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姚映夏疯了一般向楼梯跑去,维持妈妈生命体征的设备都需要用电,此时停电无异于会要了许念的命。
九层楼的高度,她拼了命的跑上去,就只用了一分多钟,顾不上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医院里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病人家属,她穿越人群,在黑暗中精准的来到了ICU的病区前。
头顶的灯恰在此时亮了起来,周围有人欢呼:“来电了!”
姚映夏并不感到喜悦,她要亲眼确认许念没事。
ICU病区的门要用工卡才能刷开,她无法扭开门把手,疯了一般拍打那扇厚重的钢合金门。
直到沈星川从身后单手抱住了她:“夏夏,冷静下来!”
他的右手拿过来一只手机,电话已经拨通,且开了扩音,只听对面说:“停电五分钟后,我们启动了单独的备用电源,许小姐没有大碍。”
姚映夏的精神刚一放松,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聂远赶到的时候,就见老板面色铁青的坐在病床前,而一旁的姚小姐正在输液。
沈星川将手中的检查报告拿给聂远,他认真的看了一遍,中度贫血、营养不良、神经衰弱。
聂远当即有些慌了:“姚小姐每天都有按时吃饭。”随后补充,“虽然食量偏小,也还算正常。”
老板盯着病床上正在昏睡的姚小姐看了一会儿:“每次吃完,她是不是都会消失一会儿?”
聂远愣了愣,仔细回忆:“是这样没错。”可老板怎么知道?
许念不能继续留在S市了。
姚映夏每天看到妈妈这幅样子,深陷绝望之中,早已身心俱疲,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健康。哪怕姚映夏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沈星川一时没有想好该如何提起这件事,他不想让姚映夏记恨自己,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刚刚缓和。
为此他想了一整晚,直到姚映夏在清晨醒来。
男人的眼睛没有神采,只是下意识的盯着她瞧,漆黑的眼仁像是浩瀚宇宙般深沉静谧。
他大概是困到了极点,因而无法控制的开始走神,以至于姚映夏醒来的时候都没有立即察觉,直到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面颊,摸了摸他带着胡渣的下颌。
“别担心。”她笑着说。
沈星川深深吸了口气,这下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他不想姚映夏伤心,或许可以先替她找个心理医生。
姚映夏坐起来问:“几点钟了?”
“八点。”
她掀开被子,松了口气:“还来得及。”
沈星川知道,她九点半有一场高数考试,有关姚映夏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先喝些粥吧。”他打开了保温盒。
她努力想要喝光,尽可能的想要令他满意,可当姚映夏脸上开始出现勉强的神色,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拿走了她手中的汤匙:“可以了。”
“夏夏,不要勉强自己。”
这句话他不止一次说过,可要姚映夏知道,当她顺从本心,真的不再勉强自己,沈星川一定会生气。
所以她也只是笑着说:“好。”
姚小姐离开之后,聂远明显感觉到老板的心情变得非常不好,知道他拼命挤出来的假期已经所剩无几,临近年关,有许多事情都要老板亲自出面,他很快就要跟姚小姐天各一方。
为老板排忧解难,是他的职责所在。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结束后,姚映夏照常来到了医院,沈星川有个远程会议要开,暂时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姚映夏的错觉,这一天的聂远一直在说S市中心医院的坏话。
什么“这里的设备跟A市差距太大,都是几年前的旧型号,真希望快点淘汰。”
“瞧瞧这些医护人员笨手笨脚的样子,好像都没有经过专业训练,A市的医生护士看起来要专业的多。”
“S市的空气质量太差了,瞧瞧这地上的灰尘,明明下午还有人拖过。”
聂远从前并没有这样多话,偶尔遇见棘手的事,也从不这样抱怨,只会赶紧寻找最快最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姚映夏大概明白了他所传达的意思,沈星川想让许念回到A市接受治疗,这样他不用再往返奔波。
寒假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都可以在A市朝夕相处,哪怕在开学之后,为了经常能够看到许念,她也要每周飞回A市一次。
沈星川大概已经厌倦了飞来S市找她,毕竟他的时间宝贵,回报率惊人。
姚映夏这样想着,心里隐隐生出了一股不安,总有一天,沈星川也会厌倦她的,在许念活着的日子里,她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姚映夏似乎真的爱上了他。
哪怕沈星川心生戒备,也不得不生出这样子的妄想。
从前她的眼睛就像是初冬结了薄冰的一湾湖水,凉凉的带着寒意,情绪都深埋在冰层之下,偶尔有些极端情绪会破冰而出,比如愤怒,比如厌恶,可当她平静下来,又如一潭死水。
沈星川偶尔会感到无力,更多时候,是被不服输的斗志占据上风,他不厌其烦的想要撬开那层冰面,栖身进那弯湖水之中。
如今那层薄冰终于消失了,姚映夏总是用十分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在深夜时分,在黎明破晓,在所有他不经意间望过去,而她又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如果姚映夏的眼睛可以穿透他的身体,一定可以看到那颗心脏正在微微发颤。
寒假之后的第一天,沈星川一整天都跟她纠缠在床上。她的腰很疼,腿也酸,身上的软肉被他摩擦得通红敏感,一碰就痛,连神志都开始变得混乱。
可沈星川依然神采奕奕,只要稍稍休息,就可以将她欺负到满眼泪花。
姚映夏怀疑他磕了什么药,否则以正常人的体能来看,他的精力实在过于旺盛了些。
“夏夏,你又走神了。”他重重的压迫她。
姚映夏浅棕色的眼珠转了转,眼睛里终于倒映出了他的身影,宽大,结实,硬的像石头一样,不知疲倦。
可她真的有些累了,小声求饶:“结束吧。”
“遵命。”他这样说着,又狠狠将她钉进了床上,幸好是趴着的姿势,沈星川并没有看到她不受控制皱起的眉头。
洗过澡后,姚映夏枕在他的肩膀上,纤细的手臂横亘于他的小腹,轻轻抚摸着那里肌肉的线条。
很快他的耳朵又开始发红,呼吸都变得热气腾腾,在察觉到他的身体开始变得紧绷之时,姚映夏终于收回了手,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把我妈妈转回A市吧。”
这显然出乎他的意外,沈星川低头看向她,却只能看到那一头乌密的长发。
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呼出来的热气令他的心跳都乱了几拍:“我想跟你一起度过新年。”
下一秒姚映夏就被紧紧抱住,他的眼睛亮的惊人,笑容似乎要将她淹没:“这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第62章
沈星川第二天就安排了包机,带着她们一起回到了A市。
聂远复工第三天,在茶水间偶遇了潘岳,他大概是来找老板汇报工作的,否则不会出现在这个楼层。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打了个招呼,潘岳顶着黑框眼镜问:“见到传说中那位姚小姐了?”
聂远点了点头:“名不虚传。”随即道谢,“多亏你的提醒,晚上有没有时间?请你吃饭。”
早上刚到公司,聂远就收到了晋升通知书,
升为了总助。他原以为走到这个位置,还需要三到五年。
潘岳表示祝贺,又有些忍俊不禁:“刚刚面见老大,他那副满面春风的样子实在渗人,我都要怀疑老大被夺舍了。”
聂远深以为然,回来不过三天,已经有不下十个人悄悄问他,老板是不是恋爱了?
虽然从前老板也不会轻易发火,只是天天板着张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逼得公司人人自危,谨言慎行。
如今他整个人都平和起来,内核看起来极其稳定。
潘岳十分清楚老大和姚小姐之间的渊源,看到他得偿所愿自然为他高兴,只是隐隐还有些担心:“希望老大不要受伤才好。”
聂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会,姚小姐是最识时务的人了。”
回到A市之后,沈星川的工作效率上升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一想到家里有人在等他,沈星川简直无所不能,只为了尽可能的挤出时间,早点回去见到姚映夏。
家里有人定时过来打扫,三餐也有人专门负责,可不在医院的时间里,姚映夏还是开始学习做饭,努力复刻许念做过的每一道菜。
她不算有天赋,只能说是可以下咽,沈星川第一次吃到的时候,却还是眼睛发热。
夏夏不单单只是眼睛中有了他的身影,如今还愿意为他付出时间,花费精力,她大概是真的有些喜欢他了。
空荡荡的心脏被一点一点填满,变得异常柔软,沈星川太想回馈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每天都会送她礼物。
各式各样的兔子物件,多到衣帽间都塞不下的漂亮衣服,昂贵的珠宝首饰。
他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
不过姚映夏最喜欢的,反而是小年夜那天,他亲手搬上来的几盆茉莉花。
嫩绿色的叶子青翠欲滴,白色的花苞又多又密,只有几朵是开着的,莹白可爱,想来还可以开很久。
姚映夏抱起一盆闻了闻:“怎么买这么多?”
沈星川一边脱下大衣一边说:“外面下雨,有个老头在路边卖花。”
姚映夏这才发现他的大衣上有斑驳的雨点,怔了怔说:“你人真好。”
这听起来并不像什么夸奖的话,沈星川佯装生气的样子:“我一直很好。”
姚映夏点了点头,抿着嘴笑。
一见她这幅样子,他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眉头舒展,从背后抱住了她,姚映夏比那盆茉莉还要香甜,他深深吸了口气,贴着她的耳朵问:“喜欢吗?”
“嗯。”
“那我们以后生个女儿,就叫沈茉。”
沈星川最近经常会跟她畅想未来,比如他们可以养一只的小猫,出门到处旅行,生一个孩子。
这对姚映夏来说无异于一场突袭,幸好经过千锤百炼,她已经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浑身僵硬,手足无措。
现在的姚映夏甚至可以微微侧头,亲吻他的脸颊,笑着说:“好呀,就叫沈茉。”
被按在沙发上的时候,姚映夏差点摔碎了那盆茉莉,幸好她紧紧抓着没有松手,而后就被沈星川拿走,放到了茶几上。
姚映夏身上穿着的睡裙是他买的,轻薄柔软,修身却没有束缚感。
只是有些太脆弱了,他稍稍用力,就听见了撕裂的声音。
姚映夏小声挣扎:“先吃饭。”
他隔着衣料咬住了她:“先吃你。”
姚映夏并不理解,为什么他对这件事如此热衷,幸好她的身体已经逐渐适应,没有像刚开始那样难熬。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她需要尽可能的投入其中,避免自己在漫长的情事中频频走神。
等到一切结束,饭菜早已经凉透,他去厨房重新加热,回来的时候发现姚映夏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落地窗外是A市繁华的夜色,璀璨夺目,她远比星星还要耀眼,沈星川坐到了沙发旁边,将垂在她脸颊上的长发别在耳后,大概是有些痒,她蹭了蹭沙发,说了句梦话。
“哥哥,别闹我了。”
沈星川神色一怔,据他所知,姚映夏是没有亲哥哥的,难道是梦到了远房亲戚?
她许久许久没有梦见过肖安了,连在梦里,他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模糊,修长的手指勾了姚映夏的一缕头发,轻轻挠她的耳朵。
每当他这样做,姚映夏的耳朵就会迅速变红,连脸颊都染上粉色,他似乎很喜欢看见她似嗔似恼的样子,总是乐此不疲。
姚映夏在梦里开心的几乎要掉下眼泪,这里没有病重的许念,没有步步紧逼的沈星川,只有他们两个。
可是肖安为什么会突然吻她?嘴唇传来的触感是那样真实,柔软带着热气,她听见了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声,而后睁开了眼睛。
如果沈星川没有看错,现下那双浅棕色的瞳仁里是十足失望的神情,哪怕一闪而过,也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姚映夏下意识的侧过脸庞,避开了他的视线:“我有些饿了。”
沈星川却握住了她手腕,紧紧盯着她问:“夏夏做了什么梦?”
她很想笑一下,缓解此时有些紧张的气氛,就像从前那样糊弄过去。
可她实在笑不出来,只低头说:“记不清了。”
等了很久,沈星川才终于松手。姚映夏迅速从沙发上坐起身来,逃也似的去了洗手间。
等姚映夏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重新热好,吃饭的时候,沈星川一直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也不敢说话。
直到入睡前夕,姚映夏咬着嘴唇,窝进了他的臂弯里,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他的腰。
沈星川努力开解自己,他不该这样患得患失,继续给她增加压力,毕竟如今姚映夏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可能会有任何变数。
终于他回应了这个拥抱,把她整个人都裹入自己的怀抱之中:“夏夏,说些我爱听的话。”
她知道沈星川多疑,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一定不可以被他发现:“我爱你。”
她这样说道,声音又轻又软,却震得他浑身发烫,姚映夏感觉自己要被捏碎了,沈星川恨不得将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好让他们融为一体。
“再说一遍。”
她闭着眼睛在他胸口重复:“我爱你,小叔叔。”
这句话就像是最好的催化剂,很快姚映夏就感到腹部有坚硬的东西抵着自己。一天两次她实在有些吃不消,腿心的肿胀感还没有消失,可只要他能不再疑神疑鬼,这样放纵一下也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做到一半的时候,沈星川突然逼着她叫哥哥。
姚映夏整个人都僵硬起来,紧紧绞住了他,沈星川差一点就要交代,冷静下来之后又牢牢盯住了她。
姚映夏的无名指狠狠掐住了手心,弯着眼笑:“我还是比较喜欢叫‘小叔叔’。”
昏暗之中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好像也没有那么老。”
可是她牙关紧闭,不再说话,哪怕沈星川不留余力的折磨着她最柔软的地方,姚映夏痛的面目扭曲,直到最后,也不肯叫他哥哥。
第63章
沈星川接连几天都不对劲儿,首当其冲的就是公司上下,不少人跑去问聂远:“老板最近很吓人,是不是分手了?”
以聂远对老板的了解,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大概只是在置气。
会议室的大门紧闭,从早上九点一直开到中午一点,仍然没有结束的征兆。
随会的助理苦不堪言,给聂远发了条“救命”,又发了条“我要饿死了”,最后一条是“运营部的老大要被骂哭了”。
他想了一下,觉得事情还是在年前解决比较好,于是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姚小姐,老板工作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
姚映夏看到的时候正在医院,家里的厨师送来了四菜一汤,分量不是很大,两个人吃也足够。
姚映夏将餐盒放回了保温袋里,打车去了川河大厦。隔得
这样近,她还是第一次来,六十多层的建筑高耸入云,只是仰望都令人心生恐惧。
聂远早已等在楼下,带她进入专用电梯。
半小时后,漫长的会议结束,沈星川面色不虞的回到办公室,刚推开门,就看到落地窗旁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穿了修身的米色羊绒衫,和一条亚麻质地的灰色长裙,都是他最近送的礼物,看起来很适合她。
眉间的褶皱几乎瞬间平展,他有些高兴她来到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沈星川悄无声息的走近,从背后将她抱入怀中:“在看什么?”
姚映夏紧张了一瞬,听见他的声音又放松下来,指了指对面的高层:“那是我们家。”
“家”这个词实在有太多象征意义,仿佛他们早已融为一体,密不可分,沈星川将她抱得更紧:“怎么会来这里?”
姚映夏没有提起聂远,只望着外面的景色说:“我想你了。”
“小骗子。”他的声音轻了下去,幸好还带着笑意。
姚映夏被翻转过来,背部压向了落地窗,那个瞬间,她很怕自己就此跌落,粉身碎骨,沈星川已经吻了下来。
她有些害怕的勾住了他的脖子,稍稍远离了那一整片落地玻璃。
沈星川亲了她很久,等到松开姚映夏,她的嘴唇已经变得嫣红,如果不是等会儿还有一个预约访谈,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姚映夏离开之前,沈星川想起上午接到的那个电话,于是对她说:“明天晚上有一个私人聚会,陪我一起,见见我的朋友?”
她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可还是答应下来:“我需要准备什么?”
“提前一会回家就行,有人帮你化妆弄头发。”
见她有些担心的样子,沈星川安慰说:“放心,不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场合。”他不喜欢声色犬马,连交友都避开了那些脑袋空空只会享乐的二世祖,这次聚会也只是在其中一位朋友家中。
姚映夏点了点头,第二天下午提前从医院回来。
化妆师和造型师已经提着箱子在门口等候,见到即将服务的对象,几个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看来今天是个轻松活儿。
姚映夏原本就已经足够漂亮,并不需要过分修饰五官,他们所要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放大优势。
服装师打开巨大无比的行李箱,抱出十几条高定礼服供她挑选。姚映夏最终选了一条白色鱼尾长裙,无袖挂脖的设计简单大气,又不会过分奢华,上身效果也很好,似乎天生就是为她而来。
沈星川到家的时候天已黑透,房间里只开了一排小灯。
姚映夏正站在窗边为那几盆茉莉浇水。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挽在脑后,只留了几缕碎发垂在耳边,简单的珍珠耳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却并不喧宾夺主,她远比明珠还要璀璨。
沈星川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说话,生怕惊扰佳人。
可背后的视线太过灼热,饶是她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也还是转过身去,望着他笑:“欢迎回家。”
姚映夏苍白的气色被彻底掩盖,皮肤通透,带着自然的血色,嘴唇红润,似乎透着一股馨甜,他太想尝一尝了。
姚映夏原本以为他接了自己就走,没想到口红会被吃得一干二净,沈星川有些意犹未尽,看了眼卧室方向:“我们还是不要出门了。”
比起跟他睡觉,姚映夏觉得还是出门更好:“你不是跟朋友约好了?”
沈星川想起那几个人日日催,夜夜催,说想要见见他的女朋友,好不容易才磨到他松口,如果这次被放了鸽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平复了一下气息,看向她这件半个背都露在外面的礼服,心里有些不痛快,终于还是将身上的西装扣子扣好:“走吧。”
聚会地点在宋侑的别墅,来的都是一起长大的多年好友,七八个人非常热闹,见了她此起彼伏的喊“嫂嫂”,而后拼命恭维道:
“嫂嫂真漂亮。”
“嫂嫂仙女下凡。”
“难怪小川不肯带给我们瞧。”
“像狗护食一样。”
沈星川边笑边骂:“你才是狗,擦擦你的口水,别滴你嫂嫂身上。”
这些人大概都三十上下,面对比他们小许多的姚映夏,丝毫都不觉得难为情。幸好她一向稳重,难堪也没有表现在脸上,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称呼。
这里面有三个人带了女伴来,只有一个人跟她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她叫艾娜,等会儿你们可以一起玩。”
剩下的都没有提及自己的女伴,似乎并不需要她特别在意。
几个人边吃边聊,艾娜坐到了姚映夏的身边,兴许是怕她觉得无聊,一直在跟她聊天,聊着聊着,艾娜突然没了声音,睁着圆圆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
直到姚映夏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艾娜才移开视线,很快又忍不住看向她:“嫂嫂,你好漂亮。”
这样真诚的夸赞,姚映夏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回,她本该习以为常,可惜对方带了个“嫂嫂”,令她有些脸红:“叫我映夏就好。”
更熟一些之后,对方小声询问:“你看起来有点小,方不方便告诉我你多大了?”
姚映夏告诉她之后,就听艾娜徒然提高了音量:“什么?你才二十岁?”
她看起来是很小,只是没想到这样小,刚才叫她嫂嫂的人也是一脸震惊,回过神来之后纷纷看向沈星川吐槽:
“你不地道。”
“这么小的妹妹你也下得去手。”
“禽兽啊。”
难得沈星川没有反击,一副立正挨打的模样,几个人说了几句,话题又转到其他地方。
姚映夏终于松了口气,手却突然被沈星川握进了手心里。
他喝了些酒,眼睛比平时要亮,凑近的时候,微微带着酒气,在她耳边问:“夏夏,我真的很老吗?”
她讨厌酒精的味道,这总让她想起姚启航,拼尽全力,姚映夏才没有躲开,一如既往的哄他:“不老,你还很年轻。”
沈星川笑了下:“从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姚映夏面不改色:“我那是故意气你。”
他终于作罢,又被邻座的朋友拉走聊天。
吃到一半的时候,别墅楼上下来个女人,安安静静的坐到了宋侑身边,帮他倒酒,替他夹菜。
宋侑没有介绍,其他人也不问,默契的仿佛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多了个人。
只有姚映夏宕机一般,失魂落魄地盯着她看。
沈星川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反倒是艾娜先发现了端倪。在她连续说了几句话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艾娜顺着姚映夏的视线忘了过去,小声对她说:“那是宋侑的女伴,好像叫肖若,不用太在意她,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换掉了。”
兴许是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肖若终于抬起头来,没什么情绪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愕,随后她手边的酒杯就被碰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宋侑皱起了眉,看起来并不好相处的模样,肖若不敢看他,只站起来小声说:“我去清理一下。”说完就匆匆离开了餐厅。
五分钟后,姚映夏也站起身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艾娜热心的帮她指了指方向:“出门右转。”
姚映夏很轻松就找到了,肖若果然站在那里等她。
记忆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每次去找肖安,基本都能看到肖若,她趴在客厅的茶几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写作业,这样一心二用,成绩也不算差,人也温柔可靠,每次看见姚映夏来,都笑得眉眼弯弯,跟她打招呼:“夏夏来了,我给你拿果汁。”
眼前的肖若却无法跟记忆中的姐姐完全重叠,她变得眉目冷凝,眼睛里的厌恶似乎压抑不住,或者说她根本不想藏匿情绪。
姚映夏知道,是她害了肖安,毁了他的大好前程,对方作为亲姐,再怎样恨她也无可厚非。
可她太想念肖安了,太想知道他的近况,眼前终于出现一个跟他密切相关的人,似乎是冥冥中的天意,她无法控制的红了眼睛,声音里都带了哭腔:“若若姐,哥哥去哪了?他还好吗?”
这样亲密的称呼,还跟从前一样,仿佛她真的是他们的小妹妹。
肖若有一瞬间感到心软,她很清楚错不在姚映夏,可一想到这些年来,被她牵连导致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就忍不住想要对她恶语相向:“夏夏,原来你跟了沈星川。”
肉眼可见的,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连化妆品都遮掩不住的没
了血色。
肖若一边洗手一边说:“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来祸害我弟弟了。”
第64章
姚映夏回到餐厅的时候,肖若已经坐回了宋侑身边,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艾娜望着姚映夏有些发红的眼睛问:“你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看向艾娜手边的香槟:“那个好喝吗?”
艾娜眼睛一亮:“好喝,要不要尝一尝?”
等沈星川察觉到的时候,姚映夏已经喝了五杯,艾娜和她手挽着手,像两个小醉鬼。
一旁艾娜的男朋友也有些醉了,无视了沈星川凌厉的目光,比了个大拇指夸赞:“嫂嫂好酒量。”
她被夸得忘乎所以,又想去拿手边的高脚杯,沈星川先她一步夺走了那杯还没喝完的香槟,小声警告:“不许再喝了。”
她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沈星川几乎是瞬间败下阵来,将高脚杯还给了她,小声哄道:“你喝吧,我不管你了。”
一旁的朋友看见他这幅样子都在偷笑,可是沈星川丝毫不觉得丢脸,仿佛哄好她才是天大的事:“我给你买更多更好的酒,装满一整个酒柜。”
“我还可以带你去酒庄,喝鲜酿的酒。”
“不如去参加品酒会?能喝到很多不同种类。”
他说了很多话,可姚映夏都不为所动,只是眼睛更加红了,沈星川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的眼睛里是没有眼泪的。
那样汹涌的情绪,终于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完全爆发出来。
沈星川的酒慢慢醒了,有一股凉意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渐渐蔓延到了四肢,他只是蜷缩手指,握成了拳,都感到一阵痛苦。
原来她这样恨他。
姚映夏为他精心编织的美梦终于破碎了。
沈星川的神色突然变得寒凉,姚映夏哪怕已经醉了,也还是下意识的想要挽回局面,她垂下眼睛,看上去有点可怜:“你不喜欢我喝酒,我以后就不喝了。”
她努力露出一个微笑:“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我都不会做的。”
她说的太迟了,也太刻意,哪怕周围的朋友都在善意的起哄,他也无法再感到高兴。
沈星川其实很想问,我不喜欢你不爱我,你可以改吗?
可是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也许喝醉了,就还能延续这个美梦,他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那天所有人都被他灌倒了,沈星川竟然还有意识,他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走路并不摇晃,于是也没有打电话叫司机来接,而是亲手抱起了姚映夏。
他的小姑娘彻底醉倒了,浑身柔软的躺在他的臂弯里,脸颊绯红,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他本不是重欲的人,可似乎只有跟她交融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到片刻安心。
沈星川每天都在患得患失,他原本以为是心理问题,为此还定期去看医生,时至今日才终于明白,原来直觉骗不了人。
酒精汹涌的想要从眼眶里流出来,他竭力隐忍,觉得自己实在太丢脸了。
明明努力学习、努力工作,都可以得到回报,可当他努力爱一个人的时候,却只能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幸好他还有其他吸引人的东西,比如他的钱。姚映夏现在就是被他用脚链锁住的小鸟,哪怕她再热爱自由,也飞不出去了。
想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抱着姚映夏慢慢走出了别墅大门。
门口迎上来一个陌生男人,个高,消瘦,留着最简单的寸头,反而突出了五官的凌厉俊朗,只是穿着朴素了些。
他走近一步开口说:“我是宋先生安排的司机。”
沈星川点了点头,带他找到了自己的车。
宋侑的别墅在郊区,开回市里要一个多小时,车子摇摇晃晃,姚映夏枕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沈星川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可他今天实在情绪不好,睡得并不安稳,行到一半,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车子正停在斑马线前,路灯明亮,沈星川习惯性的看了眼车内后视镜,就看到了宋侑那位司机的眼睛,他正眼也不眨的盯着姚映夏看。
信号灯已经变成了绿色,可是他丝毫都没有察觉,甚至因为太过专注,并没有发现沈星川已经醒了。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窥视他的夏夏。
那一瞬间沈星川生出了超乎想象的愤怒,他开始解西装扣子。
那个司机终于回神,镇定自若的移开视线,重新启动了车子。
沈星川脱下西装,盖住了姚映夏,令她脱离自己的肩膀,仰靠在车后座上。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他终于出声:“停车。”
沈星川惯于发号施令,声音冷凝,带着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那个司机很快踩了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沈星川打开车门,寒冬凛冽的冷空气瞬间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却并不能平息他的怒气,他将司机从主驾拎了出来,冷笑着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对方垂下眼睛道歉:“对不起沈先生。”
“我问你在看什么?”
前一秒沈星川还在笑着,紧随其后的凶狠一拳已经招呼到了对方脸上,司机被打的偏过头去,牙龈出现一阵剧痛,很快就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并不还手,只是将头垂的更低,似乎并不想招惹是非,这副样子也没能令沈星川解气,很快又是一拳。
他多年练习拳击,出拳又重又狠,普通人很难挨过三拳,对方却很抗打,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
主驾的车门匆忙间并没有关,刺骨的冷风灌进车里,姚映夏是被冻醒的。她迷茫的扫视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车内,听到了一声闷响。
透过车窗玻璃,她看向声音来源,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哪怕数年不见,哪怕他有半张脸都被沈星川揍得变了形,姚映夏却依然认出了那是肖安。
她愤怒的像一只失恃的小兽,扔掉沈星川的外套就冲下了车,毫无惧色的挡在了肖安身前。
沈星川的拳头差点就要落下,看清是她才堪堪收住了手。
他原本以为姚映夏只是心地善良,见不得他对别人施暴,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见她声音尖锐地说:“不许你欺负我哥哥。”
哥哥?
沈星川想起不久之前,姚映夏在睡梦中提到过这个称呼,然后才去看了肖安一眼。他的脸肿的厉害,左边的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嘴角还有鲜血正往下淌,看上去狼狈极了。
肖安很想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哥哥,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小妹妹,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可是他开不了口,只能用仅剩的那只没有受伤的眼睛盯着她单薄的背脊。
五年过去,她长开了些,年少时受家庭影响,性格里所带的敏感怯弱似乎消失殆尽,脸上却多了一丝苦相。
跟着沈星川这样的人物,她也过得并不如意吗?
肖安的思绪混乱极了,他又想起刚刚姐姐偷偷拍下发给自己的照片,以及肖若紧随其后的那句话:“她跟了沈星川,你最好彻底断了念想。”
这一天明明不该是他值班,肖安却还是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了宋侑的别墅里,原本也只是想再看她一眼,最终却搞砸了一切。
肖安痛苦的吞下了牙根附近不断渗出的血。
沈星川站在那里,看向近在咫尺的姚映夏,却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要遥远,上次看到她这样愤怒,还是两年之前,沈清源生日
后的那二天,姚映夏发现自己跟他滚到了一张床上。
沈星川觉得自己就快要彻底疯了,他甚至笑出声来,死死盯着姚映夏问:“他是你什么哥哥?”
第65章
被沈星川逼问的瞬间,姚映夏想起了曾经的许多事,跳楼自杀的贺鸣,以及被送走的沈清源。
对自己亲外甥都能毫不手软的人,一旦知道肖安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
姚映夏不敢细想,只是下意识的说谎了:“这是我的远房表哥。”,随即补充细节,“是我外婆妹妹的孩子。”
肖安听到她这样说,一时间有些怔忪,可大概也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谎。他和姐姐在宋侑身边待了一年,偶尔听他提到过沈星川,知道他对女朋友看得很紧,也听说过他的雷霆手段,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姚映夏。
明明小时候是从来不会说谎的孩子。
可是为了保护自己,也能做到这种地步。
肖安垂下了眼睛。
沈星川生性多疑,哪怕酒精稍稍减弱了他的思考能力,也并不能轻易过关。可姚映夏的神色太坚定了,脱口而出的话看起来比真金还金,于是他的神色变得尴尬起来,立即开始反省自己。
他真是被身边的朋友们荼毒的不清,那些人谈起恋爱来都是哥哥妹妹的叫着,导致他下意识的误解了姚映夏口中的“哥哥”,难怪之前他逼姚映夏叫哥哥的时候,她会那样不情愿,在她看来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吧。
沈星川悄悄看了姚映夏一眼,发现她着实气得不轻,那双漂亮的眼睛几乎就要喷火,恨不得将他烧的一干二净。
他终于跟肖安道歉:“抱歉,我今天喝得有点多。”说着脚步晃了晃,似乎真的醉的不轻。
可明明刚才揍人的时候,他还出拳又重又狠,眼睛也过分清明。
肖安摇头,已经有些张不开嘴,说话间都是浓重的鼻音:“没关系,我送你们回家。”
沈星川执意要负责到底:“我先送你去医院。”
肖安不得不提醒他:“沈先生,你喝了酒,这点伤也算不得什么。”
最终还是肖安继续开车,将他们送回了家,一路上三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最终还是沈星川打破了沉默,问正在开车的年轻男人:“你跟夏夏很久没见面了吗?”
姚映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就听肖安语气平静地说:“大概五年没见了。”
这样想来,似乎一切都能说的通,难怪他会近乎无礼的盯着姚映夏,原来只是在确认多年不见的妹妹。
沈星川又问:“夏夏变化大吗?”
肖安想了一会儿,最终也只是说:“从小到大,她都是很好的小孩。”
沈星川深以为然,去握姚映夏的手:“真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她的手太凉了,像是刚刚握过蓬松的雪,已经不像正常人类该有的温度,姚映夏很快将手抽走了,沈星川并不在意,只是又将西装披在了她的身上,声音拖得有些长:“夏夏,你很冷吗?”
她大概还在因为自己刚刚揍了她的哥哥而生气,倔强的看向窗外不肯说话,于是沈星川没能看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泪光,只是小声哄她:“夏夏,我知道错了,我会补偿你哥哥的。”
姚映夏无动于衷,只是怔怔地想,自己又要如何补偿肖安失去自由的三年时光呢?他甚至连高中都没能念完,又再次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只是因为看了自己一眼。
多么可笑。
沈星川太像一只护食的疯狗,所有想要靠近她的人都会被他咬伤,偏偏许念还要倚仗他才能活。
姚映夏绝望的闭上眼睛,这一次哥哥救不了她。
车子开的快而平稳,终于将他们送回了家。
沈星川邀请肖安上楼小坐,可对方执意要离开,他没有办法,最后只能说:“可以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肖安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机递给了他。
沈星川接过手机,发现手机屏保是个女孩的背影,那是在春日时节,她穿了条白裙子,站在无边无际的迎春花田里,天蓝如洗,看着令人心旷神怡,只是像素有些太低了,像是很多年前的照片。
沈星川随口问道:“是你女朋友?”
肖安摇头:“网图。”
沈星川拿他手机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备注好了名字,又调出了他的收款二维码,转了一笔钱给他:“今天真的对不住。”
肖安拿回手机,看到收款页面上显示的金额,抿紧了唇:“沈先生,我只是受了点小伤,不需要这么多钱。”
沈星川看了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孩一眼:“请你一定要收下,不然夏夏不会原谅我。”
肖安最终也只是说:“谢谢沈先生,再见。”
他走到路边,准备打辆车回去,却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肖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沈星川远远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姚映夏一起回家。
她终于有机会问出了那句话:“哥哥,你过得还好吗?”
数年不见,他似乎又高了些,哪怕姚映夏穿着高跟鞋,也只到他的鼻子下方。从前他也不会理这样利落的发型,总爱模仿当时如日中天的港星,额前的碎发几乎就要遮住眼睛。
可是没了发型的修饰,他原本的五官也足够好看,姚映夏只敢认真的看了他一小会儿,怕沈星川发觉什么,此后都一直低垂着头。
肖安点了点头:“还不错。”随即就开始赶人,“太冷了,快回去吧。”
她不肯走,瞪圆了眼睛问他刚才的事:“你怎么不还手?”从前他打架明明很厉害。
肖安笑了下:“我有案底。”声音又低了下去,“而且那是你男朋友啊。”
他不舍得伤害她喜欢的人。
姚映夏听完这句话,只觉得如鲠在喉,眼睛一红,几乎就要掉下眼泪:“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为什么不肯见我?为什么你要消失的无影无踪?哥哥,我们是陌生人吗?”
她崩溃极了,又不敢让沈星川发现,努力压低声音到几乎快要窒息。
肖安最怕她哭,却也不适合再帮她擦眼泪,只轻声劝道:“妹妹,不哭啊,都是我不好。”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也心甘情愿将责任拦到自己身上。
姚映夏突然将他手中的手机抽走,速度快得令远处一直盯着这里的沈星川都没觉得这是一场“抢劫”。
因为她情绪不好,肖安也没敢阻拦,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姚映夏盯着屏保壁纸看了一会儿,又打开了微信的好友添加功能,扫了自己的二维码。
姚映夏原本以为肖安是换了通讯账号,所以才一直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结果发现两个人原本就是好友,从前她发出的信息都好好的保留在肖安的手机上,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回。
她大概是气的厉害,捏着他手机的手指都泛着青白,肖安终于看不下去,从她手中抽走了自己的手机:“快回去吧,沈先生还在等你。”
再等下去,他似乎就要失去耐心。
姚映夏抿紧了唇,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道长长的黑色影子已经覆盖了她:“夏夏,我看到你一直在抖,很冷吧,我们先回家。”
他的声音明明小心翼翼,却并不是询问的语气,沈星
川打心底里有些讨厌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夏夏怎么会跟自己置气,又怎么会挨这么久的冻,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很快就要感冒了。
眼下已经不再是说话的时机,姚映夏只得跟他道别:“哥哥,记得去医院,我会给你打电话。”
肖安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跟一无所有的自己相比,沈先生是个更加合适的人选,听宋侑说,他洁身自好,富有慷慨,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妹妹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只是脾气暴戾了些。
肖安这样想着,左侧的脸庞似乎都更加疼痛起来,明明也幻想过再次见面的场景,如果不是这样狼狈就好了,妹妹就不会哭了。
从进了电梯开始,沈星川就有些不规矩的紧紧抱住她,不停的小声道歉:“夏夏,我错了,你原谅我。”
他大概是真的醉了,冷白的皮肤染上一丝薄粉,眼睛湿漉漉的看向她,此时终于不再像一只疯狗,而像是一只流浪的小可怜。
不过姚映夏从来对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可怜他还不如可怜自己。而且沈星川实在将她抱得太紧了,手从背后镂空的地方伸了进去,摸到了柔软的一团。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
如果是平时姚映夏一定随他去了,可她今天太难受了,以至于有些烦躁,八厘米的鞋跟狠狠踩在了他的手工定制皮鞋上,沈星川吸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手,却也只是笑着问她:“夏夏,解气了吗?要不要多踩几脚?”
电梯门恰巧开了,姚映夏推开他就往外走。刚刚进门,就被沈星川扑到了地上。
她今天太美丽了,可是再怎么美丽,也无法令他忘记聚会上那样充满恨意的一瞥。沈星川急于令自己暂时忘记那个眼神,为此不惜撕坏了这样漂亮的一条裙子。
现在的他又像一条发/情的狗了。
姚映夏躺在光滑坚硬的地板上,任他一点一点啃食自己,不知是不是因为醉酒的缘故,他今天格外用力,像是要在她身上做标记般,所到之处都染了殷红的痕迹。
他边咬边状似无辜地说:“夏夏,舒服吗?不要再生气了。”
这简直不像是在请罪,更像是一种折磨。
皮肤上的痛苦还在不断阔大,她终于忍无可忍的推开了他:“去洗澡。”
沈星川的唇角往下沉了沉:“你嫌我脏?”
那样阴鸷而又危险的神色,终于令她感到害怕,姚映夏垂下眼睛说:“我讨厌酒味儿。”
他几乎是瞬间变脸,眼睛弯弯冲着她笑:“那我们一起洗。”
姚映夏从地板上站起来,指了指胸前被他咬破的皮肤:“我大概是不能跟你一起洗了。”
“抱歉,夏夏。”他今天似乎格外喜欢道歉,只是眼睛里并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是想要在她身上留下更多痕迹,“去卧室里等我吧。”
他大概是有些渴了,极快的舔了下唇角:“我等会儿可以尽量温柔一点。”说完这句话,他终于进到了浴室,只是那样幽深的眼神,实在令人恐惧。
姚映夏捂住了嘴巴,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她的胃有些痉挛,一点都不想再出卖自己。
沈星川出来的时候只围了条浴巾,他等不及吹干头发,只是随便擦了擦,有零星的水珠落下,顺着线条分明的肌肉滑下,可沈星川太热了,这点凉意丝毫无法缓解他的躁动。
现在他只想出更多的汗,来惩罚这个口是心非的骗子。
可姚映夏并没有在主卧等他,沈星川一边叫着“夏夏”,一边进入每一个房间搜寻,次卧、儿童房、厨房、衣帽间,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她的身影,姚映夏似乎人间蒸发了。
他气的摔碎了一个杯子,不敢相信姚映夏会这样戏耍自己,刚想穿好衣服去外面找她,忽然又冷静下来,打开了手机上关联智能门锁的app,上面显示了大门最后关闭的时间,姚映夏仍然在这个家里。
是了,她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即便如此,也还是不想搭理他。
沈星川想起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气的想要发笑,只是眼底没有任何笑意,像只豹子一样开始慢慢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夏夏,没想到你童心未泯,喜欢玩这样幼稚的游戏。”
“可是这一点儿都不好玩,我真的有些生气了。”
“在我彻底生气之前,你还是自己出来比较好。”
他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冷,似乎已经变得彻底不耐烦起来。姚映夏蜷缩在衣柜挂着的西服套装后面,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沈星川发现威胁没用,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开始翻找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打开了那个巨大的冰箱,和那几排高的吓人的储物柜。
搜索完那些夸张到根本不可能藏人的地方,沈星川终于站到了衣柜前。推拉门被打开的瞬间,姚映夏死死咬住了嘴唇,这个人到来之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开门时却用了十足力气,姚映夏几乎被吓破了胆,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沈星川随手拨了拨衣柜里整齐摆放的衣物,并没有发现她的藏身之地,而后关上了门。姚映夏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冷汗,她随手抹到了沈星川的衣服上,换了一个更加放松的姿势侧躺下来。
衣柜外面已经有很久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姚映夏却不敢出去冒险,她非常清楚,一个醉鬼什么事做得出来,这个衣柜虽然狭小,却也足够保障她的安全。
姚映夏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是有关肖安的片段,她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没想到在酒精作用下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姚映夏在一片黑暗之中醒来,她开始喝酒之后就没去过厕所,如今实在憋得厉害。
姚映夏悄悄推开了一条细缝,如今外面也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动静,她背着身十分小心的爬出了衣柜,又悄无声息的将推拉门关好。
姚映夏刚一转身,卧室里的感应灯就亮起来了,沈星川正赤身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瞧。
哪怕姚映夏连恐怖片里的厉鬼都不害怕,却还是被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恐怖故事吓得瑟瑟发抖,对方似乎早就发现了她,却偏要慢慢磋磨等她自投罗网,在她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的时刻给于致命一击。
姚映夏手臂上都泛起了细小的颗粒。
看到她吓成这幅样子,沈星川终于笑了一下:“夏夏,你真的很聪明,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特意挑选了主卧沈星川的衣柜,赌他不会仔细搜查这里。
姚映夏一点一点向后退去:“我想先去个厕所。”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已经已经十分慌乱。
可下一秒她纤细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了,姚映夏听见他问:“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吗?”
她摇了摇头,也从来没有这样多余的好奇心。
可沈星川还是想讲,似乎发现她是件令人引以为豪的事:“夏夏,我能闻见你的气味,像雪地里埋着的小橘子。”既有雪的清润,又有橘子的香甜,打开衣柜的瞬间,就被沈星川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使出了十足的耐心,想要看看她能藏到什么时候,才能勉强克制自己,没有握着那玲珑细白的脚踝将她拖出衣柜。
他不断想象着之后要对姚映夏实施的惩罚,竟然都没意识到时间过了许久,看了一眼手表才发现,竟然已经快要凌晨三点。
“夏夏,捉迷藏的游戏好玩吗?”他微微侧头,有些困惑的样子,另一只手却抓住了她的脖子,并不用力,只是叫她动弹不得。
姚映夏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就连声音都在颤抖:“我错了,我想去洗手间。”
他又笑起来,声音温柔的说:“好呀,不过在那之前,先吃点好东西吧。”
姚映夏拼尽全力抗拒,可她越不想吃,沈星川就越想让她屈服:“夏夏,你不是经常说
爱我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
哪怕他刚刚洗过了澡,姚映夏还是闻到一点儿气味,胃里翻江倒海,可是她不敢放任自己干呕,怕沈星川继续发疯,强压下呕吐的冲动,姚映夏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她努力想要站起来,男人却死死按住了她的后颈,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夏夏,想想你妈妈。”
这句咒语实在好用,顷刻之间所有的抵抗都消失了,不过她仍然过不了心里那关,久久都没有付诸行动,沈星川的耐心再次耗尽,又按了她一下,直到热气腾腾的东西贴上了她柔软的脸颊,沾上了湿漉漉的水渍。
原来她哭了。
他到底不能对她彻底狠心,于是更加感到心烦,为她酒后毫不收敛的恨意,也为刚才在楼下她对那位远方表哥依依不舍的神情,更为她宁愿藏起来,也不愿意面对自己。
这是个一点都不知道感恩的孩子。
幸好他看到姚映夏的眼泪还能生出怜悯之心,终于不再强行按着她的脖子,转而将她拉上了床:“夏夏,如果不想尿在床上,你最好努力撑久一点。”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姚映夏只能拼命坚持,她太害怕会尿湿床单,因而比平时都要紧张,沈星川几乎难以进入,他很想帮她放松一下,可是刚一触碰,就被姚映夏死死抓住了手腕。
他轻笑一声,倒是如她所愿的抽回了手:“夏夏,放松。”
她几乎又要哭了,崩溃的什么都无法思考,不停的哀求他,叫他小叔叔,连“我爱你”都说的情真意切。
沈星川并不满意,又引诱她说了许多羞耻的话,才终于将她抱了起来。
他慢慢走着,也没耽误继续欺负她,姚映夏实在没什么重量,他抱起来十分轻松。
不过沈星川最终也没有带她去洗手间,而是直接进了浴室,姚映夏从来都没有这样丢脸过,结束之后眼都哭肿了。
不过惩罚还远没有结束,清洗干净之后,他们回到床上,沈星川依旧兴致勃勃,一直做到天光渐亮,才戛然而止。
姚映夏的眼睛已经没有神采,却听见沈星川在自己耳边说:“除夕快乐。”
原来这一年又快要结束了。
第66章
在那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姚映夏都不怎么搭理沈星川,他表现的毫不在意,甚至还像从前那样和颜悦色,送她礼物。
可是每当夜晚来临,姚映夏都要承受更胜以往的折磨,他买了许多小玩具,很爱在她的身上做实验,试图让姚映夏服软,继续为他编织美梦。
可惜姚映夏比一般人都有骨气,反正也不会有比那天更加丢脸的时刻,她很有些自暴自弃,甚至走神的时间都比从前还要多。
强烈的对比令沈星川终于明白,哪怕她原来只是在欺骗自己,也比现在这种视他为空气的情况要好的多。
起码那时候她还肯对自己花心思,沈星川也曾感受到片刻幸福。
可现在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快要失去姚映夏了,哪怕有许念这个筹码在,他本该有恃无恐,现在却觉得远远不够。
他要攥住姚映夏更多的软肋,令两个人更深入的捆绑,哪怕许念有一天香消玉殒,姚映夏也无法过河拆桥。
大年初五那天,沈星川给肖安打了个电话,邀请他来家里做客。
肖安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他有些害怕自己的出现又惹妹妹难过,可转念一想,也许他应该为妹妹好好把关,毕竟男人看男人才更准些。
沈星川并没有事先告诉姚映夏,偏偏那天两个厨师一起请假,幸好冰箱里还有很多现成的食材。
姚映夏昨晚被他折腾的不轻,一直睡到十一点才醒,腿间是熟悉的肿胀酸涩,腰也疼的厉害,她慢吞吞的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将头发绑好,这才去了客厅。
厨房传来了交谈的声音,伴着油烟机的低鸣有些听不清楚,难得他会邀请别人来家里做客,姚映夏去倒水时顺便看了一眼,脚就扎根在了地上。
她竟然看到肖安跟沈星川一起在做饭?
两个人并肩站着,看起来差不多高,都系着黑色围裙,沈星川将刚刚洗好的蔬菜递给肖安,他拿了只三月瓜就开始切片,刀子撞击砧板发出很有节奏的咚咚声,片刻间就切好放进了盘子里。
姚映夏悄无声息地走到厨房侧面,贴在了那里的外墙上。
就听沈星川问:“夏夏小时候也只爱吃蔬菜吗?”
肖安大概是在切肉,刀子慢了许多:“是啊,她从小就挑食,不过对虾还可以。”
“那我们等会再做个虾。”
肖安应了一声,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偶尔也会吵架吗?”
知道这是来自娘家人的试探,沈星川严阵以待:“我们从不吵架。”
肖安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他,就上次短暂的接触来看,沈星川的脾气似乎不怎么好,很有些冲动易怒。
可眼下对方一脸言之凿凿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是在说谎。
沈星川在那审视的目光下移开了视线,有些无奈地说:“只是偶尔会冷战而已。”
事实上跟姚映夏在一起也确实吵不起来,她愤怒到极点的时候只会说不出话,任由他气的七窍生烟也不为所动,单方面的输出应该算不上吵架的范畴吧?
肖安给出建议:“男人还是要主动一点儿。”
沈星川抿了抿唇:“所以几乎都是我先示好。”
姚映夏听得直皱眉头,这个人还真是巧舌如簧,她都记不清自己哄了沈星川多少回,只不过他好哄一点。
沈星川有些可怜地继续控诉:“自从上次你送我们回家,夏夏一直跟我冷战到了现在。”
肖安手里的刀子一顿,再落下的时候就切到了手。
她听见沈星川说:“你流血了。”
紧接着是水龙头打开的声音,肖安的声音依旧平静:“没事,只是破了层皮。”
姚映夏几乎立即就想跑过去查看伤口,可这个时机太微妙了,她怕自己太过失态,最终还是硬生生又等了五分钟,才假装刚刚发现了他:“哥哥,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一起扭头看向她,黑色的围裙在他们身上短的可笑,看起来只有上衣的长度。
几天过去,肖安的左脸终于消肿,却在颧骨和眼角附近留下了青紫的淤痕,可想而知当时被揍的有多严重。
她心里又生出一股郁气,更加不想搭理沈星川,偏偏他凑上来拉着自己邀功:“夏夏,是我请哥哥来的,你们过年也该好好聚聚。”
这声哥哥叫得他牙酸,从小到大,沈星川还没这样黏腻腻的叫过任何人,偏偏肖安还比他小。
可谁让他不对在先,怎么也要表达一下诚意。
看在肖安的面子上,姚映夏终于没有把他的话当成空气,冷淡地说了句“谢谢”,沈星川的嘴角已经压不住要飞起来。
肖安将手背到了后面,看着她笑:“夏夏,新年快乐。”
她穿着真丝睡衣,领口并不算大,可肖安还是注意到她脖子上有几处吻痕,往下延伸的皮肤上也有暧昧的痕迹。
沈星川不是说他们还在冷战?原来只是白天冷吗?肖安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太多事了,他并没有立场去思考这个问题。
姚映夏走近一些扯住肖安的袖子,将他的手从背后拉了出来:“你藏什么?”
肖安只得展开手指,给她过目,确实只伤了浅浅一道,可是伤口还在渗血,这在沈星川看来并不需要做任何处理,姚映夏却将肖安拖走了:“我帮你消毒。”
她拿了棉棒和碘伏,帮他处理完手上的伤口,又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涂到了肖安脸上。处理脸上的淤青时,她离得有些近了,肖安可以清晰的闻到她身上清甜的气味儿,脸都有些红了。
幸好他脸上的淤青更加夺目,看起来并不明显,可沈星川远远瞧着,还是觉得心里
不舒服,他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竟然连她哥哥的醋都要吃。
沈星川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转身进了厨房,拿了根胡萝卜开始切。
他真的没想故意切伤自己的手,可注意力都集中在外面,直到手指传来尖锐的刺痛,他低头一看,才发现伤口有些深了。
他擦也不擦,干脆就举着一只血淋淋的手去了客厅:“夏夏,我也受伤了。”
姚映夏看到他手臂上都是鲜血,霎时就扭过头去,那一瞬间沈星川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怎么她哥哥受了丁点小伤,她就如临大敌,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她竟不闻不问,全当没看见?
沈星川攥紧了手,伤口受到压迫,鲜红的血液滴水般的从指缝里流淌下来。
肖安看他那副骇人的样子,也觉得这个人情绪有些太不稳定了,还是出声解释说:“夏夏晕血。”
从前肖安并不知道,可是联想到她刚刚的反应,以及多年前姚映夏曾经亲眼目睹自己杀人的样子,大抵也猜出来了。
沈星川听完一怔,又走近一些去瞧姚映夏的脸色,发现她果然面色煞白,连嘴唇都失了颜色,原来她真的晕血。
他的面色终于恢复正常,随即又产生了新的疑问:“夏夏,你每个月都要晕几天?”怎么他从前没有发现?
姚映夏很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我不晕自己的血。”
肖安拿起桌上的医药箱:“沈先生,还是我来替你包扎吧。”
沈星川的手伤的有些严重,这顿饭最后变成了肖安和姚映夏来做,从前她就经常帮肖安打下手,时隔多年,配合起来默契还在,肖安只是稍稍停顿,她就知道要拿配菜还是调味料。
沈星川在一旁看着,心里又不舒服起来,决定以后还是少叫他来家里玩。
两个人一起做饭很快,只花一个小时就做好了五菜一汤。肖安很会把握火候,能够完美突出食材本身的鲜味儿,姚映夏难得会吃这么多,甚至还添了次饭。沈星川又打消了刚才的念头,决定还是多多邀请肖安来家里做客。
吃到一半的时候,沈星川终于想起还有正事没办,对肖安说:“要不要来我的公司上班?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工资也会比跟着宋侑丰厚。”
肖安拒绝的很坚决:“沈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更适合灵活一些的工作。”
沈星川不解:“为什么?”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工作机会,川河集团的待遇远远高于社会平均水平。
肖安有些艰涩地说:“我妈病了,我需要时间照顾她。”
姚映夏立时紧张起来:“什么病,严重吗?”
肖安的父亲早逝,家里只有母亲拉扯他们姐弟两个。
见他不想细说的样子,姚映夏已经出离愤怒:“你不说我也可以自己查。”
他终于坦白:“胃癌,晚期。”
人生怎么会这么苦啊?
一阵凉意从指尖侵袭,逐渐蔓延到了其他地方,姚映夏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手心:“什么时候的事?”
“前年。”怕沈星川怀疑,肖安解释说,“我妈怕知道的人太多,传到我外公的耳朵里去,所以没有对外说。”
“平时都是你一个人守在医院里吗?”
肖安摇了摇头:“我跟我姐。”
难怪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睡好,姚映夏垂下头去,再也没有动过筷子。
看她这样难受,肖安很后悔提起了自己的母亲,白白惹她难过,连忙转移话题问:“表姨……表姨还好吗?”
这个称呼太陌生了,姚映夏想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问许念,于是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沈星川只能替她回答:“夏夏妈妈去年出了场车祸,至今还躺在医院里。”
联想到姐姐委身于宋侑的原因,肖安不得不生出一些可怕的联想,而后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慌,沈星川比她大很多岁,性格也有些喜怒无常,姚映夏大学都没毕业,竟然就跟他同居了。
肖安不敢再想,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急于确认姚映夏的处境,连看向沈星川的眼神都多了一丝锋芒,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坐立难安,最后干脆起身告辞。
姚映夏并没有挽留,只是跟沈星川一起将他送出了门。
回来之后,她失魂落魄了好一会,沈星川并没有打扰她,只是身体舒展的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看她一眼。
他原本也只是打算将肖安纳入麾下,多一层牵制,没想到收获颇丰,姚映夏又生出了一根软肋。
果不其然,女孩很快就坐到了他的身边,像从前一样亲昵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星川并没有任何反应,很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夏夏,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她低声下气地说,“你能不能帮帮我哥哥?”
沈星川冷哼一声:“夏夏,用得到我的时候,你倒是很会哄人,真是能屈能伸。”
她笑起来:“这不是最好的台阶吗?”
他终于伸手,将姚映夏按进了自己怀中:“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她安静了一会儿,伸手摸向他的裤子,拉下了拉链,带着笑意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就快要哭了:“我帮你吃,可以吗?”
第67章
沈星川没想到她愿意为一个数年不见的哥哥做到这种地步,哪怕对方跟她有血缘关系,也令他感到极端愤怒。
姚映夏的手腕被紧紧攥住,阻止了她想要更进一步的行动:“夏夏,没想到你有副菩萨心肠。”
她的心明明可以足够柔软,却偏偏只对他狠心。
这种殊荣他一点儿都不想要。
沈星川阴鸷的眼神一寸一寸划过她骨瓷般白皙的皮肤,她的眼尾都在发红,却仍然在保持微笑,这令她看上去太可怜了。
沈星川的掌心贴上了她漂亮的脸,指腹微微用力地碾过她的嘴唇,直到那里重新有了血色。
他终于开口说话:“再过几天是我的生日。”
姚映夏隐约有些印象,去年那天他们也是一起过的,沈星川飞去了S市,他过公历生日,当天恰好是情人节。
姚映夏的神色终于变得自然一些,还以为这场灾难就此揭过:“你想要什么礼物?”
他凑近些问:“夏夏,你能给我什么呢?”
沈星川什么都不缺,所有他想要的东西,都可以买到最好的,姚映夏努力回忆去年自己送出的礼物,那大概是在商场随手买的什么小玩意,以至于她连一点残存的印象都没有。
看到她陷入沉思的样子,沈星川果不其然抽查道:“还记得你去年送了什么礼物吗?”
姚映夏心虚极了,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的记性实在不好。”
他笑出声来,眉峰却更显凌厉:“考上S大的人都是万里挑一,你竟然说自己记性不好?”
姚映夏没敢继续狡辩,就见他抬起手腕,指了指衬衫袖口:“这是你去年送的礼物。”
那里有一枚蓝宝石镶钻的方形袖扣,粗看不怎么起眼,在光线充足的地方却非常漂亮,偶尔一个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里面幽蓝色的星光。
沈星川非常宝贝这对袖扣,毕竟是姚映夏头一回送给他的礼物,为了能有更多时间佩戴,他几乎摒弃了对休闲装的爱好,这一年里总是穿着各式各样的衬衫。
他本不想提,可是姚映夏实在气人,她哪怕有一丁点真心实意,沈星川也没想将她逼到这个份上。
姚映夏还在试图蒙混过关:“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买一对好不好?”
他冷笑一声,为自己从前实在太好说话,每次都任由她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夏夏,我不缺袖扣了。”
“那你缺什么?”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夏夏,你已经满二十岁了吧?”
她点了点头,不明白为什么沈星川会明知故问,他今天的思路过于跳脱了。
看她那副不开窍的样子,沈星川握住她的肩膀稍稍用力,令她躺在了自己腿上,以便更好的观察她的神情。
他笑着说:“也到了可以领结婚证的年龄了。”
果不其然,姚映夏先是有些茫然地望着他的眼睛,在理解到他的意图之后,浅棕色的眼仁慌乱的游移到了另外一侧,不敢再跟他对视。
指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她的下
巴,强行将她的脸转了回来,沈星川慢慢低头吻了吻她的嘴唇,因为还要说话,所以也只是浅尝辄止。
他虽然笑着,看起来却并不好受,似乎很想将心剖出来给她看:“夏夏,原谅我吧,我也只是太喜欢你了。”
她微微张开了嘴,想要说话,又惊骇的发不出声音,结婚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实在太遥远了,童年阴影令她十分抵触亲密关系,就连很小的时候她都没有幻想过自己会跟谁共度一生。
沈星川发现她连瞳孔都在发颤,不知为什么,他很喜欢姚映夏这样脆弱又无助的时刻,卸掉了冰冷的伪装之后,她也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女孩。
姚映夏终于能够发出声音,试图阻止他这样疯狂的念头:“我还没有毕业……两年……再等两年……”
沈星川知道她想拖延时间,可是未来有太多变数,他要将所有风险控制到最低,不得不点出残忍的事实:“你哥哥的母亲还能再等两年吗?”
他换了一副面孔,展现出自己仁慈又好说话的一面:“夏夏,我并不想逼你,我们其实也可以像现在这样,维持现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不管念念姐。”
姚映夏并没有心生希冀,她太了解沈星川的阴险狡诈。
果不其然,很快他冰冷的声音又忽远忽近的传进了耳朵里:“只不过——我跟你那位表姨实在没有什么交情。夏夏,你可以理解的吧?我又不是什么慈善家。”
整个世界都好像都在天旋地转,姚映夏明明枕在他的大腿上,却有一种沉入深海的错觉,台风天来临之前,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内里却已暗流汹涌,随时准备着绞杀一切。
沈星川的脸似乎都扭曲起来,只有那双眼睛还没有变形,似乎闪烁着过于璀璨的光芒,想要引诱她落入陷阱。
姚映夏似乎是觉得冷,手臂无意识的抱住了自己,也许从她敲开沈星川的房门、自投罗网那天开始,就已经没了退路。
要怪也只能怪她命不好,再努力又有什么用。
沈星川已经有些不忍心再去瞧她面无血色的脸,他能感同身受到姚映夏的绝望,可他到底也没有做什么极其残忍的事,不过是想跟她结婚而已,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区别?
沈星川将她抱入怀中,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纤薄的背:“你还没有进入社会,不知道人心险恶,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跟着我是最好的选择。”
衣食无忧的生活只需要她点点头就能得到,再也不用疲于奔波为柴米油盐烦心,沈星川觉得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姚映夏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此时却愚笨的可怕。
眼见她迟迟没有松口,沈星川最后也只是说:“明天我要去N市出差几天,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
当天晚上,肖安给她打了个电话,姚映夏看到了却没有接,肖安又发了消息过来:“最近有没有时间?我们见面聊一聊。”
第二天中午,姚映夏终于回信:“阿姨在哪家医院?”
肖安报了地址,她很快打车过去,肖安妈妈所在的医院虽然是所三甲,可是设施十分陈旧,姚映夏找到病房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个三人间,病人、陪护加上家属,竟然有十几个人挤在这间二十几平的房间里,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吵的人头皮发麻,根本无法好好休息。
姚映夏知道肖安的妈妈不想看到自己,特意挑了中午来,等到其他床的家属出门买饭,肖安的妈妈才终于睡着。姚映夏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剃光了头发,长期无法顺利进食导致她瘦骨嶙峋,几乎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
肖安为妈妈盖好被子,又拉上了窗帘,这才对她说:“我们出去聊。”
他很少会这样严肃,姚映夏大概知晓了他的担忧,虽然有些惴惴不安,却也迅速做好了心理准备。
果然肖安开口就问:“你真的喜欢那位沈先生吗?”
消毒水的味道令人鼻子发酸,她笑着说:“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肖安沉默下来,仔仔细细审视她的脸,姚映夏的眼睛里有几条清晰的红血丝,似乎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不过神色看起来尚且算是轻松。
肖安又问:“你喜欢他什么?”依照姚映夏的性格,应该会对这样喜怒无常的危险人物敬而远之才对,她非常害怕男人天性中的暴戾因子,适合交往更加温柔平和的人。
姚映夏侧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这样听上去倒有些可信了,爱一个人本来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忍下心中的苦楚,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手掌松开又握紧,最终还是放到了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别为难自己。”
姚映夏的牙齿几乎都要咬碎,才把眼泪压了下去,她皱起眉头,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肖安终于放下心来,是了,姚映夏是最有骨气的人了,她怎么会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纠缠到一起。哪怕终将渐行渐远,他也只是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姚映夏幸福。
肖安眼睛里的情绪太沉重了,她不忍再看,扭头先往楼梯走去:“哥哥,我饿了。”
事实上昨天中午是她吃的最后一顿饭,晚上沈星川盯着她吃了些东西,最后又都被她吐了出来,姚映夏一整晚都没能睡着,早上沈星川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正坐在落地窗期的地板上发呆。
姚映夏抱着膝盖,将脸枕在手臂上,背后望过去只有小小一团。
他有片刻心软,却也知道她很会装可怜,从前沈星川很吃这一套,这次却不管用。
他临走前也只是说:“我十三号回来。”
自由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姚映夏心力交瘁,一不小心就迈错了台阶,幸好肖安眼疾手快,及时拉了她一把。
他没想到姚映夏会这么轻,随手一拽就撞进了自己怀里,肖安整个人都僵硬起来,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起伏,缓了缓才松开了握住她胳膊的手,想要跟她拉开距离。
姚映夏却突然伸手抱住了他,肖安身上有她最熟悉的味道,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松软棉被,有种令人毫不设防的安心。
她将眼泪印在了肖安的胸口上,声音极轻地说:“哥哥,我很想你。”
姚映夏听见了过于剧烈的心跳声,可最终他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没有回应这个拥抱——
作者有话说:“夏夏,我不缺袖扣了。”
“那你缺什么?”
“缺老婆。”
第68章
时间好像从来没有过得这样快过,流水一般转瞬即逝。
二月十三号很快到来了。
姚映夏一早就去了医院,陪在了许念身边。川河医院的VIP病房宽大舒适,干净华丽的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虚假布景。
许念一共有四个护工,两两一组分班倒,她们会经常帮许念翻身、按摩,每天更换床单、被罩,定时为许念修剪指甲、擦洗身体,甚至每隔三天帮她洗一次头发。
所以病房里并没有难闻的味道,许念的状态看上去也比之前好很多,偶尔姚映夏会觉得妈妈只是睡了长长的一觉。
跟肖安妈妈的处境相比,几乎是天壤之别。
她不是不感激沈星川,如果没有他的帮助,许念可能早已离开人世,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质量。
只不过幻想破灭还是令人绝望,她原以为只要再熬几年,就可以跟沈星川和平分手。
姚映夏支走护工,将许念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片刻之后,蜿蜒的泪水就弄湿了她的掌心。
病房中回荡着有些痛苦的呢喃:“妈妈,你心疼心疼我,快些醒来吧。”
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梦到了一场婚礼,肖安是她的新郎,观众却只有许念。
司仪喜气洋洋地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肖安捧住她的脸,慢慢低下了头,可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变得逐渐失控,像是要咬掉她的嘴唇,姚映夏惊慌失措的睁开了眼睛,面前之人却变成了沈星川的脸。
他笑着说:“夏夏,新婚快乐。”
渗人的婚礼进行曲奏响,曲调诡异的像是丧乐。姚映夏的脚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到了地上,哪怕
她再如何想要逃走,也无法移动分毫。
直到她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姚小姐”,才终于在噩梦中醒来。
聂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病房里,看到她脸色惨白,有些担忧地问:“姚小姐,您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有什么事吗?”
“沈先生在等您。”
原来太阳已经落山了,姚映夏坐在车子里看到了最后一丝晚霞,可惜天空很快就被黑色完全吞没了。
她出声问:“是直接回家吗?”
聂远点了点头:“是的。”
“他准备了求婚仪式?”
这个问题聂远实在不好回答,说没有是骗人,直接承认又怕被老板谋杀,看姚小姐这副样子,左右也算不上什么惊喜了。
眼见他沉默下来,姚映夏也就知道了答案,只笑着说:“幸好是在家。”她真的很怕沈星川弄出什么声势浩大的求婚仪式,受到“祝你们白头偕老”之类的祝福。
为了掩饰尴尬,聂远轻轻咳了一声,难怪他会觉得姚小姐跟平时不太一样,明明她更偏爱休闲款式的衣服,今天却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外面搭一件羊绒开衫。聂远认得这条裙子,是某品牌的新款高定,他上个月帮老板订的,最后成为了送给姚小姐的礼物。
原来她早就猜到了。
聂远今天也有心事,他想了又想,还是出声提醒说:“沈先生前几天派人调查过您的那位‘哥哥’了。”
那一瞬间她突然无法再听到任何声音,心悸、头晕甚至伴随着呼吸困难,聂远没想到会将她吓成这样,不得不将车子停到了路边,十分担忧地望着她:“姚小姐,您还好吗?”
眼见她没有任何回应,仍然困制于巨大的恐惧之中,聂远连忙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之后放在了她的手中。
可姚映夏根本无法握住,矿泉水瓶翻倒,淋湿了她的小腿,这突如其来的冰凉终于令她恢复了神志,姚映夏的声音都变得古怪,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后发出来的:“他知道了多少?”
聂远终于来得及说完剩下的话:“沈先生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潘岳接到调查肖安的任务,刚巧就在聂远家,两个人的房子在同一个小区,潘岳经常跑过去蹭饭。
平时他并不会对聂远透露自己的调查内容,可那一晚潘岳异常沉默,食不下咽。
聂远还以为他是跟自己异地的女朋友吵架了,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终于被甩了?”
放从前潘岳早就跳脚了,说什么跟他女朋友情比金坚谁都拆散不了,这一天却没有任何反应。
聂远终于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问:“真被甩了?”
潘岳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就是觉得姚小姐和她哥哥都很可怜。”
潘岳终于没忍住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和盘托出,想让聂远拿个主意,“你说说,现在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老大每个月给我开那么多工资,我肯定要全心全意为他效力,可你也知道,老大那个人疯起来有多吓人,如果被他知道姚小姐骗了他……”
潘岳抖了抖,不敢再想下去。
从前老板为姚小姐做的那些事,很多都经了聂远的手,所以他非常清楚潘岳的担忧,知道他此时正在天人交战,十分为难。
聂远边想边说:“那我们现在就分析一下不同选择的走向以及后果。已知前提是,老板已经准备跟姚小姐求婚,并且在情人节领证。”
潘岳捣蒜一般连连点头。
“假如你隐瞒不报,老板什么都不会知道,他可以高高兴兴的跟姚小姐喜结连理,以老板对你的信任程度,他不会产生任何怀疑,只是你要承受背叛老板的心理压力,以及老板通过其他途径得知真相的风险。”聂远重点强调,“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潘岳愁眉苦脸:“我有点害怕。”
聂远继续分析利弊:“假如你如实相告,老板大概率会发疯,证还是要领,婚还是要结,只不过那位肖先生会被整的很惨,可他毕竟对姚小姐有救命之恩,姚小姐知道了肯定接受不了,她如果一直跟老板闹别扭,我们估计也会受到牵连。”
每当老板情路不顺,就喜欢疯狂加班,聂远身为助理深受其害,如果不是工资高的惊人,他随时都想拍拍屁股走人。
聂远很不愿意再回忆之前没日没夜的苦日子,继续掰碎了嚼给潘岳:“好处是,你只需要受到将姚小姐和肖先生推入火坑的内心谴责,而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潘岳更加蔫了:“我真怕自己睡不着觉。”
聂远笑了下:“其实你还有第三条路。”
潘岳终于来了精神:“快说快说!”
“装病,然后将这个任务推给你的下属,让他们亲自去给老板汇报。你的下属能调查到什么东西,就是你可以掌控的了。”这样一来,他既不会受到良心谴责,也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潘岳听完振臂高呼:“远哥!我的神!我爱你!”
聂远一脸嫌弃:“别恶心人。”
潘岳已经拿起手机开始打字:“亲爱的老大,我高烧不退,卧床不起,实在没有办法完成你交代给我的任务,可以暂时移交给Leo处理吗?”
听聂远讲述完事情经过,姚映夏终于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她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沈星川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果没有聂远,此时她和肖安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姚映夏真心实意的道谢,聂远也终于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真的被吓坏了,看起来楚楚可怜。
聂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从前他并不是会多管闲事的性格,如今实在有些越界,却还是好心提醒:“姚小姐,您也知道沈先生对这段感情十分看重,如果您不想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还是更加注意些好,我不是每次都能帮助到您。”
姚映夏当然明白,日后也只会更加小心。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地下车库,临别之际,姚映夏突然靠近,在他耳边轻声说:“谢谢你,聂远。”
在她离开很久之后,聂远似乎还能闻到一股甜味儿,刚刚姚映夏离得太近了,几乎就要碰到他的耳朵。
聂远从来没有做过正式的自我介绍,没想到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一片黑暗之中,聂远颓然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姚映夏在电梯前站了很久,等收拾好所有情绪,才终于走了进去,指示灯飞快跳跃,终于来到了那处牢笼。
大门打开的瞬间,她看到整个客厅都被茉莉花束淹没了,只留了一条小径。
路的尽头,男人穿了套白色西装,正背对着她看向窗外。听到声音,才回过头来,望着她笑:“夏夏,我还以为要等更久些。”
这套白色西装将他衬的人畜无害,风度翩翩。
姚映夏随手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漂亮裙子,笑得比茉莉还要美丽:“你已经等得足够久了。”
沈星川快步走近,抱住她亲了一下。出差这几天,实在把他折磨坏了,但凡稍闲下来,脑子里就都是姚映夏的脸。夜晚更加难熬,没有她在身边,床都变得又冷又硬,沈星川的眼睑下方都多了抹乌青。
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了自己,正想再加深这个吻,却被姚映夏推开了,她难得会露出这样俏皮的神色,冲他眨了眨眼:“流程好像错了。”
说完就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沈星
川单膝跪地,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并没有询问“你愿意嫁给我吗?”这样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话,而是直接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那是一枚巨大的方型艳彩粉钻,戴在她细长白嫩的手指上十分漂亮,尺寸也相当合适。
姚映夏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就听见他问:“准新郎可以亲吻他的未婚妻了吗?”
他一直保持着跪立的姿势,直到姚映夏弯腰啄了下他的嘴唇。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客厅里的茉莉花几乎都要被他们给压坏了,娇嫩的花瓣落的到处都是,几日不见,他似乎是饿坏了,握着她的细腰又凶又狠,姚映夏被那恐怖的贯穿感激的想逃,可她每往前爬一寸,都会被他狠狠抓回来,更加用力的按向自己。明明已经顶到了尽头,他却还想要继续往前,姚映夏疼的掉下眼泪,感觉自己就要被他撞得支离破碎,口中却发出了他最喜欢的声音,既隐忍又动听,带了丝呜咽有些可怜。沈星川被激的双目发红,只想要更加残忍,逼她求饶,逼她认命,逼她从今往后都只能看着自己,令她浑身上下都是自己的味道。
漂亮的茉莉花海最终还是被他们弄的面目全非,花残叶败满地狼藉,沈星川并不觉得可惜,反正最宝贵的一朵已经被他得到了。
第69章
第二天是情人节,姚映夏醒得有些晚了,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沈星川的胸口处有两道可怖的血痕,那是昨天忍无可忍的时候,她“不小心”抓到的,当时沈星川好像变得更兴奋了,在她耳边低声说:“不听话的猫要趁早教育,省得以后还敢伸爪子。”
沈星川的教育成果十分显著,姚映夏浑身没有不酸的地方,他昨天晚上实在有些孜孜不倦,结束之后又一直抱着她不撒,那样粗壮的手臂压在身上,姚映夏就像被五指山摁住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她微微皱眉,看向仍在沉睡的恶劣男人,此时他唇边还挂着一抹微笑,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姚映夏费尽力气从他手臂之下挣脱出来,刚想下床又被他环抱腰肢搂住,沈星川眼都没睁,在她腰窝乱蹭,更像一只粘人的狗了。
“再睡一会儿。”
姚映夏没有说话。
沈星川的手习惯性的伸进她的睡衣下摆,桃子般的软肉丰盈饱满,他叹息说:“夏夏,你的肉怎么这么会长?”
再这样下去兴许中午都没法起床,姚映夏终于开口:“我有点饿了。”
他抽回了手,又按着姚映夏亲了几下,这才放她去了餐厅。用餐结束之后,沈星川宣布了接下来的行程,“换好衣服之后我们先去拍证件照,下午再去民政局。”
听见她只是“嗯”了一声,沈星川忍了又忍,才没有冷脸,只是有些刻薄地说:“夏夏,今天开心一点儿,别惹我生气。”
说完就去了衣帽间,帮她拿早就准备好的衣服。
他知道自己得来的一切并不光彩,也已经将她逼得无路可退,可偶尔还是会因为得不到预期回应而有些失控,最近他明显感觉得到,自己想要的似乎越来越多了,恨不能将她蚕食殆尽,直到吞下那颗真心。
这种想法太危险了。
他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姚映夏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有些委屈地说:“我没有不开心。”
她声音绵软,实在叫人生不起气,其实姚映夏一直都是这幅样子,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上次见到她特别开心的时候,似乎还是高考结束那天。
回忆起来已经非常久远了。
沈星川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将话说重了,声音重新变得平和:“你哥哥的母亲今天已经住进了川河医院的vip病房,就在念念姐楼上,我还帮她安排了一个护工。”
他本意是想让姚映夏宽心,可听到她的耳朵里又变成了一种威胁。
“谢谢。”
似乎是怕他觉得这样干巴巴的道谢太不诚恳,姚映夏又从身后抱住了他:“帮我挑了什么衣服?”
他的背都被熨软了,连带着恢复了好心情:“穿这个吧,拍证件照应该会好看。”
那是一件淡金色的新中式旗袍,有着真丝天然的光泽,苏绣细腻雅致,上面的茉莉花纹栩栩如生,在阳光下应该会更加漂亮。
姚映夏张开手臂冲着他笑:“帮我穿上吧。”
她刻意讨好的时候也只有三分笑意,沈星川却很吃这一套,她哄起人来实在天赋异禀。
如果不是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他怕是不肯善罢甘休,最终还是强忍下来,帮姚映夏穿好旗袍之后,自己穿上了配套的西装。
客厅里早已被人收拾干净,只余了茉莉香气,临出门前,沈星川再一次检查了两个人的全部证件,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开车带她出门。
第一站是去了一家摄影工作室。姚映夏原以为拍完就能走,没想到会被人扣下化了全妆。她看了眼隔壁位置,沈星川也被几个妆造师给包围了,几个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等会要做的造型,沈星川跟他们有问有答有来有回,似乎打定主意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完美展现,钉死在结婚证上。
在充分了解到客户的需求之后,妆造师们终于开始干活,手上忙碌也没耽误嘴巴说话,不停夸赞着什么“沈先生比经常跟我们合作的几位当红艺人还帅”、“姚小姐比以美貌出名的某某女星还要漂亮”、“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巴拉巴拉”。
姚映夏觉得他们有些过于吵了,沈星川却听得心花怒放,过了一会儿扭头问姚映夏:“我们婚礼的造型也由他们负责吧?”
他的嘴角已经彻底压不住了,两只眼睛又黑又亮,没有了精明模样,看起来像是智商不高的样子。
姚映夏没有扫他的兴,笑着点了点头:“好呀。”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耳边的夸赞声更是此起彼伏,其实这些妆造师也是看人下菜,平时面对那些高冷客人并不会这么多话,只不过看出来这位沈先生是个超级恋爱脑,后半程的恭维重心也就转到了两个人如何般配上。
姚映夏不胜其扰,到底还是面带微笑的坚持下来。
负责掌镜的是某位国际知名摄影师,她平时几乎都在为一线大牌拍摄杂志写真,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不过专业素养摆在那里,拍出来的东西确实比一般摄影师要好很多,轻松捕捉到了两个人最自然生动的神态。
沈星川看到之后非常满意,挑了最喜欢的一张冲洗出来,接下来终于要去民政局。
大概是有些紧张,姚映夏眼睁睁看着他闯了一个红灯,又差点追尾了前方一辆轿车,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市政大楼前的停车场。
负责跟拍的摄影师团队已经等候多时,在认出车子之后立即开始了拍摄工作。
沈星川为她打开车门,又带姚映夏去了后备箱。
这大概也算不上什么惊喜,刚刚在副驾的时候,姚映夏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花香。
果不其然,打开后备箱后,那里装满了漂亮的香槟玫瑰,沈星川将一束手捧花放在了她的手中,随即微微弯腰,将脸凑了过去。
姚映夏心领神会,亲了亲他的脸颊,等他站直身体,又突然踮起脚尖,啄了下他的嘴唇。
沈星川没想到她会这样突然袭击,一时有些怔愣,等回过神来,两只耳朵都已经红透。
明明在家的时候这人脸皮厚的出奇,什么无耻的事情没有做过?姚映夏也没想到他在外面会“清纯”成这样,不过这段录像是向肖安证明自己“深爱”沈星川的铁证,她还能做的更好,如此一来,哥哥才能彻底打消疑虑,心安理得的接受沈星川的帮助。
去到结婚登记处的时候,大厅里并没有想象当中的人山人海,甚至看起来有些冷清。
近年来结婚率逐年
暴跌,有关部门也很是苦恼,特地在情人节开了网络直播,原本是想展示一下年轻人的结婚意愿还是非常强烈,结果直播间的评论都在幸灾乐祸,不停刷着“现在真的没有人愿意结婚了[狗头]”。
直到摄像师将镜头对准了一对情侣,评论区的画风才终于变得活泼起来:
满身大汉:“老公!我老公怎么在民政局!”
无1可靠:“什么你老公!我正坐我老公怀里呢!”
那两个gay里gay气的ID吵得热火朝天却也无人在意,很快“老婆”两个字就被刷了满屏。
当时沈星川正苦思冥想怎么发朋友圈的官宣文案,绞尽脑汁也没想到特别满意的,无意间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大屏,才发现自己跟姚映夏正被直播,还能看到弹幕评论。
那满屏的“老婆”将他刺激的不轻,这些人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沈星川突然伸手,搂住了正在走神的姚映夏,一整个笑得阳光灿烂。
评论区整齐的队形瞬间就被打破了:
“切,狗男人。”
“瞧他那副得意的样子!”
“把你的手从我老婆身上放下来!”
“恶霸!”
“还我老婆!”
“我靠,这不是川河集团的沈星川?”
“谁啊?”
“你自己搜搜就知道了。”
此时观看直播的人数突然暴增,已经突破五万,又有人说:“我好像认识你们老婆,她是我学妹,按理说还没有毕业,怎么就领证了?”
姚映夏没想到会被同校的人认出来,这件事最后还是要弄得人尽皆知,不过对她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影响,沈星川甚至有些高兴,S大的人最好都知道姚映夏领证了才好,以后也就能彻底断了念想。
导播怕有人继续爆料,很快中断了直播。
此时服务窗口终于叫到了他们的号,沈星川郑重地伸出了手:“夏夏,走吧。”
工作人员例行询问了几个问题,两个人都如实作答,直到被问到:“请问你们是自愿结婚的吗?”
沈星川下意识的攥紧了她的手,姚映夏大概是疼得厉害,声音都有些发颤:“自愿。”
沈星川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却见工作人员皱眉看向自己:“你是被胁迫的?”
他立即摇头。
对方嘟囔了一句:“那你不说话。”
沈星川已经只会傻笑:“我就是太高兴了。”
办完所有手续之后,他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红本本,小心翼翼展平拍了一张照片。
走出市政大楼的时候,沈星川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正想带姚映夏去吃顿大餐,就接到了宋侑打来的电话:“我靠,你今天跑去领证了?跟我们小嫂嫂?”
沈星川有些惊讶于他的神通广大:“你怎么知道?”
“你看群。”
沈星川点进去一看,发现自己跟姚映夏直播的画面截图已经登上了热搜,标题是“川河集团首席执行官情人节高调领证”。
选取的截图恰巧是他搂住姚映夏之后露出灿烂笑容的一瞬,不知是不是得罪过这家媒体,他们连截图上骂他的评论都没有打码,幸运的是并没有公布姚映夏的任何信息。
第一个将新闻稿发到群里的朋友骂了一句:“靠,这家伙竟然偷偷跑去领证了。”
随即下面整齐的排着一列:“狗还是他狗”。
难得沈星川没有舌战群儒,只是转了几个红包进群,又去联系了集团的公关部,让他们去跟媒体交涉,不要透露任何关于姚映夏的个人信息。
最后才点开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总共有三张图片,第一张是打码后的结婚证,第二张是求婚那天,沈星川单膝跪在茉莉花海里,给姚映夏戴上了戒指,第三张是今天跟拍摄影师捕捉到的特写,姚映夏在一片香槟玫瑰的背景里踮脚亲吻他。
配文只有一句话:我有老婆了[呲牙][比耶]
第70章
没几分钟,又有朋友打来电话,说要请他吃饭。
沈星川并不想去:“今天可是情人节,你不去过二人世界?”
对方嗤之以鼻:“情人节有什么好过的,你当我跟你一样恋爱脑。”
沈星川骂了他一句:“你不过,宋侑他们也不过?”
“大家都商量好了,陪你一起庆生,记得带上小嫂嫂!”
沈星川被缠得没有办法,今天又实在高兴,转头问姚映夏:“要不要去聚餐?还是上次那些人。”
她不太想碰到肖若,却又实在想见肖安,到底也只是说:“都听你的。”
沈星川其实更想过二人世界,可以后的日子还长,并不急于今天,最终还是答应去聚会。
朋友很快发来地址,恰好是离市政大楼不远的一家餐厅。此时不过才下午四点,离聚会还有段时间,沈星川先带她去了隔壁一家茶室。
入座之后,沈星川就没放下过手机,不是在接祝贺他领证的电话,就是在回祝贺他领证的消息,姚映夏偶尔不经意间抬头,发现他一直笑得阳光灿烂。
被不认识的人看见,怕会以为他脾气很好。
姚映夏想起很久以前,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维持在“小侄女”和“小叔叔”的时候,沈星川的情绪似乎远比现在要稳定的多,哪怕在她这里接连碰壁,感到不如意,也都是尽可能的自己消化,很少去烦她。
可后来他的耐心逐渐耗尽,也不愿意再委屈自己,于是受委屈的人就变成她了。那些阴暗、偏执、愤怒、自私的一面,沈星川总是乐此不疲的对她展示,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自己的心愿,这一生又能否实现呢?
姚映夏不愿再想,拿出了一直在震动的手机,她暂时还不想接到任何人的电话,干脆打开了飞行模式,又去看了眼微信。
列表里争先恐后的冒出了许多未读消息,姚映夏先点开了最上面的宿舍群。
很爱刷社交平台的舍友发了张截图之后@了她:“夏夏!我没看错吧?你今天去领证了?”
另外两个舍友看到之后先是刷了满屏的问号和感叹号,然后三个人就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没想到夏夏会这么早结婚呜呜呜!”
“夏夏今天真的好漂亮啊恭喜恭喜!”
其中一个持怀疑态度:“会不会是长得很像的人啊?这也太超乎想象了。”
另外一个舍友出来反驳:“咱们天天一起吃,一起住,你连夏夏的脸都认不出来?”
“可是夏夏还没毕业,我总觉得结婚好像还是离我们很遥远的事儿。”
“那是没遇见合适的,你看夏夏老公,一表人才,千亿身价,这还不得尽快拿下。”
姚映夏看到那句“夏夏老公”的时候感到一阵恍惚,瞬间退出了对话框,过了一会儿才重新进去,群发了红包:“麻烦暂时帮我保密。”
最先将截图发到群里的舍友发了个猫猫流泪表情包:“夏夏,保密不了,这图还是我在学校大群发现的,现在他们都讨论几千条了。”
另外一位舍友说:“谁让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人就是大学生呢。”
最后一位舍友问:“夏夏,红包还能收吗[可怜]”
姚映夏发了个公主请收下的表情包,舍友们又开始欢天喜地的恭贺她领证。
姚映夏关闭了对话框,又点开了靳如意发来的消息:“夏夏!我看到的不是假新闻吧?你怎
么跑去跟你小叔叔领证了?”
“今天高中群里的僵尸都被炸出来了,之前还有不少人坚信你是被包养了,这下真是狠狠打他们的脸哈哈哈!”
姚映夏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又发了个红包给靳如意,只说以后见面聊。
联系人列表里的未读消息还在越变越多,有跟她关系不错的几个女生发来的祝贺,也有些莫名其妙加到的陌生人。
路人甲:“[心碎][心碎][心碎][心碎][心碎]”
路人乙:“我真的没机会了吗?”
路人丙:“恭喜你咯,嫁给了一个有钱人,难怪不愿意跟着我过苦日子,原来是个拜金女[微笑]。”
路人丁:“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跟我搞暧昧?每次去图书馆都能碰到你,难道不是想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路人戊:“夏夏,你丈夫看起来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如果他以后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
男人这种东西,似乎天生就带有劣根性,姚映夏连反击的兴趣都没有,干脆将他们通通拉黑。
她实在被闹得有些心烦,下意识的点开了跟肖安的对话框,早上他还发来过消息:“我妈被转到了川河医院的单人病房,是你拜托沈先生的吗?”
肖安是最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格,特别是要麻烦到她。
姚映夏深知他的脾性,自然不会说出实情:“是他自己的意思。”
如果沈星川提供帮助的是其他事情,肖安一定会谢绝这番好意,可看到母亲在嘈杂的病房里备受折磨的样子,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也只能说:“替我谢谢沈先生。”
聊天记录到此为止,肖安并没有发来新的对话。姚映夏却有些惴惴不安,她并不想肖安知道自己领证的消息,可依照目前的新闻热度,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哥哥知道之后,又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率也只会说一声恭喜。
他那个人,事事都要为她着想,以她为先,但凡姚映夏做出的决定,他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
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却为了她断送了自己的人生,然后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人了。
姚映夏的眼睛实在酸的厉害,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实在不适合掉眼泪,如果被沈星川发现,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姚映夏喝了口茶,又去露台上站了一会儿,才终于将全部情绪压下。
手机却在此时又震动起来,姚映夏打开一看,是条新的消息提示,显示来自沈清源。
姚映夏一时有些怔愣,这个名字已经在她生活中消失了太久太久,自从沈星川将他送出国后,姚映夏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沈清源的任何消息,也没有人会跟她主动提及。
脑海中似乎又想起了最后一次见面,沈清源歇斯底里的样子,以及那双通红的眼睛,他流着眼泪、歇斯底里地问:
“姐姐,我哪里不如舅舅?”
“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给你!”
兴许是因为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后来姚映夏偶尔会做一个关于沈清源的噩梦,在无边黑暗之中,他像藤蔓一般紧紧缠住自己,轻轻笑着说:“姐姐,你是我的了。”
那真是非常可怕的噩梦,姚映夏现在回忆起来,仍然会感受到一阵寒意,可仔细想想,他们之间毕竟也没有血海深仇,如果不是沈清源的帮助,她甚至没有办法考上S大,姚映夏到底还是点开了对话框。
沈清源发来的消息还算正常,只有简短的三句话:
“姐姐,恭喜你呀。”
“你穿旗袍的样子真好看。”
“希望有机会能喝到喜酒,当面献上我的祝福。”
看起来他似乎已经放下了对自己的执念,姚映夏回了个“谢谢”,又问:“清源,你过得还好吗?”
对话框几乎是立刻弹出了消息:“姐姐希望我过得好吗?”
这话问得有些古怪,她微微皱眉打字:“当然。”
“那我一定如姐姐所愿。”
轻微的不适感令她瞬间丧失了继续聊天的兴趣,姚映夏径直摁灭手机,终止了这场阔别已久的对话。
她从露台向外望去,今天是个极晴朗的日子,连落日都比平时磅礴壮丽,橘红色的晚霞铺满了大半个天际,那件淡金色旗袍在余辉照耀下甚至在闪闪发光。
沈星川望过去的时候,只觉得心脏都被填满了,又慢慢的化成了一滩水,想要悉心浇灌这朵世界上最可爱的花。
这一天所有人都在祝他们白头偕老,夸他跟姚映夏天造地设,连沈星川自己都暂时忘记了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只觉得未来都是康庄大道。
“夏夏,我好快乐。”他走近一些,侧身亲吻她的耳朵,“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姚映夏听完一怔,才想起今天是他二十八岁的生日,自己还没有祝他生日快乐。不过沈星川好像也不需要她的祝福,此时此刻,他已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哪怕是建立在她的不幸之上。
粉色的钻石套在她的手指上熠熠生辉,如果不这样冰凉就好了。
她笑着说:“陪我看日落吧。”
等到太阳彻底没入地平线,两个人终于去了隔壁聚会的餐厅。
来的果然几乎都是上次见过的人,他们刚刚走进包间大门,就有人放了礼花筒,而后就被沈星川的朋友团团围住,几个人群口相声一般说:
“切,狗男人。”
“瞧他那副得意的样子!”
“把你的手从我嫂嫂身上放下来!”
“恶霸!”
“还我嫂嫂!”
这几句话完美还原了新闻稿上的直播弹幕,沈星川自己都能倒背如流,被骂也心花怒放,笑得神采飞扬:“以后对你们嫂嫂客气一点儿。”
“得嘞,我们以后唯嫂嫂马首是瞻。”
另外几个人又开始“嫂嫂”“嫂嫂”嚷个不停,连沈星川都觉得吵,将姚映夏送到了艾娜身边:“先吃点东西吧。”
沈星川很快又被人拖走了,说今天非要将他灌倒,不醉不归。
艾娜热情的抱了上来:“夏夏,恭喜你呀!”说完很是羡慕的托起她的手心,仔细看向那枚粉钻,“这么好的成色,又这么大颗,保守估计都要大几千万,我男朋友要是也肯这么大方就好了。”
姚映夏摘下来拿给她:“要不要试一下?”
艾娜连忙摇头,让她戴了回去:“弄坏了我可赔不起。”随即又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啊。”
姚映夏不知该说什么:“兴许就快了。”
艾娜摇了摇头:“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不过我好得还有女朋友的身份。”说完就用下巴指指宋侑,他身边已经换了个女伴,今天肖若没来。
这多少让姚映夏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在意肖若的事,因而总是留意那边的动静。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听见有人调侃宋侑:“终于换人了?”
宋侑笑笑说:“既没情趣也没眼力见儿,我有点腻了。”
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一个更乖,今天这个妹妹就不错。”
几个人笑作一团,似乎肖若只是一个随手可丢的物件,这些人全都一样傲慢,她又何尝不是被沈星川困住的一只鸟。
姚映夏望向了面前的酒瓶,有些想念喝醉后无忧无虑轻飘飘的感觉,于是邀请艾娜说:“我们一起喝一点儿吧。”
这一喝就到了深夜,沈星川被所有人都灌了几轮,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他强撑着去看了姚映夏一眼,发现她跟艾娜已经喝光了一瓶红酒,整张脸都染了粉色,眼睛水润润的发亮。
“老婆,你喝了多少?”他一边傻笑,一边坐到了旁边,毫不客气的将姚映夏搂入怀中。
她听到这个称呼很不满意,瞪圆了眼睛问:“谁是你老婆?”
“夏夏是我老婆。”
他笑得更傻了,姚映夏似乎能看到他头上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身后还有一条尾巴在摇来摇去。
姚映夏揉了揉眼睛,很有些迷茫地说:“你好像一条狗啊。”
他听了也不生气,只是蹭了蹭她的脸颊:“夏夏喜欢狗吗?”
姚映夏摇了摇头:“狗会咬人。”
这句话也不知怎么刺激到了他,沈星川浑身都热了起来,凑到她耳边说:“那我轻轻咬。”
狗是听不懂人话的,她这样安慰自己,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却被沈星川抢走了。
姚映夏瞬间被气得泪眼汪汪,揪着他的领带发脾气:“你天天欺负我,还敢抢我的酒喝?”
一旁有人在幸灾乐祸,不断起哄:
“好样的嫂嫂!”
“揍他!嫂嫂揍他!”
沈星川有恃无恐,握住姚映夏的拳头招摇过市:“我老婆才不舍得揍我呢。”
这句话实在气人,很快沈星川又被人拉走了:“这家伙太可恶了,赶紧把他灌到,我可不想再听见他喊老婆了。”
等到最后散场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人清醒,幸好宋侑提前喊来了自己的司机,又让餐厅找了代驾,这才将所有人都送
回了家。
姚映夏被人扶起来的时候,只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儿,火熏火燎的辣人眼睛。
她有些厌恶地挣开了对方的手,试图自己走路,可平坦的地面似乎变得凹凸不平,她走得东倒西歪,最终摔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肖安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些心疼地问:“妹妹,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原本想要挣扎的身体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她仰头看向肖安的脸,是他的嘴巴,是他的鼻子,可那双眼睛似乎病了,里面都是痛苦的神色。
姚映夏伸手摸了摸他的眉骨,心知肚明地问:“哥哥,你怎么开始抽烟了?”
她皱了皱鼻子,似乎很无法接受。
肖安伸手脱掉沾满烟味的外套:“对不起,我以后不抽了。”
姚映夏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口笑:“没关系的,你也可以教我抽烟,这样我们就是一个味道的了。”
他眼眶发热,心脏似乎都要裂开一样,连舌头都变成了苦的:“你真的醉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