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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爱恨

作者:姜不是生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姜姮这一问,刁钻但有趣。


    辛之聿愣了片刻。


    紧接着,他半眯着眼,认真回忆。


    这一年半载内死了太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好的,坏的,男的,女的,各种各样的人以乱七八糟的死法,没了一堆。


    但流出来的血,都是一样的颜色。


    有点暗,很腥,挺脏的。


    没什么特殊。


    但辛之聿记得那场火。


    屠尽张家满门后,他手下兵卒放了一把火。


    烈火从前门烧到了后院,整整三天三日,燃到最后,也就还在吞噬那所剩无几的残垣断壁。


    北疆的雪厚且沉,平日看,是灰蒙蒙的一团。


    但那日,在冲天火光中,雪映着星星点点的亮,再瞧去,忽有几分澄净。


    火、雪、他手中的剑。


    辛之聿只记得这些了。


    姜姮抬手,金丝纹红锻衫,袖中有清香徐来。


    答案显而易见。


    “自然是殿下。”辛之聿别开眼。


    说得心不甘情不愿,连奉承话都不会。


    姜姮挑眉笑:“我就当你是真心实意。”


    外头卫兵已整修完毕,行队又行驶向前。


    帝王之女,爵同诸侯王,出则驾四。


    可纵有驷马齐驱,这凤车也摇摇晃晃,坐得姜姮晕头转向,只欲倒在一旁,长倚不起。


    她在软榻上靠了会。


    车内静极,静到只能听见车轱辘滚在碎泥块上的声响,燥得人脑袋更晕。


    她倦声问:“你怎不语?这张浮与你,也有深仇大恨呢。”


    辛之聿瞥她,原不愿理,但见那双漂亮眸子正半睁半阖地望着他,便皮笑肉不笑。


    “长安城中,谁不恨我?”


    恨他,是忠君报国。


    报国难,恨他易。


    既然如此,自然要恨他。


    姜姮被逗乐,双臂拢着丝织莲花枕,将半边脸埋进去,低低地笑出声。


    “是啊,孙玮、张浮……人人都恨你……不对,有本宫爱你,那些人又算什么?来日方长。”


    她将那个字说得轻而易举。


    辛之聿不愿接话。


    姜姮正难受着,自然也不会在意他。


    春蚕丝本是柔且软的,可在层层叠起做成枕形,又往里头塞了驱邪散暑的草药后,便失了原先的轻盈。


    她双臂红了一片,身子半边透着酸麻。


    姜姮蹙着眉,眼见要发脾气,双眸一转,目光便落到了一旁的辛之聿身上。


    “手拿开……让本宫靠靠……”


    她说着,身子自然而然地倚上了他。


    那双软弱无骨的双手就搭在他肩上。


    她的呼吸打在胸膛上,仿佛乍暖还寒时的一缕风。


    又痒又奇怪。


    辛之聿深呼吸,忍住跳起躲开的冲动,反复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不是在北疆随手可抓来的狐狸崽子,也不是那群王八羔子打着为他庆功的名头叫来的乐妓。


    她任性,她自以为是,她是个唱念做打都样样精通的骗子。


    但她是大周的公主。


    昭华的名号。


    连北疆诸人都知晓。


    辛之聿抬起了头,让下巴离姜姮那头金贵的发远些。


    他努力回想着史书中,诸如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类的故事。


    然后,他将身子挪开了一点。


    “别动。”


    姜姮还闭着眼,眉心微蹙,显然还未从不适中脱离。


    她呢喃般道,“真该把你的手脚都绑住,这样就不会再乱动了。”


    说着,她便紧紧抱着他的左手,压在了身侧。


    辛之聿好像又说了什么,姜姮没听清。


    半梦半醒间,她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下次有小宫女为辛之聿熏衣时,该格外叮嘱一句。


    得用“引梦”。


    四姆山在长安城外不足百里处,山下有三两村庄聚集成县,名为青阳县。


    公主凤仪亲临,按礼镇上百姓应夹道跪拜迎接,以示对天家的尊敬之意。


    但姜姮已至许久,却迟迟无人相迎,甚至连县令的影子都未瞧见。


    “不知道的,还以为县内无人呢。”


    正忿忿不平的是此次随行出宫的小宫女。


    姜姮听见了声,才知晓到了青阳县,她先掀开了帘子一角,遥遥望去一眼,随口安抚了小宫女,又收回眼望向辛之聿。


    “是青阳县。”她解开了那单边的锁扣,轻飘飘道:“走吧。”


    她这句话没能治好辛之聿麻住的半边身子。


    他凉凉地回望。


    姜姮恍然大悟,却道:“你别想趁机逃跑。”


    “你替我收尸?”辛之聿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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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乱不止能逃,还能杀人。


    她忘了这一层。


    姜姮笑着踩着小太监的背下了马车,回了一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顶多让他们为你陪葬。”


    谁杀了他,她杀了谁。


    一举多得,只损失辛之聿一人。


    姜姮正思量着这一命尝一命的想法是否划算时,另一主人公阔步走上前。


    张浮定步,行礼:“殿下。”


    “嗯,张郎君有何事?”姜姮脸不红心不跳,浅笑盈盈地做了回答。


    张浮定眼瞧着身前千娇百媚的人儿,那满心满腹的不解和困惑仍未找到出处,只挠心挠肺地逼着他。


    更甚于当日在寒风中,被母族亲眷拒在门外时的那一瞬。


    他沉默了许久。


    姜姮渐渐不耐烦了,扯了笑:“若张郎君无事……”


    “不,有事。”张浮打断了她,神色认真。


    姜姮缓缓蹙起了眉。


    张浮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直直地望向她,直言问:“敢问殿下,与谁同行?”


    姜姮敛了神色,正眼瞧他。


    自长生殿起,辛之聿被锁在马车内一路,直到现在也未从车上下来过。


    知情的宫人们,也都没有跟来。


    思来想去,是她方才掀帘那一刻,让辛之聿被人瞧见了。


    藏娇真是一件难事。


    姜姮分心想着。


    同时,她认认真真将张浮上下打量了一遍。


    年轻的中郎将身披银丝软甲,头带玉冠,腰系宝剑,目光坚毅,和去年初次所见时那衣衫褴褛,神色惶恐的丧家之犬,已判若两人。


    他肯定是想将辛之聿除之而后快的。


    无论之前,还是如今。


    姜姮肯定。


    但这又如何呢?


    姜姮勾唇,正欲出言时,忽而见张浮变了脸色。


    她心头一动,随即望去。


    余晖漫天中,一袭黑衣的辛之聿从凤车中走出,衣袖上有金丝流光溢彩,眉眼干净又漂亮,就连神情中隐约的倨傲,都惹人爱怜。


    少年仿若又是风华时。


    他挑眉道——


    “张氏长公子,好久不见。”


    辛之聿脖颈上密布着深浅不一的红印。


    姜姮看得清楚。


    随后,她探手摸了摸发,疑心已枕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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