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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第九十四章 买房记

作者:大海不见大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据梅如故说,除了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私底下已经结发山盟、誓死共携白首了,和郇寰、沈明枳这样的正经夫妻没有什么两样,不,有两样,他们真真是恩爱情长,连梅如故这样的厚脸皮见了都觉得羞臊。


    至于为什么没有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还不是乔家不答应一个娼妓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整个家族的宗妇。


    乔致用也体谅父母兄弟的苦心,所以小小抗争过几回无果,于是就搬出祖宅、远离族人,带着心上人天涯浪迹四海为家,从了军后更是方便了他们夫妻俩长相厮守,他立了功绩,也不说脱离家族,乔家倒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乔致用很少在京,夫妻俩一合计也就没有在京中买房,反正梅如故入京之前是非常欢迎他们来梅家老宅看家护院的。即便梅如故一家搬回了京,他们还是非常乐意乔致用夫妇入住,尤其是梅如故的儿女,恨不得乔致用长长久久、生生世世地住下去。


    但乔致用毕竟是要留京,今日住梅家,明日住韦不决的房子,后日再去窦宙、窦宇那儿挤一挤,甚至连独居的柳曦既的院子他也可厚着脸皮进一进,但总归不是个事。将来官场来往,满朝上下都得四处打听乔侍郎这个月又在哪位大人家里,他乔致用脸皮厚不打紧,但他心疼他的娇妻。


    所以当乔致用和这个热乎的户部侍郎梅如故兴致勃勃谈论京中地价时,沈明枳觉得自己很多余。郇府附近是还有些空置的院落,她曾听郇寰说过,他的宅子当年是萧家人替他垫的银两。估摸着而今的乔致用应当远比当年刚刚离家出走的郇寰富,于是沈明枳就提了一嘴,但一听梅如故所说,好家伙,敢情这样偏僻破败的宅子也可以卖出吓死人的天价,立即乖乖地住口。


    梅如故看向沈明枳笑道:“其实那一块儿本来也没这么贵的,老乔你当年还是买得起的——”


    乔致用:“嗯?”


    沈明枳心知不妙,就见梅如故耸耸肩,得逞地坏笑:“这还得多亏了咱们公主殿下在那儿建了府,连带着附近一圈都地价水涨船高,老乔你在兵部再奋斗十几年或许可以凑一凑。”


    乔致用幽怨地看向干笑着躲闪不及的沈明枳。


    又听他们或乐或愁地说了片刻,沈明枳可算逮住了机会:“鹇儿有事想请乔二哥帮忙。”


    即便是梅如故他们,也免不了江湖上称兄道弟的风气。梅如故不是最长,但还是要舔着脸当大哥,随后是二哥乔致用。其实乔致用比梅如故年长,但他脸皮厚不过梅如故、也没兴趣和他争。


    乔致用大手一挥,任沈明枳开口,倒是梅如故拦了拦,琢磨着沈明枳的心思笑问:“公主这个‘请’字用得生疏啊,以往开口不都是使唤、命令、撒娇的口气么?”


    这是在挖苦小时她欺负窦宙和缠着乔致用不撒手。


    沈明枳笑道:“若乔二哥能帮鹇儿这回——”


    迎上沈明枳的目光,梅如故了然却狡黠地接话:“她说房子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看中哪里就哪里,就算是朱雀大街也住得。”


    乔致用:“……”


    沈明枳:“……”


    乔致用忍不住笑:“鹇儿这么有钱的么?”


    梅如故丝毫不客气,背了手和乔致用“咬耳朵”,那语气,让沈明枳听出几分小人得志来:“二位殿下早给她备下了厚厚的嫁妆,中宫也赏赐不少,全是她的私产,花几辈子也花不完的。”


    沈明枳咬牙应和:“对,那可是梅大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富贵!”


    梅如故“啧”了一声表示不满,将自己要与她斗嘴的本能压了下去,乔致用笑得更夸张了:“鹇儿快说吧,万一二哥我办不到那就可惜了。”


    “二哥知道什么样的人家用得起伏羲木吗?”


    梅如故眸色一凝,乔致用困惑不解:“怎么了?”


    圣上回宫前又赏赐了新科进士不少东西,其中就有赏给一甲三人的呈在伏羲木匣的中歙州李氏墨。那李墨并不算稀奇玩意,要紧的是这匣子,用的是南诏属国进贡的伏羲木所制,是有价无市的珍宝。因着那伏羲木实在难得,很少进献大内皇宫,竟是连沈明枳这样受宠的皇女也未尝见过。


    梅如故几乎是下意识觉得事情不对,沈明枳特意问伏羲木绝对不是她要求珍问奇,必然有更深的原委。他挥了挥手,“你只管答便是。”


    乔致用再看了面色不佳的梅如故一眼,细细地开始思考,摩挲着下巴上又愁出来的胡茬:“这不是一般的东西,化隆上下也未必有见识过的人家。”


    乔致用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一阵森凉沿着脊梁骨爬了上来,让他不禁一个寒颤,但细究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一双向来飞扬的凤眼逐渐透射出一种摄人的杀意来。


    这回轮到梅如故和沈明枳问他“怎么了”。


    乔致用摆摆手,心思还沉在纷乱的记忆里,未曾注意到沈明枳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


    这伏羲木越难得,对沈明枳找出那串挂在郇寰腰带上的珠子的主人越有利。她为了找出那珠子的材质来历,花了不少功夫和银两,但收获惨淡。但其实她根本不在乎那珠子到底是怎么挂到郇寰身上的,她也并不关心这伏羲木到底是怎么被做成珠子串起来的,她只是想顺藤摸瓜,沿草打蛇,希望能探得那诡异的莲花纹的出处一星半点的消息。


    而今看来,这伏羲木被做成珠子也可能大有文章可做,甚至能够制造一个机会,能让她直接去盘问慈恩寺,究竟有没有人、又是何人寻回了珠子,而不用大费周章旁敲侧击,而不用避讳让郇寰知道。


    乔致用在西南多年,与南诏等国打了多年交道,他又惯爱收藏奇珍异宝,从他口中得到实证,沈明枳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测:那莲花纹或许和西南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忽然,就在陡然清醒的乔致用攥拳直击自己的掌心时,常跟随梅如故左右的小厮徐步而至,朝着众人行了礼,在得到梅如故准许的眼神后禀告:“都察院柳大人得了急症支撑不住,先行一步归家,说是晚上不能一道吃酒了。”


    **


    柳曦既的病来势凶猛,据说几乎天天住在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已经十二日没有上朝了。


    沈明枳特意以梅如故的名义请了孙先生去给他看诊,得到并无大碍的消息后才松了一口气,专心操办襄阳侯府的宴会。


    席面大了就难免东家与西家有仇、南面和北面有怨,安排位子的事情让常年偷闲松懒的沈明枳焦头烂额,不得不去庄子上将娘娘留给她的嬷嬷们请来从旁协助,好在侯府上下早就被郇寰整顿过,沈明枳忙起来不至于让郇寰看笑话。


    她一不爱赴宴,二不爱开宴,嫁了郇寰后家里也没什么机会大操大办,唯一可以按图索骥的还是中宫亲自操持的、他们的婚宴。郇三娘什么时候能嫁出去还是未知,郇八娘又还小,沈明枳觉得再不磨一磨操办席面的本事,她就要沦为皇家的笑柄了。


    临川看着她忙前忙后,磕着瓜子,和辛莘、郇八娘说着城中趣事,笑得花枝乱颤。


    趣事之一自然是兵部乔侍郎置府开第,和户部梅侍郎做了邻居。


    据说梅府周围一圈地价高得令人咋舌,还有价无市。这一下惊动了都察院新来的小年轻们,他们揪结了吏部的小年轻们,一帮人闲来无事开始核查乔致用当兵这么多年的俸禄赏赐等等,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没有家族财力支持的话,乔侍郎根本买不起这里的房。


    乔家人一听说,心里就犯嘀咕,问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借乔致用钱,担心家族的希望乔侍郎走了歪门邪道、行了贪污收受贿赂之事,如临大敌,就破天荒地下了帖请乔致用回家吃个便饭,顺便聊一聊纲纪问题。这件事一传出来就惹得众人哄笑,乔致用才不得不解释说,是梅如故帮的忙。


    梅如故笑而不语。


    旁人对梅家的财力没有具体的概念,但大抵也知道清流之“清”不是清贫之“清”,也就没有过多纠缠。而事实上,这房子是沈明枳掏钱买的,钱走的是梅如故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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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刚入都察院的梅老四都误以为自家还有这泼天的富贵。


    当然,乔致用怎么肯收沈明枳的银子,还是梅如故连骗带蒙,真真假假用他们小时候的恩怨债忽悠了好长日子,这才勉强说服了乔致用。不过,亲兄弟明算账,乔致用还是立下了欠条,是无论如何也要把银钱上的账理清。


    趣事之二自然就是梅老四又被揍了。


    梅依径纵容怂恿着和自己同年的小年轻们去查乔致用的账,结果最后查到了自己大哥头上,这让梅如故很光火,下了朝官服没换、衙门没去,梅侍郎就抡着象笏冲到了都察院,将还埋头案牍的梅依径揪了出来破口大骂一通。


    都察院的官们知道梅如故和他们的左都御史的渊源,都不敢管,人人抱头鼠窜,若不是对面刑部的老好人严中立和大理寺的老好人薛康文出面劝和,事情很有可能发展到大打出手的地步。然后第二天点卯时,都察院的众人们就看见梅依径那张极其赏心悦目的脸上肿起了一只眼睛。


    这件事经由下衙回来的郇寰添油加醋一番,俨然就成了梅依径被梅如故打得破相了,梅家兄弟阋墙岌岌可危。


    沈明枳笑而不语。她早就听乔致用唉声叹气过了,心道梅老四这厮需要窦宙那样的老哥治一治。弟弟面前的梅如故只是个纸老虎,弟弟面前的窦宙才是真霸王,梅依径和窦宇才像真兄弟,都是三句话能气死老师父的孽障。


    至于这最后一件趣事,沈明枳发誓,她绝对不是有意为之,她是故意为之。谁让介含清主动撞到自己的手中,那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一回。当然,除了报复老九,她还有别的用意。


    事情还得从多年以前说起。


    当年寒门子弟介含清寒窗苦读终于金榜题名,收获了一甲探花的荣光,结果放榜当日,衣着寒酸却仪表堂堂的年轻人被迫参与了一出榜下抢婿的闹剧,在宿醉不归、打马而过的曹王相助之下,拼死逃出,却因此得罪了户部郎中楚文杰。


    当年南巡归来沈明枳就知道了这事,只是没想过还有后续。


    在介含清成功入了都察院后,偏生天资、能力、相貌样样不如他的同僚成了楚文杰的东床快婿,在几番排挤、几番打压、几番构陷之后,只管横冲直撞、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介含清在年末考核中被评为下下等,一纸吏部公文被贬出了化隆,被京城的庞杂的人情网络一脚踹到了西南云岭。


    云岭在西南其实也算不错的地方,是南越将军辖区的西越都督驻地,也算是蛮荒之地的富贵之乡,盛产茶叶菌木。


    这次被贬的经历让介含清吃足了教训,积极工作的同时不忘留心经营官场人情,终于给他的顶头上司西越道监察御史、行西越道按察使高穿楼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但这印象的成分说起来有点复杂,四分是因为他恪尽职守、尽心尽力,余下的六分则和他的“风流韵事”有关。


    整个西南在由百越和西迁五大家组成的庞大的官僚集团的控制之下。譬如吴王的母妃就出身百越之首的荼泽族,以“余”为中原姓氏;现下在化隆风光无量的何家则是西迁五大家之首,曾让郇八娘念念不忘的彭雪萼则出身五大家之中的彭氏。他们大多为各地郡望,如永昌郡望何氏,姚州郡望彭氏,苴宁郡望邹氏,彩云郡望康氏,云岭郡望岑氏。


    介含清是东越道保宁府巴州玉溪人氏,有着西越当地男儿没有的书卷敦醇之气,再加上他的行事作风、待人接物都备受称赞,很快俘获了岑氏的一位闺阁在室女子的芳心。


    这岑姑娘在家中非常受宠,对她无有不应,更兼当地民风开放,岑姑娘就大胆张扬地追起介含清来,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岑姑娘怕情郎在衙门受欺负,让家里长辈到察院疏通关节;岑姑娘又怕情郎太过清苦,更怕情郎不好意思接受她的好意,便动用家中在都察院的人脉,以赏赐、俸禄等名目“赠”与介含清富贵。


    不得不说,在同僚背地里骂他小白脸的时候,介含清过上了这辈子都未曾设想过的顺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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