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沈长河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才得以回家,远远超过他应许姚映夏的时间,算是沈星川额外送她的新年礼物。
只是自沈长河回来之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古怪,兄弟两个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不过到底也都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并没有彻底爆发冲突。
姚映夏依旧害怕夜晚到来,自己又要落入那个吃人的魔窟,沈星川的精力太过旺盛,总是令她吃尽苦头。
不过一日挨过一日,也总算挨到了正月十四,元宵节的前一天。两天之后,就是姚映夏返校的日子。
她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盼望着跟妈妈逃出生天,沈星川却在这一天突然失踪了。
明明早上醒来的时候都还一切正常,沈星川抱着她腻歪了好一会儿,刚想再深入交流一下感情,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挂断之后沈星川犹豫片刻,还是放开了她。
临走之前,姚映夏还出声提醒:“别忘记答应我的事。”
他心下不快,却也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抓着她又亲又啃,直到将她弄的气喘吁吁。
“夏夏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从来都会做到,你只管收拾好行礼,然后等我回来。”
可这一天直到深夜,沈星川都没有回家,转天就到了元宵节,她在忐忑不安中等到日落西山,都没有等到沈星川。
姚映夏不愿相信他会出尔反尔,在这样关键时刻故意玩失踪,可无论她如何尝试联系沈星川,对方都杳无音信。
晚餐有汤圆,姚映夏走神严重,等回过神来,已经无意识的将雪白软糯的汤圆戳的面目全非,黑乎乎的芝麻馅波及了整个汤碗,看着就令人没有胃口。
沈长河笑着问:“夏夏,你不舒服吗?”她的脸色实在难看。
姚映夏放下汤匙,看向沈长河问:“小叔去哪了?”
“难得见你关心小川。”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这下连许念都心生疑惑:“夏夏,你找小川有事吗?”
姚映夏摇了摇头:“不是什么要紧事,有同学想去小叔留学的学校念书,托我问问。”
沈长河喝了口红酒:“小川一向神出鬼没,忙起来消失几个月都是常事,且再等等看吧。”
几个月?
姚映夏神色冷凝,她定了两张明天中午飞S市的机票,如果沈星川一直没有回来,她和妈妈又该何去何从?
明明她期待了这样久,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姚映夏完全无法接受任何失败的可能
又听沈长河问:“夏夏明天回学校?”
许念替她回答:“明天的飞机,后天开学。”
沈长河点了点头:“夏夏只管放心去学校,我会照顾好你妈妈。”
这下连许念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自在,女儿不在,她要独自面对沈长河,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姚映夏很难再心平气和的跟沈长河相处下去,干脆放下汤匙,找了个借口:“我先去收拾行李。”说完就匆匆上楼,继续尝试拨打那个只有忙音的电话号码。
沈星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元宵节的深夜,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非常熟悉,这里是川河医院的精神科病房,看起来跟沈素溪住的那间一模一样。
他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大概是被注射了什么松弛肌肉的药物,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不过尚且可以行动自如。
沈星川撩起袖口,腕上的手表果然已经不在,口袋里自然也不会有他的手机。沈星川沉思了一会儿,走向门口,钢制合金的厚重铁门,哪怕他现在是正常状态,也几乎不可能破门而出,窗口位置并没有玻璃,而是细密的围栏,他看向外面,果然就看到正在值班的几个保镖。
他简要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要见沈长河。”
其中一个保镖拿出手机,拨出了视频通话,谨慎地将手机拿到离门足够远的位置,片刻之后,视频终于接通。
沈长河此刻正在书房之中,房间里的吊灯温暖明亮,和弟弟这边的阴森冷寂截然不同。
他笑着问:“小川,感谢新年伊始你送我的礼物,不知道这份回礼你喜不喜欢?”
沈星川语气还算轻松:“大哥想要关我几天?”
“几天太短了,一个月怎么样?”
“有些太久了。”
沈长河冷笑:“毕竟你最近越来越过分了。”
沈星川并没有丝毫反省:“还是大哥教我要行事果决,不能心慈手软。”
沈长河被他气的许久才说出话来:“我没有教你将手段用在我身上。小川,姚映夏不过
陪你睡了几天,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他没有想到弟弟会倒戈相向到这种程度。
“我知道,所以我对大哥并没有太过分。”
原来喂他吃下不明药物,导致他心慌气短了整整三天,就是他口中的“没有太过分”。
沈长河面色铁青地说:“小川,在你彻底反省之前,都要继续待在这里。”
沈星川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我明天跟林书记约了会面,谈旧城改造的事,就这样放他鸽子,想必会产生不小的麻烦。”
听到林书记的名字,沈长河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我替你去。”
沈星川笑了下:“大哥,你私下里搞得那些小动作,真以为他不知道?”
两年前,沈长河扶持了林书记的政敌,对方当时的发展势头要更好一些,可惜很快落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人落马后并没有供出自己,从而牵连到川河集团,他以为这段旧事就此揭过。
沈星川淡淡一笑:“大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原来弟弟早就留了后手,并且眼光比他长远得多。
沈长河并不会拿身家性命去赌,转而晓之以理:“小川,我们没有必要成为敌人,不如就各取所需,像从前一样,还可以相安无事。”
“可我答应了她。”沈星川很重视自己对姚映夏做出的承诺,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足够脆弱,也清楚她走出这一步下定了多少决心,倘若自己背信弃义,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丝毫可能。
哪怕现在也看不到什么希望,可他并不想让自己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
见弟弟油盐不进,沈长河也不肯善罢甘休:“明天我会对外宣布你失踪的消息,想来林书记也不会怪罪。小川,祝你好梦。”
说完他就挂断了视频电话。
小川翅膀硬了,已经越发难以控制,如果他是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自己这样过分,到底不是亲生骨肉。
沈长河想要一个孩子的念头越发殷切,哪怕自己的孩子并不可能成为一个比小川更加优秀的继承人。
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了姚映夏身上。从前小川跟他之间哪里有这样多的矛盾。
如今想要解决这个大麻烦却并不容易,他一方面要顾虑许念,一方面又要提防小川,沈长河冥思苦想许久,都没有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书房的门却在这时被人推开了。
沈长河刚想发脾气,看看是谁这样没有礼貌,门都不敲就往枪口上撞。
却看到刚才还被困在医院的弟弟,就这样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微笑着打了招呼:“大哥。”
沈长河整个人都惊讶到有些失态:“你怎么出来的?”
沈星川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类似情况。为了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他的鞋子、衣服大部分都是专门定制,装有微型定位装置,而他只需要踩碎其中一颗纽扣,就能迅速传递消息,很快他的安保人员就会找到信号消失的地点,以此来确认他的安全。
面对哥哥的质问,沈星川当然不会和盘托出,只揶揄道:“我答应给那几个保镖一大笔钱,他们就帮我打开了门。大哥,你的人未免太好说话了些。”
沈长河果然被气的不轻:“他们怎么敢!”随即又拨打了电话,叫了楼下的大半保镖上来。
这些人里有雇佣兵出身,也有前特战部队退役,个个身手了得,并且十分忠诚。
见他们出现在书房之中,沈长河终于重新有了底气,看向弟弟道:“小川,看来你并没有反省,南部山区最近新建了一座康养中心,很适合修身养性,你暂时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吧。”
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保镖们动手。
却见那几个保镖径直向自己走来,将他从真皮座椅上“扶”了起来:“沈先生,这边请吧。”
沈长河大怒,想要挣脱被他们控制住的手臂,可那些人力气太大,他全然没有招架之力,只能出声威胁:“我劝你们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再想想谁是你们真正的老板。”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他们,当即更加卖力的将他请走。
沈星川最后同他道别:“大哥,还是你更适合去南部山区的康养中心。”
许念听见动静,出门查看的时候,沈长河已经被保镖带到了客厅。
她一脸错愕的看着沈星川,很有些难以置信的指了指楼下:“小川,这是……?”
对方却只是笑笑,并没有再喊她大嫂:“念念姐,麻烦你今晚收拾好行礼,明天司机会送你去机场。”
她不敢相信:“跟夏夏一起?”
“跟夏夏一起。”
许念一时只觉得做梦一样:“为什么帮我?”
他很会为自己贴金:“我一向乐于助人。”
许念一脸感激,却还是有些担心:“你哥哥那边……”
她看向楼下,恰好对上了沈长河凶狠无比的眼睛,对方一脸愤怒,仿佛在无声地叫嚣:“许念,你给我等着。”
她连忙移开了视线,整个人都充满恐慌。
幸好沈星川还在这里,给她带来了极大地安全感:“我会解决好这边的事,让大哥没有办法再去打扰你。”
他们的交情不深,许念无法理解他能做到这种地步的缘由,可是重获自由的巨大喜悦扑面而来,许念已经无法去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十分感激的道谢之后,就匆匆回了房间收拾行李。
沈星川目送她关上房门,下楼进入了姚映夏的房间。他来这里已经轻车熟路,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思忖片刻,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果然就发现床上坐了个人。
她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以至于听见动静的时候,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一双大手贴上了她的脸颊,迫使她抬起头来:“今天这么乖?在等我?”
姚映夏的双手瞬间抓住了他的衬衫,以此确认这并非是自己的幻觉。
这令他发出了愉悦的笑声:“夏夏这么很想我?”
他明知她不想,却偏要这样说,能够短暂的欺骗自己,也令他感到高兴。
沈星川都觉得自己可悲。
可姚映夏竟然点了点头,语气无比诚恳的顺着他说:“我今天真的很想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
这并非谎话,姚映夏太害怕他临阵脱逃,令自己前功尽弃。
哪怕知道她动机不纯,沈星川还是怔在了原地,抚在她脸上的大手都在微微轻颤:“夏夏……”
第52章
开学之后,生活终于回到了正轨,只除了每天晚上十点准时接到的电话,和偶尔一次的碰面。
沈星川在学校附近最好的酒店里长租了一间套房,只要时间允许,都要飞过来见她。
幸好他一直非常忙碌,开学三个月也不过只来了三回。
电话却是一日不断。
舍友都知道她交了男友,对方古板而又控制欲极强,每天的例行询问事无巨细,堪比警察调查户口。
姚映夏听了舍友们的善意调侃,也只能苦笑,不过跟过年的时候相比,现在已经好过许多,毕竟沈星川假期难
得。
只是每天准时准点的电话实在烦人。
刚开始她还会强迫自己每天接听,汇报一日三餐,课程安排,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又是几点回到宿舍。
渐渐就开始试探他的底线。从刚开始的偶尔接不到,变成了后来的偶尔能接到。
不过她向来小心,每次都赶在他的耐心耗尽之前。
比如这一晚,距离上次他们打电话,已经过去整整四天,沈星川声音冷冽,兴师问罪:“昨天、前天、大前天,为什么不接电话?”
“昨天睡得早。”电话那边似乎还有翻书的声音,她一贯心不在焉的应付自己。
“前天去奶茶店帮忙,没注意到。”她的手机常年静音,也不会频繁查看,就算看到未接来电,也从来不会回拨。
“大前天……”她顿了顿,似乎真的是在认真思考,“时间太久,我有些记不清。”
“姚映夏。”他语气不善,叫了她的全名,以此来让她知道,这么多天不接电话已经是他的极限,“哪怕敷衍我,也请你认真一点。”
听出他是真的在生气,姚映夏也不会自讨苦吃,毕竟沈星川但凡真想收拾她,可以有许许多多的办法。
她的声音终于变得专注:“你还在澳洲?”
他冷笑一声:“半个月前,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回国了。”
他偶尔会说起自己的近况,可惜姚映夏都没怎么认真听,只从耳旁过一圈就被抛之脑后,此时也只能说:“抱歉。”
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此时早已挂断电话,可今天他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已经心平气和:“夏夏,出来见我。”
握住手机的手顿时收紧,她的神色变得极不自然,慢慢走到阳台上,果然就看到楼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日是晴天,群星闪烁,皓月当空。他在楼下的身影修长笔挺,遥遥抬头望向她。
四月份的天气,晚上还有些冷。她移开视线,抓紧了自己的长袖加绒睡衣,小声提醒:“现在是月底。”
“所以呢?”
她不得不将话说的更加明白:“我来例假了。”
沈星川对她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我知道。”
姚映夏抿了抿唇:“我不方便,麻烦你下次再来。”沈星川每次千里迢迢来找她,似乎也只为了那一件事,可既然撞到了这个节点,两个人也就没有见面的必要。
电话那边突然又变得安静,姚映夏下意识的向楼下望去,隔了这么远,都能隐约看出他面色阴沉,连周身的夜色都好像浓了许多。
果不其然,等他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咄咄逼人:“姚映夏,你把自己当成什么?”泄/欲工具?这样难听的话,他到底没能说出口。
姚映夏也沉默下来,并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并不相爱的两个人保持着□□关系,她也只能把自己放到难以启齿的位置上。
沈星川沉了口气,最后命令说:“下楼。”而后就挂断了电话。
她回到宿舍开始换衣服,舍友有些奇怪的看向她:“夏夏,这么晚你还要出门呀?”
她点了点头:“如果有人查寝,麻烦帮我应付一下。”
几个舍友都发出了心知肚明的起哄声:“是不是你那异地的男朋友来啦?”
她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匆匆离开了宿舍。
临近门禁时间,宿舍门前格外热闹,这样多的人来来往往,沈星川却一眼就看到了她。跟高中时候一样,姚映夏只简单的扎了个马尾,光洁的脸庞更加突出了五官的精致,最简单的针织外套、牛仔裤也被她穿的格外好看,只是身材单薄了些。
那一瞬间,沈星川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他每天忙的不可开交,连睡觉时间都所剩无几,好不容易能够短暂休息,却也难以安眠,没有姚映夏的日子,当真度日如年。
但凡他能抽出一丁点时间,也不会拖得这样久才来见她。
送沈长河去南部山区“静养”,到底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毕竟大哥心思深沉,又通过多年经营,在A市的势力盘根错节,能够将他暂时困住,已经是竭尽全力。沈星川不敢有丝毫松懈,怕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沈长河再次卷土重来,到时候再想阻止,一定会难上加难。
除了防备沈长河动手动脚,集团所有的重担也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每天都有大大小小开不完的会议,看不完的企划,做不完的决策,还要连轴飞来飞去,出席一些推脱不掉的重要场合。
这次见面,是他连日加班才挤出来的空隙,宝贵到他都不舍得眨眼。沈星川并不想跟她置气。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似乎也没有什么气好生了。
沈星川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她:“夏夏,我很想你。”低沉的嗓音被思念浸透,带着有些奇怪的轻颤,他从不屑于隐藏自己的心意。
从前沈星川再怎么生气,也只需要她哄一哄,现在因为长久见不到面,都不需要她哄,他自己就可以消化掉那些糟糕情绪。
姚映夏被他抱了太久,周围已经有不少路过的同学望向这里,两个人本来就都过分好看,又不知收敛,眼见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姚映夏很有些难以忍受,闷声在他胸口说:“不要待在这里了。”
沈星川终于放手,拉着她的手往人少一点的方向走。
有眼尖的同学看见她的脸,很快就认了出来:“那不是姚映夏?”
又有人说:“不愧是校花,找的男朋友质量也高。”
“我男神要郁闷了,听说他喜欢姚映夏很久了。”
旁边有人笑他:“我看你比你男神还要郁闷。”
“谁让她男朋友比我男神还男神。”
沈星川的耳力极好,刚巧听见了这几句,握住她的手又紧了紧:“夏夏还是这么抢手。”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对她动不该有的心思。
沈星川一向危机意识极强,决定之后还是要尽可能的抽出时间,多多在学校刷脸,这样才能让那些毛头小子知难而退,永绝后患。
姚映夏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并不想多生事端:“麻烦你以后少来宿舍楼下,尽量在学校外面等我。”
他当然拒绝:“是我见不得光,还是怕我挡了你的烂桃花?”一想到在他看不到的日子里,那些除了年轻一无所有的男大学生使劲浑身解数讨好她的样子,沈星川就格外火大,“夏夏,千万别被我逮到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面对这样没来由的威胁,姚映夏已经根本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他无所依仗,唯有靠不择手段将姚映夏留在自己身边,总是反应过度,觉得四面楚歌。沈星川知道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走的越来越快,姚映夏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沈星川的车子就停在学校外面,开车到酒店也不过只需要五分钟。进门之后,他果然就蠢蠢欲动,抱着她吻了许久。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长时间的分别令他格外急切,咬着她的嘴唇吃了一遍又一遍,很快就气息大乱。
沈星川努力想要忽视她过分平静的面庞,可每当看到她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眼睛时,还是会感到挫败。
他轻声问:“你恨我吗?”
她惯会说谎:“我感激你。”路是自己选的,代价她尚且可以接受,毕竟离开沈长河的许念,几乎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这个答案并不能令他满意,因为那与日俱增的贪心。沈星川终于无法继续忍受这张玩偶一样精致漂亮却死气沉沉的脸,将她拖进了浴室。
沈星川一贯热衷于帮她洗澡,只有在这样坦诚相见避无可避的时刻,姚映夏才终于能够不再保持冷静,哪怕只是被不甘羞愤难堪的情绪交织,也令这张脸变得极为生动。
沈星川太喜欢这份生动,太想令她跟自己一样失控。
姚映夏的衣服被一件件的剥落,腰肢纤细,四肢修长,该饱满的地方却又极其饱满,他的眼睛又开始发红,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姚映夏在他的掌心里总是格外纤细,似乎轻易就可以被弄坏。他喉结轻滚,燥热难安,总算还记得她尚在生理期,只是仔仔细细洗了个澡,就将她抱回了床上。
生理期本就疲惫,姚映夏很快进入梦乡,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每隔一会儿沈星川就要来亲一亲她,眼睛、鼻子、嘴巴、脸颊,乐此不疲的换着地方来。
等姚映夏不胜其扰,皱着眉头背身过去,沈星川才终于作罢,侧躺着将她抱入怀中。感觉到身后紧紧贴着自己的东西,姚
映夏连在梦里都头皮发麻,一动都不敢动。
这一觉睡得极累,却沉,等姚映夏第二天早上醒来,沈星川已经到达机场。这三个月来,他每次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姚映夏私心盼望着他更加忙碌,少来打扰自己。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
沈星川逐渐接管了哥哥的势力,处理起各种突发问题都更加得心应手,沈长河似乎也逐渐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没有再动什么手脚。期间他又挖到了几个能力不错的高管,稍稍减轻了一些工作上的压力,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飞去S市。
然而姚映夏已经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面对沈星川的频繁出现,只觉得不胜其扰,她不想永远这般身不由己。
幸好很快她就发现了可以摆脱沈星川的契机。
大二伊始,学院下发了通知,期末考试绩点排名前5%的同学,可以获得出国交换的机会。姚映夏毫不犹豫的报了名。
许念之前经常陪沈长河满世界乱飞,拥有许多国家的长期签证,陪她出国读书并非难事。沈家人再如何只手遮天,到了国外也会鞭长莫及。
姚映夏不动声色的策划着这一切,对学习的热情堪比高考前夕,在图书馆待到越来越晚。直到雅思成绩出来那天,她才稍稍松了口气,成绩从来不会辜负她的努力,此时却又到了期末考试前夕。
沈星川越来越难打通她的电话,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干脆就派潘岳去调查姚映夏最近在学校忙些什么。
拿到调查结果的那一刻,愤怒来临之前,他先是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和失望。姚映夏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是她的自由,他只是生气她背着自己,将他利用完毕,就想像丢垃圾一样弃之不理。
那天他原本要出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产品发布会,生气到了极点,干脆就不管不顾,扔下手头上所有的要紧事,飞过去找她兴师问罪。
S市的冬天远比A市要冷,幸好他身强体健,只穿了件羊绒大衣也并不觉得冷,下了飞机已经是晚上八点半,等打车到了S大,已经九点出头。
想起潘岳拿给他的报告里,还有姚映夏每天的行踪,这个时间,她一般还待在图书馆里。沈星川虽然没有来过几次,却早已对他们学校的布局了若指掌,轻轻松松就找到了图书馆,一层一层的找,足足找了半个小时,才在六楼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她。
姚映夏身边坐了个相貌清秀的高大男生,两个人正凑在一起讨论习题。男生说话期间还在不留痕迹的偷偷看她,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笑意,只可惜姚映夏太过专注,对此一无所知。
沈星川什么都可以忍,唯独不能忍有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觊觎姚映夏。
习题讨论到了一半,她面前的书本文具突然被人一把抓起,塞进了她座位后面的书包里。
姚映夏茫然的抬头,就看到了沈星川面色铁青的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捉奸。
下一秒她的手臂就被人一把抓住,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而后随着他的脚步跌跌撞撞地走向电梯。
那个男生追过来想要阻止,引起了很大动静,整层楼的同学都望向他们这里,又有几个人瞧着不对,站起身来,似乎在观望她是否需要帮助。
姚映夏只得解释说:“这是我男朋友,很抱歉打扰大家。”
听她这样说,那个男生脸上的失落之情溢于言表,到底也不好再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下了电梯。
一路上沈星川都一言不发,只是抓得她手腕生痛,姚映夏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却只觉得荒谬可笑。这个人似乎只把她当成自己的宠物,不愿让她沾染上任何异性的气息,哪怕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正常接触。
两个人较着劲谁都不肯说话,直到进了酒店,沈星川终于原形毕露,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将她按到床上,恨不能将她撞得支离破碎。
平日里他心情不错的时候,姚映夏陪他睡觉已经非常吃力,毕竟他来一次不容易,中间又隔了不短的时间,沈星川每每碰到她都情难自抑,一整晚都不会让她睡觉。
此时此刻,偏偏沈星川还生着气,姚映夏根本无法承受这般带着愤怒的惩治,当即就痛的想要逃离。可沈星川抓着她的细腰不肯松手,恨不能将她撕碎,看看她有没有心。
姚映夏一脸痛苦的在他身上乱抓,很快就划出了数道血痕,沈星川并不阻止,只是又将痛苦加倍返还到她的身上。
他的气息都是乱的:“夏夏,你已经十几天没有接我的电话,原来是在忙着跟男同学交流学业?”
她被气的不轻,哪怕身处劣势,也不肯被这样指摘:“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耻?”
沈星川冷冷笑道:“你以为他不想像我一样无耻?”不过是没有机会,他太了解男人的劣根性。
姚映夏咬牙看向他:“没人跟你一样没脸没皮。”
沈星川笑声低沉,胸腔产生的共鸣通过挤压传到了她的身上,却并不能令人感到丝毫愉悦:“所以我可以随心所欲的跟你睡觉,其他人不行。”
她难堪的闭上眼睛,不愿再跟他多说一句话,沈星川却并不打算放过她,一波又一波的撞击几乎就要将她嵌进床垫里,这样激烈的时刻,他却突然轻声问道:“夏夏,用不用我帮你补习英语?”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突兀,姚映夏瞬间察觉到了什么,有些心虚的睁开了眼睛,恰巧对上了他的。
沈星川深陷情/欲之中,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无比清明:“虽然你的雅思成绩不错,可等到了那边,还是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能完全跟上课程。”
姚映夏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否认,却又被沈星川狠狠一撞,疼的说不出话来。
他明明是在笑着的,可眉眼间已都是寒厉:“夏夏,你真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每每交手她总落下风,却从来不长记性。
这样肌肤相亲的亲密时刻,沈星川高大的身躯热的惊人,熨帖到她的皮肤上,却带不来丝毫热意,姚映夏只感到彻骨寒凉。沈星川对她的监视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根本无所遁形,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多么可怕。
她像是被困到了一处孤岛,四面都是滔天巨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海浪吞噬,找不到丝毫退路。
姚映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流下了眼泪,直到他于心不忍,吻向了她的面颊,吞掉了那不断滚落的泪珠:“夏夏,我从来没想困住你。”
他十分艰难的开口:“你可以去交换、去留学、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可是你的人生计划里需要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会帮你完成你想要的一切。”
这恰恰就是他们之间的矛盾所在。
姚映夏已经被他纠缠的喘不过气,太想永远脱离他的掌控,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夏夏,我这样爱你。”他的声音都变得粘稠湿腻,似乎一旦沾染,就无法摆脱。
姚映夏有些茫然的问:“你说你爱我?”
他如此肯定:“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她笑出声来,原来他的爱,就是袖手旁观,看她陷入绝境,然后趁火打劫,随心所欲的控制她的人生。
这样的爱实在拿不出手。
见她如此不屑一顾,沈星川的心脏又再次变得冷硬,人在山穷水尽之时,哪里还能瞻前顾后,只能拼尽所有,抓住可以触碰到的一切。
没有她的每一个夜晚,
沈星川都度日如年,倘若就此半途而废,漫漫余生又该如何度过?
他将她紧紧抱住,死也不肯松手。
卑劣的人先享受世界,他接受任何指责,却始终不肯回头。
第53章
第二天是周六,姚映夏没课,沈星川也不急着离开,他安排好了一切,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待在这里。
在姚映夏上大学前,他已经来过S市许多回,对这里还算熟悉,可依着姚映夏的性格,开学这么久了,大概都闷在学校里,哪里都没去玩过。
沈星川打定主意,想要带她四处逛逛,可姚映夏一直睡到十点出头才醒。昨晚沈星川不留余力,折腾到凌晨五点才结束,姚映夏此时能够醒来,已经是凭借极大的毅力。
她身上不舒服,心里也难受,原本就不爱说话,跟他在一起就更是话少。冷着脸穿上衣服,就进了洗手间洗漱。十分钟后出来,也没看他一眼,推门就往外走。
沈星川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进了同一座电梯。四面都是锃亮的壁面,镜子一样。姚映夏看到自己脖子侧面有两条细长的红斑,想起昨晚他故意含住那里用力。
偏偏她今天没穿高领毛衣。
姚映夏死死盯着镜子里若无其事的男人。
见她终于肯搭理自己,沈星川回以餍足的微笑,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姚映夏又是在因何生气。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解开头发挡住脖子,却又被他拉住,往她脖子上系了条奢牌围巾:“送你的礼物。”
虽然他经常令姚映夏感到难堪,却从来没有让她在外面丢脸。
沈星川的气息再次笼罩了她,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整理,足足两分钟才整理好了那条围巾。
而姚映夏一动不动,已经因为浑身的酸痛和精神上的疲惫开始无意识的走神。
直到沈星川望着她说:“很漂亮。”
她的脖子细白颀长,围巾绕了两圈还露出一节。沈星川又想起自己送她的那条钻石颈链,觉得还是那样闪闪发光的礼物更适合她。
可惜姚映夏在开学之前,还是将他送的东西留在别墅中没有带走,连带那两条钻石手链一起。
几百万的东西她都不为所动,眼下这条几千块的围巾,之后又会被她丢在哪里?
沈星川眼神幽暗,也开始走神。
姚映夏却在这个间隙离开了酒店,向学校方向走去。
冬日的S市哪怕阳光灿烂,也无法驱散寒冬的冷冽,只是这样金灿灿的阳光,总令人产生十分温暖的错觉。
姚映夏的头发在阳光映照下,会像她的眼睛一样,散发出浅棕色的光芒。沈星川开车追上去的时候,她也不过才走出二百多米。
姚映夏的眼睛疲惫的向下垂着,脸色比昨天刚见到她的时候还要苍白,走起路来慢吞吞的,似乎一阵风都可以将她吹倒。
可哪怕在这种时候,她单薄的背脊都挺拔笔直,周身都透着一股倔强。
这令沈星川想起很久之前的姚映夏。
五年前,打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姚映夏似乎就是这个样子,一身傲骨,十分要强。哪怕背靠沈家,她当时并不知道许念的无可奈何,也从来没想过依附他们得到什么。
姚映夏从小就知道男人靠不住,求人不如求己。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就可以过好这一生。
可这个世界太糟糕了,在权势倾轧之下,她和母亲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沈星川又想起去年除夕,姚映夏敲开自己的房门,嘴唇紧抿,声音极轻地对他说:“小叔,你帮帮我。”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她该是如何痛苦煎熬?又是下定了怎样的决心,才会选择出卖自己,任他折辱?
长久以来,他都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之中,不愿去思考她的处境,姚映夏也从不肯在他面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可饶是再能隐忍,她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
心口的刺痛令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车里太过密不透风,闷得人喘不过气。沈星川将车子停到路边,不远不近的跟在了姚映夏的身后。
十五分钟后,已经可以看到S大的大门,她却没有回学校,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步行街。
沈星川知道,许念在这里开了一家奶茶店。
姚映夏刚上大学的那个冬天,在他们决裂之后,还没有建立新的关系之前,沈星川曾经来过一次。
那一天是圣诞节,S市下了很大的雪,临近打烊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他穿着黑色羽绒服,深灰色休闲裤,只这样看,就跟普通的男大学生也没什么两样。
可脖子往上,他看起来极不正常。明明是晚上,那个人却带着一副黑色墨镜,以及将大半张脸都包裹起来的黑色口罩,除此之外,还有一顶黑色线帽。
黑色线帽上有一层晶莹蓬松的雪花,他似乎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来到了这里。
进入奶茶店之前,沈星川先去S大逛了一圈,参观了教学楼、图书馆、女生宿舍,甚至还在学校食堂吃了晚餐。
哪怕长期被精致食物养刁的胃口并不能习惯这样粗糙的饭菜,可他一想到姚映夏每天都会来这里吃饭,也生出些胃口。
从食堂出来之后,他才发现外面下了鹅毛般的大雪,这是在A市不可能出现的场景。
他那时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犯了失心疯,彻底自暴自弃。
时隔数月不见,他太想念姚映夏。
那天她穿了件黑色针织高领毛衣,恰好跟他是同色系,只是这样不足为道的共同点,都令他感到高兴。
这位奇怪的客人明明只有鼻梁附近露出了些许皮肤,姚映夏却察觉到他似乎在笑。
当时许念和沈清源都在店里,他们一个一脸惊恐,一个一脸防备,两个人都试图将姚映夏挡在身后。
大晚上以这样子的装扮出现,只会有三种可能。
一、抢劫犯。
二、怕被路人认出的男明星。
三、盲人。
沈清源看他没带盲杖,觉得前两种可能性更大,可他们这种没什么名气又开在学校附近的小店,哪里会吸引来男明星。
细想之下,这个人更像是恐怖分子。
许念已经悄悄拿出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姚映夏却十分平静的指了指吧台上的饮品单,一如往常的询问:“欢迎光临,请问想喝点什么?”
太久没有听见姚映夏的声音,他心绪起伏了很久,隔着墨镜细细打量她的脸。那段时间她过的顺遂,连带气色都比从前要好,整个人都生机勃勃,神采奕奕。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沈清源更加戒备:“我们快打烊了。”
这三个人都曾跟他朝夕相处,只要开口,就会露馅,而他并不想暴露自己,干脆拿出手机打字,然后转换成语音播放:“有什么推荐的吗?”
沈清源和许念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哑巴。
姚映夏耐心介绍:“招牌是干酪普洱和抹茶芝士。”
他继续打字:“一样来一杯。”
只可惜那天的奶茶是由沈清源亲手制作。
等待期间,姚映夏拿了块干净的手帕给他:“这是新的,没有用过,你帽子上都是雪。”
她话音刚落,就感到那副墨镜之后的眼睛透出一股森寒,似乎还带着恨意。
姚映夏不知所以,在他的注视下感到极不自在,刚想收回手去,却被他接过了手帕。刚好奶茶也制作完成,他从许念手中接过手提袋,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姚映夏宁肯对陌生人释放善意,都不肯给他留一点念想。
原来他连陌生人都不如。
外面的雪更大了,几乎就要看不清来时的路。他也迷失了最初爱上姚映夏时那颗纯粹的心。
回忆结
束,沈星川目送姚映夏进入奶茶店,拐进了斜对面的一家咖啡店,那里有一整面落地窗,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
沈清源在过年期间已经被送去国外,此时奶茶店里除了许念,又多了两个店员,一男一女,看起来朝气蓬勃,似乎都是隔壁大学过来兼职的学生。
许念正在负责点单,看到姚映夏后先是笑了笑,随即就察觉到她脸色不好,想要让她回家休息,姚映夏却摇了摇头。
许念知道女儿倔强,便将点单的工作交给姚映夏,自己去了后面帮忙。
店里忙忙碌碌,单子一直没有断过,沈星川明显察觉到有几个来买奶茶的男生动机不纯,眼睛就跟黏在姚映夏身上一样,趁等待间隙,不停跟她搭话。
刚刚在路上,他还因为愧疚,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思考要不要暂时远离姚映夏,给她更多的时间。
此时看见有人想打她的注意,只恨不能挖掉那些人的眼睛。
他已然没救,找理由为自己开脱:风口上的优势项目,多少双眼睛都紧紧盯着,最强有力的竞争者一旦退出,或者只是稍稍松懈,各方势力都会摩拳擦掌,趁虚而入。
而他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哪怕本领通天,也回天乏术。
姚映夏本已经离他足够远。
他们分居两地,心也遥隔千里,倘若他稍稍后退一步,姚映夏便会退百步不止。
与其给她希望,又令她再次绝望,还不如就维持现状,反正终其一生,他都要死死缠住姚映夏。
尽早认命也是好事。
思忖之间,沈星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对方语气紧张,万分焦急:“沈先生,康养中心那边出事了。刚刚安保负责人打来电话,说您的哥哥突然失踪了。”
这还真是大事不妙。
沈长河出来后的第一件事,想必就是要以牙还牙。而他并不清楚大哥还有多少底牌。
沈星川离开咖啡店的时候,奶茶店里的顾客已经不多,姚映夏有了短暂的空隙,店里兼职的学长给她递了杯水,她礼貌的道谢,回避了对方殷切的视线,看向了对面的咖啡店。
恰巧就看到了沈星川的身影。
她没想到他就在那里,也没想到他的脸色会那样难看。
怔神之间,沈星川最后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后决然而去。
第54章
周六晚上奶茶店关门之后,姚映夏跟许念回到了她们的新家,等到周一再回学校。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姚映夏洗完澡出来,发现许念正在给她换新的床单被罩。
她过去帮忙,两个人一起很快就收拾妥当,姚映夏将枕头归位的间隙,突然就听许念问:“夏夏,你是不是……”她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交男朋友了?”
在姚映夏的印象之中,许念从来都有些迟钝,她逆来顺受惯了,性格软弱而没有主见,很少会这样敏锐。
姚映夏没想过许念会发现她的秘密,当即就心下一慌,抬头看向妈妈,却发现对方正望着她的脖子。
想起早上在电梯里看见的那两块细长的红斑,姚映夏更加紧张,许念只是迟钝,并非没有常识。
她忍住去捂脖子这样充满心虚的举动,佯装平静的摇了摇头:“我没有男朋友。”
许念并非多疑的人,何况女儿一向乖巧,从来没有让她操过心,平时她说什么许念都没有怀疑过。
可刚刚夏夏的神情太奇怪了,联想到早上她一脸苍白的样子,许念很难不去揣测:“你的脖子怎么了?”
她伸手挠了挠,用了不小的力气:“是这里吗?”
很快她的脖子上又出现了几道红痕,粗看倒与早先的两条痕迹极像。
“刚才洗澡的时候脖子有些痒。”
许念终于相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妈妈误会了。”随即又说,“学校里如果有不错的男孩子……”
姚映夏打断了她:“妈妈,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
听她这样言之凿凿,许念更加觉得刚才的怀疑站不住脚,毕竟夏夏有那样严重的心理阴影。
肖安被定罪之后,许念拿到了警方出具的一份调查记录,其中一段写到:“姚启航长期骚扰亲生女儿,是肖安行凶的主要原因。”
长达两年时间的骚扰,许念竟然对此一无所知,她知道姚启航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并且夏夏从来没有对她透露分毫。
许念知道,夏夏是怕她去跟姚启航拼命,软弱如许念,当年如果知道姚启航的所作所为,一定会丧失理智,不管不顾的除掉这个祸害。
姚映夏不想妈妈因为自己毁掉整个人生,可肖安却代替许念完成了保护她的使命。
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害人精。
眼见女儿又陷入糟糕的情绪之中,许念走过去抱住她拍了拍:“夏夏,今晚要不要跟妈妈一起睡?”
姚映夏点了点头,每当她感到脆弱的时候,在许念身边都能汲取到些许能量,支撑她克服一切困难。
她这一生似乎都在为妈妈而活。
姚映夏依偎在妈妈的身侧,很快就进入梦乡,她太累了。
许念睡得稍晚一些,回到S市之后,她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轻易的脱离了沈长河掌控,而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刚回来那两个月,许念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担心哪天沈长河又会突然出现,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人生。
直到最近,才稍稍放下了心,不由对沈星川的感激更胜从前,对方偶尔还会发来消息,询问她的近况。
临走那天,沈星川还曾许诺:“念念姐,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请一定要告诉我。”
许念并不觉得这只是临别之际的客套话,因为那时沈星川的神情太过认真,无声的告诉许念,但凡她需要帮助,他一定会竭尽全力。
许念至今想起来还觉得感动,凭他们这样不搭边的关系,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比至亲还亲了。
许念关掉台灯,习惯性的看了眼手机,就看到突然弹出了一条好友申请,对方的备注只写了“姚映夏”三个字。
她转头看了眼女儿,又点开那个人的头像看了一眼,虽然十分模糊,光线也有些昏暗,可头像里闭着眼睛、脸颊绯红的女生,无疑就是夏夏。
许念立即通过了好友申请,随即发消息问:“你是谁?”
对方迟迟没有回答,许念却彻底睡不着了,怕翻来覆去惊扰女儿,干脆起床去了客厅。
一小时后,对方发了张照片过来,高大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个身材单薄的女孩,两个人似乎是在一家酒店的大堂里。
许念很快通过奢华的内部装潢,认出了那是学校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曾经有一次骑手送错单子,住在这里的顾客打电话来投诉,恰巧许念没事,亲自将奶茶送了过去。
照片上的两个人虽然都只有背影,许念却一眼就认出了其中那个女生是夏夏,她对女儿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感到不可思议,又将目光投到了女儿身边的男人身上。
夏夏已经有一米六五,却只能够到对方的肩膀,这样高大挺拔的身材,足以令人过目不忘,再配上那头蓬松清爽的碎发,许念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男人就是沈星川。
夏夏怎么会跟他去酒店?
许念当即就有些慌神,发消息问:“你到底是谁?”
这次对方没有令她等待太久,五分钟后就回复了消息:“念念,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这样子的称呼,这样子的语气,似乎也只能是那个人。
许念手指颤抖着想要将他拉黑,就像拉黑他之前的账号一样,可是她太过紧张,怎么都找不到拉黑按钮。
摸索间手机上又弹出了一条消息,是一段四十三秒的视频。
许念骤然变了
脸色,死死盯着视频封面上赤身裸/体的女孩。
而后点了播放键。
只看了几秒,她的眼珠就剧烈震颤得无法聚焦,再难看清屏幕。
许念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只记得女儿痛苦万分、极力隐忍、无边绝望的一张脸。
她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在宴会上听到的那个传闻,说沈星川包养了A中的一个女学生。
原来并非空穴来风。
这个视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可哪怕时至今日,夏夏都还不满二十岁。
许念眼泪汹涌,头痛欲裂。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她看到那个人又发来了三条消息。
“念念,好不好看?”
“靠女儿出卖身体获得的自由,你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吗?”
“我这里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视频,可以慢慢发给你。”
沈长河太懂得怎么剜她的心。
许念此时感受到的痛苦,远比被姚启航家暴,被沈长河折磨,还要多得多。
□□上的痛苦当时再如何剧烈,过后也可以烟消云散,可如今她的心都要碎了,再也无法愈合,日后只要想起今天看到的一切,都会钻心的痛。
许念终于明白,沈星川为什么会不计代价、不求回报的帮助自己。而过年期间,夏夏又为何一直郁郁寡欢。
沈长河说到做到,一个小时后,那段长达三个多小时的视频已经传到了她的手机上。
许念没敢点开,一直哭到了早上。
凌晨六点,外面天还是黑的,许念失魂落魄的出了门,往照片上那家酒店走去。
她想起前几天还刷到过科普类的短视频,说现在的AI换脸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许念找到了酒店前台,努力维持镇定:“你好,我有东西丢在了这里,想要看一下监控。”
工作人员见多识广,瞬间知道她在撒谎。哪怕许念来之前洗了把脸,可她两只眼睛都通红发肿,任谁都能猜到她此前哭了很久。
这种女人酒店前台一年不知要接待多少回,都是发现丈夫出轨之后想要来调查取证的。
如果随便一个人跑来都能查看监控,他们酒店也就不用再开下去了,保护好客人的隐私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工作人员面色为难,语气坚决:“抱歉,我们酒店有严格的管理制度,无法为您调取监控,如果您确定是在我们酒店里丢了东西,可以先打电话报警,我们一定会配合调查。”
许念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站在酒店门口环顾四周,随即过了马路,继续抬头观察,最终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门口的摄像头看起来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应该可以拍到酒店门口。许念没再废话,直接转账五百,取得了监控权限。
想到周六早上夏夏到奶茶店的时间比平时都要晚,脸色也透着股虚弱,以及昨晚她在夏夏脖子上发现的吻痕,许念直接从周五晚上的监控开始看。
开了倍速,许念眼也不眨的盯着电脑屏幕,不多时就按下了暂停键,时间定格在晚上十点二十六分,哪怕画面模糊,许念也认出了夏夏穿着的那套衣服,以及她身边的高大男人。
许念终于崩溃。
店员看她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也觉得于心不忍,干脆就将她刚刚付的钱原路转回,安慰她说:“姐,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男人,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可这番安慰没有任何用处,许念太想嚎啕大哭。她孤魂野鬼般走在路上,从天黑走到了天亮,这个冬天太冷了,当太阳高高悬挂在天际,也令人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许念的手机一直在震,悠扬的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折磨着她的神经。
在彻底崩溃之前,许念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终于接起了电话,对面传来的却是女儿的声音:“妈妈,你在哪?”
每逢周末,许念都会在家做好早饭,等姚映夏起床吃完,两个人再一起去奶茶店。
可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姚映夏就没有看到妈妈的身影,给上早班的学长打去电话,发现妈妈也没去奶茶店。
姚映夏很有些着急:“妈妈?你怎么不说话?”
许念深深吸了口气:“夏夏,妈妈觉得对不起你。”
当年姚启航的事情她没有发现,现在沈星川的事情她也一无所知,她这种人,怎么也配成为妈妈。
姚映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许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儿,而妈妈一向有些多愁善感,她出声安慰:“妈妈,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我很庆幸成为妈妈的孩子。”
许念却突然挂断了电话,再迟一点,她一定会痛哭出声。平复了很久情绪,她给沈长河拨去了电话。
对方却不肯接。
她一遍一遍的打。
大概打了有上百个电话,一道熟悉的铃声从她身后响起。
许念瞬间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念念好耐性。”
第55章
沈长河坐在了许念身边的长椅上,沉默的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待在康养中心“颐养天年”,有了足够多的时间挥霍,进而想明白了许多事。
比如,他并不需要一个不知好歹、过河拆桥的继承人。哪怕对方是他一手带大,悉心培养出来的孩子。
可沈星川让他伤透了心。
他不顾多年亦父亦兄的情谊,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下手。更加令人难受的是,刚开始沈长河只将这一切当做小打小闹,以为自己不会受制太久。
毕竟他在A市经营多年,势力庞大,耳目众多。
没想到沈星川的翅膀会硬到这种程度,他手底下的人几乎全部倒戈,投入弟弟麾下。
可到底还有几个忠心的旧部,沈长河依托他们离开了康养中心。如今他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重见天日,也必定不会让小川好过。
弟弟几乎没有任何弱点,只除了那个姚映夏。而姚映夏的弱点,也就只有她的妈妈。
一年时间不见,他远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思念许念,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哪怕这样近的距离望去,许念脸上都没有一丝皱纹,反而会被她惊人的美貌吸走全部的注意力。
就连哭起来都楚楚可怜。
这也是沈长河总想让她哭泣的原因。
他吸了口气,看向了面前缓缓经过的一辆婴儿车,里面躺着一个看起来还很小的孩子,肤白大眼,圆头圆脑,十分可爱。
从前他并不喜欢小孩,甚至不会多看他们一眼。兴许真的是到了年纪。
沈长河有些出神的想,他跟许念应该可以生出一个更优秀、更漂亮的孩子。
哪怕不够优秀,也还有沈清源打底。
总之他不再需要那个冥顽不灵、不知感恩的弟弟。
沈长河握住她不停颤抖的手,开始了今天的谈话:“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夏夏不喜欢小川。”
许念的头深深垂了下去,耳边浓密的发丝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可是为了你,她倒也豁得出去。”
余光中有晶莹的泪珠落到了地上,像是极端天气前不堪重负率先落下来的几滴雨。
此时此刻,除了哭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沈长河点了支烟,从前他的烟瘾并没有这么重,心脏手术之后,医生也不建议他再抽烟。可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他失去自由,失去对一切事
务的掌控,失去许念,着实烦心。
抽完一整支烟,也给足了她思考的时间,沈长河才再次开口:“如果你希望夏夏能够彻底摆脱小川的掌控,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许念很清楚,她只需要像从前一样,顺着他的心,提供情绪价值,供他定时发泄,像个没有自主意识的花瓶。
沈长河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问:“考虑清楚了吗?”
许念没怎么犹豫,站起来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沈长河的车子就在附近,他亲自开车去往机场。
坐在副驾上的许念十分安静,闭着眼睛似乎已经进入梦乡。可她的坐姿太过端正,于是沈长河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兴许只是不想面对自己。
他从来都太把自己当回事。
此时此刻,许念正在回忆从前。第一次见到沈星川的时候,是她陪沈长河去英国度假,顺便见了一眼这个传说中的弟弟。
沈星川跳过两级,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国念书,年仅二十岁已经大学毕业,又花了一年读完了研究生,此时正在一家大型金融公司实习。
许念对他的第一印非常好,不仅仅因为沈星川是个高大英俊的孩子,还因为对方对她的尊重礼貌。
这让将自己定义为情妇而有些抬不起头的许念感到些许欣慰。
在她正式搬进别墅之后,哪怕她跟沈长河没有领证,对方也更改了称呼,坚持叫她大嫂。
来自沈长河家人的认可,使得周围所有人都高看她一眼,不再只将她视作沈长河的女伴,收起了偶尔会流露出来的鄙夷轻视。
许念道德感极强,这多多少少缓解了她的心里压力,为此她一直对沈星川心存感激,觉得他跟他的哥哥不一样。
原来只是伪装的太好。
许念又想起了夏夏高考期间,沈星川和沈清源之间的剑拔弩张,以及后来的针锋相对,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他早就对夏夏动了那样的歪心思。
难怪去年过年的时候,夏夏总是快到中午才起,却仍然一脸苍白好像怎么都睡不够的样子。
她下颌紧紧绷着,似乎要将后槽牙咬碎。身为母亲,她本该细心呵护好自己的女儿,可她一步步将夏夏带进了这个深渊,最后反而要靠夏夏保护。
哪怕许念紧紧闭着双眼,也无法阻挡住倾泻而下的眼泪。
沈长河看到她这样痛苦,似乎也没有想象中开心,虽然对待一个背叛者,这样程度的折磨在他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他还是大发慈悲的想要缓解一下她的情绪,毕竟这也间接影响到了他的心情:“为了庆祝我们重归于好,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许久之后,许念才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向窗外:“你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对吗?”
沈长河在一旁冷笑:“不然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如果不是为了拥有一个亲生骨肉,凭她这样几次三番的背叛自己,此时定然无法全须全尾的坐在这里。
为了确保母体健康,他才有所收敛,只进行了精神上的折磨。
许念终于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生下孩子之后,我想跟夏夏去国外定居,没有人再来打扰我们。”这就是她想要的礼物。
沈长河眉头紧皱:“你想抛下我们的孩子跑去国外?”
他语气中都是不可思议,似乎不愿相信她会这样狠心。
许念声音沙哑地开口:“你一个人也可以将他养的很好。”毕竟沈长河最不缺的就是钱,砸资源培养出来的孩子,只要智商没有问题,性格不过分骄纵,大抵会要优秀一些。
前提是,他们真的能生出一个孩子。
许念和沈长河都已不再年轻。
她对这件事持悲观态度,开始试探后路:“如果我一直生不出来呢?”
等待红灯的间隙,沈长河侧头看向她,突然伸手抓住了许念的头发,迫使她扭头看向自己:“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手段。”
之前沈长河和许念经过了详细的体检,确认他们都还有生育能力,哪怕后来他被沈素溪伤到了心脏,如今也恢复了七七八八,想要怀上孩子只是时间的问题。
发根传来的疼痛终于令她清醒,沈长河却想起从前她做的那些事,变得逐渐疯狂:“想想上次你偷偷吃避孕药,姚映夏是什么样的下场。”
绿灯亮了,后车传来催促的鸣笛声,沈长河终于松开了手,继续向机场开去。
许念却睁大了眼睛,反复咀嚼着沈长河刚刚说出的那句话。
她上次偷偷吃避孕药,还是在姚映夏高考结束后的暑假,被发现的时候,恰巧是沈清源生日的前一天,沈长河用尽手段将她折磨的奄奄一息,于是她没能跟大家一起去到避暑山庄。
隔天所有人都没能在约定的时间回来,夏夏高烧不退,进了医院,足足住了一个多月,沈清源从山上跌下,摔到头部失忆至今,沈素溪疯了,住进精神病院,就连沈长河自己,都被妹妹拿利刃伤到了心脏。
许念越想越觉得心惊,当时她竟真的只将这一连串的噩耗当作意外。
现在听沈长河话里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吃了避孕药。
她惊恐的扭头看向主驾座位上一脸寒厉的男人:“清源生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见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残忍至极的微笑:“我不是把视频都发给你了?”
许念很不想回忆自己昨晚看到了什么,只怔怔的想,原来夏夏被拖入泥沼,已经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的夏夏,那样正直努力坚强的孩子,本该度过一个无忧无虑的暑假,然后迎接自己崭新的人生。
可这一切都被他们毁了。
看沈长河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根本没想隐瞒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许念整个人都像是被钉在了十字架上,她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又听沈长河在一旁轻笑,添了最后一把火:“姚映夏发烧住院那次,我派人对她进行了详细的身体检查,遗传真是奇妙,听医生说,她也可以生下我的孩子。”
许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坐在车里,竟然会有失重的感觉,她仿佛被人从万里高空抛下,整个人都要被摔得粉身碎骨,破碎的声音几乎无法组成完整的句子:“不……不可以……”
许念胃里一阵翻腾,几乎就要呕吐。姚启航如果能活到今天,比沈长河还要小上两岁,他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世界终于疯狂到了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许念毫不怀疑沈长河真能做出这样无耻的事。
他继续威胁道:“念念,我劝你不要再跟我耍任何心眼,否则,我不介意姚映夏成为你的替补。”
她面色惨白,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像是被做成了标本,丧失了一切机能。
沈长河缓和了语气:“在我的耐心彻底消失之前,念念,你要努力。”
车子驶上机场高速,沈长河一踩油门开到了一百二十迈,他实在是归心似箭,回到A市,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先跟许念叙叙旧,然后从长计议,夺回弟弟从他手中抢走的一切。
就在他微微走神、思考对策的时候,身边这个一向软弱、没有主见、从来都任他拿捏、只能依附他生存的女人,突然扑过来抓住了方向盘,猛地向左一打。
车子横冲到对向车道上,沈长河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疯了,饶是他拼尽全力想要迅速调整方向盘,也已经无法避开对面驶来的重型货车。
双方都是一百多迈的速度,零点几秒之后,副驾上的许念就会首当其冲,受到最猛烈地撞击。
沈长河扑过去抱住许念的时候,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明明他这样目中无人,高傲自大,可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而后剧烈的痛疼袭来,伴随着车子迅速的翻滚。
等到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他也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车子严重变形,将他们两个人死死困在了一起,终于变得密不可分。
沈长河只剩眼珠还可以移动,他拼命想要看向许念,看向这个令他丧失理智、将他置之死地的女人。
可额头上的血很快涌进了他的眼睛,一切都变得猩红模糊。
临死之际,沈长河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他会那样讨厌姚映夏——
作者有话说:【因为那是她跟别人生下的孩子】
老登彻底下线啦[可怜]
第56章
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姚映夏就一直心绪不宁。
清晨身侧空空,许念不知离开了多久,都没有给她留个纸条。
九点过后,许念仍然没有回来,她越发觉得事情蹊跷
,开始不停给许念拨打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
打到将近十点钟,妈妈终于接通了电话,却不说话,姚映夏只能听到细微的吸气声,她似乎情绪极为波动,过了一会儿才听见许念声音轻颤着说:“夏夏,妈妈觉得对不起你。”
这句话她听过不止一回,在姚启航家暴后,她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抱着瑟瑟发抖而又年幼的女儿,不止一次说出类似的话,在肖安动手之后,许念终于知道了姚启航的所作所为,也曾这样跟她道歉。
可距离她们脱离苦海,已经整整五年,许念匆匆挂掉电话之后,姚映夏不得不怀疑是妈妈又发现了什么。
心中不祥的预感与时俱增,姚映夏连忙出门去找,可将小区附近妈妈有可能出没的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都一无所获。
姚映夏又开始拨打许念的电话,直到一点多钟的时候,对面终于接通,她声音焦急地问:“妈妈,你到底去哪了?!”
手机中传来的却并非妈妈的声音:“请问你是许念的女儿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星川也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助理看他面色铁青的样子,立即意识到事情严重,挂掉电话之后,果然就听老板吩咐:“帮我定两小时后去S市的机票,聂远,你跟小六陪我一起。”这两位助理恰巧都是S市人。
“是。”
赶去机场的路上,聂远依旧在汇报工作:“我已经安排人手去了医院,根据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沈先生是当场身亡,许小姐全身多出骨折,内脏出血严重,情况十分危险,还在手术室抢救。”
小六随后补充:“许小姐目前在S市中心医院,我已经联系到最权威医生团队过去会诊,不过S市的医疗条件虽然不错,到底不如A市,沈先生,您看是不是要安排转院。”
A市的医疗水平全国排名第一,不仅仅有最好的医生、设施,沈星川能够调动的资源也更多,相对而言更有把握。
只可惜A市距离S市有些遥远,许念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无法承受。
沈星川点了点头:“先准备着,之后听取医生的建议,再看是否需要转院。”
“是。”
这边刚刚结束对话,沈星川的手机又传来声音,是潘岳发来的车祸现场监控视频。
正常在高速行驶的车子突然调转方向,横冲向了对面货车。如果不是沈长河驾驶的那辆车子十分昂贵,整辆车身都采用了高强度材料,恐怕两个人都会被撞得面目全非。
许念没有当场死亡,已经算是奇迹。
沈星川非常清楚许念对姚映夏意味着什么,如果妈妈就这样去世,她大概也不想活了。
所以事发之后,他下达的最重要的指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许念。
到达机场之后,潘岳又发了条消息过来:“老大,我刚刚入侵了沈先生和许小姐的通讯软件,发现他们之间有过联系。”
沈星川很快就收到了几张截图,以及两段视频。
潘岳小心翼翼,明哲保身:“视频我就点开看了一秒,没敢多看,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星川终于知道了车祸发生的原因。他很难描述自己当下的心境,这一切真是糟糕透顶。
他没想到沈长河好不容易从康养中心出来,会先去找许念,更没想到两个人会出这样严重的车祸。
哥哥自幼对他不薄,不仅仅是肯给他花钱,砸资源,还付出了时间。他给沈星川的一切从来都是最好的,努力想要弥补双亲早逝对他带来的伤害。
哪怕后来随着年纪增长,沈星川很有些看不惯他行事的狠厉,比如,得罪过他的人几乎通通家破人亡,沈长河甚至狠心杀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明明有更加和缓的解决办法,沈长河却偏爱不留余地,小时候的沈星川保有恻隐之心,偶尔得知哥哥的所作所为,都觉得残忍。
可随着年岁渐长,沈星川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哥哥。因为他终于了然,沈长河对付异己的方法格外快速有效,但凡稍稍犹豫,留下破绽,对方可不会心慈手软。
他终于理解了大哥,进而又想超越大哥。可后来两个人闹到这种地步,终究是自己过分一些。
如果沈长河不是念在手足之情,对他没有全然防备,自己也无法将他困住。
如果能困得再久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他又想起许念,想起姚映夏只有在妈妈面前,才会展露出的小女孩心性。
整颗心便都沉了下去。
沈星川到达医院,已经是晚上八点,天完全黑了,一如他的心情。
他先去了太平间,看到了沈长河的尸体,只看头部,他伤的还不算严重,如果忽视掉那样青白的脸色,沈长河似乎只是陷入了沉睡。
可是他整个肩膀都变形严重,左胸那一侧的身体甚至瘪了下去,足以看出当时的撞击有多么猛烈。
后续的处理由小六一手负责,依照沈星川的意思,他们会先将沈长河的尸身送回A市,举行完追悼会再火化下葬。
处理完这边的一切,沈星川终于来到了急诊科的手术室前。
远远地,他看到姚映夏直直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手术中”的标志,眼也不眨。她的面色似乎也跟刚刚看到的大哥无限接近,没有一丝血色。
人在心如死灰的至暗时刻,连眼睛都灰蒙蒙的,姚映夏甚至没有流泪。
被沈星川抱入怀里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无意识的喊了声“妈妈”。
于是抱住她的人更加用力,轻轻拍着她的背,似乎是想要给她带来些许安慰:“夏夏……”
这不是妈妈的声音,许念已经不会从天而降。听到这个令她胆寒的声音,姚映夏如梦初醒,猛地推开了他。
姚映夏手中还抓着许念的手机,她知道解锁密码,刚刚已经看到了妈妈和沈长河的聊天记录。
女孩清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过分明媚的笑容:“你满意了吗?”
她的情绪显然已经有些不对劲儿,沈星川并不理解为何姚映夏会问出这样的话:“夏夏,冷静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睁大了眼睛,浅棕色的瞳孔在顶灯映照下愈发显得有些透明,令那双漂亮的眼睛带上了更加诡异的神色:“是因为我想出国交换?还是因为我在图书馆跟男同学讨论问题?就因为我不够听话,惹你不高兴,所以你就要赶尽杀绝,害死我的妈妈,对吗?”
她咧开的唇角更加上扬,眼中却全然没有笑意,于是那张漂亮至极的脸蛋变得十分割裂,却又更加耀眼。
沈星川只是这样看着,心都微微发颤,他没想到最终背锅的人会变成自己,试图对她解释:“这只是个意外,我没有动任何手脚。”
可姚映夏全然不信,世界上哪里会有这样多的巧合?她刚刚结束雅思考试,只等期末考试结束,她正常发挥,就能拿到交换名额。
在被沈星川当面拆穿的第二天,沈长河就出现在了S市,威胁上了她的妈妈。
而沈星川一贯无耻,姚映夏毫不怀疑他能做出这种没有底线的事。
只为了让自己再次低头,无法脱离他的掌控。
为此不惜祭献她的妈妈。
姚映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那样明晃晃的恨意、厌恶,利剑一样刺向他的胸口,几乎令沈星川无所遁形,他知道无论自己再说什么,姚映夏都不会相信。
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原本就是这样卑劣的人。
心寒也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姚映夏揪住他的大衣,将他摁到了墙上:“沈星川,拜托你从今往后,离我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可他恍若未闻,只是顺势张开了手,又将姚映夏死死抱进了怀中,从前他们已经相隔甚远,却也尚且可以遥遥相望,如
今姚映夏却要跑到天边去了,想要彻彻底底脱离他的掌控。
他不甘心。
因而手臂更加用力,几乎就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可姚映夏疯了一般挣扎撕打,不惜粉身碎骨,肝胆俱裂。
沈星川真怕她的腰就此折断,终于放手,又听到了更加剜心的话:“恶心,好恶心,每次跟你睡觉,都是这样恶心,麻烦你不要再碰我了。”
第57章
聂远跟潘岳关系不错,许久之前已经听过姚小姐的大名,不过潘岳很有职业道德,并没有细说老大的所作所为,只好心提醒聂远:“如果你以后有机会见到这位姚小姐,切记一定、一定不要得罪她,否则老大会跟你拼命。”
聂远为人谨慎,并且十分听劝,当时就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后来证明潘岳所言非虚,他身为老板的心腹,也被派去做了不少跟姚小姐有关的事。
比如由聂远实地考察,在S大附近买下了一套各方面都不错的房子,再由老板亲自设计,花掉了比房子本身价值还要高出许多的装修费,装出了一套近乎完美的房子,然后谎称房主要出国外派,低价卖给了姚小姐的母亲。
又比如帮老板在S大附近最好的酒店长租了一间总统套房,时不时帮他定往返S市的机票。
再比如聂远偶尔会派自己手底下的小助理坐飞机去S市,等姚小姐在店里的时候过去买杯奶茶,偶尔能买到姚小姐亲手制作的饮品,或者得到姚小姐的手写卡片,上面不过是写了些“祝您生活愉快”之类的话,可老板收到之后,能够开心一整天。
聂远作为最早跟着沈星川的助理之一,早几年对老板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认为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利益至上的工作狂。
虽然大部分时候,老板看起来都十分好说话,无论面对多么讨厌的竞争对手,落入多么糟糕的困难境遇,老板都能游刃有余的解决一切。
说实话,老板那张脸很能唬人,太像一个虚有其表的二世祖,刚刚空降集团的时候,欺骗了许多目中无人眼高手低的老油条,直到由他主导,进行了一次高层大换血。
集团内部不但减少了一大笔开支,工作效率也直线上升,老板招来的新人又个个能干,短时间内就发展了几个收益惊人的大项目,自此老板也在集团内站稳了脚跟。
聂远从没有见过比老板更加热爱工作的人,所以当他后来发现老板是个超级恋爱脑后,震惊程度可想而知。
聂远也终于明白,短短两年时间里,老板为什么会从一个情绪稳定积极向上拥有无限精力的业界精英,变成了一个阴晴不定冷血无情手腕更加强硬的工作机器。
毕竟情场失意,总要找到其他途径发泄一下,聂远只觉得近两年得罪老板的人都有些可怜,觉得他们罪不至此。
作为接触老板最多的几位助理,更是人人自危,不过很快聂远就摸到了老板的情绪变化规律。
每当他让自己订去S市的机票,就证明老板最近几天心情都会很好,能够一直持续到起飞之前,在这段宝贵的时间里,哪怕下面人犯了十分愚蠢的错误,老板都有可能大发慈悲轻轻揭过。
可等老板从S市回来,所有人就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严阵以待了,戒断反应在刚开始的几天会十分剧烈,这种时候惹到老板无异于自寻死路。
之后老板的情绪会平缓一段时间,却也不会维持太久,等老板因为见不到姚小姐而积累起来的负面情绪达到巅峰,也就到了他最令人毛骨悚然时候。
可眼下的情形比老板连续加班两个月都没能挤出时间没来S市的时候还要恐怖的多,聂远非常后悔跟着老板来找姚小姐。
如果他没有这样旺盛的好奇心,想要亲眼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姚小姐,而是选择先跟小六去处理老板哥哥的后世,也就不用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前一秒聂远还在感叹,姚小姐远比他想象中清丽漂亮的多,难怪能把老板迷得神魂颠倒,后一秒聂远就被她近乎疯狂的话语刺激得心惊肉跳。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老板说话,这位姚小姐实在胆大。
聂远只庆幸姚小姐的母亲被他提前安排进了贵宾手术室,这一层足够安静保密,除了偶尔经过的医务人员,没有任何患者家属。
只是这样空荡荡的大厅里,自己的存在着实有些突兀。聂远悄无声息的开始后退,不想卷入这趟浑水。
可很快老板带着寒意的乌沉眼睛就望向了他。
聂远跟了他很久,还从没见过老板这样生气,他脚步一顿,表情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老板吩咐道:“手术室里是不是有邹医生的团队在?”
聂远神色一正:“是。”
他刚想补充说明手术室里的情况,老板已经收回视线,低头望向姚小姐:“让他们出来吧,不用再参与抢救了。”
聂远很有些于心不忍,因为姚小姐听见老板这样说后,单薄的肩膀晃了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摇摇欲坠。
可老板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像是不再拥有人类最基本的善良仁慈。
聂远又想起很久之前潘岳跟自己说过的话:“如果你以后有机会见到这位姚小姐,切记一定、一定不要得罪她,否则老大会跟你拼命。”
眼下他的纠结可想而知,情侣之间怄气,难免会说一些狠话,他如果真的照做,后续追究起来,倒霉的可能就是自己。
可老板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聂远走到远一些的地方开始打电话。
大厅里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在。
姚映夏的心脏像是被人张开大手牢牢攥住,令人不堪重负。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喘息,却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沈星川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眼神冰冷的看着她痛苦的掐紧手心,并没有躲,于是他轻轻笑了:“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过是让我请来的医疗团队离开,中心医院原本的医生还在。”
他顿了顿,手掌离开了她的脸颊:“只可惜了,邹医生是整个S市数一数二的外科医生。”
一双无形的大手按在了她的头顶,要她俯首称臣,再不敢这样跟他作对。
她怔怔听着,有些出神的看向窗外,这里是中心医院的九楼,并不算高,可对于肉身凡骨来说,也足够高了。
沈星川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瞬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伸手抓住她的后颈,强迫她的视线离开窗外:“夏夏,你妈妈还有一口气在。”
他笃定她不敢就这样抛下母亲。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陆续有医护人员离开,她终于从混乱中逐渐清醒,意识到沈星川不是在虚张声势。
跟妈妈相比,骨气和尊严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仰起头笑,眼神娇媚的似乎要滴出水来,似乎对他用情极深的样子。
恍惚中沈星川竟然真的产生了自己正被她深爱着的错觉,原来只要肯用心,她足以做到这种程度。
他眼神幽暗,心绪浮动,下一秒就被她踮起脚尖,勾住脖子,吻了吻正在轻轻滚动的喉结:“我最喜欢小叔叔了。”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动听,呼出的热气令人战栗,这样说完,又轻轻咬了咬他的脖子。
他瞬间气息大乱,可到底被她伤透了心,不肯轻易就范:“夏夏,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说他恶心,还说再也不想看到他。
姚映夏慢慢将头靠在了他的怀中,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心脏:“你知道的,我偶尔也会口是心非。”
他心情复杂,汹涌的愤怒中又混杂了一丝畅快,为她再如何骄傲,也要向自己低头。
沈星川屏住呼吸,努力想让自己再多坚持一会儿:“我很想听听你的真心话。”
她没有骨头一样,笑的轻轻发颤:“我最喜欢跟小叔叔睡觉,没有小叔叔,我真的会活不下去。”
如果没有后半句话,他会更加满意,沈星川伸手勒紧她的腰肢警告:“夏夏,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聂远打完电话,遥遥看向窗边,就看到老板和姚小姐抱在一起,终于松了口气,这位姚小姐还算识时务,没有继续惹老板生气,老板也是出人意料的好说话,换其他人敢这样,怕是要被扒下一层皮。
两个人并没有腻歪多久,姚小姐就挣脱出来,看向手术室的方向说了些什么。
聂远知道自己该出面了,走回老板身边说:“姚小姐,手术室里人太多,都是沈先生请来的著名外科医生,刚刚出来的是已经完成自己擅长领域手术的,其他人还留在手术室里继续抢救。”
这话说的极其漂亮,既突出了老板的贡献,又洗刷了老板的刻薄无情,聂远小心翼翼观察着老板的反应,果然见他眼神中透着一丝满意。
后来聂远觉得自己能从特助升成总助,跟这次的突发事件脱不开关系,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姚小姐,哪怕是老板亲自下令让他得罪的。
手术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一点,终于有医生出来跟他们说明情况:“手术还算顺利,内脏出血的情况已经得到控住,骨折的地方也都完成了手术,目前生命体征平稳,再观察一个小时,就可以送去ICU。”
那个医生边说边看了沈星川一眼,他提前收到了指示,只挑好的地方说,可事实上许念的情况比他描述的糟糕许多。
比如她的头部受到猛烈撞击,造成了严重的脑损伤,很有可能无法醒来,成为植物人。再比如她的脊椎多处断裂,就算后期人能清醒,也大概率只能躺一辈子。
事实上,就患者昨天送来的那种受伤程度,如果是普通家庭,整合不到这样优秀的医疗资源,许念很有可能已经在几个小时前去世了。
如今能够维持生命体征,已经算是奇迹。能维持多久,则要看家属意愿,和综合财力了。
不过看对方这样财大气粗不计成本的样子,应该还可以维持很久。
第58章
许念从手术室的内部通道直接被推进了ICU,姚映夏并没能见到妈妈,只是有医护人员出来告知,他们可以离开了。
沈星川扶着她的肩膀道:“我送你回家。”
姚映夏神情恍惚:“我想留在这里陪妈妈。”
“ICU不允许探视。”
她只一味重复:“我想留在这里陪妈妈。”
直到他微微皱眉,出声威胁:“夏夏,别惹我生气。”
这句话显然对她威慑极大,姚映夏的眼睛晃了晃,抬头看向他,沈星川的神色凝重,看起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终于妥协,向电梯走去。
沈星川甚至都没有询问她住在哪里,径直将车开进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熟门熟路的按下了电梯,将她送回了家。
事已至此,姚映夏倒是一点都不觉的奇怪,出国交换的事情被发现之后,她已经知道自己不再有任何隐私,沈星川无孔不入的渗透了她的生活。
从前她会感到窒息,拼了命的想要挣脱他铺下的天罗地网,幻想自己毕业之后可以带母亲远走高飞,再也不跟姓沈的一家产生任何关联,可如今遭此巨变,她终于开始认命。
姚映夏进了浴室,难得沈星川没有跟进来,她洗的格外久,等到吹干头发出来,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
她原以为沈星川已经进了卧室,没想到竟然在餐厅里看见了他。
他脱了大衣和西装外套,只穿了件白衬衫,袖口挽的一丝不苟,此时正一边擦拭手掌,一边对她说:“夏夏,过来吃饭。”
姚映夏上次吃饭,还是前天晚上,间隔三十多个小时滴水未进,胃从刚开始的剧烈疼痛,到逐渐麻木,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甚至闻到饭菜的味道就觉得反胃。
可如今妈妈能够死里逃生,沈星川功不可没,后续的治疗还要仰他鼻息,姚映夏听话的坐到了餐桌前。
沈星川熬了小米粥,还炒了两道菜,一道素炒西葫芦,一道空心菜虾仁,都是从前许念的拿手菜,单看卖相,几乎跟妈妈亲手做的一模一样。
见她直勾勾盯着那两道菜,又抬眼看向自己,沈星川出声解释:“念念姐教我做过几道菜。”
她说了声“多谢”,夹起一片西葫芦放入口中,本没有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竟然连味道都学到了九成九。
在医院的时候她都没哭,此时却鼻子一酸,突然掉下了眼泪,边哭边机械的往嘴里塞着食物,混着眼泪往下咽,到最后已经尝不出原本的味道。
沈星川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如刀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慢点吃。”
她胡乱点着头,依旧有些狼吞虎咽,沈星川怕她突然暴食会造成极大地胃部负担,也加快了进食速度,不过用了十分钟,两个人就吃光了桌上的饭菜。
等到上床休息,已经过了凌晨三点,沈星川将她抱在怀中,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睡吧,夏夏。”
她轻声问:“醒来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梦吗?”
他并不想给她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会陪你面对一切。”
她又问:“我以后还能吃到妈妈亲手做的饭吗?”
这句话问得他心堵,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夏夏……”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眼角里又有细碎的泪光闪烁,长达九个多小时的手术,足以证明许念伤的有多严重,何况那位医生并不擅长说谎,姚映夏看懂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现代医学发展日新月异,兴许会有奇迹。”
而制造奇迹,需要强大的财力支撑。
姚映夏想起一则旧文,车王舒马赫滑雪遭遇意外,变成了植物人,妻子为了救治他,十年间花费了数十亿。
姚映夏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无论她再如何努力,都无法挣到那样一个天文数字,而许念也没有时间再等她几年。
此时此刻,沈星川就是妈妈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伸出手臂,轻轻抚摸他的身体,沈星川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让她感受到了蓬勃的力量和结实的线条。
过往有些痛苦的经历令她微微顿住,沈星川的精力实在旺盛,他们的型号也并不匹配,为此姚映夏吃尽了苦头。
可想要讨好沈星川,似乎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姚映夏下定了决心,终于继续行动,手缓缓在他身上游走,又慢慢向下。
面对姚映夏,他从来没有什么克制力,何况她鲜少这样主动。
姚映夏生疏的取悦着他,直到沈星川的呼吸变得愈发紊乱,趁还来得及,他很想终止这场撩拨:“夏夏,不要乱动。”时间太晚,他更想她尽快休息。
可姚映夏不听,径直翻身坐到了他的腰间,俯身亲吻他的下巴:“小叔叔,我睡不着,让我变得更累一点吧。”
沈星川很难想象,眼前的姚映夏跟昨天叫嚣着说他恶心的会是同一个人。
她实在能伸能曲,神态间看不出有半点勉强,似乎真的很想跟他睡觉。
沈星川一时有些意乱情迷,呼吸更加乱了章法,姚映夏伸手摸了摸他青/筋纵起的脖子,凸起的喉结在她手心轻轻滚动,紧密相贴的皮肤温度还在不断上升,隐匿在冷白
皮肤下的鲜红血液似乎就要沸腾。
他终于丧失理智,只想令她精疲力尽。一只大手搭在了她的大腿上,随即蜿蜒向上,最终掐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她纤细的后颈,微微向上。
姚映夏便顺着那股力道脱离了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嘴唇。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顷刻间就烟消云散,被热气搅得无影无踪。
从前姚映夏非常抗拒跟他接吻,一向都只是被动接受,嘴巴微张像个木偶。时至今日,沈星川才终于知道,原来姚映夏的舌头也会动。
他们唇齿相缠,不止不休,沈星川已经无暇再去思考她的真心在哪,这般主动又是所为何故,真相他心知肚明,现在去细究也太过扫兴,他只需要及时行乐。
手掌从腰间缓缓向上,引得她身体微微颤栗,姚映夏的皮肤温润细腻,蚕丝绸缎一般娇嫩,总是令他爱不释手。而他此时太过兴奋,难免控制不好力道,捏得她有些痛,不过尚且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姚映夏的神色依旧顺从。而他已经快要无法忍耐,不再满足于一个深吻。
巨大的手掌重新落回了她的腰间,提起她剥离了最后一丝阻碍,沈星川的眼神变得幽暗而又充满期待,声音喑哑的诱哄说:“夏夏,自己坐上来。”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退缩,可很快又稍纵即逝,比起自己所能得到的回报,此时这样小小的付出也没什么大不了,姚映夏缓缓支起身体,膝盖和脚掌一起借力,努力想要坐到上面。
可无论她如尝试,都有些不得章法,跨跪在他腰间的双腿变得酸涩,沈星川也已经被她折磨的失去最后一丝耐心,他额上都开始出汗,看上去比平时自己掌握主动权时还要累得多。
继续放任她这样下去,还不知要折腾到何年何月,欲念已经快要将他逼疯。沈星川不得不出手相助,引导她坐好。
哪怕姚映夏打心底里想要取悦他,因而努力想要放松,可身体传来的痛苦还是令人瞬间退缩,哪怕此时她居高临下,也不过是只待宰的羔羊。
他难耐的出声警告:“夏夏,不要乱动。”说话间脸上已经是一副无情样子,紧绷着下颌倨傲的看向她,似乎很不满意她的临阵脱逃。
姚映夏很怕自己搞砸一切,只得再次尝试。
这次沈星川掐住了她的腰,不允许她再这样折磨戏耍自己。
下落的过程极其难熬,哪怕已经足够缓慢。
恍惚间姚映夏想起了几年前她曾去过的自然博物馆,里面有一整面墙都是蝴蝶标本,在聚光灯的映照之下,那些失去生命的蝴蝶熠熠生辉,分外美丽。
周围人都在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她却紧紧盯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标本,望向了那枚贯穿蝴蝶身体的黑色昆虫针。
那时她有些出神的想,人类真是残忍,蝴蝶疼不疼?
眼下她也如那些蝴蝶标本一般了,可是错过了沈星川想要放过她的时机,他不会再心生怜悯。
“夏夏,专心。”
她的神色随着走神又变得冷淡起来,好像是明月清晖,高不可攀。可他偏想玷乌明月,拉她下凡。沈星川握紧她的腰肢,狠心向下一按。姚映夏张开嘴巴,发出了细微的悲鸣。
幸好他又生出了足够的耐心,慢慢等她适应,而后悉心引导,试图令她掌握诀窍。可姚映夏在这方面实在冥顽不灵,他终是翻身,重新夺回了主动权。
这样混乱的时刻,痛苦和酣畅席卷了她的周身,大脑似乎无法再去思考任何事情。累到极点,她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终于得以酣然入梦。
这一觉混混沌沌,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她听见一阵细微的声响,缓缓睁开了眼睛。临睡前他们没拉窗帘,天已微亮,清晨第一缕阳光犹如薄雾般轻盈,映到他的白衬衫上却也足够明亮,他来之前大概是参加了什么商务活动,穿的格外正式。此时他正抬起左手手臂,微微低头,系一枚金色袖扣。
察觉到她醒了,沈星川看了眼表,微微皱眉:“怎么不多睡一会?”她不过只休息了四个小时,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可姚映夏什么都没说,只是跪坐起来,帮他系上了另一侧的衬衫袖扣。
沈星川非常喜欢她此刻表现出来的贴心,笑着吻了吻她的脸颊:“厨房里有粥,等会起来吃一点,我要去赶十点的飞机,这几天你要按时吃饭,如果实在睡不着,就告诉聂远,他可以帮你开一点药。”
姚映夏点了点头,伸手抱住了他,声音不舍:“你早些回来。”
这太像他曾经做过的美梦,姚映夏似乎真的对他情根深种,离开他就活不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如果此时不用赶飞机该有多好,沈星川很想延续这个美梦,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她按入怀中,手指穿插进她乌黑的长发,并不十分用力,却紧紧缠绕,似乎想要跟她产生千丝万缕的关联,令她无法再脱离掌控。
姚映夏听见了他沉闷的心跳声,隔着胸腔,穿透了骨骼血液,最后传入耳中,似乎像是某种敲打,敲打她成为更加合格的“女友”。
姚映夏伸手抱住了他精壮的脊背,更加认真的聆听“教诲”,此前姚映夏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以色侍人,可大难临头,似乎也只有“捷径”可走。
低迷的情绪仿佛可以传染,沈星川渐渐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本质来自于对姚映夏的清醒认知,夜晚他可以放任自己沉溺其中,享无边快乐,可随着天光大亮,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
他太怕习惯了这样的温情之后,某天又被姚映夏重伤,届时他又该如何自处?怕是要将她彻底“珍藏”,令她永无天日,成为一件私人展品。
沈星川的手臂已经将她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姚映夏毫不怀疑他可以轻易箍断自己的肋骨,终于出声:“痛。”
他稍稍松了力道,在她耳边叹息:“夏夏,希望你能骗我久一点。”
她单薄的身体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随即又变得柔软,姚映夏的脸颊在他怀中轻蹭,声音中都带着一股甜腻:“我不骗你,我喜欢小叔叔。”
沈星川的手掌抚在了她的耳侧,微微用力,令她抬头看向自己:“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他想要她的真心,却也知道这件事比登天还难,如今看她这样曲意逢迎,竟有些难受,他太过清楚,姚映夏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对她来说有多难。
明明她只需要安安稳稳待在自己身边,许念就一定可以得到全力救助。可她似乎打定主意要给他回报,为此不惜任何代价。
姚映夏似乎并不理解他的千回百转,有些迟疑的问:“你喜欢我更冷淡一点?”
“不是……”
迎着沈星川复杂的目光,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恰到好处:“我也只是想让小叔叔高兴。”
人心易变,实难长久,姚映夏非常清楚,他此时情深似海,可以容忍她的若即若离,可随着日积月累,他付出越来越多的时间精力,又怎会甘心。
与其到时候惹他不快,不如现在就投其所好。
只要许念活着一天,她都可以扮演完美恋人。
到头来,沈星川也只能无声的叹气,哪怕知道这是她拿捏自己的手段,也无力抗衡,她如今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以展示自己的诚意。
谁又能够保证,姚映夏不会假戏真做,将自己都骗了进去?
在那之前,他需要尽可能的消除一些障碍。
沈星川打开了手机的通话录音文件,找到了沈长河失踪那天的音频,放给她听。
手机中陌生的男声焦急万分:“沈先生,您的哥哥突然失踪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康养中心的一位护士和两位安保人员,他们应该是
被安插在康养中心的内应。”
随即响起的就是沈星川的声音,听起来万分严厉:“立即派人去追,将事发时的监控发我一份。”
那个人紧张道:“监控被人破坏了。”
“把消失的那三个工作人员的资料发给我。”
“是。”
音频到此结束,姚映夏并不感到意外,许念出事当天,她也只是暂时昏了头,后来冷静下来,不消细想便知道沈星川并非伤害妈妈的间接凶手。
他那个人虽然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可从来都只吃男人的醋,出国交换这种事,还触碰不到他的底线,犯不上放出沈长河扰乱她们的生活。
姚映夏低头:“我后面冷静下来,知道不是你,对不起。”
沈星川揉揉她的发顶,表示不再计较,刚想再叮嘱她几句,聂远已经打来了电话:“沈先生,司机已经在楼下等您。”
他不得不松开了手,沈长河的意外去世影响重大,A市还有一堆难缠的事情等他,沈星川再如何想陪她度过难关,此时也先要回A市一趟。
临走之前,他留下聂远照应,第二天又派来了川河医院的高层和几位经验丰富的医生,与此同时,还有专人负责联系国内外的顶尖医疗团队。
姚映夏身边他也没有松懈,派了人仔细盯着,每每想起她心如死灰看向窗外的样子,沈星川就觉得心惊,他从前只知道许念对她重要,却不知道重要到这种地步,如果短时间内许念撒手人寰,姚映夏怕是无法承受。
不过有聂远在,他还算放心,这位助理行事妥帖,滴水不漏。偶尔遇到突发状况,也能迅速组织好应急方案,实在处理不了的,才会去烦他。
聂远知道老板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本来想尽可能不去打扰他,可老板离开的第三天,聂远就遇到了一个大麻烦,不得不给老板拨去了电话。
电话那端没有人接,半小时后,聂远才接到老板拨来的回电。
沈星川的直觉一向敏锐,径直问道:“出了什么事?”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聂远瞥了眼病床上正在输液的女孩:“您离开后,姚小姐就来了医院,送过去的饭菜,也没怎么动过,晚上也不肯回去休息。”
聂远微顿:“刚刚姚小姐找到主治医生,询问她母亲的康复几率,听着听着就晕倒了,医生说是低血糖。”
聂远知道,在医院这种地方,低血糖只是最不值一提的小状况,可发生在姚小姐身上,对老板来说就是大事,他自然要万分小心,何况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老板的声音紧绷起来:“医生说了什么?”
“只是按照您的吩咐,提前给姚小姐打一下预防针,说她母亲至今都没有清醒,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老板沉默许久,似乎是在思考对策,过了一会儿才说:“转告姚小姐,让她按时吃饭,好好休息,从今天开始,每天可以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
姚映夏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晚,看护人员立马通知了聂远,他只用了五分钟就赶到病房,复述了老板的原话。
姚映夏听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饭菜,样式繁多,分量惊人,她握着筷子的手有些僵硬,看向聂远:“我需要吃多少?”
这个问题实在奇怪,仿佛只要是老板的旨意,她都可以贯彻执行,不顾自己意愿。
聂远并不想强人所难,也不想再生事端,思忖片刻说:“只要不再犯低血糖就可以。”
姚映夏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
她吃饭的时候十分安静,乌密的长发垂在耳后,更衬得皮肤雪白,只是气色不怎么好。
聂远在一边看着,都要暗暗感叹,怎么会有人在这么憔悴的时候还这么好看?难怪老板要盯得这么紧。
他摸出手机,对准姚映夏,刚想拍几张照片发给老板,展示一下自己的业务成果,却见镜头中的女孩抬头看向了自己。
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就要穿透屏幕,看到他心里。
聂远手一抖,手机就掉到了地上,他佯装镇定的捡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干脆坦白问道:“姚小姐,我可以拍几张照片发给沈先生吗?”
她大概是不愿意的,细微的神色变化间有些抗拒,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聂远迅速拍了几张发给老板,而后收起了手机,没再打扰她。
姚映夏又吃了十分钟,实在无法再强迫自己塞进更多的食物,于是放下筷子,问一旁的聂远:“我可以去看妈妈了吗?”
“当然。”
聂远喊来了一个护士,带姚映夏去换上了防护服,又进行了彻底的消毒,才领她进了ICU。
见到许念的那刻,姚映夏几乎都不敢相认,记忆中的妈妈漂亮鲜活,总是一脸温柔的样子,跟这个躺在病床之上、头戴呼吸机、浑身插满管子、形容枯槁的女人有着天壤之别。
她的面色几乎跟身下雪白的床单一样,没有任何血色,距离车祸发生不过短短四天,许念的脸颊已经深深凹陷,看起来了无生气,似乎很快就要离她而去。
姚映夏后退几步,又去确认床尾的患者卡,发现那里确实写着许念的名字,这是她的妈妈没错。
在一旁的护士常年负责ICU病区,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可当她看到面前的年轻女孩拼命压抑着哭声,贯彻着进来前自己告知的“不要影响病人休息”的提醒,还是觉得于心不忍。
因为她脸上的口罩都被泪水浸透了。
姚映夏轻轻握住了妈妈的手,没敢开口说任何话,她太怕自己张开嘴巴,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妈妈最怕她哭了。
聂远在ICU外等了很久,远远超过了老板规定的半个小时,不过他也没有让人去催,两小时后,姚映夏终于出来,她大概是哭得厉害,眼睛周围的皮肤都是红的,看上去有些可怜。
聂远面露不忍,走上前说:“沈先生让我送您回家。”
摆出老板的名字,姚小姐果然没有什么异议,一路无话的回到小区,聂远目送她关好房门,冲楼道里负责盯梢的人点了点头,这才开车离开。
第二天早上,姚映夏没去医院,而是去了趟奶茶店,她将打印好的转让告示贴在了玻璃门上,然后结清了工钱,遣散了店里的所有员工。
很快就有几波人来看房,其中有个特别爽快,转天就拍板要租,转让费也给的可观,姚映夏很快签了合同,收到钱就去找了聂远:“麻烦给我沈先生的卡号。”
聂远知道她想做什么,贴心劝道:“姚小姐,您没有必要跟沈先生分得这样清楚,以后您还有用钱的地方。”
见她坚持,聂远不得不更深入的分析利弊:“沈先生收到这笔钱会不高兴。”同时提醒,“您也不需要变卖房产车子,那些钱远远抵不了治疗费,何况有些事,不是有钱就可以办得到的。”
她知道聂远说的没错,却也不想再亏欠更多,可惜沈星川最不缺的就是钱,难道真的要将这一生都赔进去吗?
可谁又能保证,沈星川永远不会腻?
她终于不再坚持,露出一个有些虚浮的笑容:“多谢。”
聂远移开视线:“姚小姐客气了。”
新的一周开始,姚映夏回到学校上课,数日不见,舍友们明显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儿,也听说了奶茶店转让的消息,隐约猜到是她家里出了事,都非常贴心的没有寻根问底。
可这世上没
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有人在医院里碰到了姚映夏,辗转知道了她母亲车祸住院的消息,随后一传十,十传百,不久就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彭野在医院堵住姚映夏的时候,是在一个普通的黄昏,他一路尾随而来,跟姚映夏进了同一部电梯。可是对方明显心不在焉,竟然没发现他。
直到彭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映夏。”
电梯门恰巧开了,姚映夏明显收到了惊吓,一脸错愕得看向他,随即点了点头,只当这是一场偶遇,随即就出了电梯。
可是彭野紧随其后,亦步亦趋,追上去拦住了她的去路:“抱歉,我没有恶意。
他卸下双肩背包,一股脑的塞给她:“听说你家里出了事,我只是想尽点绵薄之力。”
见姚映夏不肯接,他干脆拉开了背包拉链。
里面是一捆捆的新钞,塞满了整个背包。
彭野跟她都是金融系的学生,虽然不同班,但是有些大课会一起上,从军训开始,他就毫不遮掩对姚映夏的喜欢,虽然追的凶,可是从前并没有令她这样困扰。
一想到自己身边不知有多少沈星川的眼线,姚映夏就感到一阵寒意,匆忙后退两步,跟他拉开了距离:“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说完转身就走,似乎他是什么洪水野兽。
彭野着急想要拦住她,下意识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映夏,听说你妈妈成了植物人,你需要这笔钱。”
掌心里的手腕突然开始微微发颤,女孩面色惨白,似乎非常难以接受他刚刚说出的话。
彭野觉得奇怪,身为直系亲属,姚映夏应该早就知道母亲的现状,怎么好像头一次听说一样?
姚映夏怔了好一会儿,才挣开了他握住自己的手,只盯着他问:“你听谁说的?”许念虽然至今都没有清醒,可连医生都没有明确下过这样的定论。
彭野显然被她凌厉的眼神吓到了,有些支吾道:“我表姐就在这里上班,我托她打听到的。”
她虽然早就有过最坏的打算,可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彭野顺势就扶住了她的肩膀:“映夏,我可以帮你。”他的眼神澄澈,似乎真的很想不求回报的帮助她。
可姚映夏看到那张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隐约有些高兴看见她落难的样子。哪怕她知道,对方的恶意不深,只是为有机可乘而感到片刻欣喜。
可姚映夏还是感到十分不适,她挥开了对方的手臂,又恢复了极为冷淡的样子:“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彭野的脸色一僵,还想继续展示自己的诚意:“这些钱你不用还。”
“我不需要。”她眼睛里似乎要有什么东西掉下来,聂远定睛去瞧,却发现只是自己的错觉,那双浅棕色的瞳仁里唯有一片冷清。
他听见姚映夏说:“我很值钱。”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那张精致的脸上明明没什么血色,笑起来却绮丽明艳,摄人心魂。
彭野听见了自己沸腾的心跳声,可惜那笑容稍纵即逝,姚映夏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又想上前阻拦,却被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拦住。
彭野皱眉想要绕开,那个人却阴魂不散,径直将他拖进了楼梯口。
身为足球社的主力,彭野原以为可以轻易反制,没想到对方只是轻轻捏住他的手臂一扭,就卸掉了他的力气:“原来您也知道,这样被人纠缠会感到困扰……”
聂远看着那边归于平静,收回了视线,目光又落到了安静坐在长椅上的女孩身上。
怪不得老板要盯得这么紧,果然是红颜祸水。
姚映夏察觉到他的注视,也看向了聂远,出声询问:“你都看到了?”
聂远诚实的点了点头:“看到了。”从头到尾,一清二楚。
姚映夏并不慌张:“为了避免误会,可以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吗?”
聂远斟酌措辞:“有人纠缠您,不过您很明确的拒绝了。”
姚映夏颔首:“就这样告诉他吧。”
聂远开口解释:“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毕竟老板是他的衣食父母,他说了有关姚映夏的事情要事无巨细的每日汇报,聂远自然不会徇私枉法。
“我理解,谢谢你。”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知道聂远没有曲解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并不在意,反倒是更想确认另外的事,“他说我妈妈变成了植物人,是真的吗?”
聂远眉头紧皱,医院里有太多职工,果然人多就会出事,这里毕竟不是A市,他们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漫长的沉默过后,姚映夏已经了然于心,也不想再令他为难:“我知道了。”
聂远替老板说话:“沈先生只是怕您一时接受不了。”
“替我谢谢他。”姚映夏看起来十分平静,甚至笑了一下,“我知道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古怪,聂远交代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如数照搬,只重点讲了彭野的事,详细描述了他如何死缠烂打,姚小姐又是如何不留情面。
老板听完还算满意,只在意一件事:“他碰姚小姐了吗?”
聂远如实相告:“手腕,还有肩膀。”
“再多派两个人跟着姚小姐。”
聂远知道,老板这是不高兴了,他嫌盯梢的人出现太晚,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可老板似乎忘了,之前也是他叮嘱过的,尽量不让姚小姐知道身边有人跟着。
看来这两件事的优先级需要重新调整,聂远用心记下。
自彭野出现之后,又有不少人来医院探望过姚小姐,有男有女,男生要更多一些,不过再也没有出现过彭野那样不礼貌的人。
盯梢的人会悄悄拍照,传给聂远,汇总之后,聂远才会发给老板。
沈星川在照片里发现了一个老熟人,是他找到图书馆那天,正在跟姚映夏讨论习题的男生。
一连几天,他都出现在照片之中,那张清秀的脸,竟隐约有些像沈清源,只是神色间少了几分清冷。
沈星川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哪怕姚映夏在面对那个男生的时候,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
可如果不是心存幻想,他应该也不会再这样纠缠不休。
沈星川圈出了那个男生,告诉聂远:“转告姚小姐,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出现。”
聂远很快就转达了老板的旨意,姚映夏听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60章
第二天傍晚,那个男生果然又出现在了医院,聂远远远盯着,也不知姚映夏说了什么,男生眼睛一红,竟像是要哭了。
他这个样子,又让姚映夏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沈清源的时候,以至于对方抱过来的时候,姚映夏都没能及时去躲。
幸好盯梢的人眼疾手快,替她挡住了那个气势汹汹的拥抱,男生发觉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被保镖拖出了等候区。
姚映夏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追过去阻拦,只是神色间有些怅然,落到聂远眼里,就是于心不忍,心神动摇。
老板真是可怜。
姚小姐似乎心很软。
聂远怕她的意志不够坚定,被那些糖衣炮弹轻易动摇,惹得老板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干脆联系财务,连夜将抢救许念的费用列了张清单。
打印出来,竟然能订成不算薄的一本。
许念住院十天,已经花掉了八位数,姚映夏数了两遍,终于确认自己没有数错。
聂远仔细解释:“前期花费确实要高一些,主要用在了请医疗团队上,目前有三个团队正在全天候负责许小姐的病情,预备分阶段采取不同措施,看看哪种治疗方法对许小姐最为有效。”
他小心暗示:“等后期稳定下来,费用会有所下降,可是对普通人来说,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姚映夏知道聂远的意思,离开沈星川,她很难再找到这样有钱,又甘愿为她花钱的人了。
而聂远身为沈星川的特助,有责任维护自己老板的权益,她也只是那些权益的一部分。
姚映夏将那份清单收好,知道自己还要更努力一些了。
深夜,沈星川加班结束,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中。
沈长河死后,他搬出了别墅,住进了集团总部隔壁的大平层,哪怕房间内的恒温系统
严格把控着温度,冬日的深夜也透着一股阴寒。
他扯掉领带,在黑暗中坐到了沙发上,微微仰头,闭目养神。
最近的工作强度远超以往,连他都有些难以负荷,可在这样难得可以稍稍放松的时刻,他也无法安心休息,总要想起她。
今天也因为妈妈的病情哭过了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呼吸变缓加重,思念令他坐立难安,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打开了跟姚映夏的聊天界面。
自他走后,姚映夏偶尔会主动发来消息。不过是些“吃饭了吗?”、“在忙吗?”这样无关紧要的话。
可他每次都会认真回复,写很多行字,密密麻麻,就像姚映夏在他心上的烙印,无孔不入。
沈星川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
他点进输入框,慢慢打字:“睡了吗?”
打完却没有立即发出去,这个时间,哪怕她看到消息,也会假装自己睡着了吧。
他自嘲的笑笑,按下了删除键,可屏幕中突然跳出来一行字。
“我有些想你了。”
沈星川的手指变得僵硬,还以为是自己连日加班产生了幻觉,下意识的摁灭手机,捏了捏眼角,耳边似有轰鸣声传来,直到万籁俱寂,他才重新打开了手机。
那行字还在,不是错觉,他又去确认头像,是姚映夏没错。
难道是被人盗号了?
他久违地拨去了视频电话,两秒之后,对面接起,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稍等。”
随即台灯亮了,昏黄并不明亮,却也足以令他确认,这是姚映夏无疑。
她穿着白色的加绒睡衣,侧躺在枕头上,蓬松的长发别在耳后,有一缕探进了她的衣领里,遮住了细白的脖颈。
对面男人眼神幽深,久久没有说话,只专心的看着她。
姚映夏有些不自在的拉高被子,遮住了下巴,出声询问:“刚下班吗?”
他答非所问,露出一个十分蛊惑人心的笑容:“夏夏,我也想你了。”
她面露羞赧,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可以忙完?”
“就要快了。”
姚映夏将手机靠在了台灯上,两个人说着没有营养的话,哪怕沈星川知道她每天的详细行程,可听她说起来总归不一样。
从前这样一问一答,总有些审犯人的味道,可如今她也知道关心他了,中途出声询问:“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他从早上六点起床开始汇报,详细的交代着自己一天的行程,大概是太过枯燥乏味,很快她就眼神涣散,直至闭上眼睛。
她睡着的时候十分可爱,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在眼睛下方投下了一模阴影,鼻子、嘴巴,那些他吻过无数次的地方,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
沈星川知道,今晚他是睡不着了,干脆将手机拿进书房,打开了电脑,继续进行白天没有完成的工作。
中途他困到极点,就去看一眼姚映夏。这样不设防的样子,羽毛般挠着他的心肺。
想要将她困到身边的冲动愈演愈烈,他已经需要拼尽全力克制自己疯狂的念头,强迫自己继续投入工作。
为了尽快相见,沈星川几乎进化掉了自己的睡眠,终于在离开半个月后,处理好了手头边所有的棘手事,坐上了飞往S市的飞机。
落地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聂远亲自来接,等到了姚映夏所在的小区,已经接近十二点。
上次过来的时候,姚映夏添加了他的指纹,沈星川进入的悄无声息,去到卧室才发现里面没人,洗手间里也没有。来时聂远还提到过,十点钟已经派人送姚小姐回家。
他思考片刻,转身去了书房,推门而入的瞬间,果然看到姚映夏正在书桌前做题。现在是考试周的冲刺阶段,还有三天就要放寒假。前段时间她都没怎么有心思看书,自然要花时间弥补。
时间太晚,姚映夏已经困到走神,抬眼看到沈星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怔忪,指间的笔掉到地上,被他捡起来放回了她的手中,掌心传来的温度并非错觉。
沈星川刚想说话,却见她站起身来,抱住了他。
姚映夏身上穿的还是几天前见过的那件白色睡衣,衣领后面是对兔耳,他偷偷捏了捏,只觉得十分柔软,连带驱散了他一路风霜带来的寒气。
“好久不见。”他笑着抱紧了怀中的女孩。
她好像比从前还要瘦得多,抱起来只有薄薄一片,唯一不变的是身上淡淡的香气,馨甜好闻,他深深吸了口气。
姚映夏抬头望向他的下颌,伸手摸了摸:“你好像瘦了。”
沈星川哑然失笑,最近忙于工作,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健身,肌肉量减少,自然看起来要瘦一些,不过他原本就基数大,瘦一点没什么大不了,姚映夏却不能再瘦了。
他吻了过来,嘴巴里都是薄荷柠檬的味道,似乎刚刚吞了一颗糖,姚映夏在舌尖尝到了一丝甜味。
对方边吻边问:“夏夏喜欢壮一点的?”
她想起无数个黑夜之中,沈星川紧绷的肌肉似乎比石头还硬,压在她身上的肩膀遮天蔽日,令人胆寒。
屏息良久,也只是说:“都喜欢。”
他又笑起来:“夏夏,接吻的时候可以呼吸。”
书桌宽大结实,似乎很适合做些激烈的事,姚映夏被抱了上去,坐在了书桌边缘,这个高度更加适合接吻,她不用踮脚,他也不用弯腰。
兔子睡衣的手感很好,材质柔软细腻,可跟她的皮肤相比,实在逊色很多。
沈星川的西装还完好的穿在身上,而她已经被剥掉了兔子的皮囊,与他那副文明人的装扮相比,她看起来实在不堪。
“去卧室吧。”姚映夏试图跳下书桌。
可他并不允许,紧紧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我想夏夏在学习的时候也能想起我。”
这实在是他的恶趣味,姚映夏一点都不想在这样需要全神贯注的时刻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可沈星川已经将她按在了书桌上,炙热的吻从嘴唇一路蜿蜒而下,在小腹稍稍停留,竟又向腿间移去。姚映夏连忙抓住了他的头发,试图阻拦这样荒唐的行径,可最柔软的地方已经失守,她的腰弓了起来,脚尖都在发颤。
坚硬的发梢不断扫过她的大腿,扎得她又痒又痛,姚映夏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紧紧绞住了他的舌头。
许久之后,他终于结束了这令人煎熬的一切,桃花眼中倒映的女孩已经渡上了一层粉色,沈星川压住了这只可怜的兔子,在她耳边轻笑:“夏夏,现在我有些相信,你是真的想我了。”
热气拂过耳侧,她闭紧眼睛转向另一侧,似乎是不满她的沉默,下一秒惩罚就开始了。
姚映夏的眼睛都在发红,眸光似水,鲜艳欲滴,只是身下的书桌太硬了,来自上方的压力又大的惊人,很快腰背都开始隐隐作痛,可她脸上毫无痛苦之色,直到沈星川想换个姿势,将她翻转过来,才发现那里的皮肤已经通红。
姚映夏的背部纤薄,本就没有多少肉,骨头被硬生生压在坚硬的桌面上,痛苦可想而知。
他稍稍冷静下来,皱眉摸向她的背:“痛不痛?”
“不痛。”
他并不相信,草草结束了今日的放纵,抱她去洗澡,洗到一半,见她背上的红痕不再明显,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似乎很喜欢在浴室做。
水汽氤氲,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神志也变得不甚清醒。
最后是怎么回到的床上,姚映夏已经记不清,直到半夜一阵剧烈的晃动袭来,地动山摇,姚映夏惊恐的睁开眼睛,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抱起,冲进了洗手间避难。
是地震。
幸好晃动只持续了十几秒钟,沈星川紧紧将她抱在怀中,直到危机彻底解除。
回到卧室之后,沈星川打开手机,发现刚刚S市发生了4.8级地震,大概是因为震源较浅,所以震感强烈。
并不是多么严重的地震。
姚映
夏却心神不宁,不愿意再回到卧室:“我想去医院。”她不放心许念。
哪怕沈星川觉得这样级别的地震不用放在心上,却还是穿好衣服,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去到那里才发现姚映夏的担心并非多虑,整个S市中心医院都陷入一片黑暗,深夜突如其来的地震,使得电路系统瘫痪,而工作人员夜间擅离职守,导致备用电源迟迟无法启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