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70-80

作者:斑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港口黑|手|党不愧是横滨第一大势力, 这个装潢、这个待遇——


    太爽了吧!


    我起跳、旋转,整个人扑到床上,柔软的床垫将我弹了起来。


    这是宰子帮我安排的房间, 按照他的调性, 这房间内的每一个缝隙都有安装监控、窃听的可能——


    我刚刚进入房间的时候,看这个房间好似哪里都有问题。


    但很快我就释然了。


    揣测宰子实在是太耗费我的脑细胞,与其瞎想, 倒不如简单一点。


    他如果真的想要监视我,防是肯定防不住的,而如果他不打算监视我,那我岂不是瞎折腾自己, 白费力气?


    想明白这些, 我就坦然起来。


    剩下那些白费的力气,我不如多想一下,宰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书」就在他手上,他到底为什么需要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所谓想要改变的“未来”究竟是哪一方面。


    IF线里, 宰子所做一切的最终结果, 就是在确保了横滨稳定的环境下,完成了织田作的存活主线。


    换而言之, 他的目的在原时间线上就展露无遗, 并且也完全不需要我的辅助。


    所以现在的他,一定是在IF主线之外, 另有所图。


    我躺在床上, 就连休息做梦都满脑子猜测——多好的五星级环境, 但我却完全没睡好。


    不过, 我这“没睡好”至少算是有个休息的过程, 某位首领先生,连睡觉的过程都没有。


    我第二天再和他见面的时候,他的黑眼圈肉眼可见得更加清晰了。


    能想象吗,多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皮肤再加上多日不睡的黑眼圈——Buff叠满,和个鬼一样。


    “我说,您这边是完全不用睡觉的吗?”我不由得吐槽了一句。


    宰子靠在椅子上,大白天也不能打开铁墙铁窗,光亮只来自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终年不见光,另一种意义上的铁窗泪。


    拜托,至少也换个亮一点的灯光吧,这暗黄柔光,是真的嫌弃自己眼睛坏得不够快吗?


    可恶,在这种环境下全天候工作,竟然还能保证5.0以上的视力,近视人的破防只在一瞬间。


    “睡觉这种事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宰子理所当然地贬斥了睡觉这项有益身心的行为。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虎狼之词。


    不睡觉可是一种极致刑罚,要是换了我,那真是生不如死。


    “当世界不需要我死的时候,不论怎么折腾都是不会死的。”宰子自嘲了一句。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熬不死,就往死里熬。


    可恶,被卷到了。


    我嘴角一抽,赶紧把话扯走了,“说正事吧,太宰。”


    “这么着急吗?”宰子脸上的绷带少见地有些松垮,绷带的缝隙之间,是和其他地方完全没有色差的皮肤。


    没有色差……他是真的一点阳光也不见啊。


    “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多扯皮罢了。”


    听了我的话,宰子给了中也一个眼神。


    这就是示意他出去了。


    后者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紧接着,那双瞳孔就恶狠狠地看向了我。


    仿佛是在警告一样。


    很显然,中也并不信任我,也并不想放任宰子和我独处。


    但,这是港|黑,一个有绝对上下级关系的地方。


    中也咬着牙,用身体溢出的力量震动散发威胁,和我错身之际,还不忘低声对我放狠话。


    “你最好别搞什么小动作,否则我会让你知道黑|手|党的黑字怎么写。”


    其实,我是文科生来着。


    我的眼神追随着中也的背影,虽然身高受限,但这几步完全就是两米的气势。十分的西装在中也身上能发挥出一百分的气质来,尤其是腰部以下,板正、挺翘!


    ——中也,真的好辣!


    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他知道,痴汉的痴字怎么写!


    “怎么了,是觉得中也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看中也,宰子在看我。


    奇怪的修罗场画面增加了。


    “不,只是在想,什么问题是需要他回避的。”我收回视线,不禁做起了人生赢家的白日梦。


    出任穿越司CEO,迎娶双黑,走上人生巅峰——


    确实是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主线双黑也就罢了,IF宰中完全不是我能肖想的。


    还是压榨安吾更加实际一点。


    但话又说回来了,我现在好像完全没有接触安吾的理由和机会啊。


    在宰子的眼皮子下面去找搞安吾,和直接脱马甲有什么区别?


    “与其说‘要他回避’,还不如说是……”宰子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一瞬间,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唇似乎动了几下。


    这个状态的我,读唇语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但此刻,我却看不清他在说什么。


    怪不得要把灯光弄得这么暗,原来另有心机。


    没让我多吐槽几句,宰子马上就用行动堵住了我的嘴。


    他打开抽屉,将一个木质的盒子取出,放在桌上。


    几乎不需要打开,只是隔着层层模板,我就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不可自抑地猛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伸出手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战栗。仿佛从来没有这么容易过,这股力量近在咫尺,就在我一手之内。


    ——「书」。


    不会错的,能够带来这种力量感的,只可能是「书」。


    在对力量的认证上,我甚至比宰子还要专业。这个世界里,只有我已经接触过许多次类似于此的世界核心。


    也只有我,在穿越之前,和基友仔仔细细地解构过这种类型的力量。


    我是最了解的,所以我的感觉绝不会出错。


    而且,宰子都已经把我剖析得那么深了,此时也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做无用功。


    “啊,你已经感觉到了啊,这个东西的气息如此明显吗?”宰子的手指松垮地耷拉在木盒顶,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木纹。


    在他面前,我真的很难不迪化,大脑不受控制地就在思考这个木盒的特别之处。


    “没有什么特别的哦,只是个普通的木盒,中也用来藏酒——「人间失格」和「书」的相性度真是太差了,会有一些无聊的负面效果。”


    我把我的心声说出来了?


    “没有,只是你脸上写满了答案而已。”宰子的回答无缝衔接,“这么惊愕?要是你昨天也如此简单,我就不用邀你到此了。”


    真是清晰的画外音。


    如果我对他来说太过愚蠢,那我就只是一个工具。


    宰子和陀总还真是知己,即使隔着一个世界还是达成了共识。


    “如果「人间失格」和「书」真的不相容,你又怎么能通过它来窥探平行世界?”


    用笔在上面写东西是一方面,但要“进入”「书」内,以「书」为桥来观测就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这种级别的力量,如果不接触的话,是无法真正深入使用的。


    就像主线的武侦宰,他确实也使用了「书」的力量,但他对「书」的理解和应用,绝对没有到IF宰的级别。


    「人间失格」的异能力是被动技能,那……


    宰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木盒打开,直接伸手,将书拿了起来。


    他甚至故意把手上的绷带拆了下来,确保了直接接触。


    但——预想当中,反异能力和「书」之间的反应没有出现。


    宰子接着一松手,让「书」“咔”的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此时,他才开口,“用和你一样的方法。”


    沿着宰子被绷带层层包裹的脖颈,我看向了他毫无起伏的胸口。


    有些淡化的记忆重新上浮——


    对的,我确实,我也用过相同的方法来屏蔽「人间失格」。


    心跳静止。


    异能力这种东西是和生命挂钩的,但异能力并没有人类本身的智慧,心脏静止数秒后,异能力就会失效。


    像宰子这样可以控制自己心跳的BUG,可以让自己的大脑在异能力的“死亡判定”后,继续运作数秒。


    在这数秒的间隙里,他就有了研究「书」的机会。


    可这绝对不是什么健康的方式,心脏多次、频繁地停止,对身体的负荷极大。


    我之前可是亲身尝试过,自然最有发言权。


    对宰子来说,静止心脏就像是普通人屏息一样简单自如,可简单不意味着健康。


    难怪,宰子的身体能虚弱成这样。


    如果说武侦宰那所谓“体术差”只是中也这种大师的调侃,那眼前这个IF宰的“弱”,绝对毫无水分。


    如果没有宽肩支撑着故意大一号的衣服,我都怀疑他身上有没有真正能撑起衣服的肉。


    宰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现在的你应该不会有「人间失格」的反应了吧?不想看看吗,这份力量的完整模样。”


    当然想,想得不得了。


    在宰子所观测到的世界中,我并没有真正使用过「书」的本体。


    事实也确实如此,即使通过一些经验、借助咒回的诅咒载体对“核心”这种类型的力量有了认知,但我确实没有触碰过「书」。


    总觉得宰子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期待,像是在等待观察某些反应一样。


    大脑中的某根弦在这种眼神的刺激下拉响了警报,各种疑问不断闪现。


    为什么如此容易就接触到了「书」?


    为什么在什么目的都没有表明的情况下,就直接拿给了我?


    为什么故意把中也支出去?


    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体弱,我能轻易夺走「书」的情况下,还如此坦然。


    真的不怕我抢走「书」之后就不认账吗?


    还是说有什么后手?


    他掌控了「书」这么长时间,在探究其本质之前,他在上面书写过多少东西?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也是他写在「书」上的吗?


    那我现在究竟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行动,还是在「书」的影响下行动?


    「书」和世界意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很像——


    都是在用一种难以被察觉的方式影响人的意志,然后用这种“影响”来指引世界——或者说故事的走向。


    不同的是,世界意识代表的是世界的集合意志,而「书」代表的事某个人的意志。


    我的手虚虚地放在「书」上——拿,还是不拿?


    在宰子的眼里,一切究竟是什么样的?


    第72章


    什么叫如芒刺背, 我今天可算是知道了。


    宰子明明就坐在我面前,但我却看不透他。我不知道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也不知道在他的眼里, 我是什么样的。


    但有一件事再清晰不过了。


    那就是「书」就在我眼前,我之所求,就在我眼前。


    不论宰子想要测试我什么, 这个绝对物质是无法改变的。


    没道理机会直白地放在我面前,我却不使用。


    我一咬牙,不再顾忌什么,一把抓住了「书」的纯白封皮


    ……没有反应?


    旁边的宰子紧盯着我和封皮接触的手指, 似乎连我皮肤是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


    宰子马上就注意到了我的迟疑, “和你记忆中的「书」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我吸了一口气,摇摇头,“不,没有——只是觉得,它和我想象当中很不同。”


    “普通, 对吧?”宰子似乎很有同感, “确实,我刚拿到的时候也很惊讶, 这么普通的白皮书, 放在文具店里没有让人购入的欲望。”


    “但你还是注意到了。”


    “嗯哼,毕竟我不是在文具店里找到「书」的。那样一个脏兮兮的下水道里, 这样一尘不染的东西, 还是很难让人忽略的。”


    下水道?


    世界意识可真有品, 下水道藏神器——


    6。


    更6的是, 一想到宰子趴在地上掏下水道……


    画面太美, 简直不敢想。


    “本来还以为是谁的异能力,没想到,它竟然这么神奇。”宰子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既然最初的设想是异能力,以他的性格,当时一定是直接下手触碰到了「书」。


    那个瞬间必然触动了某些东西。


    「人间失格」触发了「书」的某种机制。


    我将其翻开,里面是一张又一张的白纸,我快速扫过去,一页页的白纸没有一点文字痕迹,也没有什么撕扯后的锯齿。


    完全不像是有人用过的样子。


    但翻了数秒后,我突然意识到,这本看上去只有一指厚的「书」根本翻不到。


    “注意到了吧,「书」是无限的。”


    我马上就意识到,在一个无限大的树林里去寻找一棵树,是极不理智的事。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使用者的话,外人想要找到被使用过的地方,是几乎不可能事。”我迅速就意识到了,使用痕迹和观测痕迹是相同类型的东西。


    我无法在「书」上找到宰子的使用痕迹,那宰子又是如何多次重复观测到同一个平行世界的呢?


    毕竟想要发现“改变”,就必然要有参照,他对主线世界,至少观测了两次。


    ——锚点……


    我大脑中冒出了这个词。


    就像我也能在万千世界里,精准地找到自己想要穿越的世界一样,宰子一定也有一个“锚点”。


    我的手一顿,眼睛随着思考的过程一转,定在了宰子的绷带上。


    电光石火之间,我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突然用自己穿越的方式和经历对标在「书」的使用上,瞬间理解了宰子要表达的一切。


    “你,其实是把自己当作锚点了,对吧?”


    我从他的笔筒里,抽出一把小刀,直接在自己指尖剌开一刀。


    顿时,血珠沿着伤口渗出,滴在「书」页纸上。


    鲜艳的红色就像是坠入了水池一样,在硬质的页面上,荡开了不合常理的涟漪。


    紧接着,整页开始收缩,边缘回凹成了小纸人的状态。宰子也凑了上来,眼见着小纸人上显现出我皮肤上的纹路。


    荒纹。


    这个小纸人,代表的就是我。


    薄薄一层,只有一页。


    “啊,竟然真的存在啊,无数平行世界里只存在一个个体特例。”宰子蹲下来,让自己的眼睛和「书」页平行,“果然,你是你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同位体。”


    不需要我问什么,他马上就给我解了惑。从我手上接过小刀,宰子将自己的血珠滴在了和我对称的另外一页。


    同样的反应之下,他的那个缠绷带的小纸人,竟然有厚厚一沓。


    我瞳孔一缩,“这些,全是你的同位体?”


    有多少厚度、有多少页,就有多少同位体……对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宰子吹了一口气,在不接触的情况,厚厚的小纸人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最后停在了最中间的一页。


    然后,他看着我,“翻一翻试试?”


    我半信半疑,但却没有真的拒绝。


    这么厚的小纸人中,只有翻开的正中页,隐隐泛黄。


    这么厚的一本书,这还是唯一有那么一丁点色彩感的地方。


    不是那种老旧的黄色,而是浅浅的驼色……像是,武侦宰的风衣。


    我眼睛一空,这不会指的就是武侦宰吧?


    武侦宰的主线世界?


    我思绪纷乱着,上手一翻。


    “诶?”


    奇怪,明明看着有厚厚一摞,怎么一页也翻不出来?


    仔细在页脚一搓,却隐约有一种粘连感。


    “这——所以你才会一直关注着一个世界,甚至看到了那个世界的变化?”


    是因为,从开始到最后,真正能够翻开的,就只有一页。


    “没错,看上去有无数个同位世界,但实际上,能够观测的就只有一个。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已经损坏的手环,思路从未有过的清晰,“想要连接两个世界,锚点和通道缺一不可。”我自己就是搞穿越的专业能手,这点事难道还想不通吗?


    “锚点就是这个,”我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伤口,接着一拍「书」,“而通道,就是指这个。”


    宰子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看来,你和我的看法相同。世界是无限的,但「书」是有限的,比起同位体之间的联系,这个通道才是绝对性的东西——”


    我帮宰子确认了这个结论,因为我的“小纸人”具有唯一性。


    不论同位体的多少,只要有“道路”,世界之间就会产生联结。


    “也即是说……「书」,未必是这个世界的产物。”我好像明白了宰子思路,他跳出了世界的框架限制,直捣本质。


    “是啊,黏连在一起的同位体——实际上就是在说,没有‘道路’的世界是封闭的。但,说不定‘封闭’才是世界该有的常态。「书」出现在我面前之前,我从来没有产生过世界之外的想法。可就在我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就有一种预感,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宰子少有的神情恍惚,像是回忆起了那日的场景一样,这本平平无奇的「书」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不平凡。


    我的穿越脑子飞速旋转,沿着宰子的思路,一个清晰、直观又简单的剧本在我的脑中成型。


    面对宰子这样的人,层层套娃的剧本很容易露出破绽。既然如此,倒不如……化繁为简。


    我将「书」合上,那厚厚的一沓小纸人被压在其中。书脊被削薄,那无限的「书」页被压在了一指之间。


    “让谁捡到不好,偏偏是你。”我毫不避讳地将手环放在「书」面上。说实话,我有点寄希望于「书」的力量来修复手环。


    我抬头,发现宰子根本就不感到意外,仿佛早就知道我身上带了这么个东西。


    虽然算不上什么高科技,但它都已经坏掉了、甚至连摔痕都很清晰,我却一直带着它,这本身就说明了其重要性。


    只是……宰子是什么时候翻了我的口袋?


    还是说,房间内果然有监控。


    “偏偏是你——实在是……何必去探究更深的东西呢?‘世界’已经很大了,即使封闭了边缘,依然有探索不尽的地方,你何必去深挖它的本质,以至于甚至要挖到世界之外去?”我自顾自地摇了摇头,“难道真的仅仅是未来改变一个人的未来?我知道另一个太宰那为数不多的真挚——但,他不是你,你也不是他。那个太宰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无法成就你,你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陌生人。”


    实话实说,只有真正站到他面前,才能感觉到宰子的冷漠。


    看IF线的时候,当然很轻易就能代入由武侦宰积淀出来的友谊和感情,我会下意识地将这种积淀的情感代入IF线中。


    但那些观测到东西,对IF宰来说,果然还是太过苍白。


    看到和经历过,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尤其是对宰子来说。


    主线织田作不是说过吗,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超出宰子预料的事。如果“看过”能够和经历等同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宰子看不到的未来,也就等于没有宰子未曾经历的过去。


    过去未来都成了完全的虚无。


    宰子并不是虚无主义者,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睛仍然在“看”着什么——有目的地看着什么。


    “你的目的是「书」。”宰子没有直接回答我,重复了一次早就摆在台面上的答案。


    但这次他的语气,却显而易见的不同。


    我垂下眼,“当然,但原本——我的目的,却不是你手上的这一本。或者应该说,至少第一个目标,不是你手上的这本。”


    在宰子兜圈子开口之前,我直接用最简单的剧本给我自己的目的定了性。


    无论如何,我都需要在宰子已经扒到的马甲边缘上,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点。


    “甚至,用‘目标’来形容实在是本末倒置,我不是来求「书」的,我是来回收它的。”


    第73章


    我的言语如此直白, 宰子当然马上就注意到了我的用词。


    “回收……吗?”他并没有过多地追问,反倒像是有了自己的答案,甚至不打算和我对个答案。


    我有些忐忑, 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究竟达成了没有。


    我需要再推一把吗?


    犹豫之间, 他便率先整理好了思路,“如果是回收的话,一本两本、一个世界两个世界, 都不是阻碍。即使没有我,你也会想办法找到这个世界来。或许……在我死后的那个未来,你就不会这么被动了。若是我来做,也会选一个靠后的时间点。”


    我敏感的天线一亮。


    他这看似是在感叹, 实际上是在试探我是否能够控制穿越的时间点。


    这么直白, 也太小看我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什么时候回收、如何回收,都不是那么简单一两句话的事。”


    我还得看基友的眼色行事。


    “防备心不要这么重啊,「书」在我手上这几年,已经越来越无聊了。和这个无法改变的死物相比, 果然还是活人更有意思。”


    他说“活人”的时候, 那刻意的眼神,几乎就是在明示——怎么听起来, 我像个玩物一样?


    不要物化我啊, 喂!


    就在我吐槽的一秒之中,后背一阵凉意袭来, 寒毛仿佛有自己的想法, 直直地竖了起来。


    瞬间, 我就意识到了危险。


    我看着上句话还在暗戳戳挑逗我的宰子, 果断地扑了上去, 一手提起宰子的后领,将他甩到了我的身后。


    几乎就在这一秒,锋利的气流斩到室内,钢筋水泥——甚至是港|黑特制的防护装置都没有丝毫阻挡,被整整齐齐地切开。


    这可是港|黑大楼,在这股不知来由的锋利面前,竟只像是块豆腐一样,被切得如此整齐。


    我的动态视野极好,几乎能看到这股气流的来源,那一点点刀尖被气流无限延长,发出了破空爆鸣。


    在这股屋顶失衡下塌的声音都无法将其掩饰。


    “太宰!”中也的反应也绝对不慢,只是他在门外——一门之隔,就让他来不及在第一时间,冲进房间里来。


    就是这瞬间的“来不及”,被齐齐切开的房屋已经失去了“门”的意义,被切开的断口在一米六以下,他的视线直直越过了切缝。


    我也能更清晰地看到他,那全身亮着红光,攻击欲望表露无遗。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身前气流杂乱,刚才的冲击显然是断在了他的面前,被他挡住了。


    中也和我的应对方式,如出一辙。


    我抬起的手臂上擦过火花,这个攻击完全就是冲着斩断一切来的。但仅仅是气流,不会带起如此激烈的火花。


    我眼睛一眯——带动这气流的,是一片极薄的刀片。


    宰子的办公室,是整个港|黑最坚固的地方,四周这厚重的金属,让防御变得极为稳定。更何况,在横滨谁不知道,首领太宰治的首席干部中原中也,在他继位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其左右。


    有这样的护卫在,谁敢来刺杀?


    就算有人敢来,又有谁能成功?


    可偏偏就是在刚才、就在中也离开宰子的片刻之中,刺杀就来了。


    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多想。


    意外?


    宰子也有这样点儿背的时候?


    他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后脑,我刚才拿一下甩的,着实有些用力,“任何异能力的刺杀,对我都是无效的。”


    “所以既然是针对你的刺杀,就绝对不是异能力。”或者说,至少不仅是异能力。


    这毕竟是港|黑,我下意识地就把宰子当做了被刺杀对象。


    能够在港|黑顶层的高度,造成这样级别的伤害……除却异能力,又有什么技巧能做到这一点呢?


    或许是这几年给宰子做首席的缘故,冲入房内的中也,第一反应不是追击,而是赶紧站到了宰子身边。


    保护比追击还要重要,中也身上充满了激烈的辣味,他在恼火,甚至想要马上追击。


    但他的冷静压过了一切不理智的情绪。


    找出幕后黑手这样的事,是宰子的工作。


    而中也的工作,是确保宰子能有命完成他的首领工作。


    这个蓝中比主线中更加成熟,如果不是有能够感知到情绪的味道,我甚至无法察觉到此刻中也的求战欲望。


    难怪,IF宰能那么放心把港|黑这么大的产业交给中也——情绪化的人、太有良心的人,都是当不了首领的。


    宰子毕竟早有计划,相比是早就在刻意培养中也了。


    这样也好,这样我才能放心去追。


    有我和中也的力量支撑,头顶的坍塌才没有坠落地面、造成更大的损失。


    我撤掉自己的重力,将港|黑大楼的护卫全权交给了中也,直接就是一个仰冲,翻到了楼顶——


    艹艹艹艹!


    好高!


    虽然经历过一些脱敏训练,但有些刻在DNA里的恐高症是很难改变的。我强迫自己不低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正前方。


    那锋利力量的收束点,就在那里!


    但借着那豁然开朗的视野和光线,我看到了那个点——好远!


    这么大的力量,竟然不是在港|黑楼外。


    我就说,港|黑楼外怎么会没有人警戒。


    但那么远的地方,如果不靠异能力,仅凭人力,如何能切开大楼。


    还是说,目标不是宰子?


    所以才不需要规避「人间失格」的效果?


    又或是来犯者根本连宰子的异能力都不知道?


    重力发动,让我紧贴在墙壁外沿。


    我眯起眼睛,想要看到更远的地方。


    逆着气流的方向,我看到了远处的摩天轮顶,看到了那双持剑的手和被风撩起的头发,尤其是眼下三颗痣,简直是身份标志。


    “铁啾——不,末广……铁肠。”


    我瞪大了眼睛,他是怎么牵扯到这里来的?


    虽然早就知道、也深有体会,真实的世界,不会像漫画的视角那样局限。


    但……末广铁肠来生砍港|黑大楼、刺杀宰子?


    怎么说呢,铁肠可真是不忘初心,不论宰子是在港|黑还是在武侦,都要让他瞧瞧犯罪的后果?


    可IF线的港口黑|手|党如今空前扩张,甚至可以说是过度扩张。即使一副花团锦簇的样子,可实际上,港|黑本身“软件”的成长跟不上“硬件”的扩张,人员的素质和数量很不上扩张速度。


    真正意义上的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在港|黑现行的体制下,其一切运作都毫无疑问系于宰子一身。


    这个担子不好担,若是宰子死了,再想在短时间内寻找一个和宰子同等级别的首领扛所有,别提有多难了,是无限接近于零的事。


    外人可不知道宰子的那些布置,所以以不知内情的旁观者视角来看,宰子的死亡绝对会直接造成港|黑的瘫痪。


    而以港|黑现在的地位和重要程度,它的瘫痪会直接引起横滨、乃至于与其相关所有组织、势力的地震。


    就是因为各种利害关系都纠葛在一起,所以港|黑的位置才能如此稳固。


    别说港|黑自己的实力,哪怕是异能特务科或是军|警,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选择直接刺杀。


    不仅不会这样选择,甚至,他们还得想办法保护宰子。


    在这种逻辑之下,政|府不可能授权做这种事——明里暗里都不会,他们现在都依靠着港|黑来收取大量税金,自己和港|黑的利益都挂钩在一起。


    刺杀宰子=损人损己,没有人会这么蠢。


    那究竟是……


    “啊——不是猎犬的服装。”我瞳孔一缩,那身本应该焊死在铁啾身上的军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更加张扬的白袍西装,将他那原本就空洞的面孔衬得更加不近人情。


    突然,铁啾的头一转,突然对上了我的视线。


    即使相隔数百米,我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他就是在看我。


    果然,下一秒,破空之声再次传来。


    这次,就是冲着我了。


    红光沿着我的皮肤将我整个包裹起来——“叮!”


    气流被重力切开,带动气流的本体打在了我身上,金属撞击的声音就是这样清脆。


    这次我没有犹豫,接触的瞬间重力就覆盖而上。


    我的手一抬,无限延长的剑身被挑飞,连带着持剑人也动了起来,双脚脱离了实体地面。


    铁啾的战斗方式一直和武器挂钩,积累下来的战斗意识促使我在甩起铁啾之后,便优先破坏了他的武器。


    任何金属,在重力面前都微不足道。


    他的武器也绝对不是凡品,但——


    “咔嚓”!


    刀身震裂,碎成无数残片,每一片都被重力所包裹,成了我的暗器。


    但远处,似乎处于始终状态的铁啾却丝毫不着急,刀身裂开,他毫不惋惜,只是随手一丢。


    不,也不是随手一丢,刀柄错开他的身体,落向了他的正下方。


    为什么说不是随手的?


    因为那个刀柄它停住了,悬浮在空中的“停住了”。


    是我的重力控制吗?


    不对,和我没关系啊!


    紧接着,那刀柄周身的纹路散开,“刷”的一下,几乎拓展成了一道十数米长环状光。


    在我理解那光圈之前,我的手率先动作,无数刀片齐上,按照我的心意,直直冲向了光圈。


    既然是未知的力量,就得先确定,那东西是不是实体。


    碎片密集地让红光泛滥,和光圈撞在一起,像是在白天都不逊色的霓虹灯一样,交织起来,极具观赏性——对外人来说,极具观赏性。


    但我的心情忐忑异常,因为我既没有切断的实感、也没有穿过无实体物的感知,那些冲入光圈内的碎片和重力,只是猝不及防地消失了。


    就像是……被吞掉了一样。


    “难道说,这一步的目的是——”我迅速意识到了什么,再向上看,铁啾已经在自由落体,一些武器残片擦伤了他的皮肤、撕开了整齐的衣装。但,残片不是冲着铁啾去的,而是冲着光圈去的。


    只是一个错误判断,铁啾就已经直直地坠入了其中,消失在我眼前。


    他消失的一瞬间,光圈也随之融入阳光之中,看不出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果然是撤退路线。”也不能说是错误判断,毕竟我不可能真的上来一句话不说就杀掉了铁啾吧?


    这一步是必然的。


    当然,即使我选择优先攻击铁啾,刀刃也未必有效。


    他的皮肤强度很高,恢复力也超人般的强。


    高攻高防,血还厚——这么强的初始设定,如果不在智这个元素上削减一点数据,那真是没法玩。


    但,刚才的力量也绝对不是铁啾的异能力。


    他的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操控一切,毕竟铁啾实在不是一个主动性很强的人,他和敦敦、芥芥一样,都是优秀的执行者。


    我在脑子里迅速列了一个单子,文野里每一个习惯搞事的人都在名单上。


    这就是上帝视角的好处,哪怕没有过多的情报,排除法也绝对够我用了。


    这么多同人,搞来搞去,反派BOSS不总是那几个可能性吗?


    鉴于现在宰子就在我面前,所以我决定将陀总的名字放在名单首位。


    “啧!”


    只可惜,我对铁啾的背景故事的了解,实在是有限——毕竟不在主角团,只是个帅哥配角,戳戳XP还可以,详细的过往经历并没有被详细展开过。


    手上关于他的信息着实不多,即使我认出了他的身份,想要从他这里下手却也太难了。


    思考间,我一低头。


    港|黑这地标性质的绝地高楼,瞬间激出了我的冷汗。


    溜了溜了。


    我转身落回了室内,中也撑起了几根承重柱,将已经完全被开了盖的大楼顶稳住。


    此时,房间内外迅速站了不少人。


    人不多,但站位都很关键——承重柱、几个无法关闭的洞口,还有门窗几处薄弱之地。


    更重要的是,他们几乎是将宰子围了起来,和宰子的距离都相当近。


    这些人并非异能力者,只是普通人。如果进攻者真的是刚才那般的异能力者,这些普通人肯定是挡不住的。


    但,他们的命可以作盾牌,用来延缓敌人对宰子的进攻却绝无问题


    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这几个能在此时进入的人,都是货真价实的死士——忠诚、命令,他们的大脑中只有这两个词。


    一眼看过去,他们简直像是鲁路修的死士一样,让他们去死,他们也绝不会犹豫。


    中也更是对宰子寸步不离,脸上阴沉得可怕,像是随时都能暴起,冲上来给任何人一拳。


    不是那种欺负宰子的拳头,而是货真价实的战力天花板之一拳超人。


    反倒是风暴中心的宰子,他脸上不见,丝毫不见差点被腰斩的慌乱。


    “认识的人?”宰子一看我的表情,就大概判断出了事件进展。


    他这句话中的“认识”,指的当然是我在其他时间线上的经历和知识。


    但,中也是这场对话的局外人,他并不知道我和宰子交换的信息。


    我这话说出来,他的眼神都能杀人了,一瞬间完全把我当成了港|黑的敌人、把我当成了和铁啾一伙儿的敌人。


    如果换了主线中也,更加激烈直观的情绪,或许就要直接出手了。


    可眼前这个首席干部,是被宰子刻意培养出来的首领继任人,这种敌意之下,他却还是忍住了。


    宰子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他刚才故意用那样的言语,果然也是为了测试一下中也。


    他得斟酌这个继任者的资质。


    没想到,宰子在这方面,竟还挺有责任心?


    责任心和太宰治,总感觉是很小众的词语搭配。


    我压制住想要抽抽的嘴角,“算是相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未见其人,先见其刀。这些日子过去了,他还是如此,一往无前,是你最喜欢的‘黑|手|党’类型哦。”


    “执行者。”宰子一屁股坐到了被削掉了椅背的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看着我,“那就是说,‘脑’另有其人了。”


    “一定有,铁肠的思维很直接,爱恨黑白都很直接——当然,如果你们和他有过直接冲突的话,就不能完全排除他独立行动的可能。”


    虽然可能性非常微小——


    宰子接收到我的询问,了然地看了一眼身侧,一个全身黑衣的女子走上前来。


    不需要宰子开口,她就直接接上了我的话,“港口黑|手|党内没有叫做铁肠的人。和港|黑有关联的组织里,一个是上个季度合作的东京商会里,有一个叫做山本铁肠的会计和我方对接,但他是非异能力者;另一个是横滨地方会社的组织部长田中铁肠,去年和我们有过交集,也是普通人,二人与我们港口黑|手|党均无冲突。”


    所以,这就是直接排除了那一点微小的可能性。


    更重要的是——小姐姐好干练!


    只是一个名字,就能如此果断地说出这么多信息。


    谁懂啊,这句“港口黑|手|党内没有叫做铁肠的人”的含金量,意味着她得了解所有港|黑成员的身份。


    要知道港|黑可是□□组织,从底层到高层,用假名的比比皆是。


    连干部都能用A来做名字——这和给自己起个“路人甲”的花名有什么区别——再加上那些来往的组织成员信息,甚至精确到人,这其中涉及的信息量之庞大可想而知。


    而且她也太漂亮了,黑长直、黑款眼镜加黑手套,简直绝杀!


    还有这一身精致西装,白衬衣、棕领带,外套上还有细密的暗纹,在一点点光线的照射下才变得清晰。


    是港|黑的商标。


    ——对的,港|黑有商标。


    昨天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宰子办公桌上的笔筒,就挂着这个标志。


    有些眼熟,我隐约记得去侦探社的路上,就看到过几次同款商标。


    宰子真是很会规划,一味用黑色的手段是无法长期稳定存在的。扩张是一步,洗白、转移产业,就是另一个需要同步进展的方向了。


    看得出来,这个世界的他对夏目猫咪的“三刻”完全不感兴趣。他要做的,是将三点收束,由港|黑来稳定一切。


    我视线几乎无法从这漂亮小姐姐的脸上移开,倒不是我有什么色心,而是这个轮廓实在眼熟。


    这么标志性的黑框眼镜,如果有这个角色,我应该能够很快认出来才对的……


    “怎么,荒先生对我的秘书很感兴趣?”


    “秘书……秘书!”我眼睛一瞪,终于在大脑里只能摘掉了黑框眼镜——是银?!


    难怪超人戴上眼镜别人就认不出来他了,这个厚重的黑框简直足够换人设。


    银只是对着我微微颔首,不卑不亢,挺直的身板站在宰子身后,气势竟一点也不输给中也。


    我毫不怀疑,这个银对港|黑情况的掌握程度,在中也之上。这样的极品秘书,就是宰子死了,她都不会倒,任谁继位都离不了她。


    看着他们俩这左右护法、一文一武的样子,我心里一咯噔,无端地冒出一个想法来。


    等等……


    若是想要洗白港|黑、给港|黑转型,那中也真的是最合适的首领吗?


    我抬眼,对上了宰子的视线。


    他似乎洞悉了我的想法,给我展露了一个充满深意的笑容,“即使你感兴趣,我也不能把她交给你。银是港|黑的‘血管’,没有她的话,这么大的组织机器,该如何运营呢?”


    “您言重了,太宰先生。您才是,港|黑唯一的心脏。”银的手背在身后,语气平淡得几乎毫无起伏,情绪管控能力也太强了,“所以,请您不要再用自己的生命来取乐了,真的会显得您很傻。”


    “啊——连银也这么说啊,我好伤心。”宰子拖长音调,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活着了啊。”


    “太宰你,难道想让我给你颁个奖章吗?”显然,中也才是那个宰子用自己冒险事件里,微词最大的人。


    用自己冒险……


    今天所受的攻击,难道也是他用自己冒险的结果之一?


    不,宰子是个人,他不是神,他不应该能够算到每一步……吧?


    但,不管是不是,在中也看来,一切宰子受到的死亡威胁,都是他自己的作死行为。


    想不通就直接用结果论归类,没毛病。


    宰子撑着下巴,仔细思考了几秒,“不……完全不敢想象中也的品位会做出什么样的东西来。要奖章的话,果然还是银的奖章更有吸引力呢。”


    “如果真的想要奖章的话,就请您好好地认真起来吧——首领大人。”银垂眼,冰冷的眼神只有在看到宰子的时候才带上了温度。


    原IF线上的银的心情我不得而知,但这个银绝对是打心底里尊敬宰子的。


    如父如师——满心满意找妹妹芥川君,位置被完全取代了呢。


    允悲。


    “认真……吗?”宰子向后一靠,用力地伸展着身体——已经没有了椅背,他却向后维持住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也是呢,都被人家打上门来了,要是什么都不做,也不是我太宰治的风格。”


    中也的表情移动,眼神挑了起来,“终于打算动手了?这段时间你这家伙的那副半死不活样子,我还以为你打算从这楼顶上跳下去了。”


    中也桑,一不小心说出了什么充满暴击的话了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跳下去了呢?”宰子哼哼着说了这么一句,和他日复一日说的那些地狱笑话没有区别,不论是中也还是银,都没有多重视。


    只有我知道,宰子是认真的。


    他的眼神,只有站在他正面的我能看到。但意外的是,那双黑暗的眼神中,却并不似那种无所谓生死的消极,反倒有一丝异常的生机。


    难道是因为……我?


    不是我自恋,这个宰子对生存的一切欲望,都来自于好奇。


    我显然带来了一些他从前没有想过的概念。


    “我倒是有怀疑的人,白色的长西装,很难不让人多想。”从Dead Apple到死屋之鼠,再到天人五衰——说真的,某位好心的俄罗斯人,似乎真的对这种纯粹的颜色极有偏好。


    不需要言明,宰子似乎就已经了然了我的答案,紧接着就直接摇头否决,“像他那样的人,如果不关注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弄出什么乱子来。”


    他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横滨。


    也就是说,陀总一直在他的关注——甚至是监控之下了?


    搞事名单上的首名,痛失一次当BOSS的机会。


    那会是谁?


    真的要从猎犬这方面下手?


    不是我说,那个制服,真不像是猎犬的服装。


    即使真的要换制服,也不至于陆军色变海军色吧?


    可看看这环岛的国家地形,好像换海军色,也没有什么问题?


    “铁肠——全名末广铁肠,”我顿了一下,将这个信息给到银,保守地开口,“据我所知,或许在特殊部队里有过服役,是异能力者。”


    宰子对银点了点头,后者对他标准90度鞠躬,“我马上去查。”


    银一秒都没犹豫,迅速退了下去。


    我没有开铁啾的上帝视角,希望港|黑的情报能弥补这一块的缺失。


    “如果能知道我的行踪,那今天就不是最好的机会,昨天才是,所以目标非我。”


    宰子昨天离开过港|黑大楼,即使有中也在身侧,那时也比现在更容易下手。


    “你在横滨招摇过市,更无防备。武装侦探社的毫无了解、毫无防备根本算不上庇护,对你的下手时机亦在今日之前。所以目标也非你。”


    “如此算来,只出现在此时此刻,能够作为目标的就只有一样了。”


    我沿着宰子的视线看过去,那被倒塌的桌子压在黑暗之中的唯一光亮,是「书」。


    不论铁啾为谁工作,目标都很可能是这个东西。


    或许不是夺走、不是破坏,但他的行为,一定与「书」有关。


    第74章


    铁啾行动的目的为何暂且无法定论, 但他的行动本身却已经盖棺定论。


    港|黑大楼被削了顶,即使中也和我及时用重力稳住了楼顶,几个承重柱也很快撑起了屋顶结构, 维护修复的速度也奇快无比。


    但, 像港|黑大楼这样的横滨地标,天然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哪怕是只是分毫的异样, 都会被无限放大。


    即使这次攻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权威这种东西,只要被挑开一个口子,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深渊。


    这也是宰子必须要主动出手的原因。


    报复在次, 震慑才是主要目的。


    哪怕没有找到幕后黑手, 港|黑也必须要推一个背锅王出来。而且要以最快的速度响应,让所有人看到和港|黑作对的下场。


    当然,更重要的是加强防御力。不管怎么反应,一旦类似的挑衅在短期内再次发生的话,就算杀再多的人, 威望都很难挽回。


    口子一旦打开, 黑暗中就会有数不清的敌人涌动,过度扩张带来的不稳定, 很有可能会显现出来。


    即使是大象也会被蚂蚁所噬。


    哪怕是在宰子的应对之下, 我游荡在横滨的几天,也能明显感觉到风声鹤唳。阳光下暗流涌动, 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势力整装待发, 只等港|黑露出破绽。


    甚至, 连横滨政|府也在其中——诚然, 他们不愿意看到港|黑的倒塌, 可如今的形势远没有到那个地步。只要宰子还活着,不论是别人对港|黑的信心,还是港|黑对自己的信心,便都不会被动摇。


    但,任何人都不会拒绝从港|黑这个庞然大物身上咬一块肉下来的机会。


    说到底,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是从来没有人敢做第一个出头鸟罢了。


    如今,铁啾已经做了那个出头鸟。


    港|黑如今想要重新稳住局面不难,但也绝对不易。


    只不过,那些都是宰子需要担忧的问题了,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我只身离开了风声紧凑的港|黑,「书」也暂时还放在宰子手里。


    不是我不想拿走,也不是宰子不给我——说实话,他真是大方得让我害怕。


    他完全明确地表示,自己对「书」已经失去了兴趣,能够探索的东西已经全部都挖了出来,而那些挖不出来的东西,就算再浪费时间,结果也不会改变。


    所以,他根本就不排斥我带走「书」,甚至想看着我挖出更多「书」的力量。


    但,我也试过了。不论如何尝试、不论那股力量如何清晰明了,我就是碰不到。


    连我写在上面的字都会消失,明明宰子在上面乱画都会留下痕迹!


    「书」这个东西,还搞穿越歧视的吗?


    看得到却得不到,「书」是懂如何吊人胃口的。


    简直就像是……上锁的力量。


    这个关键词一下就触动到了我。


    “白虎是寻找「书」的唯一钥匙”——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白虎是寻找「书」的力量的钥匙,也即,敦敦打开「书」力量的钥匙,对吧?


    不论如何,这个在小野狗开头就崭露头角的初始设定,一定有其存在意义。


    「书」是宰子在下水道里找到的,获得「书」的时间,尤在他找到敦敦之前——甚至可以说,就是在「书」中看到的一切,促使宰子主动去孤儿院寻找了敦敦。


    换句话说,是「书」引导宰子找到了敦敦。


    锁和钥匙说不定是相互吸引,就像宿傩手指之间的相互吸引一样,及时反派获取力量的钥匙、也是正方获得胜利的机会。


    既矛盾、又相合。


    即使只是推测,这个推测也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契诃夫之枪绝对是任何故事的铁律。


    但是,有钥匙是一方面,如何使用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我甚至让敦敦变白虎尝试手撕「书」,但「书」这种完全物质,是不会轻易被破坏的。


    想要把敦敦捞到我身边多试几种可能也不行,宰子把敦敦派出去了——本就是港|黑风声最紧的时候,内外人员都收着,像他这样有名声的“白色死神”当然没有时间休假和我出去浪。


    宰子不会同意的,他几乎是在按照中也的标准培养敦敦。


    毕竟他一死,继任的若是中也,那么首领和干部的工作就必须分开,他这个冲锋陷阵的位置就要有人替代。


    宰子选定的,应该就是敦敦。


    即使,他现在的计划有变,但已经开始的培育却不会停止。


    就我的观察来看,宰子还是很希望看到敦敦成长结果的。


    我摩挲着损坏的手环,对着光观察内部损坏的结构。


    这里面存储的咒力已经全数消散,穿越的定位也不知道能不能重启,至少将其放在「书」上是P用没有。


    到底只是一个工具,手环本身没有自我意识。


    几番周折游荡,我按照自己经历和记忆中的几个关键在横滨摸索了一番。


    果然,这个世界看上去是小野狗的平行世界、一条以主线为基础的IF线,实际上却和主线世界相去甚远。


    别说是各方势力组织的变化,哪怕建筑路线都有诸多相悖的地方。


    世界线之间的交集和错位就是如此神奇。


    幸好武装侦探社这种主角团组织称得上是世界锚点,不会轻易挪动。否则那一天,我要是扛着敦敦敲开陌生人的门……


    我都不敢想我会尴尬成什么样。


    好在,那天开门的是妹控郎。


    我一边感叹着,一边又嗦了一口面。


    这家店来自社长的亲情推荐,味道确实不错,这个时间也足够清静。


    随手翻看着银送来的资料,上面记录了铁啾在横滨留下的所有痕迹。


    和预想中的一样,横滨就是名副其实的日漫哥谭,主打的就是深渊,一切结局归于源头,不会让任何人有走出去的机会。


    末广铁肠果然也是在横滨出生的本地人,甚至是出生在精英家庭。


    根据银找到的出生资料显示,他的父亲曾经是军警内部的高官。只是那位“父亲”在十五年前的镭钵街爆炸事件中殉职。


    看到其父的军警职介,我便轻易联想到原作铁啾的未来。


    或许原作中他的父亲没有死亡,所以才引荐铁啾进入了军警,甚至最终成为了猎犬五人中的战力最强?


    但是,这个父亲都把铁啾这个私生子扔到教堂门前自生自灭了,难道世界线在这一点上也发挥了自己的蝴蝶效应吗?


    教堂的记录资料非常短,一个年幼孩子的成长着实乏善可陈,特别是这个孩子在话能说全之前,就在某一天突然失踪,之后也再没出现过。


    “奇怪了。”我的手指摩挲着资料页脚。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猎犬五人组都是非常规的异能力者,甚至需要定时接受身体改造和调整。


    这说明,铁啾没有天然的异能力,或是其天然异能力没有现在的强度。


    否则,身为军警高层,他的父亲没道理将这种力量丢掉。


    更奇怪的是教堂。


    这个教堂的地址,我其实并不完全陌生。


    想当初,我还在这里丢掉了我的隐形眼镜,那个眼睛还成了后来陀总攻击我的线索之一。


    难不成,全横滨就那一个教堂,竟然在我的记忆里出现了两次。


    而且两次都相当有存在感。


    没那么简单。


    我随便找了家网吧便开始搜索教堂的相关资料。


    公开的信息很好搜集,那毕竟已经废弃多年,早就没有了繁杂的新鲜消息,都是些陈年往事。


    教堂嘛,无非就是那些关键词:仁爱、和谐、信仰……


    没有营养。


    我的鼠标快速向下滑,箭头一顿,我突然看到了另一个关键词——失踪。


    我尝试点开网页,浏览器上却只有404的显示。


    页面未找到。


    但搜索栏是可以看到的,也就是说——网页被删除过?


    网络上的痕迹很难被完全抹消,网页本身虽然被删除,但搜索栏上留下了痕迹。


    有痕迹、就能恢复。


    别的技术不行,恢复删除网页的技术,我也是专门练过的。


    难道那次的景光是白COS的吗?


    花费了一些时间,我总算是看到了网页的原貌。


    “深入报道儿童诱拐……”我的眼睛快速扫过一行行的文字,大脑对翻译的处理已经越来越熟练,“像是调查记者的报道——被删掉了。”


    不仅仅是报道被删掉了,连这个记者也被“删除”了。


    我狠狠地皱起了眉。


    说实话,报道的主攻方向是儿童诱拐,记者显然深入调查到了一个拐卖窝点之中,甚至以身犯险。


    报道详细记录了调查过程,甚至还附有军警的处理结果。


    十几年前的横滨局势确实混乱,真正能执行警察职能的,确实只有军警。


    这一点本不奇怪,但当“军警”这个词频繁在铁啾关联项中出现的时候,就显得不那么正常了。


    ——由无数个合理组成的不合理。


    报道只在最结尾处提及了记者察觉到的失踪名单,旨在号召更多的力量寻找这些孩子。


    我很快发现,恐怕就是这份名单,给记者招来了杀身之祸。


    事无巨细地比对过名单时,我不仅在上面找到了铁啾的名字,还发现了几个同样在教堂内消失的孤儿幼童。


    每一个消失都经得起推敲和调查,教堂也都报过失踪。


    只是那时候的横滨,根本抽调不出足够的力量,只能不了了之。


    合理的卷宗里,透露着隐秘存在的违和感。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这座已经被时间埋葬的教堂,这座在十五年前彻底清空的教堂之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存在。


    真正的隐秘,在网络上是找不到真相的。


    我关掉电脑,付了网费,一刻不歇地动身前往教堂。


    第75章


    果然是停运许久的教堂, 看上去已经荒废多年了。


    庭院内杂草丛生,石子路上铺满了荒黄的树叶。红色的砖石上长满了生机勃勃的爬山虎,彩色的窗户历经风吹雨打, 已经布满了污渍, 甚至有不少地方被不知哪里来的石子砸出了窟窿。


    确实饱经风霜,看上去久未有人踏足。


    我轻松翻过生锈的铁栅栏,推开了布满灰尘的木门。


    “咳咳——”


    空气中不仅有灰尘还有不少木屑, 大门已经有一部分开始腐烂松懈,圣坛中不仅不剩一点水渍,就连坛身本身的花纹也褪了色。唯剩下几道错乱的黑线还屹立不倒,可就连这一点黑色还像是被谁随手涂上去的, 没有花纹的衬托, 显得很是潦草。


    我的擅自闯入显然惊扰了这里的生态圈,老鼠“叽叽”地逃窜,墙上的蜘蛛爬动着撤回了蛛网上,屋顶破碎的天窗下,还住着几窝鸟雀, 叽叽喳喳地冲出了教堂。


    我跟着声音抬头, 就发现顶上的吊灯也被蛛丝密集得缠绕。


    不论这里曾经有过如何的辉煌,如今都是无人踏足的荒废之地了。


    蛛、虫、鼠, 这些虫豸已经占据了神圣之地, 成了它的新主人——不,或许是最初的主人也说不定。


    正是这种生态状态让我确认了这里的空虚。


    至少, 最近是没有人进入过这里。


    我走过礼拜堂、穿过布满宗教画和神像雕塑的走廊, 一直穿到后院。


    肉眼看上去, 这个教堂很正常, 几个可疑的地方探查过去, 都没有一点暗室的痕迹。


    难道是我想多了?


    这里只是一个经营不善的教堂?


    只是一个建错了地方的教堂?


    我皱眉,判断失误了?这里只是因为横滨人都没什么信仰才造成了荒废吗?


    不,我不信。


    这里的地段并没有偏到郊区深处,距镭钵街也就两三公里的距离,没道理一直荒废着无人踏足吧?


    我沿着楼梯走上了顶层的窗台——奇怪的是,这个窗台没有开在阳面,反而是个背光到一整天都难有光的位置,侧面的塔尖甚至刻意挡住了阳台凸出的围栏边缘。


    这样一来,这个窗台就背光无风视野狭窄,完全失去了窗台应该具备的所有功能。


    我站在边缘,回凹的窗位再加上其他设计,这个角度能看到的,便只有一个方向。


    一个巨大的坑洞,和深坑外的海岸线。


    ——那是镭钵街,杂乱无章的建筑密集地挤在坑位中,侧着的、斜着的、歪着的,那些房子仿佛随时会倒塌、甚至会压到一片,可多年来,外面的建筑换了不少,里面的一切却都持续屹立不倒。


    教堂在观察镭钵街?


    说实话,以镭钵街的“名气”,教会组织会关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多好的宣传素材、多方便掩人耳目,没必要偷偷摸……


    不对!


    我一巴掌拍在栏杆上,荡开了厚厚一层灰,被雨水侵蚀过的铁锈沾在掌心内。


    教堂的废弃是在十五年前,那其建立的时间一定更在那之前——而镭钵街真正成型出名也就十来年的事。


    这个窗台被设计出来的时候,镭钵街还不存在呢。


    但方向却不会错,在镭钵街之前呢,那里是什么地方?


    “是「荒霸吐」的实验基地。”我低声的自言自语。


    那是中也失控爆炸产生的地方,此前自然是中也的栖息地。


    教堂在观察的,就是那里。


    “军警、政府、镭钵街——”


    一种熟悉的套路扑面而来。


    这几个关键词连在一起,我用脚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要么是正义的对抗,要么是同流合污。


    这阳台的目的性也太明确了。


    如此一想,甚至连教堂的关闭时间都显得可疑起来。


    我一转身,在阳台门框顶上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纹标——黑×。


    这个风格是……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什么复杂少见的标志,看上去也很潦草随意,仿佛是有谁顺手画上去的一样。


    但它的风格太眼熟了,一定是我在短时间内重复见过的东西。


    “圣坛!”


    我脑内灵光一闪,圣坛边缘,唯独剩下的黑色,是和这黑×一样的潦草笔体。


    只是,圣坛上的黑色不是叉。


    我原路返回,蹲在圣坛下仔细观察。


    像这样有粗壮石柱支撑的台子,我都是摸索过的,并没有暗门,而且也是实心的石头。


    “这里,是接缝?”我沿着黑色的标记向内观察,手指擦掉角落的灰尘和蛛网后,便看到了长方形的祭台石柱和上面放置的石制圣坛之间的接缝。


    我还以为,这是一体的建筑。


    这么重的石头,竟然是放在石柱上的吗?


    普通人可搬不下来。


    但我就不一样了,有异能力的话,轻松就能用重力将圣坛挪开。


    有夹层!


    还真是内有乾坤,虽然下面的石柱都是实心的,但在最顶端,一个和圣坛相切的接口处,却有一个一寸高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存放着一个瘪瘪的牛皮纸袋。


    有东西。


    我吹掉上面的灰尘,将牛皮纸袋打开——虽然表皮有些脏,但里面的东西却保存完好。


    厚厚一沓,全是资料——名字、年龄、身高体重、父母信息、异能力情况、DNA检测、身体素质评估……


    一张纸上没有一点废话,间距也极短、密密麻麻全是字,从开头到结尾,这些资料信息的跨度长达十数年。


    而照片上,那一张张面孔,赫然都是幼童。每一张脸上,都有红色的“PASS”印章,像是通过了质检的猪,让人生理不适。


    第一眼、第一张,我就看到了在那位调查记者名单上,失踪儿童的名字——果然就是被教堂收养的孤儿。


    不——看着上面记录完整的父母信息,这可不是孤儿。


    不仅不是毫无依靠的故而,其父甚至是军警高官。


    和铁啾一样,这消失的孩子,也是私生子。


    我心里一凉,即使没有翻下去,我也已经有极不好的预感和猜测。


    我一张张迅速翻过去,在页脚上看到了批次的标志——这些人并非都是同一批次的孩童。第六批、第五批——我很快就在中间找到了铁啾的名字,“末广铁肠,三岁。”


    这是他三岁时的资料,照片也是三岁的铁啾。“PASS”的S挂在铁啾脸侧的三点泪痣上,仿佛和画面融为了一体。


    再往下翻,更前一批之中,竟然还有熟人。


    而且是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的熟人,“条野采菊,三岁。”


    这两个人,竟是从同一个机构里走出来的!


    这不会是什么猎犬养成计划吧?


    想要打造忠诚的战士、想要培养强大的力量,当然要从小而起。


    可这和镭钵街的方向有什么关系——难道说,那个实验室里的项目,不止一个?


    「荒霸吐」这样的东西,竟然不值得一个单独的实验室吗?


    这股力量,稍不注意就会带来灭顶之灾;这么重要的力量,只要有安全装置控制,那绝对至少是超越者级别。


    连老森头邪恶的不死军队都值得一个单独的“试验场”,「荒霸吐」竟然不值得?


    我一边思绪飞起着思考各种可能,一边把铁啾和采菊的资料抽出来放在手边,一边继续翻着那叠资料。


    还有几个能和失踪名单对上的名字,所有人的录入年龄都在两到三岁,其中三岁居多、男孩居多,军警高层私生子居多。


    ——事实上,用“居多”这个形容,都算保守了。


    而且,我在诸多孩童“父亲”一栏的名字上,看到了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甚至包括了铁啾和采菊。


    那俩人有一丝一毫的相似吗?


    阿门啊,我还嗑过他们俩的CP,怎么一转眼CP就变成亲兄弟了!


    骨科随香,但不能真的在我认知的现实里舞到我面前。


    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在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变成漫画之前,暂时停嗑一段时间吧。


    信息太炸裂!


    更炸裂的是,“母亲”那一栏所体现的人种多样性。


    就像是为了控制变量,测试不同的资质一样,同一个父亲名下,母亲一栏有黑人、白人、黄种人。有高矮胖瘦、不同年龄段、不同出身学历、不同职业类型的各种人。


    简直就像是在集邮,像是在实测。


    尤其是当我翻到了最下面的第一批孩童,发现里面几个女孩的名字,竟然和后面几批“母亲”一栏的名字一样的时候。


    我感到眼前一阵发黑,细思极恐——


    稍等,让我缓一下,我脑仁有点痛。


    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我揉着眉心,手背上的荒纹都因为自己激烈变动的情绪而刺痛起来。


    “那些群龙无首的混乱日子里,究竟还有多少这种不为人知的黑暗?”我越发的认为,港|黑的存在实在太有必要。


    这是个比主线更黑暗的世界,横滨的黑暗早已积重难返,三刻构想里相互制约的稳定根本无法压制IF线的状况,这里需要一个足够压倒一切的庞然大物来制定规则、强制执行规则——直到大家的身体和意识都习惯这些秩序,就会主动退后一步的组织。


    要庞大,但却不能冗余;要强硬,但却不能暴戾。


    港口黑|手|党绝对不能倒台。


    ——我的这一认知从未如此清晰过。


    利用铁啾对港|黑发动攻击的人,说不定就是黑暗的既得利益者。


    宰子比那些污秽的黑暗更加纯粹,他能看到这些弊端和更远的未来,也只有他能在如此强大的利益面前,做出更长远的选择。


    不论是谁要搞事,都得尽快掐断才行。


    我决定在这件事主动一点,毕竟我奉行的干涉主义已经不是第一次践行了。


    我调整重力,将圣坛重新放了回去,还贴心地把灰尘都重新覆盖好。


    细节决定成败。


    手里的这些资料,我也打算收回牛皮纸袋里一并带走。


    就在拿起纸袋的瞬间,一张薄薄的资料从里面滑落出来。


    和这些资料都是相同的大小,但上面似乎没有照片贴着,于是显得更轻、更薄。


    是我刚才往出倒资料的时候,漏了一张吗?


    我蹲下来将其捡起,眼睛自然地落在那细密微小的文字上。


    “等、这——?!”


    我的声音哽住了,瞳孔骤缩、动摇倒了地震的程度,攥着牛皮纸袋的手指一松,连带着那些整理好的资料也一并掉落,散在地上。


    但我却顾不得那些,只是一心一意地注视着最后这张被落下的资料上,红字标注的名字。


    “中原、中也……”


    第76章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 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这个名字。


    中、原、中、也!


    红标名字。


    不知是错觉,还是因为没有人脸作为参照,他资料上的“PASS”都显得格外大。


    会是同名同姓吗?


    不, 至少在小野狗的世界里, 绝不可能。


    这些名字都有特别指向、对应着现实世界的文豪,不大可能出现重复现象——这是世界的基础设定。


    即使真的有极端特例,这个名字也不会出现在镭钵街的附近, 上面的信息也不会如此贴合。


    中也的素质极佳,他的身体强度并非最高,但他的可塑性却是最好。


    资料最后的评语是“先天受体”。


    咳——不要想歪,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强调中也的承受能力。


    严肃地想, 中也需要特别承受的唯一对象, 就只有「荒霸吐」。


    也就是说,这一沓资料所指向的,根本就不是我一开始猜测的“猎犬”养成计划,而是「荒霸吐」安全装置遴选计划。


    仔细想想的话,不论是采菊还是铁啾, 他们都有一些异能之外, 超乎寻常的部分——比如铁啾的“钢铁之躯”,比如采菊的“超级听力”。


    这就是身体加强的结果。


    看中也使用“污浊”的状态就知道, 「荒霸吐」那种力量不是人类之躯能够承受得了的。


    实验都已经进展到中间批次, 会想办法率先尝试强化人类之躯是必然的选择。


    这个情报点,甚至能和未来猎犬那定时改造身体的剧情对应。


    或许就是因为强化过度, 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损耗过快的状况。就像一个功率过高的道具, 对电池的消耗太过, 所以需要尽力不断更换配件。


    听起来就很反人道。


    我一合计, 组成猎犬的成员里, 大仓烨子还有立原道造该不会也有类似的经历吧?


    虽说立原的背景故事里,并没有提及这些,但他们毫无疑问也和军队、军警相关。


    即使二人不在现有名单里,但我手上这份记录,只是这座教堂内的阴暗勾当。我不相信,涉及「荒霸吐」这样的力量,会只有一个地方输送素材。


    我手上的这些,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那,主导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我眉头一皱,脑子里无端浮现出的就是福地樱痴的脸。


    那个人猎犬创始的名头、在军警内持有特权,又勾结着天人五衰,有名、有权又有野心,有动机有能力。


    像是每一条都对得上。


    至少,他在军警内掌权,就应该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信息。


    只有拥有知晓一切能力的人,才有机会将他们都聚集起来。


    我只是无法详细得知,福地樱痴遴选、收服他们的手段。


    可窥一管而知全豹,看立原道造的例子就知道,只要足够了解他们的背景,想要煽动他们着实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更何况,福地樱痴对自己的正义执着而坚定——不论是作为猎犬要“守护秩序”的正义,还是作为“神威”要重新建立一个没有异能世界的正义,他都做好了走上荆棘之路的准备。


    所谓“若无红莲业火,何来净琉璃世界”,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能力说服他人追随自己。


    越分析,我越觉得福地樱痴的嫌疑巨大。


    以结果来逆推过程的话,甚至连铁啾的那身白衣服都能解释得通。


    「天人五衰」中的成员,不是也都很喜欢白色调调吗?


    我重新搜索了教堂的每一个角落,这次没有再在哪里发现黑色的标识。


    这个废弃之地的价值,便就只有这些了。


    我将自己进入其中的痕迹抹掉,仔细检查过后,才悄无声息地翻身离开。


    这种地方、涉及过这样隐秘之事,谁知道哪天就会有人搞一搞突然袭击,我暂时还没有打草惊蛇的打算。


    “福地樱痴……”


    这个人的地位可微妙得很,想要直接杀死他非常困难。且不说他的行踪难辨,就单是他那被称为“活的传奇”的战斗经验就很难对付。


    更何况,二话不说就直接用杀戮来解决问题也不是我的风格。


    毕竟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果然,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


    兜兜转转,我离开港|黑没多久,马上就又转回了侦探社的门口。


    这一次,我没有再挑清早的时间,而是选了个半下午。主线中重要的咖啡厅在此时尚不存在,一楼是个旧书局,里面相当冷清。


    和它相比,楼上就热闹许多。


    侦探社有乱步这个活招牌在,即使巷子再深,也总有找上门的委托。


    “您好,这里是武装侦探社。”


    开门的是国木田麻麻,看来今天是他值班。


    我扫视了一眼,发现除了虚掩着的医务室门,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在。


    “我找乱步先生。”我冲着国木田麻麻微微颔首,也不客气地径直走向了沙发软椅。


    “非常抱歉,乱步先生手上还有未完的委托,现在不在侦探社内,请问您是有事件要委托给乱步先生吗?”国木田不愧是有麻麻属性的人,他完全不介意我的闯入,反而非常顺手地给我泡了杯热茶,“您和他,有预约过吗?”


    “是有事,但今天没有预约,”我抿了一口茶水,“乱步先生不在的话,福泽先生呢?上次忘记留他的联系方式了,今天我要推进的事,没有他很难开始。”


    国木田麻麻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会委托到社长头上。


    除了异能特务科和政|府,很少有人会指名社长。


    他的态度顿时谨慎了起来,“方便我询问委托的详细内容吗?”


    “倒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不想重复解释一样的话啊——”我耳朵一动,那熟悉的脚步声已经踏入了一楼走廊,“而且,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


    乱步大人,从不加班!


    不论是什么疑难杂案,都是眼镜一戴,真相就来。


    选择这个临近下班的点来拜访,果然是正确的。


    国木田麻麻的耳朵没有我灵,他听不到社长的脚步,还对我的发言疑惑了几秒。


    直到电梯在走廊中发出了“叮”的一声,他才意识到,有人回来了。


    果然数秒之后,乱步大人就推开了门。


    看到我,他并不惊讶。


    虽然不能未卜先知,但我从楼下到楼上,大概也是留下了一点痕迹的——比如脚印、比如气味、比如被气流带动的灰尘的方向。


    乱步眼里的线索,不是常人能够察觉到的。


    “虽然想说你的委托没有那么快,但——”乱步一屁股坐在我对面,身上像没骨头一样融入了沙发的软垫之中,“你并不是为了之前的委托来的。”


    “不愧是乱步大人,果然好眼力。”我“嘿嘿”笑了几声,和社长交换了一个问候的眼神后,这才开始直入正题,“都已经临近下班,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前些天港|黑受袭的事,你们应该都有所察觉吧?”


    “嗯,那么大的动静,着实很难忽略。”社长口中的“大动静”可不是每个人都意识到的。


    刚从学校离职的国木田麻麻一愣,惊讶道:“谁遭受了袭击?那个港口黑|手|党吗,怎么可能!”


    “不用怀疑,我当时就在里面,是一手消息,连房顶的支撑还有我一份功劳在。”我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和港|黑私相授受的事实。


    该真诚的时候,一定要真诚,我并不理会国木田麻麻那变得怪异惊恐的眼神,甚至没有解释自己和港|黑的关系,就继续开口,“当然也是有几个怀疑对象,尤其是袭击者的身份。我认得那张脸,太宰忙着稳定局势,我就抽空去查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是查到了点不该让我知道的东西。”


    说着,我将牛皮纸袋放到了桌上,铁啾的资料被我整理到了最前,只叫他们一眼就能看到关键。


    不过,我倒是在路上把中也的名字暂时抽了出来。


    关于他的事、关于「荒霸吐」的事,我还是打算在公示之前,和中也本人先聊一下。


    隐瞒了中也的情况,其他的东西我几乎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出来。


    从繁杂的信息里提取关键、并进行推导,这正是乱步的长项,他也一向最为积极。


    但这一次,最先变了脸色的,却是社长。


    他看着国木田翻过那些触目惊心的资料,那一个个幼童的名字和照片,大脑中本能就会构建出这些面孔的骨相特征。


    人的皮相是可以变的,但骨骼轮廓却相对固定,作为政|府的“银狼”,识人本真是他的长项。


    “停。”社长少有地打断别人的话,伸手从国木田麻麻翻看的资料里,抽出一张来,紧锁的眉头仿佛昭示了他的心情,“这个人,我几年前曾在一位……老友的身边,见过。”


    我伸脖子去看,果然——


    条野采菊。


    第77章


    我从CUP疯狂转动——啊, 好像是CPU。


    社长的“老朋友”,我几乎不假思索就能说出福地樱痴的名字。


    毕竟,和社长一个级别、能称得上朋友的异能力者并不多少。


    不是福地樱痴, 难道还能是老森头吗?


    我不信。


    “嘶——”但这是IF线来着, 我突然有点不敢断言。


    “方便请教一下,您的这位‘老朋友’是指——福地樱痴?”


    社长听到我的话有一瞬间的愣神,“你认识我的老友源一郎?”


    差点忘记了, 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个“爱称”。


    但看社长的反应也知道,他口中的“老友”确实是在说福地樱痴。


    “怎么说呢……我认得他,他也认得我,但我们之间却算不上相识。”


    我知道福地樱痴, 而福地樱痴也很有可能参与了荒霸吐计划, 自然也不会不认识我现在的身份。


    但是,抛去这些唯心主义,我们之间充满了陌生感。


    甚至就连上一次穿越主线,我和福地樱痴的接触都不算多。


    “不过,虽然不相识, 但我却有我的怀疑。”这一点上, 我倒是没有掩饰、也没有顾忌社长和福地樱痴的战友情,捻起采菊的资料, 父亲一栏上的名字, 是社长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过去福地樱痴的下属, “此事, 若无军警内部的资源, 是绝对无法实际推进的——而且, 这不仅需要内部资源, 需要的还是高级军官的资源。”


    更重要的是,这些大大小小的涉事军官,在后来阻止非洲阿米尔政权虐杀难民、给福地樱痴与美国不死异能者「WASP」的决斗善后,以及在北欧组织吸血种大面积感染等事件里,都断断续续死绝了。


    当想通了这一点后,一切逻辑都通畅起来。


    而我都能想到的东西,难道乱步会想不到吗?


    他扫资料的速度非常快,得出结论也只在几秒之间。


    “社长,就算不想相信也没办法的哦。”


    不知什么时候,乱步已经戴上了自己的眼镜,密密麻麻的文字在他的脑海中转化成了线索、编织成网,铁啾、采菊都是这些网络上发光的点。


    正是这些点,一颗一颗组成了通向中央的通道。


    “这样的事既然敢做,就绝对不会留下痕迹。想要确信的话,是很麻烦的。但——”乱步摸着下巴,翠绿色的眼睛里塞满了我看不懂的东西,“即使不能确定最中心一点,也至少能确定其关联性。”


    别的不说,就单论这些“父亲”的名字,就一个赛一个的眼熟。


    尤其是对社长来说。


    他也曾在政|府当中任职,帮政|府做过许多无法见光的事。在此之间,自然也会不可避免地和军警产生联系。


    他和老森头之间的关系也是在那时建立的。


    福地樱痴比老森头更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是他的前辈。


    此人性格爽朗直率,为人热情,极富正义感,是社长都会尊敬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卷入资料上这种事件的人。


    但,连乱步都隐隐表达出了对结论的推测。


    说实话,想要做到滴水不漏并不容易,想要做到这种让乱步都无法一锤定音的情况就更难。


    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能做到这些的人屈指可数。


    而恰巧,福地樱痴就有这种本领。


    “你是想知道什么,还是想委托什么?”


    社长不是死犟的人,相反,怎样惊奇的事,他都经历过了。


    他直入正题,我既然找上门来,自然不会毫无目的。


    “福地樱痴的信息很难查,让港|黑去的话,也不是不行。但,若真是他,自然那会时刻关注者港|黑的情况,容易打草惊蛇。”


    我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和宰子通气,但如果我是幕后主使,那我一定会时刻关注港|黑的动向。


    任何情报搜集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要能关注到这一点,那理论上来说,就能永远领先于对手。


    但同样的道理,也适用在福地樱痴身上。


    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极端熟悉却又极度陌生,更为重要的是,我的来源并非这个世界能够查到——他或许有「书」的残页,但平行世界的窥探不是一页能够做到的。


    或许,那一页可以为他提供一些思路。


    可终究我的情报量屈指可数,他只要有动向,就已经会被专注于此的银察觉。


    在这种制衡之下,反倒是侦探社更容易行动。


    就像社长对福地樱痴有滤镜一样,福地樱痴对社长也有十分深刻的了解和欣赏。


    诚然,他不会在需要的时候手软,但思维定式这种东西,总会给人带来一点推理盲区。


    福地樱痴绝对不会过早地把目光投向武装侦探社。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更是出于最优解的考虑——社长这样心性的人,很难击倒,与之冲突若无法一击毙命,那就绝无法善了。


    不到最后一步,福地樱痴绝对不想要把侦探社卷进来。


    所以,侦探社此时是比港|黑最好的选择。


    社长颔首,表示理解。


    “他的资料和我一样,在政府内属于‘绝密’的范畴。我和他确实共事过一段时间,但我们的工作性质,并不会和彼此讨论一些敏感话题。”


    社长能够提供的,是他和福地樱痴的共事经历。


    这一点我早有预料,做事滴水不漏的人,任何时候都会保护自己的秘密。


    “尤其是在他退休之后。”


    我当然也想到了他的警……


    嗯?


    啊?


    “退休?”我瞪大了眼睛,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


    他退休了,难道是退出了?


    不,他是BOSS啊,谁都能退,但他不应该能退的。


    难道还能返聘?


    “嗯,那是两年前的事。他的退休宴邀请了我。”


    退休宴?


    “正式的退休方式,”国木田麻麻适时地接了一句,“宴请朋友、同事。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委婉拒绝返聘的方式。”


    也就是说,他是真的脱离了军警的系统?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难道是像社长一样,自己搞了点独立事业?


    社长并没有回答。


    不是完全不知道,而是不回答。


    或许对他来说,在没有定论之前泄露老友的行踪是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吧?


    而且,没有把握的情报的输出也相当危险。


    “我明白。”我点头,直接跳开了福地樱痴的话题,“事实上,我也并不打算直接从他身上下手。”


    幕后大BOSS不会这么早出山的,“刚才你说的条野采菊,他是在什么时候出现在福地樱痴身边的,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的?”


    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搞清楚了一个人的问题,就能顺藤摸瓜持续查下去。


    “他和末广铁肠有同样的出身,相同的环境和相同的经历更容易获得共鸣,更重要的是——在同样的计划中,知道他们两人存在、并且有机会收服他们的人极少。我认为他们现在也在同一处共事,末广铁肠是攻击港|黑大楼的人,但他很难单独行动,他需要固定搭档。”


    虽然当时的空间能力不是我认知当中采菊的能力,但当时的空间类能力像是一种触发机制,未必需要作为搭档才能使用。


    只要看漫画就知道,即使是IF线,有剧情的变化,但人物之间的关系却很少变化——尤其是边缘化的人物。


    至少,现在铁啾和采菊的关系,将直接决定福地樱痴涉事其中的可能。


    “条野采菊——我记得他当时使用的名字,事实上并非是此,而是条野传平。”社长顿了一秒,像是仔细斟酌了一番我的说辞,接着便继续,“如果是他的资料,应该没有那么难查。他当时是源一郎的副官,在源一郎卸任后,便接替了源一郎的职责。”


    虽说原则上讲,军职的升替需要长期的考察和几层的审核,但在实际操作中,像福地樱痴这样级别的人的推荐信,很容易起到决定性效果。


    说是“推荐信”,实则完全可以说成是任命书。


    “自己退下去了,但有条野采菊顶着。”我一笑,“该知道的、能做的,和他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只要福地樱痴还活着,明面上,谁敢不给条野采菊面子。


    而且,采菊的能力——那强到甚至可以听到人心的听力和可以粒子化的异能力「千金之泪」,他几乎可以进入任何地方、听到任何机密。


    若是采菊再隐瞒一下他的能力……


    天选间谍,简直比安吾还要专业。


    防得住福地樱痴,可防不住采菊。


    “让我猜猜,福地樱痴当时退休的理由——不会是受到了‘排挤’吧?”


    这种地上转地下的手段,我太熟悉了。


    这个“排挤”倒不是明面上要做什么,但一点点细节、每一个程序上的绊子,合规却磨人心性。


    社长微微颔首,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在这件事上,他有着和福地樱痴一样的发言权。知道的秘密太多、办过的事太脏……鸟尽弓藏是必然的结果。


    特别是站到了台前的福地樱痴。他的存在对某些人来说就像是一个黑点,好用、但太过显眼了。


    不仅是在时刻展示英雄身份,更是在不断提醒着劳苦功高。


    他在军警内,一定会受到各类的监视,反而难以成事。


    如此一来,所谓的“退休宴”就成了一个筹码,用来交换采菊的位置。


    虽然,作为被福地樱痴内推上来的人,盯在他身上的眼睛也不会少,但采菊的那些能力——


    每一个放在他身上的眼睛,都会成为他的线索。


    “那就对了。”我现在越发肯定福地樱痴的反派身份,就算没有百分百,也能无限接近百分百,只是如此一来,采菊和铁啾的搭档关系,反而有了点牵强的意思,“条野采菊的异能力和身体特质,也方便接收指令,不需要见面,甚至隔着很远,他都能听到福地樱痴的声音。只是末广铁肠……难道他们俩真的不是搭档吗?”


    如此确实坐实了采菊和福地樱痴之间的关系,但却让采菊和铁啾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起来。


    边缘人物的关系也会因为世界线的变化而变化……吗?


    “事实上,条野君并非异能力者。”社长话锋一转,“至少他在副官时期,从未表现出过任何异能力,或是特殊体质。若非如此,即使有源一郎的推荐,他的接替也不会如此顺利。”


    国木田麻麻闻言拿起资料,这上面可是记录了许多基础特质。


    体质可以改变、异能可以加强,但凭空创造异能仍然是极度困难的。


    所以,大部分号称“创造异能”的实验,实际上都是在原本能力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加工。


    “这资料上,确实有写条野采菊的能力,「千金之泪」。”国木田麻麻甚至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以示认真,“这是幼年资料,若假设资料为真,那——”


    “和荒想的一样,隐藏了自己的能力呢。”乱步的思维很快,只要有足够的信息,任何陷阱都不会阻挡他的逻辑链条,“这样的话,至少能确定,他所任职的地方,并无参与‘荒霸吐计划’的人。”


    “至少没有核心成员。”


    我也认同这点,否则采菊的身份就很难密不透风。


    福地樱痴主动退休这一步棋恐怕没有那么主动,对于他这样的精神老头来说,退居幕后可不如自己掌权。


    他信自己多过信别人。


    “如果有作为他同伙存在的同计划成员……”


    国木田麻麻犹豫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摇了摇手指,“放心吧,不会有的。”


    这种事,怎么会真的有多少知情者。


    中也在镭钵街的那次惊天一爆,就已经基本清了场。


    剩下那些零零散散的人,不仅成不了气候,还得东躲西藏。


    否则,怎么镭钵街一炸,那个教堂就迅速人走楼空,里面从神父到园丁,几乎没有一个还能查到生存的痕迹。


    福地樱痴要的“滴水不漏”——如何才能不漏?


    得没有一点空隙才行。


    “如果在军警内任职就好办了。”我的视线移向窗外,港|黑那高高的塔尖已经修复如初,甚至锋芒更露,“有职位的人,才不难接触。”


    乱步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便马上get到了我的想法,“确实,以港|黑为介——不至于打草惊蛇,但余震却足够撬开一个口子。”


    这就要看谁猜得透谁了。


    港|黑没有任何追查能力,那就是小瞧宰子了,但具体要查到哪一步,就需要仔细斟酌。


    最好能查到福地樱痴的预测里,侦探社的暗线才好推进。


    谁能想到有一天,港口黑|手|党是明线,武装侦探社成暗线了。


    第78章


    浅吃个晚饭。


    虽然我已经和真·中也见过面, 好像无法再浑水摸鱼。但事实上,正是因为被宰子验明正身,有了港|黑首领的背书, 我实际上刷起脸来更无后顾之忧。


    这个世界的港|黑比主线世界的港|黑还要庞大, 这就意味着它的产业范围也铺的更大,再加上那个已经注册好的商标,我可以轻易认出来所有港|黑旗下的产业——当然, 也有一些商标变体,用以标注一些


    受到港|黑庇护的地方。


    一言以蔽之可以说——交了保护费的商户。


    不论是哪一种,我都可以凭中也的脸蹭吃蹭喝。


    毫无心理负担,港|黑的资产不是我等穷逼大学生能够想象的, 蹭一口怎么了?


    理智而气壮.jpg


    专挑贵的点。


    我平时并不会去这样的日料店, 无他,唯不愿脱鞋尔。


    但偶尔来一次,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顶着中也这张脸,谁敢给我偷工减料割韭菜?


    顶级食材超满足。


    慢慢一大桌,我直接埋头苦炫。


    “哗啦——”


    门又一次被拉开, 这应该是不知道多少批食物上桌了。


    说真的, 我要吃不完了。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我没有抬头,只是摆了摆手, “不必再上新菜。”


    但预想当中“过度礼貌”的恭敬回答没有出现, 门合声音之后,脚步在接近。


    只要经历过特殊训练, 脚步声都可以变得很轻, 尤其是拖鞋踩在榻榻米上后——可是, 这么近的距离, 只在一个房间之内, 以我的耳力,竟然都只能听到一点仿佛微风吹过草丛的声音。


    太微弱了,以至于连我自己都会怀疑声音的真实性。


    可正是这种不真实感,让我没有来由的一个意识,脑中恍然冒出一个名字。


    比理智的思考更快,结论沿着我的直觉冲上了大脑。


    福、地、樱、痴——


    伴随着我的抬头,这个名字主人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精神老头,穿着一身传统的日式服装,腰间挂着一把古朴的长刀,连袜子都是为了木屐而定制的双指袜。


    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脸上的皮肤也充满了褶皱,但身体却挺得板正,精神矍铄,眼睛里的光,几乎不输给任何主角人物。


    除了微不足道的苍老外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步入中老年的迹象。


    我的瞳孔一定在某一个瞬间缩小了,以至于福地樱痴的眉毛挑了起来。


    但很快,我就控制住了自己。


    “稀客啊,”我自如地从旁边的托盘里拿了个新杯子,给他加了杯茶,伸手示意他坐下,“早就听说过您‘活的传奇’的名号,但我想,真正活着见到您的人可不算多。”


    “言过其实啦,老夫如今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哪里还担得起过去的虚名?”


    话是这样说,可他的神情状态,可一点也没有服老的意思。


    旁人若是这般谦虚过了头,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就来了。


    但福地樱痴却很奇异,我理智上明明知道他不好招惹,可却还是在此时他的态度和张扬的笑里,看到了一种让人想要亲近的豪迈。


    “一点儿没夸张,和某位年轻的首领比起来,你的生气反倒是更像他那个年纪的人呢。”我直接切入了关键词,用以刺激对方的反应。


    他的突然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是为港|黑?


    是为侦探社?


    还是单纯的,为我?


    “哦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能和那样的后起之秀相提并论啊——评价如此之高,真是让老夫受宠若惊。”他真是笑不离嘴。


    难道是——爱笑的老头,运气都不会太差?


    见福地樱痴不搭茬,我也干脆不装了,“能和您相提并论才是荣幸,我真是仰慕至极。本想着找人牵线搭桥,让太宰君之后把末广铁肠交给我处理,再借一道条野采菊的路子,说不定能见到您。没想到,您倒是真给我这个面子,直接帮我跳过了这些工序,真是怜惜晚辈。”


    我还是浅赌了一下,即使知道可能有bug,但我还是赌了采菊和铁啾之间的联系。


    即使错了,这两个名字终究都是同一个计划上的名字,用来激化矛盾也说得通。


    福地樱痴眼角的鱼尾纹略作抽动,非常快的一个微表情,要不是我的专注,很可能就要错过他这个反应了。


    所以——他或许是关注到了我,但并不真的知道我手上掌握的情报进度。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有淡下去,反而愈发的爽朗——就像jump热血男主角的那种爽朗。


    “世界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我们这些老头子,很快就会被埋在土里啦!”


    都是些滚刀肉的话,他感叹着好像表明了一个态度,但言语却没有实质性的信息。


    真怪,明明是他主动找来的。


    我并不想和他维持这种虚假的表面和平,难以言喻的焦虑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我的目的是「书」,而它就近在我的手边,随时可以取到,只是看得到却用不了。


    这个认知比寻找的过程还要磨人。


    我承认,这种焦虑影响到了我做事的心态。


    “你说得对,我也很认可。既然未来会是我们的未来了,那需要我帮你将自己埋在土里吗?我不知道吧,我超级乐于助人的。”


    我,假笑.jpg


    “要是海晏河清,老夫就是被你埋在黄土之中又如何?可惜了啊,这个世界的污浊如此之深、如此之厚、如此之广,总要有人栽树,才能供后人乘凉。”


    几句拉扯,我便马上判断出了他的目的。


    更确切地说,是根据他的态度重新认定了一下IF福地樱痴的目的和主线福地樱痴之间的区别。


    区别就是……没有区别。


    果然,边缘人物——哪怕是大BOSS,都很少会有大范围的改动。


    和陀总混在一起的福地樱痴,有着和陀总相似的目的,所谓“天人五衰”指的正是“天人”寿命将尽时的死亡前表现。


    这个组织的名字就昭示了他们的目的,“天人”——指的就是异能力者。


    消灭所有的异能力者,让一切“异常”剥离出日常,就是他们的目的。


    好像……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我在上个世界,也做了相似的事情。


    但一码归一码。


    咒力和异能力带来的负面效果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次我的屁股坐在了另外一边。


    于是我开口,“那要是‘后人’不愿意乘凉,只想要晒太阳呢?像您这样的老人,更该多晒晒太阳,补充维生素D,加强钙吸收,筋骨才能强健啊——您说是不是?”


    福地樱痴用“乘凉”来比喻消灭异能,但阳光这种东西,宁有不无,还是多晒晒更健康。


    第79章


    我觉得自己说话很有道理。


    但福地樱痴这种人, 哪里是几句话能够改变的?


    他眼神之坚,完全没有被我的言语所动摇。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只能看到一时好坏, 看不到长久得失。


    “物有求生之本能,这很正常。”他的眼神盯在我身上,描摹着我脸上的花纹, “你想必也一样——但,生命的价值有时不在于延续,而在于终止。”


    啊?


    我顿了一下,接着便反应过来。


    他不是在说我, 而是在说「荒霸吐」。


    和利用「书」剥离异能力者的异能力不同, 「荒霸吐」就是异能力本身。


    剥离,意味着死亡。


    “价值这种东西很难定义吧?异能力什么的,只是一种武器,即使没有了它,也会有其他的武器存在, 消除与否, 又有什么区别?”我其实能够理解福地樱痴的思想,他作为异能战最前线的斗士, 见过太多异能力带来的悲剧, 想要终结悲剧源头不是不能理解,“人, 才是一切的根源, 你总不能消除世界上所有的人吧?”


    灭绝人类, 消灭战争, 圣杯启动!


    “争斗是自然筛选的方式, 任何生物都是在争斗中进化的,人类也不例外,不论胜负——这是历史探索。”福地樱痴在这方面意外看得开,“但,异能力破坏了公平。”


    “公平?斗争何时有过公平?”


    福地樱痴也是经历过各类战争的人,怎么会觉得战争这种事里,还有公平二字可言?


    “就是因为没有,我等才该为此努力。”他昂首,脸上的笑容少有地收敛了起来,端正的五官威严十足,“凡人无法改变,正该有我等改变。如果没有人迈出第一步,那这条路就永远无法出现。所谓公平当然不是一时之功,更不是一人之功,但老夫可以来开这个头。”


    他的声音雄厚,每一个字都底气十足。


    简直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信服。


    关键是,他说得好对啊。


    不论成功与否,总要有人尝试。


    反驳不了一点。


    “当察觉你出现的时候,我很震惊。虽然「荒霸吐」一直都很特殊,但——竟然能分裂出自己人格什么的……确实出人预料。果然,异能力的存在形式是寄生。寄生在人类的身上,在适合的契机下生长。”福地樱痴丝毫不隐瞒自己的猜测,即使感受到我的立场也毫不避讳。


    难怪社长会对他有那般好感,这样直率的性格,让人完全不会把他朝阴暗的方向去想。


    “寄生?你是想说你在自己的异能力中也感受到了足够的生命力吗?”


    “不,老夫的异能力尚未到这种地步。”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在桌面上,“但你应该知道老夫在说什么,还是说,那些以讹传讹的供奉之语,连你自己都相信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神明’这种东西,有的只是力量集合的伪神——天灾。”


    我的眼神一暗。


    他是想说,「荒霸吐」不是单独的力量,而是各种异能力长期融合同化后的结果吗?


    我斟酌着福地樱痴言语的可信度。


    他若真是过去研究安全装置的军|政部门的负责人,那他会对「荒霸吐」来源有更深理解也不是不可能。


    我虽然在主线世界里见到过「荒霸吐」的真正模样,但“现状”和“源头”是两个互不冲突的概念。


    “你竟然是真不知道吗?”


    福地樱痴的手在胸腹处摸了摸,就像是挠痒似的。但我却在他的动作里,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我记得……他是有随身携带「书」页残片习惯的,对吧?


    “也是,被创造出来的人格哪里有真正自我意识,真是可怜。”福地樱痴的眼神怜悯起来,“正是因为力量强大,所以才会成为工具。老夫应该道歉才是,当年,若不是我被调离那个位置,也不会给那些人机会。安全装置若是足够完备,即使是「书」也无法这样轻易地把你分离复制出来。”


    说实话,我第一时间,逻辑懵了一下。


    “那位首领无法舍弃自己的部下,但对纯粹分离的力量,就没有什么顾忌了吧?”


    啊……


    所以,福地樱痴以为,我是被宰子利用「书」分离出来的“荒”吗?


    等等,我在思考。


    嗑、嗑到了?


    这句话首先就包含了两个重要信息——第一,是福地樱痴确实是当年安全装置计划的负责人;第二,是他确实知道「书」的存在,甚至早就确认「书」就在宰子的手上。


    在这个逻辑之下,铁啾的行为就似乎和他也联系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太宰君不会真的顾忌什么。”我耸了耸肩,一般来说,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所谓好坏,又怎么会顾忌别人的生死呢。


    当然,宰子的情况又略有不同,但外人不会知道他的私心,我还是打算先输出这种固定观点,“更何况,不论我是如何存在,最重要的是——我存在。没有人可以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激一下福地樱痴,我有点好奇,在他眼里,宰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就是操盘手的高明之处,他会让你觉得,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自己做出来的。”福地樱痴饮尽一杯茶,“好茶,真是好茶啊——泡出这么好的茶水后,用过的茶叶也就可以舍弃了。”


    这是点我呢。


    但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一点,要是能拿到报酬,就算是被利用、被抛弃也无所谓。


    甚至不如说,赶紧抛弃我啊,喂!


    我一向很看得开。


    “你们,是真不会说人话啊。”我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口温泉蛋,“你想说太宰君在利用我,难道你今天来这里,会是想要‘拯救’我吗?不对吧,你不过是希望我的力量为你所用而已。那对我来说,你和太宰君,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我还是更愿意选择一个我了解人。”


    真的很难评,福地樱痴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说是要招揽我的吧,但啥都没说清呢,就已经率先把想要异能力死写在了脸上,这句话和直接说要杀了我没有多大区别。


    但如果说真是只想要我的命,那这些长篇大论岂不是显得很鸡肋吗?


    “‘了解’?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真的孩子啊,我们的区别只在器量。力量只能用来震慑,老夫大概能想到那位首领男孩儿的渴望,扩张、镇压、震慑,这些都是手段,横滨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从未有过如今的平静,他想要建立起一个新的秩序,破而后立。政|府做不到的事,他就用自己的手段来做。说实话,老夫很佩服他,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格局和本事。”福地樱痴从来不会避讳承认别人的强大之处,“若是他能将这事从一而终,任何人都不该成为阻碍他的绊脚石。”


    虽说前几天袭击港|黑的幕后黑手,十有八|九都和他脱不开关系,但此刻他的话,却不带一点虚伪,“只是,过慧易夭,像他这样的人是活不长的。”


    卧槽,不愧是大师,看人真准、一语中的。


    万千宰子里,只有IF宰是真正用了能让自己毙命的自杀方式——或者说,只有IF宰让“自杀”从手段变成了目的。


    而主线之中,我能感觉到,宰子的自杀是一种求救手段,是寂寞而空虚的灵魂在透过□□求救。


    “强压下的和平不会长久,想要改变横滨百年局势、又要以横滨为例影响其他异能力城市,需要极长的时间。否则,一旦中断,混乱和战争会以更加凶猛的方式反噬回来。”


    确实,福地樱痴的判断没错。所以横滨之内,就连政|府都要避开港|黑的锋芒,一起维持住港|黑的稳定和权威。


    这是必要的手段和退让。


    我想,他应该也认真考察过一段时间。否则,在宰子大刀阔斧之时,他为何不在其猥琐发育时,就出面干涉?


    可在这个观察之中,它不仅看到了港|黑行动的效果,也透过港|黑的行动,看到了宰子这个人的状态。


    福地樱痴,别的不说,这个识人的本事可真强,判断精准。


    按照IF宰的设想,在没有更多外力的干涉下,他死后,也有中也的强实力能够起到震慑作用,在过度时期延续港|黑的统治力。


    当然,没有「人间失格」,就看谁敢以命抵命,去拉中也同归于尽了。


    只是生前不管身后事,死后的影响力注定是要衰弱的。但横滨人才辈出,总有人还会站出来主持大局。


    想到这里,我皱起的眉头一松。


    这么简单的道理,福地樱痴一定也看得明白。所以,我作为「荒霸吐」和中也的分离,就是宰子的“身后事”的一种应对手段,我可以延续中也的生命、自然就能延续港|黑的威慑力。


    刚才的指向,原来是落在这里。


    没有安全装置的「荒霸吐」太危险,所以福地樱痴才以为,宰子用「书」制造了我这样的“备用产品”。


    而且,在他眼里,我或许还是某种可以被批量生产的配件。


    还是假设他就是安全装置计划的负责人,那真是没谁比他了解「荒霸吐」。中也是最成功的安全装置,有这么一个现成的样品,宰子能用「书」创造出来仿品也不意外。


    “被制造出来的畸形生命,绝难长存。”铺垫了那么多,福地樱痴的目的才算真正开始显露,“哪怕是「书」这样的东西,也难以制造灵魂。一个由「书」中文字创造出来的生命,需要持续的文字来维持生命,否则生命机制就会出现问题。任何力量都有限制,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代价的愿望……若无限制,又何须那样大量的真实之人来作为测试?”


    “真实之人”——这说的应该就是那些试验品们了。


    若「书」无限制,那直接用「书」来凭空制造安全装置岂不是最优解?


    我垂下眼睛,悄悄地捕捉着福地樱痴的情绪变化。


    “没错,任何事情都有代价、任何人的诞生都有依托——是人,或是「书」,创造出来的生命结果都不会有区别。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人终有一死,死亡是生命价值体现的方式,那又何必来提醒我,‘畸形生命难以长存’?总不是想嘲笑我吧?”


    “哈哈哈哈哈——老夫对无端的嘲弄可无兴趣,只是想给你多提供一种思路而已,你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福地樱痴拆下自己的刀,横在桌面上。


    这大概就是「神刀·雨御前」?


    刀鞘看上去朴素极了,一点也不像是那样可以穿越时空的神器。


    “怎么?福地先生想要给我提供一份新的工作?”


    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招揽上?


    “不,像你这样的人,不会屈服于人。老夫自觉,还没有这种人格魅力。”


    真不知道他是在自谦,还是在暗地里想要勾起我对“压制自己”的宰子的反抗。


    “但若只是一点合作的话,老夫却也有那个价值。”


    似曾相识的言论一下就戳中了我的神经。


    虽然在这个IF世界里,福地樱痴眼里我这个“「书」创造的生命”似乎是第一例、独一档、可以尽情忽悠的东西。


    ——当然,也未必尽是忽悠。


    但是,在主线里,可是有着能够循迹的先例。


    西格玛男人(bushi)


    ——是西格玛。


    陀总不是也和西格玛说过相当类似的话吗?


    确实,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最为渴望的就是长久的真实。


    更何况,福地樱痴所说的“维持生命之文字”也未必没有道理。


    西格玛的存在类型,或许就是二次元中的二次元人物,没有作品的存在,人物便无法存在。


    我的天,好有道理!


    “反过来说,只要有持续的文字、有规划地使用文字,就可以尽可能让你接近真实世界,拥有和真实的人一样的生命——创造的过程是最难的,你既然已经诞生,那接下来只做维系的话,所需的文字内容极少,这一点事,老夫自认还是能够做到的。”


    福地樱痴没有夸大自己的力量,相反,他在弱化自己手中所掌握的力量。


    难道说,在挖人墙角的时候,不需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吗?


    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将局限最先表现出来,反而给人一种真诚感。


    我皱眉,按照正常思维反问,“那按照你的逻辑,维系如此简单,难道我的价值不值得太宰君的维系吗?”


    “当然不会。”福地樱痴的眼睛里散发出慈爱的光芒——


    哇,像他这样的精神热血老头,释放这样的情绪可真怪异,“你还是没有搞清楚太宰君的意图,只要有「荒霸吐」的存在,就需要有安全装置。这个装置的本体是中也——也是你的本体。已经拥有了本体的人还要去制造复制体,就只可能是一个目的……让复制体来分担风险,以达到保护本体、延长本体的寿命的目的。”


    他顿了顿,一下子将主体扣回了他的开头,“但复制体也是会产生自我意识的。是生物,就有自救的本能——可一旦复制体求生,那复制体存在的意义就消失了。难不成,还要让本体去分担复制体的风险?”


    我晃神,终于跟上了他的逻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恍悟的表情。


    见我有这种表情,福地樱痴的情绪里瞬间洋溢起满足,“说到这里,你应该也就想明白了吧?按照创造你的目的,你就不能长久,太宰治绝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同样的原因,太宰治也不会在‘创造’的过程中,让你变得太聪明、不会让你有机会自己想通这样的事,他需要你的单纯。”


    ……?


    变相说我傻?


    你想说的该不会不是“单纯”,而是“单蠢”吧?


    “但人的精神意志和思维难以完全掌控,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断更换,不断更换复制品,来保证你的无知。”


    我简直……无法反驳。


    福地樱痴对我搞的,根本就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先前那些“栽树乘凉”的话,就是先试探了我的求生欲望。


    要是宰子创造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无所谓生死的人,他反倒不会想着用这般方法来策反我。


    那或许就是一场直接的恶战了。


    他就得杀死我。


    当然,福地樱痴不会想到,我就算求生,也不是求在这个世界中的生。


    天知道我要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完全回不了家,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但!是!


    我戏惯了,几乎出于本能,我就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自己的动摇。


    不明显、不能这么快就有太超过的动摇。


    宰子的洗脑能力很强,所以我也只是让这种情绪一闪而过。


    放心,福地樱痴不会错过的。


    我故意嘴硬,“要说这些,你和太宰君又有什么区别?”


    这叫有技巧的嘴硬,嘴硬的同时,实质上是默认了福地樱痴的话,假装进入了他的节奏。


    “他需要更换复制品,难道你就不需要消灭「荒霸吐」了吗?”


    剥离「荒霸吐」本体不一定会马上死,但复制品一定活不了。


    按照他的逻辑,复制品的存在就是承载「荒霸吐」的消耗品,而且还是短期一次性消耗品。这种生命自然是和价值本身绑定在一起的,没有了价值自然也就没有了存在意义。


    “对,我需要消灭「荒霸吐」,它在异能力中的位置着实特别,想要消灭异能力,就必须要依靠「荒霸吐」作为媒介。”他没有马上详细展开自己的“天人五衰”计划,而是直接挑着和我有关的重点,优先叙述,“复制品的作用,是‘适量分担风险’,而不是‘完全转嫁风险’,这二者之间存在本质差别。难道你觉得,像太宰治那样谨慎的人,会将「荒霸吐」这样庞大的力量尽数交给你吗?那岂不是平白增加了你反客为主的可能?”


    我摩挲着手指,跟进他的思维逻辑。


    “你只是在「荒霸吐」力量的使用中,来承受反噬风险的一方,而非是真正可以自如使用力量的一方。”


    福地樱痴伸出手指,敲击在桌面两边,“这样,即使太宰治不故意出手,你自然也会早夭,这不是很完美吗?”


    我背脊发凉。


    即使我和「书」的造物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福地樱痴描述的这种可能,还是让人觉得可怕。


    一个没有过去的生命在创造之初,就成为了一种低级消耗品。


    只是,这和他们用孩童来做安全装置实验又有什么区别?


    不论有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实验的本质都不会变。


    “……你刚刚也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无代价的好处,”我咬住嘴,声音带出了一股难掩的沙哑,“只是分担风险的我,对你又有什么价值?”


    只要我追问这种话,实际上就等于打开了商品的详细介绍页面——动了心。


    “当然有,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还是那句话,没有无代价的好处。复制品的存在,对本体来说,不也是一个‘好处’吗?力量的通道从来不是单向的,既然风险能够分担到你的身上,那么反过来,力量也便有机会被你抓在手中。”福地樱痴身体前倾,显然已经进入了谈判的最后阶段,“这就是本体和太宰治要承担的‘风险’了。”


    说到底,我这个人身上真正展现出来的价值,仍然是在「荒霸吐」这个词上。


    “我说,福地先生。你需要的,恐怕不是「荒霸吐」的力量吧?”我话锋一转,语气锐利起来。在做“跳反”这样的举动前,会有仔细考察才正常,我借着这个机会,问出了我最想要探究的问题之一,“论力量,你不缺。论消灭力量的方法,你也不少。没错,「荒霸吐」确实是一张好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但正是因为知之甚深,我才知道局限。越强大的东西,风险就越高。太宰君不会把这么庞大的力量交到我手上,难道你就放心做这件事吗?”


    “当然不放心。”福地樱痴即答,真是坦诚得可怕。


    上次穿越,人人都是谜语人,怎么这一次,大家都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难道是我的人设太好拿捏了?


    大家都知道这是对付我的利器?


    我,陷入深思。


    “实话实说,「荒霸吐」的力量到了任何人身上,老夫都不放心。所以,老夫给你的承诺是让你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而不是成为新的‘安全装置’。你一开始就应该很清楚老夫的目的,消除异能力才是我的理想,老夫又怎么会本末倒置,帮助「荒霸吐」继续存在呢?”


    将福地樱痴的几段话连在一起,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你,是想要借着我这个和中也力量接通的通道,来反向拿捏「荒霸吐」吗?”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你只是出入尘世,而非是真的愚蠢。”福地樱痴直接认下了我的话,将自己的目的详细袒露出来,“没错,消灭的「荒霸吐」是老夫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我还是不理解。


    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想要让中也释放「荒霸吐」的力量直到死亡不算容易,但对福地樱痴来说,却也绝非不可能。


    在不考虑短期稳定的情况下——看袭击港|黑大楼的行为就知道,短期稳定确实不在他的考虑中——福地樱痴只要持续不断地攻击港|黑,挑战港|黑的权威,一步接一步地逼中也出手。


    哪怕在极端的情况下正面强攻,只要能让宰子和中也分开,逼中也开污浊就直接赢了。


    至于如何让宰子和中也分开……


    熬就行了啊!


    虽然福地樱痴年纪大,但宰子自毁性强啊!


    福地樱痴自己不也已经做出了宰子过慧易夭的判断吗,只要坐等他死就好了。


    等等——原本的IF线,不会真的有这么个事件吧?


    只是漫画END得太早,所以没有画出来后来的故事?


    细思极恐。


    有边际的漫画一旦延展成没有边际的真实世界,任何一个情节,都能让人不敢细想、不敢朝着更远的未来想。


    或许,这也是福地樱痴的原计划。


    只是我的出现带来了某种蝴蝶效应——或许……是我的存在,让港|黑遭受了袭击。


    因为有「书」的残片,福地樱痴大概一直知道「书」的位置。


    我的穿越和「书」应该在某种程度上有共鸣,所以宰子很快察觉到了我的出现、福地樱痴也察觉到了相似的东西。


    这样便也解释了那些无端的袭击、那些和原作大相径庭的发展。


    我仔细斟酌着福地樱痴的话,将他刚才的言语全部整合了起来。我需要清理掉我脑中的一切思维定式,完全沉浸到对方的逻辑里,才能最快地参透对方的思维。


    想想看,他刚才是如何形容「荒霸吐」的?


    ——“力量集合的伪神”。


    伪神只是一个形容,用“天灾”、“神明”都可以替换。所以这个表达中,真正重要的是“力量集合”四个字。


    力量集合体。


    也就是说——在福地樱痴的认知体系里,「荒霸吐」不是一个单独存在的力量、而是某些力量相会融合的整体吗!


    我瞳孔骤缩,因为是多种力量的融合,所以才不似普通异能力那样温顺。


    力量之间的融合和排斥造就了「荒霸吐」的狂躁状态,而力量状态的多样性,又使得「荒霸吐」的传言那般多样。


    重力……污浊。


    混杂在一起的力量,岂不正是混乱的“污浊”?


    同样逻辑之下,污浊之中,中也使用的重力的极致——黑洞,也是能够吞噬一切的力量表现。


    力量表现简直严丝合缝。


    我心脏“咚咚”直响,跳出原本的视角圈,从另外一个方向来看,所有的情节竟都成了伏笔。


    “不可或缺的计划……你不是想要杀死「荒霸吐」这一个力量,而是想要用它的特性,将一切汇聚于一体,用更高效的方式消灭异能力的存在。”


    这个计划模式我可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咒术界解决宿傩大爷的方式吗?


    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解决——哪有那么多适格的受肉,要是聚集在一起消灭,那可就容易多了。


    “首先消灭了已有的异能力,再巩固这个成果,杜绝新的异能力产生。”


    如此两步走,就能目标明确地完成计划。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孺子可教啊,说真的,你要不要来做老夫的弟子?想要消灭一切力量,「书」也不会永远存在。‘有限’之中,文字只能维持你的基本生存,但老夫对‘如何改造安全装置’这一道还是很有研究的。”


    研究,指的就是铁啾和采菊了吧?


    在没有猎犬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大仓烨子和立原道造还是不是他的小弟。


    我眼睛一眯,有些急迫地追问,“那你就是承认了,我刚才的推测。”


    “对了一半。”福地樱痴仿佛已经看到了我的倒戈,手肘压在盘着的腿上,弓起来的身体像一头紧绷肌肉、随时都能发起进攻的猎豹。


    “只有一半?”我皱眉,无言冷笑,“你倒说说,是错了哪一半?”


    “只将「荒霸吐」作为计划的一步,你未免也太小瞧它了。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老夫,还是没有人真正参透了「荒霸吐」啊……”


    我眼中精光一闪。


    “什么意思?”


    “确实,「荒霸吐」是一种异能力的集合体,你很会抓重点,”福地樱痴的锐利目光直□□的胸口,“但,「荒霸吐」不是深渊、不是异能力的‘黑洞’,更不是在吞噬异能力。”


    突然,就在这个他顿了一声、换气制造抓马效果的这个瞬间。


    我回忆起了宰子和我交换情报时的某个描述。


    我当时没有想到,原来这个特定的描述词中,竟然还有另外一层指向。


    “「荒霸吐」,是一切异能力的‘中转站’。”


    第80章


    中转站。


    这句话也曾经在宰子的猜测中出现过, 但彼时,我先入为主的观念,根本就没有朝其他地方偏过。


    我没有想过, 即使是在这个世界内部, “中转站”这个词竟然也能用在我身上。


    不,准确地来说,是用在了「荒霸吐」的身上。


    “一切异能力的……‘中转站’?”


    我CPU真是停不下来一点, 这种东西、这种概念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


    福地樱痴收敛了那种张狂又清爽的笑容,眼神暗下来后整个人都显得威严十足,“恐怕就连「荒霸吐」的使用者、甚至是「荒霸吐」自己都没有想到过吧?”


    我甚至怀疑,朝雾自己有没有想过这种设定啊。


    「荒霸吐」的力量地位一直都很特殊, 中也的人气那也是无须多言, 在这双重增益之下,还真不是没有继续加buff的可能。


    “所谓‘神’,就是剥夺一切、又赋予一切。”福地樱痴自顾自地解释起来,他一定对自己调查成果的唯一性感到自豪,“用‘中转站’或许还是有些不敬了。「荒霸吐」正是有这些‘神’的属性, 以讹传讹, 最终使得它的形态神化成了信仰。人们总是对未知的东西带有滤镜,无法解释就只能异想天开。但只要主动探索就会发现, 「荒霸吐」明明那般狂暴, 稳定性却又强得异常。”


    “狂暴,是指安全装置的状态;稳定, 是指「荒霸吐」本身的状态, ”都说到了这一步, 我的思路也跟着清晰起来,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理解。我们所看到的永远都是经过束缚后释放的「荒霸吐」, 摄入、释放是它维持长期稳定的一种平衡,但稳定的东西无法作为战斗力,对吧?”


    就像安全装置是人为创造的一样,那岂不是说明,「荒霸吐」那狂战士一样的战力,某种程度上也是人类的造物?


    “没错,一切都是干涉的创造,”福地樱痴研究这些已经有几十年了,穿过水面,直挖到了底层的淤泥,“「荒霸吐」会‘掠夺’死者的能量,在将其转化为新的异能,这些‘新异能力’,最终会无序地落到新生儿的身上。”


    其实我倒觉得,所谓的掠夺更类似于“输入”,赋予近似于“输出”——三次元创造的文学作品在「中转站」朝雾这里转化,最后输出到这个世界里来。


    而作者的意志在具象化表达时,需要一个媒介,这个媒介就将是整个世界的支撑力。


    这简直改变了一切。


    由于种种观念,我一直觉得,小野狗世界的支柱在于「书」。


    这个概念级神器,在一个以文豪为理念的二次元世界中,相性度不要太高。


    但,我却忽略了更深一层的问题,也即是作者意志转化的问题。


    如果按照这种理论来想,真正支撑异能力世界运转的,不是「书」,而是「荒霸吐」的概念。


    只要这个中转的过程还在,异能力就不可能消失。


    不,甚至不仅如此……


    即使中转的过程消失了,异能力也不会消失!


    我瞪大了眼睛,精神不可抑制地强烈震动。


    福地樱痴,还真是触碰到了世界的根源。


    我沿着他的思路,开上帝视角继续拓展。想得越多,也就越发的意识到,这个异能力的世界和咒回世界有着本质性的区别,同样的“超人能力”消灭计划根本不可以在这个世界施行。


    世界的起源和核心设定完全不同。


    咒回世界是独立的二次元世界,咒力的来源就是咒回世界中的人,那些本土居民的负面情绪在世界意识、作者意志的推动下,成为了咒力的源头。


    是完全的内循环。


    所以掐断其中任何一个步骤,都在截断咒力产生的同时,不妨碍其他环节的存在、不阻碍咒回世界本身的存在。


    但小野狗不一样。


    异能力核心,并非来源于二次元世界内的本土设定,它的源头在三次元。


    不论异能力是否存在,那些文豪、那些作品都不会消失,只要与之连通的三次元还在,只要作者对名家名作的认知还在,异能力的核心设定就不会倒。


    那些人名、异能力名,甚至是异能力的表现方式,都和三次元联系得太过紧密,以至于甚至有一个“中转站”将这个世界和三次元的现实联系在了一起。


    不……是这种联系先存在的。


    应该说是有一个中转站建立在了这种联系上,成为了缓冲地带,让两个世界、两个时空、两个维度无法互通。


    若是两个层面的世界在保持这种联系的情况下,中转站作代表的缓冲带消失,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同时空独立性的重要。世界壁垒绝对不能坍塌,我就是为此才不得不让自己和基友加班。


    别说、还真别说。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中转站”和我的二次元穿越司完全是一个性质呢。


    太重要了,中转站是必要的、绝对必要的。


    否则就是世界毁灭级的危险,没有了异能力,这个世界也将无法存在。


    我只是有我之所求,但我是很爱这些世界的。要是真的让我来毁灭这些世界……我做不到。


    除此之外就更别提,那种世界壁垒坍塌后对三次元可能产生的反向影响。


    想想都可怕。


    但这之中,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好消息。


    如果这个结论成立的话,那世界的延续和维持就完全脱离了与「书」的关系。这就意味着,即使没有办法将其解析,我也能毫无负担地将其拿走而不用担心世界会因此崩塌。


    拿回去,慢慢解析。


    ——当然,若真是要完全放弃解析「书」的力量,那我就必须想其他的办法来帮我穿越回去了。


    但不论是如何选择、如何行动,有一点是肯定的。


    从这一刻开始,我完全失去了跳反福地樱痴旗下的任何可能。我绝对不会、也不能和他站在一边、不能创造无异能力的世界。


    只可惜,福地樱痴自己还不知道我的心思。


    在他的眼里,我动摇极了、动心极了,只差最后一哆嗦,就能把我拉过去。


    「荒霸吐」的特殊性注定了它难以对付。


    尤其是在现有线索中,「荒霸吐」完全无法单纯地和中也画等号,对付「荒霸吐」不等于对付中也。


    我的存在是最优解。


    其实按照文豪理论,中也的能力,应该是脱离了「荒霸吐」的污浊本身才对——而据我推测,“污浊”倒很像是原本应该正常排放的「荒霸吐」的边缘力量,被束缚在安全装置身体内后的堆积。


    经年累月,以全世界的异能力体量为基准,任何一点逸散的堆积,都会是人类难以企及的高度。


    “安全装置不是关键,「荒霸吐」本身才是。”我垂下眼,将已经做好的决定掩藏在眼帘之下,“只要「荒霸吐」消失,安全装置的生死本身,对你来说无所谓、对异能力的存续也不起作用。”


    人的思维总是从自己出发,最后会落到自己身上的。


    这是一种思维惯性。


    我绕开那些详解分析,担心不小心泄露不该泄露的线索给福地樱痴。


    他太敏锐了,对我来说,他比宰子还要危险。


    “没错,所以你和老夫之间,并不存在绝对利益冲突。相反,你和港|黑的太宰治、中原中也之间的生死矛盾才是真正不可调和的。”


    福地樱痴没有察觉到我的变化。


    不过,即使看到了我的表情变化、感受到了我的情绪起伏,他大概也不会感到奇异。


    现在种种从未想过的情报冲击下,我本来便处在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中。


    我就是站起来发神经,福地樱痴也顶多给我一刀、砍我头什么的,多半不会怀疑其他。


    小事儿,都是小事儿。


    “话虽如此,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你能帮我活下去。”我一针见血。


    刚才的话就算是说出花来,也只是在说明我和港|黑、和宰子中也应该存在的矛盾、挑唆我和港|黑之间的共生关系,但并没有真正把我和福地樱痴联系起来。


    这不是比谁好的游戏,而是在比谁更烂。


    不是吧,说好的利诱,结果解释了一番,事实上却只有威逼?


    要么合作要么死。


    甚至死的原因,都不来源于福地樱痴这边。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连这点信誉都没有吗?”但看着我充满攻击力的眼神,福地樱痴不怒反笑,仿佛在看一个性格激烈的后辈,“真是让人大受打击。”


    “信誉这种东西,无意义,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我咄咄逼人,“别告诉我,你对我有什么信赖。有话就直说吧,你也要确保我的立场的吧?你也得确保,我能够成为连通「荒霸吐」的‘通道’。”


    福地樱痴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不加掩饰地赞许。


    “你有这样的觉悟,真是太好了。比起空泛的名词,果然还是切实得到的东西更加实在啊。”


    他肩膀上的肌肉明显松了一些,那些萦绕在他身边无法消除的战意也散去许多。


    果然,福地樱痴一直没有放下武器、完全谈判的意图,若是无法用“话疗”解决我,就直接物理解决我。


    我死了,他再等一个新的复制品就好了。


    在他的理论中,死了一个复制品,自然要有新的顶上去。


    有「书」的存在,“我”太好制作了。


    一个一个顺延下去,总会有一个上道的——这才是他的打算。


    “但,你说这话也就意味着,你已经充分了解了我的理想,对吧?”


    “没错。”我点头。


    “你知道我要做的事,对吧?”


    “知道”


    “你知道接下来和我合作,要面对的敌人?”


    “知道。”


    “这样伟大目标的危险性,相信你也能充分理解。”


    “是的。”


    “即使如此,你也想要活下去吗?想要‘存在’?”


    我抬眼,让一切阴霾从我眼中散去,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没错。”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