,催促她妈妈去洗碗,等她妈妈出去了,她便挣扎着下了床。 等罗香扶着妹妹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她看着刚刚洗了碗进来的褚母,气急败坏地问道:“我外甥呢?是不是被你女儿偷走了?” 褚母不知道啊,但她可以肯定,一定是被她女儿抱走了。 她只能宽慰了罗香几句:“说不定是护士站来人给孩子做体检抱走了,你别急啊,我帮你找找。” 可惜一群人找了大半天,也没能找到褚令怡和孩子的影子。 等罗调度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二女儿哭着要他赔儿子,大女儿也看他不顺眼,一个尽地指责:“都是你造的孽,她跟你结婚之后一直在家里照顾孩子,怎么可能去偷人呢?你就算不要前面那个野种,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儿子吧?这下好了,八个月的男胎被你打死了,她就偷了美美的儿子。美美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你怎么跟她交代啊!等会她婆家人也来了,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赔人家的孙子!” 罗调度傻眼了,只得着急忙慌地报了警,再发动一切力量,去汽车客运站,去火车站,甚至去渡口码头,寻找褚令怡和外孙的踪迹。 而此时的褚令怡,早就顺走了罗美的钱包,带着孩子上了火车,一路南下。 至于目的地在哪儿,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会让姓罗的好过的,绝不! 几天后,罗家闹得人仰马翻,却还是找不到褚令怡的影子,而褚令怡,已经在南方的一个小城把孩子卖了。 买家是一个来南方探亲的港商,听说她男人死了,自己带着遗腹子被婆家赶了出来,很是同情她,正好港商不能生养,便买下了这个孩子,顺带着把褚令怡带去了香港,留在家里做了个女佣。 可怜罗调度,耗时耗力地找了几个月,都没有孩子的踪迹,最终被气头上的二女婿给踹下了长江。 月黑风高的,周围又没有目击者,他这罪孽的一生,就这么终结在了滚滚的长江之中。 第二早上,缠绵了一个多月的秋雨终于停了。 汤凤园早起上班,她开着挎子,吹着凉飕飕的秋风,在滨江大路上不疾不徐地往水上分局赶去。 正开着,听到码头那边有人在喊什么浮尸。 她赶紧加速,停在了码头,招呼人手帮忙,一起把浮尸打捞了上来。 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罪孽深重的罗调度。 他害了一个又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亲女儿也给坑了,真是死有余辜。 不过汤凤园作为人民公安,还是要走流程立案调查的。 最后查来查去,实在是找不到他杀的证据,便以自杀结了案。 几天后,姚栀栀在四合院收到了三哥的电话,他在香港遇到了褚令怡。 姚栀栀打t听了一些细节,随后打了个电话给叶笙:“你跟罗香说一声,褚令怡跑香港去了,在给一个富商做女佣,富商不能生育,不知道从哪儿抱了个男婴回去,我怀疑那就是罗香的外甥。你问问她,要不要去香港看看,想去的话,你给她批三个月的假吧,工钱照付。” 叶笙没有多问,赶紧把罗香叫了过来,罗香听闻疑似外甥的消息,喜极而泣,赶紧回去找妹妹和妹夫,想办法托关系,弄了个去香港的通行证,找外甥去了。 一个多月后,姚栀栀收到了罗香的回电,罗香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多谢你姚主编,孩子找回来了,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孩子找回来就好。你妹妹也挺无辜的,现在母子团聚了,是好事。” “是啊,我妹妹还想去北京跟你当面道谢呢,我说你寒假会回来,让她等等。” “客气什么,你毕竟是我厂里的员工嘛,我也没有特地帮你们调查,只是刚好我三哥遇上了。” “虽然是刚好遇上了,可要不是你脑子转得快,谁能想到那孩子就是我外甥呢。就算别人想到了,也未必愿意告诉我啊。” “客气了罗香,你我都是当妈妈的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嗯,你说得对!今后我也会帮助别的妈妈的。对了,我这几个月的工钱是不该领的,我跟叶厂长说了,让她给我扣了。” “你还要养孩子啊,有钱用吗?” “有的有的,我妹夫家有钱,补贴了我五百块,足够了。” “那就好。” “那我不打扰你了,等你寒假回来,我跟我妹妹再找你道谢。” “客气了。” 挂断电话,姚栀栀松了口气,还好孩子被找回来了,要不然,这世上又要有一个被思念折磨疯了的母亲。 看看时间,不早了,她便收拾收拾,上班去了。 刚到办公室,就听到了一桩刺激的消息,某位校领导的夫人打上门来了,说辜世嘉勾引有妇之夫,要组织上帮忙讨公道呢。 闹了几天,最终也只是把那位领导停职了,辜世嘉却直接被开除了。 走的时候,还大着肚子呢。 文学院的老师没有一个去送她的,姚栀栀自然也不会。 她端着茶缸子,站在楼上窗口,看着辜世嘉那狼狈离去的背影,不得不感慨,自作孽,不可活。 这个世界,对于上位者的惩罚是很低很低很低的。 吃完校领导的桃色新闻瓜,姚栀栀便准备下班了,她今天约了卢秋华,继续去女子监狱听故事。 这件事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了,她采集到了大量的素材,准备写成剧集。 上公交的时候,前头有个孕妇步履蹒跚的,姚栀栀下意识扶了一把,那孕妇回头道谢的时候,两人都愣住了。 呦,是熟人啊。 第459章 夜不归宿的丈夫 男人在外面养了小的,…… 如果说几千年的封建社会, 几乎无差别地堵死了每一个女人自由选择的机会,那么新中国就是无差别地给了每一个女人自由选择的可能性。 说是可能性,而不是机会, 那是因为社会的惯性, 并不能在短短的几十年内彻底清除封建余毒, 但是最起码,国家从制度上从法律上一直强调男女平等,婚姻自由。 而且女人也有外出求学工作的权利,这已经是华夏大地上的女人们最自由的年代了。 所以, 只要一个女人可以拒绝家人不合理的要求, 可以挣脱男尊女卑带来的精神枷锁,她是完全可以奔赴自由的。 可惜, 依旧有人自愿放弃自由, 被名利裹挟,被欲望挟持, 甘愿成为男人的附庸。 比如周晓晓。 她在婚前就知道吕一泓不是什么好鸟, 可她依旧选择了嫁给这个男人, 并且怀上了他的孩子。 从她颓丧的眼神和灰败的脸色来看,婚后生活必然不太愉快。 只是, 姚栀栀已经学会了尊重他人命运, 对于这种油盐不进的顽固分子,姚栀栀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落井下石,仅此而已。 她无视了周晓晓尴尬的眼神, 气定神闲地扶着周晓晓上了车,还帮周晓晓抢了个好座位,随后自己径直走向了最后排剩余的唯一空座,坐下后便从斜挎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本外文杂志起来。 不同于她的专注, 坐在中排的周晓晓,时不时看一眼后排,有种想找人吐吐苦水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矛盾之感。 等到姚栀栀下车的时候,周晓晓明明还没有到站,却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不过这一站下去的人多,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下了,只能目送姚栀栀换乘上了另外一辆公交车。 周晓晓默默叹了口气,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愁肠百结,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 姚栀栀很快到了女子监狱,接待她的依旧是卢秋华,这位大姐目前依旧未婚,倒是听从家里的意见,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女婴。 不过她并没有亲自生养,对于孩子也没有多少母爱可言,毕竟这只是她不想让老一辈的过度担心,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所以她的生活节奏还跟以前一样,上班忙,下班去见朋友。 至于她见的朋友是男是女,姓甚名谁,姚栀栀从来没有过问过。 其实也不用问,毕竟系统是个吃瓜积极分子,如果卢秋华身上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系统会咋呼的。 目前系统安静得很,可见没什么大不了的。 姚栀栀做完女囚的采访便告辞了,这次见的是一个故意杀人的女人,她本是一家国营饭店的大厨,跟男人生育了两儿两女,后来她发现丈夫贩毒,她害怕牵连孩子,便哄骗男人自己也要加入贩毒组织,不出两年,她居然成功打入了那伙毒贩子的内部,在一个团伙内部的庆功宴上负责掌勺。 然后就…… 杀完这些人,她便主动自首来了,目前司法系统对于这个案子的争议很大,一方是坚持维护程序正义,决不允许动用私刑,且这个女人造成了多人死亡,又有实际加入贩毒团伙的行为,所以这一方坚持给她判死刑。 另一方则认为,女人是因为孩子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才不得已加入犯罪团伙的,且她捣毁了贩毒团伙属于重大立功的表现,所以这一方认为要给她从轻发落,最多判个死缓,而死缓一般是死不了的,只要这个女人后期表现良好,就可以减刑出来了。当然了,还有更加维护她的,认为她保护了千千万万个可能被毒品祸害的家庭,应该无罪释放,顶多判个两三年意思意思就行了。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前者的声量比较大,女人大概率要被判死刑,她本人倒是挺坦荡的,只要她孩子没事就好,只是,卢秋华为她鸣不平,所以邀请了姚栀栀过来,看看能不能通过媒体发声的方式,为这个女人争取一线生机。 姚栀栀离开后立马东奔西走,她自己就写了五篇专题报道,还邀请田萃雯撰写了两篇评论员文章。 这一忙就是一个多月,等到二次开庭的时候,姚栀栀还特地请了一天假,去了庭审现场。 好在,发声是有用的,最终这个女人得到了一个不算太坏的结果——死缓,缓期两年。 姚栀栀很是松了口气,这一个多月的奔走可算是值了。 其实这件事情中的正反辩方都没有错,一个是想维护程序正义,一个是想讲究司法的温度,一个体现了法治社会依法治国的精神,一个体现了社会主义的人文关怀。 总之,围绕这件事的争论还会持续下去,不过不管怎么说,起码姚栀栀用自己的笔杆子拯救了一个为民除害的主观意愿上并不想杀人的女人,值了。 等她去监狱探视完这个女人回来,换乘的时候居然又遇到了周晓晓。 不同于一个多月之前,此时的周晓晓已经生了,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婴儿,身边并没有一个人跟着。 姚栀栀依旧是老样子,扶了周晓晓一把,又帮忙抢了个座位,随后便站到了后面的车门那里,等着下车,毕竟座位满了。 周晓晓一个劲地回头看她,全都被她无视了,等到她下车的时候,周晓晓明明还没有到站,却坚定不移地跟了下来。 姚栀栀刚走几步,就被叫住了。 周晓晓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委屈和不甘,她问道:“老同学,你有没有时间帮我个忙啊?” 姚栀栀回头,眯眼打量着这个女人,不说话。 周晓晓看得出来姚栀栀的嫌弃,可她觉得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被逼的——被社会的舆论,被她的家人,被t吕一泓这个负心汉。 所以她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一想到这里,她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可惜姚栀栀并不相信这种人的眼泪,她的脸色明显带着冷漠和疏远,她不相信周晓晓看不出来。 可是周晓晓真的好憋屈,她只能赔笑脸:“我知道你忙,我只是……我只是实在找不到人帮忙,我……” 姚栀栀懒得废话,扭头就走,什么玩意儿,墨迹半天不说正事,无聊至极。 这下周晓晓急了,赶紧抱着孩子吭哧吭哧地追,还好红灯帮了她的忙,可算是让她追上了。 她站在姚栀栀身边大喘着气,问道:“我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就是想起来以前你们家好像也是请过保姆的,你能帮我介绍个靠谱的保姆吗?我一个人带孩子,实在是手忙脚乱的,顾不过来了。” 姚栀栀冷冰冰地开口:“不好意思,不认识。” 正好红灯亮了,姚栀栀便飞快地穿过马路,回家去了。 周晓晓站在马路对面,不争气的泪水一个劲地往下落,最终却找不到任何同情她的人,只能啜泣着抱着孩子去了公交站。 这次倒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心善的阿姨,见她抱着孩子,便把座位让给了她,还很热络地跟她闲聊起来。 周晓晓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始对着这个阿姨大吐苦水。 简而言之,婆家嫌弃她生的是个女儿,连看都没有过来看她一眼,更不用说过来伺候她坐月子了,最后是她花钱请她娘家嫂子过来照顾了一个月,等她出了月子,嫂子就回去了。 现在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男人却不着家,还在外面养了小的,小的也怀孕了,她真是快被这家人逼死了。 说到后面,几乎全车厢都安静了下来,听她一个人在那哭。 好心的阿姨倒是帮忙骂了周晓晓男人几句,骂得周晓晓心情畅快,积压多日的委屈也一扫而空。 可是阿姨紧接着劝道:“闺女,你男人哪个单位的?实在不行,你就去他单位闹,等他怕了,自然就老实了。” 这下周晓晓不高兴了,可是全车厢的人都在静候下文,她只能撒了个谎:“哪有什么单位啊,是个前两年从乡下回来的知青,到现在还没有工作呢,都是我公婆养着他。” “那没办法了呀闺女,既然你男人没有收入,那你养孩子不也得指望公婆掏钱吗?要我说,你不如狠狠心,把孩子交给你婆婆,自己出来工作。等你有钱了,腰杆子硬了,你婆家就不敢小瞧你了。”阿姨说的倒是好话,可惜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妇在撒谎。 好在少妇的演技比较逼真,周晓晓居然一本正经地附和起来:“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阿姨你真聪明,赶明儿我就把孩子丢给我婆婆,我自己上班挣钱去。” 好心的阿姨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咱们女人家,任何时候都不能没有经济来源,要不然,就只能任由别人搓圆捏扁了。好孩子,不哭了,收拾收拾,想办法找工作去吧。对了闺女,你有没有什么手艺,有文凭也行,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介绍一个。” 周晓晓这下傻眼了,一个谎,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而她根本没本事把孩子交给婆婆,毕竟婆婆也不跟她住一起,她连婆家的门都进不去。 她只能继续撒谎:“谢谢阿姨抬爱,可惜我没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手艺,等我回娘家找我嫂子的妈妈学两年裁缝再说吧。” 两年?两年之后小三的孩子都不小了吧?好心的阿姨决定帮忙帮到底,想了想,宽慰道:“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只要你真的想出来工作,我能给你介绍一个门槛低的,只是刚开始可能工资不会太高,不过凡事有利有弊,那工作比较清闲,你可以每天下班后去看看孩子。这样一来呢,你可以先有个工作,让婆家不敢再小瞧了你,日后积累了工作经验,再慢慢找好的不迟。你说呢?” 这下周晓晓彻底傻眼,这阿姨好烦,非亲非故的,对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做什么?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圆谎了,只好说道:“好是好,只是我公婆都在机关工作,只怕他们看不上我那三瓜两枣。” 阿姨忽然沉默了,这不对啊,机关工作的公婆,会让自己儿子找个没文化没手艺没工作的女人? 这个年轻女人,只怕在骗她。 阿姨倒也不忍心拆穿周晓晓,毕竟一个女人单独带着孩子确实挺不容易的,加上男人出轨,夜不归宿,实在是可怜得很。 可是阿姨转念一想,该不会连什么男人出轨都是这个年轻女人编造出来的吧? 也许人家就是想卖卖惨,享受一下被关心的感觉呢? 阿姨忽然觉得有点恶心,正好车辆停靠在一个站点,于是她没等到站就提前下车了。 回到家里,她跟自己闺女说起了车上的遭遇,她闺女冷笑道:“妈,你呀,就是不听我的劝,爱做滥好人。这个女人肯定在撒谎啊,别理她。” 好心的阿姨还是有点愤懑,好在自己的闺女有出息,也知道心疼她,三言两语就把她哄好了。 几天后,好心的阿姨又在车上遇到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她依旧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她直接走到了后面的车门那里,等下车。 坐在前排的周晓晓忍不住松了口气,还好这个阿姨没有跟她聊天,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圆谎了。 好在眼下已经是年底了,今天是大学同学毕业后的第一个同学聚会,留在首都的都去。 等会她可以跟同学吐吐苦水。 第450章 为什么不离婚呢 为什么不离婚呢?舍不…… 大学毕业后的同学聚会虽然不是强制性的, 但是能来的还是都来了。 不光是留在首都本地的,还有周边地区的,或请假, 或调班, 总之, 大家都很重视这次的聚会,而且大多数人都带了情侣或者家属,以至于两百来平的宴会厅几乎都要坐满了。 姚栀栀并不意外,毕竟没有人是傻子, 同窗四年的情谊就是日后最重要的人脉之一, 自然要郑重对待。当然,这里头也有人纯粹就是想念自己的室友或者同学了, 这样的人比例虽然不高, 但却成为了难能可贵的一股清流,不至于让整个宴会厅充斥着工作后的虚情假意。 姚栀栀没带家属, 毕竟祁长霄他们也有自己的聚会, 两人各去各的, 免得生活圈子过度重合,长期下去失去新鲜感。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朱明美, 别看大家都工作了快一年了, 朱明美的变化却非常之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甚至还保持着帮姚栀栀占位子的习惯, 看到姚栀栀便站起来热情地挥手:“小姚,这里这里。” 姚栀栀笑着走近,把她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朱明美。 都是她托三哥从香港寄过来的外国货,送给朱明美的孩子们玩儿的, 还有几套衣服,都是高端货,不过这些对于姚栀栀来说,费不了几个钱,只要能让好友的孩子高兴,也就值了。 朱明美自然也给她的孩子准备了礼物,只不过,朱明美没有香港的人脉,买的是省城商场里的东西,虽然不算昂贵,但这可是实打实的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要知道,朱明美可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光是一路上带着这些东西倒车就够麻烦的了,姚栀栀哪里会在意钱多钱少的问题。 她笑着收下朱明美的回礼,问道:“怎么没看到班长?出去了?” “他太忙了,没空过来,只能由我全权代表了。”朱明美笑着趴在桌子上,脸对着姚栀栀,像是以前上课时说悄悄话那样,小声道,“我刚看见周晓晓了,抱着孩子过来的,孩子哭了她只好出去了,不知道是喂奶去了还是干嘛了。” “她呀。”姚栀栀淡淡地笑笑,“她没找你吐苦水吧?” “吐了,吐了好一会儿了,真是煎熬,都怪我来得太早了。”朱明美无限唏嘘,“真是造孽,明明是天之骄女,非要为了一个男人做了家庭主妇。” “家庭主妇?她这么跟你说的?”姚栀栀有点意外,没想到周晓晓为了博取同情,开始到处撒谎了,别人不知道周晓晓的情况,她还能不知道吗? 周晓晓虽然婚前有一段时间跟吕一泓闹得比较难看,可是两人结婚之前,吕家公婆还是做了点人事的——他们利用吕一泓舅舅的人脉,在首都给周晓晓安了个清闲的差事——在电视台的档案室工作。 档案室一般没什么t大事,每天也就负责接收各部门送来的文件资料——比如播出带、文稿、文件等,然后进行分类整理,编号登记,最后归档上架就行了。 而这种单位的档案室是很少有人过来借阅这类资料的,所以她每天工作的时间都很短,小半天就能完成,之后看看报喝喝茶,一天也就混过去了。 正好姚栀栀之前为了那个女囚的事情东奔西走,没少往电视台跑,所以她知道了一些周晓晓的秘密。 于是她往朱明美跟前凑了凑,小声道:“她骗你呢,她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就不去上班了,档案室那边也没敢说什么,每个月工资照发。她哪里是全职主妇了?分明是挂着岗位吃空饷的,每个月都有稳定的收入,别听她瞎说八道。” 朱明美忽然笑了:“我说呢,她能忍受吕一泓在外头偷腥还不肯离婚,图什么啊?原来她还是老样子,嘴里没几句实话。” “想让你同情她可怜她帮她骂骂吕一泓呗。”姚栀栀精准总结了周晓晓的心理。 朱明美哭笑不得:“怪我,毕业之前明明跟她闹崩了,结果我一看到她掉眼泪就心软了。我真是不长记性。” “这怎么能怪你呢?”姚栀栀赶紧维护自己的好姐妹,“你这叫心善,心善才会被周晓晓利用。以后遇到周晓晓的事情,你先找我通个气再说。” 朱明美笑了:“知道啦,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我不信她就是了。对了,听说你跟小祁差点被人举报?” 姚栀栀有点意外:“你都知道啦?” 朱明美单手挡在嘴边,小声道:“刚刚纪东琦跟我说的,他让我告诉你,这事你不用担心,他已经处理好了,你安心工作就行。” “他怎么知道我被举报了?”姚栀栀很是震惊,下意识抬头扫视了一圈,果然在最前面的那一桌看到了被男同学包围的纪东琦,不过她只看到了背影,之所以能认出来,不过是因为纪东琦太高了,妥妥的木秀于林。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纪东琦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但他并没有回头。 姚栀栀收回视线,小声问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弟弟妹妹也考进来了?” “不知道啊。”朱明美笑道,“其实这没什么,他在机关工作,学校里的党政领导跟他都有交集的,知道这事也不奇怪。” “那倒也是。”姚栀栀不想了,她只是好奇,“他说他处理好了?我怎么没有听说那些人被处理了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朱明美无奈,“我只负责传话,其他的我也云里雾里。” 那好吧,姚栀栀笑笑:“那我等会跟他说声谢谢。” 谁让人家做官儿了呢,虽然还不算什么大官儿,但是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并不是以官职大小论高低的,要看具体的部门,具体的职能。 有时候这个人只是职级听着高,却没有实权,影响力可以忽略不计,而另一个人即便职级不如他,却因为身处要害部门反而可以呼风唤雨。 这就是现实。 姚栀栀懒得搀和这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总之,安心过自己的就好。 很快,周晓晓抱着孩子进来了,吕一泓却没来,她犹豫片刻,还是坐到了另外一桌,没有往姚栀栀她们这边凑。 朱明美拿起筷子,忍不住撇撇嘴:“估计是担心你会拆穿她的谎言,只好去骗别人了。” “不管她。”姚栀栀懒得为这种人浪费精力,拿起筷子,跟好姐妹品尝起了美味。 不得不说,这新开的饭店是真有两把刷子的,味道相当不错,以至于姚栀栀比平时多吃了一点。 不过这场聚会,像她跟朱明美这样认真吃饭的人少之又少,其他的不是在侃大山,就是在吹大牛。 天南地北的,胡吹海聊,闹哄哄的像个菜市场一样。 尤其是纪东琦那一桌,简直铁桶一样,别人想插进去都没戏,所以姚栀栀等了一会儿就先出去了。 她准备跟朱明美去街上转转,等会再来,那时候男生们基本上也都吹累了,也该散场了。 她这一走,周晓晓来劲了,这下没人知道她的底细了,她便在女生那一桌扮演起了祥林嫂。 吕一泓是怎么辜负她的,婆家是怎么欺负她的,绘声绘色,凄风楚雨,好不可怜。 隔了两桌的纪东琦忽然抬了抬手,打断了男生们的话茬,头也没回,扬声问道:“周晓晓,你什么时候成家庭主妇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电视台的工作辞了?” 周晓晓忽然哑火了,她万万没想到,纪东琦居然会拆她的台,她很生气,扬声道:“我连坐月子都没有婆家的人来照顾,我怎么不是家庭主妇了?” “你娘家嫂子不是来了一个月吗?”纪东琦依旧没有回头,拿起酒杯,慢声细语的,那姿态,好像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周晓晓彻底恼了,质问道:“你也知道来的是我娘家嫂子,不是婆家的人,你在为吕一泓狡辩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这么委屈,为什么不离婚呢?是舍不得吕一泓舅舅给你弄来的工作?还是舍不得留在首都的名额和户口?”纪东琦直言不讳,句句都戳向了周晓晓的心窝子。 以至于周晓晓愣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办法说出来,最后只好哭哭啼啼地抱着孩子跑了出去。 纪东琦冷笑一声,放下酒杯:“继续,刚说到哪儿了?” 男生们立马起哄,又说起了谁谁谁跟机关领导的女儿联姻了,瞬间山鸡便凤凰,还有谁谁谁嫁给了机关子弟,瞬间成了上层圈子里的人,连一起长大的发小都不理会了。 纪东琦听着,笑而不语,他下铺的男生立马说道:“放心吧,咱东哥不是这样的人,是吧东哥?” 纪东琦笑着举起酒杯,右边的眉毛不经意的挑起一个弧度,好像在问:“你在说什么废话?” 一群人激动不已,纷纷举起酒杯,溜须拍马,自己都觉得肉麻。 等到姚栀栀跟朱明美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他们这群人还没散场的迹象,姚栀栀只好走了。 她一走,纪东琦就抬了抬手,宣布宴会散场,他累了,要回去休息。 一群人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商量着派了两个体格好的,送他回去,免得他喝太多了,回头坐过站就不好了。 等他头晕目炫地回到了住处,便收到了一通致谢电话,那微醺的眼神瞬间清澈了起来。 460-470 第451章 你好肉麻 你不肉麻为什么要担心我再婚…… 在姚栀栀看来, 纪东琦实在是个性格古怪的人,他在有些场合格外的沉默,在有些场合又异常的活跃。 他的身上似乎披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让人看不清, 猜不透。 不过仔细想一想, 其实大学四年,纪东琦还是和善的时候居多,发脾气的时候较少,但是他一旦发火, 几乎都跟吕一泓有关。 这么看来, 他似乎只是看不惯吕一泓,而班上看不惯吕一泓的人又何止一个两个, 所以姚栀栀把他的行为定性为——跟吕一泓性格不合。 而吕一泓缺席了今天的同学聚会, 班上自然就没了引爆纪东琦情绪的导火索,以至于他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古怪的——一个家世好成绩好工作好的人, 自然会受到同学的欢迎和拥戴, 而他全程谈笑风生, 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可惜姚栀栀没看到他怼周晓晓的时候,要不然, 她大概会怀疑自己的结论。 而此时, 为了不在她面前表现出异常,纪东琦虽然清醒了过来,却选择了装醉。 他口齿不清地问道:“你谁啊?大晚上的吵人睡觉, 烦不烦啊你。” 姚栀栀愣了一下,看看时间,才晚上七点多,不至于是大晚上的, 再结合他含糊不清的吐字,她坚信,她的这位老同学醉了。 她有点哭笑不得:“是我不好,你今天应该喝了挺多酒的,那我明天再给你打吧。” 纪东琦握紧了手里的电话线,继续扮演一个大舌头:“酒?哪儿有酒?给我再来点,不醉不归!” 电话那头传来清越的笑声,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好好好,你继续喝吧,我挂了。” 紧接着便是嘟嘟嘟的忙音。 纪东琦歪歪扭扭地斜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手握听筒的姿势,任由心跳犯上作乱,再任由它慢慢偃旗息鼓。 机关分配的职工宿舍并不宽敞,虽然是个单间,但他的房间里依然拥挤。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觉得t这狭小的一方空间,格外的空旷,格外的寂静,格外的荒凉。 被惊喜压下去的酒意很快卷土重来,慢慢模糊了他的视线,隔着那的确良的印花窗帘,大院里的灯火斑驳着留下摇晃的光影。 那橘色的电灯光晕,像极了新生报到后,第一次班会时的晚霞。 那天她踏着霞光,挎着单肩帆布包进来,宛如一株盛开在晚霞中的芙蓉,那样的惊艳,那样的动人。 当时他正在跟同学说话,眼角余光被这一株不经意闯入的芙蓉所俘获,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不只是他,班上的很多男生都被她吸引了。那群二愣子热情又奔放,也不打听一下人家是不是单身,很快便付诸行动。 写情书的写情书,堵教室门口的堵教室门口。 他却没有行动,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他想,任何有眼光的人,都不会放任一朵出水芙蓉独自绽放。 一定会有人按耐不住,说不定这当中就有捷足先登的幸运儿了。 后来她挽着她的爱人一起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他不禁感慨,果然是这样。 但他输得心服口服。 论外貌,祁长霄是那种谪仙型的,手里握着书卷的时候,格外的风度翩翩,而他,虽然是当下最受欢迎的国字脸,虽然他细皮嫩肉的,也不乏追求者,却到底是不如祁长霄出尘脱俗。 论才华,人家祁长霄是外语系的第一名,而中文系的第一名,另有其人。 没错,就是那朵俘虏了他目光的芙蓉女儿。 论家庭,人家是烈士遗孤,又有局长亲妈,他不过是沾了叔叔的光,自己也分外努力,这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总之,他比不过祁长霄,那就默默地咽下苦涩,独自相思。 心系一人,是他自己的事,与对方无干,他也不想成为对方的心理负担,所以这些年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只敢远观,也只能远观。 唯一的一次冒险,大概就是听说了她险些被人举报的事情,他气得整晚睡不着,第二天便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处理那几粒老鼠屎——能调走的,下学期开始就会滚蛋了,调不走的,他也想办法敲打警告过了,尤其是辜世嘉,明明是靠出卖色相上位,却敢诋毁凭真本事吃饭的人,他不能忍。 很快,领导夫人就找到了学校,大闹一场。 最难搞的其实是肖老师,因为她实在有背景——她是某位领导的亲姐姐,也是某位小领导的表嫂子,她男人也有点来头。 为了搞定这个姓肖老师,他很是费了点功夫,总之,现在全都老实了。 本来他是不想告诉她的,可惜他听人说,这些日子姚老师完全边缘化了,一点也不像以前那样积极主动地帮忙做事了,他担心她因为过分小心而过得不自在,犹豫了很久,还是趁着同学聚会的时候,让朱明美代为转达了他的关心。 他自然知道她可能会怀疑他的动机,可是他在机关做事,平时也会跟学校领导打交道,知道她的事情不奇怪。 两人又是同学,他帮同学出出气,合情合理。 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行为,他这段时间还帮着另外几个同学处理了几桩棘手的事情——比如他隔壁寝室的小彭,刚到单位就被老油条搞了个下马威,差点要主动辞职,是他出面摆平了这事。讽刺的是,那老油条在他面前像个哈巴狗一样,前倨后恭的,实在是让人恶心。再比如班里的一个女生,刚工作不久就被人造黄谣,也是他出面平息的。再比如…… 总之,就算姚栀栀怀疑他的动机,也能很快从同学口中得到他是滥好人的评价。 他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会亲自打电话过来道谢,要知道,大学四年,他跟她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因此,他以为她顶多会拜托朱明美转述一下谢意…… 到底是他不如她坦荡,做什么都光明正大地来。 这一刻,他苦涩地扬起嘴角。 室内的黑暗是有边界的,在接近窗口的时候,便慢慢染上了模糊的光晕,就好像那年那日的晚霞,橘色的,朦胧的,却足以惊艳他的一生。 他痴痴地望着窗口,好像又看到了那一抹含笑的倩影,那样的明媚生动,那样的活泼动人。 真好,他这辈子最羡慕的男人,非祁长霄莫属了。 此时的祁长霄,也从同学聚会上离开了,他甚至没有等到散场。 没办法,他也没想到,他居然被人表白了,还是喝醉了酒的状态,还差点吐在他身上,真是无语至极。 回到家里,他看着正在陪孩子看书的姚栀栀,鼻腔里浑浊的酒气在这一刻自动消失了。 他默默地站在门口,身后是北风呼啸的声音,风中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洒落人间。 那一定是雪,最纯净最洁白的雪。 他默默地转身,去厨房把炉子提了过来,给老婆孩子取暖。 姚栀栀听到动静扭头一看,见他身上似乎有点污渍,也不问怎么回事,转身就去衣柜里给他找了套干净衣服:“泡澡去?” “好。”祁长霄确实想泡个澡,没办法,所谓的同学聚会,一定少不了吃喝,少不了酒水和烟,他浑身都是味儿。 姚栀栀笑着把衣服装进手提包里,又去杂物间拿来肥皂洗发水,便一起出发了。 两人边走边聊:“你们那边已经结束了?” “没有,我被人赶回来了。”祁长霄幽默了一下。 姚栀栀狐疑地停下脚步:“哦?谁啊,这么不长眼?” “一个女同学。”祁长霄不打算瞒着自己老婆,便如实相告,“喝了点猫尿,就发疯要追求我,给我吓跑了。” 姚栀栀哭笑不得:“谁啊,我认识吗?” “认识,副班长。” “她呀。”姚栀栀不奇怪了,那女生跟祁长霄都是班委,接触的机会确实比别人多一点。 再说了,祁长霄这么好看,肯定会有女生喜欢他啊,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笑着握紧了祁长霄的手:“我居然不知道我家祁老师胆子这么小,有人告白就吓成这样了?” “万一又是一个姓顾的,那确实挺吓人的。” “哈哈,不会啦,人家能忍到同学聚会喝醉了才开口,说明她平时还是挺理智的,应该比姓顾的那位好多了。” “你居然笑得出来?你男人差点被人非礼了。” “好好好,我不好,等下我好好安慰安慰你脆弱的心灵。” “这还差不多。”祁长霄一把反扣住姚栀栀的胳膊,大步流星往澡堂赶去。 热气腾腾地泡了澡,搓走了被迫沾染的酒气和二手烟的味道,两人出来的时候,全都清清爽爽的。 昏黄路灯下,两口子齐齐抬着下巴,对着路灯的光束,你哈一口热气,我吹一口飘雪,幼稚得仿佛两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路过的人见了,都要忍不住侧目——哪儿来的一对大傻子。 就这么,两个大傻子一路吹着落雪和热气,笑呵呵地回到了四合院。 关上门,用呼啸的北风做掩护,好好安慰安慰彼此。 事后姚栀栀突发奇想:“哎你说,要是我哪天忽然不见了,又回到了末世,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你会再婚吗?” “不会!”尚未平静的男人脱口而出,不带一丝犹豫。 幼稚的女人又问:“为什么?生理学上来说,一个壮年人,不管男女,那方面的需求都比较旺盛。” “我就不能自己解决?”男人有点气恼,好像自己的感情被玷污了。 幼稚的女人笑着与他十指相扣:“用这个?” “明知故问!那你呢?要是我哪天没了,你会再婚吗?”气头上的男人也被传染了幼稚气息,抛出了同样的问题。 幼稚的女人哈哈大笑:“我也可以自己犒劳自己。” “姚栀栀!那你还问我?” “问问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这么激动做什么?” “谁说没有少块肉了?少了!” “少哪儿了?” “心头肉。” “咦!!!祁老师你好肉麻!你摸摸我的膀子,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姚老师你不肉麻?你不肉麻为什么要担心我再婚?嗯?” “谁担心你了?要是哪天你真的再婚了,我再生气不迟,不过真到了那一天估t计我已经没了,也不会知道,也就不会生气了。” “姚栀栀!” “干嘛这么凶啊?” “我生气了,哄不好了!” “那我不哄了!”姚栀栀起身,关灯,睡觉。 幼稚的男人气得呼吸急促,无法平静,正好趁着两人都活着,捞够本再说。 可怜的姚老师,刚躺下就被恶虎扑了,呜呼哀哉。 第二天两人去学校监考,都得戴着口罩,谎称自己感冒了才行。 要不然,两人的脖子和脸颊一定会成为干扰学生考试成绩的元凶。 考完就放假了,今年跟三哥约好了,去东北,找大哥大嫂过年。 姚栀栀早上起来,便哼着歌儿,收拾行李,准备看她的宝贝侄女侄子们去了。 还没收拾完,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嚯,来了个不速之客,真晦气。 第452章 做个女数学家 做个了不起的数学家,名…… 周晓晓找了过来, 这简直匪夷所思。 姚栀栀看见她的时候,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真是受不了,这人不是在同学聚会那天找人吐过苦水了吗?跑来这里干什么? 真成祥林嫂了?到处传播哀怨的负能量? 姚栀栀真是恶心得不行, 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周晓晓, 冷得像那塞北的冰雪, 叫人望而却步,可是周晓晓还是厚着脸皮抱着孩子,就这么走到了姚栀栀跟前。 她快哭出来了:“老同学,你就帮帮我吧, 我一个人带不过来孩子, 真的,我快崩溃了, 我就想找个靠得住的保姆, 钱不是问题,真的。” 姚栀栀没理她, 继续收拾行李。 周晓晓的脸皮也是彻底练出来了, 她自顾自继续说道:“你也知道, 我在这边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亲戚朋友,我不找你还能找谁呢?吕一泓天天夜不归宿的,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姚栀栀还是不说话, 进进出出的,只顾着把自己的东西往行李箱里塞。 拿着军大衣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周晓晓这人已经自来熟地坐下了, 姚栀栀倒也没有发火,毕竟这个女人抱着孩子呢,她还不至于这么没有人性,让一个哺乳期的女人在那里罚站, 她只是惊讶,婚姻果然是最佳的魔术师,可以把一个女人变得脸皮赛城墙。 她继续忙自己的,身后传来周晓晓喋喋不休的念叨声:“其实我心里有数,我跟吕一泓是走不长了。” 说着她特地停顿了一下,希望可以引起姚栀栀的兴趣,结果姚栀栀依旧转身进屋去了。 她只好继续自说自话:“你也知道的吧?十二月的时候,国家刚把计划生育写进了宪法,今后咱们这些城镇职工都只能生一个孩子,农村的稍微好点,听说有的地方头胎是女儿的,可以生二胎,有的地方甚至不管,跟以前差不多。不管怎么说,我跟吕一泓是没戏了,要不然他不会做得这么过分,直接不回来了,他肯定是指望外头的女人给他生个儿子。我公婆也都支持他,一个劲的拿钱堵我的嘴呢。既然这样,那我肯定要抓住这个把柄,让自己过得舒坦一点。所以我想,既然我一个人带孩子忙得头昏脑涨的,那我为什么不花钱请人给我带?腾出空来,我想上班就上班,不想去就了就说我不舒服,反正单位没人敢说我什么。到时候我也在家写写小说啊剧本什么的,等我跟你一样,可以卖版权改编电影了,钱不就来了吗?到时候我愿意跟吕一泓过就过,不愿意过我也不怕离婚了找不到好的。总之,我是不会在他这棵树上吊死的,除非我找不到更好的了,那我就赖着,不离婚,到时候着急的只有他和小三。” 姚栀栀终于停了下来,她虽然恶心周晓晓,可是周晓晓难得说了点自爱的话,还是挺不容易的。 她也不想打击周晓晓的积极性,转身进屋写了个姓名地址和电话号码出来,把纸条递给了周晓晓。 周晓晓接过来一看,不禁喜极而泣:“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这是给我介绍的保姆吗?” 姚栀栀不说话,转身继续忙自己的,周晓晓一点也不觉得难堪,反倒是拍起了姚栀栀的马屁,直把姚栀栀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品格的好人。 姚栀栀听得肉麻,干脆找了两块用不上的棉布塞进了周晓晓怀里做尿布,随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送客。 周晓晓依旧面带微笑,夹着布料子抱着孩子,就这么喜滋滋地走了。 姚栀栀终于松了口气,身后却传来了祁长霄的打趣声:“你呀,永远做不到铁石心肠。” 姚栀栀笑着回头:“她愿意为自己打算,还算有救。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做什么不好,非要在吕家做怨妇,我看着就来气。” 祁长霄拍拍她的肩膀:“救苦救难的姚老师,走吧,快赶不上火车了。” 其实他早就想催她了,但又不想打扰她跟周晓晓说事情,只能打了个电话给常素婵,让她想办法弄个汽车过来,这样能快点儿,估摸着马上人就到了,正好周晓晓也走了,他这才催了一声。 姚栀栀笑着去拎包,祁长霄拎的是笨重的行李箱,一家子很快上了常素婵的车,往火车站赶去。 到了东北大哥家里的时候,姚栀栀居然收到了周晓晓的感谢电话,她有点意外:“你上哪儿弄的我大哥家的电话?” “我找纪东琦了呀。”周晓晓显然找到了满意的保姆,听起来精神头好了不少。 姚栀栀不禁蹙眉:“他怎么知道我大哥的号码?” “他叔叔不是跟你婆婆认识吗?他不说我都不知道呢,总之是他叔叔帮忙打听的。” “行,我还有事,回头聊吧。”姚栀栀有点不高兴,大哥的号码被周晓晓知道了,也不知道周晓晓会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至于纪东琦,这个滥好人这阵子没少帮同学的忙,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也是被他帮助的人之一。 她挂了电话,便跟崔雯的爸妈一起包饺子去了。 第二天三哥也带着老婆孩子来了,同行的还有两个保姆,两个保镖,那阵仗,跟什么大人物回来了似的,弄得崔雯家附近不少人邻居都探头探脑的,在那打听情况。 姚栀栀狂奔下楼,接过侄女儿正贤,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三哥,昨天我给丹丹辅导了正弦函数,当时我才意识到,咱家宝贝这名字,听着真像正弦函数。” 姚卫华哈哈大笑:“那不挺好的吗?说不定这家伙以后真是个数学家呢。” “那感情好,就像乾隆年间的王贞仪,做个了不起的数学家,名扬四海。”姚栀栀笑着往楼上走去,楼道里见到崔家的邻居,她会特地停下来,给他们介绍一下,“阿姨,这是我三哥的大闺女,姚正贤!浩然正气的正,贤能名士的贤,长得好看吧,像不像我三哥?” 那婶子赶紧看向落后一步的姚卫华,笑道:“我说是谁啊,西装笔挺的,差点没认出来,原来是卫华啊,你小子多少年没来过了!看这派头,是做大老板了?” 姚卫华笑着点点头:“阿姨好,是我,好久没回来了,想我哥了,哈哈。” “你哥好着呢,你嫂子更好,都被咱这的大学特聘过去做教授了,一进去就是教授,了不起呢!真是我们女人家的骄傲!”阿姨很是和善,笑眯眯地夸赞起了他们这栋楼里走出去的金凰鸟。 姚卫华笑道:“是啊阿姨,我大嫂确实了不起,所以呀,我带闺女回来看看她,好让我闺女也沾沾她大伯母的才气,将来也做个了不起的女同志。” “一定会的!这孩子看着就聪明!呦——”说话间,婶子终于注意到后面还有个崽子呢,惊讶道,“那也是你的孩子吗卫华?” “是啊阿姨,龙凤胎。” “哎呦喂,这可真是大喜事啊!快快快,把孩子抱上来吧,楼道风大,快上楼。”阿姨热情地转身上了几个台阶,推开门,把自家的孩子叫出来,帮忙提行李。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崔家爸妈便送了两碗水饺去阿姨家里,叫阿姨拉住了,跟查户口似的,问长问短的。 崔家爸妈都知道夏家的情况,所以不管阿姨怎么打t听,他们都说不知道老三媳妇的来头。 那阿姨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也只好算了。 除夕夜,兄妹三个的家庭成员都到齐了,一桌子坐不下,只能摆了两桌,一群人吃着水饺看着春晚,不禁唏嘘。 成年后想要团圆真难啊,今年难得姚卫华一家回来了,可是二姐却因为太忙,跟杨树鸣都没有回来,两个大点的孩子也因为上中学的缘故,不想在路上浪费时间,缺席了这难得的团聚,两个小的又舍不得单独离开爸妈,哎。 吃完年夜饭,兄妹三个刚准备给嶷城那边去个电话,家里座机就响了。 姚淼淼还没有下班,只能带着歉意道:“大哥,实在是对不住,今年我们台第一次搞春节联欢晚会,我根本走不开,等明年,我一定想想办法。” “淼淼,不怪你,事业第一,应该的。你嫂跟你一样也是工作狂,我就很支持她嘛。你好好干,明年我们去嶷城找你过年。”姚卫国这个大哥总是那么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在他看来,不过是兄妹手足之间最寻常的互相包容,可是听在姚淼淼耳朵里,却是长兄最温柔的爱护,叫她不争气地落下泪来:“大哥,嫂呢,让她接电话,我亲自跟她赔不是。” 崔雯赶紧笑呵呵地接过话筒,说着跟姚卫国差不多的话,又加了些女同志之间才能感同身受的安慰:“凭什么总是要求我们女人兼顾事业和家庭啊,男人就不需要了?我就不管,我忙我的,我可不能叫我家淼淼看我笑话。” 姚淼淼忍俊不禁:“嫂,你居然还有心思开我玩笑,我是台长不假,可我哪有你这位大学教授厉害啊。” “都厉害,咱家的人都是好样的。”崔雯又宽慰了几句,这才把话筒让给了姚卫华,再然后才是姚栀栀。 按顺序嘛,免得厚此薄彼的。 很快,新年过去了,姚栀栀又大包小包地赶回了首都,准备上班。 开学之前有几场教学会议,姚栀栀起了个大早,赫然发现肖老师居然不在场,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肖老师被调走了。 这大概就是纪东琦让她安心上班的原因了——最难搞的肖老师也滚蛋了。 挺好的,她领他这份人情了。 开完会出来的时候,姚栀栀整个人都恍惚了,困的。 实在是太无聊了这样的会议,又没有助教发言的机会,她跟另外几个助教坐在后排,全程只负责记录会议内容,简直把人闷坏了。 一时间也顾不得去英语教学组那边等等祁长霄,便独自一人散步到了湖边,吹吹早春的冷风,醒醒神。 刚挑了块石头坐下,便听右手边传来了一阵哭泣的声音。 姚栀栀扭头一看,愣住了。 一个女学生正扯着一个男同志的衣摆,幸亏对方穿的是呢子大衣,要不然这么冷的天,衣服都要被她扯掉了。 男同志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姚栀栀,一时尴尬不已,最终只得勉强笑了笑:“老同学,是你啊。” 第453章 辞职赴港1 向校领导提出了辞职申请…… 过年之前的同学聚会, 虽然姚栀栀见到了纪东琦,但是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 所以这会儿纪东琦主动打招呼,应该算是两人毕业后的第一次交谈。 姚栀栀不想打扰这对痴男怨女, 便笑着起身:“是你啊, 不好意思, 没看到你跟朋友在这里聊天,你们继续。” 纪东琦尴尬地笑了笑,本能地想要解释什么,可他转念一想, 还是被误会的好。 便由着女学生扯着他的风衣, 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等姚栀栀走远了,他才冷下脸来:“松手, 我再说一次, 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 女生叫濮文辉,哲学系的, 今年大四, 跟纪东琦算是青梅竹马, 连她自己都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告白了,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拒绝了。 中学的时候拒绝她, 纪东琦还能给她讲讲大道理, 诸如什么学习重要,前途第一,到了大学, 他就懒得再讲原因了,他只会反复强调一句话——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儿时一起长大的友情。 可是她并不满足于友情,她想要爱情, 纪东琦的爱情。 如果换了旁的什么人,她就不要这劳什子了,她宁可做一个老姑婆,一辈子封心锁爱,专著自己的路。 可惜这是纪东琦啊,最好的纪东琦! 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丝希冀,她填报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里,成为了纪东琦的校友、学妹。 她以为机会来了,可惜并没有。 他整天不是跟一群室友混在一起,就是跟更多的同学聚在一起,她连跟他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也想过当众表白,可是这么做的话,岂不是把纪东琦架起来了? 要是他不喜欢她,却迫于舆论压力答应了她,那么就算他们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要是他喜欢她,也就不需要她放弃一个女生的矜持,公开示爱。 所以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公开示爱都是一种极其幼稚极其冒失的行为,她只能抓住他来学校办事的机会,私下里说点什么。 可惜的是,今天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他再一次拒绝了她。 好在他还是给她留了颜面的,他并没有在他同学面前让她难堪。 她死死地攥着他的风衣下摆,犹豫再三,还是松开了。 巴掌大的脸蛋儿上洒满了心碎的晶莹,明明是张不谙世事的娃娃脸,却因为爱而不得,显得格外沧桑憔悴。 她不甘心,近乎绝望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纪东琦背过身去,理好自己的衣摆,默默看着冰冻的河面,劝道:“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在四十岁之前是不可能结婚的。就这样,我走了。” “不许走!”濮文辉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拦住了纪东琦。 初春的湖面了无生机,冰封的水面像一面没有温度的镜子,倒影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这个为爱痴狂的女生,鼓足勇气,再次质问道:“为什么不回答?你心虚了?你心里有人对不对?到底是谁,你告诉我,好让我死心!” 纪东琦忽然笑了:“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幼稚。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事情?别胡闹了行不行?” 面对这样的指责,濮文辉却没有生气,她伸手擦去泪水,挤出一脸苦涩的笑:“我为什么没有资格?你别忘了,咱们两家的父母早就——” 话音未落,纪东琦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最烦什么指腹为婚的玩笑话,恶心得想吐。 明明是新时代的知识分子,却要讲旧社会的封建糟粕,所以他拒绝她是合情合理的——她根本不懂他。 两个说不到一块儿去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发展的可能,别开玩笑了,他又不是吕一泓那样的人渣,只要身体可以爽,其他的都无所谓。 他首先是个人,自尊自爱的人,有精神追求的人。 他不会自甘堕落,为了欲望耽误别人,也不会用什么父母之命来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更不会因为对一个人爱而不得,就退而求其次,随便找个条件好的凑合一辈子。 今后再遇到濮文辉,他是一句废话也懒得多说了。 快到校门口了时候,他又遇到了姚栀栀。 她居然没有等祁长霄,而是一个人往校门口走着,看那闲庭信步的样子,应该并不着急回去。也许她是等太久了,想自己散散心解解闷儿。 他到底比她高些,腿也长些,几步就跟她并肩了。 这次是姚栀栀主动开了口:“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怎么了?工作上不顺心?” 纪东琦笑了,她明明看到他被女生纠缠,却只字不提,这既是说明她无意探听他的私事,也给予了他足够的尊重。 这才是成年人社交的分寸感,可惜懂得的人不多。 他乐得承她这个人情,回道:“论资排辈的地方,规矩太大,掣肘太多,一不小心就触雷,有时候连那个雷是什么都不知道,心累。” 姚栀栀默默叹气:“都这样,我原本以为学校会好一点,纯粹一点,结果我还不是差点被人举报丢了工作。总之,凡事低调一点吧,木t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性使然。” “你对现在的工作很失望。”纪东琦并没有用求证的语气说话,而是一种肯定,一种客观的陈述。 姚栀栀也没有否认,她长叹一声:“也许我哥说得对,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他那里闯荡一番。” “你三哥是有真本事的,跟他做事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想去就去吧,目前的政策确实限制太多,你就不是听差办事的人,你会很难受。”纪东琦倒也没有刻意装作不了解这个同学,他是在核心机构做事的人,待人接物自然有不低的水准,分析出一个老同学的性格,不足为奇。 他要是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像个二愣子一样不懂她的难处,那才是真的不对劲——这么蠢的人,怎么被核心机关选上的? 所以这话说出来,他一点也不担心姚栀栀会多想。 姚栀栀也确实没有多想,她只是好奇:“听起来你很清楚我三哥的动向。” “叔叔跟我提过几句。” “你叔叔对你很好。” “是,叔叔待我跟亲儿子一样好。” “所以你才会进机关?你不想让他失望。其实你也不是听差办事的人。要不然,你不会跟吕一泓闹得那么僵。” “嗯,叔叔对我寄予厚望。” “可是你不快乐。人是为自己活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想做了,我是支持你的。”姚栀栀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纪东琦。 同学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正面的直观地打量这个同学。 纪东琦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他也不是很惊讶——她能吸引他,必定她的长处。她真诚,她聪慧,她敢于抗争命运的不公,她有能力为自己闯出一片天,她简直就是她命运的主宰。 她的漂亮反倒是最微不足道的优点。 而现在,她愿意尊重他作为独立个体的意愿,且这样的尊重是不带说教意味的,也并不强求,她只是说,等他愿意选择顺心而为的时候,她会支持他。 他真的…… 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即便那是别人的老婆,只要有这一份理解和尊重,那就足够了。 他的笑根本藏不住,喜悦从他的每一寸皮肤舒展开来,好像春天已经盛大来临,好像万物灿然复苏。 他认真地回望那双真诚的眼睛,不禁感慨:“不愧是你,随便两句话,说到我心坎儿上了。” “哈哈,就事论事嘛。你适合自己创办一个企业,做别人的领导。” “你先给我打个样板吧。”纪东琦笑着回头看了眼远处,那个捷足先登的男人已经开完会了,正骑车往校门口赶来。他跟姚栀栀的交谈也该结束了,但他不想戛然而止,那样会显得他好像心虚了。 他便笑着冲祁长霄挥了挥手。 祁长霄有点纳闷儿,怎么纪东琦也来学校办事了?估计又是传达上级部门的什么精神吧。 他在纪东琦身侧停下,大长腿踩着路牙子,笑着问道:“午饭有着落了没有?要不要去我家凑合一顿?” “不用,我约了朋友下馆子。”纪东琦拒绝了,他虽然理智清醒,可他并不想没事找事,给自己弄一大缸陈年酸醋。 他会把自己呛死的。 还是保持安全距离的好。 祁长霄也不勉强,毕竟关系也没到那个份上,但他直接驮着姚栀栀直接走的话也不好,毕竟人家纪东琦帮过姚栀栀的忙。 要不然肖老师怎么被调走了?这种关系户,一般人还真动不了。 于是他干脆下来推着车,三个人一起压马路。 闲聊着,两口子一路把纪东琦送到了车站,这才骑车回来了。 站台上,纪东琦并没有回头去看远去的那个女人。 他不是幼稚的孩童,以为多看一眼就能弥补一些遗憾。 不会的,一点也弥补不了。 这种遗憾,必定是一辈子的隐痛。 但也只是隐痛。 他不想被她知道,也不想干扰她的人生。 他会按部就班地,走他自己的路。 有交集了就说说话,没有交集了就继续向前,永不停息。 也许有朝一日,他会遇到另外一个懂他的人,到时候他会心平气和地,走入人生的新篇章。 * 姚栀栀跟祁长霄商量了一下,现在的工作确实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不过他们也不好就这么来个突然袭击,毕竟学校现在缺人手。 思来想去,两人又在没有营养的工作岗位上熬了半年,等到暑假快来的时候,这才向校领导提了辞职申请。 这么一来,一个暑假的时间,足够学校找到接替他们的职工了。 第454章 辞职赴港2 要不你把孩子留在嶷城?…… 这个年头, 辞职是一件相当离经叛道的事情。 更何况,辞掉的还是国内顶级学府的助教工作,这让贺老师等人全都始料未及。 他特地找了姚栀栀几次, 嘘寒问暖, 想知道她是不是对学校有什么不满, 姚栀栀倒也没有瞒着老师,坦言她想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目前的助教工作,并不能满足她的精神追求,她快被闷坏了。 贺老师虽然惜才, 但也知道目前的制度没有人可以违背, 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师长, 放手。 他叮嘱道:“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 但是相对应的,危机和风险也不少。你要是遇到拿不准的事情, 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商量。我虽然只是个老师, 但我好歹也有点人脉, 一些具体的政策制度,可能会提前收到风声, 及时给你提个醒。” 姚栀栀还能说什么?古人一向尊师重道, 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生路上,能遇到这么一个老师,实在是幸运。 任何的华词丽藻都不足以修饰这份珍贵的师生情, 姚栀栀只能郑重的给老神鞠了个躬。 离开学校的那天,天气不是很好,但是姚栀栀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 自打她回到这个世界,她就不断努力向上, 向上,虽然她获得了不少成就,但都是戴着锁链在跳舞。 个中的掣肘,不胜枚举,尤其是大学毕业后的这段时间,她很不自在。 她姚栀栀,就不是一个浑浑噩噩混日子的人,被束缚在一个不能发光发热的位置上久了,她会坏掉的。 趁早离开,才不枉活这一遭。 至于贺老师所担心的危机和风险,她并不会过分乐观,觉得自己所向披靡,但她会拿出最佳的状态,最昂扬的斗志,去面对一切的挑战和风浪。 她是属于蓝天的鹰隼,而不是困在笼子里的麻雀。 站在校门口,她深深地回望着这座千万人所向往的学府,心中激荡的,是峥嵘岁月里,无数先驱奋斗和拼搏的历史,也是未来征途上,她这个弄潮儿即将掀起的浪潮。 她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幸运儿,她会珍惜这难得的和平岁月,谱写新时代的篇章。 * 辞职后无事一身轻,姚栀栀准备回嶷城休息几天,然后再去香港找三哥。 回到嶷城的这天,台风刚刚过去,大风摧毁了不少的行道树,地上到处都是积水,整个城市好像刚刚经受过一场声势浩大的自然洗礼。 大街小巷,全都是些忙碌的身影,清理树木的,重新栽树的,修护道路的,登记损失的…… 总之,一场台风,让大家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城中这些建设于五十年代初期的职工宿舍和厂房,似乎有点垂垂老矣,不堪重负了。 一场兴修与重建的马拉松,即将在这片土地上拉开序幕。 姚栀栀有预感,这场马拉松,虽然可以搞活经济,可以推动科技的进步、时代的发展,但也必然会带来一些弊端。 当土地可以交易,当住房成为商品,势必会滋生人性中最贪婪的一面。 虽然她个人的能力有限,能做的不多,但她可以保证,她名下的食品厂,所有职工宿舍,只住不炒。 为了没有后顾之忧,赴港之前,她必须跟姚桃桃和叶笙她们好好谈谈。 幸运的是,她的这两个合伙人非常支持她的决定,她们都是一群真心实意想做点实事的人,她们三个狗头军师,拟定了几条大准则,其中不光涉及职工宿舍的问题,还有厂办幼儿园,永远免费,女职工的产假照常发放工资,并可以适当调整工作安排,为剖腹产的女员工延长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的产假。 至于一些因为生育就放弃工作回归家庭的妇女,姚栀栀也表示了理解,毕竟不是谁家都有长辈可以帮衬的。 不过她还是t提议道:“厂区食堂和厂办幼儿园可以增设几个流动岗位,方便那些回归家庭一段时间后又想出来工作的妇女,重新融入这个集体。” 而为了重新融入集体,先做些零碎的兼职工作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比如来食堂清洗碗筷,打扫卫生,再比如帮食堂备菜,或者下厨…… 总之,要让每一个员工都有家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他们朝阳食品厂的企业文化了。 开完会议,姚栀栀又休息了两天,便收拾收拾,准备去香港闯荡了。 临行前,汤凤园苦口婆心地劝她三思:“你这一走,孩子肯定也要带过去,他们能适应那边的教育模式吗?能听得懂那边的语言吗?要不你把孩子留在嶷城?反正我马上就要退休了,我来接送他们上学。” 姚栀栀笑着拒绝了婆婆:“不了妈,孩子还是跟着爸爸妈妈比较好,再说了,你这一辈子太辛苦了,真到了退休的时候,什么都别想,好好颐养天年吧。你就当我们还在首都,每年寒暑假我们都会带孩子回来的。” 汤凤园还是不太情愿,她总觉得,香港那边的安全很成问题,儿媳妇又这么有钱,万一有什么匪徒打起孩子的主意,后果不堪设想。 祁长霄哭笑不得,劝道:“妈,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我跟栀栀难道都是摆设吗?再说了,三哥还在那边呢,真有什么风险的话,他能不知道吗?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安安心心的等退休,跟宁叔好好享受人生吧。” 汤凤园无奈,只好作罢。 可她还是担心,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宁峥嵘劝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再说了,这都改革开放好几年了,两地的交流越来越频繁,孩子们来往内地和香港也会越来越方便的。不信你走着瞧,用不了多久,孩子们的发展重心都会从香港迁移到羊城一带的。到时候你也退休了,想看孩子提上行李就走呗,谁还能拦住你不成?” 汤凤园被说服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笑着来后面院子里帮忙张罗早饭。 吃饭的时候,她问姚敬宗:“亲家也去吗?” “我不去,我帮卫国带孩子去。”姚敬宗虽然退休很多年了,早就到了可以出入国境的时候,可是他不想去香港。 一来这些年他和谢春杏都围着两个女儿在转,也是时候去大儿子那边看看了。 二来,香港还是英国佬的地盘,他去了只会浑身不自在,何必呢,不如回东北去,那是他奋斗过征战过的地方,何况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在。 汤凤园叹了口气:“这么一来,你跟亲家母又要分开了。” “这有什么的,都老夫老妻了,难不成还要风花雪月吗?人活一世,都是为了儿女嘛,反正家里有电话,火车也方便,没什么大不了的。”姚敬宗乐观得很,他跟谢春杏又不是小年轻了,还那么腻腻歪歪的。 再说小女儿上大学和工作的这几年,他跟谢春杏不都是分隔两地的吗,早就习惯了。 于是姚栀栀这边前脚刚走,他老人家就屁颠屁颠踏上了北上的火车,都没有跟他老伴儿多待几天。 汤凤园送站回来,在路上跟宁峥嵘感慨道:“依我看,亲家这些年心里一直惦记着卫国那边呢,不过是亏欠咱家栀栀,不好意思开口说离开罢了。” 宁峥嵘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卫国是他的头一个孩子,又是在他身边长大的,比对咱家栀栀感情深吧?” “倒也是人之常情。”汤凤园没有责怪姚敬宗的意思,只是心里多少有点心疼自己的儿媳妇,从小不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好不容易得了亲爹的几年陪伴,又因为事业发展不顺,再次分开了。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这孩子总觉得愧对了她大哥一家。现在老姚走了,倒是少了点心理负担了。 汤凤园叹了口气:“好在亲家母他们还在,要不然,咱俩下了班回了家,怪冷清的。” 宁峥嵘笑笑,问道:“要不咱找些猫猫狗狗养着解解闷儿?” “不着急,等我退休了再说吧。”汤凤园估摸着自己退休之前不会再升了,这次是真的可以颐养天年了。 几天后,她因为执勤的时候中暑,在医院挂水,正好遇到了姚桃桃,一问才知道,姚桃桃怀孕了。 看肚子,还没有显怀,汤凤园赶紧问了问预产期,责怪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栀栀说一声?她知道了该着急了。” 姚桃桃倒不是故意隐瞒的,她这几天茶饭不思,还总反胃,还以为是疰夏呢,一查才知道怀孕了。 她笑着坐在汤凤园旁边,宽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刚怀上,要到明年才生呢,到时候我再跟她说。” 汤凤园不肯,催促道:“你可别藏着掖着,到时候栀栀非跟你急,赶紧的,回去给她打个电话吧,号码我写给你。” 姚桃桃笑道:“号码我有啦汤阿姨,栀栀刚到那边就给我来了电话。” 汤凤园放心了:“那就好,你这几天要是没胃口,就多吃点水果,记住了,山楂之类活血化瘀的可不能吃。” 姚桃桃笑着记下,回到家里,却并没有给姚栀栀去电话。 她抚摸着肚子,坐在电风扇面前,闭上眼,脑海中浮现了一张久违的面孔。 那个难产死亡的同学,简直是她一辈子的阴影,所以她跟晁日升虽然感情稳定,但她一直没有放弃戴套。 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怎么怀上的,多半是晁日升做了小动作。 她也承认,他们都老大不小了,想要孩子得趁早,要不然,年纪越大生育的风险也就越大。 可她还是感到无比的压抑和恐惧。 万一呢?万一她会跟同学一样,不幸被死神亲吻呢? 要不还是把孩子打了吧,反正晁日升还不知道。 第485章 生还是不生1 两口子结婚,不要个孩子…… 自打晁日升跟姚桃桃在一起, 家里的卫生基本上都是他搞的,除非他实在太忙没有时间。 所以他每天晚上入睡前做的倒数第二件事就是出去倒垃圾。 今天下班后,他跟往常一样, 该做饭做饭, 该洗碗洗碗, 不过现在是夏天,他会多跑一趟腿,在吃完晚饭后先把厨房的垃圾倒了。 刚到楼下垃圾桶那里,就看到同事两口子抱着孩子从外面提着刚买的食材回来, 没有父母长辈帮衬的双职工家庭总是这么辛苦, 白天的时候要把孩子送去亲戚家里,晚上再接回来。 这会儿孩子正趴在爸爸的肩上呼呼大睡呢, 一旁的孩子妈妈则撑着太阳伞, 一家三口步履匆匆的,看到晁日升的时候客气地打了招呼。 晁日升笑笑, 心底的羡慕悄悄流淌, 泛着微微的酸。 这都在一起多少年了, 他都不敢跟姚桃桃提要孩子的事,只能偷偷摸摸地动点手脚。 上次这么做的时候, 他还挺有负罪感, 毕竟当时的姚桃桃还在上大学,可是现在,他一点负罪感都没了。 两口子结婚, 不要个孩子的话算个什么事儿? 他是不挑男女的,只要是他跟姚桃桃的孩子就行,可是姚桃桃对于生育的忌讳他也是清楚的,无奈, 只好故技重施。 他也是为她好,难不成等她拖到四十,拖到绝经? 这次动手倒是幸运,正好赶上学校里期末考试,姚桃桃作为助教,没少被那些老师派活儿,忙得晕头转向的,自然就忘了检查套子有没有漏。 现在放暑假了,也不知道中奖了没有,好在马上要到姚桃桃的例假了,只要到时候卫生间的纸篓里看不到带血的纸,只要这个时间可以维持一个礼拜以上,那基本上就稳了。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看着依旧威势不减的太阳,转身回家去了。 夏季的天黑得晚,他进屋洗了把手,便坐在沙发上看书去了,毕竟他还不清楚姚桃桃是不是怀上了,这几天还是先不亲热了,万一呢。 没想到他刚看了一会儿,便看到姚桃桃一身清凉地从卫生间出来了,吓得他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把几个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上。 他知道她要干什么,他也想,可是他不能啊。 他只能找了个借口:“桃儿,今天我要赶一个季度报告,文化局那边催得紧,你先睡吧。” 姚桃桃一言不发,直接拽着他的衬衫,一口气把人搡到了卧室,直接扑倒。 晁日升很着急,又怕被她看出什么苗头来,只好先亲一亲,摸一摸。 前戏有很多方式t,暴风骤雨的,小桥流水的,每一种都有不同的滋味,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姚桃桃掌握节奏,他也习惯了被她安排,可是今天,他必须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必须拖,拖,拖上一会儿,再借口要忙,就不那么突兀了。 他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却不料,他根本斗不过姚桃桃,当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哎呦一声装病:“不行了桃儿,我今天吃了好几根冰棍儿,我肚子疼,你等我一下,啊。” 姚桃桃本就是试探他的,他越是找借口回避,越是证明她的怀孕是他的杰作。 现在,她非要跟他对着来不可,于是她死死地摁住晁日升,直接把事儿办了,可怜晁日升,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刺激到她的肚子,把那个也许已经到来的爱情结晶给弄没了。 可是即便他不动,也挡不住姚桃桃讨伐他的节奏,眼看着事情要失控,他只好紧急叫停:“真的不行,我快拉床上了。” 姚桃桃冷笑一声:“晁日升,别装,你享受得很呢。” 眼看着她又要折腾,吓得晁日升只好硬气了一回,直接翻身把人摁在了床上,他甚至来不及解释什么,像逃命似的冲进了卫生间,还把门栓给插上了。 姚桃桃冷笑着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她有答案了。 没想到晁日升这个狗日的又算计了她一次。 其实如果他好好跟她商量,她也许会答应的,可是现在,这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很难受。 何况她真的很恐惧生育,非常非常非常恐惧。 她可以对无数个产妇说恭喜,却绝对想象不到自己大腹便便被架上产床的那一刻。 这一瞬间,她对晁日升的恶心化作了实质性的胃酸,不断翻涌,以至于她只能起身,对着垃圾桶疯狂呕吐。 卫生间里的晁日升听到动静,又是着急又是惊喜,赶紧拔了门栓冲了出来,兴奋当头,却还不忘伪装,他捂着肚子,皱着眉头,跑到卧室关心起来:“桃儿你怎么了?你也吃坏肚子了?” 姚桃桃没有理他,自顾自吐了个昏天黑地,吐完,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去卫生间漱口,全程看都没有看晁日升一眼。 可是晁日升却看到了凉席上留下了一抹红痕,他懵了。 这是来例假了?还是怀孕了因为呕吐见红了? 不管了,先去医院再说。 要是后者,那问题可就整大发了。 他一时着急,也顾不得装肚子痛了,赶紧拿着衣服去卫生间帮姚桃桃穿上,随后拿上钥匙和钱,直接把人带去了医院。 姚桃桃出乎意料的配合,就像个提线木偶,让检查就检查,让躺下就躺下。 最终晁日升拿着病历单,整个手都在颤抖,怀孕了,先兆流产? 天哪!他到底在做什么?明知道她有怀孕的可能,还演什么戏啊。 这下好了吧!急死他了,赶紧拽着医生问东问西。 可是医生也不能确保一定没事,毕竟现在月份太小了,连胎心都听不到呢,只能给姚桃桃挂了点硫酸镁,又开了点保胎的药,让他们回去注意观察,有了新的情况再来医院。 两口子回到家里,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个脸色苍白,恶心得不想说话,一个满心愧疚,心虚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先按照医嘱,让姚桃桃躺下,别乱动,随后晁日升便去了厨房,又是熬药又是煮汤的,忙得不可开交。 也正好用忙碌掩饰他的心虚。 事已至此,姚桃桃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其实想过直接把孩子打了,可是万一呢,万一不是晁日升动的手脚呢?万一真的是套子不行呢? 总得给晁日升一个辩解的机会,没想到,晁日升的心虚是那么的真实,可他即便心虚了,居然也不愿意坦白。 她给他机会了,是他自己没有抓住的,这不怨她。 等晁日升忙完,端着汤汤水水的进来,才发现人不见了。 也许是姚桃桃不舒服,只是出去透口气? 怀揣着一丝侥幸,他打开了衣柜,却发现姚桃桃的重要证件和钱包都带走了,一定是趁他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没听见,就那么悄悄地走了。 她不要他了! 这一刻,失去这个女人的恐惧让晁日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张,他甚至来不及锁上柜子,赶紧扑到床头柜前,给姚栀栀打了电话,随后便冲出家门,找人去了。 * 姚栀栀也是服了,这个晁日升,怎么屡教不改。 想要孩子不会直接说?非得偷偷摸摸的搞小动作? 可是不等她训人,晁日升就把电话给挂了,无奈,她只好打给了姚檬檬,让她赶紧找人去。 姚檬檬吓死了,赶紧通知了姚樱樱和姚柠柠,又去派出所报了警,可是一个成年人才消失个把小时,派出所是不会立案的,最后姐妹几个只能把所有认识的亲戚朋友都发动了起来,大街小巷的,到处寻找姚桃桃的踪迹。 却不知,此时的姚桃桃,已经浑浑噩噩地来到了一个片区的卫生所,准备做人流。 可是大晚上的,卫生所值班的只有实习医生,是个新手菜鸟,还是内科的,根本不会做人流,无奈,姚桃桃只好先办入院,等明天。 可是哪有做人流办入院的啊,小护士不肯,姚桃桃只好拿出先兆流产的病历单,坚持要住院,无奈,小护士只好给她办了。 等她躺在妇产科病床上的时候,她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去思考她和晁日升的未来了。 她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凌晨两点半,一大群人找遍了城里的大小医院和卫生所,以及招待所、火车站等,终于有人摸索到了这间开在巷子里的片区卫生所。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早就跟姚桃桃各奔前程的曹广义。 他也没想到,姚桃桃居然没有用假名,大概是因为晚上做不了流产,又想强行住院,所以她拿出了病历单?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找到她了。 他并不想打扰她,他也不想通知晁日升,他只是守在病床前,默默地等天亮。 凌晨四点的时候,姚桃桃渴醒了,这么热的天,病房里只有一个吊扇,她真的快热疯了,没想到睁开眼,床前却坐了个人。 因为病房里还有其他的孕产妇,所以她没有多想,以为是邻床的家属,可是等她坐起来的那一瞬间,那人居然下意识起身扶了她一把,她这才看清楚,不是别人,是曹广义。 她不禁冷笑,这些狗男人,一个两个的,都把她当什么了? 他以为她跟晁日升闹了矛盾,就会吃他这棵回头草吗? 真是好笑。 她一把搡开了曹广义,冷着脸斜眼看他。 曹广义不打自招:“我一间卫生所一间卫生所找过来的,没有告诉别人。” 姚桃桃这才给了他两分好脸色,但还是推开了他。 曹广义叹气:“你要喝水?我去给你弄。” 姚桃桃没说话,等他折腾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热得快要崩溃了。 她果然被晁日升惯坏了,一台电风扇不够凉快就弄两台,两台不够就弄三台,上个月他还说已经托人去买空调了,可惜还没弄到票,要不然已经装上了,毕竟他们不差钱。 这一刻,姚桃桃有些自嘲地想着,这个男人处心积虑的供着她,哄着她,就是为了偷偷在她肚子里塞一个小孩吧。 真可笑。 他这么做,跟曹广义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区别在哪里呢?在他不挑男女?在他不搞性别歧视? 可是他这么做,不就是一种歧视吗?歧视她,觉得生米煮成熟饭,她就一定会妥协? 可笑,她姚桃桃如果这么轻易就妥协的话,会毫不犹豫地踹了曹广义?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她,他不尊重她。 喝完水,她默默地躺下,一边怨恨晁日升不做人,一边想念家里卧室里的三台电风扇,一台在左边,一台在右边,一台对着床头,不管睡姿怎么狂野,都能吹到。 同一时间,姚栀栀已经渡了江,上了车,赶去了羊城的飞机场,飞省城,再转车回嶷城。 她是知道她这个二姐的,大半夜失踪,一定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不管二姐怎么选择,她都要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刻,回到二姐的身边,陪着二姐。 第455章 生还是不生2 你想用孩子拴我一辈子?…… 夜晚即将过去, 天际已经隐约呈现出鸭蛋壳的颜色。 姚檬檬等人在城里的各大医院和车站都找遍了,还是不见人,最终只能把视线投向各个片区的卫生所。 嶷t城的片区划分比较简单, 遵循的是东西南北中的方位原则, 再加一个江边航道旁的卫生所, 以及几个大型厂区的医务室,找起来并不算很麻烦。 麻烦的是大夏天的,黑灯瞎火的,路上容易受到突然袭击, 比如晁日升, 这会儿就被一条粗壮的烙铁头拦住了去路。 这种蛇学名为原茅头腹,具有极强的毒性, 其毒液以血液循环毒素为主, 还综合了一些其他类型的毒素,会在短时间内破坏人体的凝血功能, 造成被咬伤患者的局部或者全身性的出血, 更有甚者可能连内脏都会遭到攻击, 被咬部位也会迅速的溃烂坏死,是国内分布较广咬伤人较多的一种毒蛇。 其棕褐色的斑纹在夜视环境下很容易跟地面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幸好晁日升打着手电, 要不然这一脚踩上去,恐怕不等他找到姚桃桃,他就要先去见阎王了。 毕竟我国虽然在一九二三年就成功研制出了抗蝮蛇毒血清, 但是嶷城的医院目前并没有储备血清的条件,真要是被咬一口,就只能去省城治疗。 想到这里,晁日升忽然有点沮丧。 哎, 他想要个孩子真的错了吗?这要是换了其他女人,可能早就开开心心地跟他分享喜悦了,他也不用他大半夜的出来找人,还差点被死神亲吻。 想想怪憋屈的。 不过话说回来,别的女人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不值得他这大晚上的东奔西走。 这么一想,心里的那点烦躁就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自己选的女人,自己做的腌臜事儿,自己受着吧。 他后退几步,等这条粗壮威武的毒蛇慢悠悠地从路上游走过去,又目送着这条毒蛇钻入旁边的绿化带里消失不见,这才定了定神,看了眼手表,继续找人去了。 清晨六点半,晁日升终于在一个片区卫生所找到了姚桃桃,不巧的是,曹广义正在旁边陪着她。 这由不得晁日升不误会。 本来嘛,姚桃桃跟曹广义离婚之后还共同生活了好几年,感情虽然不见得有多深,但也不见得有多薄弱,只是那时候的曹广义还没有激发出自身的潜能,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车间操作工,对晁日升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是后来,曹广义居然发愤图强,考上了大学,跟姚桃桃在嶷城大学做了校友,两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让晁日升很是不爽,也让晁日升终于愿意正视这个对手了。 如今姚桃桃毕业留校,更是跟曹广义接触的机会变多了,这让晁日升无比的烦躁。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句,如果姚桃桃毕业后来出版社上班,他肯定不会这么着急,出此下策。 他忽然有点想笑,没想到他一个大作家,一个出版社的社长,居然走到了想用孩子拴住一个女人的地步,怪可笑的。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怪曹广义被这个女人改造成功,成了一个积极进取努力上进的潜力股吧? 不过他虽然不忿,但还是强作镇定,平静地扫了曹广义一眼,没有啰嗦什么。 曹广义自然也注意到他了,见他过来,立马客气地站了起来:“你来了,她喝过水了,可能是太累了睡着了,我去找个包子铺买点吃的送过来。” “不用,你回去休息吧。”晁日升平静地开口,语气生疏但也不失客气。 曹广义笑笑:“那好吧,我去跟檬檬他们说一声。” 晁日升没有接话,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瞥了曹广义一眼,依旧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即便他的内心早就兵荒马乱。 可见这成年人啊,混社会久了,就会自然而然地锻炼出一身的好演技,堪比影帝影后。 不过曹广义被他鄙视了这么多年,习惯了,所以曹广义并没有生气,只当做没看见,就这么离开了。 晁日升把门关上,坐在了姚桃桃旁边,临床的一个老阿姨正在照顾儿媳妇,见状八卦道:“小伙子,你是她什么人啊?不会也是朋友吧?” 也是?晁日升不禁冷笑,看来这个八卦的阿姨已经做过包打听了,只是没打听到想知道的信息而已。 现在又来了一个男人,她可不就激动了吗?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是不是已经脑补出了一场狗血大戏。 这让晁日升非常不爽,立马蹙眉道:“我是她爱人。” 阿姨好奇道:“原来你是她爱人啊,那你怎么才来啊?还让别的男同志来陪你爱人,你怎么这么傻啊。” 那言外之意,大概是看出来曹广义对病床上的女人余情未了了。 这话晁日升没法接,一来会出卖自己女人的隐私,二来他本身也不想把私事往外传,便没有理会八卦的阿姨,径自坐在姚桃桃病床边上,琢磨着等会儿要怎么跟姚桃桃和解。 这事真的棘手,毕竟他不是初犯了。 本打算瞒天过海,可是姚桃桃这个女人实在太聪明了,他真是挖了个大坑,把自己扔进去了。 为今之计,只有坦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换取她的原谅。 不过……万一她铁了心不要孩子,他跟她的婚姻还能继续下去吗? 扪心自问,他会选择一个二婚的女人,自然是看重她独立的人格和不愿在泥淖中苟活的灵魂。 可是一旦这样的灵魂违背了他的诉求,他便欣赏不起来了。 这大概是每一对夫妻都会遇到的困境?不,也许不是的,也许那些世俗的夫妻反倒是没有这些烦恼,结婚生子,天经地义,谁愿意戴套?怀了就生。 这些芸芸众生都习以为常的事情,却成为了考验他跟姚桃桃感情的试金石。 何其讽刺。 也许是他错了,可是,如果没有一个孩子,日子久了,两个人下班回来聊什么呢? 聊国外的文学名著?聊社会新闻?邻里八卦?可是人生总有别的议题,别人的悲欢离合再精彩,都不如亲生骨肉的啼哭和撒娇来得温馨。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他清高孤傲了一辈子,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俗人,一个渴望孩子,渴望夫妻子女常规家庭的大俗人。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但是他也清楚,他错在他再一次算计了她。 而这个女人,上次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所以她这次才会这么激动,这么决绝。 想到这里,晁日升悲观地叹了口气,也许他跟她的婚姻到此为止了。 但是他不甘心!试想,如果他们没有孩子,那么他们那源源不断的收入,最后会便宜了谁? 只会便宜了他们的兄弟姐妹,便宜了兄弟姐妹的孩子们。 这是他绝对不容许的事情! 再者,随便找个敬老院看看,有子女探望的老人,跟没有子女探望的老人,处境是天差地别的。 夫妻两个要个孩子,才能老有所依,他真的没错。 他不禁握紧了双拳。不管了,试试吧!拿出最诚恳的态度,最卑微的姿态,只要她肯原谅他,只要她肯把孩子生下来,让他做什么都行。 实在不行,就带她去妇产科的医疗垃圾处看看,看看那些被流掉的孩子,是怎么被碎成一块一块取出来的。 那跟杀人没有什么区别,没有。 除非孕妇是被迫害怀上的孩子,否则他想不到任何理由扼杀一个生命。 这可是他跟她爱情的结晶啊!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如何,他要这个孩子,哪怕她恨他! 他立马俯身,把姚桃桃抱了起来,不等姚桃桃反应过来,他便直接把人抱出了病房,连出院手续都没办理,直接回去了。 姚桃桃自然是挣扎了的,可是一个女人,一个怀孕了的女人,一个出现了先兆流产症状的女人,一个被暑热折磨得一整晚只睡了两个小时的女人…… 她真的没有多少力气反抗。 也正好,她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她很快平静了下来。 回到家里,晁日升直接把她放在了床上,开开三台电风扇,在三面夹击的凉风里,四目相对。 晁日升的喉头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已经说服了自己,他没错,可他还是因为她的注视而浑身不自在。 他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艰难开口:“我要这个孩子。” 姚桃桃对这个答案很失望,她以为他会先道歉的。 她盯着他的双眼,质问道:“哪怕我跟你离婚?”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晁日升开始耍赖皮,“我不同意,我没有出轨,没有背叛,我的工资全部上交,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不该这么对我。” 姚桃桃冷笑道:“我就知道,早晚你会这么说的。是,我二婚,你初婚,你委屈了,所以我就要因为你的t委屈而答应你的一切要求,是吗?可惜我当初拒绝过你,是你自己死乞白赖非要跟我在一起的。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二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我只有你一个女人,意思是就算你想跟我离婚,我也不会再找了。我发誓。”晁日升抓住了姚桃桃的手,激动不已,“我不会同意离婚,哪怕你起诉我,我还是这句话。可是万一你一直起诉,甚至不告而别,跟我分居,多起诉几次,这婚还是会离掉的。但我不会松口,我也不会再找别的女人,我会一直等你。” “前提是我给你留个孩子,对吧?我不信我要是把孩子打了你还会这么深情?”姚桃桃直接拆穿了他。 他这样的文人,惯会春秋笔法的,他只说他的深情,却不提他的要求和索取,简直狡诈至极。 他也不想想,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会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吗? 她倒想看看,他想怎么狡辩。 没想到,晁日升居然承认了,他厚着脸皮,道:“没错,有孩子在,你肯定不会跟我彻底断绝联系的,那就还有机会。”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是绝对不会生这个孩子的。”姚桃桃掰开了他的手,起身准备下床,“你想用孩子拴我一辈子?门儿都没有!” 第485章 生还是不生3 “离婚。”“孩子的抚养…… 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 不可能没有闹矛盾的时候,只要做男人的服个软,认个错, 再做个保证, 大多数的情况下, 日子都能继续囫囵过下去。 可惜,姚桃桃跟晁日升这对,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 再者,在姚桃桃看来, 晁日升的态度也算不得什么诚恳认错, 他只是在狡辩,在立深情人设, 什么工资上缴, 什么没有背叛出轨,不过是为了给他偷偷算计她怀孕的事情找一个豁免的理由。 自始至终, 他都没有针对这件事本身做出一个明确的说明和态度,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悲哀和心碎。 果然这天底下的男人都爱盯着女人的肚子, 区别只是,有些人盯得丑态毕露, 有些人擅长伪装, 斯文且大方。 晁日升显然属于后者。 即便他此时此刻满脸的讨好,满目的悲情和无辜,她也不想原谅他。 她下了床, 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晁日升只得追了出去,抢在她前头握住了门把手,他有点生气了, 强忍着怒火质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难道你当初跟曹广义结婚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怀孕吗?” “那时候我没得选,就算怀孕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生下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有得选,我想有尊严地活着,而不是被人当成一个傀儡,一个提线木偶,一个不配拥有自我意识的生育工具。”姚桃桃正色看向晁日升。 说实在的,这个男人在日常生活中算是无可挑剔,假以时日,大概率她自己会松口的。 可惜他等不及了,他自私地自作主张的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还要冠上“为她好”的美名,何其讽刺。 跟这样的人生孩子,她不会因为他有丰厚的家产而感到开心,她只会为自己失去的主动权而感到羞辱和悲哀。 他如果真的尊重她,就不该在同一个问题上第二次犯错,第一次的时候,她给过他机会了,所以这一次,她决定离开,必须离开。 哪怕今后他们还有别的可能性,起码,在当下的这件事上,她必须打赢这场仗,她必须,把自己被剥夺的尊严赢回来! 她说完便不再啰嗦,只用她那失望且愤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晁日升。 晁日升有些难堪,挣扎良久,还是开口问道:“你告诉我,如果我没有出这样的昏招,三年后,五年后,或者十年后,你有可能愿意跟我生孩子吗?” 姚桃桃没有回答,她只是掰开了男人握住门把手的手,用决绝的行动当做回答。 晁日升急了,只得妥协道:“你等等,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才能留下这个孩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姚桃桃身型一僵,动作停顿下来,沉思片刻,回道:“离婚。” 这个答案几乎没有什么意外,晁日升悲伤地闭上了眼睛,追问道:“孩子的抚养权给我吗?” “凭什么?”姚桃桃冷笑着搡开了他,拉开门还是要走。 晁日升只得不做人了,他从身后环住了姚桃桃的腰肢,不容抗拒:“你要是现在就走,那我接下来的十个月都别过了。要不这样,你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怎么做,我全都听你的,我不会再说半个不字。求你了,行不行?” “不可能。”姚桃桃尝试将他从背上甩开,可惜他太沉了,她努力了半天,最终被他反将一军,直接抱起来送房间里去了。 气得姚桃桃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晁日升也不还嘴,翻来覆去就一句话:“你不能走,你之前已经先兆流产了,这么热的天,你走了会出意外的,你恨我也好,骂我也好,打我也可以,总之,你不能走。” 姚桃桃明白了:“你想软禁我?” “我没有,我们是合法夫妻,我担心你的身体,不让你出去冒险,仅此而已。”晁日升是个文化人,粉饰自己的行为简直手到擒来。 姚桃桃无语了,只得拿起座机,打给了姚檬檬。 姚檬檬等人赶过来的时候,几乎无一例外的,全都站在了晁日升这边。 这个劝说姚桃桃,三十几岁的人了,别折腾了,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老有所依才是正经事。 那个劝说姚桃桃,二婚的人了,再闹一次离婚的话,要被人笑话死了,再说晁日升又不是不顾家,生个孩子他肯定愿意带,不会影响她工作的。 刘宏伟更绝,直接挖苦道:“二姐,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皮痒了。非要闹得人仰马翻你才高兴?你看看你们姐妹几个,谁没有生孩子,怎么到你就像要了你的命一样,至于吗?” 话音刚落,刘宏伟就挨了一脚,姚檬檬踹的,他只好闭嘴,不谈了。 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门口有人敲门,姚檬檬赶紧去开门,看清来人的瞬间,她兴奋得尖叫了起来:“二姐,你猜谁来了?栀栀回来了!” 姚栀栀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她把不大的行李箱塞姚檬檬怀里,躲开了姚檬檬热情的拥抱,径直走向里面的房间。 其他人听到动静,已经主动让开了一条通道给她,她也顾不得跟其他人打招呼,走到床前,看看晁日升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再看看姚桃桃那毅然决然的神情,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谁都别劝了,这事二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谁敢拦她我就报警。” 晁日升无语了,他还以为姚栀栀会劝一劝姚桃桃的,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谁想到她竟然…… 晁日升气恼道:“你二姐要跟我离婚,你也由着她?你可想清楚了,她这怀的可是头胎,一旦做了人流,搞不好以后她都怀不了了。” 姚栀栀翻了个白眼:“我不需要你给我科普。” 晁日升回敬了一个不客气的白眼:“那你还惯着她?她已经三十好几了,再拖下去想后悔也没机会了。” “晁大才子!我二姐是成年人,她自己会做决定,用不着你危言耸听。”姚栀栀扶着姚桃桃起来,凑近些小声问道,“晁日升太烦了,要不你跟我去香港过几个月吧,正好你也有时间想想清楚。” 姚桃桃倒是没意见,只是走之前,她想把婚先离了。 没想到晁日升原本还说什么只要她肯生孩子,他愿意离婚,现在却又反悔了,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怎么,总之他想拖下去的话,姚桃桃也没有办法立马拿到离婚证。 与其闹下去气出个好歹来,倒不如走远点,拉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冷静下来再做决定。 于是当天下午,姚桃桃就离开了她跟晁日升的爱巢,跟着姚栀栀走了。 看着两个女人肩并肩离开的身影,刘宏伟忍不住吐槽道:“姐夫,你可真的心大,你就不怕她这一走,孩子没了,人也跑了?” 晁日升当然怕,所以他才反悔不肯离婚了。 他要赌一把,赌姚桃桃不舍得真的打掉这个孩子,赌他这几年朝夕相对的陪伴,起码在这个女人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他握紧t了双拳:“她们可以走,我也可以去。明天我就去申请通行证。” 刘宏伟挑眉:“你也去?你不怕适得其反啊?” “我不露面就是了。”晁日升做这个社长也做够了,一把年纪也浪漫一回,为爱走天涯,说不定还能成为以后写作的素材呢。 * 飞机上,姚桃桃看着舷窗外的地面,不禁感慨:“还好你回来了,要不然这会儿我还在听檬檬他们训话呢。” 姚栀栀安慰道:“檬檬他们毕竟没你的思想高度,也不好怪他们不懂你。到了香港什么都别想,先高高兴兴地玩几天,反正你现在月份太小了,还不能做流产。等你玩累了歇下来了再好好想想,这事到底怎么解决。” “我其实就是想要他一个态度,但凡他在一开始就承认错误,好好的道个歉,我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的。”姚桃桃也没有说过自己绝对不要生孩子,她只是害怕,只是暂时没有越过去心里那个坎儿。 可惜晁日升就是这么的等不及,非要暗中搞小动作,让她猝不及防地怀上了。 这种被算计被背刺的感觉太难受了,这也是她真正生气的点。 可惜这男人啊,一旦涉及到孩子,他平时的高风亮节,理解和尊重都化成了狗屁。 姚桃桃不禁苦笑道:“他不止一次在他的作品里歌颂有自由意识的女人,歌颂那些勇于对抗世俗,勇于出走的女人,到头来,他却想把我变成一个被他关起来的女人,一个心甘情愿为了他而放弃自我的女人。这怎么不是一种讽刺呢。” “人性不就是这样吗?为什么要歌颂雷锋精神,因为大多数人都做不到。为什么要歌颂自由的灵魂,因为大多数人都钻在或大或小的套子里,名利,金钱,地位,子女,都是一个个困住他的枷锁,所以他没办法自由。但这不妨碍他歌颂自由。这是两码事。”姚栀栀倒不是为晁日升开脱,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即便是她自己,也没办法做一个完人。 而人类之所以能够不断进步,不就是这群困在套子里的人,一直在向外套子外面的世界吗? 有追求总是好的,好过麻木不仁,好过完全的混入俗世中而不自知。 这么一来,起码套子里的灵魂深处,还是住着一个向往自由的人儿。 这个道理,姚桃桃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刀子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格外的疼,特外的难以接受。 很快,飞机降落在白云机场,两人换了车,又换了船,在第二天即将入夜的时候,终于抵达了香江彼岸。 一番折腾,姚栀栀终于给姚桃桃安排好了房间,一大家子住在三哥帮忙购置的山腰别墅里,请了帮佣和司机,生活还算方便。 第二天一早,姚桃桃起来了,她给姚栀栀提了个要求:“有没有办法去私人诊所看看流产手术是怎么做的?进不去没关系,让我看看流产出来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就行。” 第458章 世界那么大1 花点功夫,一定可以把你…… 姚桃桃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点也不奇怪。 在姚栀栀看来,她这个二姐只是暂时没办法战胜内心的恐惧,并不等于这个二姐真的会无视自己腹中的生命。 所谓的流产, 只是二姐发泄对晁日升不满情绪的一种方式。 但凡晁日升的态度端正一点, 也许这会儿两口子已经和好了。 怎么说呢, 只能说,晁日升这几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大概已经想孩子想疯了,所以才会在确认姚桃桃怀孕之后, 暴露了真实想法。 这算不得什么十恶不赦, 但也确实让姚桃桃难堪,这时候两口子分开冷静冷静, 已经是相对比较稳妥的办法了。 如果冷静下来之后, 姚桃桃还是想离婚,那才是真的想清楚了。 于是姚栀栀应道:“这个不难, 我叫三哥帮忙介绍一个就行, 你在家里等我消息, 不要出去乱跑,等我回来给你捎张地图你再出去闲逛。” 姚桃桃没有意见, 她不想给姚栀栀添乱, 毕竟为了让她通关,栀栀已经破费过一次了,也幸亏姚卫华这几年生意做得大, 羊城这边有他的朋友,愿意把自己的通行证改造一下,要不然,她还过不了江呢。 总之, 初来乍到的,她确实应该消停点,对大家都好。 下午的时候,姚栀栀带着地图回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穿着西装裙的女同志。 姚栀栀笑着介绍道:“这是怀明诊所的陈医生,大家都叫她珊妮。珊妮,这是我二姐姚桃桃。” 陈珊妮笑着伸手,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道:“你好你好,原来你就是姚小姐的姐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真是个大美人呢。” 姚桃桃笑着起身:“你好珊妮,坐。” 陈珊妮坐下后,姚栀栀便借口去楼上查看孩子的功课,把客厅留给了她们两个。 陈珊妮直言不讳,问道:“听姚小姐说,你怀孕了?才一个月不到?” “嗯。”姚桃桃尴尬地笑笑,“我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但又有点不忍心打掉。你可以给我看看流产出来的孩子都是什么样的吗?” “我劝你还是别看了。”陈珊妮已经从姚栀栀口中得知了姚桃桃的恐惧来源,所以,她劝道,“既然你会因为难产的同学而于心不忍,那么当你看到被碎成一块一块的孩子,你大概会做一辈子的噩梦的。” 姚桃桃惊诧地看向陈珊妮,脑子卡顿了片刻,才理解了什么叫“碎成一块一块的孩子”,不禁眼角发红,问道:“流产手术真的这么残忍吗?” “我没有必要骗你,如果你坚持要看的话,我愿意帮忙,只是我担心,你会承受不住的。”陈珊妮握住姚桃桃的肩膀,劝道,“虽然姚小姐叮嘱我不要劝你生下这个孩子,要让你自己拿主意,但我还是想说,这到底是个生命啊。如果你担心生产的时候出什么意外,那你可以留在这里生产。不管怎么说,这里的医疗条件都比内地好太多了。我也可以帮你提前约好专家,虽然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起码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你出事的风险,你好好考虑一下?” “你还是带我看看吧。”姚桃桃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 “我知道,你是没办法说服自己。”陈珊妮拍拍她的肩膀,叹气道,“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安排一下。你昨晚刚到,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上午我来接你,好吗?” “好,太谢谢你了珊妮,给你添麻烦了。”姚桃桃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这种被男人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很不好。 她甚至怀疑,真的等她生下这个孩子,她要用加倍的母爱才能冲淡对晁日升的怨恨,这样才不至于看到孩子就烦。 总之,还是亲眼看一看吧,不然她真的没办法下决定。 好在陈珊妮是个善解人意的知识分子,她抱了抱姚桃桃,宽慰道:“相逢就是缘,不用谢来谢去的,以后你跟姚小姐一样,都是我的好朋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姚桃桃笑笑,没有再客套,等她送了陈珊妮回来的时候,姚栀栀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姚桃桃走过去坐下,犹豫半天,还是没有开口。 姚栀栀却主动说道:“晁日升有我三哥那边的电话号码,他昨天就打过电话了,问你到了吗?还让三哥转告你,他已经去找人做公证了,他目前的全部财产和稿费收入,以及今后不断产生的现有作品的稿费收入,都给你。至于他今后会不会有新的作品,他不敢保证,如果有的话,收入的大头也给你,他只留自己生活必须的部分,和养育孩子的经费。三哥也骂过他了,说你现在需要的不是钱,而是他的一句道歉,他说道歉已经晚了,所以没必要,不如用实际行动让你看到他的诚意。就这些,没了。” 姚桃桃自然是不满意的,一句道歉这么难吗?她接过帮佣端过来的牛奶,小口小口的低头细抿,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他变成了一个特别俗的大俗人,只会用钱说话了。” 姚栀栀感慨道:“我倒是觉得,大俗就是大雅。你看看香港那么多的富豪,有几个舍得把财产的大头全给老婆孩子的?有句玩笑话怎么说来着,爸爸有钱,数不完的兄弟姐妹,妈妈有钱,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说的就是那些有钱的男人,宁可多找几个小老t婆,也不愿意把钱留给自己名正言顺的老婆孩子。” 姚桃桃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她不信栀栀不懂她的需求,但她也明白,拼命砸钱也是一种道歉。 只是相比较而言,甜言蜜语的道歉显得更加直白浅显,直击人心而已。 过了很久,她还是叹息一声:“不行,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他诚心诚意的一句道歉,他如果好好道歉,我可以考虑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做不到,那我就算生了孩子,也会跟他离婚。抚养权也不会给他。” “如果他真的铁了心不找别的女人了呢?” “我不信。” “确实有点难度,不过万一呢?” “那我还是需要他的一句道歉。” “嗯,跟我猜的一样。需要我劝劝他吗?还是等他自己想明白了再开口?” “不要劝,他能做到就说明他还有救,做不到就做不到,勉强不来的。” “好。”姚栀栀不勉强,看看时间,起身道,“太阳还没有下山,我带你出去买几套这里的衣服吧。” “我带了钱。”姚桃桃起身往楼上客房走去,却叫姚栀栀拦住了,“没用的,花不出去,你得兑换成港币才行。行了,跟我走,等你什么时候回了内地再还我不迟。” “也好。”姚桃桃没有坚持,顺从地上了车,跟姚栀栀出去了。 香港的街头,高楼林立,只是街道并不算宽敞,大楼越是高耸巍峨,越发显得街道狭窄,也越发衬得楼下的人类渺小。 姚桃桃从车上下来,停在一座大厦前,感慨道:“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对的,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的微不足道。” “这楼不算高,还有更高的,改天带你去看,走吧,先试衣服。”姚栀栀拉着姚桃桃,去了旁边的服装店。 刚试了一套连衣裙出来,就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站在落地玻璃窗外盯着穿衣镜前的女人细细打量。 姚栀栀在报纸上见过这人,便客气地笑了笑。 男人便干脆走了进来,递上一张名片:“你好,我是邵振东,请问你和你的朋友可以去我们公司试镜吗?” 姚栀栀笑着看向身后一脸茫然的姚桃桃:“稍等,我问问。”走近几步,她跟姚桃桃介绍道,“这人是个星探,想约你去试镜拍戏,你愿意吗?” “拍戏?”姚桃桃从来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发展路径,她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我不行,过不了几个月我肚子就大了。” 姚栀栀想了想,劝道:“要不先去看看?也许只是客串一个角色,花不了多长时间的。就当认识一些新朋友,以后我的小说改编影视剧的话,少不得跟这些人打交道的。” 姚桃桃沉思片刻:“也好,你问问他会说普通话吗?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姚栀栀便笑着转身:“邵先生,你可以讲普通话吗?我二姐想直接跟你沟通。” “会一点咯。”邵振东笑着摘下墨镜,用蹩脚的普通话寒暄道,“请问两位小姐怎么称呼?” “我们两个都姓姚。”姚桃桃打开随身携带的帆布包,掏出里面的一张照片,“多谢邵先生抬爱,不过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看看照片上的人,这是我大姐,她也很漂亮。” 邵振东接过照片,不禁大为震撼:“这都是你的姐妹?” “是的,不过这两个应该没什么时间过来。”姚桃桃指了指照片上的姚檬檬和姚柠柠,这两个人的家庭美满幸福,男人和孩子都还算贴心,是不可能跟姚樱樱一样自由的。 至于姚樱樱,虽然有两个女儿绊着,但她毕竟离婚多年,人身自由,真要是能试镜成功,到时候把孩子接过来上学就是了,没什么难办的。 这让邵振东非常惊喜,他拿着照片,问道:“可以让我拿回公司开个会吗?还有,你们两位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敢保证,你们这样的大美人,只要公司花点功夫,一定可以把你们捧成大红人。” “我不太有时间。”姚桃桃还是有点犹豫。 邵振东立马退让一步,道:“客串一个配角用不了多少时间,试试吗姚小姐?” 姚桃桃还在犹豫,姚栀栀见状笑道:“要不这样吧邵先生,后天我跟我姐先去你们公司看看再做决定,行吗?” “那太好了,后天几点,我们约个地方吧,我带你们去公司。”邵振东激动不已,一口气给公司挖掘了三个大美人,这可真是老天眷顾。 姚栀栀笑道:“就去高升街的姚记大药房吧,正好我要帮我哥盘货。” 邵振东有些意外:“姚记大药房?你是姚先生的妹妹?” “是。”姚栀栀趁机说道,“所以我没空去试镜,不过我二姐和她介绍的另外一个姐姐可以。” 邵振东笑道:“那还挺可惜的,少了个大美人。不管了,有两个也很难得了,那咱们后天上午九点见。” 第459章 世界那么大2 自己做编剧还是第一次…… 回到别墅里, 姚桃桃吃完饭洗了澡,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沉思良久。 说实在的, 她对姐妹几个的容貌都很有信心, 可惜如今的她们都是三十几岁的半老徐娘了, 在岁月面前,再怎么天生丽质,也免不了添上一丝两抹的皱纹。 这个年纪去拍戏,多半接不到什么主角的戏份了, 就算可以化妆, 大概率也是做配角,比如主角的嫂子妈妈什么的, 或者离婚带娃的单身女性? 总之, 戏路不会太宽,基本上就局限在那几个可能性上了。 只是, 这到底也是个机会, 尤其是对于大姐来说, 她没有文凭,也没有贴心的男人, 还要养育两个女儿, 比起没日没夜地做裁缝活儿,拍戏的潜力自然大了不少,实在不行拍拍广告也不错啊, 比如柴米油盐,比如居家用品,一个贤妻良母的说服力,总是大过那些妆容精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明星的。 哎, 要是早十年来香港就好了,大姐那样的标致人物,一定可以被捧成主角的。 想到这里,姚桃桃不免心生遗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这张脸。 大姐的事情由她来张罗,那么她自己的事情呢? 虽然栀栀接她过来,她却不想把这样的难题留给栀栀,孩子的事还是要她自己拿主意的。 早点睡吧,明天去了怀明诊所,自然会有结论。 楼下,姚栀栀看着刚从外面回来的祁长霄,放下手里的报纸,起身端了杯凉茶给他,吃晚饭之前他打过电话回来,他跟房产经纪在外面吃。 所以家里没等他吃饭。 姚栀栀问道:“怎么样?找到合适的写字间了吗?” “地段和楼层都合适,就是租金有点太吓人了。”祁长霄接过凉茶,一口闷了,又接过姚栀栀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坐下后说道,“听说过阵子可能要签个什么中英联合声明,最近的房价简直跟坐火箭了一样,租金比前两年翻了一倍不止。屁大点的写字间,一个月就要好几万。” “一层多少平?可以容纳多少人办公?” “别提了,这边不叫多少平,叫多少呎,其实就是平方呎的意思,不过他们在日常交谈的时候省去了平方两个字。当时房产经纪跟我说九百多呎,我还以为很宽敞,进去一看,嚯,就那么点地方。” “嗯,我刚看报纸,注意到这个单位了,就是不知道换算成平米之后是多少。” “我问了,一平方呎相当于0.0929平米,九百多呎也就是八十几平,也就比一个九米乘九米的正方形大一点。” “九乘九,听起来有点小,咱嶷城出版社的美术部都比这大不少吧?有独立的办公室吗?” “有两间,还有个茶水间,集体办公区域都是格子间,按照他们目前的布局,差不多能容纳15到20个人。” 姚栀栀并不失望,她是打算跟祁长霄在这边办一个出版社的,其实刚起步的话,十五六个人也差不多了,等以后做大了再考虑挪地方嘛。 便问道:“租金多少一呎?” “在中环那边,月租金三十一呎,楼层在六楼,同楼层的另外几间都租出去了。” “都是做什么的?不会吵到我们吧?” “律师事务所,侦探社,旅行社,还有一家不知道做什么的,神神秘秘的连个牌子都没挂,玻璃门上还贴满了报纸,生怕有人看见里面。” “不会是搞什么违法生意的吧?” “有可能。说不t定是什么xie教,感觉很怪。” “明天叫上三哥一起去看看。”姚栀栀起身,两口子住一楼,早点洗澡睡觉,明天还要办正事。 熄灯前她跟祁长霄说了下遇到星探的事,祁长霄本来都躺下了,闻言立马坐了起来,紧张道:“你答应了?” “没有,二姐推荐了姚樱樱,二姐可能也会试试,后天我只负责送她过去。”姚栀栀拢了拢被他压到的头发,笑道,“干嘛呀,神经兮兮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祁长霄愤愤道:“废话,你看看电视上播的那些剧,哪个女主角不是跟男人爱来爱去亲来亲去的。” “哦,祁老师是怕我跟别的男人亲嘴啊。”姚栀栀笑了,忍不住挠他痒痒,“吃飞醋了是吧?” “不行吗?我要是跟别人亲嘴你也吃。”祁长霄没有躲,强忍着笑意,反手也去挠她的痒痒。 一不小心擦枪走火,那都是必然事件。 事后,姚栀栀感慨道:“我家祁老师果然是老当益壮,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生龙活虎的。” “三十好几就老了?”祁长霄立马抗议她的错误用词。 姚栀栀笑道:“三十好几还不老啊?星星都到你肩膀了。” “你可别说,咱家星星这两年是蹿得太快了,幸亏伙食上没有亏着他,要不然孩子晚上得抽筋吧?” “我问过了,没抽过筋,放心吧。” “怪了,星星一个劲的蹿,月亮怎么慢悠悠的,没多大变化呢?咱闺女不会是随你吧?” 姚栀栀不高兴了,立马坐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想说我矮?我也一米六几呢!不算矮了!” “那得看跟谁比。”祁长霄臭屁起来。 姚栀栀气得又去挠他,祁长霄躲避不及,老老实实被自己的老婆大人摁在床上,狠狠惩罚了一通,这才作罢。 笑够了,他一本正经道:“其实没什么,月亮毕竟比星星小,再过两年就该轮到她蹿个儿了。而且我对咱闺女很有信心,肯定可以比你高。” “行行行,你们都高,以后我就是家里最矮的行了吧。”姚栀栀翻了个白眼,她要不是被姚二担王芳两个偷换了,跟着自己亲生父母的话肯定可以长高不少,毕竟在药王庄的那十几年,伙食很差,还差点饿死。 想想就挺可惜的。 不过这些都是既定事实,改变不了了,只要孩子能长高点,当妈的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熄了灯,心平气和地躺下,睡觉。 * 第二天姚桃桃跟着陈珊妮去了怀明诊所,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嘴唇煞白,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 姚栀栀不在家,帮佣们也不敢多问,只有一个爱操心的园丁去楼上把两个孩子叫了下来,让他们看看姚桃桃到底怎么了。 兄妹俩一左一右坐在姚桃桃身边,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由月亮开口,问道:“二姨,你要是实在害怕生孩子出事,可以找我三舅给你算算八字的,他算得很准,之前过年的时候他去东北看大舅,我们也去了,当时他就说我爸妈在学校里待不长的,这不,我爸妈果然辞职了。他还算准了我大舅事业平平,不如大舅妈顺风顺水,你看我大舅妈现在,都成小组长自己带学生带课题了,我大舅还在国营商场当他的会计呢,工资也没有大舅妈长得快。” 姚桃桃有气无力地看了眼两个孩子,勉强挤出一脸的笑:“谢谢你们,我没事,我会慎重考虑的。” “二姨,那你去楼上休息吧,我们扶你。”月亮赶紧起身搭把手,一旁的星星也赶紧拿开了沙发上的抱枕,免得挡了二姨的路。 兄妹俩就这么搀着姚桃桃去了楼上,等姚桃桃躺下,月亮便下楼吩咐厨房炖汤去了,星星则落后一步,回头劝道:“二姨,往好了想,起码现在所有的利弊得失你都心里有数,你只要选你最在乎的那个就好了。人生在世,不可能什么都圆满的,就像我跟月亮,好不容易在四合院那边处了些朋友,爸妈这一辞职,我们只能从头来过。但是我们不后悔,我们愿意跟着爸妈,因为比起交朋友,还是爸妈最重要。二姨你好好想想,对你最重要的是什么,然后干脆的做出选择,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 姚桃桃笑了,这两个小东西还挺会安慰人,提出的解决办法都是切实有效的,真好。 她点点头:“好,二姨明白了,你快去忙你的吧。” 星星把门掩上,默默叹了口气,来香港好几天了,他跟月亮都不怎么愿意出门交朋友,没办法,这里的文化习惯跟内地太不一样了,他们兄妹俩也需要时间适应。 看不惯的要平常心对待,反感的要尽量当做没看见没听见——比如有的孩子认为自己是英国人,简直数典忘祖。 什么时候香港能回归祖国的怀抱就好了,到时候他就算反驳这些人,也有理有据一点。 快到晚饭的时候,姚栀栀跟祁长霄终于从外面回来了,两口子叫上姚卫华一起去看了那间写字楼,交了租金,还把装修的事也张罗好了,等月底装修结束,下个月开业,期间需要注册和申请的手续都要按流程一样一样来,急不得,就当半休息半工作吧。 劳逸结合也挺好的。 吃完晚饭,她去楼上看了看姚桃桃:“姐你没胃口啊?” “下午的时候月亮给我端了一碗鲍鱼羹,一碗山药排骨汤,我吃撑了。”姚桃桃正坐在床前看书,闻言放下手里的书,笑着看向门口。 姚栀栀有点意外,看姚桃桃的眼神,好像平静了不少,她走过去坐下:“怎么样,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姚桃桃抬头,看向窗外刚刚爬上来的月牙儿,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 姚栀栀没有追问,起身道:“那你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去影视公司。” “嗯。”姚桃桃还没有给姚樱樱去电话,她总得亲自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把大姐叫过来发展。 好在那邵振东是个特别守约的人,第二天八点四十刚过,就在姚记大药房门口等着了。 姚桃桃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旗袍,长长的头发盘起来,格外的明艳动人,一旁的姚栀栀则穿着职业女性的西装裙套装,雪白的一身,白得像那天山上的冰雪。 这姐妹俩美得那叫惊心动魄,美得那叫各有春秋。 邵振东都看傻了,上了车,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姚栀栀:“姚小姐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如果你时间紧张,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些戏份不多的讨喜的配角,比如男主角心中的白月光。” “真的不用了邵先生,我志不在此。”姚栀栀再次拒绝了他,但她接着说道,“不过,难得邵先生这么赏脸,等我手里的剧本准备好了,一定第一个拿给你看。” “什么?”邵振东惊喜万分,“你是个编剧?” “还不算,目前我只出版了几本书,自己做编剧还是第一次。”姚栀栀客观陈述道,“到时候还希望邵先生介绍个大编剧指导一二。” 邵振东兴奋不已,应道:“好说,好说!” 到了影视公司,这对姐妹花很快引起了轰动,等邵振东带着她们去摄影棚观摩的时候,正在拍戏的名导立马推了推眼镜,丢下了手里的活儿,快步向他们走来。 第470章 世界那么大3 咱们要留在这里!一定要…… 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叫做濮永康, 擅长拍摄功夫片和武侠片,他所导演的作品都很细腻生动,既有大开大合的家国情怀, 也有缠绵悱恻的儿女情长。 他的作品对女性角色的刻画都比较立体, 没有纯粹的好人或者恶人, 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但人人都有自己的坚守,即便是反面角色,也会按照自己秉持的原则行事, 哪怕会跟主角进行激烈的碰撞, 哪怕玉石俱焚也不会退后。 这就产生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他有好几部作品的女配角, 风头盖过了男主角, 毕竟他的男主角基本上都差不多——热血男儿,一腔孤勇, 道义扛肩上, 情爱藏心间。 多来几次, 观众就腻了。 不过,也许正是这样的男主角, 才能路见不平一声吼, 所以他对男主角的人设,只在细微处做一些调整,省下来的功夫, 都用来塑造那些有血有肉的女角色了。 或是国家覆t灭时,率领一众小尼姑死守山门的师太;或是十里洋场上,周旋于各个殖民者之间的女特务;或是一生清贫,抠门到令人发指, 却在邻居家孩子发烧时颤巍巍送上手中最后一点零钱的山野村妇;或是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巾帼女侠,子弹上膛,跟鬼子拼到底…… 总之,如果姚桃桃跟姚樱樱可以在濮永康面前混个脸熟,以后真想混这一行的话,肯定会顺利不少。 好在今天他们的运气不错,邵振东简单介绍过之后,几个人便聊了聊,得知濮永康手里有一个关于抗金的本子,里面有几个女角色还没有定下来,便约了姚桃桃,三天后去公司试镜。 至于姚樱樱,因为人在内地还没过来,所以濮永康暂时给她留了个贤妻良母的配角,戏份不多,临时做调整的话也影响不了主干剧情,晚点再定人也没关系,这给足了姚樱樱赶路的时间。 聊完姚桃桃的和姚樱樱的角色,濮永康好奇地打量着姚栀栀:“姚小姐你呢?你对拍戏没兴趣?” “濮导抬爱,我不该拒绝的,不过我有其他的工作要处理,真的没有时间。”姚栀栀婉拒了,倒不是说她对拍戏有什么抵触心理,而是她这个人,带着一个八卦的系统,就不适合混迹这个圈子。 这不,自从她到了影视公司和摄影棚,脑瓜子里就没有一刻消停过。 不是什么著名导演潜规则港姐啦,就是某港姐做了某老板的小六啦,要么是某制片人明面上有家有室,夫妻和睦,实际上是个gay啦,而且跟他滚过的男艺人有两个正好就在附近,再比如…… 总之,姚栀栀快被系统聒噪得脑袋爆炸了。 她赶紧把话题扯到自己的剧本上:“是这样的,我正在创作一个剧本,到时候如果濮导有空,还请濮导介绍几个圈内人指导一二。” 濮永康笑了,原来是这样,虽然有点可惜,但是人各有志,算了,便问姚栀栀要了联系方式。 考虑到自己要在这一行正式混出个名堂来,还是用个比较大气点的名字好,所以姚栀栀写的是姚汝真三个字。 濮永康念了一遍,赞道:“汝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姚栀栀笑着道谢,随后便告辞了。 回来的路上,姚桃桃问她:“你怎么留了个假名字?” “你就当是我新取的笔名吧。”姚栀栀没有解释,在异世的那些事情说出来怪血腥的,算了。 姚桃桃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沉思片刻道:“确实,等大姐来了,我们几个都叫姚某某,不太好辨认。我跟大姐就不改了,你这个名字确实不错,很适合你。” “嗯,回去我问问三哥需不需要补充什么手续。”姚栀栀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连内地户口本上的一起改了。 其实在香港这边,艺人入行拍戏,一般都会取一个艺名,很多人都没有正式更改户籍文件上的姓名。 但是这么一来,签合同和收款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个名字不一致的情况。 好在这些艺人有公司安排,不需要操心这些事,而姚栀栀是自己对自己负责,要是在名字上搞了乌龙,以后就不好办了,轻则闹笑话,重则造成经济损失。 还是回内地改一下好了。 好在她已经毕业了,学校那边就不用麻烦了,以后只要备注一下曾用名就行。 至于通行证什么的,弄起来也不麻烦。 改完之后再回来注册申请出版社的相关手续,省得以后再麻烦。 不过这么一来,她少不得要回内地折腾几天,孩子跟着她来来去去的也麻烦,不如就留在香港,让孩子爸看着吧。 于是午饭时间,祁长霄刚从外面回来,就得知了老婆要独自回内地几天的消息。 祁长霄傻眼了,问道:“改名字?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前些年周阿姨家的破事弄得我心烦,那会儿我就想改了,不过是怕麻烦,没改。现在要自己办出版社,又要做编剧写剧本,我想改个大气点的名字。”姚栀栀把写好的名字递给祁长霄,“叫这个。” 祁长霄想了想,确实,那几年为了周娟的破事,他老婆没少烦心,而他老婆的名字偏偏是周娟的妈妈取的。 也好,改了名字,以后就彻底跟药王庄的人和事说拜拜了。 只是这么一来,夫妻俩要分开两地,他还怪舍不得的,便商量道:“我跟你一起去不行吗?” “你得盯装修啊。”姚栀栀笑着拒绝了他,“我也好久没有一个人散散心了,你就当给我放个假吧。” “好吧。”祁长霄没有坚持,说实在的,从结婚到现在,他也就帮杨树鸣抓犯人那次跟姚栀栀分开了几天,其他时候,他们都是一起的。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让他无法想象老婆不在身边要怎么过,好在两个孩子还在身边,他还不至于空虚寂寞冷。 等他吃完,便赶紧帮忙收拾行李去了。 姚桃桃见状,本想问问姚栀栀愿不愿意把姚樱樱带过来,转念一想,算了,栀栀不喜欢大姐她们,还是不要给栀栀添乱了,便选择了沉默。 姚栀栀很快回了内地,因为这年头的户口本都是手写的,改起来不麻烦,所以她很快就办好了。 拿着新的户口页,她默默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蓝天,好,从现在开始,她就不再是姚栀栀,而是姚汝真了。 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过来办理通行证的姚樱樱,姚汝真倒是给了姚樱樱两分好脸色,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姚樱樱正一头雾水呢,她都不知道该跑哪些部门,毕竟姚桃桃走得匆忙,最后是靠钞能力钻空子过的江,姚樱樱走正常流程,肯定比较麻烦。 便没有跟姚汝真客气,道:“我都跑晕了,你帮我看看,这两个找谁。” 姚汝真接过姚樱樱手里的文件,笑道:“走吧,这几个章我知道找谁盖。” 果然,有人帮忙就是不一样,姚樱樱跑得七荤八素都找不到门道,姚汝真一出手,不到一个小时搞完了。 姚樱樱很是过意不去,赔笑道:“大热天的,辛苦你了,晚饭到我那里吃吧。” 姚樱樱原本只是客套,毕竟这些年来,要不是姚桃桃从中润滑,她们是不可能说话的。 没想到姚汝真居然答应了,笑道:“好啊,正好我一个人懒得开火,那我就去你那边蹭个饭吧。” “啊……哎,好。”姚樱樱有点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也许真的时过境迁了,眼前的这个小妹,眼中早就不见了怨恨和愤怒,只剩壮志满怀的激昂与奋进。 她不禁松了口气,回去后赶紧跟张彩妮一起张罗着忙碌起来。 通行证的申请材料虽然交上去了,但还要等相关部门批复,这几天姚樱樱还是走不了,便打算继续做她的裁缝。 吃完饭,便坐在了缝纫机面前,突突突突突的,继续未完的劳作。 姚汝真不得不承认,这个大姐是有优点的,她漂亮,温柔,勤劳,肯干,往白炽灯下一坐,就是一个男人们心向往之的贤妻良母。 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不该被埋没在这小小的一方空间里,是该出去看看了。 于是姚汝真摁住了她的手:“别做了,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几个出去玩玩。” “啊?栀……汝真你不用回去陪孩子吗?”姚樱樱大惊失色,这是要做什么,不会是小妹的婚姻出什么状况了吧? 她赶紧放下手里的布料子,一脸的惊慌失措。 姚汝真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这次回来是改名字的,就我一个人。” “那你明天不走吗?”姚樱樱还是没有跟上她的思路。 姚汝真挑眉道:“我走了,你怎么办?二姐担心你们路上被人欺负,想让我陪你们一起去又不好意思开口。等下你给她回个电话,省得她担心。正好要等通行证,这几天咱们就去附近转转玩玩。” 姚樱樱傻眼了,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擦去喜悦的泪水,回电话去了。 第二天,姚汝真便带着姚樱樱、张彩妮和孩子们旅游去了。 爬了黄山,隔两天又去爬了泰山,还去海边看了日出,去渔船上体验了打渔的艰辛,在沙滩上挖蛏子,捡贝壳…… 姚汝真站在海边,夕阳余晖洒满了整个海面,一浪一浪的,像是要把一兜一兜的碎金碎银往她怀里塞。 她笑着拿起相机,给姚樱樱他们拍了照片t,镜头下,姚樱樱心满意足地捧着满满两把贝壳,献宝一样的给张彩妮看,张彩妮则一脸兴奋地凑过去,像是发现了什么海盗秘宝。 这一刻,幸福是那么的简单。 而这一刻,天地是那样的辽阔。 姚栀栀不再是姚栀栀,是姚汝真,是从苦难与艰辛中彻底走过来,可以心平气和地跟昨天说你好的姚汝真。 很快,一行人便回了嶷城,拿到了通行证。 姚汝真去公婆那里蹭了顿饭,随后回到了湖边小院,睡一晚上明天走。 没想到在家门口遇到了曹广元跟马香芹两口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这便是之前怀上的那个,顺利生下来了。 姚汝真不打算请他们进去,便站在院门口问道:“什么事?” “来还你钱。”曹广元推了推马香芹,马香芹便把手里攥得发潮的一沓钞票递给了姚汝真,眼中有一丝的不舍。 姚汝真好奇:“你们有钱了?” “嗯。”曹广元不好意思说这钱是晁日升给的,只能硬着头皮含糊过去,好在姚汝真也没有追问。 她接过钱,凑过去看了看那孩子,也是不容易,曹广元终于得偿所愿,又有了个儿子,看样子,养得还不错,白白胖胖的。 但她还是要叮嘱几句:“跟人杨秀云好好相处,最近没有气人家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曹广元吃一堑长一智,对现在的养女很上心,即便孩子已经还给了杨秀云,但他和马香芹认了孩子做干女儿,那也算是他的女儿,便赶紧邀功一样的,细数了一下自己是怎么帮忙照顾那孩子的。 姚汝真听着没有说什么,说来讽刺,对于这种非儿子不可的人来说,想让他们对女儿好一点简直难如登天,而只有对女儿不好会祸及他们的儿子时,他们才肯给女儿一点好脸色。 这简直是阻止人类文明前进的最大障碍。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种生物,一边渴望某个性别繁衍后代,一边又毫无底线的践踏和羞辱这个性别,这种生物简直是世界上最离谱最神经病的种族,没有之一。 可恨她只是一个人,能做的有限。 不过好在,她还有笔杆子,好在这个时代还有电视电影广播这样的媒介,只要她不放弃,总会照亮一些人的路。 而她相信,她不是一个人。 因为她坚信,哪里有不平哪里就会发出声响。 即便有朝一日她死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别的人,前赴后继,照亮更多人的路。 不信看看杨秀云,多么疼爱女儿。 杨秀云多了,曹广元和马香芹少了,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所以此刻,姚汝真不想再看到曹广元两口子,她直接转身,开了锁,进门,睡觉。 两天后她带着姚樱樱张彩妮和孩子们来了香港。 当一栋栋摩天大楼矗立在眼前,姚樱樱一下忘词了,直到姚卫华安排的司机帮她把行李提上车,她才反应过来,说了声谢谢。 果然,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不走出来看看压根想象不出来。 多谢命运,给了她跳出井外的机会! 当天晚上吃过饭,她便去了姚桃桃所在的客房,坚定道:“桃儿,咱们要留在这里!一定要留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上章弄错年份了,当前是83年夏天,中英联合声明是84年签署的,最近的章节时间跨度大,算错了,抱歉《 》 470-477 第450章 追妻路漫漫1 只要她高兴,我什么都可…… 姚桃桃当然愿意带着姐姐和两个外甥女在香港混出个样子来, 只是,这条路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 越是繁华的地方,竞争就是越是激烈。毕竟, 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而想要过好日子, 无非就是这么几种途径—— 踏踏实实, 认真工作,勤奋起家; 投机倒把,作奸犯科,鸡鸣狗盗; 撞大运, 中大奖, 继承某个阔佬亲戚的遗产; 投个好胎; 跟有钱人结婚。 姚家姐妹道德感强,必然不可能选择作奸犯科, 而撞大运的机会又实在是过于渺茫, 那么毫无疑问,只剩其他三种了。 投胎是既定事实, 谁都改变不了, 所以人们会戏谑地称结婚为二次投胎。 有那穷鬼傍上富婆, 野山鸡变金凤凰;也有那小村姑嫁给了大老板,土气尽褪, 穿金戴银。 所以如果想偷懒, 给大姐找个有钱的老板嫁了是最省事的。 可是那毕竟是出卖色相仰人鼻息的生活,远不如自己搏出来的前程长久和稳固。 即便是婚姻破裂,可以分走财产, 却分不走一个人的才华和能力。 这么看来,让大姐拍戏确实是个不错的尝试,即便失败了也不怕,有了跟影视公司接触的机会, 以后大姐可以给那些演员定制专门的拍戏用的服装嘛。 这真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良机,于是姚桃桃坚定地点头:“放心吧姐,我们一定可以留下来的,一定!” 姚樱樱放心了,虽然初来乍到,但是有二妹的鼓励,她就生出了无穷的胆气和信念。 姐妹俩商量了一会儿,最终拜托姚汝真出面,找邵振东介绍了一个退居幕后的老戏骨,过来给姚樱樱和姚桃桃姐妹俩每天上两节表演课。 “一节课的费用高达一千块?”上完当天的课,得知这高昂的成本,姚樱樱忍不住咋舌,“咱俩拍戏能还得起吗?” “要看拍什么了。如果运气好,能接到大品牌的广告,那来钱就快多了。如果拍戏的角色好,也要看影视公司那边跟咱们签的是什么合同。”姚桃桃已经去试过镜了,那大导演对她的演技不是很认可,但她实在美丽,所以导演答应了给她半个月的时间准备,半个月后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只能等待其他的项目了。 不管怎么说,总归要努力准备一下的,这半个月的表演课,她一定会认真学习。 至于那昂贵的费用,她面前还可以承担,不需要姚樱樱负责。 可她越是大方,姚樱樱越是不安,不禁有些忐忑:“万一我暂时还不上你的钱……” “你又来了。”姚桃桃飞了个白眼,她对着镜子拉伸着肢体,尽可能地让自己的仪态符合要求。 毕竟她需要饰演的是一个妩媚婀娜的江湖怪侠。 杀人的招式便是那动人的舞蹈——旋转飞舞的裙摆下面,暗藏了无数杀器,随着她优美的舞姿飞射而出,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这么短的时间,让姚桃桃学会那曼妙的舞姿有点强人所难,但是,导演说了可以利用不同机位的角度,达到一个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效果,有些远景的镜头甚至可以用替身。 不过,切近景的时候必须摆出足以糊弄人的花架子,所以,姚桃桃这半个月,需要把几个定位的动作练好。 她扭了扭脖子,劝道:“姐你真不想欠我钱的话,那就跟我一起好好练。你那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是人物设定非常讨喜,好好演,以后才有更多的机会。” 姚樱樱明白,她深吸一口气,继续照着表演老师的要求练习动作。 正练着,两个女儿在楼下院子里喊道:“妈,倩倩姐姐要带我们去舞会,我们可以去吗?” 姚樱樱头痛不已,那杨晓倩来了香港几年,心思没用在学习上,全用在社交上了。 但是杨晓倩已经成年了,去个舞会没什么,即便遇到心仪的男人发生点什么,在香港这样的大环境下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她的两个女儿还没有成年。 她不愿意让女儿过早的沾染这样的习气,赶紧趴在窗口喊道:“不行,小姨不是给你们请了家庭教师吗?你们先把粤语学好了再出去交朋友。” 这虽然是缓兵之计,但也是当前最不容易被孩子反驳的理由——香港本地人歧视内地来的同胞,学好一口流利的粤语,有助于孩子们更好的融入这里的环境,不被歧视和欺负。 两个孩子无奈叹气,嘀咕道:“老封建,不就是跳个舞吗?倩倩姐姐说没什么的。” 姚樱樱一向温柔,眼下看到孩子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也舍不得出言责怪,只是好脾气地劝道:“倩倩姐姐是成年人了,你们乖一点,等妈妈挣了大钱,给你们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再出去交朋友好不好?” 好吧,两个孩子也不想太过为难妈妈,加上二姨已经黑着脸出现在了窗口,两个孩子只好乖乖应下了。 这段小小的插曲,却让姚樱樱如临大敌t,生怕两个女儿被杨晓倩给带坏了,吃晚饭的时候便厚着脸皮跟姚汝真提道:“可以让杨晓倩找别的孩子玩吗?” 姚汝真笑笑:“是不是倩倩过来找孩子跳舞了?这没什么的,等孩子上学之后,同学过生日办舞会,难道你也不让她们去吗?只要咱们大人给她们做好安全教育的工作,再安排一个长辈过去看着,不会出乱子的。” 姚樱樱想想也对,但还是不放心,问道:“要是长辈没时间呢?” “家里不是还有保姆和司机吗?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回头我请个练了功夫的女人做保镖,全程跟着孩子们。” 姚樱樱还想再说点什么,姚桃桃却已经在桌子底下踹她了,姚樱樱赶紧闭嘴,对着姚汝真歉意地笑了笑。 姚汝真笑笑:“没事的二姐,我不生气。当妈的紧张孩子,正常的。” 姚桃桃也笑:“那是你好脾气,大姐有点太紧张了,总麻烦你我也过意不去。” “没事的,反正星星和月亮也是刚从内地转学过来,兄妹俩多两个姐妹做玩伴挺好的。” 既然这样,姚桃桃便不说什么了,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便对着镜子继续练仪态和动作去了。 姚樱樱自然也不甘落后,姐妹俩特地在客房装了一整面墙的镜子,你帮我矫正动作,你帮我纠正错处,那叫一个全神贯注。 * 摄影棚里,名导濮永康迎来了一位内地来的访客。 邵振东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作家朝天雀,晁日升先生。” 濮永康赶紧安排副导演接替他的工作,笑着迎上前来握手:“早就听老家的人说,咱们那里出了个天才,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晁日升笑着摘下墨镜:“康叔好,最近在拍什么片子?” 濮永康的老家跟晁日升的外祖家在一个地方,他很乐意看到内地的有钱人来香港发展,便笑着介绍起了手里的这个本子以及下一部戏。 晁日升耐心地听着,等濮永康说到下部戏的选角时,晁日升才适时地插了句嘴:“其实我就是为了这两个试戏的内地女人来的。” 濮永康满脸震惊:“怎么?她们是你什么人?” “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大姨姐。”晁日升来的路上已经打听好了,他为了挽回姚桃桃的心,愿意动用自己的能量,为她们姐妹铺路。 濮永康恍然大悟:“我说呢,你怎么突然跑到香港来了,你的作品其实并不符合我们这里的口味,原来是为了你老婆啊。” “康叔见笑了。康叔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我老婆她能力怎么样?”晁日升摆足了低姿态,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濮永康笑道:“天生丽质,可惜年龄稍微偏大一点,要不然,给她个女主角也是应该的。至于演技嘛,毕竟是刚准备的入行的,可以历练嘛。” 这话给足了余地,像晁日升这种场面上行走的人,一听就知道有戏。 便赶紧约了濮永康晚上一起吃饭。 饭桌上推杯换盏,晁日升委婉提了一嘴:“我跟我老婆因为一些小事闹了矛盾,所以她才赌气来这边发展。我希望康叔多给她一点机会,只要她高兴,我什么都可以为她做。” 濮永康咂摸着这句话,似笑非笑地问道:“哦?小事?难不成你小子在外面有人了?” “没有的事,是因为别的事情。”晁日升虽然感到了冒犯,但他并不生气,毕竟香港这边的有钱人确实都爱找小的。他正色道,“具体什么事情康叔就别问了,总之,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来了,还请康叔不要提你我今天见面的事情。” 濮永康点点头,笑道:“好说,好说。不过如果她的演技不过关——” 晁日升还能听不出来潜台词吗?立马接道:“我愿意投资康叔的戏,钱财上面好说。” 濮永康心满意足,至于金额,不着急,以后再谈,毕竟他现在手上的戏已经不差钱了,便笑着端起酒杯:“那就一言为定了。” 第472章 追妻路漫漫2 如果孩子保不住,只能说…… 姚桃桃第二次试镜居然成功了, 欣喜之余也有些茫然。 其实她觉得自己的表现不怎么样,毕竟她只练了半个月,年纪也大了, 腰肢僵硬, 远不如几岁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体柔软好下腰。 尤其是一些比较飘逸的舞蹈动作, 她真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强行凹出定位的造型。 可是不管怎么说,起码濮永康给了她机会,她很珍惜,反正距离正式开拍还有点时间, 可以再好好练练。 至于姚樱樱的试镜, 居然也通过了。 姐妹俩从影视公司走出来的时候,全都浑浑噩噩的, 被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所包围, 走路都有点发飘。 姚桃桃赶紧找了个路边电话亭,打给了姚汝真:“我跟大姐都通过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来的时候听说濮导的要求很严苛的,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过了。” 姚汝真租下的写字间已经快装修完了,座机也接了, 此时她正坐在办公室里, 看着门口那个赔笑脸的男人,对着话筒说道:“我听说他是内地来的,可能是他比较照顾内地的同胞, 所以对你们宽容了一点。别想太多,机会难得,好好把握吧。反正你们的戏份不多,等拍完之后, 继续跟着表演老师学吧。” 姚桃桃应下,挂了电话后,便挽着姚樱樱逛街去了。 难得轻松一下,可不得好好开心开心,反正姐姐的两个孩子有别墅那边的保姆和司机照看着,不会出乱子的。 姐妹俩买买买的时候,姚汝真已经放下了话筒,双手交叠,托着下巴,笑着问道:“你看到了,我没有出卖你。” 晁日升笑着走进来:“我可以坐下吗?” “可以。只要你们还没有离婚,你就是我姐夫。”姚汝真笑着起身,给他泡了杯大红袍。 晁日升默默叹气:“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姚汝真知道,晁日升问的是孩子,她无可奉告,只能笑着换了个话题:“你答应了濮永康什么条件?” “以后他的戏一旦缺资金了就找我。”晁日升笑笑,“我得抓紧时间,写两本迎合这边市场的作品。” “以你的能力,不成问题。你甚至可以为二姐量身打造几个剧本。”姚汝真笑道,“至于她愿不愿意演,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晁日升苦笑道:“我总觉得你在挖苦我。” “我有吗?天地良心,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掺和你们这次的矛盾,你自己努力嘛。我是很乐意看到一个男人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而做出各种努力的,是我写作的绝佳素材。”姚汝真笑着打趣道,“再说了,我挖苦你对我也没有好处啊。我可是听说了,你家长辈跟濮永康有点交情。” “谁告诉你的?” “我三哥。” “卫华啊,那不奇怪了,他消息灵通着呢。我来找你,也是先找的他。” “我哥喜欢帮助内地同胞,老好人。” “确实,你嫂子人也不错,她让我放宽心,说你二姐去过诊所了,应该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这个我不想搀和,你找机会自己问吧。” “你要真不想掺和,就不会带她来这里了。你其实是既想帮她,也想帮我。这样两不得罪对不对?” “你想错了,我只是想让我二姐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样她才能做出最适合她的决定。” “好吧,算我自作多情。还以为你会多少理解我一点。” “我没说不理解你啊,但我是我二姐的妹妹。” “好好好,说不过你。” “怎么样,有地方住了吗?”姚汝真笑着合上账本。 晁日升点点头:“濮永康有个不怎么住的别墅,租给我了。” “在哪里,多大,租金多少?” “在浅水湾,离你那里不远。比你买的那套小一点,租金一个月六百,意思意思。” 那确实不算贵了,如今的房价见风就涨,六百还不够交各种费用的。 姚汝真笑道:“看来濮永康是真的想卖你个好,那你就赶紧创作几部作品出来吧。到时候自己买一套,免得总租人家的欠人情。” “知道。”晁日升是来找姚汝真打听孩子的事的,可惜姚汝真没有准话给他,他只得遗憾地起身,“小祁呢?我找他叙叙旧?” “吊顶的材料出了点瑕疵,他找供货商去了,等会回来。” “那我不等了,这是我地址和电话,我先回去补个觉,晚上找你们吃饭。”晁日升走近几步,拿起办公桌上的纸笔,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姚汝真起身送他t:“心态放平和一点,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不掉的。当然了,你也要适当的做出努力。” “放心吧,我有数。”晁日升到了楼下,回头挥了挥手,便打了个的士走了。 姚汝真默默叹了口气,依着她对姚桃桃的了解,晁日升的考验还漫长着呢,哪怕这个孩子最终会生下来,也不见得会成为缓解他们夫妻关系的润滑剂。 到什么山砍什么柴吧,人家夫妻的事,她不好瞎掺和的。 几天后写字间终于装修结束,姚汝真跟祁长霄一起去提交了申请,手续比较复杂,又耽搁了一个月,等到开学的时候,出版社才算正式开业了。 这段时间姚桃桃跟姚樱樱还没有进组拍戏,依旧兢兢业业的跟着表演老师学习。 等到濮永康通知她们进组的时候,姚桃桃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不过还没有显怀,她也不打算让濮永康知道,以免损失拍戏的机会。 进组前夜,姚樱樱劝道:“你还是跟濮永康说一声吧,一些剧烈的动作戏就不要拍了,万一流产了就不好了。” “要是流产了,那就是天意。”姚桃桃的戏份并不重,一个月就能拍完,她不想成为娇滴滴的花瓶。 姚樱樱继续劝道:“可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濮永康以后可能都不会用你了怎么办?” “那我就去小妹出版社帮忙,反正我就是学这个的。”姚桃桃铁了心了,她要把这个孩子的命运交给老天。 作为一个孕妇,一个目睹了流产手术残忍真相的孕妇,她做不出打掉自己孩子的事来,可是作为被自己丈夫欺骗利用的被害者,她对这个孩子又实在爱不起来。 既然怎么做都是错,那不如就交给命运吧,她不会故意做危险动作,但如果这孩子真的那么脆弱,那就说明他们没有缘分。 姚樱樱劝了半天,实在是劝不动,只好找到了姚汝真:“你去劝劝你二姐吧,她不肯跟濮永康交底,出事了怎么办?” 姚汝真笑道:“没事,我跟濮永康说过了,他会注意的,那些武打动作,二姐只要拍几个定位动作就行了,其他的给替身。” “真的?”姚樱樱松了口气,“那太好了,太谢谢你了汝真。” “没事,早点睡吧,明天早上司机送你们过去,别迟到。”姚汝真的出版社刚开业一个月,她很忙,下班后也会带一些工作回来。 姚樱樱见状没有再打扰她,安心地上楼准备去了。 她刚走,祁长霄便端着咖啡走了过来:“二姐还不知道那人来了?” “嗯,濮永康那边也是那人去说的,其实没我什么事,不过他叮嘱了,不让我说漏嘴,我只能冒领功劳了。”姚汝真无奈,“不管这事了,你负责的翻译小组什么情况?” “有一些词汇他们用的是宝岛那边的译法,我觉得不太好,正在按照内地的语言习惯修改。”祁长霄跟自己老婆一样,既当老板又当编辑,还当员工。 姚汝真想了想,提议道:“是不是可以出两个版本,跟内地出版社合作的就按照内地语言习惯翻译,在本地发售的直接按照本地或者宝岛那边的译法。” “也好。”祁长霄没意见,反正他修改完之后确实会有两个版本,他也关心了一下姚汝真负责的娱乐八卦板块,“你那边的杂志创刊号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版号也拿到了,最后再润润色就差不多了。”姚汝真创办了一本杂志,叫做港娱风云录。 比起那些花边小报,更多了一些一手的内部资料。 当然,这些资料有一部分是占了三哥的光弄来的,有一部分是她的八卦系统吃来的瓜,还有一小部分是职员自己跑来的。 总之,她的员工除了基本工资,还会根据交稿或者推销的多少,领取一笔稿费或者销售提成,比这里的不少出版社待遇都好。 希望这本杂志可以卖爆,要不然,她开了这么高的工资,岂不是要入不敷出。 总之,尽力吧。 几天后,姚汝真创办的杂志正式发售,当天铺货的五万册销售一空,不得不紧急加印了八万册,三天后也卖光了。 姚汝真乐了,看来她的八卦系统终于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了。 那就再接再厉吧! 周末她召集员工去酒楼开了个庆功宴,第二天便马不停蹄地筹办第二期去了,毕竟是半月刊,喘息的时间比较少。 几乎是同一时间,姚樱樱的戏份结束,提前进入了闲人模式,但是姚桃桃的戏份还有一些,做姐姐的不放心,便干脆留下来照顾姚桃桃的拍摄工作。 当她抱着一摞戏服从摄影棚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右手边晃了过去。 她生怕自己看走眼了,赶紧追了上去。 第473章 追妻路漫漫3 拔腿狂奔,追老婆去了…… 晁日升没想到自己会被姚樱樱逮了个正着。 他尴尬地笑了笑:“这么巧啊。” 姚樱樱暂时没有出声, 脑子里迅速整理着这几个月来的事情。 虽然她一向性格温顺好说话,但她并不是傻子,她知道凭借她跟姚桃桃的演技, 大概率是没办法通过试镜的, 何况她们两个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 不像那些十几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有青春做资本。 那么濮永康为什么要对她们这么宽容呢? 之前她以为濮永康看的是姚卫华跟姚汝真兄妹的面子,现在再看,恐怕真正的“面子”就站在她的面前呢。 不过她不理解, 思来想去, 还是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了也不见见桃儿, 你就不怕她一直生气气出个好歹来吗?” 晁日升叹息道:“就是怕她生气才没有现身, 你不要告诉她我来了,她的脾气你知道的, 要是她气头上不演了, 那会得罪人的。” 姚樱樱讶异地看着晁日升, 虽然知道他说得没错,但还是觉得他这样不太好。 犹豫片刻, 她还是劝道:“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要不你暂时别来了,过几天你到汝真家里直接去找桃儿,就说你刚来的, 找她赔礼道歉。至于你来剧组的事,我会帮你瞒下去的。” 晁日升有些意外:“你不反对我暗中帮忙?” “当然不,我知道你是为了桃儿着想。你也知道,我是希望她留下这个孩子的, 要不然你们两口子老了怎么办?你就听我一句劝,不要一直躲在剧组,有朝一日被她撞见了,反倒是说不清楚,不如大大方方的上门道歉。等过了明路你再来剧组,那就顺理成章多了。”姚樱樱真心希望妹妹妹夫早点和解,毕竟妹妹三十来岁才怀孕,是标准的高龄产妇,如果这胎没保住,以后妹妹再想要孩子估计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不如大家齐心协力,哄着妹妹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的好意晁日升明白,沉思片刻后应道:“好,那我先走了,过几天我去找你们。” 见他这么听劝,姚樱樱不禁松了口气:“嗯,这几天你组织一下语言,到时候一定要放低姿态,好好承认错误。你们两口子在一起也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桃儿是个心软的人。她这次跟你僵持着,其实你的责任最大,你想想是不是。” 晁日升明白,但凡他低头道个歉,事情都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可是他确实想要这个孩子,他生怕自己一旦道歉,姚桃桃就会顺势提出打胎,他没办法接受。 不过……既然这么久了姚桃桃都没有去医院做人流,想来她是愿意留下这个孩子的。 这时候道个歉,大家一起就坡下驴是最好的,于是他点点头应下了。 姚樱樱笑着转身:“那我走了,她那边还等我帮忙卸妆呢。” “嗯。”晁日升也没有逗留,本打算暗中保护姚桃桃的他,转身找到场务塞了笔钱,说了点好话,便走了。 那边姚桃桃还等着拍下一场戏,因为要卸妆换一种装扮,所以中间会先拍别的角色的戏。 这会儿她被姚樱樱搀着来到了化妆间,忍不住问道:“姐你干嘛去了,害我等你这么久。” 姚樱樱撒了个谎:“我刚拉肚子,多蹲了会儿厕所。” 姚桃桃赶紧问道:“你没事吧,吃坏肚子了?” “没事,昨天贪凉多啃了两根冰棍儿,怪我,总是管不住嘴。我已经吃过药了,这会儿好多了。”姚樱樱为了稳住自己的妹妹,也是破天荒地开动起了脑筋,做了个撒谎精。 不过她不后t悔,只要妹妹妹夫能幸福,她撒点谎算什么。 她们这四个亲姐妹,真正从头到尾在男女关系上没有吃过亏的,其实只有姚柠柠一个人。 檬檬在赵禾生那里是摔了大跟头的,还流过产。 她跟桃儿都离过婚,如今一个再婚了,一个单着。 只有柠柠跟范文叔两口子还算圆满。 她不想再看到姐妹们婚姻破裂了,尤其是桃儿,跟晁日升是二婚,一旦离了,还不知道外人要怎么嚼舌根子戳桃儿的脊梁骨呢。 所以,她会尽最大的努力劝和。 想到这里,她试探道:“我这次还算幸运的,拉肚子的时候就在片场,要是真的拉脱水了,也能找到人帮忙。前年我才倒霉呢,那次我拉得走路都飘了,结果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强撑着走了几步,就直挺挺地倒在了院子里,还好张彩妮买菜回来得及时,要不然还不知要出什么事呢。哎,还是你好啊,这几年跟日升互相照顾,有个三病两痛的也不怕无人问津。” 姚桃桃看着化妆镜里的大姐,好奇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前年暑假,孩子们都出去玩了,我又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就没跟你说。”姚樱樱觉得这不算撒谎,她只是挪了个时间,把前几年寒假的事情挪到了前年暑假,好对应今天“冰棍儿吃多了”的谎言。 姚桃桃有点着急,怨怪道:“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还是放暑假的时候,我再忙也不至于腾不出手照顾你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挂了瓶水就好了。”姚樱樱笑着安慰道。“我这么大人了,自己的身体还是有数的。倒是你,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有日升陪着,如今冷不丁的要自己照顾自己,我挺担心你的。” 说话间,姚樱樱的视线落在了姚桃桃的肚子上,有些话当着化妆师的面不好说,姐妹俩可以心领神会。 姚桃桃默默叹气:“我怎么就是自己照顾自己了?你不是在我身边吗?再不济还有汝真呢。” “汝真工作那么忙,你忍心打扰她啊?”姚樱樱慢条斯理地抛出问题,却直接把姚桃桃问住了。 姚桃桃不得不苦笑:“我当然不忍心,不过是随口一说。说真的,姐,要是哪天你赚够了钱买了房子跟我分开住了,我有个头痛脑热的好像还真的找不到人了。” 姚樱樱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赶紧帮晁日升说好话:“可不是吗,你两个外甥女一天天的大了,我少不得要操心她们早恋和学习的事情,可能到时候真的顾不上你了。你还是跟日升——” 话音未落,便听姚桃桃说道:“我还是多赚点钱,到时候多请两个保姆和保镖吧。” 姚樱樱很意外,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尴尬地笑道:“也对,有钱多请点保姆,还可以请家庭医生呢。” “嗯,咱们好好赚钱吧。”姚桃桃岔开了话题,正好化妆师在给她上眼影,她便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心中却在感慨,大姐真是见缝插针地给晁日升说好话呢,哎,她也不怪大姐,老古董嘛,本性不坏,可惜她跟晁日升这次的过节太大了,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轻易原谅晁日升的。 所以别人怎么劝都没用,得晁日升自己承认错误才行。 不管了,一个在内地,一个在香港,也没办法承认什么错误,往前看吧。 实在不行,就分居两年,到时候起诉离婚,孩子就当是自己去父留孩了,也挺好的。 化完妆,她便投入下一场戏去了。 好在她的戏份不多,再有半个多月就结束了,到时候怀孕四个多月,正是快要显怀的时候,可以歇下来了。 * 几天后的休息日,姚桃桃跟姚樱樱下了戏回来,刚到别墅门口,就看到一辆陌生的的士调头从门口开了出来。 姐妹俩以为是姚汝真的什么朋友来了,没有多想,刚进院子,便听小月亮笑着问道:“姨父,你刚背的那首诗好感人啊,谁写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是徐志摩写的。” “可我看过徐志摩的生平介绍,他个滥情的烂人哎,真想象不出来,他居然会写出这么深情的诗句。”小月亮平时博览群书,家里有不少介绍各种作家生平的传记或者纪实文学,她都扫过几眼。 晁日升笑道:“滥情跟才华没有关系,有人很专情,但他才华一般,有人见一个爱一个,甚至勾搭有妇之夫,有夫之妇,但他才华横溢,出口成章。这是两码事。” 小月亮恍然:“那姨父你呢?” “我?我又有才华又专情,这样是不是很好?”晁日升臭不要脸的自夸起来。 小月亮笑道:“那肯定好啊,可是你既然这么有才华又这么专情,为什么会气得二姨跑到香港来呢?你肯定犯错误了。” 晁日升无奈苦笑:“是,姨父犯错误了,今天过来,就是来找你二姨道歉的。” “怪不得你买了那么多玫瑰,是想跟二姨告白吗?”小月亮其实什么都知道,何况她还能看到别人的心声,但她不想吓到别人,一般不会表现出来。 晁日升正准备点头,便听身后传来了姚樱樱的呼喊声,急切又担忧。 晁日升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去,而姚樱樱正埋头苦追。 完了,他应该先在客房躲着,等姚桃桃进来了再露面的。 这下好了,人跑了,他只能中断跟小月亮的交谈,拔腿狂奔,追老婆去了。 第474章 追妻路漫漫4 “什么都听你的。”“包…… 姚汝真跟祁长霄下班回来, 听到女儿八卦二姨跟二姨夫的事情,忍不住笑了。 姚汝真放下公文包,坐在沙发上, 张开双臂:“来, 坐妈妈这边说, 想你了宝儿。” 毕竟两口子连着加了好些天的班,每天回来的时候孩子都睡了,今天难得回来早了,当然要跟孩子们腻歪腻歪。 小月亮立马扑过来, 抱着妈妈的脖子, 撒娇道:“妈你第二期的杂志定稿了?” “定稿了。”姚汝真搂住香香软软的宝贝闺女,亲了亲小丫头的脸蛋儿, “这两天在学校还好吧?” “挺好的。”小月亮说话的时候, 眼珠子瞟向了坐在爸爸身边的哥哥,欲言又止的, 最终还是回过头来, 对着妈妈笑了笑, 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姚汝真还能看不出来这兄妹俩藏了小秘密吗? 但她不想让孩子为难,便装作没有察觉, 问起了姚桃桃的事情:“你刚说二姨夫把二姨气跑了?是出版社那个二姨夫吧?” “是啊, 他买了好多玫瑰,喏,都在那儿摆着呢。”祁聆月指了指茶几上的一大捧捧花, 忍不住点评道,“二姨夫真笨,也不知道点缀一点其他的颜色,我记得二姨最喜欢桃粉色, 碧桃那样的。” 那确实是的,姚汝真忍不住笑道:“你连这个都知道?挺细心的嘛小lady。” 祁聆月笑着蹭了蹭妈妈的脸颊:“不要啦,人家还小,才不是lady呢。” “那我喊你什么?小baby?”姚汝真故意逗女儿玩,“好像也不合适。要不就叫你princess好啦。” 这称呼可太抬举自己了,小姑娘埋在妈妈臂弯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妈妈你好坏呀,干嘛叫人家这个,你还是叫我sweet heart吧。” “那哥哥也是sweet heart怎么办?就叫prinecess好了。”姚汝真为了帮孩子们尽快融入当地的环境,说话的时候也开始夹杂着一些英文词汇了,虽然这在她看来不中不西的,但是为了孩子不在学校成为异类,她还是决定入乡随俗。 小姑娘自然明白妈妈的苦心,想了想,还是羞涩地点点头,答应了,不过她还讲了个条件:“只可以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喊我小公主,其他时候不可以哦,不然别人会笑话咱们家搞土皇帝那一套的。” 姚汝真笑着搓搓宝贝闺女的脑袋瓜儿,一口应下:“好,听你的,my lillte baby queen。” “什么呀,又是baby又是queen的,妈妈你好坏呀。”祁聆月难为情了,妈妈真是的,几句话就让她的身份水涨船高,从女士到公主再到女王,女王也就算了,还是t个baby女王,分明就是逗人家玩儿的,哼! 小丫头来脾气了,从妈妈怀里起身,一溜烟跑去了楼上。 一旁的祁旻星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妹妹知道难为情了,以前可不这样。” 是啊,毕竟十来岁了,快成大姑娘了,跟小时候肯定不一样了。 不过姚汝真知道,她的宝贝闺女也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会有小女儿的姿态,到了外头肯定还是那个一呼百应的大姐头,这就行了。 柔软的那一面留给家人,坚不可摧的一面对着外头,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她笑着看向儿子:“星星,你二姨肚子里的宝宝还好吧?” “挺好的,我已经看到他的小揪揪了。”祁旻星不打算瞒着爸妈,他实话实说道,“妹妹有点失望,她以为会是个小妹妹的,结果不是。” “没看错吧?有时候可能是姿势造成的错觉。”姚汝真有点好奇,儿子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毕竟她没有这个能力。 祁旻星被问住了,想了想点头道:“有可能哦,说不定是小拇指呢,小小的一团,确实看不太清楚,等二姨回来我再好好看看。” 姚汝真叮嘱道:“看出来先不要跟你二姨说,这样不好,如果她想知道,她可以去做超声波。” “知道了妈妈,我不会多嘴的。不过我想知道,妈妈也希望二姨怀的是个妹妹吗?” “妈妈无所谓啊,都好。” “二姨自己呢?” “二姨应该也是无所谓的。” “二姨夫就不好说了是吧?二姨夫会不会想要个儿子?” “从他的作品来看的话,应该不会重男轻女。” “那就好。”祁旻星忍不住松了口气,“我以为这里经济发达,人们的思想观念也会先进一点,没想到这里比内地还要重男轻女。我同学还跟我说,他妈妈结婚之后就冠了夫姓,我不理解,凭什么啊,又不是卖给他爸爸做奴隶了,我觉得这样很不好。” “西方也是这样,都是些陋习,需要人类文明向前挺进一大步才能彻底丢掉。”姚汝真无奈地告诉孩子这个事实,但她还是保持乐观,“不过没关系,只要咱们家不这样搞就行了。比如以后你结婚了,如果你老婆想让孩子跟她姓,你现在就可以考虑,你会愿意吗?” “没问题啊。”祁旻星脱口而出这个惊人的答案,“我们国文老师怀孕八个多月了还要上班,太辛苦了,这么一想,如果将来我老婆要生孩子,也会很辛苦,孩子是她辛苦的果实,跟她姓是天经地义的。” “好孩子,你能这么想,人类文明就一定会进步的。”姚汝真张开双臂,“过来,妈妈抱抱。” 虽然十来岁的大小伙子要跟妈妈保持距离了,不过只是拥抱而已,不算什么。 这边的人学了不少西方的社交礼仪,见面亲吻的都有,自家母子拥抱一下简直太正常了。 只是姚汝真也察觉得到,她抱儿子的时候,跟抱女儿是不一样的,小月亮可以在她怀里尽情撒娇,但是小星星不行,小家伙学了那套绅士风度,拘谨得都不敢伸手去环住妈妈的腰。 最终母子俩只是虚虚地抱了抱,算是久违的亲近了。 等祁旻星坐下,便干脆抱住了爸爸的脖子,嚷道:“我好羡慕妹妹!” “妹妹也羡慕你啊。”祁长霄笑着搂住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宽慰道,“你们俩互相羡慕,谁也不差谁什么。” 祁旻星笑着腻歪了一会儿,起身道:“好了,我写作业去了,顺便看看妹妹。” “嗯。”祁长霄松开儿子,等这家伙去了楼上,这才坐到了姚汝真身边,“老婆,晁日升那边咱们管不管?” “不用管,他自己闯的祸,自己处理去吧。”姚汝真不是铁石心肠,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事她真的做不了什么。 祁长霄放心了,既然这样,那么难得的休息时间,就可以…… 姚汝真一回头,视线跟他对上,自然心知肚明,立马笑着捏了把他的耳垂:“德性,等孩子睡了再说。” “好吧。”有孩子的两口子,就是这么身不由己的。 至于一双儿女的秘密,不问也能猜到,估计是小伙子收到情书了吧?姚汝真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干预,顺其自然就好。 青春时代的悸动和情愫,是无罪的,她不想做一惊一乍的家长。 等到孩子自己迷茫了,会找她说的。 * 山下路上,晁日升终于拦住了姚桃桃:“能不能听我说两句再走?” 姚桃桃看着前面的马路,一言不发,连个眼角余光都不舍得分给他。 晁日升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腕,放低姿态道歉:“我错了,而且不是初犯,理应罪加一等。我什么也不辩解了,你惩罚我吧。” 姚桃桃不想说话,她掰开了晁日升的手,转身又要走。 晁日升只能跟着,姚樱樱害怕两个人一言不合吵起来,只好寸步不离地守着。 走了几步,她想起来什么,叮嘱道:“马上就到人多的地方了,到时候容易有狗仔,咱们还是去山上说吧,免得被人拍到什么。” 真夫妻,怕什么?晁日升差点脱口而出这句话,一想不对,大姨姐这是在帮他制造机会呢,去了山路上,可比这里私密多了,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 便顺着姚樱樱说道:“听大姐的吧,咱们去山上说,你打我骂我都成,别影响你的工作。” 姚桃桃猛地回头看向他,眼神带着嫌弃带着鄙夷:“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要跟别的男演员炒作绯闻吗?” “这里的影视公司都爱这么做。”晁日升把姿态放到最低,“如果可以对你的事业有帮助,我不会计较的。” “你就不怕我跟别人假戏真做?”姚桃桃不理解,他到底图什么? 本来两口子好好的,时间长了,她自己迈过去那道坎儿了,说不定也会主动要个孩子的,可他非要自作主张,算计她。 太过分了! 可是两个人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要说她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骗人的。 正好小妹回去带她来香港开眼界,她便抓住机会拉开了距离,这样两个人都能冷静冷静,没想到他居然追了过来。 简直让人火大。 真把她逼急了,也许她真的会破罐子破摔,做点什么气气他。 出轨倒不至于,但是跟别人炒炒绯闻让他吃个醋憋一肚子气还是可以的。 她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睚眦必报,不报的话过不去这个坎儿。 没想到晁日升立马握紧了她的手腕,表起了忠心:“只要你不跟我离婚,我什么都可以妥协。” “包括打掉这个孩子?”姚桃桃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立马抛出最致命的问题。 没想到晁日升已经预演了她的反应,立马不假思索地回道:“只要你想,今后什么都听你的,绝不反悔。” 姚桃桃还是了解他的,看他现在换了副嘴脸,就猜到他在赌她不会打掉这个孩子。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动真格的了,她也赌赌看,真到了手术室门口,他还会不会这么嘴硬。 结果她气鼓鼓的到了医院,居然没有人愿意给她做流产手术。 毕竟这里的很多人都信教,有些医院本身就是教会办的,怎么可能打胎。 她只好换了个医院,还是不行。 最终只能去怀明诊所找陈珊妮碰碰运气。 第475章 婚姻是一场苦修1 别闹了,我不愿意离…… 陈珊妮工作的怀明诊所是一家家族传承的诊所, 跟西方教会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眼下,姚桃桃怀孕四个月了,即便不是教会所属的诊所, 一般医生也不会建议打胎的。 不过, 陈珊妮是个聪明人, 她知道姚桃桃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她也理解姚桃桃那种被算计后无法言说的耻辱感。 现在看到姚桃桃身后跟着一个男人,她也猜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既然这样,那就帮帮姚桃桃吧, 哪怕只是演戏, 也要好好吓吓这个男人。 于是她点点头:“家属在外面等着就行了,请姚小姐进来签一下同意书。” 关上门, 陈珊妮一把拽着姚桃桃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 随手拽过来一本空白的检查单,拿起钢笔在最上面一张写道:真做? 姚桃桃默默叹了口气, 视线移向旁边的手术知情同意书, 点了点头。 陈珊妮明白了,t 一切都跟她猜测的一样,这大概只是两口子拉扯的一个环节, 她便拿起那叠知情同意书:“签吧, 放心,一切有我。” 姚桃桃苦涩地笑了笑:“谢谢你珊妮。” 陈珊妮起身,让她在诊室里等等, 她去隔壁诊室问点事儿。 当她推开诊室门的那一瞬间,那个愁眉紧锁的男人,猛地闯进了她的视线,很明显, 他想阻止这一切,可他又在用理智克制着这一份冲动。 他那过分急切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祈求,他好想从这个年轻女医生的眼中,看到一丝丝回旋的余地。 可惜没有,这个年轻的女医生,只是客气地冰冷地点了点头:“家属稍等,我去准备手术。” 晁日升的天都要塌了,他握紧了双手,很想进去劝劝,可是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万一呢?万一是假的的?万一桃儿只是想试探试探他呢? 安静一点吧,让她自己想清楚吧,不要再逼她了。 好在大姨姐姚樱樱的急切不比他少,看到医生出去了,赶紧进了诊室,当她看到桌子上签好的同意书,她急得立马跟妹妹掰扯起来:“你疯啦!都四个月了!你现在打掉这个孩子,跟杀人有区别吗?” 姚桃桃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推开了自己的姐姐。 她这个姐姐,永远都是一根筋,算了,懒得跟姐姐解释什么。 她拿着同意书,沉默地起身,故意走到门口,特地看了眼晁日升,又故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最终还是默默转身,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晁日升立马跟了上去,几次想张嘴劝说什么,又抱着一丝侥幸,这应该只是测试的一个环节,忍着吧,忍着。 忍了两分钟,便看到陈珊妮带着一个助手过来了:“姚小姐,进来吧,我给你做无痛的,别怕,不疼,很快就好。” 姚桃桃疲惫地笑了笑:“谢谢你珊妮。” 当手术的门打开,晁日升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绷到了极限,只要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它就会决绝地崩裂。 他几乎没有犹豫,一把扯住了姚桃桃的手腕,他想为这个孩子求个情,可是视线对上,姚桃桃的失望和嫌恶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他的喉咙口,让那些纠缠不休的话语全都化作了艰涩的苦水,被她最后的一声“松手”全都给敲了回去。 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从来没有,可是这一次,他在她的眼里,比那茅坑里的臭狗屎好不到哪儿去。 为什么呢?他已经认错了不是吗? 这个女人,果然跟她当初在办公室里拒绝领导潜规则时一样无所畏惧,一样决绝冷酷。 他还能怎么办?松手吧。 也许他一松手,这场考验就结束了。 不过也有可能,他这一松手,他们的孩子就要真的化作一滩血淋淋的死肉了。 可他没得选,只能松手,他总要赌那一丝一毫的希望,万一呢? 想想真是好笑,想他晁日升,堂堂天之骄子,也有求而不得的那一天,他宛如一个摇尾乞怜的狗,为了那一口肉骨头,不得不暂时地撒手。 可是事情并没有反转,他赌输了。 在他松开手后,姚桃桃虽然对他笑了笑,却还是毅然决然,走进了手术室。 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两眼一黑,只得踉跄地扶着墙壁站稳。 一旁的姚樱樱已经急哭了,埋怨道:“你倒是劝劝她呀,你认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你的嘴巴被胶水黏住啦?” 是啊,也许吧,他的嘴巴被胶水黏住了,这款胶水,叫做姚桃桃的恨意。 他颓然地把手插在头发里,抱着一脑袋混沌的脑浆蹲在了地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苦涩、悔恨。 也许他没有自作聪明的话,此时的姚桃桃已经想通了,愿意跟他要个孩子了。 也许她永远不会想通,那他也不至于被她用嫌弃的厌恶的宛如看一滩烂泥的眼神看着他。 就算两个人走不下去了,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深切的,悲愤的,无以复加的后悔。 他错了,真的错了,他不该屡教不改,他不该赌她不会发现他动了手脚,他也不该在事发后一个劲的为自己辩解,他错了,真的错了。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夫妻之间,不真诚是走不下去的,欺骗得来的孩子也终将会失去。 他更意识到,比起失去孩子,还是失去这个女人的认可和爱意更让他难受。 他默默地擦去泪水,缓缓地站了起来。 姚樱樱赶紧催促道:“快,快把门撞开,说不定还没开始呢,快啊。” 晁日升摇了摇头:“随便她吧,她愿意怎么做都行。” 姚樱樱惊讶地松开了手,想要质问他是不是也疯了,却又不忍心再打击一个即将失去孩子的准爸爸,只好闭嘴。 很快,陈珊妮的助手捧着一团模糊的血肉出来:“晁先生,姚小姐让你看一眼,这样你该放心了。” 晁日升两眼一黑,只得默默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告诉姚小姐,她辛苦了,我在门口等着,陪她回家。” 助手客气地点点头,转身处理那团医疗垃圾去了。 身后的晁日升不敢去看她的背影,只得别过身去,握紧双拳,等待手术室的门打开。 很快,陈珊妮扶着姚桃桃出来了,可怜的女人,脸色惨白,嘴唇都发紫了,走路的时候似乎迈不开腿,浑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晁日升认命地走上前去,扶着姚桃桃:“陈医生,我来吧。” “好的,家属带患者去病床上观察两个小时,没有不舒服的话再回去。”陈珊妮客气地点点头,转身忙去了。 身后的晁日升,实在是看不下去姚桃桃这脆弱苍白的样子,干脆把这女人抱了起来,送去了病房,寸步不离地陪着。 姚桃桃疲惫地躺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居然这么平静地接受了?我以为你要跟我离婚。” 晁日升坐在病床前,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比起失去这个孩子,我更不想失去你。明天我去结扎。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我考虑考虑吧,你也不用忙着结扎,万一离婚了,多的是女人给你生孩子。”姚桃桃背过身去,不想再说什么。 很快便陷入了昏睡。 * 休息室里,陈珊妮打了个电话给姚汝真:“阿真!跟你说个事儿。” 姚汝真拿起话筒:“怎么了珊妮?” “你那个姐姐来做流产手术了。” “好的,我去给她准备月嫂照顾她小月子。” “好,你准备一下吧,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她并没有真的流产。她是想报复一下晁先生。” “什么?”姚汝真没听懂。 陈珊妮小声道:“她现在脸色苍白,脚步发虚,是因为她一口气献了500CC的血。至于那团拿给晁先生看的肉,是我让助理去另外一台手术拿来的医疗垃圾。晁先生好像信了。” “他没闹吗?” “没有,他好像已经说服了自己,很平静地接受了。” “那还挺不容易的,你也知道,好多男人都是非要孩子不可的。” “是啊。这么看来,晁先生还是挺在意姚小姐的,这会儿正在照顾她呢,没有吵也没闹。等会我去给姚小姐挂一瓶葡萄糖,再做做样子。” “辛苦你了珊妮,让助理不要说漏嘴,改天请你们吃饭。” “客气什么阿真,我还不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知道,这事弄不好要让你受牵连的,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啦,这次姚小姐骗了晁先生,也算是跟晁先生扯平了。今后他们两口子也许反倒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了。” “也不知道晁日升发现真相后会生气还是会高兴。” “应该都有吧,不过他就算生气,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啊,是他骗人在先的嘛。姚小姐不过是以牙还牙。” “哈哈,珊妮你真厉害,这个法子都能想得出来。我二姐遇到你也真是遇到救星了。晁日升也欠你一份人情呢。” “哈哈哈,这都不重要啦,只要他们不闹到你跟前就好,你安心工作吧,一切有我。” “好的珊妮,这孩子将来生下来,肯定让你做干妈。” “真的?姚小姐能答应吗?” “能啊,她自己也会这么想呢。不信你等着瞧,走之前她会找你说一声的。” 果然,等到挂完葡萄糖准备离开的时候,姚桃桃找了个借口避开了晁日升,单独进了诊室,跟陈珊妮说了声谢谢。 随后问道:“珊妮,要是哪天我把孩子生下来,可以让孩子认你做干妈吗?” 陈珊妮惊t呆了,姚小姐果然跟阿真说的一样,要让孩子认她做干妈! 天哪,这对姐妹并不是一个爹妈生的啊,怎么会这么了解彼此呢? 这大概就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吧! 不管了,她好开心,赶紧应下了。 回去的的士上,晁日升紧紧地搂着姚桃桃,心中有万千怨言和委屈,也都化作了无尽的哀叹和后悔。 事已至此,往前看吧。 回到住处,没想到姚汝真连月嫂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可是晁日升打算亲自照顾姚桃桃坐小月子,便婉拒了,随后收拾了一下姚桃桃的衣服,找到姚汝真辞行,要带姚桃桃去他租住的别墅里面。 姚桃桃却拒绝了:“不用了,你回去吧,你租住的是你朋友家的房子,我现在是红人,住到人家家里不好。你要是不放心,你就白天过来吧。” 晁日升沉默了,确实,老家那边确实会把流产的女人称为红人,因为这样的女人,会流血一段时间,人们认为她们不吉利,每到这时候,户主都会把这样的租户赶出去。 说来说去,只能怨他自己没买套房子。 他只能妥协了。 天已经黑透了,他没有坐的士下山,而是沉默地走着。 那的士跟在他身后,摁了两次喇叭,见他直接丢了一叠钞票过来,只好闭嘴默默地跟着。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立马扭过头去,跑回了姚汝真家门口掀门铃。 管家都睡下了,只好起身开门。 他一进去就找姚汝真求情:“还有客房吗?让我借住几天吧,说到底都是因为我,你二姐才不得不受这个罪,我要是就这么走了,我成什么了?” 姚汝真没有拒绝他,反倒是好奇,这下二姐要怎么演戏呢? 流产的女人会不断排出血污,像是来了一场流量稍微大一点的例假,这可不容易造假啊。 算了,不管了,他们夫妻的事,自己解决去吧,她都要困死了。 反正最关键的考验已经结束了,这两口子迟早都要和好的。 她便吩咐管家赶紧去楼上收拾一下。 第二天一早,晁日升没等外头的商铺开门就赶了过去,挑了两款国外进口的卫生巾,又买了些鲍鱼海参之类大补的食材,要亲自回来下厨,给姚桃桃补身体。 等他急冲冲地赶到别墅,却发现姚桃桃已经在客厅等着了,她坐在茶几旁边,面前摆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不明白,一把丢开手里的东西冲了上去:“离婚?你居然还是想离婚?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姚桃桃平静地看着他:“不,不是我想提离婚,我只是提前准备好协议,免得你需要的时候临时抱佛脚。” “别闹了,我不愿意离婚!”晁日升已经糊涂了,完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她抓住他的手,摁在了她的小腹上。 直到他被腹中的小生命踹了一脚。 直到他惊讶万分地跌坐在了沙发前的地上。 他这才明白过来:“你……你骗了我?” 第475章 婚姻是一场苦修2 你能接受的话,我就…… 姚桃桃一言不发, 只是松开他,将那份离婚协议往他面前推了推。 晁日升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这个女人。 他被骗了, 被骗了, 被骗了…… 脑海中像是有一个留声机, 不断循环播放着这句话。 原来被骗的滋味是这么的难受,原来他是这么的残忍,他让他爱的女人,在被骗的羞辱感里, 挣扎了将近四个月。 可是这女人还是太善良了, 她才骗了他一个晚上,便告诉了他真相。 大概是因为受过伤, 才知道这种滋味有多难受, 有多屈辱。 她太善良了。 他配不上她! 在这一刻,他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的矮小和卑鄙, 也认识到了这女人的伟岸和磊落。 她不过是想让她自己名正言顺地消消气, 给他一个机会而已。 而他, 却为了让她屈服,硬着头皮跟她对抗了将近四个月。 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是个东西!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心中有千言万语,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只能默默地转身,把离婚协议交给了姚桃桃:“我不配。选择权在你。” “晁日升,你想跟我继续过下去,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姚桃桃接过离婚协议,挑眉看着他。 晁日升彻底被这个女人征服了,他抱着她的膝盖, 把脸埋在她的腿上,擦去泪水,尽量平静道:“你说。” “我知道你是个大才子,心高气傲,其实并不是十分情愿在我跟前伏低做小。但我也一早跟你说过,我姚桃桃不是听差办事的人,任何人都不可以左右我的人生。是你不听劝,非要跟我在一起。大概你当初想的是,只要日子久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吹倒了东风。对不对?”姚桃桃虽然用了疑问词,口吻却是笃定的,一锤定音的。 晁日升怔怔地看着她,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沉默。 姚桃桃继续道:“那我今天重申一遍,我不喜欢别人命令我,更不喜欢别人左右我的人生。这个孩子我决定留下来,不过是因为我对你还有感情,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厌恶。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从今往后,你要是再犯一次,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你能接受的话,我就撕了离婚协议。” 晁日升立马直起身来,环住了这个女人的腰肢,虽然他比她高,虽然她坐着,可是此时此刻,他才是矮小不堪的那一个。 他紧紧地抱着这个女人,热烈地亲吻,忘乎所以。 还好孩子们都去上学了,不会亲眼见证姨夫这失去理智的一面。 准备上班的姚汝真立马招呼帮佣出去,关上门,把空间留给这两个磕磕绊绊的夫妻。 可是就算客厅里没人,也不合适,晁日升还是抱着姚桃桃去了楼上客房。 四个月了,可以的吧?但他还是小心地问了问她,得到了首肯,这才拉上窗帘,找回那久违的温暖和柔情。 几下过后,害怕伤到孩子,他便乖乖地主动地躺下了,主动权交出去的那一刻,其实没什么不舒服的,他只要闭上眼睛专心享受就行了。 事后,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好身体,穿上衣服,问道:“今天还要去拍戏吗?” “上午没我的戏。”姚桃桃已经想明白了,她坐在床头,看向窗口拉开窗帘的晁日升,问道,“你来多久了?” “我……”晁日升停顿了片刻。 姚桃桃一个眼神警告,他便说了实话。 姚桃桃平静地接受了真相,自己的男人为自己铺路,没什么丢人的。 她指了指梳妆镜前的梳子,等晁日升递过来,便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凌乱的头发,最终说道:“等杀青了,请濮永康吃顿饭吧,我也去。” 这话已经表明她什么都知道了,晁日升也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她接受了他擅自安排的事情。 他松了口气,坐在床前,接过梳子,帮她梳理着头发:“好,听你的。” 姚桃桃的底色,永远是温柔善良的,她还是提醒道:“公司可能会拿我跟别的男演员炒绯闻,你如果介意,趁早跟濮永康说清楚。” 晁日升本想装个大方,说那就炒作好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面自己的小家子气,应道:“好,我跟他说。” “我还有两场吻戏。”姚桃桃不打算瞒着他,再次提醒道,“你要是介意,现在就打电话跟濮永康说,用替身,或者让我跟男演员拍一个错位的接吻画面,并不会真的接吻。” “好。”晁日升彻底松了口气,她肯跟他说这些,那是真的原谅他了? 他帮她扎好马尾,放下梳子,坐在床边,下巴枕在她肩上:“那你之前拍过吻戏了没有?” “嗯,拍了三场。同一个人,你介意的话,以后我不跟他搭戏了。”姚桃桃不打算欺骗他,既然她决定继续跟他走下去,那就坦诚一点,本来她也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小人。 晁日升确实有点介意,他酸溜溜地问道:“他……伸舌头了吗?” 姚桃桃没有动,任由他醋溜溜地到处乱啃:“没有,蜻蜓点水,做个样子。” “你心里还有我。”晁日升停顿片刻,求证一般看向她的眼睛。他忽然有点患得患失,在他把老婆气跑的日子里,老婆跟别的男人亲过嘴了,哪怕她心里还有他,但那也是一个威胁。 他必须找到一点证明,一点她不会抛下他的证明。 可是这个问题太过幼稚,姚桃桃不想回答,t反问道:“不然呢?” 晁日升松了口气,但还是不踏实,追问道:“刚才我要是不提,你想要我吗?” 姚桃桃一把拽着他的手,探向他渴望的答案。 他终于踏实了,亲吻化作热烈的火,席卷了这间不大的客房。 这是闹过矛盾之后久违的亲热,小别胜新婚,让他格外珍惜。 不过比起这失而复得的惊喜,他宁愿不再失去。 事后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肚子:“想过孩子的名字吗?” “没有。” “那咱们一起想。” “好。” * 姚桃桃的戏很快杀青了,下一部戏她推了,她说她要找表演老师认真学习一段时间。 濮永康心里有数,便答应帮她留意明年的剧本。 饭局上,两口子一起向他敬酒,相谈甚欢。 至于晁日升的剧本,也在加紧筹备中,预计明年年初可以交稿。 年底很快到来,姚桃桃的那部戏也进入了最后的剪辑阶段,预计能赶在新春档上映。 此时的她,肚子已经鼓起来了,算算预产期,还有三个月。 再住在姚汝真家里就不太合适了,毕竟她又不是离婚了无处可去,便搬去了晁日升的住处。 那姚樱樱也不好意思单独留在姚汝真家里,便跟张彩妮一起,带着孩子们搬走了。 姚汝真并没有挽留,只是这么一来,偌大的别墅瞬间空了一大半,孩子们回来,不免长吁短叹,热闹不再。 好在小孩子的适应力很强,没几天就把空下来的客房安排好了。 画室、琴房、手工室、舞蹈房、邀请同学过来玩的游戏室、一个人独处的秘密小花园…… 总之,整个二楼三楼都成了两个孩子折腾的乐园。 后来祁聆月来了个喜欢玩布偶的同学,第二天,角落里的空房间就被她摆满了各种玩偶,大的小的,可爱的,滑稽的,又丑又萌的…… 后来祁旻星来了个喜欢观星的同学,第二天,三楼的阁楼就被祁旻星盯上,开始动手打造不太专业但足够真诚的“观星台”…… 总之,姚汝真跟祁长霄是一对有钱且开明的父母,只要一对儿女高兴,他们掏钱的时候,可以毫不眨眼,大方得仿佛两台人形自走提款机。 腊月二十八这天,一家四口接到了姚桃桃那边打来的电话,邀请他们一起收看今晚首播的武侠片。 电话刚挂断,晁日升就追了一通电话过来:“你们一家都来我这边吃饭吧,我定制了一款六层的大蛋糕,一起庆祝你二姐的第一部电视剧首播。我还请了几个本地的编剧和制片人,正好介绍给你们两口子认识认识。一定要来啊。” 还有这等好事?姚汝真却之不恭,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一家四口赶紧换上手工定制的高档礼服,作为姚桃桃的娘家人,去给她撑场面。 到了地方,姚汝真才发现,三哥一家也被请过去了。 别墅院子里的草坪上全是客人,姚汝真自然不会留意几个单身的男人。 直到她去楼上见到了姚桃桃,这才知道,今晚不光是来给她庆祝的,还想顺便给姚樱樱和张彩妮介绍对象呢。 姚汝真好奇:“是你的主意?” “不是,晁日升的。可能他是想弥补我?可能是嫌大姐他们住在这里不方便,总之,他找了几个条件还算不错的男人。”姚桃桃站在二楼窗口,指着泳池旁边的一个金发混血儿,“那是黄家的儿子,你应该认识,他老婆不是跟一个比利时富商跑了吗,孩子没人照顾,想找个贤妻良母。我是不太看好他的,不过黄家那边承诺,只要大姐愿意,婚后立马过户一套房产到大姐名下。我怀疑他们是想通过大姐的婚事,跟咱们几家绑定。” 这几家指的自然是姚汝真,姚卫华,姚桃桃这三个姚姓人士的家庭。 这算是一个精明的谋划,毕竟,黄家的儿媳妇跑了,本来就算是富贵圈子里的丑闻,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让人看笑话。 太差的黄家又看不上,不如选一个可以带来隐形收益的女人。 姚樱樱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她是姚桃桃的亲姐姐,姚桃桃又是姚汝真的二姐,姚汝真跟姚卫华是亲兄妹。 而姚桃桃的爱人,还是内地那个鼎鼎大名的著名作家朝天雀,这怎么算黄家都是不亏的。 即便姚樱樱没什么文化,还是个二婚带两个女儿的女人,黄家也愿意给出十足的诚意。 姚汝真看了眼那个混血儿,笑着说道:“可以接触看看。” 正聊着,晁日升上楼喊她们出去,马上就要播出那部电视剧了,晁日升非常期待看到自己老婆的出山之作,还特地在院子里拉了电线,摆了好几台电视机,好让宾客们一起欣赏。 姚汝真赶紧让开,免得成了人家夫妻的电灯泡。 到了楼下,一群核心圈子的大佬都在互相寒暄,姚汝真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惜请来帮忙的侍应生们端着酒水在人群里来回穿插着,很快遮挡了她的视线,只好作罢。 她接过一杯香槟,正好电视剧正式开播了。 荡气回肠的主题曲响起,不少人都停下手里的酒杯,看向了离得最近的电视机。 很快,晁日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剪片子的是哪个混账羔子,怎么把他老婆跟别人接吻的镜头剪在了片头曲里面? 醋得他浑身不自在,等到应酬结束,宾客散去,他立马像个被辜负了的糟糠之夫,闹着要老婆给他安慰。 姚桃桃没有计较他的无理取闹,不管怎么说,她确实跟别的男人亲嘴了,哪怕只是碰了碰,方便导演找个角度,找个看起来缠绵悱恻的角度。 也正是因为这个角度,让晁日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醋意里面,无论如何也要她好好安慰安慰。 这一安慰,差点没把姚桃桃累死。 当她结束这场意料之外的辛劳,她不禁感慨起来,婚姻果然是一场苦修,男人太黏人也不好。 幸亏她这是怀孕了,要是没怀,只怕他要闹个通宵才够。 新年很快到来,姚桃桃跟晁日升一起,去给濮永康拜年。 到那的时候,才发现姚汝真也在,而姚汝真面前,正站着一个老熟人。 看那红光满面的样子,看起来过得不错。 第477章 一家三口 孩子一切都好,我给你们一家…… 这位老熟人不是别人, 正是从内地跑过来的褚令怡。 虽然她偷孩子的事情暴露了,可她会哭,会做小伏低, 很快就打消了那好心老板的怒气, 反倒是哄得老板心软心疼, 干脆牵线搭桥,给她介绍了现在的男人,送了她一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前程。 也许是为了讨好现在的男人,也许是香江的美女太多, 褚令怡不甘沦为陪衬, 如今的她瘦了很多,也精神了很多。 她学会了化妆, 放大了自己眼睛和嘴巴的优点, 掩盖了法令纹和鱼尾纹的年龄感,看起来三十还不到似的, 一身桃粉色的旗袍裁剪得当, 越发衬得她腰肢细软, 婀娜多姿,每走一步, 那浑身的金银珠宝都在炫耀她如今的好日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她男人是个油腻腻的中年土大款,笑起来两只眼睛就成了一线天,看不清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管怎么说, 这倒也是个出路,毕竟想过好日子是没错的,只要不偷不抢,不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不管是做职场上的女强人,还是做男人身后的菟丝花,那都是别人自己的选择。 不过姚汝真跟她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自然就无视了这个女人,径直走上前去,跟濮永康打了招呼。 濮永康笑呵呵地做起了介绍,宾客们相谈甚欢,大家都是体面人,没有人揪着别人狼狈的过去不放,也没有人大过年的自找麻烦。 直到散场,褚令怡都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的,看起来上道了不少。 等到姚汝真妇夫离开后,土大款才问了一句:“老婆,你跟他们认识?” 褚令怡摇了摇头:“不认识,只是听说他们也是内地来的,我感到有点亲切而已。” 男人没有多想,笑道:“那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请他们去几场舞会,多熟悉熟悉,以后你就多了几个朋友。” 褚令怡婉拒道:“不用啦,我现在朋友不少,再说了,他们都是文化人,我又没上过什么学,怎么做朋友?我可不想被人笑话我肚子里没有墨水。” 男人一想也对,便没有坚持。回去的车子上,他抚摸着褚令怡的肚子,笑着问道:“应该快有动静了吧?你在内地那么能生儿子,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讨厌啦,生儿生女又不是人家说了算的。”褚令t怡是个撒娇的好手,一把拍开男人的手,便撅着嘴巴抱着男人的脖子发嗲,“我问你啊,难道我生了女儿你就不要我了?” “那怎么会呢?生了女儿那就再生嘛,只要你愿意,十个八个我都养得起。”男人到底快五十了,所以面对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小娇妻,还是很宠溺的。 尽管这个小娇妻不如十七八岁的娇嫩,但她实在听话懂事,也会哄他开心,足够了。 果然,面对他这胃口奇大的生育渴望,这个女人并没有生气,反倒是蹭了蹭他的脸颊,娇滴滴地承诺道:“好,生个足球队,让你当队长。” “哈哈哈。”男人心满意足,狠狠亲了她一口,立马吩咐司机改路线,去拜拜菩萨,正好过年,大吉大利。 * 时间是一个技法高超的魔术师,身处其中的人日复一日地生活着,是察觉不到那些细枝末节的变化的,可是等到回过神来,这位魔术师一定会给予人们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惊喜或者惊吓。 就像现在,即将临盆的姚桃桃,心中居然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为什么呢?她无法理解。 大概是孩子每一次的心跳都在跟她共振,大概是将近十个月的呼吸与共,让她超脱了对未知的恐惧,走向了对新生的期待。 也许就是这样的,生命会有自己的选择。 作为旁观者的时候,自然畏惧不前,可是一旦身处其中,那些点滴的感动就会化作人类迈过困境的勇气。 这样的勇气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点点,就可以撬动生命的齿轮,开启全新的篇章。 此时的姚桃桃站在产科病房的窗口,扶着窗沿调整着呼吸,身后是姚汝真殷切的关心:“姐,你怕就跟我说,我陪你进产房。” 姚桃桃摇了摇头:“不用,我跟晁日升说好了,让他进去。我要是真的出了事,死也死在他面前,让他看看他干的好事。” 这话怎么接?听起来像是埋怨,但又夹杂着一丝丝夫妻间的情趣。 这应该不是姚汝真的错觉,她看了眼脸色惨白的晁日升,再看看嬉皮笑脸的姚桃桃,凑近些小声问道:“姐,你这到底是原谅他了还是没原谅啊?” “我也不知道,到什么山砍什么柴吧。”姚桃桃深吸一口气,“快,帮我记下,宫缩两分五十秒一次,一次四十八秒。” “哎呀,那快了,我去叫珊妮过来。”姚汝真赶紧去摁铃,她让陈珊妮帮忙,预约了最好的医院,住的是高档的套间,方便家属陪产照顾。 这里有成功抢救过羊水栓塞的产科圣手,也有接生过数百例胎位不正或特大儿的专业助产士。 血库存量充沛不说,距离可以起降直升机的大厦也近,真要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姚汝真可以第一时间把其他医院的专家请过来共同会诊。 这么全面的准备,姚桃桃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是知足的人,得妹如此,姐复何求? 只怕姚淼淼生育的时候,姚汝真都没有动过这么大的阵仗吧? 足够了,这个妹妹大概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报。 姚桃桃听着身后匆匆的脚步声,笑着摸了摸肚子:“孩子,你要懂事,别吓你小姨知道吗?” 孩子好像感知到了什么,轻轻踹了踹她的肚皮。 产科主任很快赶了过来,除此之外,不当值的几个医生都被陈珊妮请过来了,一群人围着姚桃桃,她没道理再瞻前顾后。 她配合地躺下,姚汝真赶紧拉上窗帘,方便指检。 “开三指了,准备近产房。”主任摘了一次性手套,转身看向旁边一脸紧张的男人,“晁先生真的要进去陪产吗?” “进。”晁日升原本是不紧张的,然而姚桃桃的那句死也死在他面前,让他如临大敌。 他写作的本事再厉害,他也只是个凡人,怎么可能跟死神抢人呢? 真要是到了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实在不行,他就殉情好了,这个念头一出,他居然离奇地平静了下来。 对,殉情好了,这是他谢罪的唯一办法。 至于孩子,能生下来更好,生不下来的话,那就一家三口团聚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浪涌彻底不见了,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地走过去开始准备。 待产包提上,软底鞋也给姚桃桃换上,随后他便扶着这个故意恐吓他的女人,平静地走向了属于他们的重大人生节点。 是幸福还是毁灭,答案就快揭晓。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任何人。 产房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姚汝真只剩下等待。 也只能等待。 一旁的姚樱樱有点生气,她也想进去陪产的,可是姚桃桃不让,本打算让姚汝真帮她劝说一二,可是姚汝真金口难开,一切都听姚桃桃自己的意见。 姚樱樱这个大姐只能干着急。 这会儿她到底是没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男人要是进了产房,看到那些血腥的画面,以后他们的夫妻生活好不了的。” 姚汝真已经习惯了姚樱樱这些落后愚昧的发言,因为她知道,姚樱樱本性不坏,只是跟不上时代而已。 不过没关系,时代的浪潮滚滚向前,由不得姚樱樱故步自封,驻足不前。 于是姚汝真反问道:“那不正好吗?到时候二姐肯定更加需要你了。” 姚樱樱被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得通红,最后愣是憋不住一句反驳的话来,只好哀怨地看向产房大门,长吁短叹的。 姚汝真笑着打趣道:“往好了想,晁日升看到二姐这么辛苦的生孩子,说不定以后更加顾家了,这不是好事吗?再说了,你这都有男朋友了,还想一天到晚泡在你妹妹家里呢?你不怕你男朋友吃醋啊?” 姚樱樱老脸一红,别过头去:“那能一样吗?那是两码事。” “不一样啦,等你们感情稳定了,说不定你也要再婚的,到时候你会有新的家庭,说不定还会再生几个孩子,到时候还有时间照顾二姐吗?不如给晁日升一个历练的机会,人家两口子好,你也省心不是吗?”姚汝真心平气和的顺着姚樱樱的脑回路劝解了一番。 姚樱樱果然平静了下来:“你说得也对,兄弟姐妹,父母孩子,终归要有自己的生活,有的先我们一步去了黄泉,有的成家立业,自己出去过了,有的也许还会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最后陪在自己身边的,大概只有跟自己结婚的那个人了。”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人家毕竟是两口子,你我横在中间算什么?好心帮倒忙吗不是?”姚汝真笑着打量着这个风韵不减的女人,问道,“说说你自己吧,这几次约会顺利吗?” “还好啦。”姚樱樱虽然结过婚,但她那段婚姻毕竟太短暂了,离婚之后她已经将近十年没碰过男人了,现在冷不丁谈起了恋爱,多少有点局促和不自然。 落在男人眼里,那大概就是羞涩和矜持。 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是她放不开和忐忑。 姚汝真自然看得出来她的忐忑,便笑着安抚道:“还好可不行,要更好才行。你这两个女儿一天天长大,将来不管是留学、工作还是结婚,总得有你做靠山才行。” 姚樱樱明白,目前的她其实没本事做孩子的靠山,她在香港的名利场上什么都不是,当然,如果她好好拍戏,就算拍戏不成,那就做专业定制的戏服,假以时日,也能自立门户,可是她等得及,孩子们却等不及了。 上嫁是她可以选择的捷径,也是最能及时托举两个女儿的捷径。 至于她自己,其实没那么重要,她总是习惯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的。 于是她点点头,应道:“我知道,我会好好把握机会的。” 姚汝真笑着开解道:“也不用这么郑重其事,你只要知道,你是二姐的亲姐姐,有她的好日子,就不会有你的差日子。在黄家人面前不要放低姿态,挺胸抬头,拿出一点傲气来。” 姚樱樱笑了:“我懂了,你是叫我狐假虎威。” “哎呦,狐假虎威都知道了,不愧是培养出两个第一名的姚樱樱女士哦。” “好嘛,你又笑话我,那是孩子自己用功。” “不不不,那是姚樱樱女士教女有方。” “才没有,是孩子自己努力。” “我谁有就是有,是姚樱樱女士不辞辛劳。” “好好好,说不过你,都有行了吧。” “哈哈哈。”姚汝真忽然发现,调侃老实人还挺有意思的。 她又说了些让t姚樱樱面红耳赤的话来,都是借着夸孩子的名头夸姚樱樱,弄得姚樱樱面红耳赤,最后急眼了,一跺脚背过身去,不理她了。 看,这就不紧张了。 姚汝真抱着双臂,耐心地等待着。 很快,产房大门打开了,晁日升跟个兔子精似的,红着眼睛,亲手抱了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出来。 姚汝真吓了一跳,接过孩子,转交到姚樱樱手里,问道:“怎么了,你哭什么?我二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晁日升擦了擦眼泪,“她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我进去陪她。” 等他进去了,那助产士才走上前来:“走吧姚小姐,我们带孩子去洗澡做检查。” 姚汝真知道在门口等着也没用,干脆叫上姚樱樱,一起照顾孩子去了。 等到他们从新生儿检查室出来,便直接回了病房。 果然,姚桃桃已经出来了,正躺在病床上喝鸡汤呢。 晁日升像个小丫鬟似的,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喂着,听到动静也没有抬头,只是问道:“检查情况怎么样?” “孩子一切都好。恭喜你们了,等二姐喝完,我给你们一家三口拍张照片。”姚汝真把孩子抱过去,交给姚桃桃。 姚桃桃把孩子抱在怀里,看着那尚未长开的皱巴巴的小脸,忽然有点嫌弃:“真丑,是不是抱错了,怎么一点也不像我?” 姚汝真哭笑不得:“着什么急,刚生下来的都差不多,满月的时候就好多了。行了,没我什么事的话,我走了。”姚汝真还要回公司准备下期杂志的稿子,既然一切顺利,她就不耽误时间了。 姚桃桃笑着叫住了她:“等等,你给孩子选个名字吧,要不是你帮忙,这孩子不会这么顺利来到这世上。” 至于帮了什么忙,那可太多了,数不过来。 所以,姚桃桃想把选名字这样的大事交给孩子的小姨。 姚汝真接过写好名字的纸条,看着哪一个都不错,干脆全都搓成球,打乱了随便抽了一个:“就这个了。” 三天后姚桃桃出院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过来产检的褚令怡。 褚令怡装作不认识她,没有打招呼,姚桃桃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她把孩子交给晁日升抱着,坐在姚汝真安排的接送车子里,没想到车子没有回他们之前租住的别墅,而是停在了浅水湾一处三层别墅前。 下车的时候,姚桃桃诧异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精致豪宅:“房租到期了?” 晁日升笑着把地契交给了她:“不,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你是户主。” 姚桃桃接过地契看了看,没有说什么。 这个男人果然俗不可耐,就知道砸钱。 不过能砸钱,远比不能砸钱的好。 愿意砸钱也比不愿意砸钱的好。 不管怎么说,是她自己愿意给他机会的,那就好好往前过吧。 孩子的满月酒是在香港摆的,百日宴却特地回了趟内地,把晁日升的家里人也请了过来,一起给孩子庆祝庆祝。 收到消息的曹广义,只能默默地把红包交给了刘宏伟:“帮我带过去吧,我就不去招人嫌了。”《 》 【全文完结】 第478章 往前走,别回头 只要往前…… 晁日升辞职后, 出版社分给他的房子已经收回去了。 所以这次他们回来,借用了姚汝真在江边的小洋房,孩子的百日宴也是在这里办的。 这里地方大, 空气也好, 江风怡人, 可以驱散暑热,再合适不过。 正忙着,他看到刘宏伟从外面进来了,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晁日升没有着急去找他打听出什么事了, 而是笑呵呵地应酬着宾客, 等到宾客开始散场,这才叫住了刘宏伟:“你怎么了?一个劲地给我抛媚眼?” 刘宏伟看了眼二楼卧室的灯光, 小声道:“去江边说吧。” 晁日升蹙眉,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行吧,出去说。他把院门关上, 跟刘宏伟溜达到了江边:“到底什么事, 鬼鬼祟祟的, 该不会跟你二姐有关吧?” “不愧是大作家,就是聪明。”刘宏伟把曹广义托他带来的红包交给了晁日升, 提醒道, “看样子,这姓曹的对二姐还余情未了呢。我要是你,我非得找人收拾他一顿, 让他趁早死了个这个心。” 晁日升笑笑:“谢了宏伟,这事我会处理的,你别跟檬檬说。” “放心,我嘴巴严。”时候不早了, 刘宏伟也不好耽误了,他明天还要去省里学习,便回去了。 晁日升回到房间里,看着哈欠连天的姚桃桃,走过去柔声问道:“困了?要不你睡会儿?我下去送送客人们。” “去吧。”姚桃桃万万没有想到,生孩子只是一切历练的开始。后续的养育,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需要时刻留意,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不安。 不是怕孩子饿了渴了,就是怕孩子尿了拉了。 这种持续的绵绵无绝期的考验,才是最折磨人的。 这时候再看当初的自己,只觉得好笑。 她现在恨不得早点结束哺乳期,回到社会上去,拍戏也好,去小妹的出版社也好,总之,这种为了孩子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受够了。 她宁可把孩子扔给晁日升带,反正他是孩子的亲老子,还敢不尽心? 但凡有点什么疏漏,正好可以让她借题发挥,找他吵吵架。 毕竟他算计她的事情,是一本随时可以翻出来让他服软的旧账。 不用白不用。 不过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还是算了,她也不想寻晦气,便摆摆手,搂着孩子睡下了。 晁日升小心翼翼地关了门,骑车找到了曹广义的住处,敲了敲门。 曹广义刚洗完澡,头上还滴着水,打着赤膊开了门,见来的是晁日升,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客气地点点头:“坐。” 晁日升进门后平静地把那红包放在了桌子上,提醒道:“你们离婚这么多年了,她跟你早就没关系了,今后没必要再随份子了。还有,她让我转告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往前看,别总想着以前的事了。” 曹广义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沉默地披上衬衫,扣上扣子,背过身去,忙自己的去了。 这是无声的逐客令,晁日升又不是二百五,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但他还是多坐了会儿,劝道:“忠言逆耳,你听不进去也是正常的。其实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仇怨,走到今天这一步,也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我可没有插足你们的关系。倒是你,明知道她结婚了,还是念念不忘,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了?更何况,现在她连孩子都有了,你更应该划清界限了。别忘了,这些年她都在替你背着不能生育的骂名。她在外面,可从来没跟别人说是你不能生育。她不欠你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我跟她的孩子更不欠你什么。希望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说罢,晁日升起身离去。 不大的出租房里,只有老旧的电风扇在喧嚣。 吱吱呀呀的,吟唱着一错误终身的憾曲。 是啊,怪谁呢?这么多年了,姚桃桃始终是别人口中那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凭什么? 就凭他曹广义要脸吗?那她的脸算什么? 算什么? 曹广义愤恨地踹向了那台无辜的老台扇,哐当一声,碎裂一地的狼藉。 待那三片叶片挣扎着停下,他那迟迟割舍不下的思念,也该画上句号了。 这一世,终究是他辜负了她,这一生,终究是彻底错过了,再也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了。 从今往后,她的人生轨道上再也不会有他的身影,哪怕只是一晃而过的擦肩,也最好不会出现,免得煞风景。 好在百日宴过后,她会南下,只要他安安分分地躲在自己的乌龟壳里,就不会再见到她。 真好,他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成全她的安宁人生。 这便是所谓的陌生人了。 呵。陌生人。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淬了浓郁的毒液,一下一下扎在心脏最深处,让他痛不欲生。 可是再痛,也不会有人在乎,再痛,也只能顾影自怜。 痛到极致,他一把撕了桌子上的红包。 纷纷扬扬洒落的碎屑里,一滴晶莹的泪珠闪过,砸在地上,与干燥的地板融为一体,消失于无形。 就像他们之间的过往,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存在过的痕迹t。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这一晚,注定是个斩断过往的节点。 他就这么坐在板凳上,趴在桌子上,用那泛黄的灯泡作伴,熬过了这一段艰难的时光。 天亮的时候,他睡着了。 梦中好像听见有人谁在敲门,可是他太困了,连眼皮都掀不起来,便由着那敲门声自己停下。 后来好像还有脚步声靠近,隐约还有一丝花香沁入肺腑,也许是窗外的茉莉花开了。 再后来,那花香不知引来了谁的流连,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 后来的后来,脚步声随着花香远去,一片落叶飘在了他的膀子上,他也没有理会。 他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日落西山。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房间里昏昏沉沉的,天际只剩最后的一丝霞光。他恍惚了刹那,本打算起来洗把脸喝口水,视线里却赫然躺着一只信封。 他怀疑自己还在梦里头,他真是个懦夫,不愿意面对现实,便沉溺在梦里不肯醒来。 看吧,他居然梦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姚桃桃的信。 这怎么可能呢? 晁日升过来找他,应该是不会告诉她的,就算她知道了,也没有义务过来安慰他,不是吗? 他们已经是陌生人了。 所以这封信,果然是他妄想的产物。 他苦笑着看了眼,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解释。 可是直到天黑,他都没有从梦里醒来。不多时,又有人敲门,他这才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在做梦。 他下意识看了眼手里的信,落款确实是姚桃桃。 她在信里表达了对他的感谢,谢谢他给孩子送的红包,虽然她不想要这钱,但是心意她收下了。 她还叮嘱他,如今毕业了,也分配了工作,要好好珍惜,好好工作。 如今的他是大学生了,端的还是公家的饭碗,会有好女人看上他的。 真到了那时候,一定要把握机会,珍惜缘分,不要蹉跎终身。 最后,她送上了对他这个前夫的祝福,祝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儿孙绕膝,长命百岁。 可她越是体面,越是温柔,他就越是懊悔,越是伤心。 明明他什么也做不了,但他就是想去找她,哪怕说一声对不起也是好的。 敲门声还在继续,最终是女人的一声怒骂,将他的思绪扯回了现实。 他走过去开了门,发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姚檬檬。 这个女人一向脾气大,正叉着双手,质问他:“你聋了?敲门敲了半天都不开,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都打算闯进去了。” “我没事。”曹广义恍惚了刹那,他跟姚檬檬没什么交情,想也知道,一定是姚桃桃不放心,所以让她过来看看。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我真的没事,你回去吧,家里好几个孩子呢,别为了我耽误正事。” 姚檬檬翻了个白眼:“不差这一会儿,我是来告诉你,我二姐走了。她知道我姐夫过来找你的事了,不过她表示理解,毕竟他们都有孩子了,你还在这里念念不忘呢,不合适了。往前看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你现在是香饽饽了,铁匠婆都准备了好几个女人要介绍给你呢。” “不着急,等我工作一段时间攒点钱再说吧。”曹广义被分配到了机关宣传部,做宣传干事。 端了铁饭碗,想再婚确实不难。 但他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姚檬檬叹了口气:“你也是够蠢的,想给我姐的孩子送红包,你该找我啊,你找刘宏伟,他能帮你说话吗?” 曹广义诧异地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 姚檬檬翻了个白眼:“他在机关混了这么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都你不知道?你就算进了机关,那也比不上晁日升的地位啊!再说了,你都跟我二姐离了那么多年了,晁日升却跟我二姐有了孩子,正常人肯定都向着晁日升啊。也只有我,心疼我二姐,可能会帮你传个话什么的,以后可别犯蠢了,这么大人了,真是受不了你。” 曹广义点了点头:“谢谢你檬檬,我记住了。不过,没有以后了,我不会打扰你二姐生活的,你放心。” “话别说那么死,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总之,你记住了,以后真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别找刘宏伟。我现在看到他那虚伪的样子我都来气。”姚檬檬说罢便走了。 曹广义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收拾收拾,准备去单位报道了。 很快他就发现,刘宏伟确实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他哄得领导眉开眼笑,但也能跟底层办事员打得火热。 骂领导的时候,他听着,但他不去领导跟前学舌。 领导批评办事员的时候,他也在场,但他会在领导走后做好人。 人缘奇好,但也确实虚伪。 姚檬檬这样的真性情,自然看不惯他。 不过也没办法,他们两口子也结婚十几年了,孩子都上初中了,就算看不惯彼此的做法,也不可能闹离婚,要不然对刘宏伟影响不好。 总之,曹广义并没有拆穿刘宏伟,他选择了融入其中,和光同尘。 年底铁匠婆给他介绍女朋友的时候,他犹豫了几天,还是去了。 最终在第二年的夏天,他跟一个小学老师办了婚礼,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而此时,褚令怡已经给那土大款生了个儿子,彻底过上了阔太太的安稳生活。 等到土大款生日的那天,她找了个借口,哄道:“我在内地还有个孩子,都是我哥养着的,我嫂子整天为了这事跟我哥吵架,要不我把孩子接过来,跟儿子做个伴儿吧?” 土大款高兴着呢,毕竟他盼了一辈子的儿子,终于如愿了,立马点头应下:“没问题,你让你哥把孩子送过来吧,家里不差这一双筷子。” 于是一个月后,饱受折磨的张铁山终于把那烫手山芋送出去了。 褚令则亲自带着那孩子来了香港,见到了妹妹如今的富贵生活,可算是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这妹子虽然做了很多禽兽不如的事情,到底还是惦记着这个两面受气的孩子的。 现在她愿意给孩子安排一个全新的生活,也算有点人性了。 只是……等到孩子大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兄弟争产的闹剧。 不过这都不是他该担心的事了,临走之前,他特地打听到了祁长霄的出版社,过来探望了一下这位老同学。 祁长霄正忙着开会,没有出来接见他,好在姚汝真那边的编辑部会议开完了,便来会客室跟他聊了会儿。 “孩子送过来了?”姚汝真还挺意外,没想到褚令怡身上还是有点人性的。 褚令则点点头:“这两年可把我折腾坏了,她给了我十万块,算是补偿,我没有拒绝。” “应该的,养孩子费心费力,并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她愿意补偿你再好不过了,回去你们两口子可以开个小卖部,多点收入。” “嗯,我试试看。” “你要是不着急走的话,我带你出去逛逛吧,长霄他们的审稿工作比较严格,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的。” “算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没事的,要不我带你去我哥那边,你们男同志比较有共同话语。” “不了不了,我该走了,孩子都放暑假了,我得回去帮忙看着点。” “那我送你去码头。” “谢谢。” 褚令则走后,姚汝真站在江边,看着那滔滔江水,不禁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呢,褚令怡做了半辈子的蠢事,到头来还能想起那个不受待见的儿子。 果然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身上都是或多或少有点人性的。 这样也好,张铁山跟吕媛可以消停地过日子了,褚令则也不用左右为难,褚令怡自己估计也不用再良心难安了,那到底是她自己的孩子。 也许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想念陕北的那个孩子,想念留在张铁山身边的女儿。 谁知道呢。 子非鱼,安知鱼之苦。 几个月后,姚汝真在舞会上见到了褚令怡,虽然没有刻意装作不认识,但也没有主动打招呼。 褚令怡不想被人提起她曾经的“光辉事迹”,便远远地躲着姚汝真,当做不认识似的。 姚t汝真笑着跟朋友谈论着即将到来的八号台风,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安详,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友好。 往前看,别回头,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就像那来势汹汹的台风,很快就被中央山脉阻挡,中心云团被打散,并没有对香港造成多大的威胁。 台风过后,晴空万里。 姚汝真跟祁长霄的香江岁月,也在明媚灿烂的上演着。 一九八六年,他们两口子终于把业务拓展到了对岸的羊城,开办了第一间在内地的出版社。 此时的朱明美已经受够了机关人事的尔虞我诈,干脆辞职过来投奔了姚汝真。 顺便带来了周晓晓的八卦。 “她在你公公过去淘古董的时候,跟你公公搭上了话,拜你公公做了师父,这两年她借着吕一泓的人脉,没少帮你公公牵线搭桥,收了不好的好东西呢。你不知道这事吗?” “我公公没跟我说。” “怪了,这种事有什么不能说呢,居然瞒着你啊?” “谁知道,可能是周晓晓怕我知道了不让她跟我公公学鉴定吧,所以她跟我公公装可怜了。” “这还真不好说。反正我听说她现在挺有钱的,自己在北京买了房子。” “那就好,只要她不害人,跟我公公学学鉴定也没什么。” “我听说她跟吕一泓离婚了,孩子抚养权给了吕一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打算专心搞事业啊。” “不知道,不管她了,你来得正好,我要两头跑,忙不过来,以后这边的出版社你负责。” “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这有什么的,现在联系这么方便,你有不会的直接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过来半天,亲自带带你。” “好,那我试试。”朱明美咬咬牙,接受了这个挑战。 姚汝真还是挺信任自己的老同学的,说放手就放手,让朱明美自己折腾去。 可别说,她的眼光就是好,朱明美很快就上手了,把羊城这边的出版社办理得有声有色的。 第二年,姚汝真就在内地开办了第二家出版社,这次的选址在海城。 虽然海城离香港有点远,但是国内已经开通了直飞的航线,几个小时就到。 至于海城这边的负责人,姚汝真让晁日升给她介绍了一个。 安顿好一切,她准备去首都的出版社谈谈合作,顺便跟几个老同学聚聚。 同学们都带了家属,反倒是姚汝真单枪匹马地过来,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她刚坐下,便听到宴会厅门口传来了女人清脆的笑声。 有点耳熟? 姚汝真回头一看,居然是那年在学校湖边跟纪东琦表白的那个女生。 显然,有志者事竟成,因为她正挽着纪东琦的胳膊,兴奋地跟其他人寒暄着。 看那一脸娇羞的样子,必然是婚姻幸福的。 姚汝真并不知道纪东琦什么时候结的婚,但她由衷地为这位老同学高兴。 等他们两口子走近了,她客气地笑了笑:“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纪东琦客气地笑笑,挽着濮文辉坐在了姚汝真旁边:“抱歉,她非要闹着过来,说要认识一下你。” 姚汝真笑着跟那女人打了声招呼:“你认识我?” “对啊,我二叔公一直跟我夸你呢。”濮文辉笑着拿出一张合照,“喏,你们认识的,他老人家去年刚回来祭过祖。” 姚汝真这才知道,原来濮永康就是濮文辉口中的二叔公。 这世界真小,兜兜转转,不是熟人,就是熟人的熟人。 她笑着把照片还给了濮文辉,问道:“你毕业了吧?工作分配在哪里?” “在报社,不过我不喜欢。”濮文辉一脸的不爽,“论资排辈的,烦死了,我想做的专题不让我做,必须听主编的。” “那你再忍忍,过阵子我会在首都这边办个出版社,到时候你愿意的话,可以过来帮忙。”姚汝真很乐意找校友合作,毕竟能进高等学府的,才学一定是出色的。 濮文辉惊喜不已,笑着问道:“真的?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辞职啊?” “两年之内吧。”姚汝真不喜欢说大话,两年算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时间。 濮文辉高兴坏了:“好哎,那我赶紧跟东琦要个孩子吧,到时候孩子也断奶了,我让我妈来带孩子,我去你出版社帮忙。” “一言为定。”姚汝真笑着跟她碰了碰酒杯,至于一旁的纪东琦,男人而已,女人的友谊不需要他们搀和,一边凉快去吧。 等到聚会结束,姚汝真还是没看到周晓晓,算了,不管了。 没想到她刚回到酒店一会儿,就收到了前台的电话,说有人找她。 打开门,便看到周晓晓穿着一身西装,夹着公文包站那里赔笑脸。 “你怎么来了?”姚汝真一脸茫然。 周晓晓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给你个惊喜不行?” “喂,你松手,我跟你没这么熟!”姚汝真嫌弃地想要推开她。 周晓晓却死乞白赖地抱着她不肯撒手:“那不行,我跟你可熟透了。师父总跟我夸你好,我就不服气了,我也不差啊,我就卯足了劲儿学本事,等我成功了,一定吓你一跳,让你对我竖起大拇指,再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神经,我用什么眼神看你了?”姚汝真真想来个过肩摔,把这丫放倒。 想想还是不忍心,到底是四年同窗,现在又是她公公的徒弟,不看僧面看佛面。 于是她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师父让我告诉你,三条胡同那边的几个宝贝挖出来了,都是好东西,已经上交国家了,给,这是清单。”周晓晓松开姚汝真,打开了公文包,递给她一叠文件。 说的是之前三条胡同那边的宝贝,根据寻宝系统的显示,那宝贝埋在姚汝真那套房子跟邻居家的院墙下面,一旦挖开,归属很成问题,所以她跟祁长霄没动。 这几年听说嶷城到处在改建扩建,两口子便把这事告知了宁峥嵘,让他抓紧时间处理一下,如果是国宝级的宝贝,挖出来就不要耽误了,直接交给博物院。 现在东西挖出来了,周晓晓就是为了这事来找姚汝真的。 姚汝真看了眼清单,笑着说道:“没有浪费就好。隔壁没闹吧?” “闹什么呀,那家因为子女工作调动的事情,全都搬走了,房子空出来了,师父买下来了。”周晓晓赶紧把门关上,拽着姚汝真进了客房,顺便把那房本递给了姚汝真,“师父说了,买给你们两口子的。这些年他们老两口没能帮你们照顾孩子,过意不去。你一定要收下。” 姚汝真笑着看了看,还真是。 行吧,恭敬不如从命,他们两口子也会给二老养老,有来有往才是一家人。 姚汝真把文件收好,问道:“你跟吕一泓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想通了呗。”周晓晓耸了耸肩,“他在外面乱搞,我整天守着空荡荡的房间,图什么呢?其实这事要谢谢师父,那天他去淘古董,淘到了家属院,正好看到我在哭,就劝了我几句。一聊才知道我是你是你同学,他就跟我说,闺女,跟我混吧,包管让你赚钱,自己买了房子就可以把那个脏男人踹了。一开始我以为他哄我的,后来才知道,他是真有本事啊,别人不要的东西,到他手里一番新,立马身价暴涨。他说过阵子他还要买块地,建一个私人收藏馆。到时候要我帮忙监督施工呢。” “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跟我说,是你不让他说的?” “嗯,我怕你嫌弃我是个窝囊废,我说等我混出个人样子来再告诉你,师父看我可怜,就答应了。” “你跟吕一泓不会旧情复燃吧?” “不会,世上好男人那么多,我找谁不行啊。再说了,我现在有钱,是吕一泓配不上我了。”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姚汝真彻底放心了,果然金钱就是一个女人的底气,人人都不看好的窝囊废,也终于站起来了。 年底周晓晓就在宁峥嵘的介绍下,跟他兄弟家离异的儿子相了亲,处起了对象。 第二年就结了婚t,这下周晓晓就不算外人了,姚汝真在首都办出版社的事便放心大胆让她监工。 时间很快,年底出版社就正式营业了,那濮文辉第一天来上班的时候,闹着要纪东琦陪她过来撑撑场子,可是纪东琦说什么也不肯,她只好作罢。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新的开始,她很开心。 尤其是她的新上司,姚汝真女士,真是风趣幽默,落落大方,她喜欢得不得了! 每天下班回去,都要叽叽喳喳地汇报自己跟着姚汝真做事有多开心,见识到了多少新鲜事。 纪东琦沉默地给孩子换了尿布,喂了奶粉,抱着孩子去了丈母娘房间,随后便去了书房,写工作计划去了。 人生就是这样,有很多的不如意,不管怎么说,路是自己选的,往前走,别回头。 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也都会成为过去。 包括那从来不曾宣之于口的爱恋。 以及那段不得不向孤独妥协的岁月。 是的,没有人逼他跟濮文辉结婚,是他自己愿意的。 有人说,人生长恨水长东,其实这不对,人生没那么多可恨的,只要往前看,处处都是惊喜。 就像他的宝贝闺女,这才六个多月,已经会叫爸爸了,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