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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合纵连横(五)

作者:恰逢其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行宫离开后,崔擎舟遣了侍卫去家里通报一声,让夫人给自己置办些东西,自己则跑到啸龙营去清点人数。


    最开始啸龙营的人对崔擎舟称不上信服,他们觉得在朝堂上待了快二十年的人哪里还能提得动刀,可崔擎舟犹如武选那日一般,百步之内单挑三人,次次直击命门。


    让习武之人心服口服的只有比他们更狠,更不要命的人,崔擎舟是跟着陈频死过一次的,他早就经历过濒死时的窒息了,能活着让空气再进入自己的肺里,他很知足了。


    “崔将军。”


    等在军营外的副将朝崔擎舟行礼,崔擎舟让他直接带自己去营部。


    “出征计划定了?是和昌安营一起吗?咱们先打哪儿?”


    副将在一旁问题连连,崔擎舟抬手挡在他在面前。


    “什么也别问,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副将一瞬噤声,月光的映照下崔擎舟脸上惨白一片。许是感受到了副将的目光,崔擎舟扭过头看他,“集结兵马,明日一早我们穿过广梁平原出发去长城,太子在平州等着我们。”


    “太子?”副将眉头一皱,“他刚坐上这位子,就要亲自领兵?”


    崔擎舟应道:“他这位子得来的不容易,要想坐稳更难,我们又何尝不是一样?南魏不能再输了,我给皇上立了军令状的,我们要保下太子,收复失地。”


    ……


    十五日后,崔擎舟的人马浩浩汤汤跨过广梁平原,刚开始还有些百姓将他们认成平远军,喜笑颜开地去给他们送东西,可一听说是南魏啸龙营,所有人就都冷了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军营。


    当初陈京观朔州一战惨死的消息刚传到阙州,关策就让所有人都闭了嘴,等消息递进宫里的时候,萧霖的反应更让关策知道他猜对了。


    陈京观早就不是从雍州闯出来的泥腿子了,在这世家割据的南魏,他像是随风而起的野草,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可他的血肉养活了半个南魏。


    所以陈京观已死的消息不能外泄,这是崇明殿里所有人的共识。


    萧霖当然不觉得只凭那些信奉陈京观是活菩萨的百姓能撼动他的王朝,可他不想接下来十年,陈频的名字换成陈京观,所有人提到陈京观的时候都唏嘘不已,然后痛骂自己一句昏君。


    萧霖能接受世人的嘲讽奚落,但是他不接受陈京观的死和自己有关系。他知道这是在逃避,可他逃了半辈子,只有这一次他头也不回,心甘情愿把自己溺死在了自欺欺人里。


    “崔将军,来问陈京观的人越来越多了,你给个理由我好支走他们。”


    副将心虚地跟在崔擎舟身后,崔擎舟的步子停了下来,他看着不远处的敬安山,以及那隐隐约约的东亭军旗。


    “我能给你什么理由?反正你不能告诉他们人已经死了,不然你休想从他的广梁经过。我可不想先打一场内战。”


    崔擎舟不耐烦地应道,说罢又觉得不妥当,转身拉住要走的副将。


    “告诉他们少将军朔州一战受了伤,皇上给他封了僻静院子养伤。”


    副将欲言又止地望着崔擎舟,崔擎舟无语地挠了挠头,“那你说,我总不能给他们变出来一个陈京观吧。”


    副将只好撇了撇嘴应下了,崔擎舟望着副将渐行渐远的背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管参军,今日的事情你也要如实上报给殿下吗?”


    崔擎舟眼前的管墨是崇宁派来的参军,名为参军,实际上是崇宁的眼线,只负责将崔擎舟的一举一动记下来送回盛州。


    崔擎舟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怕管墨记些什么,可他不想节外生枝,陈京观生前生后都是崇宁的一块心病。


    “这些就不记了,崔将军大可放心,”管墨眉眼弯弯道,“不过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请。”


    管墨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人在看着他们,“内战,是不可避免的,崔将军应该比我明白。您方才说您不想打内仗,那可是想好了要怎么站队?”


    管墨的眼睛说话时滴溜地转着,他矮小的身材被原本高大又穿着铠甲的崔擎舟罩住,可崔擎舟却像是他躺在地上的影子,只剩了一副皮囊。


    “崔将军若是现在答不上来也无所谓,臣不过随口一说,您且去休息吧,”管墨躬腰笑着道,“算日子明日就能到平州,我看太子殿下的信上说等您到了就起兵,那您今日可要好好睡一觉,恐怕接下来十天半个月都没有安生日子了。”


    说完管墨朝崔擎舟行礼告退,崔擎舟在原地愣了片刻,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都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他觉得这不当官也不知道打仗竟能有这么多事情,他原以为做了武将只管上阵杀敌就好,如今却发现只要在这官场上,哪里有一块安生地方。


    只要有人的地方,那就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崔将军您在这呢,让我好找。”


    崔擎舟应声向后转,眼前突然出现的萧祺桓让他忙不迭行了个军礼,“太子殿下。”


    萧祺桓走过来拍了拍崔擎舟的肩膀,“走吧,去营部说话。”


    崔擎舟侧过身看了萧祺桓一眼,按照自己的安排,他此刻应该在昌安营等着自己,他这样突然变了计划,崔擎舟很难不想到是北梁出了问题。


    “您……”


    萧祺桓搭在崔擎舟肩上的手若有似无地握了握他的胳膊,只听他小声道:“等等再说。”


    崔擎舟硬生生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他木木地点头,领着萧祺桓一路到了指挥营。他替萧祺桓掀开帘子,又转身对守在门口的侍卫嘱咐了两句。


    “是北梁出事了吗?”


    崔擎舟塞好背后的门帘,萧祺桓摇头道:“昌安营的兵就在敬安山后,明日我们打起来他们就从高地下来。”


    崔擎舟点了点头,可很快又问道:“明日?我们计划应该是三日后进攻,您是听到什么了吗?”


    萧祺桓脸上的表情沉了沉,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道:“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同您先知会一声。”


    知会,崔擎舟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萧祺桓接下来要说的只是通知他,并没有要征询他的意见。


    崔擎舟心底发笑,他想到萧霖信誓旦旦说萧祺桓一定不会成自己的阻碍,看来萧霖也没有看清自己这个藏巧于拙的儿子。


    萧祺桓是像他母亲一样谨慎,可他更随了薛雯昭的聪明。


    见崔擎舟不说话,萧祺桓神色和缓了些道:“崔将军也不必太紧张,廊州我肯定是要夺回来的,可在这之前我想先替父亲清理门户。”


    崔擎舟抬眸望着萧祺桓,眼前的人嘴角沁出一抹笑,可眼睛里却淬出三分毒,“我有萧祺枫投敌叛国的罪证,但只凭书信来往定不死他,我想明日请崔将军陪我演一出戏。”


    崔擎舟不动声色地走到萧祺桓身边,坐在他面前。


    “明日的仗我们一定会输,我们要做的是尽量输得惨却又不要死那么多人。事后你将一切罪责推到我身上,说我带兵不利,让父亲治我的罪,最好削了我的太子之位。”


    崔擎舟脸上的表情随着萧祺桓的话慢慢变得难以置信,等萧祺桓说完后他依旧没有缓过神,他不理解既然知道了萧祺枫泄露军机,难道不该反将一军彻底拿下廊州,萧祺桓这是在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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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碍于萧祺桓的太子身份,崔擎舟咽了咽口水点头应道:“一切听您吩咐。”


    崔擎舟的反应在萧祺桓的意料之外,他不禁眉眼上挑反问道:“崔将军不问问具体细节,也不问问我这么做的缘由?”


    崔擎舟摇头道:“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届时皇上问起来我才能照着殿下的意思说。我崔擎舟自认没有说谎的天分,所以我宁愿被蒙在鼓里。”


    萧祺桓不怒反笑,他脸上的笑容被难以掩饰的兴趣盖住,崔擎舟望了他一眼,萧祺桓的目光刚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崔大人不必如此,我能将这些告诉您,是认定了您不是姑姑的人。我今日同您说的一切,您知道与否都不妨碍您将自己摘出去,您真的不想听听?”


    萧祺桓的话像是一条爬在崔擎舟心上的毛虫,他觉得别扭,甚至觉得恶心,可有不自觉想去碰,即使是为了把它扔掉,他也得去碰。


    看崔擎舟的态度似乎松了些,萧祺桓换了个姿势开口道:“七日前我正在平州的军营等着您,一个面生的马夫闯进了我的帐子,我惊讶于外面没有一个人拦他,后来得知他是随陈京观离开又加入平远军的老兵,是平远军为数不多被陆栖野带回北梁的人。”


    崔擎舟心头一紧,可依旧面色如常地听着。


    “他见到我道了声‘太子’,然后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封好的信筒,我问他你是谁派来的,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我没有让人去追他,因为我打开信的时候就知道了一切。”


    萧祺桓像是陷入回忆般眼神恍惚起来,“那信不长,却详细记述了萧祺枫在东亭进攻阙州一战的功绩,那一战东亭只派了两万人,可按理说要攻下南魏都城两万人远远不够,但是汪恕的一切行动都毫不犹豫,仿佛他拿定了阙州已经是一座空城。那信上说,在父亲离开阙州的那个晚上,一封信从萧祺枫的宫殿直送到未央宫。”


    崔擎舟猛地抬头,萧祺桓用目光回应着他的诧异,“只凭这样一封来历不明的信我当然不会随便改变您的计划,可您出发前给我来了信您还记得吗?您说您要在路上耽搁两日,而您临时改变的行程只有我们知道。可昨晚那个人又出现了,同样的一封信,上面是萧祺枫将您的行踪悉数报告给了江阮。那不是萧祺枫的笔迹,可言语间都是他那恼人的性子。”


    “有人一直在监控萧祺枫。”


    崔擎舟说道,萧祺桓点了点头,却又止住动作,“也在监视我们。”


    “而且不是江阮。”


    萧祺桓脸上的笑意渐浓,“那我所说的一切您信吗?那个送信的人,您信吗?”


    崔擎舟没有说话,萧祺桓长叹一口气继续道:“所以我说只凭这两封信我们定不了萧祺枫的罪,甚至明日战败我们也治不了他的罪。”


    “您是说……”


    萧祺桓赞许着崔擎舟心里的想法,可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要想打掉棋盘上的棋子,我们只能用执棋人的手。只要姑姑还在一天,她不会让我们轻易除掉萧祺枫的。但是如果有一日这棋子影响了执棋人的计划,她必定会断尾逃生。”


    “那您也不用以太子之位相搏,您怎知这不是他们的圈套?若您失了太子的位子,这今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萧祺桓没有想到崔擎舟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后半生的水深火热,他愣了愣笑道:“崔将军认我这个太子?”


    崔擎舟抿了抿嘴,“原先不认,可您肯在这个时候用自己换北梁的盟约,我觉得您就是南魏的太子。”


    闻言,萧祺桓的笑里多了些苦涩,他好几次微微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望着崔擎舟道:“可有人比我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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