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遂平自认受尽了委屈,还不等回到宿舍,就在路上一家店里付钱打了个电话给师爷。碍着店老板就坐在柜台后面,也不好意思说得太肉麻,只是简单复述了一下事情,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委屈:“他就叫我去,骂了我一顿,现在出来了。”
原本是指望师爷安慰一下,或是跟他同仇敌忾,埋怨纪慎几句的。可是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之前跟师爷说想再确认一下,就是这么确认?”
“嗯,但是我没有确认成功。”
“那你觉得怎么才算成功呢?”
这回倒轮到庄遂平愣住了,他说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来。也许他想的是纪慎可以温和地跟他说不应该这么做,然后想办法帮他撤稿,再投到别的地方去。可是他很清楚纪慎不是这样的人,况且随意撤稿,在业内是很影响声誉的事,有些刊物可能因为担心稿件的不稳定而拒绝刊发,以后再要发文章就会难很多。
也许他想的是纪慎可以像严老师对巍思那样,好好讲道理,他知道错了也愿意挨打的。可是若纪慎真打了他,也许他就不高兴了,还是要找师爷告状。
那么,他到底想怎样呢?
“我不知道。”
那头似乎在叹气:“遂平,你这样是很不负责任的。你用一种严重损害自己和纪慎名誉的方式在确认一件自己都没有答案的事,无论他如何反应,但这件事的损失已经造成了。我不说别人,单说你自己,你这样,对得起自己为这篇文章付出的心力吗?”
庄遂平没有回答,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再往大了说,这是你们周老师的课程作业,他指导过你,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你是纪慎的学生,你这样去发文章,别人怎么看待纪慎?再往大了说,你能够读博士,能够相对独立地完成一个小研究,写出一篇小文章,这里头是有很多人的心血的,但是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错了。”
“遂平,你年纪还小,以为只是一篇文章,以为你还可以再写,以后将来还有很多机会。可是师爷告诉你,不是这样的,你写出来、发表出来的东西,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成为别人曲解、诬告你的凭借。人的名声是很重要的,我们要写很多文章出很多书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只要随便地发一篇文章,就可以毁掉你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名誉和声望,你明白吗?”
还在人家店里,庄遂平不敢说太多,只道:“我明白了。”
“今天还有事情吗?”
“没有了。”
“回去跪一个小时,自己好好想想。”
庄遂平鬼使神差地瞄了一眼店老板,生怕听筒声音太大让人家听见,幸亏那老板始终扭头看着外面。他不由自主红了脸,应了一声:“是。”
庄遂平乖乖回了宿舍,放好东西,便对着墙壁跪了下来。虽然没有人看着,但也不敢放一点水,始终跪得直直的。只是脑子里想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罚跪听着简单,但其实十分难熬。保持一个姿势,面前只有一面白墙,最多五分钟便开始感到无聊,小腿发麻,膝盖骨也有些生硬的疼。
庄遂平还算能忍,挨了十来分钟,小腿麻得没有知觉了,才敢稍微将一边膝盖抬起一点,好缓解一下压力。
此后时间的流逝便越来越慢,反省、复盘、如何面对纪慎和师爷、周老师会不会生气……一系列问题他想了个遍,可一看手表,也才刚过半小时。
于是他开始烦恼为什么纪慎没有打他一顿,如果纪慎对他动手,师爷无论如何不会再罚他跪。要么纪慎现在来也行,跪着实在太难受。庄遂平想,他总算知道了度秒如年的真正含义,从前总以为挨打难熬,跟罚跪一比,挨打简直不算什么了。
后来那半小时也不知道庄遂平是怎么熬完的,总之手表上的分针的的确确走了一圈。庄遂平双腿都使不上劲,只能用手扶墙勉勉强强站起来,整个人歪在墙边靠着,脚稍微动一动都牵着发酸发麻。
在墙边恢复了二十分钟,总算能一瘸一拐地出去给师爷打电话:“师爷,已经一小时了。”
毕竟是公寓走廊的电话,他担心有人经过,不敢提及罚跪二字。不过纪老先生知道他说什么,没有计较他的表述,只问:“想明白了?”
庄遂平低头看地板,闷闷道:“我以后不会了。”
“知道错了就去给你老师认个错,你老师从前待你不好是他的问题,可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不对。”
要去给纪慎认错吗?庄遂平万分忐忑,但这时候也只能先应付着:“是,我知道了。”
“回去上点药,别落下病根。要是难受,就去医院瞧瞧,心里头别置气,知道吗?”
“嗯,我明白的,师爷。”
小孩子好好讲道理还是愿意听的,也不会因为师爷罚他跪就记恨,从前和纪慎闹成那样,说到底是纪慎伤他的心了。
不过看到他的论文的还不止纪慎一人。周先生这天买菜回来,在楼下信箱取报纸时,一并拿到了这个月学院师生发表的文章复印件,一边上楼一边看,进门时脸已经阴沉得快要出水了。
柏阅冬甚少见到师父这样的表情,一时间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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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问:“师父,出什么事了?”
以前周先生是不在小孩面前说关于课程和论文的事的,但前段时间小孩子开始看书了,他也偶尔谈几句,点到即止。今日大手一挥,把庄遂平的文章给他看了。
柏阅冬一瞧,不由得为同学发表文章高兴,可笑容却在下一秒消失了:“他怎么……怎么投了个……嗯……不太知名的期刊?”
“你那个同学,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柏阅冬跟师父一起生活这么久,还没有听他这样说过话,一时之间不敢回话。
周先生提着菜往厨房里去了,说:“去把藤条找出来,泡上水,我明天要带去。”
明天是上课的日子。柏阅冬应了声是,想,遂平要受苦了。
那根藤条柏阅冬在最开始挨打的那段时间里挨过一次,此后便闲置了。柏阅冬从书房的墙角里找出来,放进花瓶里泡着,便不再提了。
等到晚上周先生下去丢垃圾,柏阅冬才赶紧给严先生家打了电话:“喂,是巍思吗?我是阅冬。”
“阅冬,怎么了?”
“我师父明天可能要打遂平,你能不能联系上他?让他请假算了。”
“啊?”刘巍思一头雾水,“为什么?”
“他发了一篇文章,发了个不知道什么学校的学报,我师父很生气。”柏阅冬很着急,“我不能说了,等会我师父要回来了,你记得提醒他,再见!”说罢,“啪”地挂了电话,赶紧吹他的笛子去了。
而另一头,刘巍思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一脸茫然。严先生也听得莫名其妙,问:“冬冬怎么了?”
刘巍思一耸肩:“我不知道啊,就说遂平发了篇文章,不知道是什么学校的学报,周老师有点生气,明天上课可能要打遂平。”
小孩子这么一提醒,严先生倒是记起来了。他今天去给研究生上课,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当时也有些生气,但是上完课之后,就把这件事抛脑后了。
“我知道,遂平也太胡闹了些。我今天还想着要问问你,他现在和你纪老师是怎么个情况。”
“我也不知道啊,应该还可以吧,没见他说什么呀,而且他也比之前好多了。”
“那他这么干,你纪老师不得气死?”
刘巍思摇摇头,猛地想起阅冬交代他的事:“那,我要不要给他通风报信啊?明天周老师真打他怎么办?”
“你别管,活该他挨这顿打。”严先生说着还不忘提醒自己的学生,“你也给我警醒着点,要是敢学他胡来,等着屁股开花!”
“我才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