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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0

作者:宁可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6章 第 26 章


    林安然叹息:“真是个让人无比心动、难以拒绝的条件啊。”


    徐娅楠诚恳的说;“安然, 你就帮帮忙吧。”


    郭香香也低声说:“安然姐姐,你帮帮我吧。”


    林安然转头看向郭香香:“郭香香你真很幸运,有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父母, 还有他们这样好的异父异母哥哥姐姐,我都羡慕你了。不过郭妈妈的条件我虽然很心动但是很抱歉,我尊重爷爷的决定。”


    徐娅楠脸色一变:“安然——”


    郭香香也快要哭了:“安然姐姐——”


    林安然伸手阻止了她们:“你们等会儿,我还没有说完呢。”


    刘学军冷静下来:“对啊,我相信林安然不是那种冷漠无情的人,她一定有别的考量, 我们先让她把话说完。”


    “谢谢你的信任。”林安然朝刘学军笑了笑,而后看向郭香香:“香香, 我爷爷不会出手给你治脸,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可以帮你治。”


    徐娅楠三人面面相觑, 刘学军直接问:“可你不是才刚刚开始学医吗?”


    “是啊。”林安然笑道:“如果香香愿意让我治, 那她就是我第一位病人呢。当然,作为一名才刚刚开始学医的学徒,我现在只会一点点简单的医理,也只背得几张药方, 还不能独立为病人看病, 所以在我给香香看病的过程中, 爷爷会对我进行指导,我的治疗手段以及开的药方都必须经过爷爷过目以及允许才可以使用, 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徐娅楠和刘学军都不是笨蛋, 林安然这么一说他们就明白了, 说是林安然帮郭香香诊治,但实际上还是林安然的师傅爷爷给郭香香治脸, 只不过对方是想利用郭香香来教导林安然这个学生罢了。


    刘学军便道:“这也可以啊。”


    郭香香也不是傻瓜,刘学军这么一说她就明白来,看向林安然神情坚定:“只要你能帮我治好脸,我什么都愿意的。”


    林安然挑眉:“我可是个新瓜蛋子,你不怕我把你治坏了?”


    郭香香这会儿很聪明:“我相信你。”


    林安然笑了:“好,既然你相信我,我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脸的。”


    郭香香感激:“谢谢安然姐姐。”


    徐娅楠道:“什么安然姐姐,你该叫林医生。”


    郭香香从善如流:“林医生。”


    林安然没有纠正她,她本来就是医生。


    林安然笑道:“我之前给你们做的芦荟洗面奶用了吧?感觉如何?”


    “用了。”郭香香点头:“用完之后我感觉脸上好像清爽了很多,好像毛孔都能够呼吸了一样,没有了之前那种油腻腻很恶心的感觉,舒服了很多。”


    徐娅楠也点头:“对,我也是一样,我感觉用过之后就感觉脸上没有这么油腻了,整个人都很清爽,好像毛孔都张开了能呼吸了一样舒服。对了,我这两天听了你的话没有再用雪花膏,痘痘也不像之前长得这么厉害了。”


    林安然闻言点头:“看来芦荟胶洗面奶对你们的作用还是很大的,既然这样你们就继续用吧。不过你虽然是油性皮肤,不可用太过油腻的护肤品,但如果你经常吹风的话脸上还是会干燥,就像你今天,虽然围了围巾,但这一路吹风脸上还是干了。这就要涂一点润肤的用一用了。”


    徐娅楠摸摸脸:“确实是这样。”


    林安然从口袋里掏出蛤蜊油:“料想你是没有带这个,先用我的擦一擦吧。”


    徐娅楠笑着接过:“谢谢你林医生,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确实是脸干得厉害。”


    刘学军闻言凑过来:“我也擦一下,我脸和手都干得要开裂了。”


    徐娅楠笑话他:“你一个大男人还在乎这个?”


    刘学军:“大男人怎么了?大男人脸上也干燥。”


    郭香香看着他们抿着唇笑。


    十几分钟后林安然的药粉终于磨好了,懋爷爷也背着手慢慢悠悠的回来了。


    “磨好了?”懋爷爷慢悠悠的走过去,伸手捻了一点在指尖,捻了捻:“你这离 100 目还远着呢。”


    林安然没好气的说:“知道,回头我再给它捣个几十回,可以了吧?”


    懋爷爷敲敲她的额头:“我现在是你师父,要尊师重道。”


    林安然哼道:“那你也爱徒如子啊,别整天这么使唤我。”


    懋爷爷:“还敢顶嘴。罚你今天就把药粉全都磨好。”


    林安然一想到还有那么多的药材,眼前一阵发黑:“我真是个误入歧途的羔羊啊。”


    郭香香听她说得有趣,忍不住笑出来声,懋爷爷看过去的时候她却犹如受惊的小老鼠一样缩了回去。


    懋爷爷打量了一眼,问道,“听说来了几个城里人?就是他们?”


    “是呢。”林安然介绍:“刘学军,徐娅楠,还有这位小妹妹就是前两天我跟你提过的那位郭香香。”


    懋爷爷朝郭香香看过去,郭香香把自己藏在徐娅楠身后,懋爷爷皱起眉头:“藏起来干什么?这里有豺狼虎豹吃了你吗?抬起头来。”


    徐娅楠忙叫郭香香:“让神医给你看看脸。”


    郭香香这才想起来,懋爷爷就是林安然的师傅,是为不出世的神医,她将心里的畏怯恐惧压下去,紧张的抬起脸来。


    懋爷爷淡淡的说:“我就是个赤脚大夫,可不是什么神医,别乱说。”


    林安然笑道:“这是我们村的赤脚大夫懋爷爷,你们也叫他懋爷爷就可以了。”


    徐娅楠和刘学军忙叫了人,郭香香也紧张的叫了声:“懋爷爷。”


    懋爷爷随口应了一声,看着郭香香的脸心里却在惊讶之前林安然给他描绘的症状竟是一丝不差。


    懋爷爷收回目光:“既然是来找你看病的,收好药粉就诊脉吧。”


    懋爷爷说着走进屋子,又在躺椅上躺下。


    林安然:“好。”


    她将刚刚磨好的药粉收好,洗了个手,这才招呼郭香香:“你进来,我给你诊脉。”


    郭香香回头看了一眼徐娅楠,徐娅楠鼓励她:“别怕,我们在外面陪着你。”


    郭香香这才安心了不少,走进了屋子,刘学军机灵的把条凳搬了回去,让郭香香坐在桌前等待。


    林安然坐下,打开抽屉把诊枕和纸笔都拿出来。


    懋爷爷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来,“自古诊察疾病有四种基本方法,望、闻,问、切。顾名思义,望便是观其全身亦或者局部形态变化,闻则是通过声音以及气味来辨别,问最好理解,乃是询问病患,而切则是切脉,通过脉象了解患者病情。你既然要为她诊治,那便从这四诊开始吧。”


    “是,师傅。”林安然起身恭敬的应了一声,这才重新坐下来,然后开始对郭香香进行望闻问切,“患者面部油亮,油脂分泌较多,面部,额头,两颊,下巴等处有密集炎性红色丘疹,顶端有白色小脓包,有异味溢出,有溃破现象……”


    林安然问郭香香:“你这病情出现几年了?除了脸上,身上其他部位还有没有症状?平时你会挤破脓疱吗?挤破之后是否有出现脓血和白色的粉状物流出?”


    郭香香答:“四年了,除了脸上有,背部也有。是,我经常忍不住自己挤破脓疱,一挤破之后就出现脓血和白色粉状物。林医生,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当然,小脓疱最好是不要用手去挤,要让它自行脱落。”林安然问,“背部是什么时候开始长的?是跟脸上一起长的吗?平时觉得痒吗?月经前后有变化吗?”


    郭香香:“背部是一个月前才出现的,平时总感觉有些痒,月经前好像痘痘会比较比较严重,长得比往常多,还大。”


    林安然:“那吃食方面呢?”


    ……


    林安然:“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郭香香把舌头伸出来给林安然看,林安然:“舌尖红,苔白腻,口腔有异味。你把手伸出来。”


    林安然让郭香香伸出手放在诊枕上,她手指放上去,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她的脉搏:“脉弦滑而有力。”


    林安然又让郭香香换了一只手切脉,然后将自己的诊断结果一一记录下来,说道:“这应该是脾胃湿热,营卫不和,风邪袭表,经络壅滞不畅所导致的。”


    林安然整理好之后看向懋爷爷:“师傅,我诊脉好了。这是我的诊脉结果。”


    林安然把诊断结果递给懋爷爷,懋爷爷没接,只抬起手来:“把手放上来。”


    林安然忙将诊枕放到躺椅的把手上,示意郭香香把手放过去,懋爷爷一双瘦得跟爪子一样的手指轻轻落下,没一会儿,他抬起手:“换一只手。”


    郭香香忙将另一边手放上去。


    懋爷爷抬起手:“把舌头伸出来。”


    郭香香再次伸舌头。


    懋爷爷看过之后示意她坐回去,跟林安然说:“很好,你这这段细致,准确。辩证也清晰,那你认为应该怎么治呢?”


    林安然道:“她既然是营卫不和,那就调和营卫,疏风解毒,通经活络。我以为应该外敷和内服配合治疗。”


    懋爷爷,“外敷如何,内服如何?”


    林安然:“外敷以芦荟汁洗面奶早晚对面部进行清洗,可起到清洁去油以及消毒的作用,然后再使用痤疮膏。内服则主要是调理营卫,疏风解毒,以及通经活络,所以我以为可以使用犀角地黄汤。”


    懋爷爷说:“外敷没有问题,但这犀角地黄汤虽然有清热解毒,凉血散瘀的功效,但你也要考虑到病人的具体情况,不仅是凉血活血,更要力求气血和畅。”


    林安然,“那是否可以取犀角地黄汤之意,改用赤芍,牡丹皮,生地黄……”


    懋爷爷点头:“血热易生风致燥,再加上她本身就风邪袭表,所以得配地肤子,白鲜皮,苦参等祛风之物。”


    林安然重新开方,懋爷爷给她调改删减,每一样变动之意都给她讲得清楚明白,林安然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最后拟定了药方,林安然见有几味药材这边是没有的就干脆没有给她抓药,只是将早上制作好的痤疮膏给她,并且告知使用方法:“这里药材不足,你回县城后拿着药方自己去抓药,早中晚各服用一次,整个疗程为十天,服药后十天记得来复诊。”


    郭香香收下药方和痤疮膏,认真应下,仿佛收下救命仙丹。


    徐娅楠问:“是不是吃完药就可以好了?”


    “那有那么容易?”林安然说:“这治疗痤疮是个长期的过程,少则几个月,多则半年,要有耐心。”


    郭香香:“只要能好,多久我都愿意治。”


    她来的时候她妈给她带了钱,当下要负费。


    林安然可不会跟她客气:“这痤疮膏有一部分药材是前两天徐娅楠在县城帮忙买的,可以扣除这一部分的费用,但是我们另外用了药材,再加上制作药膏的人工费用,以及看诊的费用,就收你1块钱吧。”


    郭香香对此并没有异议,倒是徐娅楠挺心疼的,毕竟那天她买药材也花了不少钱,今日也只开了张药方,药还得他们自己去药材铺买,不过她想想刚才看到的林安然研磨药粉的一幕,知道这痤疮膏所用的药粉都是林安然这样研磨出来的,就什么话都没有了。


    更何况现在对于郭家来说重要的是钱吗?不是,是郭香香的脸。


    她那张脸就算不能完全治愈,恢复以前的容貌,能够减轻症状那也是好的。


    “小姑姑。”


    门口传来林国婷奶声奶气的叫声。


    “哎。”林安然走出来接住小家伙,亲了一口:“小婷婷怎么来了?”


    林国婷也亲了一口林安然:“阿婆叫你回家吃饭。妈妈做了好多好多菜,有木瓜丁,酸豆角,南瓜,青菜,还有鸡蛋。”


    林国婷扣着手指数着,数不过来就双手划拉:“好多好多。”


    林安然笑了:“哇,这么多菜啊,那我们可得回去吃饭啦。”


    林安然招呼徐娅楠三人:“走吧,到我家吃饭去。爷爷,我们走了。”


    懋爷爷一摇一摇的说:“去吧。”


    林安然抱着林国婷,带着徐娅楠三人出了卫生室,刘学军和徐娅楠去推自行车,林国婷看到了顿时眼睛发亮:“车车。”


    好想坐。


    林国婷把大拇指塞进嘴巴里,馋的。


    林安然把她大拇指拿出来:“不许含手指头,脏。”


    林国婷感觉自己在外人面前丢脸了,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林安然的脖子里。


    软乎乎,奶呼呼的,让人心软。


    徐娅楠推着自行车走在一旁问道;“这是你小侄女呀?长得真可爱。”


    林安然笑道,“我大哥家的小侄女,是很可爱。”


    林国婷听到徐娅楠夸她,就又抬起了头,好奇的看她,徐娅楠逗她说话:“你好呀小姑娘。”


    林国婷奶声奶气的回答:“你也好呀。”


    见她眼巴巴的看着自行车,猜测她应该是想坐车,就问她:“你想不想坐车呀?”


    林国婷眼睛一亮,却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林安然。


    林安然笑道:“想坐?”


    “嗯嗯嗯。”林国婷用力点头。


    林安然,“那你问问阿姨让不让你坐。”


    林国婷就看向徐娅楠:“漂亮阿姨,我可以坐你的车车吗?”


    徐娅楠顿时眉开眼笑:“当然可以啊。”


    林国婷顿时就张开双手:“姑姑,阿姨答应我了,我要坐车车。”


    林安然就把她放到后车座上,“你抓住了,要不然掉下来摔疼了我可不管你的。”


    林国婷用力的点头,“嗯嗯嗯。”


    林安然:“还有小脚脚不能车轮里扎。”


    林国婷就把双脚张开。


    林安然干脆就把她双脚搭到前面的车架上。


    徐娅楠看着林国婷,跟林安然说:“你家小侄女好乖呀。”


    林安然笑道:“那是因为你没见着她皮的时候。”


    “小孩子皮那都是正常的。”徐娅楠逗林国婷:“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今年多大了?”


    “我叫林国婷,我今年三岁了。”林国婷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反问徐娅楠:“你又叫什么名字呀?你从哪儿来的呀?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呀。”


    徐娅楠发现这小孩很会聊天啊,居然句句都问在点子上。


    这一路说着话,没一会儿就到了林家,刘学义看到院子里晾晒的竹子顿时眼睛一亮,问林安然:“这就是等会儿要做竹碗和竹杯子的竹子?都是已经处理过了的吗?”


    “嗯。”林安然笑道:“正在晾晒,这也是我们早上不动手的原因,虽然从昨天下午就开始晾晒,晚上也在风干,但还是担心里面的水分还没有风干,所以多晾晒了一个早上。”


    刘学军拿起一截竹子:“现在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了吧?”


    林安然摸了摸,确实已经干燥了许多:“应该是可以了。”


    刘学军激动的问,“那等会儿吃完午饭就可以开工了?”


    林安然笑:“行,没问题。”


    正说着封停和林国邦回来了。


    刘学军顿时露出笑容,跟封停打招呼:“封知青。”


    封停淡然点头:“你们来了。”


    林国邦笑问:“这是你朋友?”


    封停点头,正要介绍林民义和李香兰从堂屋走出来,林民义问:“安然,小封,这几位就是从县城来找你们的朋友?”


    林国邦一直在地里,还没有收到消息,闻言讶异:“县城来的?前两天你们才去了县城,不会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吧?”


    刘学军笑道:“你说对了,我们就是前两天才认识的。我叫刘学军,她们叫徐娅楠和郭香香。”


    林安然也介绍林民义等人:“这是我爸妈,这是我大哥。”


    徐娅楠忙招呼:“伯父伯母好,林大哥好。”


    郭香香垂着头但也叫了人。


    林民义招呼,“好好好,既然来了家里,就当做是自家,不要拘谨。”


    李香兰笑着上前招呼:“家里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是准备得匆忙没什么好菜,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徐娅楠忙道:“伯母太客气了,其实我们都是吃了东西过来的,不用这样破费招呼我们的,倒是让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刘学军点头附和:“是啊。”


    李香兰笑道:“那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都是一些家常菜家常饭,你们不要介意才好。来来来都快进来坐下。”


    林安然也招呼徐娅楠三人说道:“走吧。”


    林家人招呼着刘学军三人坐下,林安邦从厨房端出一大盆玉米粥,不能说浓稠得能插进筷子不倒,但也不至于希拉得之间几颗米剩下全都是水,就是比往日稍微浓稠一点点。


    菜倒是比平日风声一些,多了一盆腊肉炒青椒,一碟炒鸡蛋,剩下也有五六个菜,一个炒时蔬,另外几个都是下粥的腌菜酸菜。


    李香兰笑着招呼:“都是家常菜,别介意啊。”


    刘学军家境是顶好的,也不至于家里吃个饭就上这么多菜:“你们家这才也太丰盛了吧?平时都是这么吃的吗?不会是因为我们来特意整这么多菜吧?”


    林安然笑道:“确实是因为你们来才炒了肉菜和鸡蛋,其他的都是家里平时吃的,毕竟是农村,啥都不多,就青菜多,绝对管够。”


    李香兰笑道:“你们要是不嫌弃,回去的时候也给你们带把新鲜的青菜。”


    刘学军忙道:“那可真是太谢谢您了。”


    三人倒是不怎么吃腊肉和鸡蛋,对酸豆角,黄瓜皮倒是很感兴趣,尝了一口发现味道极好,非常的下饭。


    刘学军为了一口气的脸皮都变厚了:“伯母,您别给我准备新鲜的青菜了,您给我点酸豆角和黄瓜皮就好。这两个可太好吃了。”


    徐娅楠和郭香香也跟着点头,不过两人没那么厚脸皮跟人要东西。


    李香兰笑道:“行啊,你们要是喜欢,回去的时候给你们装点。”


    吃过午饭,封停将竹碗机从林安然的房间里搬出来。


    林民义绕着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眼熟,“这,我看着怎么这么像是风扇哪?”


    林安然抿唇笑:“爸,这本来就是风扇。是刘学军家的风扇,我们说想找个电风扇的电机用一用,他就把家里的电风扇搬来给我们改装了。”


    林民义眼前一黑:“什么?你们竟然这么糟蹋电风扇?胡闹,简直是胡闹!都给我住手,谁都不许乱来。”


    林民义上前护住风扇,不让林安然他们糟蹋了。


    他们家里是有点儿钱,但那电风扇多贵啊,两三百块一台呢,这要是把人家的电风扇弄坏了,他们怎么赔?卖身赔吗?那也赔不起!


    败家玩意儿啊这两个!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林民义看着林安然和封停两个咬牙切齿的:糟心玩意儿,回头收拾你们。


    刘学军不以为意的说道:“伯父你不用担心,这是我自己愿意借给他们用的,要是真弄坏了也不用他们赔,都算我的。”


    一个孩子说的话,林民义能当真?


    “你爸妈知道吗?”


    刘学军心虚,眼神躲闪了一下,“当然知道啊。”


    知道个屁!


    林民义心累。


    封停早就已经默默的将电线拉了出来,林安然一把将林民义拉开:“好了爸,刘学军今天可是骑了五个小时的自行车来到我们村的,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在看看这竹碗竹杯子是怎么做成的。这电风扇都已经被我们改装好了,你再拦着也没有意义,倒不如让我们赶紧开工,看看这竹碗和竹杯子到底能不能制作出来。”


    刘学军闻言忙说:“对啊伯父,我就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能把这风扇改造成竹碗机,是不是真的有用,我才把风扇拿出来给他们改造,又骑了这么久的车来的,您要是拦着不给用那我真是死都不瞑目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李香兰忙啐一口,回头劝林民义:“就让他们试试吧,小封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林民义这才放开手:“你们都给我小心这点,绝对不能弄坏了,知道吗?”


    林安然允诺:“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的。”


    封停手里拿着一圈红色的电线,淡淡的开口:“借过。”


    围拢在一起的众人散开,封停将排插放在地上,把电风扇的插头插上去。


    刘学军摩拳擦掌:“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干活了吧?”


    林安然建议:“第一次,我们先挑一块普通点的来试试手,这样就算是失手也不会心疼。”


    封停点点头,挑了一块准备用来做竹碗的竹节固定住,然后打开风扇,电机呼呼的转动起来,带着竹节也转得飞快。


    林安邦好奇的问,“接下来要怎么弄?”


    别说是林安邦,林民义和李香兰等人都很好奇,林国良和林国礼更是乖乖的蹲在一旁观看,一句话都不敢多插嘴,就怕被赶走看不了。


    林安然拿过工具刀拎了把椅子坐下,“看着。”


    她把工具刀放到竹节上,竹粉纷纷落下露出里面的竹黄,林安然先是将外部打磨一遍,然后稍微用力,竹粉掉落便露出了碗底,她又把碗底边缘修整,让它变得整齐浑圆,车出了碗底就开始车竹碗的碗部,没几下就把一个半弧形的下半碗给车出来了,林安然停了下来,连竹碗调换位置,把底部固定住,然后开始车上半碗口,然后在碗口的时候微微的往里收,这样整个碗的弧度就非常的完美了。


    修整了碗口,林安然放下工具到,拿出砂纸正要放进碗里,封停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来。”


    林安然挑眉:“你知道怎么弄?”


    不用说他也知道林安然想干什么,“嗯。”


    “行,你来。”林安然让开位置。


    封停坐到林安然刚才的位置,手拿着砂纸放进碗里,对竹碗内部进行打磨,没一会儿就好了。


    竹碗拿下来,光滑皎洁,宛若玉器。


    “这么快就做好了?”


    “这还真是个碗哪,跟家里那些碗相比没什么两样的嘛。”


    “我觉得比家里那些碗还要好看。”


    大家围着竹碗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林安邦更是不敢置信:“我的天,我以为你们要做竹碗,就是把竹子锯成一截,然后把边缘稍微弄一弄就成了,没想到你竟然把它弄得跟真的碗一样。”


    要竹碗是这样的,他早弄一套自己家里用了好吗?村里家里但凡缺碗的都自己弄了。


    李云笑话他:“就你那脑子,能跟小妹比?”


    这一点林安邦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没得比。”


    他就没想过竟然能用电风扇来做竹碗。


    “给我看看。”林民义伸手将竹碗拿到手里,仔细端详,这竹碗材质密实,光滑细致,看上去确实不错:“不?*? 知道会不会漏水?”


    林安邦闻言点头:“也是,到底是竹子做的,要是漏水就全完蛋了。你去舀一勺水来。”


    林安邦指挥林国良,林国良没有二话,立马去拿水瓢舀了一勺水过来。


    林安邦骂道:“你是不是傻?这碗才多大,你舀这么多水过来做什么?”


    林国良白净的面皮爆红,他低低的给自己辩解了一句,“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


    然后去倒了半瓢水,重新回来,小心翼翼的倒在林民义手里的竹碗上。


    林国礼和林国婷蹲在林民义面前,仰着头巴巴的望着竹碗,其他人也都关注着这边。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半点儿漏水的样子。


    “不错,看来能用。”林民义笑道。


    林国婷直接抱住他的腿:“爷爷,这个碗给婷婷好不好?婷婷好喜欢。”


    好家伙,下手是真快。


    林国礼一听不干了:“我也要。我也要。”


    林国良嫌弃的说:“你叫什么叫啊?又不是只做这个,等下姑姑和姑父再做出来新的,你再要不就行了?”


    “对啊。”林国礼好像才明白过来一般,也不跟林国良计较,回头高高兴兴的跟林安然说:“小姑姑,也给我做一个好不好?”


    林安然揉揉他的头:“行。”


    林国良也眼睛发亮:“姑姑。”


    林安然看向他:“弟弟和妹妹是年纪小,用竹碗就不会摔破碗了,你也要吗?”


    林国良自诩已经是个大男子汉了,闻言立马说:“那我不要了。我想要个喝水的杯子。”


    林安然:“有多的就给你。”


    他们这边说着,封停已经将第二个竹节固定住,开始车第二个竹碗了。


    刘学军本来是想亲自上手的,不过他没争过封停。


    封停也是第一次车竹碗,但他这个人稳得住,脸上是一点儿都没有显露出来,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让刘学军以为他也是熟练工,于是就把第二个车竹碗的机会让给他了。


    封停手里拿着工具刀,脑子里仿佛电影回放一般把林安然方才的动作缓慢回放,手里的工具刀仿照林安然的动作慢慢的放到竹子上,他清晰的感受到了竹节旋转下带来的力量,似乎可以轻而易举的将竹节车成自己想要的任何形状。


    他慢慢的放松手臂上的肌肉,用心去感受那股力量,掌控那股力量,运用那股力量,一个跟之前林安然做的一样精致漂亮的竹碗就出现在他手里,封停心里竟是涌出一股自豪感。


    “让我来让我来。”刘学军看得十分眼馋,再也坐不住,“我看了两遍了,已经知道要怎么操作了,肯定能车出一只竹碗来。”


    刘学军摩拳擦掌,已经打算等竹碗车出来,他要自己留着做纪念。


    这可是他自己亲手做的第一个竹碗。


    林国邦也跃跃欲试,鉴于电风扇是刘学军无偿借出的,他只能遗憾的退一步:“行,你先来,等会儿我也试试。”


    先把位置给占了。


    林安然:“你们悠着点啊,竹子可不太够用呢。”


    刘学军挑出一个竹节,学着封停的样子固定好,坐下拿着工具刀跃跃欲试:“等着吧,我肯定能车出一只比你们的还要漂亮的竹碗。”


    结果没一会儿就被打了脸,他没注意力道,把碗底都削去了一块,使得底部出现了一个缺口,刘学军目瞪口呆,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跟你们的动作是一样的啊?”


    林安然:“……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比你聪明?”


    徐娅楠和郭香香都掩口偷笑,其他人也都忍俊不禁,李香兰拍了拍林安然,眼神谴责她:你怎么跟客人说话的?


    刘学军果然就炸了:“不可能!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证明给你看,我不笨。”


    刘学军撸起袖子,决定挽回颜面。


    林安然阻止他:“慢着。你这个地步既然已经车坏了,你就换一个竹节吧。这个我等会儿把它车成杯子。”


    刘学军眼睛一亮:“没错,既然底部坏了,那就车成杯子好了。看我的。”


    林安然双手抱胸,笑吟吟的看着他,眉眼生动,灵气逼人,站在对面的封停忽地心里一阵憋闷,让他对刘学军生出了几分不耐:“你知道怎么车杯子吗?”


    刘学军一呆:“……杯子,不就是直直的吗?”


    封停淡淡的说:“要这样的话,又何必费时费电来车?拿刀砍几下就好了。”


    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


    刘学军抬头看封停:“那你想做成什么样子的?”


    封停下意识的抬眼看了林安然一眼,他还真知道林安然想要什么样的,因为她画过形状,他看过一眼。


    林安然也笑吟吟的看着封停,那明媚仿佛能灼伤眼睛一般,让封停狼狈的移开了目光。


    “你起来。”封停淡声说,刘学军下意识的站起身,等到封停坐下他才恍然回过神,自己怎么就这么听话?不过对封停他是打心里佩服的,所以他即使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也并没有继续深想,而是一脸期待的蹲在一旁,一眼不眨的看着封停的动作,想看看他到底车出什么样的竹杯。


    因为他很难想象除了直直愣愣的杯子还能是什么样的。


    林安然也很想知道封停能不能打造出自己喜欢的杯子。


    封停收敛了心神,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林安然的画稿,林安然画的杯子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却栩栩如生,很快封停心里就有杯子的整体形状,电风扇的开关摁下,他拿起手中的工具刀,专心致志的打造心中的杯子,不用多久就在他手中成型。


    这杯子说是水杯,倒不如说是茶杯,并不是很高,底部的竹节被收了一圈,杯肚圆圆的,慢慢的往上收窄,再张开杯口,使得整个杯子圆滚滚的有种别样的意趣。


    刘学军眼睛一亮,拿在手里打量:“这是茶杯吧?还怪好看的。”


    林安然笑:“确实挺好看的。你很厉害啊,我只画了个形状你就做出来了。”


    封停微微的翘了翘唇,开始继续车杯子。


    刘学军想要接手,被封停拒绝:“等我把需要的杯子都车好了,你再玩。”


    刘学军抗议:“我可不是玩。”


    封停不管他,继续车杯子,只不过这一次他车的不是茶杯,而是水杯,要比茶杯高一些,式样也非常的简单,就是上下稍微打薄一点,让整个杯子呈现出简单又美观的形状。


    林民义很显然更加喜欢这样的竹杯子:“这样的水杯才像是用来喝水的嘛。”


    那茶杯好看是好看的,只能装的水都不够一口,没意思。


    林安然笑道:“这功能也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怎么不一样?”林国良勤学好问:“不都是杯子吗?”


    林安然笑道:“一个是喝水的,一个是喝茶的,自然不一样。”


    林国良还是不懂:“可是我看爷爷喝茶用的也都是搪瓷缸啊。”


    林安然解释:“这种茶杯是用来喝功夫茶的,在我们隔壁省比较常见,跟你爷爷喝的茶是不一样的。”


    林安邦笑道:“你还知道功夫茶?”


    林安然白了他一眼:“没听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没听说足不出户,可知天下事?”


    李云拧了一把林安邦:“你呀赶紧闭嘴吧,别再闹笑话了。”


    林安邦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有了经验,封停的动作比之前快了许多,半个小时过去,他就已经车好了10 个水杯,还给林国礼车了一个竹碗,知道刘学军和林安邦早就已经等急了,封停干脆利落的将位置让了出来。


    刘学军和林安邦看了那么多,多少是有了些经验,虽然没有再车出竹碗,但杯子确实车出了五六个,就是没有封停车得那么好看就是了。


    竹碗和竹杯子都车好之后,就进入到最后一个环节,高温碳化。


    高温碳化后的竹器更加不容易蛀虫和发霉,所以是很有必要的步骤。


    如果在现代,直接用烤炉就行了,在这要啥没啥的七十年代,还是另想法子。


    林安然选择了造个小土窑来进行高温碳化。


    她记得前世刷手机的时候有看到,这边的老百姓很喜欢搞窑鸡,就是在田里自己用泥块搭一个土窑,将包裹好的鸡放进去烤熟,听说味道非常的棒,林安然有点儿馋,可惜李香兰不可能让她杀一只鸡来解馋的,她只能默默放弃,打算用这个法子来给竹碗和竹杯子进行碳化。


    碳化最主要就是隔绝空气,所以有两个法子,一个就是将竹碗和竹杯包裹起来彻底隔绝空气像窑鸡一样扔到窑里烧,一个就是把造窑的时候直接设置一个隔绝空气的密室,林安然也不知道哪个效果好,干脆就让他们造两个窑洞,两种办法都试试。


    一群人忙忙碌碌,引来了不少村民的围观,谁知道村会计匆匆忙忙走来找林民义:“那些知青又跑到村大队闹事了。”


    第27章 第 27 章


    知青院, 众人正在吃午饭。


    跟水秀村的村民一样,知青们的午餐也是玉米粥,只不过村民一般都是早上煮一大锅玉米粥, 就可以喝到晚上,而知青们全都是壮劳力,一个个正是能吃的时候,一顿下去就是大半锅,就只能一日三餐都单独煮。


    今日负责做饭的是张翡翠,回来后又休养了几天, 她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她不想下地干活, 因此对外一直都说还没有好全,然后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竟然把做饭的活计给接下了, 那些知青也神奇居然不怕她把锅都给烧穿, 毕竟张大小姐可从来都没下过厨,以前他们三个关系还好的时候,都是白薇薇一个人做的。


    万幸今日张翡翠超常发挥,居然没烧穿锅也没烧糊, 就是比平时煮得烂了一点, 不过或许她放的水多, 就还算好。


    这会儿张翡翠就站在粥锅旁,拿着勺子给众人盛粥, 这也是知青院的习惯, 毕竟总有些人比较奸猾, 一个不注意就会多捞一些米,可粮食就这么多, 一个人吃多了,其他人就只能吃粥水,所以他们约定由做饭的人分配,而他们做饭是轮流的,这样即使哪天吃亏了等到自己做饭的时候也能挽回来。


    刘扬感觉到手里沉甸甸的,一眼看去都是白花花的玉米粥浓稠简直都要能插筷子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


    张翡翠轻飘飘的一眼看过去:“不满意?”


    刘扬立马收回碗:“满意,可太满意了。”


    虽然不知道张翡翠怎么回事,竟然给他盛出这么浓稠的粥,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先吃为敬。刘扬赶紧抱着碗出了厨房,其他知青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忧心起今日是否能吃饱肚子了。毕竟张翡翠这样搞,后面的人很有可能就只能喝粥水了。


    罗爱莲排在刘扬后面,见到张翡翠这样行事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心想要是等会儿张翡翠敢给自己吃粥水,自己非要大闹一场不可。结果张翡翠给她盛的竟然是跟刘扬一样浓稠的玉米粥,顿时眉开眼笑,哪里还有半分吵闹的架势?简直想抱着张翡翠亲一口了。


    真不枉费她之前提点了她几句。


    罗爱莲后面的就是苗香草,张翡翠也给苗香草打了满满的浓稠的一碗,苗香草眉头不由得皱起来,正要开口被罗爱莲一把拉住:“走了,别挡着后面的人。”


    苗香草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到底是没有说什么,跟着罗爱莲出去了,才叹息:“也不知道张知青想搞什么?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罗爱莲咬一口萝卜干,大口的喝了一口粥,口齿不清的说:“管他呢。”


    自己吃饱最重要。


    大部分知青得到的玉米粥都比往日浓稠,是以一个个眉开眼笑,谁知到了李琼,碗里的粥别说跟其他人一样了,就是跟平日相比也稀了许多。


    李琼哪里还不知道张翡翠是故意整自己,当下就不干了,吵闹起来:“张翡翠,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翡翠不入心的瞥了一眼:“哦,不好意思啊,只有这么多了,你要不要?不要就倒回来,要就赶紧走。后面还有人呢。别挡着路。”


    李琼咬牙:“张翡翠,你就是故意的。”


    张翡翠漫不经心的搅拌着粥水:“什么故意的?没有啊,我就是病还没有好全,脑子还有些迷糊,再加上第一次分饭没经验,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儿,跟我一个病患计较吧?又不是没给你吃。”


    李琼不会信她:“少找借口。”


    张翡翠死猪不怕开水烫,干脆放弃诡辩:“行,那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吧。下一位。”


    李琼咬牙却又无法,毕竟这是默认的规矩,做饭的人分饭,哪怕再不公平你争不过也只能算了,等待下一次自己做饭的时候报复回去就是了,但大多数人都不会这么极端,即使稍微有点儿偏心自己人也不会太过明显,以免下一次被人针对,却不想张翡翠居然这么明目张胆。


    李琼冷笑,“好,你给我等着。”


    李琼怒气冲冲的离开,接下来的知青张翡翠也没亏待,都给了浓稠的粥,大家就都看出来张翡翠有意为之,不过自己是利益既得者,谁都不会多嘴,捧着自己的碗就赶紧走人,吃进肚子里就是自己的了。


    盛世庭和白薇薇排最后,就只剩下粥水,以及稀稀拉拉的几粒米。


    盛世庭一下子就炸了:“张翡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只给我们分几粒米,全都是粥水?”


    要知道林国邦打着要对他和白薇薇进行劳动教育的名义,给他们安排的都是繁重的活,虽然拿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工分,但辛苦却也是真的辛苦,这几天他们的肩膀那是烂了又结痂,结痂没好又继续烂,疼得他们连手都不抬不起来,还有腰,也是酸痛难耐,几乎直不起来。


    做工已经这样辛苦,几乎是将他们的体力全都掏空了,现在张翡翠还要克扣他们的粮食只让他们喝粥水,盛世庭怎么能忍?


    白薇薇不过几天就瘦了一圈的脸更显得楚楚可怜,她红着眼睛,“翡翠,你就算是再恨我们也不能这样虐待我们呀?我们每天都要做那么重的活,不吃饭只喝点粥水那不是要我们的命吗?求求你了翡翠,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你放过我们吧。哪怕你恨我对付我也可以,你放过世庭哥哥吧。他下午还要干很多活的,不吃东西他真的会顶不住的。”


    “薇薇,你不用这样求她,她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你求她是没有用的,反而显得好像我们的要求多过分似的。”盛世庭闻言对白薇薇充满心疼和怜惜,对张翡翠愤怒更甚:“张翡翠,我们是交了粮食的,我们就必须得有饭吃,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就跟你没完。”


    张翡翠看着眼前这个满面寒霜,恨不得将自己吃了的男人,自己爱了十几年的男人,心里一片凄凉,冷笑一声直接将饭勺扔进锅里:“呵呵,盛知青真是好大威风呢。老娘病都还没有好呢就给你们做饭,现在还有脸来指责老娘?惯得你!反正饭我做了,就剩下这些了,你们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张翡翠说完往外走,盛世庭一把抓住她,恶狠狠的说:“把你的粥给我们。”


    张翡翠想把他的手甩掉,结果却甩不掉,她立马叫起来:“非礼啊!”


    其他知青全都看过来,盛世庭连忙甩开张翡翠的手,气怒交加:“张翡翠,你疯了。”


    张翡翠也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她竟然告状:“盛世庭非礼我!我要告他耍流氓。”


    盛世庭连忙否认:“我没有!她撒谎!大家不要相信她。”


    白薇薇也忙解释:“对啊,世庭哥没有对翡翠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是翡翠只给我们留了点粥水,世庭哥实在是气不过才找她理论的。大家都知道,这些天我跟世庭哥干的都是繁重的活,非常的消耗体力,不吃东西是真的不行的。”


    知青们虽然没看这边,但都竖着耳朵听呢,自然是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只能说张翡翠真是太可怕了,就因为盛世庭不娶她就这样恶整他,甚至还想给他扣一个流氓罪,这是要他的命呀。


    作为老大哥何勇不得不站出来:“翡翠,你这样确实有些过分了。”


    “过分?我哪里过分了?刚才的粥你没吃?你有意见刚刚怎么不见你提?这个时候倒是跳出来了?”张翡翠冷笑一声,丝毫不给面子,说得何勇脸上也是阵青阵白的。


    盛世庭怒道:“我不管,我们交了粮食的,你就不能克扣我们的饭食,你把你的粥给我们。”


    “我早已经吃过了。”张翡翠冷笑:“更何况,你说你们交了粮食,你们的粮食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盛世庭怒极,“我半个月前就已经交了!你别想抵赖。”


    张翡翠冷笑:“呵呵,半个月前?那是你出钱买的粮食吗?”


    盛世庭和白薇薇闻言脸色一变。


    他们知青刚刚下乡的时候是有一个粮本,可以免费领20 公斤粮食,可以免费领 10 个月,此后他们知青就跟生产队员一样根据工分分发粮食,工分多分到的粮食自然也就多,工分少自然也就少。


    不过这部分免费供应的粮食,只有一小部分是精粮,大部分都是粗粮,这些都是根据当地的粮食构成分配的,像这边会供应一小部分大米,其余基本上都是玉米,红薯,木薯粉这一类的粗粮,张翡翠和盛世庭都是干部家庭出身,在城里的时候日常吃食基本上都是精粮,哪里吃过这种粗粮?偶尔一两顿还能说是新鲜,久了肯定是受不了,所以他们把粮食领回来之后基本上都是跟村民或者其他知青换了大米,当然即使这样也肯定是不够三个人吃用的,不过张家和盛家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寄钱寄物,所以不够他们自己会买,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之前都是单独开火的,做饭的都是白薇薇。


    毕竟谁都不能像他们这样,顿顿吃大米饭是不是?


    如今十个月早就已经过去,他们就算是跟生产队商量提前用工分兑换了一部分粮食,但生产队也不可能让他们全部换大米,更不要说他们来了之后只顾着争风吃醋,哪里顾得上干活?赚的工分根本就不够他们塞牙缝,没办法他们只能花钱去买粮食。


    白薇薇家境一般,父母根本就不可能给她多少支持,所以单靠买粮食她是绝对没有那么多钱,好在那个时候她有个好闺蜜,张翡翠愿意养她,所以买粮食的钱都是张翡翠出大头,盛世庭出小偷,白薇薇意思意思出一点点。


    上次买粮正好是张翡翠出钱,因为单买大米太贵了,所以他们也只能一半大米一半玉米粒,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又把粮食交到知青院,跟大家合在一起吃饭。


    之前几天张翡翠突逢大变又生病,就没想起来这一茬,今天她想起来提起来,盛世庭和白薇薇也才想起这一茬。


    张翡翠双手抱胸,冷笑:“怎么?你们背着我勾搭在一起不算,现在还要厚着脸皮吃我的喝我的?”


    众知青鄙夷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盛世庭和白薇薇身上,李琼更是开口嘲讽:“一个玩弄感情,一个背后插刀,居然还有脸软饭硬吃,这么不要脸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啧啧,真是长见识了。”


    其他人虽然没开口,但谁不是这样想的?


    盛世庭和白薇薇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人打肿了,又扯下来丢地上踩烂了。


    白薇薇企图解释:“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几天太忙了,我们给忘记了而已。”


    李琼讽刺:“是啊,你还有什么不忘记呢?张翡翠是你姐妹你忘记了,盛知青是你姐妹青梅竹马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你忘记了,如今墙角都被你挖成功了,却忘记了自己还在吃软饭,你这记性,我真是佩服不已。”


    罗爱莲噗嗤一声笑了。


    白薇薇被嘲讽得脸皮发青,眼圈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盛世庭心疼不已,将白薇薇挡在身后:“李琼,这是我们跟张翡翠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你以为你自己就很清白?你要是清白为什么林安然跟封知青结婚后就不待见你了?该不会是你也有什么不轨的想法被林安然发现了,才不跟你好了吧?”


    李琼眼底一沉,手指下意识的捏紧了碗筷。林安然自从那天突然间改变主意嫁给封停之后,对她就疏远了许多,更不允许她私底下接触封停,按林安然的解释是受了白薇薇和盛世庭的刺激,即使明知道她对封停没有别的心思也不允许她接近封停,而后又借口要跟封停多相处培养感情不再跟她亲近,这落入很多人的眼里恐怕都有所猜测,也难怪盛世庭会拿这件事来攻击她。


    李琼心里是恼怒的,也是惶恐不安的。


    因为不管林安然的借口多冠冕堂皇,她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林安然对她的不喜和戒备,她们之间恐怕是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这叫她惶恐的同时又充满了不安。


    就跟她不知道林安然到底是怎么知道盛世庭跟白薇薇之间的奸情一样,她也不清楚林安然之所以对自己这样疏远是否也是早就洞察了自己跟封停之间的虐恋情深,生怕自己抢走了封停所以才处处防备?


    但无论如何,只要她还在水秀村一天,只要她跟封停没有勇气站出来承认他们的感情,抗争命运争取幸福,她都不会也不能承认自己被林安然厌恶疏远了的。


    林安然大队长女儿的身份很好用,可以让她在水秀村生活得更安逸,她不可能放弃这一份助力,而盛世庭想凭借三言两语挑拨离间她跟林安然就更是做梦。


    想到这里李琼冷笑道:“呵呵呵,你以为谁都跟你和白薇薇一样,面上笑嘻嘻,背后捅刀子?安然跟封知青才刚刚完婚,正是要多相处培养感情的时候,我作为好闺蜜当然得有眼色少凑上去,更要懂得跟封知青保持距离,以免招惹闲话。”


    这一顿嘲讽得白薇薇脸色发青,李琼心里更爽,叫你们牵扯老娘:“更何况安然如今又在卫生室当学徒学医术,每天忙的要死,我做为好闺蜜怎么能去拖她后腿?”


    “什么?林安然在卫生室当学徒?”


    不仅仅是盛世庭和白薇薇不知道这件事,其他知青也不是人人都知道这件事的。


    罗爱莲目光微闪问道:“那她在卫生室当学徒有工分吗?”


    其他人也都看过来。


    李琼心里嫉妒得快要扭曲了,面上却一片得意的说:“当然有啊。每天四个工分呢。不用下地干活,还能学技术,这样的好事别人想要都没那机会呢。”


    李琼说完瞥了白薇薇一眼。


    苗香草实事求是说道:“这倒是适合林安然。”


    不用下地还能挣工分,又能学技术,除了没工资比不上当工人,比他们整天下地累死累活可强太多了。


    罗爱莲有些失望:“能学技术当然是好事,可一天 4 个工分根本就养不活自己。”


    罗爱莲这话一出,其他本来动了心的知青都熄了火。


    但有些人心里却是燎了原,比如盛世庭和白薇薇。


    他们这几天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下地的痛苦,身体那是又累又痛。


    如果他们能去卫生室做学徒,哪怕只有四个工分,再有家里帮衬点,日子勉勉强强也能过下来,更不用那么辛苦下地了。


    但盛世庭和白薇薇心里也清楚,现如今他们是彻底的得罪了林民义一家,如果他们自己跑去说要做学徒,林民义肯定不会答应的,除非怂恿知青去闹,自己才有机会。


    白薇薇和盛世庭对视一眼,弱弱的开口说道:“那林安然去卫生室当学徒是村大队的决定吗?我们知青能报名吗?”


    李琼冷笑道:“怎么,你也想去做学徒?”


    白薇薇聪明的没有否认,“如果有机会,谁不想学一门手艺呢?不过我估计是很难得到这个机会了。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人选是卫生室自己决定的呢还是村大队开会研究决定的,如果是卫生室决定的那村大队又凭什么为卫生室的决定买单,专门给学徒四个工分一天?如果是村大队决定的,那他们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选拔出来的人选?


    为什么我们知青所之前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虽然说做学徒一天四个工分确实是太少了一点,可如果能够学得有成,不论是以后留下乡下做赤脚大夫还是回到城里医院做医生,前途都是不错的,我相信我们当中肯定也有不少人愿意去试一试的。”


    盛世庭附和,“就算是我们知青所没有人愿意去学医,但我们知青所作为水秀村的一份子,这样的选拔机会他们是不是也应该事先通知我们,让我们自己来做选择?”


    李琼嗤笑:“这学徒听着好,但有几个人愿意放弃每日下地的工分去当学徒?至于你们,你们还在劳动改造呢,就别想那么多了。”


    白薇薇和盛世庭心里恼怒李琼说得太直白,不过面上白薇薇还是认真的说:“你说得没错,即使我们有这个选择的权利我们也不一定能够当上学徒,但是如果今天不是卫生室学徒人选而是大学生的名额呢?你们也无所谓吗?”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抬起了头,露出了郑重的神色,就连李琼都不例外。


    一个卫生室学徒的名额他们可以不在乎,但是大学生的名额他们不能不在乎。


    这是他们回城的唯一机会。


    关系到他们的最大利益。


    李琼当初跟林安然交好,何尝这方面的考虑?


    何勇皱着眉头:“没这么严重吧?林大队长最是公平公正,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大家一想也是,之前水秀村也曾拿到过大学生的名额,第一次是从水秀村内部选的,第二次选的却是知青中表现最优秀的知青,村大队并没有将所有的大学生名额都给他们,也没有将所有的大学生名额都留给村民,而是轮流安排,这是最公平公正的做法了。


    所以白薇薇说的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大家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是以前。”白薇薇冷笑:“你们可别忘记了,现在他的宝贝女儿林安然可是嫁给了封知青!你们猜下一次大学生名额,他们是会给你我还是给他的好女婿?”


    众知青彻底的坐不住了。


    如果真像白薇薇所说,如果再有大学生名额,林民义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直接把名额给了封停,那他们还真的是谁都无法反驳。


    因为封停是知青,而且他平时表现也很好,下地的时候无论多苦多累他从来都不会抱怨,林民义把大学生名额给他理由充足。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封停就真的比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优秀吗?他们真的能心甘情愿,心服口服吗?


    他们不能。


    因为回城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一旦封停获得名额,他再是知青再是优秀,在众人眼里他都不是名正言顺,都难以心服。


    “这些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你们不要听她挑拨离间。”


    李琼开口。李琼是爱封停的,只要想到封停她心里又是柔情蜜意又是心痛难耐,如果封停能有机会回城的话,李琼是愿意成全他的。她那么爱他,当然希望他能够逃离这个樊笼,逃离林安然这个狐狸精,再也不要他折辱自己委屈自己。


    盛世庭嗤笑一声:“反正信不信随你们。这个大学生名额对我来说又不重要。”


    他当初下乡是因为家里催着他娶张翡翠,而他深爱的却是白薇薇,所以他听从了白薇薇的建议,选择了下乡,打算在乡下再寻机会解决掉张翡翠,名正言顺的跟白薇薇在一起,如今他虽然没能如愿的解决掉张翡翠,但他也算是遂了心愿,跟白薇薇领证结婚了,如果不是这几天的重活,盛世庭觉得听从白薇薇的意见不错,继续在乡下呆个一年,把儿子生下来再抱回家,就不信他爸妈连孙子都不要!


    可如今不行了,盛世庭觉得自己要是再每天这样干下去,他迟早都要成为乡野村夫,所以他打算给家里打电话,让家里给他和白薇薇找个工作,把他们弄回城里去。


    也正是因为心里有了这样的打算,盛世庭对于白薇薇的小心思不以为意,不过林民义竟然敢公报私仇,他也不介意给他找点麻烦。


    盛世庭说完转身去盛粥,哪怕只有粥水也总好过没得吃。


    结果张翡翠一把拦住他:“不好意思哦,之前还想着?*? 可怜可怜你们,让你们喝点粥水不至于饿死,现在嘛我觉得连粥水你们都不配喝。”


    张翡翠夺过勺子,敲着锅边铛铛铛响:“粥水有没有人喝?”


    何勇看向张翡翠:“没必要这样吧?”


    到底都是知青,还住在一起早见面晚碰头的。


    张翡翠冷哼,“怎么没必要?他们没有交粮食,还敢对我大小声,我就不给他们又怎么样?还有没有人要粥水?还有一点点米花的哦。”


    罗爱莲赶紧把碗里的粥喝完,把碗递过去,“我要。”


    粥水怎么了?粥水也是有营养的,更何况还有米花。


    “我也要。”刘扬见状也赶紧把碗里的粥喝完,赶紧添上,没一会儿锅里别说米花,就是粥水都没有了。


    盛世庭脸色铁青:“你够狠!”


    盛世庭甩手回了房间,倒在床上,彻底摆烂。


    白薇薇却不能跟着任性,她不得不舔着脸去跟何勇借粮食,重新做好午饭端到房间去给盛世庭。


    白薇薇哄着盛世庭:“饭做好了,快起来吃吧。我还给你卧了个鸡蛋。”


    盛世庭闻到鸡蛋香,到底没忍住坐起来接过饭碗,嘴里还是抱怨:“这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我们还是回城吧。”


    白薇薇目光一闪:“回城自然是最好的,我也不愿意看着你吃苦受罪。我只是担心,如果翡翠跟张家告状,他们会让我们顺利回城吗?就算是我们回城了,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


    盛世庭目光一闪,心虚了许多:“哼,我之前又没有跟张翡翠谈对象,我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难不成他们还霸道到不娶他们家的女儿就不给我们活路了?”


    白薇薇叹息:“要是张家这么讲道理,当初就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被翡翠祸害了。”


    盛世庭觉得鸡蛋都不香了。


    一旦回到城里,张家必定不会放过白薇薇,甚至还会报复打击盛家,到时候他们的日子未必就比现在好过。


    可不回城这乡下的日子他又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白薇薇轻声说:“现在他们在讨论学徒的事情,虽然说我们还要劳动改造,但只要所有知青都有机会报名,我就不信他们敢不给我们报名,只要我们都考上了学徒,虽然每日的工分是少了一点,但这工分是稳定的,再有我们两边家里帮衬,我相信熬过一年半载肯定没有问题,到那个时候事情也淡下去了,我们也有儿子了,你爸妈那边也能松口,我们再回去是最好时机。”


    盛世庭闻言点头:“也行吧。”


    何勇和苗香草等知青围聚在堂屋讨论卫生室招收学徒的事情。


    何勇和苗香草性情比较稳重,他们觉得既然他们知青没有人想要去做卫生室的学徒,那就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跟林民义等大队干部闹翻,之前因为盛世庭和白薇薇的事情已经彻底的得罪了林民义,好在林民义并没有迁怒他们其他知青,只针对盛世庭和白薇薇,如今白薇薇提出这个事情很明显有把他们当枪使的嫌疑,何勇和苗香草认为不应该去闹。


    不过张翡翠却是支持白薇薇的,她吹吹手指说道:“村大队没有通知我们就径直定了人选确实是有轻视忽略我们的嫌疑,如果我们一句话都不说就默认了,以后这样的事情恐怕就会多起来,等到习以为常了,到时候再有大学生名额只怕人家根本就不管女婿不女婿的,直接就把名额给村里人。”


    这话是有道理,但何勇还是有很深的顾虑:“话是这样没错,可我们本身也没知青想当学徒能当这个学徒,这样贸然去闹岂不是更加得罪人?”


    张翡翠笑了:“你傻不傻?谁叫你闹了?我们只是表明一下我们自己的态度而已,我们又不是要跟林安然抢这个学徒的名额,到时候这个学徒依旧还是林安然的,而且更加名正言顺,大队长不但不会记恨我们说不定还要感激我们呢。”


    何勇和苗香草面面相觑。


    刘扬开口:“我觉得张知青说得有道理。”


    罗爱莲也点头:“我们家里负担重,可能没有办法接受一天四个工分,但是总有人家里能支持一些的,那他们就可以去争取这个机会,如果将来能够学得一手好医术,就算是回城找工作也更容易些。”


    这下大家都纷纷表示同意,最后决定派出何勇,张翡翠以及罗爱莲为代表,一起去村大队提出诉求。


    地里,林民义走到一边问村会计林民生:“他们又闹什么?”


    林民生看了一眼林安然:“他们听说了安然进卫生室当学徒还拿工分的事情,也说知青们非常敬仰懋叔的医术,也想跟懋叔学医。”


    林民义听到张翡翠的名字:“张知青,张翡翠?她病好了?”


    林民生道:“看着像是好了,不过那小脸惨白惨白的,人也比之前瘦了一圈,瞧着倒不像是全好的样子。而且这些事情以前也没见她掺和,怎么今天倒是掺和进来了?难不成她也想到卫生室做学徒?不过她确实娇气得很,来我们水秀村这么久,平时干点活都是拈轻怕重,别说满工分了,就是四个工分她都没赚到过,要是能去做学徒既不用下地又能赚到四个工分,对她来说倒是可以。也难怪她心动。”


    林民义却不是这样想的。张翡翠本就是高干家庭出身,来他们水秀村下乡插队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而是追随着盛世庭来的,如今盛世庭和白薇薇结了婚,她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吃苦,很有可能会让她家里尽快给她安排给工作回城。


    倒是盛世庭和白薇薇这几天进行劳动教育,累得生不如死,如果有机会成为学徒拿工分不用下地,盛世庭和白薇薇绝对动心,但他们背后给张翡翠捅刀子,按理张翡翠恨死他们,应该会不顾一切破坏他们的行动才是,怎么反而支持起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林民义想不通就先不想了:“先去看看。安然,跟我走一趟。”


    “哎,来了。”林安然听到叫唤应了一声,嘱咐了封停两句,又跟徐娅楠说了声,转身追上林民义:“怎么了吧?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林民义将事情告诉林安然,问她:“你怎么看?”


    林安然目光一闪:“学医确实是一条很好的出路,如果他们是真心想要求学,那自然是好事,问题是有几分真心?”


    林民生:“他们不想做学徒他们跑来闹什么?”


    林安然勾唇笑:“今天卫生室招学徒,卫生室一提,村大队直接就答应了,完全没有经过选拔,那如果明天有大学生名额,民生叔你想让安庆哥去读大学,村大队是不是也会越过那些知青直接就把名额给安庆哥?”


    林民生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担心的是这个。这些人心思也太多了吧。”


    林安然笑道:“也还好吧。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权利就是这样,当别人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拿走你的权利时你闷不吭声,默认允许,那贼子的胆子就会越来越大,到最后他们就会反客为主把你的权利全部吞噬掉,等到你再想行使自己的权利时你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权利可以行使了。”


    “所以如果发现小偷,一开始就要敲打。”


    林民义点头,那些知青们以为自己心思多缜密,却不知道他们那点儿心思连安然都一眼看透。


    林民义生出几分心思,想要考考自己这个女儿,“那你觉得这个事儿要怎么解决?”


    林安然笑道:“依我看,他们既然想要参与那就如他们所愿,只不过在报名条件上再加一条。”


    林民生好奇的问,“加什么?”


    林安然微微的笑:“既然是学徒,那肯定是要有学徒期,这要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没个十年八年休想出师,不过呢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十年八年太吓人,就定个一两年吧。以前的学徒那可都是没有工钱的,现在村里还每天拿四个工分出来,那出师后这赤脚大夫也算是村里精心培养的了吧?那村里要求他必须得在村里为村民至少服务个三五年,那也是人之常情吧?”


    林安然瞬间明悟,张翡翠之所以愿意支持白薇薇是不是也是打这个主意?将白薇薇绑在水秀村,然后再想办法把盛世庭弄回城里,直接将两人物理分开,看看两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如果张翡翠成功的话,这确实是个妙计,可以遇到了林安然。


    林民生立马竖起大拇指:“妙啊!”


    林安然本身就是水秀村人,她出师后当然还是会在村里做赤脚大夫,只要日子过得去,别说是三五年,一辈子都行,可那些知青就不行了。一两年的学徒期虽然每天有四个工分,但这四个工分根本就不够他们吃饭,他们除非有家里长期的经济支持,否则根本就坚持不下来,而对于盛世庭和白薇薇以及张翡翠来说,不管他们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这学徒期一两年,出师后三五年那总体算下来就是六七年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愿意在水秀村呆六七年嘛?!


    至于说先做了学徒,日后有机会回城就毁约走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知青的户口档案都在村大队,只要林民义不盖章,在改革开放之前他们就别想回城,就算那个时候能回去了,他们也不可能名正言顺的回去,只能是灰溜溜偷回去,日后档案上也是麻烦重重。


    所以他们肯定是赌不起的。


    林安然只添了一个条件几乎就劝退了所有的知青。


    林民义背着手,昂首挺胸,眉眼里都是得意。


    他女儿还能差了?


    回到村大队,就看到其他村干部跟他使眼色,林民义都没当一回事,大步走进办公室,看向何勇等人,“怎么回事?”


    罗爱莲看向何勇,何勇只得硬着头皮将来意说了。


    林民义态度十分温和:“懋叔年纪大了,确实有意招收学徒,将来好继承自己的事业继续为村民们服务,既然你们大部分知青也有意参加,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明天村大队会正式发通知,到时候如果有想要考学徒的,就去村大队报名。”


    何勇等人都没想到林民义态度竟然会这么好,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样,林民义答应了,就说明他始终都是公平公正的,他们原本悬着的心也就安落了下来。


    何勇等人正要离开,林民义忽地看向张翡翠:“对了,张知青的身体怎么样了?可都痊愈了?”


    张翡翠笑道:“多谢大队长关心,我已经好很多了,估计再养些日子就好了。”


    林民义:“那就最好不过了。你以后也要注意些,身体是自己的,还是要多保重。”


    张翡翠:“大队长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冲动了,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她才不要让那对奸夫□□得意。


    林民义点头:“那行。对了,之前你在镇上吃药打针花了不少钱,都是大队帮你垫上的,你有空就去村会计那里把账给平了吧。”


    张翡翠:“……”我以为你是关心我,没想到你就是催债来的。


    林民生闻言笑着走过来:“张知青是要还之前看病欠的账吗?跟我到这边来。”


    张翡翠:“……我没带钱在身上,回头我再把钱送过来。”


    “那行吧。”林民生笑道:“我基本上都在大队部,你直接过来就行。”


    张翡翠都想翻个白眼了。


    不就是几块钱药费吗?至于这样追着要?当她还不上啊!


    何勇等人才走到大队部门口,就听到一阵叮铃铃的声音,转头看去就见邮递员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张知青你在啊?”邮递员在门口停下来,笑着跟张翡翠打招呼。


    因为张家经常给张翡翠寄包裹,邮递员给送过几次,所以都认识张翡翠了。


    张翡翠也高兴:“是不是有我的包裹?”


    邮递员笑道:“你的包裹没有,不过却是有白知青的电报。”


    邮递员从邮包里掏出一张电报,递到张翡翠面前:“既然白知青不在,就麻烦你转交给保质期了。”


    邮递员每天往外跑,根本就不知道镇上发生的事情,也就不知道张翡翠跟白薇薇早就闹掰了。


    何勇正要开口,张翡翠一眼扫过去,何勇只得憋住了,张翡翠笑吟吟的接过电报:“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转交给她的。”


    “那就谢谢了。”


    邮递员又掏出几件其他知青的包裹和信件,托何勇转交,然后就进大队部送邮件了。


    张翡翠打开电报,看到上面写道:“盛怒,工危,速想法。”


    第28章 第 28 章


    张翡翠不由得笑了。


    出院的那天, 她在镇上给家里打了电话,她到底是舍不得迁怒盛世庭,所以她只让家人狠狠的收拾白家人。


    白薇薇背着她勾引盛世庭, 不就是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她就让她鸡飞蛋打,不但得不到半点助力,还要因为得罪她张家,而害得家里人丢了工作,永无宁日,她要白薇薇成为白家的罪人。


    她要白薇薇得到了盛世庭却失去所有。


    可她没想到的是, 张家人没动手,盛家就先把白家逼上了绝路。


    哈哈哈, 大快人心啊大快人心。


    张翡翠迫不及待想要看白薇薇此时的表情了。


    白薇薇的反应没让张翡翠失望,她脸上都是震惊和彷徨:“怎么会这样?一定是写错了, 一定是写错了, 盛家不可能这样对我家的。世庭哥, 世庭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盛世庭脸色也难看得很,可他知道,这事情他爸妈是真做得出来。他们为了逼迫他娶张翡翠无所不能用其极。


    而这也是他不能忍受的,极力想要摆脱的。


    盛世庭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对不起, 薇薇。”


    白薇薇摇摇头:“不, 这跟你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是我的错, 就惩罚我一个人好了,为什么要伤害我爸妈他们?他们是无辜的呀!”


    “哈哈哈, ”张翡翠狂笑:“白薇薇你真是天真啊, 你以为盛家让盛世庭跟我在一起, 就单单只是因为喜欢我吗?他们喜欢的可不仅仅是我,还有我张翡翠背后的张家!现在你横刀夺爱, 盛世庭跟你狼狈为奸如此糟践我,你以为造成既成事实,盛家就会接受你这个儿媳妇吗?不,他们不会!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张翡翠不会忍气吞声!我张家也不会忍气吞声!所以他们害怕被你们这两个大傻逼连累,抢在我们张家前面出手,向我们张家表忠心呢!”


    白薇薇泪雨连连,张翡翠说的这些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就是太知道了才会怂恿盛世庭带着张翡翠下乡的啊,只可惜她所有的谋划都被林安然的一句话给破坏了。如今她虽然得偿所愿却也彻底的得罪了张家和盛家,她原本还怀着侥幸心理,觉得或许张家和盛家不会对白家动手,却没想到张家还没有动手,盛家先动手了。


    白薇薇想到这里,绝望的看向盛世庭:“世庭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爱你,我不该贪恋你,不该嫁给你!我真的错了,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吧,哪怕让我去死也可以,不要再伤害我爸妈了好吗?”


    盛世庭愧疚又心疼:“薇薇,你不要害怕,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跟你共同面对,无论怎么样的狂风暴雨,都不能将你我分开。”


    白薇薇哭:“可是我爸妈怎么办?他们怎么办呀?”


    盛世庭安抚她:“你放心,我会跟我爸妈说清楚,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让他们不要迁怒你的家人。”


    张翡翠看着这恩爱的夫妻俩,不由得气笑了:“好啊,那我就看看你们到底有多恩爱。”


    盛世庭回头怒道:“张翡翠,你不要以为你耍这样的手段就能让我抛弃薇薇娶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娶你为妻的。”


    张翡翠冷笑:“那就拭目以待。”


    她还就非要嫁给盛世庭了。


    盛世庭和白薇薇去村大队请假借自行车。


    林民义刚跟其他村干部说完卫生室学徒的事情,闻言皱眉:“你们下午不是还有活计吗?这个事情请假去镇上做什么?你们不会是找借口想要逃避劳动吧?”


    “我们真没有逃避劳动。”盛世庭解释:“我们没有粮食了,想去镇上买一点。另外,薇薇家里出了点事,我们顺便去给薇薇家里打个电话。”


    “哦?”林民义看向白薇薇:“白知青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很明显,要是他们不把事情说清楚,林民义不可能给他们批假,盛世庭只得让白薇薇把电报拿出来:“我们也是刚刚收到电报才知道的。”


    林民义接过电报看了一眼,目光微闪,“看来白知青家确实是出了事情。那行吧,下午的假期我就给你们批了。但明天还是要照常上工的,知道吗?”


    盛世庭忍气吞声:“多谢大队长,我们明白的。”


    林民义将车钥匙递给他:“那就快去快回吧。”


    盛世庭骑着自行车带着白薇薇走了。


    林民生凑过来问:“白知青家出了什么事?”


    林民义轻描淡写:“不过就是一些家庭矛盾罢了。”


    如今盛世庭和白薇薇已经领证结婚,盛家和白家就是姻亲,可不就是家庭矛盾。


    林民义左右看了一眼,“对了,安然呢?”


    一个村干部答,“好像是李知青找她说话去了。”


    李琼确实是找上了林安然了。


    她将中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林安然,“这个白薇薇就是个搅屎棍,她因为最近都被安排重活,肩膀都磨烂了,心里对你爸你哥都恨死了,所以故意挑唆大家来找大队长闹事呢,你记得提醒大队长,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其实我们知青院里除了她和盛世庭,根本就没有人想当这个学徒。”


    这跟林安然之前的猜测差不多,林安然轻笑了声:“你有心了。”


    李琼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再次表忠心:“哼,这个白薇薇自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便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竟然还想挑拨我跟你的关系,说我们最近见面少了是你防着我背着你勾引封知青呢。这不是搞笑吗?我跟封知青都认识多少年了,要喜欢封知青早就去追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你嫁给封知青了我再去勾引?我没有那么贱好吗?更何况封知青也不是盛知青那种人品低劣,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他们真是自己是个垃圾就看着谁都跟他们一样!”


    “不说你跟封知青刚刚结婚,正是多接触培养感情的时候,就是我自己也不是那种没有眼力见没有分寸的人,以前我跟封知青都没有太多的接触,现在更加不会有。这是我对姐妹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李琼一番话说得正义凛然的,要不是林安然知道她的底细,就差点儿相信了。


    林安然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你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


    跟白薇薇一样的两面三刀,杀人不见血,我可太了解了。


    李琼却不知道,还以为林安然终于相信了她的忠诚:“你相信我就好,要不然我真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对了,我听说今天有几个县城来的年轻男女来找你?你什么时候认识县城的人呀?是前两天你去县城的时候认识的吗?他们都是做什么的呀?他们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安然笑道:“他们啊,就是几个从小生活在城里,没下过乡吃过苦想要来乡□□验生活的年轻人罢了。”


    李琼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他们都好相处吗?要不要我帮你招待?我也是城里长大的,或许跟他们会有一些共同语言。”


    小心思不要太明显。


    林安然笑道:“放心吧,有我老公帮忙招呼,不会有事的。对了,现在几点了?你是不是要去下地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回头你有空了来卫生室找我玩。”


    到时候正好让她帮忙磨药粉。


    免费的苦力不让白不用。


    不能接触刘学军等人,李琼心里有些遗憾,不过得知封停正在招待贵客,她就明白为什么林安然不让她去了,心里虽然遗憾却也能接受,更何况林安然还让她有空去卫生室找她玩,说明她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而对她心存芥蒂,依旧是把她当好姐妹的,那也算是达成了今日的目的。


    “那行吧,我改天去找你玩。”


    送走了李琼,林安然回大队部,却看到盛世庭和白薇薇匆匆进了大队部,她跟着走进去,听到他们请假,不由得挑起了眉头,等他们走后才走出来问林民义:“白家出了什么事?”


    林民义端着搪瓷缸出来,“白家被盛家整了,怕是连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林安然闻言不由得挑眉:“哟,婆家对娘家出手,白薇薇这个儿媳看来盛家是真不喜欢啊。”


    林民义摇摇头:“盛家也是有意思,既然想要高攀张家,为什么要放任盛世庭的所作所为,直接在城里给他们办了婚礼不就成了?现在好了,鸡飞蛋打,不但没攀上张家,还把张家给得罪了。”


    林安然意味深长的说,“得罪是肯定的,不过鸡飞蛋打却不一定。”


    “什么意思?难不成张翡翠还能愿意继续嫁给盛世庭不成?”


    林民义觉得张翡翠只要脑子没病就不可能再嫁给了盛世庭。


    可他不知道,张翡翠就是脑子有病。


    她对盛世庭的执着早就已经刻入骨髓,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林安然笑道:“你且看着就知道了。”


    “行了,不说这些人了,扫兴。”林民义看向林安然:“我之前都没得机会问你,刘学军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安然倒是没有隐瞒:“刘学军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干部家庭出身。徐娅楠是烟厂工会的,跟刘学军是表兄妹,他们的妈妈是姐妹。郭香香,她爸爸是烟厂的副厂长。”


    林民义倒抽一口冷气:“副厂长家的闺女?”


    他看得出来三人家境应该都不错,但他的注意力都在刘学军和徐娅楠身上,却没想到郭香香的背景这么了不得。那小姑娘脸上长满了痘痘,从头到尾都是低着头,说话都不敢大声,看起来畏畏缩缩的。没想到自己竟然打眼了。


    林安然笑道:“吓着了吧?”


    林民义看向女儿;“确实有些吓人。没想到啊,你们去一趟县城,竟然跟这样的人物交上朋友了。”


    林民义心里已经盘算着,能不能通过这些人把林安然弄到烟厂去当工人。要知道烟厂可是他们整个县城最好的单位。林安然要是能在烟厂当工人,那绝对是他们林家祖坟冒青烟了。


    林安然哪里看不出林民义的心思,暗想如果她告诉他,只要她把郭香香脸上的痤疮治好,郭妈妈愿意帮她进烟厂的事情说出来,他不知道得高兴成啥样子。


    不过林安然并不打算将这件事说出去,毕竟她如今才刚刚开始学医,就会给人治病,说出去太吓人了些,还是闷声发大财吧。


    林安然问,“不过爸,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等会儿我们的竹杯子高温碳化成功了,后面你要怎么走?”


    林民义看着林安然:“你这么说,怕不是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林安然笑道:“我确实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林民义激动得搪瓷杯都差点儿拿不稳,“你觉得这事儿能行?”


    “想想又不犯法,要是成了呢?”


    林民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行吧,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你泰义爷爷聊一聊。”


    林安然提醒:“聊再多,都不如眼见为实。”


    林民义白她一眼:“我还能不懂?”


    林安然吐吐舌头:“行,那我先回去了。”


    林安然回了地里,封停和林安邦带着刘学军等人已经把泥窑给做好了。


    用芋叶包裹着的竹碗和竹杯也已经用湿泥巴裹好了。


    刘学军问封停:“现在是不是可以烧了?”


    颇有些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封停嗯了一声。


    他理科向来很好,林安然提了一嘴高温碳化他就知道要点是什么,只不过在林安然没有提出在已经收割的水田里利用泥块堆垒一个泥窑之前,他想的是找那些烧水缸的陶窑问问,看能不能在他们下一次烧窑的时候帮帮忙,可是林安然一说起这个泥窑,他的思路就像是豁然开朗了一般,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古板了。


    为什么就非得要在专业的窑洞里进行呢?


    这样的泥窑有什么不可以的?


    只要达成目的就可以了。


    就像电风扇怎么就不能改装成竹碗机了?


    这个物质贫瘠的年代,他们要做的就是打破固有的思维,利用手里能够利用的一切资源。


    哪怕多么不可思议。


    “砰。”


    “啊!”


    当自行车前轮再次撞上一个坑里的石头后,盛世庭终于控制不住车头,车轮一歪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盛世庭和白薇薇也都在惊呼中齐齐摔倒在马路上,特别是白薇薇,她不仅仅是被重重摔了一下,更倒霉的是她脑袋正好磕到了一块裸露出来的尖锐石头,额头瞬间被磕破,鲜血溢出来,让她两眼真真发黑。


    “薇薇!”盛世庭挣扎着站起来后看到白薇薇满脸都是血的样子顿时给吓坏了,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连忙上前将自行车拉起来停好,再去扶她:“你没事吧薇薇?你出了好多血。”


    盛世庭的声音都颤抖了。


    薇薇不会死了吧?


    他连忙用手去捂白薇薇的伤口,至于手上都是灰尘泥沙他也已经顾不得了,他现在只想给白薇薇止血。


    他真的很怕白薇薇会死。


    “薇薇,你醒醒,求求你,醒醒。”


    盛世庭一手捂着白薇薇的伤口一手抱着白薇薇。


    白薇薇无力的睁开眼睛:“世庭哥,我头好痛,好晕,我这是怎么了?”


    盛世庭满脸愧疚:“你摔下来的时候磕到脑袋了,现在伤口正在出血。对不起薇薇,都怪我没用,我没有抓稳车头,害你受伤了。”


    盛世庭眼泪都掉下来了,他也不想的,可他这些天一直挑担子,肩膀都被磨烂了,结痂了又磨烂了,疼得他两手都抬不起来,之前他们一心想着去镇上打电话,觉得骑自行车会快一点,却忘记了他肩膀疼的事情,这不就因为肩膀痛没力气没握住车把就摔了,白薇薇还磕到了脑袋。


    白薇薇无力的摇摇头,握住盛世庭的手:“不怪你。都怪林家欺人太甚。”


    对,要不是林家欺人太甚,这些日子一直逼着他们挑担子,他肩膀怎么会受伤,刚刚又怎么会因为牵扯到肩膀的伤口失了力而摔倒,害得薇薇脑袋都磕破了头。


    都怪林家。


    盛世庭心里恨极了林家恨极了林安然,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送白薇薇去看伤。


    “走,我带你去看伤。”


    盛世庭半扶半抱白薇薇坐上自行车,正要推着走,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他这才发现自己大腿,手肘甚至侧脸都已经被擦伤了,疼得他直抽气。


    白薇薇问:“世庭哥,你也受伤了吗?”


    盛世庭不想在白薇薇面前露出软弱:“没事,我身上的伤势不要紧。我这就带你去卫生所。”


    “算了吧世庭哥。”白薇薇虚弱的拉着盛世庭:“我们不去镇上了,我们先回村里吧。”


    村里卫生室那老不死,听说医术也是很高明的,不比镇上的医生差。


    盛世庭之前没擦伤就握不住车把导致摔跤,这会儿受了伤,白薇薇不敢保证盛世庭接下来不会继续摔跤。


    摔一次就已经把她的脑袋给摔破了,白薇薇可不敢保证再来一次她还有命在,所以还是赶紧掉头回去吧。


    毕竟她爱盛世庭,但也更爱自己的小命。


    正好盛世庭也没有信心安全的走完下半程,“那你爸妈那里怎么办?村大队没有电话,只能去镇上打。”


    白薇薇叹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等村里的牛车去?*? 镇上的时候,我们再坐牛车去了。”


    反正他们如今这个样子,骑车或者走路去她肯定是不干的。


    “那好吧,我们回去。”


    又不是自己的亲爹妈出事,盛世庭自然也不会太放在心里,如今白薇薇这样说了,他就更加不会有意见。


    两人调转车头,盛世庭小心翼翼的骑着车将白薇薇带回村里卫生室。


    “大夫,薇薇受伤了,麻烦帮忙处理一下伤口。”


    将车子停放好之后,盛世庭小心翼翼的扶着白薇薇进卫生室。


    懋爷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白薇薇,见她脸色煞白,一侧头发沾着血迹和泥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慢悠悠的起身:“怎么了这是?”


    “摔了,不小心磕到石头上了。”盛世庭小心翼翼的扶着白薇薇坐下。


    懋爷爷没有立马帮白薇薇处理伤口,而是走出卫生室,朝村大队那边喊了一声:“林民生。”


    林民生是村会计,一般都会待在大队部,听到声音走出来了:“怎么了,懋叔?”


    懋爷爷道:“帮个忙,把安然那丫头叫回来。”


    林民生应:“行。”


    林民生出来的时候看到停在外面的自行车,上面脏兮兮都是黄土也就罢了,车杠居然凹了一块,顿时瞪大了眼睛:“我艹,那个狗娘养的把自行车给摔坏了?!给老子滚出来。”


    这年头自行车可金贵着呢,不论是家庭还是村大队,那都是非常重要的财产,就算是借用也不是谁都能借用的,更不要说竟然把车子给摔了!


    林民生袖子都撸起来了,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盛世庭从卫生室里走出来:“林会计,是我不小心把车给摔了。”


    “不小心?”林民生这会儿可不管他到底是谁,闻言就骂:“这可是自行车,你借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过要小心点骑?你竟然还把它给摔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摔了?”


    盛世庭感觉屈辱:“我摔了,薇薇也摔了,还摔了头。”


    林民生一听愣住了:“摔到头了?严重不?”


    林民生说着走进卫生室,白薇薇回头无力的朝他笑笑:“对不起,林会计,我们把车子给摔坏了,回头我们一定把车子修好。”


    林民生再生气也骂不出来了,黑着脸:“先处理伤口吧。”


    林民生出来后想起刚刚懋爷爷叫自己做的事,转身去叫林安然,懋爷爷则是不紧不慢的走进去,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纱布,又不紧不慢的走出门,不紧不慢的打开水缸的盖子放到一边,不紧不慢的拿起挂在墙上的半只葫芦瓢,不紧不慢的舀了一瓢水出来,全程慢吞吞的把盛世庭看得十分暴躁:“大夫,薇薇都伤成这样了,你倒是快点帮她处理伤口啊。”


    你磨磨唧唧的做什么?


    懋爷爷淡定的说:“慌什么?”


    “她脑袋受伤了。”


    盛世庭想骂人,白薇薇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他能不慌吗?


    盛世庭很严重的怀疑懋爷爷是故意的,毕竟林安然如今是卫生室的学徒,而他跟白薇薇和林安然之间有仇,老不死帮着林安然整他们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盛世庭脸色阴沉,看着懋爷爷的目光怨恨又戒备,他倒是想直接把白薇薇带走,可除了这些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帮白薇薇处理伤势,但他发誓他一定会死死的盯着懋爷爷,一旦他想要伤害白薇薇,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有眼睛。”懋爷爷淡定的说,指着一只凳子吩咐盛世庭:“把这凳子搬到这里来。”


    盛世庭阴沉的看了懋爷爷一眼,回头又看了一眼白薇薇,到底是忍气吞声的把凳子放到懋爷爷指定的位置。


    懋爷爷继续吩咐,“把她扶出来,让她坐好。”


    盛世庭忍着气扶着白薇薇出来坐好,懋爷爷则是把纱布放进水瓢里浸泡湿透,然后开始给白薇薇清洗伤口。


    十二月天本来就冷,懋爷爷用的还是冷水,白薇薇顿时冻得丝丝抽气,“嘶。”


    盛世庭心疼坏了,“大夫,你就不能用热水吗?这么冷的水会把人冻坏的。”


    懋爷爷白了他一眼:“那你当时怎么想到用泥给她止血呢?”


    盛世庭窘:“我没有!”


    他当时明明是看到白薇薇头上流血心里害怕,所以才用手给她按住伤口,可手上摔跤的时候就沾了泥沙,这才沾到白薇薇的伤口上。


    懋爷爷都懒得理他,没一会儿就把白薇薇的伤口给清洗干净了,懋爷爷看了一眼,头皮都给磕破了,蛮大一个伤口的,但好在不是要害,不过治好后肯定要留个疤。


    他将水瓢里的水破掉,重新舀了一勺水把纱布清洗干净,正好看到林安然跑回来,吩咐她:“把消毒水拿出来。”


    “哎。”林安然顾不得看盛世庭和白薇薇的惨样,赶紧进屋将半瓶消毒水拿出来,懋爷爷把纱布上的水拧干,倒了些消毒水在纱布上擦拭白薇薇的伤口,白薇薇顿时疼得惨叫起来,身子不自觉的往后躲。


    “躲什么躲?这么大的伤口不消毒怎么行?”懋爷爷吩咐盛世庭:“把她给我按住了。”


    见盛世庭把白薇薇抱住了,他继续给白薇薇消毒伤口,没有半点儿慈悲心肠的消毒,疼得白薇薇冷汗淋漓,惨叫不已,他却不紧不慢的吩咐林安然:“把第二个柜子里的那坛子药膏拿出来。”


    林安然把药膏拿出来的时候,懋爷爷已经给白薇薇的伤口消毒完了,可怜白薇薇像朵被狠狠摧残过的小白花,有气无力的倒在盛世庭的怀里,把盛世庭给心疼坏了,对懋爷爷满肚子气,可偏偏又不敢发火,憋屈得很。


    懋爷爷才不管盛世庭是怎么想的,起身让开位置,吩咐林安然:“你给她上药。”


    盛世庭怀疑懋爷爷居心不良,怀疑的看着林安然:“她会吗?”


    林安然露出森森白牙:“你猜!”


    盛世庭倒抽一口冷气,这林安然不怀好意,他看向懋爷爷:“你来。”


    懋爷爷将纱布放到一边,慢吞吞的把消毒药水拧上:“放心,死不了。”


    林安然也笑:“放心吧,杀人是要偿命的,我可不会为了个垃圾沾染上人命。”


    林安然说着打开坛子,用一根竹片挖出一点药膏,看向盛世庭:“你到底要不要给她上药?”


    盛世庭狠狠的瞪了林安然一眼,林安然挑眉:“你瞪我?”


    她手抖起来,那竹签都颤颤巍巍:“我一生气这手就抖,等会儿上药的时候要是戳到伤口,可别怪我!”


    白薇薇瑟缩了下:“世庭哥。”


    盛世庭看了一眼怀里的白薇薇,憋屈:“对不起。”


    林安然侧耳:“你说什么?大声点。”


    盛世庭咬牙:“对不起。行了吧?”


    林安然啧啧两声:“道歉都这么没有诚意。”


    盛世庭气得肺都要炸了:“林安然,你够了!”


    林安然一眼横过去:“你叫什么叫?就你嗓子大是吧,信不信我一把药把你给毒哑了?”


    盛世庭气得浑身发抖,白薇薇握住他的手:“世庭哥,就当做是为了我。”


    盛世庭这才扭过头去不再看林安然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林安然啧啧两声,没有再为难他们,将药膏给白薇薇抹上,而后又包上两圈绷带。


    “回去好好养着,不要碰水也不要再磕到,两天后再来换药。”林安然将药膏坛子重新封好放回去,站在懋爷爷看着懋爷爷嘱咐道:“今晚可能会发烧,家属多注意着点,一旦烧起来就给吃一粒退烧药。”


    懋爷爷让林安然给包一颗退烧药,再算钱:“承惠8 毛钱。”


    盛世庭皱眉:“怎么这么贵?”


    “8毛钱你就喊贵?”林安然冷笑:“给你消毒用的消毒水不用钱的啊?药膏不用钱的啊,绷带不用钱的啊?退烧药不用钱?盛公子,你家不是干部家庭吗?8 毛钱都要喊贵,会让我怀疑到底是你家破产了还是为你老婆花 8 毛钱都舍不得?”


    盛世庭脸上阵青阵红:“你家才破产。”


    林安然冷哼:“那你喊个屁!”


    盛世庭憋屈,“再来一瓶红药水。”


    林安然想也不想就回绝:“没有。”


    盛世庭怒:“怎么可能会没有?你故意不卖给我的吧?”


    林安然白他一眼:“整个卫生室也就一瓶红药水,给了你其他人都不要用了?就你脸大?”


    盛世庭:“……那你现在给我用一下。”


    林安然上下打量,看到他脸上的擦伤:“哦,原来是脸受伤了。怕破相了吃不了软饭啊?”


    盛世庭气死:“林安然!”


    林安然将刚拿出来的红药水收回去:“你不想用了?那行吧。”


    盛世庭伸手要去抢:“谁说我不想要了?”


    林安然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伤哪儿了?”


    卫生室就这么一瓶红药水,她不可能交给盛世庭任由他取用,以盛世庭的尿性她丝毫不怀疑他会把整瓶红药水都浪费掉,即使后面能收他的钱,也不足以赔付红药水的损失。


    要知道这年头在乡下很多药都是稀缺的。


    懋爷爷是制作了药膏,但一般擦伤肯定是用红药水最好。


    盛世庭扶着白薇薇回到知青院,被张翡翠撞了个正着,知道他们路上摔破了头,张翡翠得意的大笑:“哈哈哈,苍天有眼啊!”


    盛世庭和白薇薇憋屈死,却只能躲进房间里。


    几个小时后,封停指挥刘学军和林安邦扒了窑,将里面的竹碗和竹杯子给取了出来。


    经过高温碳化的竹碗和竹杯变得更加坚硬,也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变成了红棕色,纹理分明,看上去也很漂亮。


    等温度降下去之后再用清水将表面的碳灰清洗干净,竹碗和水杯的颜色显得更加有润泽,漂亮得叫人爱不释手。


    徐娅楠把玩着一个杯子:“之前没有高温碳化的时候我已经觉得这杯子比想象中的漂亮,没想到高温碳化之后更加漂亮了。我都恨不得把它据为己有了。”


    林安然笑眯眯的问:“如果让你花钱,你愿意给自己买一个吗?”


    徐娅楠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我现在就想买。安然,你卖一个给我吧。”


    林安然笑道:“说什么傻话呢?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哪里还用得着你们花钱买?正好今天做的杯子不少,一人一个。”


    郭香香欢喜不已,手里紧紧抓着一个杯子:“谢谢安然姐姐。”


    刘学军根本就不用想,他自己亲手制作的杯子他肯定要拿一个的。


    不过他想把所有自己制作的杯子都带走,那就不能了。


    最后二十个杯子和竹碗,除刘学军三人各自分了一个杯子,剩下林家人一人一个杯子,另外林国礼和林国婷一人一个竹碗,还多出来一个竹碗和 5 个杯子,都被林民义拿走了。


    不过这会儿天色也全都黑了,林家人不可能让刘学军三人连夜骑五个小时的自行车回县城,就让他们全都留宿在林家,而林家还保留着林安然的房间,正好可以让徐娅楠和郭香香住,而刘学军则住林安华夫妇的房间。


    将刘学军三人安顿好,林民义带着林安邦,林安然夫妇以及剩下的几个竹碗和竹杯子一起来到大队部,没多久,林泰义和林民生很快也就到了。


    “这就是你们今天下午做出来的东西?”林泰义拿起唯一的一只竹碗,仔细摩挲打量:“这颜色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林民义笑道:“叔,小封他们今天下午垒了个泥窑,给做了个高温碳化,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林泰义第一次听说:“高温碳化?”


    “没错。”林安邦解释:“安然他们之前先用生石灰水浸泡过竹子,又盐煮过,再做这个高温碳化,一套流程下来这竹碗和竹杯子就不会像原来那样容易发霉蛀虫了。”


    “原来是这样吗?”林泰义摸着竹碗:“我看这竹碗好像是要比平时用的竹子更为密实一些,也更为坚硬一些,瞧着确实不像是那么容易发霉蛀虫的样子。”


    林民生手里摩挲着一只杯子,闻言也是点头:“当初听说安然和小封要用竹子做杯子,我跟其他人一样都以为俩孩子就是瞎胡闹,想着等他们到了清明雨季,看到杯子发霉,就知道后悔了,可哪想到这俩孩子竟然给人这么大的惊喜。如今我看到这成品,却不敢断定明年春天它真的会发霉了。”


    “最重要的是,不管它发不发霉,这杯子做得这么好看,我倒是想要一个自己用了。”林民生笑着看向林安然:“安然,你看着杯子多了五个,要不然你送一个给叔呗?”


    林安然笑道:“按理说,不管是民生叔还是泰义爷爷,这竹碗和杯子都应该送你们一套使用,不过这一次我们确实也没做多少成品,而眼下这些我们还另有用途,所以泰义爷爷和民生叔想要的话,只能等下一批了。”


    “你们还要做下一批?”林民生惊喜的问:“那我可先说定了,到时候一定要给我留一套。”


    林泰义白了他一眼:“还一套呢。你怎么就这么大的脸?你知道安然他们做这个要花费多少时间吗?最重要的是,他们要把竹子车成这碗和杯子的形状,是需要用到机器的,那机器是用电风扇改造出来的,机器不好搞不说,还费电,你倒是好意思一张嘴就要一套。脸可真大。”


    “嘿嘿。”林民生被骂了也不生气:“我这不是实在喜欢吗?安然,叔不要一整套,你就送叔一个水杯就好了。”


    林安然笑道:“行。”


    林泰义将竹碗放下,林安然和封停:“之前你爸来找过我,说你们对这个事情还有些别的想法,你现在说来给泰义爷爷听听。”


    林安然就直接说了;“我想把这竹碗和竹杯子卖到烟厂去。”


    除了林泰义和林民义,以及封停,林民生和林安邦都十分惊讶。


    林安邦问:“这东西,能卖?”


    林安然反问:“这东西不能卖?”


    林安邦看着眼前的竹碗和竹杯,也说不出不能卖的话来。


    这么好看的杯子,如果他经济宽裕,价格又不是很贵的话,他确实愿意买两个回来用用。


    林泰义问:“主意是个好主意。现在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你想怎么卖到烟厂去?第二个问题是,你要怎么生产出大批量的竹碗和竹杯?你们现在用的那个竹碗机是人借给你们用的电风扇吧?这一次完了人家得带回去了吧?那你又从哪里再找个电风扇来改装成竹碗机?”


    第29章 第 29 章


    林安然道:“今天来我家做客的一位客人是烟厂工会的干事, 我可以请她帮忙牵线,看看能不能通过他们工会采购我们的竹碗和竹杯子作为年终奖分发给工人们,或者组织工人们统一订购我们的杯子或者竹碗, 到时候我们可以按照团购的价格给予一定的优惠,我相信应该是可以拿到订单的。”


    封停日后可是首富,虽然不知道他经营的是什么,但也充分说明他在经商上是有天赋的,她就不相信搭了个舞台给他,还发挥不出他的实力, 拿下订单。


    “只要我们能够在烟厂打开销路,不管卖出去多少, 这都可以成为我们的成功案例,到时候我们就拿着这个成绩去别的工厂, 甚至去公社找领导寻求支持, 让他们给我们下订单, 我想机会都会大很多。”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泰义爷爷的第二个问题,机器的问题。毕竟我们今天使用的电风扇那是刘学军家的,人家可以借给我们使用一次两次,不可能一直借给我们, 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只靠借用别人的东西来做生产, 更何况使用电风扇改造的竹碗机也有很明显的弊端, 所以我们必须得拥有属于自己的机器,哪怕只有一台, 或者两台, 只有我们拥有属于自己的生产资料, 我们才能够完成自己的蜕变。”


    林安然转头看向封停:“而这,就全靠我们封知青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封停身上, 林泰义问:“小封,你能解决这个机器的问题吗?”


    封停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看了林安然一眼,林安然朝他笑了笑,他收回目光看向林泰义和林民义:“给我足够的配件或者材料就没有问题。”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他们就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小山村,没有拖拉机,电视机和电风扇翻遍整个村子都没有,只有一台收音机,就连铁器也是犁田用的犁耙,这叫他们去哪里找足够的配件或者材料给封停?


    林民义很直接就说了:“你想要的东西村里都没有办法给你,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封停:“那就只能去寻找一些废旧的零件,看看能不能组装了,但这难度也不小,之前我跟安然去县城就是想找零配件自己组装一个的,只是没有找到相关的配件,也幸好遇到刘学军,他对这个改装有兴趣,把家里的电风扇贡献出来给我们使用。但就跟安然说的,电风扇改造确实能用但缺陷也很明显,动力明显不足,临时拿来用一用还行,如果我们真的打算开作坊,专门做这个还是需要搞一台更为专业的机器才行。”


    这话把林民生原本冲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电风扇解决不了真正的问题,那就算村大队愿意拿钱出来采购两台旧风扇也肯定解决不了问题。


    林民生眉头皱得紧紧:“所以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村里办个工坊,能给村里创收,结果才萌芽就被掐死了?


    那还不如当初不要提出来,起码不知道有过这个机会,这心里也就不会这么憋闷难受。


    林泰义掏出一张烟纸,卷了一撮烟丝,用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这才看向封停:“只要有足够的配件或者其他材料你就能把机器搞出来?”


    封停点头。


    林泰义:“那如果配件不合适呢?这个竹碗机,以前也没有听说过,机械厂应该也没有得卖的吧?谁都不保证什么样的配件有用不是吗?”


    封停道:“确实是这样,但如果有材料,我可以自己尝试改造或者制作。”


    林泰义脸上露出果断的神色:“既然这样,民义你带小封去镇上的农科站问问。不过一时半会弄不到也没关系,先搞两台旧的电风扇回来,让小封先改造用起来,只要我们真的把东西做出来,真的有销路,赚得到钱,公社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有困难不帮忙的。”


    林民义也是这样想的:“好,那明天我们送那三个小朋友回县城的时候,顺便去一趟镇上。那跟烟厂谈销售的事情?”


    林泰义说:“既然有这个人脉在,就不着急去谈,先把东西做出来再说。”


    林民生说:“要是做出来后卖不去呢?”


    林安然笑道:“那年底就开年终嘉奖大会,到时候把今年的积极分子,进步分子拎出来表扬一顿,再发给杯子或者竹碗当做鼓励,让他们来年更有劲头做得更好,也带动其他人的积极性。”


    林泰义笑了:“行吧,那就这么办。”


    林民义看了一眼众人:“这个事情目前还不能彻底定下来,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对外声张。”


    林民生:“放心,肯定不会乱讲的。”


    今日他参与开会,来日工坊真的能够办起来,少不了他的功劳和好处。


    他肯定不会拖后腿。


    林泰义跟林民义说:“明天你去镇上的时候,把这竹碗和竹杯子一起带去找社长。”


    林民义心领神会:“我明白。”


    他们村里是没有电风扇,但是公社有啊。


    把这竹碗和竹杯子送去给社长,把公社那几台电风扇哄来给他们用用先,他们也不用特意拨出一笔钱来购买旧风扇,毕竟看不到经济效益,村民不一定理解他们的决定,到时候闹出事情来就不好了。


    事情就这么定留下来,各自回家。


    封停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林安然紧随其后。


    走出了村子,又没到知青院,是一片荒凉之地。


    林安然开口:“封停。”


    封停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林安然走上前,“如果工坊真的搞起来,你可能会很忙,或许就去不了东北看你爷爷了,你怪我吗?”


    封停淡声道:“我为什么要怪你?这里跟东北相隔几千公里,我亲自去一趟东北会很麻烦,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东西寄过去,我以前都是这样做的,今年又有什么理由非要亲自去一趟?倒是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我亲自去一趟东北,到底是因为什么?难不成真的是丑媳妇迫切的想要见公婆?”


    封停忽地凑到她面前,面面相距不过几厘米,林安然能够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细腻的毛孔,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兜了她满头满身,惊得她下意识的后仰躲避,却差点儿摔倒,幸好他手脚快一把捞住她。


    可他并没有放开她,甚至都没有让她站起来,就这样压下来逼视着她,轻声诱惑:“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又充满了磁性,钻进她的耳朵里化作一只调皮的手肆意的拨弄她的心弦,林安然瞬间红透了脸,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身子往他怀里贴,吐气如兰:“封停,你在勾引我吗?”


    这回轮到封停面红耳赤了。


    他哪里想到林安然竟然这么大胆,也不对,她向来都是大胆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追着盛世庭跑了。


    也不知道她是否也这样勾引过盛世庭?


    封停心里很突然的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很不舒服起来。


    封停意识到这一次交锋自己又输了,却也毫无办法,他总不能跟她一样不要脸吧?


    更何况这还是在外面呢。


    虽然这半夜没有人看到,但总给人一种偷情的感觉,怪怪的。


    封停没林安然脸皮厚,只得认输,将她扶直松开手,结果林安然不愿意放手:“封停,你不是要勾引我吗?别停下来啊。”


    封停耳根滚烫:“松手。”


    “这就认输了?”林安然捏捏他后颈,得意:“还想拿捏我?再练练吧。”


    林安然这才松开手。


    封停感觉怀抱一空,只余潇潇冷风,心里也不知为何失落得很。


    他压下那些异样的感觉,低眸看着林安然:“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那么执着想让我去看爷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安然眨了眨眼睛:“你听说过第六感吗?”


    第六感?直觉?


    封停示意她继续。


    林安然轻声道:“我有一种感觉,如果你今年不去看望爷爷,很有可能会成为你一辈子的遗憾。”


    封停怔住。


    林安然故作轻松:“当然也有可能不准。”


    “反正就是这样,你自己考虑呗。你要是想去也没有关系,刘学军还没有工作,到时候我可以请来他到村里做客,顺便做个技术指导,这样就算是设备出什么问题应该也能解决,甚至还可以加深我们跟他跟县城的联系,对我们以后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听说东北那边工业很发达的,你看完你爷爷之后还可以去那边看看,找找路子,说不定能弄到一些器件回来组装真正专业的竹碗机也不一定。”


    封停不说话,闷着头往山上走,但是走到山脚下察觉到林安然还没有跟上,他又停下来等林安然,林安然不由得微微一笑,几步走过去来到他跟前,朝他伸出手:“我今天磨了一天的药粉,好累哦,爬不动了。你拉着我走吧。”


    封停垂眸看着她伸出来的小手,白嫩,细腻,偏在掌心处有轻微的红痕,应该是研磨药粉留下的。


    封停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来到她的脸,有种重新认识她的感觉。


    意识里她似乎一直都很娇气,下地干活不过就是搬搬木薯她都喊累,可这两天她一直都在卫生室那边研磨药粉,却从来都没有听她喊过一声苦。


    是知道喊苦没有用,还是因为这才是她心爱的工作,所以可以忍耐?


    那他们的婚姻呢?


    她积极的靠近他,是否因为,她对自己也有了感情?


    犹如一滴水掉进油锅,打破了原有的平静,让他的心也动摇起来。


    耳边娇软的声音将他唤醒:“愣着干嘛呀?你不会是这么小气,连拉一把都不愿意吧?”


    封停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里面都是狡黠。


    封停意识到她是在戏弄自己,突然间生气起来,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林安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生气的追上去:“封停,你还有没有点风度了?我是你老婆哎,叫你拉一把怎么了?要你的命了?还是你心里藏着哪个小狐狸精,要给人家守身如玉呢?”


    站在家门口,看着封停走了进去,林安然气得双手叉腰:“气死老娘了。”


    好歹她也是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绝色美人好吗?


    竟然勾不动这根木头,果然原身不喜欢他是有道理的。


    林安然一晚上都好气,一句话都没有跟封停说,洗完澡洗漱完毕就钻进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看着整床被子都被自己卷走了,她这才得意的笑了。


    敢冷暴力我?我就敢冷死你。


    封停收拾完回到房间,一撩开床帐就看到自己这边空荡荡,而里面的人裹得跟蚕蛹似的,他不知为何突然间有点儿想笑。


    封停目光在里面的蚕蛹身上停顿了片刻,回头吹熄了灯躺了下来。


    这山里的夜是真的冷,更何况封停还没有被子盖,哪怕他再是火气旺盛也顶不住,他侧身蜷缩成一团。


    林安然悄悄摸摸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到他这个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什么意思啊?真想把自己给冻病了,明天好去给她爸妈告状?


    林安然瞪了他一眼,硬气是吧?那行,看你硬气到几时。


    林安然又缩了回去。


    结果等了半晌也不见封停哼一声,倒是林安然躺不住了,又从被窝里钻出来,见他似乎冻得瑟瑟发抖,心里更加气恼,没忍住一脚踹过去:“喂,你是不是冻傻了?”


    封停翻身看她,幽深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幽光,叫人有种被凶兽盯着的感觉。


    林安然安静下来,“叫声姐姐,我就原谅你,把被子还给你。”


    封停没出声,直接伸手过来一把扯了她的被子,林安然惊呼一声,身子随着被子一路滚进了封停的怀里,骤遇的冷意激得她浑身直哆嗦,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封停,你疯了!”林安然气得锤他。


    封停冰冷的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提,黑暗中他低头准确的擒住她的唇。


    林安然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他,亲她?


    林安然清晰的感觉贴在唇上冰冷的触感,确认他真的亲她了。


    她脑子懵了。


    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就亲她了?


    总不能是突然间发现喜欢自己吧?


    她倒是觉得他更像是兽性大发。


    那接下来要不要继续呢?还是挣扎一下表示一下抗议,免得他以为自己太随便?


    可要是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林安然正在纠结,封停又动了起来,他对她的嘴啃了起来,感觉他根本就不是亲吻,而是在啃猪蹄。


    这下林安然就不能忍了,一脚踹开他:“你到底会不会啊?哪有你这样亲吻的?要这样,知道吗?”


    林安然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林安然前世可是交过男朋友的,亲吻都是小意思,但她这熟练的样子,却犹如一桶冷水泼在封停头上,让他不可克制的想起了盛世庭,她是不是,也这样主动的亲吻过盛世庭?


    封停一想到这个心里就难受得很,默默的伸手将她扒了下来,翻身背对着她。


    林安然:“……”勾得她春心萌动结果你掀了桌子?


    好气!


    林安然不能忍,她恨恨的一脚踹他:“你是不是有病啊?”


    封停默不吭声,林安然气得转身:“有种你以后别碰我!”


    等林安然的气息平稳了,睡着了,封停才转身平躺,仰望着帐顶,半晌露出一抹苦笑。


    对,他有病。


    第二天林安然整张脸都是臭的,不过回到林家当着众人的面,她又笑眯眯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只有封停知道,林安然一眼都没有看过他,一句话都没跟他讲,对此封停也只能苦笑。


    她送着刘学军三人出村子:“路上小心点,到了镇上就坐?*? 班车回去,可别再傻乎乎自己骑车回去了。”


    刘学军笑呵呵:“虽然吃了苦头,但是值得。”


    林安然无语:“你一个糙老爷们当然不怕吃苦,可你别忘了还有两个美眉。”


    落在刘学军耳朵里是妹妹,他回头看了一眼徐娅楠和郭香香,徐娅楠翻了个白眼,他摸摸鼻子:“知道了。”


    林安然这才叮嘱徐娅楠:“有空来找我玩。”


    又叮嘱郭香香:“十天后记得来复诊。”


    徐娅楠和郭香香都应了,林安然这才挥手:“行了,我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赶紧走吧。”


    刘学军三人上车出村,封停也骑着自行车带着林民义出发,林民义手里抱着的正是要拿去送社长的竹碗和竹杯子。


    林安然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这才回了卫生室,而后没多久,村大队就贴出告示,卫生室要招收学徒了,待遇每日四个工分,有意向的就报名参加,如果人多就一起考核,胜出者就可以成为卫生室的学徒,名额是两个。


    这是林安然建议的,毕竟她心里很清楚,等到 77 年恢复高考后,她是要去考大学的,等她毕业很大的可能是不会回来了,如此她占用了村里的资源却不为村民服务,总是过意不去,倒不如再多招收一个,如果将来能跟她一起考上大学,那就是命,不然也能留在水秀村给大家看看小痛小病。


    当然了,想要当学徒是有条件的,首要条件是最低必须要有初中文化,次要条件就是学徒期一年,出师后必须要在水秀村服务满五年。


    这两个条件对于水秀村村民来说,最大的障碍是第一个条件,虽然林民义很重视对孩子们的教育,也经常讲村里人,让他们送孩子们去读书,但大多数人家实在是太难了,饭都吃不饱,再加上就算是读了书出来也还是要回来下地干活,就觉得读书根本就没有用,自然也就不愿意花钱送孩子们去读书,到最后初中毕业的并不多,好在妇女主任的儿子林安石是初中毕业,符合报名条件,要不然妇女主任得骂死那些搞事的知青。


    而到了知青这里,最大的障碍自然是第二个条件。


    “学徒期一年,出师后必须留在水秀村服务五年,这加起来不就六年了?”罗爱莲皱眉:“那岂不是六年内,就算是有机会回城也不能走了?那肯定是不行的。”


    张翡翠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这条件很好,就是公布得太早了。


    要是等白薇薇考上了学徒之后再公布多好啊。


    现在好了,白薇薇肯定不会上这个当。


    白薇薇确实不会上这个当,六年?她怎么可能愿意在乡下再呆六年?要不是盛家不接受她整个儿媳妇,她一天都不想多待,恨不得立马就回城里去。


    只可惜她原本是想借着知青们的力量得到考核的机会,好去做个学徒,轻轻松松度过未来这一年,没想到林民义一招就轻轻松松让她所有的算计都落空。


    白薇薇心里不爽,面上柔柔弱弱的,轻声道:“之前好像没有这条件吧?是故意弄来为难我们知青的吗?”


    李琼毫不客气的说:“就算是故意弄出来为难我们又怎么样?难道这条件有什么问题吗?人家村里可是真金实银的每天给四个工分养着人,要求最少在村里服务五年有什么问题?难不成你还想着拿了人家的工分糊了你的嘴,转身就跑回城去享你的福?那未免也太不要脸了些。”


    张翡翠嘲讽:“有些人啊,那算盘珠子都崩到大家伙的脸上了,还在哪里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手段多高明呢,却不是在别人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


    何勇也烦得很:“想报名就报名,不想报名就闭嘴,别尽在这里挑拨离间。”


    白薇薇被怼得都要哭了,盛世庭心疼得拉住她:“不就是个学徒吗?我们不稀罕,我们回去,你伤还没有好呢。”


    托受伤的福,他们今天终于有借口请假不下地了。


    林安然也报名了。


    虽然她早就已经得到了村大队的同意,成为了卫生室的正式学徒,不过既然知青点闹出这事来,那林安然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安然。”


    林安然出来看到妇女主任朝她招手,在她身后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生得瘦瘦高高的,眉眼清秀。


    林安然笑着招呼:“婶儿,安石,你们也来报名了?”


    妇女主任笑道:“可不。还不叫姐?”


    妇女主任一巴掌拍在儿子手臂上,瞪他一眼,真是太没有眼力见了。


    少年看了林安然一眼,脸就红了,十分害羞的低下了头:“安然姐。”


    林安然应了声。


    妇女主任跟林安然说:“安然哪,你等会儿要去卫生室的吧,你带上安石呗?顺便帮他补补课,可别让他考核的时候唰下来了。”


    林安石叫了声:“妈,安然姐也要复习考核的。”


    妇女主任嫌弃的说,“就你,那么薄一本书你一天都没背出两页你也想跟安然比,还怕把安然给挤下去?你做梦吧你,安然可是懋叔亲眼看上的,她那天赋吊打一万个你,就是你落榜一万次安然都不可能会落榜考不上!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林安然暴汗:“……”这也太夸张了。


    承受了一万暴击的林安石:“……”我是你亲儿子吗?


    妇女主任拉着林安然:“安然哪,你安石弟弟是个笨的,但他想要学医的心是真诚的,你就帮帮他,好好给他补一补好吗?”


    林安石:“……”不,我一点儿都不想学医。


    林安然看向林安石,笑得十分亲切,“安石要是愿意来卫生室陪我,随时都欢迎啊。”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林安石摸摸手臂,他怎么有种进狼穴的感觉?


    妇女主任一把将林安石推向林安然:“愿意,他可太愿意了。”


    林安石一脸不情愿:“妈——”


    “你给我闭嘴!”妇女主任一眼横过去:“你给我好好的学习,要是敢偷懒,回头考不上,看我不抽死你!”


    你以为想跟懋叔学医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要不是这一次懋叔开口要收林安然为徒,他们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这个傻儿子,还在哪里计较自己喜欢不喜欢,却不知道如果哪怕是学到懋叔的一半本事,他这一辈子都受益无穷。


    妇女主任一走,林安然朝林安石笑了笑:“走吧。”


    林安石跟着林安然,低声说:“不好意思啊安然姐,我妈她就是太想我跟着懋爷爷学医了,所以才会提这么无理的要求。”


    林安然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能理解。倒是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毕竟你妈说得也没错,你想把我挤下去,还得继续努力。”


    林安石挠挠头,很不好意思:“我知道我肯定比不上安然姐的。”


    林安然拍拍小伙子的肩膀,“知道比不上就努力点。来,先帮我磨点药粉。”


    林安然直接就安排了林安石的工作。


    林安石:“……”不过他还是乖乖的给林安然磨药粉。


    林安然又说:“磨药粉也不能呆呆的磨,顺便背背书吧。”


    林安石:“……”他这是什么人生疾苦?磨药粉还要背书!


    但林安然盯着他,林安石也不敢耍赖,只得硬着头皮背,结果他每次背错就被林安然指正,而且林安然指正他的时候手里根本就没有拿书。


    林安石目瞪口呆:“安然姐,你都能背出来了?”


    林安然十分装逼:“这不是读一遍就能背的吗?”


    林安石默默的流下了羡慕嫉妒的泪水。


    大家都是人,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


    封停一行人在八点半之前就到了镇上,先送了刘学军三人上了车,才转头先去公社。


    “哟,这不是老林嘛?怎么一大早上来了?”


    公社社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的,一双眼睛十分有神,这会儿他刚刚给自己冲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暖手呢,就看到林民义手里小心翼翼的抱着什么东西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后生,个子很高,得有一米八,五官如刀刻斧凿,英俊非凡。


    社长眼睛一亮,“老林,你们村里还藏着这样的好青年哪?”


    林民义笑道:“这是我们村的下乡知青封停封知青。”


    社长恍然大悟:“原来是下乡知青,难怪这一身气质与众不同。不过老林,说到知青这个事儿,我可听说你们村最近不太安稳哪?”


    林民义闻言心里将盛世庭和白薇薇张翡翠几个惹祸精给骂了一顿,脸上苦笑道:“这您都知道了?最近确实是闹腾了点,不过我都已经批评教育了,现在他们都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正在努力改造自己的思想,让自己成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日后建设我们新农村,建设我们的祖国。”


    社长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些知青都是千里迢迢,离家别井,带着满腔热血来帮助我们建设农村的,我们可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当然了,如果他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该指正还是要指正,该批评还是要批评!”


    林民义一副受教的样子:“您说得太对了。我就是秉承着您的教诲去做工作的,这不,虽然有些知青闹腾了一些,但也有不少知青一心一意的为我们水秀村的发展想方设法,不遗余力,比如我们的封知青,这一次就给我们村带来了一个重大的发展机遇。”


    封停:“……”他什么时候给水秀村带来重大的发展机遇了?这不是林安然的功劳吗?


    不过他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在社长看过来的时候,他顺着林民义的话说道:“当初我下乡就是希望能够以自己微薄的力量,给农村注入新的生机,只可惜这些年庸庸碌碌,这一次也是因缘巧合,但如果没有林队长的支持,我绝对是什么都做不成的。而且这一次是否能够抓住机遇,还得社长的鼎力支持才行。”


    社长哈哈笑道:“你这样的才是我们的好青年哪。祖国有你们,一定会建设得越来越好的。对了,你们刚刚说的机遇是什么?”


    “这个不着急,社长您先看看这个。”林民义将怀里包装的东西放到社长面前。


    “这是,碗和杯子?”社长看到竹碗和竹杯子楞了一下,拿起来:“木头做的?手工不错嘛。”


    林民义笑道:“社长,您猜错了。这是竹子做的。”


    “什么?竹子做的?”社长吃了一惊,重新将竹碗和杯子拿起来细细的查看了一番,才看出来确实不是木头:“还真是竹子做的。不过我怎么觉得它比寻常的竹子要更密实一些,还有这个颜色怎么会是红棕色?因为这颜色我都差点儿看走眼了。”


    林民义笑道:“这是因为我们使用的竹子经过了一番处理,最后又高温碳化了,这才又密实又坚硬,颜色也鲜亮。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一番处理后,这杯碗就不像以前的竹器一样容易发霉蛀虫。”


    “是吗?”社长点头:“那确实可以。不过就算是竹子经过特殊处理,单凭手工也不能轻易做成这个样子的吧?”


    林民义竖起大拇指:“社长您真是慧眼如炬啊。这说起来还得夸我们封知青,是封知青把电风扇改造了一下,用来做这个竹碗和竹杯子,就比原来容易了许多不说,这做工也比手工的要好许多。”


    “原来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封知青的功劳?”社长看向封停,肯定:“确实不错。那你之前说的机遇不会就是跟它有关吧?”


    “没错。”林民义笑道:“社长您知道我们水秀村什么都不多,就是山多,竹子也多,那些竹子长在山上,每年除了给村民添个菜就没别的更大的用处了,可如今这竹子竟然能做出这么好看的碗和杯子,我们就想着这也算是资源利用,如果我们能够建一个工坊,专门用来生产和制造碗和杯子,也算是给村里创收,改善村民们的生活不是吗?最重要的是,这是封知青提出来的,是知青利用知识帮助我们农村建设的一次尝试,我们怎么也得鼓励他们,支持他们不是?”


    社长点点林民义:“你呀,倒是会给我戴帽子。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但是你们要知道,这农村成立一个作坊并不容易,这里面涉及可是方方面面啊。我们公社不是不想支持你们,而是不能不考虑周全啊。”


    林民义跟社长一番讨价还价,最后无奈的说道:“社长的顾虑我们也知道,要不然这样好吧,您先借我们几台电风扇,让我们先去尝试尝试。我们的工坊到底能不能开,能不能创收,您总得给我们一个机会表现表现,如果我们成功了,公社再给我们相关的政策、思想还有资金等方面的支持也不晚,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今日这话就当我没提过!”


    社长明白了:“好你个林民义,原来设了套子在这里等着我呢。这电风扇可是公社的集体财产——”


    林民义拍拍胸膛:“所以我们只是借用,保证将来必定完好无损的还回来。”


    社长最后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松了口:“这电风扇到底是集体财产,还得研究过才能给你答复。”


    林民义立马说道,“那我晚点来找您!”


    社长没好气:“滚滚滚。”


    林民义带着封停麻溜的出来了。


    封停左右看了没人才跟林民义说:“爸,这事儿应该是安然的功劳,您不该都推到我身上,这对安然不公平。”


    林民义摆摆手:“你放心吧,我这心里有数呢。”


    不说是封停的功劳,怎么能把知青也拎出来做谈判的筹码?


    林民义背着:“走,我们去农机站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结果自然是不乐观的。


    林民义叹息一声,不过很快就又振奋起来:“没事,要事这么容易找到,之前你也不用这么为难了。社长那边十有八九会答应把电风扇借给我们,到时候我们先用电风扇顶一顶,要是真做出成绩来,我们再想办法。到时候社长也肯定愿意帮我们的。”


    封停看着林民义黝黑坚毅的脸,上面都是从容和乐观,顿时也被感染了。


    “是。”封停提起一件事:“对了吧,我想去打个电话。”


    “给你家人打吧?”林民义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替我们给你家人问声好。还有你爷爷那边也别着急,你妈这几天一直在跟人换棉花,已经差不多够一件厚棉衣了。你嫂子这几天也在加班加点织毛衣,相信很快就能织出来,到时候——”


    林民义想起之前曾经提议过让封停亲自跑一趟东北,可如今计划却有了变动,如果他们要办竹器工坊,封停这个最重要的技术人员恐怕就走不开了。


    不过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到时候看看你能不能走得开,走得开就亲自走一趟,实在走不开,我给你二哥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把东西送过去。你二哥也在北方呢。离你爷爷那里应该比我们近多了。”


    封停知道林民义是认真为他考虑了,心里也是温暖:“好。多谢爸。”


    “说啥呢,都是一家人。”林民义拍拍他的肩膀:“快去吧,中午我在国营饭店等你。”


    封停却不是给家人打电话,他是想联系一位老朋友,那位朋友跟他自小认识,关系不错,只不过后来她父母工作调动调到了东北春城,她也跟着过去了,在他下乡之前他们偶有联系,后来他家里出事,他就没有再联系。


    拨通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让封停的心跳也不由得跟着加速。


    他希望一切都是林安然在胡说八道。


    很快,那边电话接通了,传来女人温和的声音:“喂你好,我是温晴,请问是哪位?”


    第30章 第 30 章


    封停收敛心神, 望着外面的街道,轻声说:“温晴,我是封停。”


    “封停?”温晴愣怔一瞬之后露出惊喜:“是你?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


    “我很好, 不用担心。”封停听到对面关切的声音,眼前仿佛也出现了年少的时光,那时候他跟温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不过后来命运让他们走向了不同的道路,想起来还是有些唏嘘,只不过如今更为重要的却是:“温晴, 你方便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方便的。”温晴想也不想就答应:“你说。”


    封停低声道:“我爷爷在农场,我有些担心他, 能否请你帮忙打听一下他那边的消息?”


    温晴怔住了:“封爷爷在农场?”


    她来到春城后,一直都有跟封停书信联系, 但三年前封停突然间和她断了联系, 她担忧之下托人打听才知道他们家出了事, 而封停早在出事之前就已经下乡,下乡的位置查不出来,封家其他人的情况她也打听不到,却没想到原来封爷爷竟然就被下放在东北这边的农场。


    温晴听说过那农场, 条件非常的艰苦, 封爷爷年纪那么大了, 真不知道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原来封爷爷在那里,封停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温晴回过神来说道:“你放心, 我回头便去打听。只不过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打听得到。”


    封停心里一紧, 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有许多不便:“没事, 打听不到也没有关系。你不要过多牵扯。”


    “不是你想的那样。”温晴怕他误会:“其实农场所在的地方虽然荒凉,到底也是在我们东北, 我就是亲自走一趟也便宜,只是今年是凛冬,天气特别冷,前些日子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暴雪,我们城里还好,外面却早就已经被大雪覆盖,就连道路也被大雪覆盖,交通已经断了,就算是我想去也无能为力。”


    “什么?”封停闻言不由得捏紧了话筒,眼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担忧,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安然一再叫他亲自跑一趟东北了。


    原来今年冬天东北那边比往年都要冷,即使不用出去做工,以爷爷的年纪和体质只怕也难熬,所以林安然让他亲自跑一趟,把棉衣和药物、食物亲自送到他们手里,确保他们安然度过这个冬季。


    可交通完全阻塞,农场完全隔绝,哪怕他亲自跑这一趟只怕也是无用功。


    心,也像是被雪厚厚的包裹,沉沉的往地底下坠。


    温晴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宽慰他:“不过你放心,这样大学的天气,大家伙都不可能再出来干活,都会躲在屋子里猫冬,封爷爷应该不会有事的。我也会想办法打听那边的情况,一有消息就立马通知你。对了,到时候怎么联系你?”


    封停压下心底的担忧,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了温晴,温晴闻言一愣:“原来你在华南。”


    难怪她打听不到他的消息,原来却是去了那么偏远的地方。


    温晴心里堵堵的闷闷的,他们之间隔着三千多公里,只怕这一生都难以跨越了。


    封停没留意到温晴异样的情绪,嗯了一声后郑重拜托:“爷爷那边情况就拜托你帮忙打听,一有消息请立即联系我。”


    温晴忙道:“你放心,我回去就想办法打听。如果有机会给封爷爷送东西,我就立即给他们送点防寒的棉衣和食物等。我日后也会多关注那边的。”


    封停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多谢。”


    温晴心里不好受:“咱们多年的情分,何须这么客气?”


    可他们到底只是邻居,而在这个时代,就连血亲都有可能举起屠刀劈砍下来,谁又敢把希望寄托在这种渺茫的情分上?


    挂了电话,封停沉思良久,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催促他了:“你还要继续打吗?”


    封停回过神来:“不好意思。”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付了费用,走出邮电局的时候正好一阵北风刮过来,扑了他满身,带来的寒凉仿佛将他的心都要冻结住一般。


    现在爷爷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他都不知道,不好贸贸然动用关系,毕竟有些关系极其隐秘重要,须得用在最要紧的时候,眼下只能先等温晴那边的消息,不过封停也决定,最多只等一个星期,如果一个星期后温晴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他就要联系人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林安然口中的遗憾出现。


    刘学林,徐娅楠和郭香香三人十点四十多分才到了县城,徐娅楠家跟郭家住得近,就由徐娅楠带着郭香香回家。


    到了中午,郭伟和戴红一下班就回了家,戴红一看到郭香香就连忙问:“怎么样?看到那位神医没有?”


    郭伟也关切的看过来。


    郭香香脸上露出了笑意:“那位神医其实就是安然姐姐的师傅,不过神医不愿意亲自给我治脸。”


    “什么?”戴红脸色都变了,郭香香见她要误会,忙说道:“妈,你别着急。神医虽然不愿意亲自出手帮我治脸,不过林姐姐愿意帮我治脸。”


    戴红怔住:“你不是说她只是个学徒吗?她能给你治?”


    郭伟有些明白了:“那位神医,是想用你来教导徒弟?”


    郭香香笑了:“是,爸爸你真聪明。”


    她又跟戴红说:“虽然是安然姐姐给我治脸,但是安然姐姐的脉案和方子都是经过老神医点头允许的。”


    戴红松了一口气:“那就跟老神医给你治差不多了。谢天谢地,我家香香的脸至于有救了。”


    郭香香用力的点头:“这几天我用着安然姐姐做的面膜和药膏,我感觉脸上都舒服了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戴红抱着女儿眼圈都湿润了。


    封停和林民义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了。


    林民生听到动静从大队部里跑出来,看到林民义手里抱着的,背上背着的东西,眼睛微微一亮,露出鬼鬼祟祟的神情,低声问:“这是电风扇?”


    “嗯。”林民义将手里的电风扇塞进林民生手里:“仔细点,可别摔着了,这要是摔坏了,那可是要赔偿的。”


    林民生忙小心翼翼的抱着:“那必须是不能的。不过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林民义走进大队部:“公社借的。”


    林民生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电风扇放在桌子上,又去帮林民义将背上的电风扇解下来:“社长这么好说话?”


    要知道他们想找公社借点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一个公社下面那么多村子,要谁借都给,那公社院子角落里的草都能被人薅光。


    林民义嗤道:“他还能好说话?说是借的,其实就是租的。不管我们这一次是否成功,等将来还的时候这电风扇得完好无损,还得送公社一批碗碗杯杯。”


    林民生也跟着骂:“这也太奸诈了。我们办工坊那都是为了谁啊?那都是为了让村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为了给公社增光添彩,他们不帮忙就算了,还趁火打劫,真是太坏了。”


    说是这样说,不过脸上的笑容是压不下去的。


    就算是要送出去一批碗杯又如何,有了这两台电风扇他们才能改装机器,才能做出碗碗杯杯来,才有搞成工坊的可能性,而一旦他们正式成立工坊,这两台电风扇自然不能轻易还回去了。


    林民生颇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开始搞了?”


    林民义白了他一眼:“急什么?这不得先砍竹子处理竹子?”


    “说得是。”林民生急吼吼的:“那我这就带人去砍竹子。”


    林民义笑道:“还得搞个大一点的水坑。”


    林民生往外走:“行,我这就去安排。”


    林民生兴致勃勃的出去叫人砍竹子,挖水坑。


    封停还了自行车,并没有进大队部,而是调转脚步去了卫生室。


    林安然今日有了林安石的帮忙,终于把搓药丸子需要的药粉给磨好了,这会儿正带着林安石搓药丸呢。


    封停走近听到林安石捏着一颗药丸跟林安然说:“安然姐,你说这药丸子搓起来吧,其实也不难,就是这药粉磨得可太累人了。”


    他只帮着安然姐磨了半天药粉,就感觉手心火辣辣的疼,手臂更是酸得厉害,听说安然姐都磨了好几天了,也没见她喊一声累,林安石觉得村里人对安然姐误会太深了,安然姐这哪里叫娇气啊?她比谁都吃苦耐劳,只不过她不爱下地罢了。


    林安然笑道:“手工研磨的当然难了,要是有机器直接打粉就简单了。”


    林安石顿时兴致勃勃:“还能用机器打粉吗?”


    “为什么不能?”林安然理所当然的口吻:“面粉都能用机器打,药粉怎么就不能用机器打?”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林安石思索:“不过还是不一样,这打面粉的机器一开就是几百上千斤的打,这药材的重量远远不及不说,这种类分类还多,材质也不一样,有的太软不好大,有的软硬适中容易打,有的太硬就怕是机器都切不断,何况打碎?所以你说的这个有道理,但实际上没什么用。”


    林安然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思考的嘛。你说得没错,这打粉机是大型机器,开一次机器就废不少电,所以打大量的面粉划算,打药粉不划算不说,也不方便操作,可如果把它简化变小了呢?”


    林安石怔住:“变小?”


    林安然笑道,“对呀,把它变得小小的,可以放在地上,也可以放在桌子上,哪怕只是打几两的药材都轻而易举,完全没有问题。”


    林安石呆住,显然没想过,“这能行?”


    林安然反问:“都一样的原理,为什么不行?”


    “对呀。”林安石懊恼:“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是因为你读书太少了。”林安然跟林安石说:“如果你再多读点书,你看到的世界就会更加广阔,你的世界也会更加广阔。”


    林安石笑道:“再怎么广阔,也不可能去县城当工人吧?”


    林安然笑了:“为什么不可以?别说去县城当工人,就是去市里,省城工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年轻人,你要敢想敢梦!”


    林安然跟发洗脑包一样。


    林安石苦笑:“安然姐,我们还是现实点吧。姐夫。”


    林安石无意间看到封停,忙叫人。


    林安然闻言抬头往外看去,果然看到封停站在门外,这一路风沙吹得他颇有几分沧桑的样子,却丝毫无损他的英俊,反而更添了几分男人味,勾得林安然心痒痒的。


    但姐得忍住。


    林安然收回目光没理会封停。


    林安石察觉两人气氛不太对,眼珠子一转起身尿遁了。


    林安然瞪了一眼林安石:这叛徒。


    林安石:他冤枉啊。他这叫做有眼色好吗?


    封停在林安石走后,迟疑了一下,到底是抬脚过去,在林安石原本的位置上坐下了。


    林安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当他不存在,埋头继续搓自己的药丸子。


    封停见状也不说话,默默的伸出手想要帮她搓药丸子,结果被林安然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封停抬眼朝林安然看去,只见林安然俏脸上都是嫌弃:“脏死了,也敢碰我的药!”


    封停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后确实还没有洗手。


    即使他没有摸什么脏东西,这一路的灰尘也脏得很,确实不应该直接来搓药。


    “抱歉。”封停心里懊恼得很,他平时可不是这般不讲卫生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竟然忘记了。


    林安然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封停出去不仅洗干净了手,还把身上的灰尘全都拍了,这才重又回来搓药丸子。


    这药丸子本来就有一部分以后是要给封爷爷的,所以林安然也没阻止他,全当他孝顺他爷爷了。


    懋爷爷背着手从外面回来,看到小夫妻俩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哟,小两口吵架了?”


    林安然幽幽的看向懋爷爷:“人老了,眼睛该瞎还是得瞎。”


    懋爷爷哈哈哈一笑:“好好好,我眼睛瞎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要不我再出去溜两圈?”


    林安然嫌弃的说:“可得了吧。一把老骨头还天天出去吹风,嫌骨头散得不够快呀?给我消停点。”


    懋爷爷乐,回他的躺椅躺好,“行,那我就不出去啦。现在我不仅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你们小两口不用顾忌我,继续吵吧。”


    林安然白了一眼:“无聊。”


    谁要跟他吵啊?浪费口水。


    封停抬眼看着林安然,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到底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夫妻俩手脚都利落,很快就把药丸子都搓好了,林安然将药丸子分开装进药罐子里放好,这才空出手来锤了锤背。


    这几天她又是磨药粉又是做药膏?*? 药丸子,简直是比下地干活还累。


    这四个工分根本就抵不上她的辛苦付出。


    不过林安然也没抱怨,毕竟这种做药丸子的活也不是天天都有的,如果不是想赶紧做出一批给封爷爷,林安然本来也没有必要这么赶,她完全可以每天磨一点点药粉,慢慢来搞个十天半个月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说来说去,都是封停害她这么辛苦,想到这里林安然就回头狠狠的瞪了封停一眼。


    封停正在收拾工具,感觉到林安然的目光一脸莫名,完全不知道林安然怎么又恼了。


    林安然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就烦,跟懋爷爷说:“我出去转转。”


    懋爷爷知道她这几天累得够呛,没有为难她:“去吧。”


    林安然走到门外洗了手才走。


    封停收拾好工具出来,已经不见了林安然的身影。


    懋爷爷一悠一悠的晃着摇椅:“你怎么惹到她了?”


    封停没回答。原因连他自己都难以启齿。


    懋爷爷仿佛自身经验:“男子汉大丈夫,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他要是不想低头,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可道歉的话,又着实难以启齿。


    封停抿了抿唇:“我走了。”


    懋爷爷闭上眼睛:“去吧,去吧。”


    林安然转着转着就转到了晒场,晒场上铺满了雪白的木薯片,远远看去白花花的一片,像是下来雪一般,还有带着斗笠的阿婶用竹耙翻晒,林安然走到晒场蹲下捡了一块木薯片摸了摸,表面是干燥了,但还能感觉到水汽潮润。


    “还得再晒两天才行。”


    旁边的阿婶杵着竹耙笑着对林安然说。


    林安然将木薯片丢回去,拍拍手:“这要是夏天,怕是早就干得不能再干了。”


    阿婶闻言笑道:“夏天太阳大,确实更容易干,不过夏天雨水也多,前一眼天上蓝蓝的一朵云都没有,后脚就飞来一朵乌云,那雨水就跟水瓢泼下来一样哗啦啦的往下倒,很有可能我们才从地里跑到半路,这雨水就下来了,等我们赶到晒场东西就全都淋湿了,你说要不要命?”


    林安然没经历过还真不知道:“那确实是挺要命的。”


    林安然又问:“等着木薯片都晒干之后,就直接送去打粉吗?”


    阿婶笑道:“干嘛全都打粉了?一下子又吃不了那么多,要是遇到下雨全都潮湿了,岂不是全都浪费掉了?得慢慢吃,吃多少打多少。”


    林安然道:“可是到了春天,天天下雨,屋里屋外都潮湿,不还是会潮会发霉?”


    阿婶道:“那起码木薯干还能晾晒还能烘干,磨成粉你怎么整?”


    林安然:“……”好吧,她果然是生活经验严重不足。


    阿婶问她:“你不是在卫生室吗?怎么出来了?”


    林安然道:“刚忙完,出来转转。”


    阿婶恭维道:“你命真好呀,人长得漂亮,家世也好,现在还跟着懋叔学医,以后肯定吃喝不愁。”


    林安然笑道:“阿婶放心,以后我们村所有人都吃喝不愁的。不仅吃喝不愁,以后想吃肉就吃肉,想穿新衣服就穿衣服,还能盖新房子,日子好着呢。”


    阿婶哈哈笑:“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叫我马上死了我都愿意。”


    林安然笑道:“阿婶可别这样说,到时候你就舍不得死了,只怕你恨不得长命百岁,永享这盛世好时光。”


    阿婶:“那我就承你吉言了。”


    林安然说笑了一番正要走,忽地看到一个老婆子着急忙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跑过来,那小孩子双手抓着喉咙,脸被憋得青紫,一看就像是被卡住了喉咙,林安然目光一紧,忙迎了过去。


    “朱婆婆,你家二虎这是怎么了?被卡住喉咙了?”


    朱婆婆看到林安然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安然,你快救救二虎,他偷吃橄榄,结果给橄榄核卡住了喉咙,怎么拍都吐不出来。”


    阿婶吓了一跳:“我的天,这可怎么办?安然你行吗?要不然还是送去卫生室找懋叔?”


    跟林安然说了一会儿话,阿婶如今对林安然也很有好感,自然也愿意帮着她。


    “我先试试。你们哪个腿脚快的去卫生室叫懋爷爷过来。”


    林安然一边说一边接过二虎,用海姆立克急救法给他做急救,阿婶见状赶紧跑去找懋爷爷。


    晒场上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围拢过来,看到林安然从背后抱着二虎,双手顶在他腹部,一下一下的撞击,也不知道她这到底要做什么,觉得她这动作跟以前懋爷爷做的不一样,纷纷露出怀疑的神色,议论纷纷。


    “这怎么是从后面抱着?不是应该把人放在膝盖上拍背的吗?她不会是乱搞吧?”


    “不会吧?这可是人命呀。”


    “反正我记得懋叔以前不是这样搞的。”


    ……


    众人议论纷纷,朱婆婆听着忍不住心慌起来,冲上去想要拉开林安然,被人一把拉住,喝止:“安静,别打扰她!”


    众人转头一看,是封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


    朱婆婆抓住封停的手,“封知青,你来得正好,你赶紧让安然停下。”


    封知青了解朱婆婆的着急,安抚道:“安然不是乱来的人,你要相信她。”


    林安然还不是乱来吗?想当初她追在盛世庭屁股后面跑,想她当初都要结婚了还偷偷跑出去找盛世庭,差点儿害得林家和封停颜面尽失,她还不乱来谁乱来?


    但封停就站在这里,以前没什么存在感,只隐约记得是个长得不错,刻苦耐劳的青年,如今仿佛绽放了光彩,眉眼低压带着沉沉而来的压力,让人无法忽视,就连喘息都下意识的放轻。


    朱婆婆心绪稳定了些:“她这样真能行?”


    封停沉声道,“我相信她。”


    朱婆婆这才不再说完,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林安然,其他人也是一样。


    封停见场面稳住,这才看向林安然,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她救人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时撒娇卖痴的模样,俏生生白嫩嫩的小脸一片肃穆,她以前腿弓后腿蹬的姿势站稳,双手握拳以拇指内侧,快速的向内上方冲击,一次又一次,专心致志,丝毫不为外界所影响。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仿佛很漫长,又仿佛很短暂,一颗果核突然间从二虎的嘴里吐了出来。


    “吐出来了。”一直紧盯着的众人惊喜的叫道:“二虎没事了。得救了。”


    “哎呀,没想到安然这丫头法子怪怪的,倒是有用。”


    “我就说这丫头聪明着呢,要不然懋叔怎么可能偏偏指定了要她做学徒,继承他的医术?”


    仿佛之前的指责全都不存在一样,众人对林安然张口就夸,就差说她是华佗再世了。


    “二虎!”朱婆婆激动得眼圈发红,上前一把抱住二虎,抬头希翼期待的看着林安然:“安然,二虎真的没事了?”


    林安然松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点头:“嗯,果核已经吐出来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是要再给他做个身体检查才能够确定他是否真的没事。”


    使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好用是好用,但有时候也会导致患者出现脏器破裂或者骨折等意外情况。


    虽然林安然觉得自己在运用的过程中没有任何问题,但毕竟这是她学了这急救法后第一次实践,她也不敢保证不会出意外。


    “这果核吐出来了还不行吗?”朱婆婆顿时紧张起来:“还有什么问题?”


    阿婶也奇怪:“对啊,二虎这会儿呼吸也正常了,小脸也不像之前那样涨得青紫了,这不是都好了吗?”


    “对啊,这都好了还要做什么检查?”


    “难道这手法有什么问题?”


    “我就说她才跟着学几天医,能会什么,就敢这样逞能,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这些墙头草倒得挺快的。


    阿婶听了都生气:“那果核是不是给吐出来了?二虎是不是没事了?做个检查怎么了?值得你们这么说嘴?”


    封停也冷冷的一眼扫过去,那些人讪讪的闭嘴:“我们又没说什么。”


    “不要紧张,只是做一些事后检查。”懋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会儿从人群中走出来,朝二虎招招手:“到爷爷这里来。”


    朱婆婆拉着二虎来到懋爷爷跟前,“老懋,你给我家二虎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放心吧,他喉咙里的果核已经吐出来了,就没有什么大碍了,这一条小命肯定是救回来了的。”懋爷爷让二虎张开嘴巴,检查他的喉咙:“那橄榄果核两头尖,这么卡在喉咙这么久,很容易划伤喉咙,如果划破的伤口大,就得送去医院缝针才行。”


    朱婆婆闻言吓得忙道:“那你快帮忙看看二虎喉咙有没有受伤。”


    懋爷爷仔细看过,“嗯,小伙子很幸运,只有轻微的划伤,不是很要紧,不需要缝针,好好保养几天就好了。平时饮食上切记不要食用辛辣和油腻的东西。”


    “好好好。”朱婆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哪有不依的。


    “行了,没事了。”懋爷爷又摸了摸他的胸口骨头,确定没有骨折,再给他把脉,确定他脏器没有受损,这才拍拍二虎的小脑袋:“小伙子,以后不能再乱吃东西了知道吗?”


    二虎点头,小脸上还带着几分惊恐。这一次的经历足以让他一辈子都难忘。


    懋爷爷站起来将孩子还给朱婆婆:“好了,孩子没事了,带回去吧。你要实在担心,就去卫生室抓一副安神的药给他吃。”


    朱婆婆抱着孙子,感激涕零,“好,好,谢谢大夫。”


    懋爷爷摆摆手:“要谢就谢安然吧。她处理得很恰当,即使的帮助二虎把果核吐出,救了他一命。”


    朱婆婆忙又谢林安然:“安然,谢谢你救了我们家二虎,要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林安然笑着摆摆手:“没事。都是应该的。”


    朱婆婆闻言觉得林安然身上像是披了金光,多好一个孩子啊,刚刚这些长舌妇还说林安然是乱来!


    想到自己刚刚差点儿听信了这些长舌妇的话,差点儿害死亲孙子,朱婆婆又是害怕又是愤怒,回头朝着那些八婆喷口水:“你们这些人真是脏心烂肺,安然多好一个孩子啊?多厉害一个孩子啊?你们竟然说她乱来?你们才乱来!”


    朱婆婆把自己刚刚的着急和惊惧都化作愤怒朝众人输出了一顿,众人讪讪的没敢回嘴,也不想站着挨骂,就纷纷都散了。


    朱婆婆回头对林安然千恩万谢这才离开,阿婶对林安然竖起大母子:“安然,你真是厉害了啊。”


    林安然笑了笑,忽地浑身一软,整个人往下掉,阿婶和懋爷爷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响起,封停已经上前一步将她抱住,脸色发白的回头看向懋爷爷:“懋爷爷。”


    林安然靠在他怀里,虚弱的睁开眼睛:“我没事,就是脱力了。”


    封停低头看她,她脸色发白十分虚弱的样子,确实像是脱力,但封停怎么放心?


    他还是坚持让懋爷爷给她检查。


    懋爷爷上前给林安然把脉:“确实是脱力了。你把她带回去歇一会儿就好了,要是有红糖就给她泡一杯红糖水。”


    “好。”封停一把将林安然抱起来,赶紧往林家走。


    李香兰和李云看到封停将林安然抱回来,吓了一大跳,齐齐放下手里的活计冲过来。


    李香兰还差点儿把自己给绊到了,幸好李云在身边一把扶住她,两人匆匆来到跟前,急声问道:“安然这是怎么了?”


    林安然忙说:“我没事,就是脱力了。”


    “真没事?”李香兰看向封停。


    封停点点头,李云见状连忙拿了一张毯子铺在躺椅上,是让封停把林安然放在躺椅上,然后再用毯子裹住林安然,怕她还冷,又连忙把火笼拿过来放在躺椅边上。


    封停跟李云说:“嫂子,家里还有红糖吗?”


    李云忙说:“有的有的,要泡红糖水吗?我这就去。”


    李香兰冲着李云的背影喊:“多放点红糖。再打个鸡蛋吧。”


    李云应:“哎。”


    林安然心里暖呼呼的,又哭笑不得:“没必要,我真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脸儿都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李香兰轻轻的打了她一眼,问封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在卫生室的吗?”


    封停把事情说了。


    林安然解释:“做那个急救不仅费体力,精神也要高度集中,所以完后就脱力了。我真没事,您别担心。”


    李香兰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想到救个人竟然还这么费力气。”


    “那是自然的。”林安然笑道:“我这只是普通的急救而已,一般来说半个小时就能见到成效,可如果在医院做手术,那耗费的时间可就长了,有时候要几个小时,更长甚至超过二十四小时,也就是要在手术室里站一天,做手术的时候还得精神高度集中,你想想那得多耗费体力?”


    李香兰还是第一次听到:“医生做手术这么辛苦的吗?”


    “你说呢?”林安然笑道:“所以我这真是小意思,不用太紧张。”


    李香兰知道林安然是为了宽她的心,打了她一下:“我这么紧张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担心你?我管人家医生做手术要站多久有多累呢,我就不能眼见着你有事。”


    “妈。”林安然没忍住伸手去抱李香兰:“能做你的女儿真好。”


    李云端着红糖鸡蛋来了:“先喝口糖水再吃鸡蛋。”


    封停起身想让开位置,李云却直接将红糖鸡蛋塞进他手里:“妹夫,你来喂安然吧。”


    李香兰一见就明白李云的心思,当下扯开林安然的手:“小封啊,你照顾安然喝红糖鸡蛋,我和你嫂子出去摘菜准备晚饭。”


    林安然&封停:“……”你们这撮合也太明显了。


    林安然叫,“妈,嫂子!”


    李香兰提了个篮子就拉着李云,抱着林国婷出去了:“好好喝,记得喝完。”


    没一会儿整个偌大的林家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俩。


    外面阳光温暖,屋里却一片阴暗冷寂,不过有火笼的热气驱散掉阴冷,人也没觉得难受。


    林安然愤愤的收回目光,坐起来伸手去接碗,封停没给她。


    林安然瞪他;“松手。”


    封停没松手,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林安然冷笑,正要开口说话,封停就把勺子塞进她嘴里,随之而来的是热乎乎甜滋滋滑嫩嫩的红糖鸡蛋。


    林安然:“……你变成狗了?”


    竟然硬喂。


    “对不起。”封停垂下眸子,勺子缓缓的搅动着,红糖水泛起一阵阵涟漪,白花橙黄的鸡蛋时起时落。


    林安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封停却不再提,而是说起东北的事情:“东北今年暴雪。”


    林安然怔住,封停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她很自然的张开嘴,目光直直的落在封停的脸上:“你怎么知道?”


    封停没看她,继续喂她:“我找人打听了。”


    林安然这才明白书里封爷爷为什么会在今年去世,原来是遇到了暴雪吗?


    “那你爷爷那边的情况打听到了吗?”


    封停摇摇头:“大雪封路,难以打听。”


    这种情况确实很急人,林安然也没了跟他斗气的想法,“那你怎么打算?要去吗?”


    去了,有用吗?


    可是不去,如果真出了事,良心怎么过得去?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封停:“不知道。”


    林安然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她确实什么忙都帮不上。


    甚至她就算是求林民义联系二哥,请二哥帮忙也没有用。


    因为这不仅仅是人祸,更是天灾。


    如果单单是人祸,他们可以亲自过去,哪怕找人帮忙也行,就算会被克扣一些物资,也总有一些落到封爷爷他们手里,而现在偏偏是天灾,大雪封住了道路,农场本来就偏僻,这会儿就更是成了一座孤岛,谁都进不去,甚至连寻都难以寻觅的孤岛。


    林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封停,她忽地抢过封停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封停嘴边,封停抬头看她,她轻声道:“喝一口吧。”


    甜一甜嘴巴,甜一甜心,让自己不要这么绝望。


    封停凝视她半晌才张开了嘴,那一口红糖鸡蛋有些冷了,却依旧很甜。


    他眼底的冰层发出咔嚓的声响,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


    倒是林安然忽地红了脸。


    她想起来,那勺子自己才刚刚用过,而今他也用了,算不算是他们在间接接吻?


    脑子里不自觉就回放昨晚他凶狠的热情,林安然心里又羞又恼,将勺子扔进碗里,往后倒在椅子上却不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椅子摇晃起来,把她给吓了一跳。


    封停下意识的伸手按住椅子,关切的看去,“你没事吧?”


    林安然觉得自己太丢人了,用毯子把自己给裹住了,没好气的说:“我能有什么事?你离我远点我就什么事都没有!”


    封停不明白林安然怎么突然间就又生气了,刚刚不是好好的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还喝吗?”


    林安然侧身背对着他:“不喝。你自己喝吧。”


    封停等了一会儿,见林安然没有起身继续喝的样子,这才端着剩下的红糖水离开。


    红糖水没剩下两口了,封停把剩下的喝了。


    凉滋滋的,甜滋滋的。


    封停把碗洗了放好,站在屋檐下看了林安然一会儿,见她始终没回头看自己,最终出去了。


    林安然侧躺着听着他的动静,等他离开才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骂道:“朽木不可雕也。”


    火笼传来阵阵热气,让她感觉很舒服,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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