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野的兵马从九月初三开始集中管治,整个禹州陷入战备状态,这次有林均许帮他做策应,澄州硬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林均许在官场上起起伏伏这么多年,他能混到如今的位子自然有他的手段,这也是元衡不会直接动他的原因。
林均许是北梁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根骨,元衡想把他留给元焕。
而陆晁在牢里住了小半年,他既没有实际的罪名,也没有重大过失,元衡瞧着时机成熟随便给了他一个教子无方的训斥,把他赶回了平州,让他即刻接管昌安营,无召不得离开平州半步,却没提到要给他官复原职。
明眼人都看得出,元衡这招是为了隔离陆晁和陆栖野,元衡是在用陆晁做辖制陆栖野的棋子。
可陆栖野说不出元衡的不是,他擅自出兵的事情元衡压下去了,元衡甚至连御书房里的折子都没有翻开过。
元煜的行为被解释成情报不准导致无法驰援,他造成的所有损失真的让孔肃背了锅,孔肃以贻误战机的理由被投入大牢候审,他住在了陆晁刚离开的那间牢房里。
元衡的装聋作哑真的让陆栖野尝到了些甜头,但陆栖野觉得孔肃倒台的太快太轻松了,直觉告诉他不对劲。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是期待孔肃慢些死,好让他借着孔肃的眼睛看一看江阮的真面目。
陆栖野明白,元衡最懂得扇一巴掌给一个枣的道理,他就是这样笼住人心的。元衡杀了奸臣,逼了忠臣,若是旁人这样做,迟早会是个人心向背的局面,可他偏偏是帝王,人人只能念他的好。
元衡好像和谁都交不了心,他不能忽略那些人身上的利用价值,所有人在他眼里最后都沦为了工具。
但索性大家的生活都回归正轨,陆栖野又开始扮演那个无所事事的小爷,他想拖一拖时间,给自己,也给陈京观一些时间。
与陆栖野不同,陈京观在西芥的日子过得很快。和乌木禾统一意见后他们找到了沁格,沁格重申了自己的要求和目的,陈京观都默默应下了,临了他提了一个条件。
等一切结束,西芥要将那座京观所在的位置划归南魏,陈京观要把陈频送回阙州的墓园。
沁格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晃动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座京观离雍州城门不远,只说划给南魏倒也不是不行,可有关土地的退让是西芥人的底线,如今西芥的版图是先祖们用马蹄踏出来的,沁格要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商量一下。
“我可以拿防御城墙做交换。”
乌木禾冷不丁开口,屋子里的人一齐看向他。
“既然别吉想要的是天下无战事,那我当然愿意极力促成。我南魏修建防御工事是为了抵御外族,若外族先我们一步保持距离,我们愿意以退让换取彼此的信任。”
乌木禾说完朝沁格的方向走过去,他脸上带着笑,虽说穿着西芥的衣服,可不知是不是沁格的心理作用,她觉得乌木禾那张纯正的中原面孔这些日子愈发明显。
“更何况别吉今日助我登位,我应该要做更大的让步才是。”
沁格盯着乌木禾的眼睛,突然明白了陈京观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她已经从乌木禾的眼睛看到了欲望。
“好,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你要先坐到那个能说话的位子上去。”
“那是自然,”乌木禾回道,“明年四月初三,我会带着别吉的兵入主阙州。”
四月初三,陈京观看了乌木禾一眼,那是陈频被降罪的日子。
“报!廊州土匪挂了东亭旗,廊州易主。”
……
一个月前陈京观兵败朔州,整个东亭军士气大涨,江阮封赏了几个在战争中有突出表现的,更是惹得下面的人一个个动了心思。
汪恕在整个战事收尾结束后成为了东亭军首将,只他一人那日就斩敌百人。晏离鸿思来想去,还是在圣旨送到汪府的那日登门道谢,只是他没想到正巧碰见了江阮。
“去找汪将军?”
江阮身后只跟着一个护卫,晏离鸿遣散了跟着自己的人,和他一同朝汪恕的府院走去。
“嗯,道谢他升任大将军。”
江阮笑着没说话,晏离鸿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赢了的感觉怎么样?”
江阮脸上笑意更浓,“没什么意外,也就没什么惊喜。”
晏离鸿知道江阮话里话外指的是谁,他也默契地没有明说,摆正身子稍稍放慢脚步,跟在江阮身后。
“再说了,我又不是为了赢他才下这盘棋的,他本事就是个意外落进来的棋子,只可惜这个意外没有我想得有趣。”
江阮微微顿身缩短了自己和晏离鸿的距离,“你觉得他死了吗?”
晏离鸿不明所以地看着江阮,江阮摇着头叹气道:“他运气那么好,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
“那他在哪?”
江阮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到汪府门口人来人往,眼底浮起一丝不明觉厉的情绪,他侧身示意身后的人带路,晏离鸿跟着他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我不想见那些人,我们从后门走。”
江阮见晏离鸿没有反应,笑着继续道:“至于你的那个问题,你应该知道啊,这天下如今还有谁能收留陈京观。”
晏离鸿问出来的是他二人都心知肚明的问题,但晏离鸿的意图却不在此,他望着江阮的背影,开口道:“那你就这么放过他?”
晏离鸿瞧见江阮摇了摇头,只听他轻笑一声,在汪恕家的后门停住了脚。
“你这话说的不对,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对他赶尽杀绝,是他一步步穷追不舍。”
晏离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竟真觉得江阮说的是对的。
“他要是能缩在西芥一辈子,我也不是非要要他的命。”
“你知道这不可能。”
江阮脸上的表情愈发轻佻,他扬起眉眼,晏离鸿只看到他用余光瞥了自己。
“所以我要再逼他一次,我要看看他的底线在哪。”
说着,江阮抬手叩响了汪恕家的门闩,不到一刻,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带着他们去到了汪恕的书房。
“参见陛下。”
汪恕作势就要下跪,江阮摆了摆手,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无所顾忌地打量着眼前的陈设。
汪恕在朔州的宅子是江阮给置办的,原本选的位置更靠近皇宫,可汪恕请了旨意想将妻儿都送得远远的,江阮看得出他的心思,没强求他,给他在泯川江畔找了个小院子。
虽说这家如今没了女主人,可汪恕在军营里待了半辈子,陆晁留在他身上的规矩渗入进他的一言一行,这书房的布置简单却也明净,丝毫看不出汪恕是个圣眷正隆的宠臣。
“汪将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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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清苦了些,是将我送的封赏都寄回了家?”
江阮玩笑着,汪恕连忙躬身道了句“不敢”,他抬眸时看见晏离鸿望着自己,那双眼睛让人难以猜透。
“别紧张,为臣谨慎些是好事,让我寻不到能提点你的地方。”
江阮话里有话,汪恕便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些,“圣言自是百听不厌,臣如今忽而得势,若是能得到陛下敲打,想必这位子我也能坐得更安心些。”
江阮嘴角勾起一抹笑,“汪将军言重了,这仗才刚开始打,以后东亭还多要仰仗您。”
汪恕咽了咽口水,伏着身子慢慢跪下,他后背的刀伤还没好彻底,行动间的抽痛让他一阵皱眉。
“臣府院前多是鸟雀卿卿,这也是人之常情。请陛下放心,我自当把握分寸,不会失了皇家颜面,也不会弯了军士脊骨。”
说罢汪恕在地上叩了一个响头,他再起身时晏离鸿看到他额头微微泛红。
从进屋起晏离鸿一言不发,只在汪恕问候时他应和了一句,汪恕也明白他的心情,可江阮在这,他们二人断然不能再提过去的事情。
不过晏离鸿看得出,汪恕这一套说辞之所以能如此行云流水,是因为他是全照着元衡登临陆府时陆晁的反应做的,汪恕在向晏离鸿表明自己的内心。
他不是,也不会是个战争贩子。
即使他因为打仗得到了许多,可这远不能填上他心里的万人坑。
桑柘和董辉死的时候汪恕就站在城墙上,他看着元煜射杀了他昔日的战友,他紧紧握着拳头,喉咙里的血腥气让他几乎要从这一跃而下,而他手里的弓箭只需要轻轻一抬元煜就会人头落地,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江阮只让他监控情态变化,并没有给他插手的权利。
于是桑柘和董辉死在了他面前。
那天夜里,汪恕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们落地的神情,其实量他眼睛再好也不该看得清他们的表情,可汪恕总觉得他们在笑,他们在望着自己笑,他们在望着北梁笑。
他们在笑他们自己。
慢慢的汪恕眼前不止他们二人,桑诠安,董家十余口,以及他从军这么多年亲手送走的战友,乃至仇敌,全部都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昔日他是陆晁手下的兵,只需要在战场上做最好的刀,可今日他成了将,他看到陆晁这些年看到的景象,他第一次明白陆晁为什么宁愿去大牢也不想再打仗了,他以为的风光,其实是后知后觉的惶恐。
好在一夜无眠后汪恕得到了江阮的赏识,他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他把江阮赏赐的钱财全部托人送去了汝州,他叮嘱妻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而他自己陷入了无尽的空虚。
朔州守住了,下一步要打哪里?这是他做将军的必须要考虑的,可汪恕的脑袋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作战计划。
突然,汪恕猛地大口呼吸,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双手下意识攥紧,他听到了儿子在叫他,可他抬头的时候什么也没看到。
他意识到他听到的是脑海里儿子的呼救,他看到了东亭军,亦或者别的什么军队踏破了汝州城。
不行,不能让军队往北走。
“陛下,”汪恕忽然开口,“关于军队的下一步部署我有想法了。”
晏离鸿抬头看他,汪恕避开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