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2008年的时候,权志龙曾经参加了一档叫做《change》的节目,这个综艺主打一个暗访类真人秀,特效化妆师们用高超的技术将艺人们改头换面,然后艺人们会按照综艺给的“新身份”来参与到自己的亲友中的谈话中,见证他们如何在他人面前评价自己。
这个综艺有两个卖点,一个卖点在于看这些亲友什么时候能发现艺人的真实身份,一个卖点就在于
本人不在场的时候,往往亲友们会说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话,每一期都会引发不错的讨论度。
权志龙只是出于好玩参加的,没想到过程那么遭罪,光是在他的身上贴硅胶就花了两三个小时,待
到变身成为四十多岁大腹便便的秃头中年男人的时候,他已经深感疲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更是
觉得荒唐。
镜子里‘自己’比实际上的权志龙要胖至少三十公斤,有着松垮的脸、粗壮的手臂以及圆滚滚凸出的肚子,再穿上中年男人的土气打扮,权志龙自己都有点恍惚是不是在做噩梦。
按照剧本的要求,他要移动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厅,那里搭建了一个摄影棚,今天他要扮演一个因为
女儿过度沉迷G-dragon而向Bigbang求助的父亲。
光是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权志龙就特别想笑,他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有些笨拙的进入电梯,尚
且不太能习惯这具身体。
路过的工作人员也好,贴身相处的cody姐姐们也好,甚至在走廊上碰到了他十几岁就待在身边的
Perry,也完全无人认出,甚至不曾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变故就出现在电梯即将合拢的时候,江留月当时的经纪人带着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起挤进了电
梯。
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两方人马见面的时候还互相问候了一番,权志龙强忍着笑意别开脸,
生怕自己笑场。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江留月忽然歪着头看向了他,她扎了个当时非常流行的歪马尾,脑袋歪过来的时候,发尾一晃一晃的,权志龙没忍住瞥了一眼。
两个人眼神对上的一瞬间,江留月忽然来了一句:
“哥哥。”
电梯里的兵荒马乱可想而知,信心满满的特效化妆师们几乎是惊慌失措,他们不敢相信辛苦了几个
小时的工作竟然被一眼看穿,可能因为太不敢相信了,所以大家甚至都木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江留月却更凑近了一些,权志龙看到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简直奇形怪状,不忍目睹。
但江留月却很认真的看着他,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扯了扯权志龙的衣角,露出好奇的眼神:“这是什
么呀,志龙哥。”
特效化妆师们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崩塌。
好在江留月经纪人的惊恐和荒谬又挽救了他们。
一群人在出了电梯之后的大厅里围着江留月问是怎么认出来的,权志龙自己也觉得很神奇,一边伸
手摸她的头发一边问她怎么做到的。
“……这不是一看就知道吗?”
江留月反而觉得他们很荒唐:“是志龙哥啊。”
众人沉默:不,除了你谁能认得出来啊!!!
这件事情完全无解,因为事实证明,权志龙的变装很成功,就连他录制节目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又
忘记压低声音暴露了真实声音,成员们都不太能相信眼前的人是他,直到撕下头套的时候,还觉得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权志龙卸妆的时候江留月拍完杂志回来了,她兴致勃勃的跑过来研究权志龙脖子上那些柔软的硅
胶,权志龙也很好奇,追问她怎么认出来的。
“眼睛啊。”
江留月伸出手摸了摸权志龙的睫毛。
她的手指尖距离权志龙的眼珠子很近,但权志龙没有躲闪,反而立刻快速眨眼用眼睫毛去挠她的指
尖,逗得她咯咯直笑。
“志龙哥的眼睛,我一看就知道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认出来的。”
江留月颇有些自豪的说道。
“少撒谎了,我们都没对上眼睛,你这孩子现在也会撒谎了。”
权志龙并不相信,两个人在电梯里中间还隔着人,只是匆匆一眼,哪有可能就从眼睛认出来。
“反正就是眼睛,我当时感觉是哥,然后一看眼睛就确认了。”
江留月很不服气:
“这有什么难得,我说了能认出来就是能认出来。”
她果然是说到做到。
权志龙12年回归的时候准备做个巨大的玩偶熊穿进去跟粉丝互动,当时玩具熊衣服送到公司之后,
他突发奇想穿上去逗弄公司里别的人,结果也是在和伴舞姐姐们玩闹的时候忽然被揪住了熊脖子上
的金链子。
“志龙哥,你不热吗?”
没看到眼睛,但从熊的姿势和小动作认出自己男朋友的江留月问道。
他们的确是太了解彼此了。
从相貌到动作,从眼神到说话的语调,甚至没有接触的时候,只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江留月总是能认出她哥。
“……志龙哥?”
在那个手指,轻轻地勾了一下她的下巴之后,她看到了那双淡色的瞳孔里熟悉的笑意,这种游刃有
余的松弛与带着点戏谑的口吻,让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啊。
她在说什么呢。
对方当然是权志龙,是‘志龙哥’,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像是才认出来一样,感到惊讶呢?
权志龙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颊,鼻子里嗯了一声当做对她的回答。
一种莫名但极为强烈的感觉卷上了江留月的身体,她用双手捧住了权志龙的脸,脑子里轰隆隆的像
是有什么东西在碾过。
“志龙哥。”
江留月又念了一次。
“怎么了,塔伊?”
权志龙意识到了什么,将她扯到了自己的怀里,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很近,几乎鼻尖贴着鼻
尖,江留月能感觉到他在耐心的等待她的回应,然后,她几乎是莫名其妙的,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你没有骗我。”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显然让权志龙都有点吃惊,他先是“嗯?”了一声表示疑惑,然后挑了挑眉: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江留月也跟着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的这句话,也用有些疑惑的双眼看着权志龙,看了
一会儿,她忽然就福至心灵:
“你……是‘那个’志龙哥,是吗?”
这两天江留月一边在忙专辑工作一边在梳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发生了极大的空
缺,而面对权志龙的混乱,又不完全是因为她严重的‘幻视’导致的。
事实上,自从她回到了2014年,就再也没有‘幻视’过了。
可能是因为身边有一个真正存在的权志龙陪着她,也可能是因为她骤然面对需要重新开启的事业版
图所以忙忙碌碌,总之,曾经出现在她的幻想中,陪伴着她的那个权志龙,没有再出现了。
即便有着一样的脸,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声音,江留月也能区分开2014年的权志龙和自己幻想中的
权志龙。
那个人更温柔,更平和,更耐心,从来不生气也不发脾气,顶多被她气到无语的捏她的脸颊,实在是无可奈何的时候,用手指勾一下她的下巴。
他叫她塔伊,叫她小孩,叫她乖乖,有时候也叫她小狗,说她不听话又捣乱,要被他狠狠亲一口。
他淡色的瞳孔里总是满溢着深不见底的温柔和纵容,带着一点点令人屏息和胸口发烫的直白爱意。
……就像是眼前这个人一样。
“哥哥?”
江留月凑上去,用鼻尖蹭了蹭对方,湿漉漉的眼睛像是一只被丢弃很久很久的小狗终于找到了主人
一样。
会是梦吗?
可是能触碰到,手指的温度、身上的香味、平稳的呼吸和心跳,江留月试探着用手抚摸权志龙的
脸,然后自己凑上去和他贴贴。
她像是一只软绵绵的小动物,用脸颊和权志龙贴着脸颊,手勾着他的脖子,呼吸都是急促破碎的。
“乖乖。”
权志龙几乎也是下意识的,吐出了两个字的中文。
在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江留月的头像是被什么重重的敲了一下,尖锐的耳鸣像是刀尖刺入她的耳
膜,过于激烈的心跳和从心口翻涌的呕吐感逼得她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她捂着耳朵发出尖锐的叫
喊。
无数碎片在她的脑海里炸裂,纷纷乱乱的落在她的面前。
像是许多,许多,许多的雪花,骤然降下,吞没她的人生。
她混乱的尖叫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抽搐,手指抓着自己的耳朵和头发,权志龙被她吓得魂飞魄
散,立刻双手抓住她的手腕不许她伤害自己,将人用力的拉进自己的怀里,不停的重复叫着她的名
字。
“塔伊、塔伊……塔伊……冷静点,冷静点,塔伊,我在这,哥哥在这。”
江留月听不见,她耳朵里是无数声音嘈杂在一起的耳鸣,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了。
她眼前出现的景象,陌生又熟悉,眼前的权志龙,被撕碎又被重组。
【那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
【是你的幻觉,明月。】
【权志龙现在正在韩国,他怎么会出现在你身边呢。】
【现在是特殊时期,没有人可以出入境,你在北京,他在首尔,他要怎么出现在你的身边呢?】
【你病了。】
【你病了,明月。】
是,是的,她病了,她病了,她病了,她病了……
权志龙明明在首尔在东京在巴黎在米兰,她在北京在上海在横店在海南,权志龙怎么会出现在她的
病房,她的卧室,她的沙发上,她的右手边?
是她病了。
她生病了,她不对劲儿,所以她才会出现这种真实的可怕的幻觉。
【权志龙那样对你,怎么会还爱你呢。】
【他已经交了新的女朋友,早就开始新的人生了。】
【明月,你得赶紧忘掉这个坏男人,你一直记着他,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是对自己的践踏,你忘
记因为他流的眼泪受的委屈了吗?】
【权志龙有什么好,是你的幻想让他看起来像个好人。】
【忘记他吧。】
【忘记他吧。】
【忘记他吧。】
江留月剧烈的喘息着,一股股说不出的情绪在向上翻涌,她捂着嘴在干呕,却除了水什么都吐不出
来,她一边喘一边浑身发抖,头痛得快要炸开,手脚都有些痉挛了。
眼泪止不住的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她眼前发花,什么都看不清,白茫茫一片,怎么会有那么多的
雪呢。
好冷好冷好冷。
好痛好痛好痛。
车子碰撞后散发出机油的刺鼻臭味,破碎的车窗涌入进来的凛冽的风和雪花,她似乎在迅速失温,
想要呼救的声音几乎是还没张口就被打散。
……她要去哪里?
她现在又在哪里?
“啊……啊啊……呜……”
江留月吐不出东西,只是用力的蜷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去对抗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害怕
和恐惧。
这样激烈的恐惧发作,权志龙已经很有经验了。
他在经历最初的愕然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她整个裹住,把江留月的视线都挡
住,然后把蜷缩成一团的小孩搂在自己的怀里,用手调整好她的姿势,让她的手搂着自己的脖子,
脸埋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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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江留月像是一只被人虐打过的猫一样瑟瑟发抖,发出近乎凄厉的哀鸣,即便被抱在怀里,也在不住
的打着哆嗦。
权志龙身上温热的气息混杂淡淡的烟草味和他惯用的香水味,她被剥夺的视线里只有一片漆黑,因
此手指抚触到他脖子上跳动的脉搏,脸颊感受到的胸口的震动,像是一只只温柔的手,将她从恐惧的深海中打捞上来。
“妈妈,妈妈,妈妈。”
江留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哆嗦着用细弱的声音叫着,趴在权志龙的胸口抖,胳膊将他的脖
子抱得死紧。
出于人的本能,在感到疼痛、恐惧、绝望的时候,她使出最后呼救的力气喊着妈妈。
权志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
即便在梦游廊里,他已经出入那些房间无数次,见过江留月漫长的人生中,无数次绝望的呼救,已经用自己的双手无数次紧紧地抱着她捱过这些时刻。
他依然止不住的心碎。
怎么办啊,神。
怎么办啊,妈妈。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她。
我要怎么从她破碎的童年里牵住她的手,我要怎么让饥饿的她吃饱饭,在门口冻得半死瑟瑟发抖的
小孩,我要怎么用我的衣服裹住她,被讥讽嘲笑被冤枉污蔑的时候,我要怎么将她抱起来远离那些
恶狗呢。
“妈妈,妈妈我痛,我耳朵痛,我肚子痛。”
江留月混乱的发出呜咽。
然后,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她的耳朵,轻轻地揉着,疼痛和耳鸣在快速褪去,她能感觉到自己变成
幼童的样子,被大人有力地手臂抱了起来,她被揣在怀里,像每一个被父母珍爱的孩子那样。
“妈妈,妈妈,妈妈。”
江留月呜呜嘤嘤的叫着。
权志龙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平缓自己的语气,他的声音向来很细,很温柔,很甜蜜,‘甜蜜的男中
音’?
不,不是。
在无数次穿梭在梦游廊的旅行中,他已经习惯了使用另一种身份,他用有些蹩脚的中文,尽量吐字
清晰的回应着怀里的人:
“妈妈在这。”
“明月,妈妈在这。”
权志龙将怀里的人往上抱了抱,腾出一只手去抹她的眼泪,他靠在躺椅上,用外套裹着的江留月就
是他的小孩,她趴在他的胸口,情绪逐渐平稳了下来。
权志龙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然后是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后背,他叹了口气,转
身在桌子上艰难的够到了纸巾,抽出来为她仔细的擦拭。
他自言自语的说:“这一身汗……感冒了怎么办呢,塔伊。”
他此时已经换回了韩语,说完了就下意识的闭嘴,生怕惊扰江留月刚平复的情绪。
江留月却从外套里钻了出来,被汗水和泪水打湿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还没什么焦点,她呆呆地看着他,然后软乎乎的叫了一声:
“妈妈。”
权志龙微微挑眉,习惯性的应了。
一双小手却抚摸他的脸,从下巴到嘴唇,然后是鼻梁、眼睛、睫毛、眉毛。
江留月摸完了,又缩回他的外套里,趴在他的心口,很小声的叫:“哥哥。”
权志龙又嗯了一声,将她的手臂又放回外套,把她整个拢到自己的怀里,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怎么,想起来江留月第一次叫他妈妈的场景。
那时间,已经早的快要无法追溯了。
甚至在他们出道之前的事情了。
应该是江留月病了,他一边骂她,一边给她冲感冒药,江留月不肯喝,权志龙当时哪有那么多
耐心,捏着她的鼻子就灌,结果泼了她一身。
但凡练习生里有个女性,权志龙就想拔腿走人了,但偏偏,只有他倒霉的在休息日还留在首尔,并
意外在练习室里捡到一个高烧还要跑出来练习的笨蛋。
权志龙只能找了个T恤短裤给她换,然后将脏衣服都丢到洗衣机里去,才丢进去,又觉得不妥,捞
出来骂骂咧咧的找了个盆,胡乱揉了两下作数。
练习生宿舍并不大,江留月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边就是晾衣服的架子,权志龙拧干了水抖着衣服
往架子上挂,嘴里还在骂人,就听见江留月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句什么。
他凑过去想听清楚,对方却拽住了他的衣角,含含糊糊的叫:
“妈妈。”
权志龙:“……”
权志龙暴跳如雷,大骂对方神经病,然后啪的打掉了她的手。
“酱得利,你脑子真的有问题吗?我是男的啊,男的!!!别对着什么人都叫妈行吗?真要叫,你
对着永裴叫啊!”
他咆哮完了,江留月那边也晕乎乎的快要失去意识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权志龙无语望苍天,只好认命的找了个宽大外套给江留月披上,然后艰难的将她
背起来去医院。
江留月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脸颊。
“……妈妈,我痛。”
江留月都烧迷糊了,凭借着本能用中文叫疼,权志龙大约能听懂,心里又多了一些不忍,他认命的
叹了口气,对着背上的人说道:
“呀,是哥在拿命送你去医院啊,别叫妈妈了,叫声哥哥来听。”
江留月不知听没听到,只是搂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一些,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眼泪也是烫烫的,
顺着两个人贴着的脸颊滑落到权志龙的脖颈。
“算了。”
权志龙叹了口气。
他真觉得自己可能上辈子欠了她很多钱,才会这么倒霉。
“随你吧,喊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行,总之,我都会答应的。”
“……这样会没那么痛吗,塔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