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敦敦不愧是年轻人啊, 一晚上的活力十足,完全没有一点疲惫状态。
别的不说,就那一声声的虎啸, 着实让我怀疑, 他究竟是月下虎,还是月下狼。
更奇怪的是,他就这样吼着叫着, 丝毫不掩饰自己所在的位置,可却始终没有人有要找过来的迹象。
不是吧,侦探社这是怎么回事,这年头, 连男主角都没人要了吗?
我这一晚上如临大敌, 就怕有什么敌人被虎啸声吸引过来,结果倒好,我白白熬了一夜。
早知道没人,我把敦敦挂在枝头就睡了。
这一晚上的闹腾,也确实消耗了敦敦的力气, 在那种伤情下, 他还一整夜和我的重力斗智斗勇。
天边月色一消,他的状态马上就倦了下来。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 重力之下的反抗变小了。
老虎那一身亮白的毛发暗淡下来, 毛发的密度很迅速稀疏——他从兽态变回了人类。
我眼睛一抬,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
“噗——”
这次, 终于不是我裸|奔了啊!
不愧是超回复的异能力, 不愧是吸取月之精华的「月下兽」——什么叫做真正的冰肌玉骨, 我今天算是见着了。
没有想到, 敦敦那看似朴实无华的衣服下, 竟然是这样的身体与皮肤。
要是我也能有敦敦这样的皮肤质感,以后都不用再买遮瑕产品了,化任何类型的妆都不会卡粉,梦中情皮。
除了一些已经成痂的血液,他身上真是一点瑕疵也没有。
只是那连昏睡都紧锁的眉宇,看上去带着无法消除的苦闷,让他不似我记忆中的爽朗。
这年头,连敦敦这样的阳光开朗大男主虎都要走这种苦大仇深路线了吗?
我“啧啧”了两声,将自己充满泥泞的驼色风衣脱下来,盖在了敦敦身上。
聊胜于无,虽然这个衣服没有那么体面,但再怎么样也比裸|着好。
就算他昏迷着没知觉,我也绝不想被误会成什么奇怪的角色。
昨晚是敦敦的攻击性太强,所以才不得不在这无人的森林中过夜。今天有了喘息机会,趁着这青天白日,我可得尽快带人返回侦探社才行。
社长的「人上人不造」简直就是给敦敦量身定做的异能力,以社长的责任心,不会随意丢弃社员不顾。
到了连异能力都无法发动的地步,我简直不敢去想现在横滨的局势。
不会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横滨今天又背上了炸药包吧?
踩碎的耳麦是彻底稀烂了,但手环似乎还有点救,我把它装在口袋里,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尝试辨别东西南北。
就在我思考是自己动手扛,还是直接用异能力带人飘回去时。脚步踏在泥泞上的声音试探性地越靠越近。
有人来人?
我马上警惕起来,掌心攥了几颗石子,重力覆盖而上——我对中也异能力的熟悉程度,可比对宿傩大爷术式的熟悉程度要好多了。
但,不知是带着「荒霸吐」纹身的状态让我更加贴近非人状态的缘故,还是我体内的某些诅咒残余作怪的缘故,我似乎隐约能够嗅到一股熟悉的甜腻。
我当然还记得这个味道——是恐惧的味道。
而且是非常浓烈的恐惧。
这不是单独一个人能散发出来的味道,正对应了那复数的脚步声。
有一群人在靠近。
而且,不论是谁们正在靠近,他们都对将要面对的一切带有强烈的恐惧。
我瞬间盘清楚了逻辑。
昨晚敦敦那狂躁的样子,别说是普通人,我这个「荒霸吐」人设的老油条都被撕了一次异能力,就更别提别人了。
我快速思考着——如果是武装侦探社追求少而精的社员们,不可能对敦敦有这样警惕恐惧
所以……是敌?
等着敦敦力竭,然后来收拾他、却又因为敦敦那可怕的老虎形态而心生恐惧的敌人?
我觉得自己逻辑通畅,帽檐一压,将敦敦护在身后,石子在重力的控制下漂浮悬空,随时可以成为我的子弹。
举着冲锋枪的黑衣人首先显现出来身影——周围的树木灌丛都在昨夜被我和敦敦毁掉了,想要靠近,自然就没了藏身处。
黑衣人又高又壮,乍一看威胁力十足。但他那满脸警惕,一小步小一步过度慎重挪动的样子,却显然只是个花架子。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一刻不敢松懈,整个人的重心却逆着手中的枪械,是向后的。
这意味着,他即使在不断靠近,身体上却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枪然后跑路的准备。
这么害怕的吗?
敦敦的敦厚老实难道不是全横滨皆知?
没了月亮带来的被动变化,又经过一整夜的消耗,敦敦现在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五渣。
甚至连那唯独剩下的那“5”的战力,也只是勉强加在了皮糙肉厚不好杀的技能点上。
突然,这人警惕的视线一扫,落到了我身上。
我控制的石子差点就应激地攻过去了。
但马上肉眼可见的,他放松了,周身环绕的恐惧瞬间就变成了释然和兴奋。尤其是紧跟着注意到了那无法忽视的悬空石子,他脸上的幸福洋溢根本就掩盖不住。
或者说,他也不想掩盖。
“中也大人!”
那人手一松,赶紧将枪口压下、不敢再冲着我,自己也俯首单膝跪地,一副乖顺的模样。
他这毫不掩饰的声音,迅速将信息传递给了其他跟在他后的人。
脚步声密集起来,一排穿着相同制式服装、带着相同制式武器的黑衣人齐排跪了下来。
这阵仗,要是我再反应不过来,我也就算是白混了。
他们都是港口黑|手|党的小兵!
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难怪害怕得不得了,这么一点枪械,只怕难以限制暴躁的敦敦。
对他们的出现,我是有一瞬间的疑惑,但并不觉得非常奇怪。以港|黑和侦探社那表面敌人、内里亲属的关系,危急时刻彼此互相照应才是正常的。
但如果真的到了要让港|黑小兵来接应敦敦的地步,那情况一定非常糟糕。
我挥手让他们站起来,顺手拢了一下发尾,将脸侧的「荒霸吐」纹遮盖严实。和他们这些普通成员解释自己的身份太麻烦了,不如干脆借一下中也大宝贝的身份。
他肯定不会介意的。
“情况如何了?”
我压低嗓音,模棱两可地问——发挥上司谜语人特权,发出考题:揣摩出题人的意图。
为首的黑衣人一直保持着低头的状态,非常有眼色地没有展示自己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正如首领大人所预料,中岛大人果然失控了。三组的敢死队将中岛大人引入了森林,我等按照指示,在外围将森林隔离起来,在天空初亮之时进入森林接应。”
难怪昨天一直没有人接近,难怪那么大动静都不曾引起什么骚动,原来是港|黑封锁了森林。
不对,等等!
中岛……大人?!
港|黑的小兵在叫敦敦“中岛大人”!
什么样的情况下,港|黑小兵才会称呼他为中岛大人?
我瞳孔地震。
有没有搞错啊,我可是根据上次穿越的纪念品——那一页「书」的残片,并且花费了大量诅咒力量,才精准定位了这个时空点。
有路引在,我这一晚上根本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不、不会吧!?
我仔细回忆着昨晚所看到的敦敦的服装——可当时那件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不说,我也是实在没有在意,现在只能想起一个带血的毛领子。
但那个带刺的choker,我可是看得真真、记得切切。
正想到这儿,黑衣人头头就已经双手将新的choker盛到了我面前。
嘶——这个锥形大刺,我看着都觉得脖子疼。
我看着地面上盖着过大驼色风衣·脏脏版的敦敦——一脸安详、一脸无辜,冷白的皮肤上挂着一片一片的血痂,衬得他极为可怜。
就连眉间化不开的苦闷都在此时格外惹人怜爱。
这、这让我怎么下得去手、把这么个可怕的choker戴在敦敦的脖子上?
已经完全不是XP,而是虐待的级别了啊,喂!
一旦跳出了时空定位的思维定式,我哪还能反应不过来。
造孽啊,是if线!
是白色死神敦!
救命,救大命。
If线——那我要怎么从这个世界的if宰手里,把「书」抢过来?
我又要怎样才能在这条线里把安吾从异能特务科手里拐走?
这真的是我能做到的事吗?
世界意识真是见不得我一点好。
任务难度超级加倍。
我恨不得马上跪在自己损坏的手环前。
外挂呢,快救一下啊,我的外挂君!
第62章
我, 进退两难。
提问,在已经使用了中也身份之后,才察觉到自己其实是在IF线世界。此时, 我应该……
A.马上认错、光速滑跪, 让世界看到我的从心——这个选项太掉价了,人设大崩盘;
B.把知情人士全部干掉,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啦——救命, 能不能下得去手且不论,要是真的动了手,那可就是明摆着和港|黑结仇了,不死不休啊;
C.真诚是最好的武器, 试图和IF线首领宰讲道理, 并直接冲到港|黑伸手和IF宰要「书」——有五成概率被一通忽悠、然后扒下马甲,三成概率被控制起来成为IF宰棋子,两成概率直接go die;
D.总而言之,一装到底,紧抱中也大腿喊大哥——九成概率被收入港|黑做小弟, 最终成为IF首领宰的棋子, 一成概率直接go die。
真是条条大路通地狱,没有一个好下场。
都怪思维定式, 我根本就没有往IF线上想过一下, 这才导致我失了先机。
现在,我已经悍跳中也牌了, 再想转战暗线也完全来不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荒霸吐」纹, 尤其是这个东西, 本来是想要写个旧情再续的剧本, 现在看来简直是画蛇添足, 生怕别人看不出我是个盗版中也。
幸好中也的头发多,我可以稍微遮盖一下,这些港|黑小兵也不敢观察和试探干部大人。IF线里的中也,可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而且在这个世界,应该也没有第二个人能使用重力操作这样的异能力。
我接过那恐怖的choker·白色死神敦敦特供版。手指摩挲着锥尖,我隐约能够感觉到这锥子对异能力的影响效果。
冷静下来回忆,昨晚的束缚炸开之后,那一瞬间隔绝了我异能力的亮片应该就是隐藏在choker里的真正力量。
否则,只是简单的肉|体伤害,极端情况下,只怕无法完全组织敦敦的兽化。
我心中忌惮,这个世界的小兔宰子究竟做出了什么装备,如果它能对敦敦产生限制效果,就有一定概率也能压制我。
即使昨日我的「荒霸吐」纹最终确实是绞杀了那个结晶,但其仍然是个风险。
我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那根choker,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让这种限制级的东西戴到我是脖子上来。
虽然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上策,但贸然闯入IF线的港口黑|手|党绝对是下限触底的下下策。
这个世界的「书」大概率就在宰子的手上——太宰治+「书」,正面刚的话,完全没有胜算。
折中一下,找点外援吧。
至少先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和进展。
我在上一个世界吃过亏了,情报才是第一生产力。
“从现在开始,中岛的事由我全权接手,你们不必再过问,外围的人也撤走,直接回去复命就是了。”
我将choker收了起来,却并不打算使用。
下不了一点手,我相信凭我的能力,就算是强行压制也能压住敦敦,用不着这么血腥的手段。
OH,我可爱的敦敦!
小兵们左右对视交换眼神,似乎有所顾忌,不敢拒绝我,但又不敢真的放手离开。
仿佛非得亲眼看着choker戴到敦敦脖子上不可。
IF宰到底建设了一个怎样的港|黑?
我眼睛一眯,释放了一点诅咒威压——说实话,诅咒虽然只是残余力量,但对普通人来说,这种由人类负面意识产生的力量,可比异能力带来的威胁感大多了。
马上,眼前的小兵柔抖若筛糠,本就因敦敦而存在的恐惧,被诅咒一激,根本收不住波动,不可控制的失智。
我可是扮演过堂堂诅咒之王的人,这点气势一压一放,已经很收敛了,“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该怎么写报告应该不用我亲自教你吧?”
“不用不用!”
几人再不敢有一点犹豫,标准九十度躬身,便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论装逼,我可是专业的。
我也知道,这事儿估计是瞒不了多久,宰子何等敏锐,敦敦一旦晚归,他很快就会意识到问题所在。
可我却不能轻易把敦敦放回去,他是「钥匙」,是打开「书」的「钥匙」。
这个设定确实模糊不清,但在无法直接接触「书」的情况下,我必须得抓住这一点作为切入。
正面硬刚首领宰什么的……我真的还想多活几年。
我亲眼见证过「书」页的使用——虽然不是这条时间线,但我也隐约知道,「书」本体的用法比单纯的一页「书」纸残片,更加复杂。
「钥匙」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其道理。
不能再等,我用风衣将昏睡着的敦敦卷巴卷巴,往肩上一扛,抬腿就溜。
提起和港|黑作对,我的第一反应果然还是侦探社。
在「书」和安吾之间,我必须优先前者。
没有安吾只是多加一点班、多干一点活儿,没有「书」的力量,我直接困在这里,回都回不去。
更何况,异能特务科的顾忌多、规矩多,合作起来自然也非常麻烦。
我的评价是,不如侦探社。
不仅有社长的「人上人不造」帮敦敦保底,还有乱步小可爱的剧本杀拉高上限。
我一边赶路,一边细致地将自己的COS装备全套在大脑中过了一次,面对乱步,就算无功也不能有过,我得确保自己接下来的说辞没有破绽。
避开一切可能存在的眼线和监控,靠近侦探社之时,一套完整的剧本,已经在我的脑中逐渐形成。
我用力闭了闭眼,深呼吸调整状态,将自己胡乱跳动的心脏压了下去。
再正常一点、再淡定一点。
这又不是考试,我不紧张。
“咚咚咚——”
我敲响了侦探社的门。
“啊——请稍等!”
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男音,他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脚步毫无章法地在木质地板上踩出了自己的慌乱。
数秒之后,脚步声才停在门的对面。
“咔嚓”一声,门被拉开,男孩儿带着些抱歉和羞涩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呼……客人先生,很抱歉,现在还不是营业时——”
他清纯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张着嘴,后面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歪头一笑,“早啊,妹……咳,谷崎君。”
是同样橘发的同伴——妹控润一郎!
“中原中也?!”
妹控润一郎瞳孔地震,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我能嗅到一点点的恐惧,不愧是侦探社赫赫有名的“东之胆小鬼”,“——港口黑|手|党!”
这张脸在横滨,简直不要太有名。即使有一点特殊纹身,也绝不会有人不认识。
他的异能力几乎要应激般地释放出来——
“我劝你不要对我动手。”我赶紧开口,接着一步踏进侦探社内,或许是因为声音的用力,我直接在地面上踩出了一个窟窿。
我甚至没有主动使用异能力。
昨晚压制敦敦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因为我这次脑抽,给自己加了「荒霸吐」buff。所以这次,我的力量从一开始就带着失控的风险。
即使我自己主观只想用一分力,也随时有可能成倍、甚至几倍输出。
我自己是没什么危险啦,但和我动手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时间尚早,我的手环虽暂时下岗,但天空只是堪堪泛过鱼肚白,所以我猜这个点还远远没到上班时间。
侦探社内也确实空空如也,甚至连直美酱都不在,地面湿漉漉的,拖布和拖桶都在门边。
妹控润一郎显然是来打扫卫生的。
我眼睛扫到墙上的小黑板,上面赫然排列着值班表。
我通过妹控润一郎的名字迅速确定了今天的日期,又恰逢墙角的钟声想起——七点整。
“港口黑|手|党、到侦探社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妹控润一郎咽了口唾沫,过度放大的声音根本不是说给我的,而是给他自己壮胆的。
中也的震慑力可真大。
我与有荣焉,“要是想叫人,就直接叫,不用把手放在身后盲打,打错字了可怎么办?”
他身体一僵,完全把我的话当成了威胁,不敢再动。
但说实话,我是真的希望他能赶紧摇人过来。
我本来就是希望和侦探社精诚合作。
肩上的光屁股敦敦越发的沉,仿佛真有那一只大老虎的体重似的,让我只想把这个负重卸掉。但若是直接扔到沙发上,这风衣上又实在太脏。
我眉头一皱,一眼扫过妹控润一郎的身形——
嘶——合适,太合适了!
我眼睛一转,对着他勾了勾手,“你,脱衣服。”
“哈?”妹控润一郎眼神一空,下一秒缩到墙角,紧紧地抱住了自己,“你、你要干什么!”
我咧开嘴,邪恶一笑——
干什么?
当然是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把你们的伞也全都撕掉!
第63章
妹控润一郎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 蹲在角落,时不时还发出“嘤嘤嘤”的低鸣,一副自己不干净了的样子。
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我不是给他留了平角裤在身上吗?
想想我之前的经历, 这已经很良心了。
妹控郎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有待提高。
明明已经被妹妹直美酱扒过那么多次了呢。
看来以后得多多“照顾”他才行,这可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看人家敦敦,都已经这么折腾了, 竟然还是“不动如山”,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月下兽」的消耗对他的身体负担比想象中还重。
我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泡了壶热茶。
昨晚在雨后的森林冻了一夜,衣服被泥土中的水分渗得发潮,没有和妹控郎一起瑟瑟发抖, 是我最后的倔强。
这个时节的横滨可真冷。
我甚至怀疑, 如果没有昨晚的敦敦原生大毛床,我会直接冻成僵尸——开局变僵尸,开启新型IF线。
这是热血少年漫,不是瘆人恐怖漫。
你可千万要挺住啊,画风君!
好在侦探社内还是很暖和的, 和我记忆中的侦探社不尽相同, 客厅侧面甚至有一个明火壁炉,妹控郎一早过来就已经生起了火, 将客厅衬托得更为温馨。
仿佛不是个办公地点, 而是个温暖的归处。
等了不多一会儿,走廊中就响起了复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侦探社的门就被匆忙推开。
“哥哥!”
直美酱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被“霸凌”的妹控郎, 刚才那重叠的脚步声中最凌乱的那个一定属于她。
那另外的轻快的脚步和一种近似于无的稳重声音必然就属于……
“福泽先生、乱步先生。”我不用回头就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毕竟我可是和社长学习过一丢丢剑术和基础步法的人, 对侦探社和港|黑成员的脚步声, 我肯定是熟悉的。
我感觉到尖锐的视线落在我背上,没有太重的杀意,反倒是探究和好奇占据着上风。
这应该是乱步的视线。
我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次剧本原则——
首先的第一要旨,就是绝对不能对乱步说谎。
在他面前,纯粹的谎言风险性太高了,只要有一点破绽就会被全部拆穿。
面对他,要么就要做到太宰治那样的滴水不漏,要么就干脆学会坦诚。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首席,中原中也。”
社长声音雄厚,底气十足,丝毫没有因为势大□□干部的到访而感到慌乱,“来此有何贵干。”
我张嘴,还没有说话,乱步就已经先一步轻踮着脚,一屁股坐在对面的软椅上,深入贯彻落实“眯眼的都是怪物”这一二次元定律,直接否了社长的答案。
“不是一个人吧。”
甚至不是疑问的语气。
大概是刚刚穿越的缘故,我身上的破绽并不算多。
乱步并没有一眼就推理出更多,但却很确信我和这个世界中也之间的差异。
“不愧是乱步先生,”我摘下帽子,手指拨弄头发,将脸上的印记露了出来,“我和你们认知当中的‘中原中也’,确实不是一个人。”
只是“不是一个人”——这便代表了有可能是同位体、也有可能是另外任何不相干的人。
我悄咪咪地钻了个这么个空子。
但不知是我做贼心虚还是乱步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眼睛明明没有睁开,我却一阵如芒刺背。
和他相比,社长这个曾经的“银狼”反而没有带给我更多的压力。
他很直白,没有兜圈子试探,而是用真诚换真诚,“在下福泽谕吉,武装侦探社的社长,阁下怎么称呼?”
太宰治,赶紧学着点啊!
“嗯……姑且,叫我‘荒’吧?”我手指点在下巴,这次可没有人帮我掩盖姓名了,当然要想一个代号来自称。
“中原中也”的名字太招摇,他的身份也太招摇——特别是在这条IF线里。
我的评价是,不如“荒霸吐”。
当然,这个名字——即使是简称,对于社长这个经历了横滨格局多次变化的人来说,也绝不陌生。
果然,我话音一落,他的瞳孔便钉在我身上,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尤其是我|裸|露皮肤上那一条条清晰的纹路,红色的暗光隐隐流动着,仿佛带着某种难以揣测的生命力一般。
“荒?荒霸吐。”
社长似乎感觉到了我坦诚的坦度,一点也没有打哑谜的意思——幸好面对的是老实人社长,如果是老森头,那光是自我介绍的部分,我就得减寿两年。
我颔首,毫不避讳乱步的打量和社长的视线。
毕竟这也不算是说谎,我确实曾经有过「荒霸吐」的身份。
我这样肯定的态度,反倒是让社长本就严肃的眉头锁得更深,“「荒霸吐」只有一个。”
而在横滨,对于这些大大小小的组织势力来说,那个曾经制造了镭钵街的“天灾”的人形身份,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中原中也。
我带着和中也一样的面孔,用着「荒霸吐」的名字,却否认了中也的身份。
确实让人困惑。
“身份分离?”
这是社长的第一个猜测,“还是,同系生命?”
他的两种猜测,要么是我和中也是一体两魂的分离,要么是同类荒系能量一魂两体的不同个体。
我揪着五官仔细斟酌了一下社长两个答案的指向,“嗯——其实都不太准确,但我自己也很难解释。事实上我自己也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
比起说出一个结论被推翻,不如先听听学霸的答案。
我求助似的眼神看向了乱步。
遇事不决问乱步,社长也对着乱步点了点头。
后者一下子站了起来,甚至一脚踩在了桌子上,“看来,还是要本侦探出马才行啊!”
他把帽子摆正,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相当宝贝的眼镜。
“异能力——「超推理」!”
说着还手动将披风甩开,制造出了一种风动特效。
仪式感十足。
但社长也愿意陪着他胡闹,甚至刻意用自己的异能力撩动起乱步的披风,让这种“飘逸”感更加持久。
看不出来啊,社长也是“童心未泯”。
旁边被直美酱抱在怀中安慰的妹控郎同学更是一脸闪亮,非常期待。
让我怀疑,他不会也是第一次见乱步这样大显身手的吧?
我正襟危坐,思维却胡乱飘忽着。
“嗯嗯——原来如此,”乱步推着眼镜,仿佛柯南一样的反光镜片下,是那双翠绿的瞳孔,他开口就直接跳过中间一堆解释,直接给出了最终结论,“你,不是这个时空线上的人吧?”
还不等身后的妹控郎同学有什么惊异反应,我就率先惊喜鼓掌,给乱步喝彩,“不愧是乱步先生!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也太厉害了吧!”
我的赞叹真心实意。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见识到的时候,还是会惊叹。
在来之前,我可是专门细致地检查过自己的C服装扮,确认没有破绽我才敢敲侦探社的门。
乱步昂着下巴,小猫一样翘着尾巴,骄傲地“哼哼”了两声,对我的眼神非常受用,“那是当然的了——”
愉悦的心情,甚至少有地多解释了一句,“就是因为太‘干净’了,才不可能是此世之人……当然也有其他不少选项,但排除掉一切的不可能,自然就会留下真相!而且我敢肯定,你自己也在意外之中,出现在这里绝非你的计划。”
这条结论大概是我从身上干了的水渍上看出来的?
毕竟我昨晚在泥水中那样狼狈,脏脏的风衣还团在角落的垃圾桶边。
“社长——”乱步拖长了语调,一脚仍踩着桌子,歪头看向社长,“他,从某种意义来说,还算是你的半个弟子呢。”
这下,连社长这样定力的人都表露出了一丝意外和惊异。
乱步,你真是我!的!神!
我就知道,刚才故意用社长教过的一些动作来制服妹控郎这件事,一定能给乱步留下一点线索!
我一眼惊喜,“我没来记得和福泽先生学习太多——这都能看出来吗,不愧是最强的能力「超推理」!”
在乱步面前,我直接化身马屁精。
他简直是个天使,如果是宰子的话,就算看出来了也一定会当谜语人。
乱步就直接多了——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和谐相处每一天。
我要感动哭了啊,喂。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在你所认知的时空线里,中岛敦,是侦探社的人,对吧……啊,原来如此,是因为社长的「人上人不造」。他的能力带有失控的风险,社长的异能力确实非常合适……”
“诶——!”妹控郎惊声尖叫,“中、中岛敦是我们侦探社的人?!”
他一整个瞳孔地震,简直怀疑人生,“怎么可能,他可是港口黑|手|党杀人不眨眼、被视作死亡化身的‘白色死神’啊!进入侦探社什么的……完全不敢想。”
我能感觉到,他既不愿意相信,又不敢怀疑乱步的答案。
我咧嘴笑了出来,进一步刺激着他,“你猜怎么着?在侦探社中,你超照顾他,敦口中的‘大前辈’。”说着,我向后用力靠在沙发上,妹控郎几乎是应激地一抖,紧抱着妹妹躲得更远。
“而且,‘白色死神’算什么,太宰治也一样是侦探社的成员啊。”
我故意这样说,为的就是再次确认一下宰子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确认一下IF线的进展状况、确认一下IF线和我记忆中的重合程度。
果然,妹控郎的反应最直接地给出了答案,他一瞬间连对我的恐惧都忘记了,伸长了脖子,音调拖得又长又高,“哈——?!”
他一脸敬畏,大张着嘴,半晌都合不上,“谁?那个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吗?属于侦探社?骗人的吧!”
第64章
别的不说, 至少宰子的身份确认无疑。
妹控润一郎的反应直接打碎了我最后一丝幻想,果然是IF线,果然是首领宰的IF线。
寄。
我恐怕是真的要在虎口里拔牙——从宰子的手里掏宝贝了。
再没有一丝侥幸。
有了这个情报, 我就更需要紧紧抱住侦探社的大腿——尤其是乱步桑的大腿。
我别的不缺, 就是缺一个能够制衡宰子的大脑。
搞权谋实非乱步之所长,但任何权谋都很难真正瞒过他的眼睛。
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
侦探大人实在是太顶了, 我那张口就爆出来的宰子身份差异,连社长都为之侧目,但乱步却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果然,就是因为这一点认知差异, 所以你才会把中岛敦带到侦探社来了。恐怕, 你已经惊动港口黑|手|党了吧。”
我肩膀一垂,满目愁容,“唉——谁说不是呢。我完全没想到啊,那个人竟然做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但他现在应该还没来得及知道我的存在,见到我的, 只是港|黑普通成员, 他们把我当作了中也。我稍微狐假虎威忽悠了一下,应该……还能骗一会儿吧?”我瘪着嘴, 吐了吐舌头, 话头一转问,“但, 如果太宰做了首领, 那老森头——呸, 我是说, 森先生呢?他那种人会屈居人下?”
“嗯——港|黑换代的传闻很多, 但没有人知道答案。最普遍的猜测是,现任港|黑首领弑主上位。”直美酱果然比自己哥哥更加靠谱,她很快就从惊异中恢复过来,在判断了社长态度后,很快就主动给了我答案,“但不论这种猜测是否为真,前任首领森鸥外,一定已经死了。”
港口黑|手|党这种组织,首领让贤几乎是不可能事。
且不说前任有没有让贤的度量,继任者就不可能放任一个有首领级别号召力的人活着。
权力之争本就沾满血腥,更何况是在黑暗世界之中,必得是你死我活之景。
当然,我站在上帝视角,从IF线的内容上来看,老森头大概率还活着,甚至是提前过上了萝莉孩子热炕头的养老生活。
但直美酱可不知道。
“你,看上去似乎并不惊讶?”妹控郎缓过神来,便注意到了我微妙的神色。
我挠了挠头,“嗯……怎么说呢,情感复杂。太宰的话,确实也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啊,毕竟他和森先生之间本就有不可调和的东西存在。”
黑泥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共存的。
只要拥有造反的能力,对于当权者来说就等于造反——森先生永远不可能对宰子放心。
所以不论有没有Mimic事件、有没有织田作横在中间,他们两个都不可能长期共存在一个组织之中。
任何事件、任何敌人都可以成为由头。
社长虽然不了解宰子,但他非常了解老森头。
只看现在宰子的作风,他就能get到我的意思,也能猜到那两人之间的矛盾。
我对那二人表现出来的了解,无疑增加了自己人设的可信度,获得了一些来自社长的认可。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微妙,所以这条时间线的博弈结果,和我记忆中的完全相反了啊……”
我喃喃自语。
就在此时,侦探社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我的视线不自觉地被这股动静吸引过去,视线流转间,我看到了白月光。
是!你!
织甜刀之助!
一个在甜和刀之间,左右横跳的人!
即使猜到了他的生存,我的瞳孔依然在看到他的瞬间骤缩,我尽情地展露着自己的意外和震惊。
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此刻的心情。
我眼神中的情绪盈满溢出,就连不明状况的织田作都清晰地察觉到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装束,怀疑是不是哪里破了洞,接着又摸了摸自己有些凌乱的发型,猜测是不是哪个孩子又偷偷给他扎了根小辫。
最终他还是有些茫然地问了出来,“我有哪里很奇怪吗?”
“不……不如说,你只是活着站在这里,就很奇怪了。”我的声音并不大,仿佛是怕惊碎了什么一样,甚至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呢喃,“你,竟然还活着——该说是意外?确实,太宰的博弈赢了,但你竟然在侦探社……牛!”
如果换作是别人,一定会觉得我的言语冒犯。
但织田作就不一样了,有些天然呆的性格让他的反应与众不同,“额……谢谢?”
你看,他还得谢谢我。
恰在此时,旁边的钟声敲响,整整八声。
这是侦探社上班的时间,妹控润一郎的紧急电话恐怕只打给了社长。
织田作是来上班的,他没有把我当作什么危险人物,似乎只是意外于委托人上门的时间竟如此早。
我盯着织田作,发出一声恍悟,“原来是这样吗……对,说得通。如果是织田作的话,太宰确实会反击,然后赢了森先生,一切都是他做主的话——完全说得通啊!”
听着我的话,乱步若有所思,社长也在斟酌,只有妹控郎捕捉到了自己的重点,并且指了出来,“织田作?织田先生的名字是作之助,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他说着,还确认似的看向了织田作。后者也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不过,织田作并不是特别在意别人如何称呼自己。
我看着他的态度皱眉,“诶?没有人这样叫过你吗?”
织田作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收回视线,故意加快了一点呼吸速度,却没有再开口。
再说更多就显得假了。
以乱步的推理能力,到这一步,他应该就能看到底了。
我没有冒险去觑社长和乱步的神态,现在我才是被观察对象。
——这让我略有紧张。
仿佛是为了回应我的情绪,面朝下的敦敦也突然蛹动起来,他的喉咙里发出猫科动物特有的呼噜声,大概是意识仍不甚清醒,半睁的瞳孔有些发散,仿佛无法集中精神。
我把脸凑上去,敦敦视线凝聚的瞬间,便直直看到了我的脸。
瞬间,他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眼睛里仿佛实体化了两根感叹号。
“中原干部!”
他似乎很怵这个世界的中也,几乎是本能地一个鲤鱼打挺,直勾勾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敌对势力”武装侦探社的地盘。
但紧接着,他看到了我脸上的荒纹,那直白的面孔上完全藏不住心事,困惑溢出了眼睛。
当然,他并没有开口。
港口黑|手|党的规矩,下属是上司的执行工具,尤其是战斗人员,他们不需要任何思考能力。
通常情况下,他不可能被允许向上司提问。
只是敦敦的情况和普通成员还略有不同,他那来自于白虎的野兽本能在提醒着他,让他的异能力几乎控制不住地发动,毛茸茸的肉垫代替了手掌,虎爪尖锐的指甲上还闪着带血的寒光。
我眼睛一眯,释放出了一些「荒霸吐」的气息。
瞬间,他的眼睛发直,流光般的金色填补在瞳孔中,瞳心一竖,他的头发都如绒毛般炸了起来。
特殊的刺激直直戳动了异能本能,那原本就宰子刻意放任成长的兽性在没有脖颈choker束缚的情况下,迅速占据了上风。
妹控郎那可怜的衣服,就被老虎撑成了碎片。
第65章
敦敦再次大变活人, 这一次,因为提前就有心理准备,我对他变身的细节更加关注。
首先膨胀的是骨头, 有那么一个瞬间, 我甚至觉得,他的骨头撑破了皮囊——白花花的骨架在空气中快速变形之后,成了四肢着地的模样。接着是肌肉和血管, 内脏被肌肉挤压着运动,皮肤和绒毛紧随其后,覆盖在外。
这一切只在数秒内完成,普通人的动态视力根本无法捕捉。
但这个“普通人”的范畴显然不包括社长。
虽然还稳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但我能看到, 他的大拇指顶着刀颚,冷光已经出鞘半寸。
我抢先一步上前,手背上的纹路一亮,顿时白虎便被挤压极强的重力所包围——“咚”!
白虎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大坑, 地板随即蔓延出蛛网状的裂纹。
“冷静一点, 敦。”
要是让“银狼”出手,那受伤的, 可就不仅仅是一个地板了。
以武装侦探社社长的身份, 应该能够搞到敦敦的异能力表现,“超回复”就意味着不需要顾忌, 不论如何伤害他、如何攻击他, 他总会很快恢复。
一种极致的美强惨设定。
我看着龇牙咧嘴的敦敦, 一手放在他的眉心, 毫无收敛地释放着我能使用的一切威压——我不会遗漏刚才的细节, 敦敦就是在我「荒霸吐」气息泄露之后,原本在变身反抗与俯首屈服之间的摇摆态度才坚定起来。
换句话说,是「荒霸吐」直接刺激了敦敦的变身。
昨晚我就意识到了,敦敦那异常强烈的攻击欲望。只因昨夜是月圆之夜,变量太多,以至于我不能确定我这无法隐藏的「荒霸吐」身份是否是根因。
现在一撩拨才算有了答案。
在中也的面孔下,敦敦的恐惧是“人”的恐惧,但当「荒霸吐」的威压释放之时,他那“人的恐惧”转化成了“兽的反抗”。
我一直在有意地观察、试探他身上任何“钥匙”的元素。
在没有任何提示的题目里,我必须要把一切能够想到的选项都尝试一次,首先就是我最直接能够掌控的力量的尝试。
当然,要论“特殊”二字,在横滨的地界上,我会想到「荒霸吐」这个力量也不算奇怪吧?
即使这个选项只是试了错,那作为一份展示给社长和乱步的素材,其实也很不错。
“吼——!”
敦敦在我的掌下发出了剧烈的嘶吼,他的声音也是白虎力量的一部分,当某种极端情绪被触发之时,吼叫就成为了一种直接的力量。
“唔!”旁边唯一的无能力者直美酱受到的直接刺激最快,她捂着耳朵,蹲在地上,似乎想要用自己的声音来对冲外来伤害。
她的反应无疑最直接地刺激到了某人的神经,妹控一郎超进化——谷崎润一郎!
我能从他启动的异能力里嗅到他情绪的变化,从畏惧、惊异到愤怒,他的情感非常直白。
眼前的画面在浮动,妹控郎的能力已经在发动边缘,「细雪」的文字从他身上溢出,混乱地奔向敦敦。
中也色的美瞳之下,我自己瞳孔本色渗了出来,异能力的发动随之超标,巨大的重力压在敦敦的脊背上。
但很快,这种压力就变了形。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就像是某种深渊,吼叫着吞天噬地,仿佛要破体而出。
我体内的某种声音防腐和敦敦的虎啸重合起来。
有过前一次的经验记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我这个人设之下的“体内音”只有一种可能——「斗尖荒霸吐」的本体!
那杆能够将天地连接起来的尖枪。
为了应对乱步的审查,我几乎是放任自己沉浸在上一次的人设当中。
即使是IF线,本质上也是本传线的延伸。世界意识有相同的性质,祂对我的人设有过存档,所以几乎不需要过多的组建,祂就能迅速接受我的存在。
只是,这把“神枪”和敦敦异能力之间的呼应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上一次,敦敦与「荒霸吐」中也交手的时候,「老虎」明明没有什么异变的!
不……或许是当时兔之介的异能力覆盖在外,以至于削弱了这种联系;或许是社长「人上人不造」的控制下,「月下兽」没有现在的狂躁;又或许是当时的我太过专注于中也,所以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那时的敦敦身上……
我鼻翼一动,空气中弥漫着不同的味道——上个世界的诅咒依然留有残余,它无法起到实质性的攻击效果,但却让我能够感受到他们异能力中携带的情绪。
比如妹控郎的愤怒、比如“老虎”的狂躁、又比如……敦敦的恐惧。
我心中一惊,敦敦和老虎,竟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
这意味着异能力者和异能力之间,成为了两种全然不同的个体。
上一个有如此分化的异能力关系,还是中也和「荒霸吐」。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难道说,敦敦的“白虎”和「荒霸吐」竟然是同一种类的东西吗!
失神之中,我压着白虎额心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一攥——
“咔嚓”!
让世界静音,聆听敦敦颅骨碎裂的声音。
我一转头,就见自己的手背上扎着一杆一指宽的微型枪——我一眼就认出了它的形状,虽然变小了,但这绝对就是斗尖荒霸吐的本体形状!
在我眼睛的注视下,那杆枪沿着破碎的颅顶扎入了虎头内部。
顿时,白虎那金色的瞳孔中就坠入了一缕红到发黑的流光,瞳心在这种力量下涣散。我盯着这瞳孔,某个瞬间,我仿佛像上个世界一样,踏入了别人的记忆——视角转换,看白虎之所看、感白虎之所感。
比起敦敦,我仿佛才是这个异能力真正的主人。
“收!”
我一声令下,白虎眼睛上翻,骨骼回收,肌肉挤压着内脏挪动,白色的皮毛像是被熔炼成皮似的,只留下那一头狗啃般的碎发。
这一次,敦敦没有失去意识,而是半跪在原地,一脸恍惚。
突然,他猛一抬头,看我的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一样。
“你,不是中原干部,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白虎在回应你!”
第66章
提问, 白虎和「荒霸吐」有什么关系?
白虎的主人回答不了,难道「荒霸吐」的主人就知道了吗?
如果只是一点应激反抗,还能用白虎的本能来解释, 但我几乎是到了能够以白虎的视角, 控制白虎的地步,这就诡异了。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敦敦拿不准我的态度, 但完全回过神来的理智很快就意识到了这里的环境。
作为港|黑的白色死神,他虽然在宰子的有意回避下,没有执行过和武装侦探社直接相关的任务。但这几个重要人物的脸,他绝不可能不知道。
敦敦瞳孔一缩, 瞳心竖成了条状, 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凶悍的神态让人畏缩,眉目间的坚决仿佛无所畏惧。
但我闻得清楚,他自己满身恐慌,这种表露无疑的攻击态度仿佛是他自己用来抵抗恐惧的工具。
不一定是对侦探社的恐惧,也可能是对宰子的。毕竟如果被人发现他友好地坐在侦探社, 就有被当作叛徒处理的风险。
我猜, 港|黑内部不会没有过类似的先例。
与其说敦敦在害怕社长,倒不如说他是在害怕港|黑。
旁边的妹控郎还在应激, 社长的状态一直就没有放松过, 这毕竟是侦探社,他责任保护这里的社员。
但反观乱步和织田作, 他们两个, 一个精神开挂看破剧本走向, 一个字面意义开挂, 能够预知未来。
我不会让敦敦再闹起来一次的。
但我也没有暴力镇压, 不论世界线如何变化,人的本性很难改变,对待敦敦,怀柔永远比暴力更加有效。
“别害怕,还没有人知道你在这儿。”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挥了挥手, “就算是东窗事发,我觉得在太宰眼里,我的优先级也在你之上。”
这是实话,这件事就是捅到宰子面前,他最大的关注点也一定是我——有中也面孔、来自异世界的「荒霸吐」。
一转头,我对上个了乱步仿佛能看穿我灵魂的深邃眼睛。
我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他却仿佛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眯眯着眼睛不再看我。
敦敦心里发怵,但不知是因为我的言语,还是因为我刚才对白虎的压制,他艰难地思考片刻,竟然站到了我身后,似乎是有话想说。
只不过,有话要说也得排队,在他之前,社长率先看着我发问,“且不论你的来历身份究竟为何,到侦探社来的目的,不妨直说。”
社长很清楚,不论前面铺垫多少东西、不论我的身份究竟是敌是友,我既然到了侦探社,那必然就是有求于人。
面对社长,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掏出我的老本行理由——百世不严,“我想回去,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不属于这条时间线。说实话,我会到这里,完全是个意外,一个我自己都说不清的意外。”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哪怕是按照原先预设的剧本,接上过去的人设,我也是在某种意外下才进入这里的。
“不,”乱步插嘴,他看着我的表情,一眼就识破了我犹豫,“你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吧?”
我苦笑一声,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确实不能算是毫无线索,要我自己来说,让我掉入这个世界的力量,很可能就是能够将我送回去的力量。”
“而那个力量是……?”织田作有些好奇地问。
“既然大家都是横滨人,那我就直说了——你们,听说过横滨都市传说中的‘许愿机’吗?一个非常特殊的道具。”
我没敢直接把「书」的名字说出来,虽然IF线的很多细节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我记得关键设定里,「书」的真相不能暴露给超过两个人,否则世界线就会有崩坏的风险。
我不太确定这条IF线上是否适用这条规则,但我不敢用整个世界的安危来赌我的一句话。
“许愿机?就像仙女教母那样?这种东西竟然真的存在。”织田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咲乐的书,我还以为只是童话。”
听到“书”这个字,我本能地看了过去,有些应激地绷直了背。紧接着一两秒,我才意识到,织田作说的应该是小孩儿的故事书。
我赶紧再回头,就见乱步一脸高深莫测,笑意也更浓起来。
“咳——其实还是有些区别的,它,和你想象当中的样子恐怕不尽相同。”我错开视线,重新坐正,对社长解释,“不仅是对我,它对你们的世界,也有很重要的作用。”
言尽于此,我没有再画蛇添足。
既然,在IF线的设定里,对「书」的认知广度可能会导致世界崩塌,反过来自然也便是说,「书」本身就是世界结构的一部分。
它在这个世界的地位,恐怕和在主线世界中的地位并不一样。
这意味着,我认知中的常识原本就可能存在差异。当然,即使有差异,我刚才言语之中,那样又是使用过、又是知道其作用的——几乎是就是在明言,我对这个“许愿机”的了解。
既然使用过、也如此了解,我本不该用暧昧的形容来描述「书」。可我既然如此做了,就只能说明,我是故意如此。
不需要谁来提醒,社长自己就能察觉到我的意图。
我不能明说,无非就是两种可能——要么是顾忌这个房间中的某个人,要么就是顾忌这个房间中的每一个人。
“我无法确定世界线之间的差距,但——我和那件东西之间,有过非常紧密的接触和联系。”
紧密的接触是指我曾经将「书」页藏在了自己的体内,而紧密的联系则是我这次穿越的依凭物,也是「书」页残片。
一个对应我过去穿越过的文野主世界,另一个则对应我自己的真实世界。
“对它现在之所在,我也有猜测。只是……”我微微皱眉,表现出一阵为难,“这种微妙的‘联系’,恕我不能多言。”
社长听完我的回答,迅速就做出了判断。
我说不清他究竟能想到多少,但我猜他算是暂时认同了我的立场。
直观表现就是,他没有穷追不舍地提问,而是和乱步对视了一眼,接着微微颔首,“侦探社不会过问委托人私事。”
我这个人可是很有眼色的,社长都这样说了,我哪里还能听不明白他的意思。我直接站起来,非常正式地朝他鞠了一躬,“请帮我找到回去的路,让我回到自己的世界,这是我正式的委托。”
“你的委托,侦探社接了。”
第67章
不愧是社长, 轻易就接受了我的设定。看来异次元穿越不仅仅是在漫画外流行,在漫画内也很热门的嘛。
我没有明说「书」的存在,但我却觉得, 这东西很难真的成为一个秘密。
看IF线的漫画时没有细想过, 但如今身处其中、直面乱步和社长之后,我越发强烈地意识到,IF线世界本身, 就存在巨大的漏洞。
若「书」真的是世界基石的一部分,那其存在时间必然久远——就像天元和宿傩大爷都是咒术机制的基石一样,无论如何都很难掩藏。
诚然,宰子是个极端聪明的人, 但这个世界上, 也不止有他一个聪明人——论早有种田长官和夏目老师;论对世界内情的追逐,有社长和老森头;论循蛛丝马迹推理,又有乱步。
可就是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书」的存在——甚至连「书」的概念都不知道,很大程度就说明,其存在本身就有问题。
几乎是一种自相矛盾的悖论。
我能够想到的唯一一种解释, 就是刻意维护。
像是宰子首先发现了「书」的存在, 那么他就要为了维护世界的稳定,而避免让两个以上的人知晓这件事。
但, 这个结论依然存在极端的意外性。
毕竟, 想要完美达成IF线索的开端,需要对赌的东西就已经太多了。
首先, 就要确保第一个发现「书」秘密的人, 是个有能力掌控大局的人, 同时还要再赌一次此人的心性。说实话, 在我认识的人里, “聪明人”这三个字通常都对应着一些奇怪的癖好或是脑回路。
单是这个“首先”就足以让这个世界随时崩塌,更别提从夏目老师到森先生,再到乱步、社长,这些人要对「书」之一切全无察觉才行。
否则,一旦有线索,他们就可能会不遗余力地思考——和“行为”这个有实际动作的概念不同,“思考”的过程是无法被阻止的。
除非,宰子能做好杀掉所有人的准备。
显然,IF线中的宰子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所以,我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始终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机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如果这个谜团无法解开,我就很难真正触及到这个世界「书」的本质。
我没有长时间待在侦探社中,而是抓紧时间把敦敦捞到了野外,想要再试一试白虎的力量。
敦敦的情绪非常纠结,我能感觉到,理智上的他想要尽快返回港|黑负荆请罪,但脖颈上毫无桎梏的感觉又让他留恋。
想也知道,那么痛的锥刺,有谁会真的希望一直插在自己的脖颈上呢?
他寄希望于用疼痛来阻止异能力的失控,可到了我面前他发现,我似乎有控制白虎的能力——这不得不让他心怀希望,抑制不住地想要多留一会儿、再留一会儿,也许下一秒就能知道答案了呢?
为什么只有他的异能力,如此容易失控。
横滨郊外的森林之中,敦敦的衣服整齐地叠在树角——准确地来说,那是贤治挂在侦探社的衣服,社长总不能看着敦敦一直裸在社内,实在有碍观瞻。
他甚少有这样主动白虎化的时候,更少有的是,当他白虎化时,自己还能有意识。
那杆从我手背穿下去的微型斗尖荒霸吐,似乎仍有效果,我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白虎的情绪牵动。
略微压制一下这个情绪的主人,就能让敦敦在白虎体内的天人交战里,占据一点上风。
敦敦之所以无法控制白虎,就是因为虎化完全释放了这个有自主意识的特、殊异能力本身的精神力。
而自小在孤儿院中被养成的怯懦性格和记忆中院长老师营造的“白虎”可怕的身份,都让敦敦自己难以和白虎的精神力抗衡,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异能力操纵异能力者的情况。
主从关系的转变,让敦敦从异能力的主人,变成了异能力的载体。
但,当我的力量足以跨过敦敦,单独压制白虎之时,他才第一次有了控制自己异能力的机会。
能够看得出来,他完全不适应这种四脚着地的行动方式。
我朝他招手,示意他攻过来,可谁知他左脚绊右脚、前脚绊后脚,就这样直直地摔在了我面前。
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尾巴却没有掌控好平衡,身体一个摇晃,猛撞在树上。
“咔嚓”一声,粗壮的树干被懒腰折断。
“那个啊,敦——你,是真的一次都没有感受过白虎的视角吗?”我捂着头,一脸不堪入目。
敦敦慌张之中,仿佛有了主线敦的影子,慌乱地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那张血盆大口在我面前张开,却只是用力地吼出了声——
“嗷”——!
震得我的耳朵生疼。
老虎怎么可能会说人话?
“噗——”森林之中,不知是谁忍俊不禁,捂着嘴似乎坚持了几秒,却很快张扬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好熟悉的声音。
是你,Mamo!
这个声音实在太有辨识度,我这神之一耳,一下就听了出来。
“太宰。”
我没有回头,只看敦敦瞬间瑟缩的模样就知道,我的猜测没有错。
IF宰的形象在敦敦心里究竟有多可怕,竟然能让白虎形态都夹着尾巴,瑟瑟发抖。
宰子!你最好自我反省一下!
一只手从后面搭在了我脖颈后,我的第一个感觉是瘦——宰子原本就不是什么肌肉强健的设定,但这双手骨节分明,其丰满程度甚至远不能和主线武侦宰相提并论。
第二感觉就是白——不是苍白是惨白,这只手几乎没有一点温度,仿佛是他的心脏衰弱,供血完全无法到达血管末梢似的。
「人间失格」在皮肤与皮肤的接触中瞬发,一种微妙的隔绝感在我皮肤表皮显现,但却无法在事实上真的无效化我的能力。
我上一次穿越文野的人设相当完整,「斗尖荒霸吐」的力量在某种程度上和爱手艺的克夫克拉夫特一样,是超越者规格以上的能力,「人间失格」的能力根本无法从外部对我起效。
当然,我猜宰子的目的大概就是试探一下。
敦敦的尾巴依然垂在两腿之间,这就足以证明,我对白虎的压制没有消失。
宰子得到了自己想看到的答案,便将手松了下来。
“这样的敦,我也是第一次见。”宰子终于上前并肩到了我身旁,我终于看到了他的模样。和我想象当中不同,他没有穿自己的黑袍红巾,而是一身笔挺的西装——白衬衣、黑马甲,他仿佛是故意脱掉了那能够表明他身份的装束,“就这么怕我吗?”
宰子咧嘴一笑,但那空洞的瞳孔陪着空洞的笑,简直能引发恐怖谷效应,就像是有人把一团黑泥塞到了人的皮囊里一样。
“别说是敦,就是我看了都瘆人。”我一伸手,撩开了宰子额前的碎发,“你不离开港|黑的话,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啊,嘶——还不如武装侦探社的乐子人。”
我并不避讳在他的面前提到另一个世界。
面对他这样的黑泥,直球永远比遮遮掩掩要好用得多。
太宰治的眼神中果然露出了几分兴味,“在这里看到我,不意外吗?”
“如果你没有出现,我才会觉得意外。”我耸了耸肩,“难道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会是一个意外吗?”
我仔细想过了,我那个小小穿越司虽然各方面都不完善,但穿越在有锚定物的情况下还会歪线,绝对不是意外。
我不信我的运气能差到这个地步。
那若说是有个人能搞鬼的话,就只可能是拥有「书」的IF宰。
宰子手下,没有真正的意外和巧合。
当然,我并不完全确定,但试探一下,总归没有坏处。
“你知道在横滨的地界上试探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没有掩饰,宰子自然也不会意识不到我的话术。
我“嘿嘿”一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反问,“那在横滨这个仇家遍布的地界上,你一个人偷溜出来,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啊——你是指谁?那些不成器的组织,还是那些一言难尽的脑子?”宰子一脸无所畏惧,他从来不把仇敌放在眼睛里。
更何况,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过港|黑大楼、很久没有真正露过面了。
更多的人只会认识他那一身标志性的装扮,更多的人也不会想到,他连港|黑顶楼的玻璃都不曾打开过,又怎么会真的离开自己的“安全屋”。
但宰子一向如此,他从未对什么有过真正的畏惧。
当然,我指的,也不是那些仇敌。
“比如……中也?”我歪头,意有所指地看着他,“你一个人偷跑出来,中也肯定气炸了吧。”
CP粉绝不认输!
宰子的身体一僵,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调整过来,仿佛刚才的变脸只是我的错觉,“怎么能是偷跑呢?明明是你把我骗出来的——”他走上前来,单手勾起我的下巴,“用这张和中也一样的脸。”
好蛊的一个宰!
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几乎要把我困入其中。
“不是吧,又让我背锅?”我哭丧着脸,不经意地表露了些其他世界的情况,“可我要是和中也打起来了,这挚爱的横滨可就要废了——”
我刻意歪过脸,将脸上的荒纹展露在宰子眼前,仔细地观察他的反应,“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这「荒霸吐」的破坏力。”
第68章
我的话其实算不上什么威胁, 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当然,我也承认,我的语气稍微刻薄了一些。
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任谁来做日常任务, 结果发现难度超级加倍,都会烦躁的——这和去参加小学考试,结果拿到卷子发现满卷的微积分有什么区别。
而且, 我刚才的反问——那个试探他是否是我坠落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宰子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那眼神反倒像是默认了似的。
我就知道,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关系。
若究其原因——
我仍觉得是因为那本「书」。
万恶之源啊。
我抬眼看着宰子的表情, 不肯放过一点细节, 我的猜测需要一个一锤定音的证据。
“你和中也的战斗啊——”宰子点着下巴,被绷带包围的狭长眼睛一眯,一瞬间仿佛有红光在其中闪烁,“那确实是毁天灭地,连整个横滨都差点葬送其中, 如果没有你的牺牲——那就不是‘差点’了, 对吧。钟塔侍从的武器在「斗尖荒霸吐」面前都只是个玩具,哪怕不是刻意去破坏, 只是引海水入城, 都足以把横滨也变成一个亚特兰大。说不定几千年后人们还会再来探索我们的城市呢,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史前文明?”
他抑扬顿挫地说了一大段话, 临了却语气一顿, 目光转向我, 调皮地歪了歪头, “怎么样, 我的回答还合你的心意吗?”
我心脏一沉。
宰子也太敏锐了,任何试探在他面前都仿佛是一张白纸。
等等,那在他心里,我岂不是像什么跳梁小丑一样?
羞耻感爆棚。
我压了压自己的心情,赶紧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
虽然似乎是被嘲讽了一下,但结果向好,我的试探算是有了结果。
果然,自从我的故事成为了漫画主线的一部分后,那些在首次穿越文野时发生的事,就成为了「书」中记录的世界线故事。
宰子是通过「书」来窥探其他世界走向——尤其是主线世界走向的,那他所看到的东西,就不该是我认知当中的首领宰所看到的。
这条IF线,也并非我所熟知的那条线。
而宰子这个人,一点点微妙的变量,都会被他利用起来,造成更大的世界线偏移。
本来和宰子硬刚我就让人头痛,这下一点优势没有,我心里就更没底了。
我究竟还有没有机会从他手里讨得了好?
“你看起来很惊讶?”一个晃神,宰子的脸就贴到了我面前,“不应该吧,既然试探,就说明你已经猜到了,怎么还会这么惊讶——哦,你不是在惊讶事情的进展,而是在惊讶我的变化。”
他几乎没有迟滞地自问自答,“我和你记忆中的差别很大吗?虽然这种话让我自己来说有点奇怪,但……我和‘我’还有‘我’之间真的有那么大区别?”
他指的“我”,不仅是他自己和武侦宰,还有我在主线世界里构造出来的另一条IF线。
我的天,我自己说得都有点乱了。世界意识竟然如此完备,连我的臆造的世界都在「书」中给我补全了?
“不,”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也没有真的无视宰子,张口就回答了他的提问,“不论做事方法怎么变化,你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每个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宰子仿佛就是在等我说出这句话——或者说,他就是在引导我说出这句话。
“那你和中也,本质也是一样的了?”
我听他的语气,像是要我马上向他宣誓忠诚似的。
但,宰子如果想要一个人卖命,事实上是不需要这个人忠诚的。
他关注的点应该另有他处。
我仔细斟酌着每一句出口的话,认真揣摩出题者的意图——说实话,我连考试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迟疑了几秒,我最终还是不敢认下宰子的话,“……我是荒。”
不算肯定也不算否定,但也最为稳妥,谁知道他会给我安排个什么坑?
绝不能让我和这个世界的中也人设重合在一起。
宰子的眼神一恍,微光渗透到虹膜表层,又很快消散。
“荒,荒霸吐——”他把这两个名字放在嘴巴里细细咀嚼了一番,抬头的瞬间,语气突然就冷硬起来,“但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放到别人的手里?”
就在这一抬头中,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寒意和危险。
怎么说呢,我也是有过无数战斗经验的人了,对危险的预警和反应,几乎成为了我的本能。
我当即就是一个撤步,身体重心转移,轻盈地向后一翻——
“轰——!”
简直是炮弹落地,火光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大坑,连泥土和木枝边缘都有灼烧似的痕迹。
不,不是火光。
只是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产生了灼烧感。
或许是宿傩大爷那长篇大论的记忆终究对我产生了影响,我第一个被激起的本能竟然不是跑路而是反击。我身上红光一亮,可顿时,身上的力量仿佛受召一样,和深坑中的某些东西呼应汇聚起来,几乎瞬息就形成了风暴。
甚至是肉眼可见,深坑与我之间,凝结出了一点红色中心——我的力量几乎是不可抑制地飞向了这个中心。
深坑当中的力量也是如此。
穿过红光折射的丁达尔效应,我看到了另一双和我美瞳一样的眼睛。
能以这个速度坠地攻击的人,果然只可能是中也。
但有一说一,我第一时间其实没能反应过来是他。在中也砸我头顶的时候,我没有认出他来——为什么?
是因为他没有发出自己标志性的声音!
我懂了,IF线中也不会唱戏。
他张开嘴——一我期待地抬眼,以为迟来的戏腔要上线了,却没有想到,他反而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在阻止自己发出生理声音。
替身使者——呸,「荒霸吐」之间会相互吸引,我注意到他身上的荒纹似乎也在若隐若现,神情中的惊异比我还要清晰。
毕竟,我的人设已经和「荒霸吐」融为了一体,但他却还是无法控制那股“天灾”力量。
中也一定没有尝试过这种被召唤「荒霸吐」的感觉,我也没有想过,这两种力量相遇会有如此反应。
先前的穿越里,有「人间失格」在外沿控制着「荒霸吐」,在最终决战之前,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由两个「荒霸吐」产生的特异点。
我想要收回力量,但「荒霸吐」仿佛是有自己的想法,疯狂地纠集在了一起。
不行!
不能真的把中也的力量引出来!
我倒是无所谓,但如果宰子的力量无法对失控的他起效,「荒霸吐」就会最终杀死中也这个“安全装置”。
NO,我的中也大宝贝!
电光石火之间,我灵光一闪,最能阻止这一切的脸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我远程控制的微型斗尖荒霸吐一动,大声喊道——
“敦!”
他的力量,可以斩断异能力本身的力量,应该有机会中止特异点!
在大脑内置力量的推动,和宰子、中也这一对双上司威胁的恐惧下,敦敦的身体先思考一步,本能地亮出了爪子,扑了过来。
就像昨夜一般,那毛茸茸肉垫里刺出的爪尖上,隐隐闪烁着异常明亮的白光。
“歘!”
“冷静点,中也。”
利爪破空的声音和宰子的话语重叠在一起,中心的红点被切断的同时,宰子的手也按到了中也的后颈。
「人间失格」宛若一副枷锁,白色的文字覆在中也的力量之外蔓延,甚至逆着特异点迅速拓展到了中心的截断面上,最终缠上了白虎的爪子——那粉嫩的肉垫一松,这双属于人类的手便跟着显现了出来。
可怜的敦敦,一直当背景板也就罢了,好不容易脱衣服变一次身,衣服却还是没能留住,被中也炸了个爽。
此时的他,毫无保护地摔落在地,呆呆地看着自己最恐惧的上司们——一个黑泥智力天花板,一个“异形”武力天花板。
而且他还这样水灵灵地听从了我这个外人的指挥——对港|黑来说,这种行为绝对等同于叛变。
他这瑟瑟发抖的样子,很难说究竟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嗯,只有敦敦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69章
敦敦, 实惨。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至少不论是宰子还是中也,都没有精力去计较他那一点背叛行为。
他们的关注点, 都在我身上。
尤其是中也。
他盯着自己的掌心, 似乎仍能感受到那种力量不断向外涌的感觉——我几乎感同身受,不论是力量的失控,还是「荒霸吐」对本体的破坏, 我都能感同身受。
甚至包括中也这身的宝蓝色西装,是我COS都很难尝试的服装,和看图完全不同——IF中也,真!靓!仔!
红色内搭配蓝色外套, 从领带到服装的颜色饱和度都高得离谱, 非常符合中也官图的一向画风。
我都不敢想,日常穿这一身得有多死亡——还得是你,永远走在时尚前沿的中也!
宰子扯松了中也的领结,手依然压制在后颈上,帮助中也露出了脖颈一段的“绝对领域”, 甚至在这段“领域”里留下了红色的指痕。
涩气十足。
当然, 宰子很正经,他一直等到他体内的力量躁动完全平息、荒纹完全消散, 才敢放松手的力量。
好消息, 中也作为安全装置的性能仍然完备,所以宰子的「人间失格」仍能对他起效, 而且起效还挺快;
坏消息, 安全装置的性能消耗无法修复, 这意味着, 「荒霸吐」每发动一次——不论主动还是被动, 中也都会朝着失控更进一步。
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不知是不是我上次穿越人设带来的衍生效果,失控的风险如此清晰,以至于连中也自己都有感知。
“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太宰。”中也直起身来,一把挥开了宰子的手,“这冒牌货一出现,体内的家伙就躁动了起来——骨骼、肌肉还有血管,力量发动时的消磨感,我和「荒霸吐」之间的‘壁’在动摇。”
说我是“冒牌货”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
虽然这么说好像也完全没有问题,但眼前这个IF中也,对我的敌意未免也太大了些。
我落差感这个大啊。
上次我的待遇可不是这样的——我的红酒、我的游艇、我的中也黑卡,我的团宠地位!
“在此之前,你对「壁」的感知一直不够清晰。”宰子一点也不惊讶,垂眼的瞬间就将了然藏在了眼底,“就像是此前一直没有被激活一样。”
“……啊?”
我一愣,缓慢地接收了宰子口中的信息,“你不会是想说,我激活了安全装置的消耗性吧?”
不要甩锅给我啊,喂!
要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我的存在成了中也死亡的开端?
宰子看到我突然过激的反应,眼睛一眯,“哦——你这样在意?”
中也激推当然在意!
这件事就算是不试探我,也绝对藏不住。
倒不是我的反应绝对不能伪装,而是宰子原本就通过「书」窥探到了主线进展。我不认为宰子能像看动漫或是亲身经历一样将每一个细节都观测到,「书」不可能给出详细的故事线。
否则,宰子就没有任何必要来试探我——都已经有了完整的答案还扯什么皮?
我更倾向于,「书」中记录的,只是某一个世界的“大纲”。宰子有了故事骨架,所以才会有意识地将故事的血肉填充进去。
但只要蛛丝马迹,对宰子来说也绝对足够了。
“确实,你的牺牲让人印象深刻——那是私心?”宰子音调上扬着,却并不是疑问的语气,“之前只是怀疑,但看到你之后就很确定了。你——一定还有没有说出口的目的,对吧?”
我眼睑不可控制地抽动,宰子前倾的身体和居高临下的视线不自觉地带出了压迫感。
他在气势上就直接压到了我。
不行,不能这样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我尝试将话语权夺过来,便反问道:“这很难理解吗?任谁的行动动力,都是私人的。难道你继任港|黑首领是毫无私心的吗?”
“不,是完全的私心。说实话,连我自己都很难理解自己的行为,不管怎么说,去憧憬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未来什么的,都太无厘头了。”坦荡的宰子真是强得可怕,我一时分不清,他这是在自嘲,还是在嘲讽我。
但我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对话的过程真的很像是回合制游戏,他一句话完,我便可以接上。话语主动权就是在这种回合制中交接的。
“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呢,也是你的私心?是‘不相关未来’的一部分吗?”
这也是我最想搞清楚的问题。
我的任务难度究竟为什么要坐着火箭直升啊!
“‘现在的一切’?不,你想问的是你自己,对吧?”宰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意图,毫不费力地就重新在这场回合制游戏里占据了上风。
没办法,不论用什么样的话术,他掌握着我最想知道的东西、拿捏着我的目的——这是事实,无法改变。
“答案是‘YES’,你想得没错,你是必要的。”宰子也没有卖关子,越过中也走上前来。
“喂,太宰,这家伙很危险!”中也很显然不愿意让宰子单独靠近我,抬手就想要阻止——
但宰子只是一个侧头,冷硬的视线插在中也的身上,“你是打算违抗我的命令?”
中也都已经伸出去的手顿时就滞住了,瞳孔一缩,随即垂下了头。
“不……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
他们的关系和主线之中完全不同。
这要是武侦宰,中也能把他的腰踢断。
但这是首领宰,地位不同。
宰子再次尝试接触了我的皮肤,大概是想看看,特异点后的我会不会受「人间失格」的影响。
当然不会。
我的身体内沿大概也是有「人间失格」异能力存在的,相同的反异能力隔着我的皮囊,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抵消掉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产生特异点——我觉得是因为「斗尖荒霸吐」人设释放后,反而将「人间失格」困在了内部。
没有直接接触,当然也就谈不上特异点的产生。
“你很特殊,也很奇怪。”宰子接下来的话震惊我一百年,“我通过「书」看到了‘未来’,不同人的未来——人的视角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是同一件事,但在不同人眼中所呈现的光景,却全然不同。可即使如此,你依然很特别,异能力、异形体、反异能力,这些元素竟然能汇聚到同一个人身上,那你这个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一个身份?如果你真和西格玛一样,是「书」创造出来的生命,那这个目的便是有意义的。但你其实从最一开始就拥有‘身份’,不论费奥多尔的推测有多合理,都和真相大相径庭。”
等、等等……旁边还有人啊,敦敦和中也都在啊!
你就这么把「书」这么重要的东西直接说出来了吗?!
世界啊,你还好吗!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所以我只能从结果上寻找答案。至少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看到了「书」所记录的既定未来能够改变。”宰子眼睛漆黑一片,“可你就是突然出现在「书」中,然后带着一个又一个谜团改变了‘未来’。我才第一次真正感觉到,‘未来’不是绝对的,「书」也不是绝对,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改变的!”
我CPU都要炸了,根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所有信息都分析透彻,甚至连将已经有过的思考再搬过来都很困难。
我一边要赶紧接收宰子一口气喷出来的情报、考虑他这样“坦诚”的目的,另一边又要四处观察周围的环境。
世界崩塌的样子我在上个咒回世界里我就见识过了,如果「书」的二人机制被触发,那这里也会——
“啊——你,不会是在观察‘世界’吧?在好奇,为什么我这样清晰地说出了「书」的特质,但‘世界’还没有崩坏?”
我整个人一震,瞪大了眼睛,视线一瞬间聚焦在宰子身上,就看到了他歪着头,几近病态的笑——那种阴暗、兴奋、恍然大悟的复杂情绪,全部都杂糅在了一个笑里。
“诶?”
CPU炸了,我应该没有跳过什么重要剧情,对吧?
“如果‘未来’不会改变,那么我就不会使用这个设定。嗯,没错,所谓‘二人机制’的「书」,原本就是我创造出来的伪设定。不论是敦还是龙之介都太简单了,他们适合执行,不适合思考。头脑简单——简直是先天黑|手|党圣体。”
宰子摇了摇头,在他眼里,只怕这世上根本就没几个头脑不简单的人,在这方面被他嘲讽,真是无法让人生气,“就是因为他们太蠢了,蠢到无法消化那些信息,与其浪费时间解释给他们听,不如直接给出一个暴论,反正再蠢的人,也总有一天也会想通的……吧?”
宰子难得用上了极不确定的语气。
但此时的我根本没有情绪支撑我笑一下这种他口中的“蠢笨”二人组,因为我知道,我才是那个真正的小丑。
宰子明面上在嘲讽敦敦和芥芥,实则就是在暗讽我。
不,应该算不上暗讽,而是明嘲了。
“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啊,对了,是‘愿者上钩’。”宰子的笑音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你,果然知道的吧,这个世界原本的未来。”
第70章
把透视挂关了吧, 没意思。
究竟是我有上帝视角还是你太宰治有,这种事都能轻易推理出来的吗?
你怕不是背着我偷偷看了几集动漫。
亏我还在社长和乱步面前遮遮掩掩,我真是个小丑。
他耍我和耍猴一样简单。
我越发觉得, 第一次穿越的武侦宰真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那些背刺人设算得了什么,眼前的IF宰接连对我打出的,才是真实伤害——而且每一击都是暴击。
见面这才几分钟、穿越到此才过去多久, 我怎么觉得他连我底裤的颜色都要扒出来了?
危险,极度危险。
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仿佛有一阵冷风在我体内呼啸,随时能把我着假模假样的皮囊吹破, 露出我的本相来。
“知道未来?这未免也太……”
我尝试嘴硬一下, 但宰子却连话说完的机会都不给我,“不仅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就连你之前去过的那个世界的原未来,你也一定知道。甚至——不仅仅是未来,连并未在你经历中出现的过去, 你一样有所了解。”
宰子的语气坚定得让人无法撼动。
我CPU一阵狂转, 连肾上腺素都一起掺和进来,给我的反应能力加了码, 让我脱口而出, “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我所知道的东西,可不敢和你比肩, ”宰子一挑眉, 谦虚的语气虚假无比, “我可没有你那样, 轻易改变未来的能力。”
“改变未来哪有什么轻易不轻易的, 你的目的本质上和我没有区别,我无法改变自己的未来,但总归是给了过去‘他们’一些机会;你呢,你也并不在乎自己的未来,你想要改变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些人的未来,不是吗?”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宰子交锋一定不能过度紧张,即使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面子上还得维持住这股云淡风轻。
更重要的是,宰子的怀疑不能糊弄,他既然开了口,我就必须得想办法,圆上一个答案。
保护马甲几乎成了我刻在DNA中的本能,我自认危机处理能力也算有长进,既然无法从源头保护穿越的秘密,那就干脆换个思路,将答案推到另一个方向。
宰子不是说我在窥探未来和过去吗?
但他自己明明也做着相同的事,甚至连未来改变的过程都全程观测到了——那他所用的方式方法,自然也可以是我的答案。
——「书」。
遇事不决,就把「书」推出去背锅。
这种传说级的道具,我就不相信宰子能把它的所有功能都研究透彻!
“话是这样说没错,我以「书」为引,把你拖到这个世界时确实有此考量。不论如何,你在那场战斗之中,已经是必死之局。那死后如何,就不在已经准备好赴死的你的考量中了——”宰子拖长了尾音,却冷不丁地话锋一转,“至少,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当他后半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就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破绽。
但此时才意识到,就已经迟了。
不如说,在我被迫偏航到IF线的时候,这个破绽就已经无法改变。
宰子说着捏起了我的领结,手指摩挲着衣服崭新的材质,“就算是普通的战斗,衣冠也不会在战斗后如此整洁。如果你是那场战斗后直接被「书」的通常接来的——且不说衣服,只说战斗痕迹。你那和「斗尖荒霸吐」战斗的残存威力,也会在你出现的瞬间,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但我已经去看过了,你最初降临的地方,简直干净得异常。以敦的破坏力,绝对无法抹除你的降落痕迹。”
这还是当然的,我这次的穿越异常平静,当然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若真是按照我上次穿越的结尾来续剧本,那我就必将直接裸|身出击。
这种事绝不可能再发生了!
穿越真是难伺候,暴击穿越有问题,平静穿越也是破绽,还让不让人活了。
“所以我才有如此判断——在上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之间,你一定还另有行程。”
宰子在“坦诚”这赛道上,简直强得可怕。
通常来说,他给人的印象应该是无限谜语人,所以我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谜语人并不难对付,他可以打哑谜,我自然也可以不说人话。
那样的无效对话多了,反而会给我更充足的思考时间。
宰子大概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转换策略,用如此直白的方式逼问。
他完全不担心我不回答,说实话,他都猜到这么多了,恐怕不会不知道我的真正目的。
只要宰子还拿捏着「书」,我就不得不按照他的预设走。
他的眼神无比犀利,我不得不承认,当那句“另有行程”说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的僵硬时是完全控制不住的。
有些生理反应实在无法抑制。
这大概就是宰子最想看到的东西,我的生理反应比语言本身更具有参考价值,“而且,所谓‘穿戴整齐’不仅仅是指你服装的状态。你所穿衣服的款式、类型,还有你的准备和应对,都不是临时应急能够做出来的东西。”
先前面对乱步,我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宰子不讲武德,扒我马甲怎么能你这样不留情。
我意识到,这种时候嘴硬是绝对没用的。我得尽快摆脱思维定式,将武侦宰和IF首领宰彻底分成两个人来看待。
首领宰是真的一点情分都不留。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我,你也有要去往某个世界的行程。我的影响,充其量只能算是改变了你的原有路线,给你加了个十字路口。
但,我很确定,我自己是在第一时间就利用了「书」的性质,联通了召唤你的路径。这就说明,要么是「书」本身的时效性落后,要么就是世界之间原本就有时间缝隙和差异,又或者是——”他仿佛真是在说话间打开了思路,瞳孔有一个瞬间的放大,“在世界之间,有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的‘中间地带’——”
卧槽!
我可一个字都没有说,你不要太荒谬啊,太宰治!
“一个能够重新定义时空概念的‘中立地带’。”他舔了舔嘴唇,兴奋的神色不言而喻,“那些特殊的力量……异能力的起源、异形力量的出现,它们都有源头。那世界本身呢,世界本身的出现是否也有自己的源头?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是否也有起始和终结……”
好家伙,大哲学家,太宰治。
我嘴角一抽,震惊这种情绪积累得多了,就变成了无语+无奈。
“太宰,认真地说,你有想过进修一下自己的哲学专业吗?”我觉得我的脸都变形了,“就是那种‘生存还是毁灭’的辩证思考。时间和空间原本就不是绝对的概念,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样的问题一样,对我来说,这就是无意义的问题。”
不要让我想起考哲学的那些年,都是噩梦。
要么是题目抽象,要么是我抽象,总之是要有一方受侮辱的,而且这受侮辱的一方通常还不是题目。
宰子向后看了一眼蹲在树下的敦敦和站在坑中的中也,在我完全没有get到的情况下,了然一笑,“有没有意义,也不是现在就能说得清的。我听说你求助于武装侦探社——但要是论在横滨的势力,恐怕没有谁能和港|黑比肩,也没有谁能比港|黑更容易实现你的目的。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徒增烦恼。”
我眼睛一亮,这应该不是我的误解吧?
“话是如此,但港|黑的门槛,不是谁都有资格踏入的吧?”我以退为进,多试探了一次他的心意。
宰子一把揽在我肩上,“门槛儿又算得了什么,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你进不去的地方——不,应该说,没有你无法踏足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