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燕台改变了主意。
反正书房里的东西不会长腿,趁他一个不注意就跑个没影儿,但此时此刻,他确实更想看一看裴湛隐没在衣衫底下的腿。
那晚,软香楼初见。
嵇燕台早就将裴湛上下前后看了个遍,可惜当时他心情不佳,只想冲人使坏,几乎把裴湛当成了一个物件来打量。
光入眼没入心。
现在想想……
裴湛的腿型不错,又长又直。
其实,嵇燕台本打算再养精蓄锐些时日的,他现在的身形线条匀称清晰了许多,整个人像是在清水里涮过,堪称去油套餐。
万恶的小肚腩终于消失了。
然而,八块腹肌这东西可不是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能锻炼出来的。嵇燕台之所以对系统那样说,是因为他想睡裴湛,却也没那么急着睡。
这件事有什么可着急的?
裴湛是他的妾,就在他的后院里呆着,嵇燕台什么时候想要了,招招手就能得到。
但此刻,看着身前人睫毛上那滴欲坠未坠的水珠,嵇燕台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原始的兴味。
有句话说得好,改日不如撞日。
今天……似乎也不错。
嵇燕台伸出手,食指勾起,用指节抹去了裴湛睫上那粒水珠,几簇长睫泅湿了,挨在一起,衬得底下那双眼也莹润,瞧着竟有几分说不明的意味。
错觉而已。
是此水、此夕、此人眉眼出挑。
嵇燕台如明镜一般,心中暗笑裴湛不知道怎么恶心自己呢。
“走吧。”
他的手稍稍下移,近乎轻佻地揉捏了两下裴湛的耳垂,状似热心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陪你把小允书送回后院。”
裴湛没有顺势应下来。
毕竟嵇燕台就差明说了-
我要睡你了。
赶紧把孩子弄走,别在这儿碍眼。
于是,裴湛唤来候在不远处的丫鬟连翘,让她将裴允书带回后院里,又叮嘱道:“睡前那碗安神汤切莫忘了。”
“是,奴婢告退。”连翘小声应着。
裴湛很快收回了目光,任由那小小的身影被丫鬟牵着,消失在月洞门后,仿佛半点不在意,只静静立于男人身前。
嵇燕台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怪不得能考入殿试,被钦点为探花呢。
高智商、高情商、还长得好看。
嵇燕台盯得人有些不自在了,才笑吟吟地拉起他那只残疾的右手,瞥见他指间空落落的,随口问道:“我赏给你的玉指环呢?”
“不喜欢?”
裴湛摇头,话里话外,只说自己唯恐损坏了王爷的一番美意,所以将赏赐之物好生收藏起来了。
语调平淡,却让人生不起气。
起码嵇燕台听着挺舒服的。
他脸上笑意更深,刻意用指腹择了一下裴湛的唇瓣,奖赏似的说道“那算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可珍藏的,本王领你去库房,让你随意挑选,要什么就给什么,好不好?”
不等裴湛应声,他就拉着人走。
穿过几道回廊,嵇燕台带着裴湛来到王府深处的一处独立院落,这里并非刘嬷嬷掌管的库房,而是岭南王的私库。
里面可都是岭南王的心头好。
嵇燕台也是第一次亲身踏足此地。
库门开启。
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
由于岭南王癖好特殊,库房内并非堆满金银珠宝的俗气景象,反而更像一座精心布置的小型陈列馆。
乍一眼看过去,别有一番古朴气息。
但也仅仅是‘乍一眼''''。
经不得细看。
就见高大的乌木架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类奇珍,有描绘着花间趣事的折扇,还有烧成婀娜人形的玉瓷摆件,胎质细腻极了,宛如活人肌肤……
墙上挂满了岭南王的墨宝。
挂不下的那些,摆满了一整个画架。
屋中所有器物,无一例外地展现着世间最隐秘的乐事,看似文雅,实则斯文遍地,只剩下一室的荒唐。
尤其是屋中昏暗,仅靠嵇燕台手中那柄烛台照明,晃动的光线仿佛一层纱,遮不住荒唐本质,却平添了几分诱人深看的朦胧。
嵇燕台回头看了一眼。
乐得。
裴湛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嵇燕台没忍住笑出声来,故意臊他,“有没有看上眼的宝贝?回头摆到你屋子里去,也省得空空荡荡的,怪冷清的。”
裴湛垂着眼,刚一开口,嵇燕台又自顾自地往下说,“罢了,想必你自幼见过不少珍品,寻常物件入不了你的眼。”
“本王带你瞧点稀罕的。”
话毕,嵇燕台就拉着裴湛,从琳琅满目的外间走向更深处的内室。
壁上的烛台被依次点亮。
室内亮起来了。
嵇燕台刚放下手中燃到一半的烛台,余光已经在屋里绕了一圈,不由得暗暗感慨一句,
这算不算是古代版的差生文具多?
尽管他最初出生于思想开放,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只通过互联网,就能了解到许多稀奇古怪的小众癖好……
但嵇燕台也不得不说一句,
还是古人玩得花啊。
连他都觉得大开眼界,更别提裴湛了。
嵇燕台颇有兴趣地走到一张木桌前,随手捏起一个青花扁肚小瓷瓶,揭开盖子往里看了看。
里头装满了琥珀色的脂膏,形以蜂蜜,闻起来却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他把小瓷瓶往裴湛怀里一塞,姿态大方,“挑吧,喜欢什么,自己选。”
感应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审视目光,裴湛知道自己必须亲手挑选一件——至少一件物品,才能离开这间内室。
脂膏已经被那人塞入怀中。
裴湛沉默地环视一圈,缓步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桌前,打开了其中一个木盒的外盖,露出里头铺垫在最底下的红绸。
绸面上,摆放着一套玉器。
从小到大,齐齐整整。
裴湛抿了抿唇,又将木盒盖上了。
他的年纪不小了。
昔日同窗中,有不少人已经娶妻生子。虽然他不曾有过近身的人,却也知晓何为夫妻敦伦,稍稍一想,便知男人之间该如何成事了。
无非就是……
尽管裴湛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盒中物件之时,还是倍感窘迫,面皮发热,烧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轻微的笑声。
裴湛身形微微一僵,暗自吐出一口气,又打开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扁平木盒。
里头的物件总算不教人面红耳赤了。
这是一条极长的链子,做工极为精巧,细密的银环相扣,链条上镶嵌着米珠似的碧绿玉石,宛如银枝新芽,中央坠着一粒指肚大小的玉雕铃铛,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幽微的光芒。
身后的男人靠过来,遮蔽了烛光。
“啊,品味不错。”
岭南王站在他身后,抬手扣住他的腰身,比量了两下,笑道:“这是一条……腰链。”
“喜欢?”
裴湛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嵇燕台的手臂从他身侧穿过,指尖勾起那条腰链把玩了一下,故意啧了声,揶揄道“怎么尽挑些寻常的小玩意儿?库里多得是宝贝,不选个大件儿的?本王送得起。”
他刻意加重了‘大件儿′三个字。
随即,嵇燕台揽着裴湛的腰,半推半抱地将人带到被屏风遮蔽的一个角落,语气轻松,“君子通六艺,你有没有学过骑射?有没有……”
“上过马?”
话音刚落,裴湛终于看清了屏风后的物件,猛地停住脚步,脸色惨白,忍不住抬眸望向身侧的岭南王,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可怜见的。
显得他特别老畜生。
嵇燕台满脸玩味地回看,最终忍不住发出一阵愉悦的轻笑。他一边笑,一边抬手在裴湛紧绷的肩头拍了两下,“瞧你吓的,脸都白了。”
“乖乖,不怕,逗你玩儿呢。”
闻言,裴湛不敢放松分毫。
他抿紧唇,竭尽全力,只凝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然后垂下头,低声道:.
……多谢王爷垂怜。”
嵇燕台觉得他谢早了,心情颇好地抬手,替他轻轻捋顺鬓边的几缕碎发,继续问道:“本王记得抬你入府那日,给你备了件红嫁衣?”
“既然你将那枚玉指环视若珍宝,那本王赠予你的嫁衣还在不在?”嵇燕台回味一番,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你穿起来,特别好看。”
嫁衣?
天底下没几个男人会穿嫁衣吧。
再者说,谁家的嫁衣是楼里姐儿披过的一袭薄纱衣?
裴湛沉默片刻,点头应道:“洗干净后,让连翘收进箱笼里了,稍后我让她取出来。”
嵇燕台满意得不行。
他上前半步,在裴湛的额角轻吻了一口,声音低沉而意味不明,“湛湛,你当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啊。”
…
离开库房时,夜色更深了。
晚风带着凉意,拂过廊下的两人。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湿润的,混合着淡淡花香和草药清香的暖流,瞬间驱散了夜风的凉。
刘嬷嬷已经吩咐人备好了浴池。
浴房的空间极大,中央是一个由整块巨大青玉开凿而成的浴池,池壁光滑温润,池水清澈见底,正汩汨地流动着。
水面漂着些许花瓣,微微荡漾。
池边,摆放着沐浴用的用具,以及一个圆形的紫檀木盘。
盘中放着一壶酒,两个小巧的白釉酒杯。
红烛摇曳
那件嫁衣挂在一旁,愈发艳丽。
嵇燕台已经沐浴过一回了。
他装模作样地走到池边,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抄起酒壶和瓷杯,慢条斯理地坐进了旁边的软榻上,倒了两杯酒。
酒水如细瀑,撞出细响。
嵇燕台端起一杯,放到鼻间细嗅,眉眼轻轻一抬,其中意味尽数落到了不远处的裴湛身上,
“杵着做什么?”
嵇燕台眼窝极深,摇曳的烛光映在他半边侧脸上,显得格外幽暗,“水温正好,别耽误了时辰。”
片刻后。
裴湛动了。
衣袍堆叠在脚边,待他下了池,又听到男人慢悠悠地吩咐了一声,“洗干净点儿。”
裴湛闭了闭眼,抬手取过池边的青花瓷瓶。
“哗啦.…哗啦……
裴湛站在池中,水线堪堪没过腰际。
他低垂着眼睑,身体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水温,还是因为那道落在他身上的,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
半晌。
水凉了。
嵇燕台望着那人一步步挪到自己面前,忽然生出一股想要亲自拆解礼物的念头,便缓缓起身,将那条冰冷的银链扣在了裴湛清瘦的腰间……
银环贴着皮肤,冰凉刺骨。
那粒玉雕铃铛坠在正中间,轻轻晃动。
紧接着,嵇燕台再次抄起那件薄如蝉翼的艳红纱衣——这次倒不是扔到裴湛身上,而是动作轻柔地披在他湿透的肩头。
红纱遇水,变得沉重。
嵇燕台后退半步,注视着身前之人,很体贴地从衣领内撩起他湿漉漉的长发,长捋几下,将发尾安置到肩膀一侧。
“很适合你。”
不知是说腰链,还是这件嫁衣。
对裴湛来说,大概没什么区别。
嵇燕台拉着人,一同坐到软榻上。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问道:“洞房花烛那晚,本王喂你喝了一杯合卺酒,今夜换你喂本王如何?”
“礼数也周全些。”
裴湛接过岭南王递到手中的酒杯——恰好是手筋断裂的右手,杯中清澈的酒液微微晃动,正当他将酒杯凑到男人唇间时,
那人忽道:“本王想吃你的皮杯。”
裴湛也曾赴过不少酒宴,却没听过‘皮杯’这个说法,眼中刚闪过一丝茫然,男人便凑到他的唇边,轻声解释道:
“好孩子。”
“皮杯就是……你亲自,喂给本王。”
说完,岭南王将他揽入怀中,姿态散漫地往后靠,几乎是半躺半坐着。裴湛只得跟着歪下来,腰线随之变得曲软。
片刻沉寂后。
裴湛闭上眼,仰头将那杯辛辣的酒液尽数倒入口中。随即,他攀住岭南王的肩膀,把这杯晚了一个月半的合卺酒喂了过去。
嵇燕台很不客气地接纳了这份供奉。
“叮铃铃、叮铃
玉质的铃铛声儿不大,轻轻脆脆的,在浴房内响了许久,最后不慎掉落,在地上滚了好远,啪嗒一声滑进了玉池底部,沉默地躺在那里。
它还在响
….
云雾将那轮月包裹起来了,星稀疏。
欺风小院,侧屋。
睡前那碗安神汤终究没奏效,裴允书的身体在锦被中不安地扭动,稚嫩的脸蛋皱在一起,喉咙里发出一阵惊恐压抑的呜咽。
主屋里,裴湛才刚躺下。
不必连翘来唤,他便重新坐起身来,忍着浑身难以言喻的酸痛和疲惫,迅速来到侧屋的床边。
连翘点了灯,神情担忧极了。
裴湛佯装不知。
他坐在床沿,很熟练地将裴允书揽入怀中,手掌在幼童汗湿的脊背上摸了摸,“连翘,你去取块帕子来,还有干净的里衣。”
换完衣服,裴允书逐渐安定下来。
他蜷缩在裴湛的怀中,睁着那双仍旧空洞的大眼睛,冰凉的小手却慢慢抬起来,摸向裴湛有些红肿的唇角。
那里有一道咬破的痕迹。
被岭南王幸的过程中,裴湛尚且淡然,此刻却忍不住浑身一颤,飞快地扭过脸,躲开裴允书那只稚嫩的小手。
迎着裴允书那双黑黝黑黝的眼眸,裴湛压抑着呼吸,语气刻意放柔了,听起来很是轻描淡写,
“没事的,不疼。”
“小叔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裴允书呆呆的,似乎并不太理解,只是又凑近了些,小鼻子在裴湛的怀里嗅了嗅,仿佛闻到了什么陌生的气息。
裴湛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是玉池中,沐浴药包留下的清香。
这香气很是淡雅,似兰非兰,似药非药,却能附着在肌肤上,数日不散。
岭南王说得不错。
确实是个稀罕物件。
裴湛手上维持着轻拍的姿势,心绪却随着裴允书的举动飘远了,飘回了那间浴房中……空气里混杂着那挥之不去的淡雅药香,如入骨缝。
他猛地闭上眼,长睫颤颤,竭力将脑中那一幕幕画面驱逐出去。
确认裴允书沉沉睡去,裴湛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回床上,仔细掖好被角,然后撑着床沿站起身,回了主屋。
步履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别扭和僵硬
….
另一头。
书房。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嵇燕台亦未寝。
他今天的运动量比以往更大,连澡都多洗了一回,却不觉得疲惫困乏,反而倍感精神,有种充满电的感觉。
怪不得呢。
都说温饱思那什么,还真没错。
虽然嵇燕台上辈子的身份也是皇室子弟,天生高贵,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囚于生存,没心思沾染温柔乡。
比起一时畅快,他更不愿给人可乘之机。
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如今嵇燕台远在岭南,当今圣上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底下的皇子们争来抢去,抢的也不是他的皇位。
不管谁上位,都得称他一句——
皇叔。
桌后,嵇燕台穿着一身舒适的玄色寝衣,静静看着摆在案上的小铁箱子,百年的时光让它看起来锈迹斑斑,很不起眼。
箱子封得很死,外头没有挂锁,周身不见一丝缝,仿佛是用某种特殊手法拼接而成的。
嵇燕台却异常熟练地打开了它。
透过系统光屏,NO01看到男人的操作,略带好奇地问了句,“宿主,这是什么啊?”
嵇燕台想了想,应道:“算是时空胶囊吧。”
他给卫都的那张地图,指向的是——当初霁朝的国都槐安,在某位皇帝遭到天谴后,下一个朝代的发起人大概兼那地方晦气,改换了国都。
正因如此,他命令卫都挖箱子这件差事,也不算太困难,或引人注目。
箱子不大,装满了某皇帝年少时的奇思妙想。
嵇燕台扒开厚厚一摞的泛黄手稿。
纸上注满了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涂鸦和文字,记载着一位少年皇子隐秘的心事,穿越者天马行空的妄想,以及一个孤独灵魂在权利漩涡中挣扎求存的印记。
不过,这些已经没有价值了。
嵇燕台让卫都跑这一趟的目的是……
他从最底下掏出了一个更小的铁盒子。
盒子用油布层层包裹,密不透风。
嵇燕台单独将铁盒子放到一旁,瞥了眼箱子里的手稿,思忖片刻,从旁边的柜匣里翻出一支火折子。
嚓一声。
火折子亮起来。
橘黄的光色跳入嵇燕台的眸中,他的手腕轻轻一甩,将火折子丢入了铁箱中,火舌瞬间舔咬着书信的脚跟,燃了起来。
嵇燕台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们消失。
数息之后。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提起桌上的冷茶壶,浇灭了那一簇愈演愈烈的火苗。
嗤一声。
白烟腾起。
嵇燕台盯着箱子好一会儿,有些碍眼,索性将它塞进了书架后一处隐秘的暗格里。
眼不见为净。
然后,他坐回桌后,开始拆解那个被油纸包裹的小盒子。
里头的物件显露真容。
这是一堆零散的金属配件,泛着冷光。
嵇燕台的手指仿佛拥有自己的记忆般,在那些冰冷的零件间灵活地拨弄、组合、嵌套,动作流畅而精准,带着一股超越时代的神秘。
烛光下,他冷着脸,视线专注。
金属零件在他手中相互碰撞,发出细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当最后一个精巧的卡榫被嵌入凹槽,伴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嗒”,一件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造物,在嵇燕台掌中成型。
这竟然是一把燧发式手枪。
枪身零件由某种奇异的金属打造而成,历经百年,依旧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嵇燕台靠入椅背,一手搭在书案上,另一只手把玩着这把手枪,心想着:改天找个山头去练练枪吧,不知道还好不好使。
就在这时。
沉寂了大半夜的系统忽然发声,“咳……宿主你跟主角生命大和谐啦?我被屏蔽了好久。”
“你还会被屏蔽?”
嵇燕台挑了挑眉,淡道:“你们系统不是随便绑定人,直接把人送到异世界转生的吗?在这种细枝未节的地方讲什么人权。“
也没什么必要。
毕竟裴湛伏在玉池边,小声咽咽的时候,门外还有丫鬟在守门呢。
古代的门窗能隔什么音?
嵇燕台用惯了仆从,不觉得这有什么,裴湛却有些放不开,两瓣唇咬得死死的,还是嵇燕台热心肠,帮他撬开了。
系统空间里。
NO01瘫在光屏前,电子音却不怎么走心地解释道:“公平交易嘛,你完成任务,系统让你拥有第二…三次生命。”
嵇燕台冷笑。
下一瞬。
系统黏黏糊糊地问:“宿主,你觉得主角怎么样呀?“
听到这话,嵇燕台眼前浮现了一幕画面。
池水凉透了。
那件红艳艳的薄纱衣被撕碎了,残破地飘荡在水面上,宛如从裴湛体内流出来的一抹血。
嵇燕台躺在软榻上。
裴湛沉默地卧在他怀中,长发湿透了,紧贴在后背上,腰间那条银链已然不见踪影,只留下数道细长的勒痕。
嵇燕台以为,他会趁机说点什么。
比如……
自己怎么会知道他的住所和近日情况;自己是否跟京中势力有联系;以及自己是否知道裴家谋逆一案的内情,诸如此类的试探。
都说枕边风容易吹。
这话倒是不假。
不过嵇燕台搂着他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裴湛冲自己吹枕边风,只瞥见他垂着眼帘,抿着唇的安静模样,让人瞧着……
啧。
不怪他折腾小朋友。
这具身体都二十八九岁了,算得上是老房子着火,火势猛烈些也是正常的,裴湛受得了,也得受着,受不了,还得受着。
嵇燕台笑了笑,“怪不得他能带崽造反呢,还挺能忍的,也够有耐心。”
“就是不知道…….
“能忍到第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