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仙台, 宫城县。
我的范围就只能缩小到这个程度了。
漫画当中有提到过虎子的具体住址吗?
可能有过吧,但我现在能记起来的,就只有虎子出场的高中——仙台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
虎子的爷爷身体并不算好, 一般来说, 学校的选择应该不会距离他们家太远。
此时的虎子,应该也还没有显露出太多不同寻常的地方,但他的身体素质和成长速度必然高出同龄人许多。
这可是给宿傩大爷准备的专用身体, 不可能泯然众生。
我没有在脑花记忆里抽到类似的碎片,只能凭感觉来寻找。好在,虎子的特征明显,我能够动用的诅咒也足够多。
只要使用得当, 哪怕是蝇头这样的小卡拉米也能派上用场。
甚至, 就是因为低阶咒灵的庞大数量,在找人这样的工作上,他们比特级还好用。就连咒术师都不会持续关注它们。
很快,我就有了头绪。
这是个老院子,院子中还长着一棵枝叶繁茂的树, 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
正在打理院子的男人——大概是虎爷?
他看上去可比动漫里要年轻许多了。
我没有惊动他, 径直翻进了二楼的房屋内。
这里能够看出清晰的孩童生活痕迹,我顺手拿起柜子上摆放的合照。
虎子、虎爸和脑花。
虎妈一定是在虎子出生之前就已经被替换掉了, 我甚至怀疑, 虎爸从最一开始认识的,是否就是脑花。
否则这相册里, 也不至于每一张虎妈的照片, 都有缝合线在头。
一时间, 分不清是虎爸更惨还是虎子更悲。
但现在说这些也都没了用处。
合上相册, 厕所的流水声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小小的虎子推开厕所门, 一抬头就看到了我这个陌生人。
不知是因为他胆子大,还是所有的小孩儿都有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
虎子丝毫不怀疑我这个陌生人,也不害怕,只是一歪头,似乎是在记忆当中寻找我的模样。
“你是谁?”
我呼吸一窒——是婴儿肥幼虎的嫩音!
AWSL
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瞳孔里带着好奇和期待。
……期待?
我蹲下来,平时虎子,“你觉得我是谁呢?”
他两边的手指都紧张地搓在衣角处,舌头用力舔了舔嘴唇,这才小声地开了口,“是……爸爸吗?”
我神色一怔。
即使是虎子这样的幼小的年纪,也不会轻易认错长期相伴的家长。
除非……这个“家长”从未陪伴过。
脑花自不必说,但我看照片都能感觉到虎爸眼神中几乎溢出的、对脑花和孩子的爱意。
我猜得没错,虎爸估计早就已经凶多吉少——看虎爷的那种颓丧状态就能窥探一二。
但原因为何?
脑花只是把虎子当做了一个容器,完全不担心他的培养问题、也没有亲自将其接到身边来的意思。
能让感觉到了脑花异常的虎爷活下来,却为什么要让虎爸死?
我没有失神太久,虎子那样期待的视线几乎凝成了实质——这种情况要怎么应对!?
本来我今天来做这件事就已经做了相当多的心理准备,结果虎子一个眼神就让我几近破防,这让我一会儿怎么下得去手?
狠下心、狠下心!
我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是为了确认世界平衡的内在逻辑、都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我脚趾紧紧地内抠,只怕鞋垫已经被我抠了个窟窿出来。
“抱歉,我不是你爸爸。”
我的话一出口,虎子的眼神果然黯淡了下来,我正想着要不要安慰一句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那你是妈妈吗?”
啊?
我神色一怔——我身上的性别特征这么不明显吗?
虎子已经不是第一个喊我妈的了。
“不,我不是,”我嘴角一抽,“但我算是——你妈妈的熟人。”
你妈也真不是什么好人。
“那,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虎子期待着,我想,或许虎爷为了照顾小孩子心情,没有将父母逝去的真相告诉他,所以才让他有如此期待。
一想到我要做的事,我的良心就好痛。
“那悠仁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我干掉了脑花——AKA虎杖妈,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事实就是事实。
我下意识地回避了他的问题。
“什么忙?”
虎子一点都不怕生,反而因为我顺畅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显得有些热心、有些激动。
他或许是以为我默认了他的问题,只要他帮我,我就会告诉他一些好消息?
我用力闭了下眼睛,轻轻地将他拥入怀里,右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后颈——诅咒伴随着我的动作钻入他的皮肤。
“别害怕,放松就好。”
这不是什么严重的诅咒,只是为了麻痹他的精神和感知——玄学版麻醉剂。
为的就是,让我接下来的行为,不要给他带来太多痛苦。
我指尖划开的创口里流出血液,「赤血操术」下,血液延长凝聚成针——一根比我手还要长的针。
针头尖锐而锋利,别说是人皮、人骨,就是钢筋铁骨也能轻易穿透切断。
我深呼吸,一闭眼,快准狠地将把这根刺对准虎子的脑后刺了下去。
诅咒麻痹了大部分痛感,但这种术式依然能够穿过诅咒。
“唔!”虎子显然也感觉到了异物,一阵并不算尖锐的痛感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瞪大了眼睛,眼泪大滴大滴地流了下来。
我的良心,在!滴!血!
时间拖得越久,虎子要遭的罪也就越多——我强迫自己狠下心,让术式在他的脑中散开,肉眼无法看到的细密针刺紧贴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术式深入在内。
冷静、冷静——
我得狠的下来心,我得——杀了虎杖悠仁!
我咬紧牙关,用力一攥手,那些血刺便攻入了虎子毫无防备的身体之中。瞬间,他的呼吸、心跳等一系列生命体征,全部停了下来。
一秒、两秒——
我也完全不敢呼吸,心脏跳动的“砰砰”声,在我的胸腔里震耳欲聋。
下一个眨眼,世界的颜色突然以比脑花死亡时还要快一倍、甚至是几倍的速度褪下,这次甚至跳过了图层阶段,直接变成了线条。
果然如此!
我手指一抽,计算着时间——四秒、五秒。
被我设定好的术式在没有我控制的情况下,依然按照既定的程序行动着。
深入虎子大脑的细刺在断裂的同时分化得更细,直至融入了虎子身体正常的代谢之中。
“呼——”
他的鼻息恢复。
伴随着他生命的回暖,世界复又重新搭建了起来。
我数着秒数,明显意识到,这一次世界的恢复速度要比上一次慢一些。
果然,说什么脑花传奇都是个噱头,虎子的权重比要比脑花高出许多。
当然,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推论,脑花是宿傩的一部分,那么两面宿傩的权重比应该和虎子同级,脑花自然就要低一层。
可即使第一层,却依然打破了平衡,使世界褪色。
再加上我对脑花的替代——重要的人物,而是人设。
这也就验证了我的猜测世,所谓的“平衡”,是正与邪的平衡。
一个成型的小界当然需要对立的两个阵营。
就像我之前忽悠爹咪时所说的那样,有了咒灵,咒术师的存在才有立场的意义。
要有反派,正派才有存在的意义。
这种正反对立成就了一个世界的平衡。
但这也同时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没错,当时的脑花确实是嘎了,但吞掉脑花的是两面宿傩,而不是我,
两面宿傩绝对也是反派阵营,甚至权重在脑花之上,为什么这个过程也没能保持住平衡呢?
总不能是因为三角形具有稳定性吧?
我低头,看着因为诅咒的震荡,而仍有些恍惚的虎子。
“小孩子,幼年体……”
我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这样小世界当然是有漫画核心在的,主人公是世界的锚点,即使有再多比他更加强大的人,但世界就是以他为核心构筑出来的。
虎子现在处于幼年,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实际上都是在构筑虎子未来将要面对的世界。
也就是说,即使有了千年发展,可这个世界仍处于幼年体的状态。
所以,这个平衡才会如此不稳定——两面宿傩的支撑作用恐怕需要和虎子的共鸣才能构建起来。
那在大爷起效之前,脑花的人设自然就是唯一一个反派支撑点。其在消失时会引起那样的反应也就不足为奇。
那……如果提前让虎子成为受肉的话,是不是就等于提前推进了大爷的支撑作用?
“啪!”
我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我竟然在认真思考要给虎子喂手指,我是脑子瓦特了吗!
不行不行,我只是顶一下脑花的班,并不打算真的变反派啊。
阿弥陀佛,喂这么小的虎子吃手指,我会被诅咒的。
但我好像是不是已经是诅咒了?
不行不行,不能考虑这么魔鬼的事情?
我把虎子放到了床上。
脑花记忆碎片里抠出来的假死术式并不强大,我将诅咒分化得极小,最多一周,那些诅咒残秽就能随着他的身体代谢被排出体外。
当然,任何诅咒对人类来说都不是好东西,未来几天虎子估计会小病一场。
我的良心,真的好痛!
它应该痛的!
*
我悄无声息地离开虎子家。
他从床上醒来之后,应该会觉得,自己做了个梦。再加上他有点低烧的身体,虎爷应该也不会起疑太多。
我对不起虎子。
退到院外,我还是有点不放心,等着虎爷回屋看到了低烧的虎子,我才转身离开。
可没走多远,我就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视线盯在我身上。
我暗自调动诅咒摸索,完全不敢放松警惕——要知道,作为临时顶班反派BOSS,打脸总监部、背刺五条猫,我现在的处境可危险得很。
我有意识地远离了住宅,钻进了一片小树林。
密集的诅咒在林子里铺开,我几乎连树上有几片叶子、几只蚂蚁都能数清,但却摸索不到视线的来源。
难道是我的错觉?
不,不会。
我抬头看向天空,明亮的太阳刺在我的眼睛里,却阻挡不了我的视线。
视线不是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来的,而是更加近、更加用力、更加清晰的——
“行了,我都走到这儿了,没有外人,出来吧。”这样绝对的隐匿本身也是一种信息,在我的感知之中,能够绕开一切还能潜伏在我身旁的就只有唯一一个答案,“森林可比外面更方便你藏匿,所以你才靠得这么近啊——伏黑甚尔。”
我话音一落,后背一亮,仿佛蜘蛛感应似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唉——你是非得从别人背后落,是吧?”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过身来。
果然,就是爹咪!
他的「天与咒缚」实在是我的天敌,不论有没有脑花人设的加成,我都很难正面对抗他。
但反过来想,只要是能进入了我能力漏洞的,就一定只有他了。
我并不紧张,爹咪手上没有拿任何咒具,丑宝也没有取出——当然,他如果取出丑宝,也就无法在我身边隐匿了。
但显而易见的是,爹咪身上并无战意。
他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先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果然,你,根本就没有被那个恶心的东西吞噬了意志。”
爹咪用的甚至不是疑问句,一字一顿都很有力。
他很确信自己的答案。
面对这样的人,任何语言误导和强辩都是没有效果的。
于是,我坦然地耸了耸肩,“早就知道羂索不会坐以待毙,我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盘清楚了逻辑,我自然也就知道,脑花本身不是重点,我只要接任他“反派”的位置就够了,不用真的全盘接受他的人设。
“那你当时那掏心掏肺的,做给五条家的崽子看?”
那真是字面意义上的掏心掏肺。
“不仅仅是做给他——”我顿了一下,试探道,“我自认没有破绽,你是怎么发现的?”
毕竟我的每一个反应,都是真实的。
“发现?那倒谈不上,”爹咪挑眉,“五条家的崽子说你和加茂宪伦——啊,其实是叫羂索,对吧——你们的咒力完全混在一起了。但,融合不本身就是你的能力吗?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你骗不了我,医院里你的攻击,没有杀意。”
哈?
我都已经捅要害了,还没有杀意!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爹咪进一步解释道:“杀戮和杀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行为和意图也不是同一种东西。更别提,杀意和杀意之间,也有区别。”
一串杀杀杀——我已经要晕头了。
“不过,我当时并不确信,直到五条悟重新站起来——更加证明了,你的目的不是杀了他,而是刺激他。”
所以——五条猫果然没有死。
计划通,感觉他嘎了也有风险。
“个中原因我还没有想通,但那个羂索脑子有明确杀掉五条悟的需求,只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佐证,你的意识至少是压制着他的。”爹咪的因果关系很清晰。
我当然是下了死手,但我下死手的原因是,我知道这个“死手”不会真的成为死亡原因。
这大概就是爹咪口中没有杀意的原因。
爹咪的感知力也太强了。
如果放在来虎子家之前,我大概会有点紧张。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很清楚,就算我承认脑花的死亡,也不会阻碍我来顶替脑花的工作。
“不过你的行踪却是真不好查,但这里是最直接的线索。”
对了,我毕竟和爹咪说起过,自己对脑花的儿子感兴趣。虽然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但这确实让爹咪比五条猫多掌握了一条线索。
他会在这里蹲我,也就不奇怪了。
但是,蹲我干嘛?
爹咪要保护自己妻子的基础目的已经达成了,没必要揪着我不放吧?
我在医院表现得丧心病狂,和我扯上关系,不是风险更大吗?
我把疑惑直接问出了口。
爹咪看向远处虎子家的方向,显然是一直蹲在那附近,很可能看到了我杀虎子的一系列行为。
“有杀戮行为,但没有死亡结果,”他没有明确地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在通过行为本身来、确认些什么,那我蹲在这里,自然也有要确认的事。”
果然,他看到了我背刺虎子的丑恶行径。
我定下心来,反问,“我确认了我想确认的,你呢,你有答案了吗?”
爹咪沉默了几秒,倒不是不愿意回答我,而是在组织语言。
可见,他所确定之事,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奇事。
“我从出生开始,就和别人不同,零咒力给我带来了超常的感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不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不论是认知中的还是认知外的,只要存在,就会在我的感知中留下痕迹。”
……救命,我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那天在医院里,你吃掉那颗脑子的瞬间,地面被抽空了——我明明就踩在地上,四周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但我的感知却仿佛一脚踩空、一脚踩在根本无法支撑我的东西上。紧接着,你就有了强烈的反应,徒手剖开自己的肚子,将血团从内脏中扯了出来、大吼大叫、诅咒肆虐、甚至轰塌了半个医院。”
原来在爹咪的视角里,我这么癫。
他话没说完,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我当时抓住你的手腕意图阻止,当然,你也甩开了——就是这个甩的动作!我没有感觉到足够清晰的力量,但你就是把我的手甩开了。”
百因必有果,我的报应就是爹咪。
当时对我来说,爹咪的手只是纸片,当然没有力量可言。
这也是他能感觉出来的吗!
「天与咒缚」的命运之外,也不是这样用的吧!
“我对自己的力量还是有点自信的。”
爹咪真是太谦虚了,他紧盯着我的眼睛,“那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些其他的东西,非咒力、非诅咒的东西。”
如果是诅咒和咒力,爹咪一定能有清晰感知。
“刚才,也是相同的感觉。一次便罢了,这第二次,绝不可能是意外。你也是为了验证这一点,所以才会有第二次的无杀意杀戮。虎杖香织,虎杖悠仁,这一对母子在死亡的时候都有这种异状,咒力和诅咒之外,还有新的东西——他们,还有你,究竟是些什么来头?”
第32章
可怕, 真的太可怕了!
「天与咒缚」有这种极端的感应能力,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这个能力原作有这么变态吗?
我怎么觉得没有。
这让我怎么招架得住。
爹咪的眼神非常锐利, 不是盯、而是钉在我身上。
仿佛我不给他一个答案, 他马上就能把我的脑袋拧下来一样。
这不是一个形容句,而是字面意义随时可能会变成一个动词的句子。
太残暴了。
爹咪可不像灰原那样好糊弄,给他编故事, 我的压力真的很大。
让我想想该怎么骗……
“你不会是在想要怎么骗过我吧?”
爹咪,你老是交代,你是不是偷偷给自己藏了一手读心能力?
我脑中快速闪过一串说辞,从欺骗到真诚的说辞, 我全都过了一遍脑子。
说真的, 口无遮拦的亏我吃太多了,哪怕吃十堑长一智我现在也该进化了。
“是想隐瞒一下的来着,毕竟你的问题牵涉实在太广,我是有不少顾虑。”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
爹咪此时肯直接来问我, 说明他对我是有信任的。
像爹咪这样的大猫咪, 能够付出的信任非常有限,付出信任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要是错过了这一次, 以后再想要和爹咪攀上关系可就难了。
我判定, 此时不易说大谎。
就算说,那也得是九珍果汁——不对, 是九真一假。
“说实话, 我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够感知到那种变化, ”这感叹可是实打实的情绪, 我甚是无奈, “在做这一切之前,我可是刻意确认过的,哪怕是五条悟的「六眼」都不会发现任何端倪。”
毕竟上一次的穿越的时候,我的外挂是「六眼」,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视角,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当时离开世界端口的时候,我也同样搞出了这样的线条世界形态。
未来的完全体「六眼」尚且无法发现,现在的成长体就更别提了,我判定安全。
就是因为有这个经验,我才能有恃无恐。
真是千算万算,防了「六眼」没防「天与咒缚」。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爹咪能感知到这一步。
我仔细回忆,上一次穿越也有接触过爹咪,甚至用「六眼」分析过他——虽然那时是降灵覆盖的爹咪,但实力状态与现在的爹咪,应该也是相似的。
我并不觉得那时候的他能跳脱出漫画的世界观,这次和上次究竟有什么不同?
我仔细地思考着,将每一个细节都重新揪出来。
不会是……因为我吧?
我恍然想起了之前和爹咪的对话。
在肝脑花的副本之前,我为了忽悠爹咪、为了把他拉入我的阵营里来,刻意抬高了爹咪「天与咒缚」的特殊性质。
一般来说,我灌输的理念想要起效,需要的是该世界重要角色的认同和脑补,这也是世界意识同化我的一个步骤。
这个步骤的目的在于同化,所以在此之前,这个能力从来都只对未被同化的我有效。即使以幼年体世界的角度考虑,祂想要让世界的每一个组成部分,都同化到世界的进程中来。可要通过改变爹咪自己的认知来影响爹咪自己的强度,显然不科学。
卡Bug也不是这么卡的。
但——如果再加上后来的我,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说出来的话,我自己当然是认可的。原本的我并不真正属于咒回的世界意识之下,自然也就等于游历在世界之外,算不上从属于这个世界的重要角色。
可当我接下脑花位置的瞬间,我就在这个世界有了一席之地。
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蹲在了脑花的坑里,自然就拥有了其在这个世界的权重。脑花的人设原本就已经到了世界支柱的程度,且他原设就是概念制造机。
想当初,我给自己加咒灵之咒灵Buff 的时候,也是想着,只要脑花接受了这个设定,我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可想而知,脑花在这方面的作用。
所以……是我给爹咪加的Buff让他发现了我的端倪。
等于,是我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坑我自己实锤。
从来都是我忽悠别人给我加Buff,没想到我也有给别人加Buff的一天。
我在医院里接替了脑花的人设,所以甚尔的「天与咒缚」更加强了一层“命运之外”的感知,这才使他确信了异常。
如果我不忽悠爹咪,就很难让他和我一起去肝脑花副本;如果我不肝脑花副本,也就不会搞出世界崩塌的问题来;如果世界不崩塌,我也就不用接替脑花位置;如果我不接受脑花位置,爹咪也就不会感知到世界之外。
但没有如果,我对脑花是硬性需求。
所以,每一个步骤都是必然——逻辑闭环了属于。
小丑果然是我自己。
爹咪史诗级加强。
我舔了舔嘴,一时间五味杂陈。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只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
“「命运之外」,真是永远都无法被常理预测。”我感叹了一句。
爹咪脸上并无惊异,显然,他自己便已经想到了那个“命运之外”的判言。
这里不说谎的选择,是对的。
他来找我是对答案的,不是抄答案的。
“认真的,甚尔先生,你真的想知道吗?这可是个潘多拉魔盒,”我浅浅地恐吓了一下,总不能直接一下就把答案给吐露干净,“打开后,再想合上,可就难了。”
我越是这样说,爹咪的好奇也就越重。
大猫,也是猫。
“说说看,有多可怕?”他挑眉,当然完全不怂我说的话。
我沉吟数秒,这才开口,“你觉得,这个世界之外,是什么?”
“哈?”爹咪大概没有料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个相当玄学而无厘头地反问。
“普通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咒灵、咒术师就是他们的‘世界之外’。但你我都清楚,不论是否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咒灵和咒术师都是存在的。那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现在的认知的世界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爹咪摸着下巴,我的言外之意显露无疑。
他之前感知到的异常,就是这种“世界之外”的存在。
“你是在说,你就是这‘世界之外’?”他一下子就从我的表情上,捕捉到了关键。
我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说道:“认知的边界在世界之中,但世界的边界却不由认知决定。不论普通人是否承认,咒术师和咒灵都一样存在。更大的世界也是如此,但咒术师为何千百年来都秉承着相同的理念?不论内斗如何严重,咒术师、诅咒师乃至于咒灵,他们都从来不会广泛地向普通人揭露这个世界的真相,为什么?”
问题在爹咪的脑子里绕了一圈,他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人的承载能力有限,击破人的认知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普通与不普通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特殊的认知维护着特殊认知者们的特权,也维护着非认知者的安全。”
毕竟有禅院这样大家族的出身,只要多想一层,爹咪站在禅院这样的家族立场上琢磨事情并不困难,“没有认知,普通人才不会去主动冒犯咒灵。大部分的咒灵只有在被注视、被发现的时候才会具有强攻击性,这个特性的存在不会没有意义。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创造了咒力环境,是这个环境孕育了咒灵和术士,后两者又相互牵制,确保了永远不会大范围地牵连到孕育他们的咒力环境。这是生存的平衡。”
保护环境,就是保护自己——这句话放到咒力和诅咒体系中,也同样适用。
“没错,平衡——平衡是一切的关键。在任何层级的世界里,平衡都是关键。”我终于把这个话题绕了回来,“那就是我的工作。”
爹咪垂眼,若有所思。
“就像普通人一样,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和咒灵对视、越容易让自己陷入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不闻不问不知。限于自己的认知,原本也不是什么坏事。”
言尽于此,不清不楚的话留有更多的思考空间,人自己脑补出来的前因后果更容易被自己接受。
是否要保持这种局限,就是爹咪自己的选择了。
我打算给他点时间。
一转身,我却还没有来得及抬脚走人,就被身后的爹咪叫住了。
“喂,你这家伙,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之前的话?
“保证咒术师和咒灵都不会再来骚扰早春和惠。”
爹咪的语气异常轻快,可一点都不像是要我马上给个肯定的答案的样子。
但我还是回了一句,“现在,我已经能保证,不会有咒灵去骚扰你们。”
我当时说的话,也不全都是在画饼。
咒灵几乎已经在我的影响之下,咒术师的话,还需要后续的一些骚操作。不过只要有点正常思考能力的咒术师,就不会去触爹咪的霉头。
术士杀手的称号,可不是开玩笑。
“我不信。”爹咪还不等我最后一个音落下来,就立刻堵上而来这句话。
我皱眉,回头去看爹咪。
他昂着头,咧开嘴巴笑得肆意,“仔细想想的话,求人不如求己。把这种事寄托在别人身上可不是我的风格——”
拓展认知意味着要面对更多的真相,但主动好过被动。
普通人的无知虽然让他们规避了大部分的咒灵威胁。可万分之一的概率,如果遇上了危险,在无外力帮助的情况下,那就是必死之局。
爹咪有过一个极度颓废的未来线,但他却并未真的甘愿过屈居人下。此时的他更不会将自己妻儿的安全拱手让渡给所谓的“外力”,所以再进一步,是必然的结局,“再仔细谈谈吧,那个‘平衡’的问题。”
*
直到返回陀艮的生得领域,我都有种恍若梦中的错觉。
形势变化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竟然有人——主动要求加入社畜行列!
而且,这个人还是爹咪!
我!的!天!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虽然我确实用了点言语技巧,但我并没有打算真的凭这一点虚无缥缈的概念就收服爹咪。
在我的基础印象里,他太难嫖了。
但我却有些忽略了,这个爹咪和我认知当中的任何一个爹咪都不一样。
不论是人渣属性、小白脸属性还是赌博属性,实际上都是在追求一种自暴自弃的刺激,毫无顾忌时常隐含着没有可以顾忌之物的深层原因。
越是肆无忌惮,就是在自我毁灭。
他的心里曾有一个巨大的窟窿,那窟窿就像一个泥潭一样,让他陷入深渊。
但在现在的时间线里,活着的妈咪和惠填补了他的空虚。
真正的王者·妈咪。
爱果然是亘古不变的主题。
只有被填补了的爹咪,才有机会体会到其他正常人应该拥有的情感和羁绊。
所以我现在算是——拥有了一定程度上,爹咪的友谊?
芜湖,起飞!
我心情巨好,连带着真人都顺眼了起来。
给他嘬两口我的诅咒也没什么不行的。
“我这边的进展顺利,你那边呢?”我躺在沙滩椅上运筹帷幄,“名单上的咒灵确认了没。”
花御的行动效率也相当高,虽然还没有着手接触那些咒灵,但以她的感知能力,已经全部观测完毕。
“香织的名单很准确,我已经看过,一级以上有自我意识的咒灵都生存在她记录的位置。”
当然了,脑花的名单能不精准吗?
一般来说,咒灵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舒适区,他们在诞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停留在他们的出生地。那是诅咒成长筛选出来的、最适合他们的地方,想要变得更加强大自然也要在那样的环境之中。
也是因为如此,「窗」才有足够的时间观测、评估咒灵,最终将任务分配下去。
“我简单接触了一下,一级、准特级仍占多数。他们的自我意识并不强烈,香织的计划也是先观察、培养,但有一个已经确认成型的特级,他拥有自我意识,并且也察觉到了我的观测,”
花御抬起自己的手,指尖仍残留着一点焦黑的色彩,“名字尚不清楚,但我已经确认,他是从人类对火山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
是你,大冤种瑚宝。
“那就先接触他吧,我们是为了咒灵更加自由地行走在这个世界,就要尽可能团结一切咒灵同伴。”
在理想方面,瑚宝可是未来咒灵阵营当中,最坚定的一个。
我的剧情影响力应该没有改变到他头上。
“我明白。”花御点头,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另外就是关于两面宿傩的手指——你列出来的几个方向,我也已经都搜过了,确实有两个地方,咒灵生长速率更快,像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大爷的手指可是诅咒之王的二十分之一。
即使被封印,依然会有溢出的诅咒——这些溢出成分,足以刺激咒灵的生长。
花御没有继续说下去,像是欲言又止似的。
我马上意识到,那两个地方恐怕不是什么好进的地方,“哪里?”
旁边的陀艮挪动身体,盯着地图到了我身边,触须越过头顶在地图上滴下两圈水渍,印在了两个地点上。
这两个地点挨得极近,简直是一座山的正反面。
“嘶——我记得这个范围,好像是在加茂一族的族地边缘?”
我一眼就认出了水渍的位置。
虽然实际生活里,我方向感不强,但在地图上,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现在已经能看懂了。
花御点头,“我不明白,为什么咒术师的家族里,也会有这样明显的咒灵反应?”
这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御三家——不,应该是只要有点底蕴的家族,都会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有地有房有空间,这才能撑得起对族人的培养,有足够优秀的族人,才能撑得起家族繁盛。”我解释着,“培养咒术师不可能离开实践,在家族内的培养,自然就要豢养咒灵。”
就像禅院家,就是因为有专门的咒灵豢养地,爹咪的嘴角才有那个无法愈合的伤口。
和他们相比,加茂一族的族学渊源在。虽然态度上必须得反对脑花版加茂宪伦,但我不相信他们真的会摈弃脑花的研究结果。
私下里关上门,他们家族里一定还有脑花的影响痕迹。
他们更会豢养咒灵,也便不令人奇怪。
不过,不令人奇怪并不意味着,花御的判断错误。
咒物刺激,只要把握好度,本来就是一种最优的豢养手段。
有脑花过去的海量实验数据,加茂家肯定是最会把握这个“度”的家族。
这里的嫌疑确实最大。
大爷在我的体内也表示了认同。
那就有一试的必要。
“没什么不好潜入的,”我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既然有咒灵基础,我进去就容易了——两面宿傩的手指……希望加茂家不要让我失望。”
可千万要给点力,咒回同人界唯一指定反派家族。
第33章
加茂一族, 咒术界最古老、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
这样的家族,自然有自己的底蕴、也有自己的阴暗。
御三家的「帐」比任何地方都要厚重,再加上此地的特性, 这里可比那两所高专学校还要难对付。
我现在还没有直接和咒术界宣战的打算。
那就要从“潜入”这个词上, 下功夫了。
“‘潜入’?这个「帐」没有那么强。”
不论多少次,我都不习惯大爷的声音从我的脸蛋上传出来。
“这不是强不强的问题,如果里面有剩下的十九根手指, 冲进去也就冲进去了。要是打草惊蛇,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都想好了,一会儿进去了,就把加茂家的好东西席卷一空, 这样的话, 谁知道我寻物的目的到底为何。
当然,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咒术界明令禁止使用“两面宿傩的手指”这样危险的咒物,加茂家在这里受到了打击,被削弱了实力,难道还敢肆意张扬自己偷摸使用手指的事情吗?
我把一直抱着我脖子的真人取了下来, “小真人, 看你的了。”
“嗯嗯!”他用力地点着头,这还是第一次被我带出来, 所以显得格外兴奋。
他双手摸着「帐」的表面, 缓缓闭上了眼睛。
和原作的真人不同,在我的管制下, 他没有机会去接触更多的人类, 无法肆意地在人体上实验自己的「无为转变」。
如此情形之下, 他的能力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进化了。
他感应的触|手无形地钻入了「帐」的每一个角落。
这并没有触发「帐」的防御机制, 因为真人此时的目的在于探查, 摸清「账」的结构。
数十秒后,真人眼睛一睁,无数的触手迅速回拢到他体内。
“「无为转变」!”
他的术式在自己的体内生效运行,触手迅速地捏动着他自己灵魂的每一个角落——灵魂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我看他的术式,就像是在看大师级轻黏土作品。
真人的灵魂被改造——甚至是重塑成了全新的模样。
别说,这个过程还挺解压的。
“我去了哦!”
真人挥挥手朝我告别,步子一迈,跨入了「帐」中。
我屏息,紧张地观察着「帐」的反应。
一秒、两秒——
“成功了!”
我一握拳,鼓励着真人,“去吧真人,按我说的做。”
论「无为转变」的一百种用法。
宿傩大爷都对这一手多有赞赏。
“能够轻易穿过天元的能力,还算有点本事,”
说起原理来,其实并不难理解。
「帐」的布置带有一定的条件,它并非限制每一个出入的生命体。
就像原作布置在东京高专的「帐」,以其他任何人都能随意出入为条件,制衡了五条悟的存在。
所以,只要搞清楚了「帐」的构成和限制条件,再根据条件捏一捏灵魂,自然就能轻易跨越任何阻碍。
这简直是真人的专业领域。
长时间对自身灵魂的专注,真人重塑自己灵魂的技术极为纯熟,甚至可以精确到每一个细节。理论上,他可以把自己的灵魂复刻成任何人的模样。
他这样使用能力,可一点不比原作弱。
真正的艺术家以身入局。
当然,与之相对的,他捏外人灵魂的手法,可就没有那么熟练了。这也是我完全不敢让他把我也捏一捏带进去的最大原因。
风险太大了,可别把我给捏成异形,到时候万一变不回来,我都没地方哭。
“他那一副傻样,你真觉得,他能认出我的手指来?”
“只要是咒灵,就不会认不出你的手指。”这一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而且,我也不需要他把手指带出来,只要解开手指的封印,就够了。”
封印和「帐」有相同的原理,让真人去解封,再合适不过了。
“这里是豢养咒灵的地方,手指的力量释放出来,就守卫和训练的那几个咒术师,只怕挡不住暴走的咒灵。”
大爷瞬间了然,get我的意图。
“要是有咒灵吞掉你的手指,那就更挡不住了。”我不需要进去,只要等着里面乱起来的咒灵,自己冲破这个「帐」就足够了。日后,就算是加茂家想查,查来查去,乱也是从内而起,“更何况,里面的咒物,不会只有你的手指。”
咒物越复杂,也就越混乱。
我盘腿而坐,只需静候里面的动静。
即使有人提前发现了真人潜入的残秽也无妨,一个豢养咒灵的地方,有诅咒残秽再正常不过。
真人就算看上去再傻,也是实打实的特级实力,没有了「帐」的示警和保护,我不相信里面有咒术师能拦得住他。
更何况,里面的谁会不自信于自家的防御工事呢?
我闭上眼睛,将感知力拉到最大,诅咒沿着我的身体、在「帐」的外围铺开。
任何人的出入都不会逃过我的感知。
这样就能确保一会儿乱起来,也能最大限度地控制局面。
这座山头可真不小,看似普通的一草一木里,埋伏了不少陷阱。
加茂家对此可谓相当重视。
这也意味着,我一会儿的行动一定要快。
否则本家的反应速度,就会追上来。
大爷提出的屠杀整个家族的计划当然最为简单粗暴,也足够有效。
可我觉得自己仍有心理障碍。
屠杀这种事看着确实爽,但真要让我做,却很难下得去手。
我额心猛的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内部而起,在这里狠扎了一下。
“嘶!”我睁眼,可却还没有什么东西能攻到我面前来。
也就是我作此想的瞬间,地面强烈的震动,眼前的「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原本的半弧形被里面的什么东西顶着变了形。
“轰!”
紧接着一声巨响,这个「帐」不是被突破,而是直接从内炸开的。
放眼望去,数不清的咒灵直冲天际。他们没有丝毫逃离的意图,而是争先恐后地撕咬在了一起。
特级以下的咒灵,大多没有充足的自我意识。
生存和进化的本能,让他们不顾一切地争抢。
浓烈的腥臭味涌入我的鼻腔。
“阿嚏!”我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具有飞行能力的咒灵朝大地洒下了蓝紫混合的血雨,诅咒随之铺撒在地面,瞬间加强了我的预设力量。
一股暖洋洋的舒适感充盈在我的丹田之中。
就像徜徉在奶茶海里一样。
“妈咪!”真人站在高处,一手举着一根血红的手指。
大爷的感知瞬间被调动了起来,他的眼睛在我的面颊裂开,紧紧地盯着手指的位置。
“有三根。”
没有封印阻隔,他马上就给出了精确结论。
下一秒,一条四五层楼高的蟒蛇便从背后冲向了真人,血盆大口张开将他吞入其中。
那尖锐的、看上去比真人还要高的牙齿扎在真人的头上,却留不下半点痕迹。
即使有接近人类的形态,咒灵的身体,却终究不是人类。
“讨厌、讨厌!”
真人恼怒于和我的对视被打扰,气愤地大叫着,小手抓住蛇牙的牙尖,术式瞬发,“「无为转变」!”
顿时,巨大的蟒蛇便发出一声惊天痛呼,身体扭动着团在了一起,交接的皮肤融合——
唰!
每一个鳞片下都捅出了长短不一的尖牙,血液淋漓地将蛇身彻底撕裂。
同时,也是这些锐利的牙齿,穿透了一大批朝着这根手指而来的咒灵,间接接触也是接触,它们的身体也被「无为转变」一并卷入其中。
只是一两秒的时间,死亡的气息就将山中的一切尽数笼罩。
人类咒术师的哀嚎还没有入耳就已经被更大的嘶吼声盖过,咒力在如此浓郁的诅咒环境里几无立足之地。
这里的咒灵数量绝对过了百,死亡、恐惧和焦虑的情绪混杂下,让他们的暴走更加激烈。
“数量还真不少。”
我的声音被完全埋没,身上调动的力量却显露无遗。
在这场咒灵狂欢的刺激里,任何一点大爷的气息,都会被视作肥肉。
更何况,排除掉那根谷子手指,我身体还有一个货真价实的手指在呢。
一个婴儿头的咒灵脖子一梗,前后180度平转,直直地盯住了我。它嘴里塞满的咒灵尸体被嚼碎,一根红色的手指顺着它的舌头滑进了肚。
顿时,它的力量暴涨,原本只有半个脑袋大的身体被诅咒撑起,虬结的肌肉仿佛有生命一样,在皮肤下流转,胸腹胀大得越过了腿长贴在了地面。
“嘎吱”——
一张血盆大口在腹部张开。
远远的,我便能看到那里正在消化的咒灵身体,涎水顺着牙齿和腿肉滴在地面,“滋滋”地腐蚀出了一个大坑。
“吼——!”
他的吼叫和破空之音重叠,撕裂了残余的「帐」,直直地逼到了我面前。
大张的嘴巴里满是直冲来时顺嘴吞下的咒灵残躯,血肉都还来不及被涎液溶解,延伸出巨长的牙齿就率先插在了地面,将我困在方寸之地。紧接着,嘴巴闭合,牙床铲起地皮和树丛,想连带着环境将我一起吞入腹中。
“说真的,这么恶心的咒灵,我连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
太慢了,他的每一个动作,在我眼里都太慢了。
我抬手,虚握的手指向外一张。
——歘!
密集的刀痕甩开,瞬间将食材切得细碎——只可惜,这些都是坏掉的食物,我可吃不下。
死亡的咒灵凝滞在空中只有刹那,我眼睛一瞪,诅咒以我为点,如结界将异物全部冲开。
这么恶心的血肉涎水,要是沾到我身上,洗多少次澡都膈应。
我一把攥住掉落的手指,抢在大爷直吞之前,将它丢入了水杯里。
“你是饿死鬼托生吗,能不能讲讲卫生,洗干净再吃!”
“呿——矫情。”大爷毫不留情地吐槽我,“咒灵的身体由纯粹的诅咒组成,骨血肉液,全都是诅咒。”
但一码归一码。
拜托,咱们俩的味觉是相通的,我可一点也不想尝到刚才那个恶心家伙的一点味道。
看着就膈应。
洗干净手指喂给掌心迫不及待张开的嘴,我抬头看了看天空。
飞行咒灵们的争夺可比陆上的更加激烈,牛兽鸟身的咒灵才抢过手指,却根本来不及吞下,长喙便直接啄透了它的脑壳,里面的浆液流出,滴在飞冲向上的羽翼上。
不——与其说是羽翼,不如说是“手”翼,无数的带着尖锐长指的手组成了飞翔的翅膀。只是一扇,那手翼便能硬生生撕下一大片皮肉。那翼上之手一抬,我这才注意到,掌下还有密集如手的嘴巴等待着投喂。
就算不是密恐,看着也着实恶心,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我可不要近距离混入其中,大拇指和食指比出手枪的姿势,对准天上的飞行物——
“biu!”
我给自己配音。
远处,天空中的手翼在我的低音中炸成了烟花。
“biu、biu、biu——”
强大的攻击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发射方式,空中爆开的蓝紫色烟花带着强腐蚀性,在山顶侵蚀出一道深深的鸿沟,
嘿嘿嘿,还挺有趣的。
以那些咒灵的密度和速度,我甚至不需要用心瞄准,几发“诅咒玉”下去,天空就已经静谧下来。
再加上真人高高兴兴交给我的那个——
三根手指,这不是手到擒来吗?
三股力量稳稳下肚,一阵肾上腺素狂飙的感觉刺激着我的身体,皮肤上的咒纹剧烈地燃烧,大量的诅咒在丹田膨胀。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就知道两面宿傩手指的力量不是单纯的加法。四根手指在我体内混合起来,诅咒体量绝对翻了绝对不止四倍。
“呼——”
我长舒一口气,快速适应下来。
这简直就像是蒸桑拿,只有第一个瞬间那宛如熔岩般的憋闷环境让人不适。
大爷跷着二郎腿倒是舒服了,生得领域内剧烈变化的极端环境比我所经历的还要真实,骨头堆积的地面燃起烈火,血液组成的河流翻腾的滚烫的气泡,蒸汽中都传递着浓烈的诅咒之味——当之无愧的人间炼狱。
可在这种环境里,大爷反而愉悦了起来。
“就得是这才像样。”
他俯瞰着王座下的一切,仿佛眼前的炼狱之景才是他真正喜爱的东西。
隔着领域,他和我遥遥相望。
暴涨的诅咒量仿佛昭示了他随之膨胀的自信,那睥睨众生的眼神在我看来,和挑衅无异。
毕竟我俩有约在先,最后总是要你死我活的。
我睁眼,已经没有咒灵敢再到我面前放肆——即使是少有自主意识的咒灵也是如此。
我对手指的融合和其他咒灵不同,他们的身体很难在短时间内真正吸收咒灵的力量,所以咒灵们之间拼死搏杀,可以从其他咒灵死亡的身体里掏出咒物。
但我的身体可以真正解析手指的结构,将其完全吸收——当然,这个过程能如此顺利,也得益于大爷的加成。
即使我真的嘎了,身体中的力量也不会重新再变回手指,而是会随着我的死亡而消散。
兜兜转转,我终于还是把虎子的剧本拿了回来。
眼前的咒灵仍然没有平息,真人显然遵从了我的每一句话,里面他能找到的每一个咒物几乎都被他收集起来解开了封印。
他现在手里就抱着一个刻着咒纹的骷髅头,骷髅眼洞里盘踞着两条青蛇,可张开的蛇口里却有密集如鲨鱼的两排牙齿,仔细看,还能看到其喉咙深处转动的眼球。
真人的术式在这个不知道是咒物还是咒灵的东西上作用着,使它的特征也一直在变化。
可算是给他找到了一个施展本领的机会。
受真人控制的青蛇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小,它那一口咬下去,仿佛连其他咒灵的皮都划不破。可我却看得真切,细小的牙齿刺入某个咒灵的瞬间,那数米高的躯壳便迅速瘪了下去,皮囊下的血肉仿佛被化骨水溶解了似的,成了翻滚的液体。
另一个蛇头吐出的分叉舌头上,挂着两只眼球,像是在观测着什么。一秒之后,便如电光一般,一头埋入了不知何时已经薄如蝉翼的皮囊之下。
几个呼吸间,那百倍于蛇身的咒灵身体就消弭于无形。
真人喜笑颜开,抬起骷髅头放在阳光下,咒纹一串串地浸染着诅咒,原本就成青灰的骨壳颜色愈加浓郁,不祥感更甚。
可这一幕根本没有在咒灵堆里砸出一点水花,那飘落在地的皮囊都很快被分食,各类诅咒无序地撞击,原本葱郁的环境已经变得贫瘠,山地开裂,更有甚者,将山头两端穿透。
这里完全成了个养蛊皿,争斗中的咒灵等级肉眼可见地攀升,二级、一级、准特级。
不知数量的人类手足稀稀拉拉地挂在残枝败叶上,不知被什么攻击腰斩了的咒术师似乎还有生息,生存的本能让他扭动着双手向前,想要抓住什么倚靠。可指尖都没有伸展,就迅速被追上来的低级咒灵生生掰断了手臂,撕扯着血肉啃了下去。
我狠狠地皱起了眉——这样的画面对我来说比咒灵战斗的刺激性可大多了。
我应该感觉到恶心、应该感觉到瘆人、甚至应该感觉到恐惧。虽然那不是我直接动手,但实际上也没有多大区别。
可事实却是,我发现自己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不是我应该有的感知,这是脑花人设带来的东西吗?
比任何一次被世界意识影响的速度都快,我感觉我已经有意识地掉入了某个深渊之中。
更可怕的是,我清醒地知道我在受影响,却不能摆脱。
“轰!”
在层出不穷的攻击和压迫下,原本就被腐蚀出鸿沟的山体,裂口扩得更大。终于,顶峰的土地不堪重负,倾泻而下,砸向了更低的位置。
山体滑坡绝对是最危险的自然灾害之一。
可这番巨响却只是刺激了咒灵的神经,争斗一时更胜。
“吵死了。”
领域内的大爷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没有真正传出我体外,但他的诅咒却沿着领域边缘,从我的身体中荡开。
混乱中争斗撕扯的咒灵顿时一停,仿佛正无限吵闹的班级门口,站了个虎视眈眈的班主任一样。
从吵闹到安静,只要一个眨眼的时间。
这是在控制咒灵吗?
不,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呢,展示他作为诅咒之王在咒灵之中的压制力。
这些咒灵可大都没有充足的意识来思考,可即使如此,两面宿傩的力量还是强制了他们的臣服,让他们生生僵直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最直观的,就连那为数不多残余的三级咒灵,咬在咒术师血肉上的牙齿都停了下来,眼珠转动着看向了我这边,仿佛灵性地征询主人的命令。
我低头看向不远处的真人,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是任何其他咒灵都无法达到的境界,真正的诅咒之王。
这个“王”的地位竟然不仅仅只代表单纯的实力,还代表了某种权力。
大爷也真是个场面人。
“炫技。”我嘟囔着吐槽了一句,外层的诅咒圈突然被触动,“啊,有人来了。”
加茂家的反应绝不算慢,距离「帐」被捅破,只过去了短短十数分钟。
但是,不慢不代表不迟。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看着周围这些臣服安静,等待着大爷命令的咒灵,我可不能示弱。
我纯黑的眼睛里荡开浓郁的血色,铺开的诅咒在这片大地上迅速生根发芽。
“啪”——
一个响指,海量的诅咒在我的催动下,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翻腾找到就近的咒灵,疯狂涌入其身体,刺激着它们的神经。
“呵——你的权力也不过如此。”
我回怼了大爷一句。
手动刺激下,那些臣服的咒灵瞬间冲破了大爷发出的命令,身体快速扭曲进化着变得更加狂躁。
我自是不必去正面应对那些咒术师的增援。
这样狂躁的咒灵群,只怕较于百鬼夜行,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足够那些增头疼好一会儿了。
第34章
“噗哈哈哈哈哈哈——”爹咪捂着脸狂笑, 完全压制不住的声音,肆意地回荡在房间四壁,“我就知道, 加茂家那事儿少不了你的手笔。”
幸好今天要的是包间, 不然坐在大厅里,爹咪这笑声绝对会成为全场焦点。
负面的那种焦点。
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不是什么广阔的城市、广阔的世界, 为了防止偶遇,我以后都不会再坐大厅座了。
果然,包间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我看着爹咪·宇智波狂笑限定版,持续不停的发声, 无奈开口, “怎么,加茂家的反应很搞笑吗?”
那天之后,我并没有刻意去打听加茂家后续反应。
或者说,我现在正在和爹咪打听。
对脑花的记忆接收不全,导致我无法完全利用脑花那些安插在咒术界中的布置。自然, 我的消息也就没那么灵通。
不过,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渠道不在多, 好用就行。
有爹咪这么个老手在, 也足够我用了。
术士杀手之名,自然是建立在足够的情报基础上的——他可不是光靠蛮力工作的佣兵。
“御三家那些人, 怕是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爹咪终于缓下了笑, 结实的腹肌隐隐还在抽动。
我严重怀疑, 如果爹咪不是有「天与咒缚」这样的逆天Buff加成——有超越常人的身体技能和呼吸方法——他早就字面意义上的笑死过去了。
被点了笑穴一样, 奇怪的「天与咒缚」用法增加了。
“你想的没错, 那些加茂老家伙们根本不敢把手指的事情抖出去。只说是咒物封印损坏导致的失控。可笑——一个大家族,连咒物的封印都弄不好,以致于闹出这种乱子,丢人!”爹咪实在太喜欢看那些老橘子们吃瘪了。
确实,咒物封印的损坏无非也就是三种原因,封印不到位、封印老化或是人为破坏——而这三个原因分别对应着三个不同的丢人方式。
要么是封印咒物的能力低,要么是封印“体检”的机制差,要么是加茂族地的防御弱。
三种丢人方式随机选择,总有一款适合你。
加茂掌门一觉醒来天都塌了,只能在丢人与更丢人之间进行选择。
“御三家之间的权力斗争一直没有停息过,你压我一头,我回你一下。最直接的表现就在对总监部的控制上,三个家族掌握着总监部的不同职能——情报收集、人员管理、任务派发等等,这些都是权力。总监部的部长也从来都是三家制衡的结果。”爹咪一张嘴,就是对咒术界现状的熟稔,“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直毘人那个老头可不会放过。”
这种斗争,一向是一点破绽都会被抓住不放,加茂家的人,这下可要睡不着了。
“就让他们斗,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停。”我也差点忍不住和爹咪一样地笑出声来。
他们有嫌隙,我才有机会。
以我现在的反派身份来说,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咒术界同气连枝,“那星浆体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算是唯一一个能让三家放下一切矛盾合作的事情了,只不过——矛盾这种东西在心,就算面子上放得下,行动上也放不下。护卫星浆体这种活儿在有记录的几次历史里,都没有出过差错,现在几乎就是个用来给咒术师镀金的任务。”
这句话由爹咪说出来,还真是无比讽刺。
镀金?
给谁镀金,给爹咪吗?
爆杀「六眼」「无下限」,爹咪在漫画里一战成名,人气飙升。
“盘星教不是已经放出话来,说要阻止星浆体和天元的融合吗?怎么,看不起盘星教?”
倒不是说盘星教本身成员有多强,但耐不住人家有钱啊。
虽然有重重防卫,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怎么也不至于用一句“镀金任务”来形容吧?
爹咪却摇了摇头,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一个盘星教算什么,从来没有深入过咒术界,能成什么气候?星浆体融合毕竟是咒术界举界瞩目的大事,怎么可能只有近身防卫,当然还有里外数层明暗防卫,那些诸多工作都不会被记录在总监部更新的日志上。所谓的‘任务’,实际上是做给外人看的,真正做事的各家少有人知的暗卫
——比如禅院家,躯居留队就是这种任务的主力,他们哪怕用命填,也得把自己负责范围内的威胁清理掉。”
我瞳孔一缩,这些在原作那有限的漫画里可都没有表现。
“当然,这些暗卫也不是没有破绽。所谓的‘暗卫’并非只是御三家,这件事关乎整个咒术界,要出力的家族数不胜数。他们的行动是咒术界成形以来的潜规则,但……星浆体融合的轮回线极长。几百年,除了屹立不倒的御三家,剩下的那些家族势力早就不似从前,扩张的、消亡的、新生的,这就导致过去的规则永远赶不上新兴的变化。”
爹咪的手指沾水,在桌子上画出了几个相交的圆,“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彼此不会互通消息。一旦出现重合的地区、或是有一点主家‘传错’的命令,那——”他嗤笑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些暗卫本质上是死士,如果自己负责的防线出了问题,他们都得切腹。”
在这种压力之下,只要有足够的布局挑唆,就能让这些外围的主要防御力全线崩塌。
我瞳孔地震。
爹咪浸在咒术界的泥潭里太久了,别人总是轻视他,即使忌惮他的某些人也只是忌惮他的实力,所以更多的人忽略了——爹咪他是一个人闯江湖的,如果不够聪明,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多少实力都不够填。
漫画里爹咪的行动过程我已经记不清楚细节,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几格漫画根本没有把爹咪的布局全数表现出来。
单就是这刺探、挑唆、安排这些暗卫死士就足够连载几个月了。
我就说嘛——哪怕是漫画为了突出主角,也不能把整个咒术界的未来全部交给两个尚在成长的学生吧。
毕竟,实力归实力,这种任务还需要足够坚定的意志——随时为了咒术界的大局能牺牲自己的那种极端意志。
若只有他们一组成员行动,那么五条猫和杰哥就必须要对咒术界极度熟悉,才能做到随机应变。
可显然,此时的二人都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原来一切都另有隐情——真让人醍醐灌顶。
表面任务用来镀金,而真正保护一切执行的那些人和家族是不会、也不能留下姓名的。
这样才能确保下一次的星浆体融合,不会有团体制定足够的策略以针对。
“那你觉得,这个任务会落在谁的头上?”我明知故问,实在是我对细节仍有好奇。
像这样镀金的任务,才需要更多的博弈。
爹咪也不藏私,甚至我觉得,他还挺享受这种好为人师的感觉。
我眼神中的震惊和敬佩无疑都滋润了他的好胜心,“别的不敢说,近身安排里一定有五条悟——当然,顺着五条悟这根线往下摸,常和他搭档的人,自然也能吃到这个红利。”
五条悟和夏油杰,固定搭配。
这个任务不需要治愈术式,所以也就没有把同级的硝子也包含进来。
“这种镀金的活儿,怎么也不会落到御三家之外的人身上。而有你的手笔在,加茂想分一杯羹?恐怕没戏——听说那光是清理那山头,他们就折了一批精锐进去。更别提在事发时,在那里训练的咒术师原本就是加茂一族的未来,别说是现在,就是未来十年,他们都喘不过这口气来。”
爹咪简直是人形南孚电池,一节更比六节强,一个人做情报工作,比许多专业的情报中心都要厉害。
情报的重点在于整理和分析。
有没有收集情报的渠道是一方面,接触到零散的情报后有没有敏锐度、有没有思考能力就是更重要的另一方面了。
爹咪简直牛大发了!
“抛开加茂家后的势力里,禅院家等着重点培养的术师嘛——”爹咪拖长了音调,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说的是惠惠,我很配合地接了一句,“想重点培养也得有机会,「十种影法术」可不在他们手上。”
“我们知道,禅院家知道,五条家自然也知道。加茂家出了纰漏,自身在总监部的势力自然会被侵蚀。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在加茂家身上撕下肉来的,也就只有禅院和五条。”
更何况,就算是其他家族想要横插一手,另外两家都不会允许。
御三家的格局一旦被打破,禅院家和五条家也一样会惴惴不安——唇亡齿寒就是这个理儿。
所以争夺归争夺,他们也一样会适时拉加茂家一把,否则仅凭当年加茂宪伦干的那些事,就足够整个咒术界齐心协力,把这个家族踩死了。
要知道,脑花做的那些实验,哪一样单拎出来,都是关乎咒术界“咒本”的大事。
那种情况都让加茂家缓了过来,今天也只是重复当年的步骤。
爹咪继续说道:“在禅院和五条里,显然因为五条悟的存在,五条家更注重这样的镀金任务。我料他们会让渡一部分在总监部的利益,以换取这个任务的分配权。”
一个任务,搞得弯弯绕绕的。
我不由感叹了一句,“我都想象不到,以后五条悟要是当了家,要怎么搞这种事。”
五条猫看上去就不像是能做这种级别权斗的人——咒术回战是热血番,不是权斗番。
谁料爹咪给了一个我完全想象不到的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谁当家?他——五条悟?真是笑死人了,他可以是五条家未来的族长,但永远不可能是真正掌握五条家权势的人。”爹咪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这样一个暴论,“去翻翻御三家历代的族史吧。不论是「无下限」、「十种影法术」还是「赤血操术」,他们从来都是占据着族长的位置,却无法改变家族发展的真正进程——他们不是掌权者。”
这一点也不是不好理解。
咒术师的修炼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玩弄权势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想要二者兼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或许也会被掐灭。
“权是权,力是力。如果没有足够撼动整个世界架构的事件发生,这个格局永远都不会变化,它是被刻意维系的,用你的话来说就是——‘命运’?”
爹咪眉毛一挑,让我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在原时间线里的颓废绝不是偶然。
他不仅仅失去了自己情感上的支柱,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咒术界的形势——一眼望得到头,实在可怕。
我想,未来的五条老师或许也是在掌握五条家的过程中,切实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即使有那样强大的实力,却还是没有捷径可走。
他一定是意识到了,从他那一代开始改变已经没了机会,只能从下一代入手,从“未来”入手。
不过,真正撼动了咒术界的却不是五条老师那样的培育精神,而是脑花的千年布局。
没有那样固化的命运机制,咒术界恐怕也很难这样有序地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可机制固化如此,却也同样让咒术界的发展变成了一个几乎无法打破的循环。
不论出多少“有志之士”,在这种大环境里,都是独木难支。
最后破局的人,竟然是脑花。
突然,我的大脑猛一震荡——脑花、脑花!
所以是说,脑花的意义或许不仅仅在于“反派”这样流于表面的身份,他的重要性在于,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改变了咒术界的宿命轮回吗!?
爹咪的话让我茅塞顿开。
看漫画的习惯让我的思维固定在了正邪之上——诚然,那也是“平衡”的关键。
但如果只论正邪,总有许多细节难以说通。
听爹咪一席话,胜读十年漫画书啊!
格局打开——
脑花的职责远比我想象当中,还要重要、还要丰富。
这个“幼年期”世界,还没有成为完全体,就已经被固化的命运封锁了一切。
祂才是迫切需要打破枷锁成长的东西,祂才是真正需要“新鲜”的东西!
我可是亲身体验过世界意识影响力的人。
脑花能够在命运如此紧密的咒术世界里杀出一条血路来,需要的一切总是那样顺利。
真的只是他的功劳?
命运天定,谁又能说,脑花的行动里,没有世界意识的放任呢?
第35章
爹咪, 一款不为人所知的幕后黑手。
他的每个“预言”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一应验。
总监部的暗中博弈当然不会摆到台面上来,但加茂家行事确实收敛许多。与之相对的, 禅院一族活跃了起来,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在最近几次总监部任务派发系统里,签的都是禅院家族下属的名字。
签这个名字, 就意味着总监部的人事安排、组织安排的权力全都落在了禅院一家上。
加茂无力争,五条主动退,在这个时间点上,禅院家确实是一家独大。
当然, 与这个“一家独大”为交换, 星浆体的护卫任务,确实还是落在了五条悟的身上。
只是和我想得略有出入,这个任务的时间被延得极后,像是在尽可能保护星浆体的真实身份——原作当中“保护星浆体”的任务,彻底变成了“护送”。
咒术师只会在最后一刻得知星浆体的位置, 然后将其护送至和薨星宫, 最大可能地减少了泄密。
同时,也尽可能杜绝了星浆体和咒术师可能建立起来的联系与羁绊。
这还是不是关键, 最让我震惊的是, 这个任务的主体没有夏油杰,而是五条悟和冥冥的组合。
他们两人的固定组合被拆开了?
这可不寻常。
在我记忆里, 这两个人的固定组合在夏油杰脱离咒术界之前, 从未有过改变。
这原本也就是咒术界不成文的规定, 咒术师们的组合固定, 才能尽可能培养出默契和羁绊, 从而更好地在任务当中活下来。
为此,我特意打听了夏油杰的动向——
“在加茂的山上?”
爹咪传给我的消息让我第一时间有些意外。
但仔细想想,倒是也说得通。夏油杰是咒灵操使,那满山失控的咒灵由他来收服自有克制作用。
看来,加茂家在折损了一批精锐进去后,便没有再往那座山上投入更多精力——暗护星浆体更为重要。如果在星浆体问题上也无法出力,那他们的威望才会真正一落千丈。
当然,其中也或许有其他家族——尤其是禅院家的推动。他们在借机继续压制加茂一族的权力。毕竟这些任务都是由禅院主导的总监部过的手,人事权、组织权一向比它表面看上去还要重要。
他们只需要把加茂一族的内部问题派送给加茂以外的咒术师,实际上就是在打压加茂家的权威。
禅院直毘人比我想象当中还要贪婪、也更加远视。
他不仅在为现在考虑,而且已经在给未来的「十种影法术」铺路。毕竟五条悟已经降世,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五条家在这条实力上是占了至少十年先机的,这个时间经验很难弥补。
那么在家学实力的传承上,「十种影法术」和「赤血操术」之间就必然存在绝对竞争,争不过五条悟,也要争过彼此才行。
只可惜,禅院直毘人还不知道,「十种影法术」注定不会降生在禅院本家了。
在伏黑甚尔的家庭里,伏黑惠也绝对不可能遵循禅院直毘人的意愿返回禅院本家。
不过,虽说现在总监部是有禅院的一家独大,但加茂家也有自己的手段来止损。至少,在任务派遣上,夏油杰、灰原雄和家入硝子的任务组合全都是平民咒术师。
他们三人全部出身东京校,而非京那个各家族势力盘根错节的学校,甚至,他们三人也全部都是在校生。
和已经毕业的咒术师相比,在校生显然更加纯粹。同时,这三人组要战力有战力、要感知有感知、要奶妈有奶妈,组合构成绝对合理。
这已经是加茂家眼下状况里能够博弈出的最好结果。
至于为什么不把山上那一摊子事儿全都甩出去,而是非要先折损那一批本家术师进去——恐怕是为了清掉一些不能被察觉的残秽。
比如对两面宿傩手指的私藏,还有其他的违禁咒物。
一些违禁咒物可以在各家族间心照不宣,却不能真的摆到台面上来。
那五条悟和冥冥的组合也不是不能理解,一个战力、一个辅助——五条悟刚刚被我解锁了新技能,战力倍增,估计五条家也帮他走了简易流程来重新评级。
有了特级的称号,自然更有接此任务的资格。
而冥冥的风评一直不错,她的战力算不上顶尖,但论战术、论情报,她在整个咒术界也绝对是首屈一指。
仔细想想,这个组合也相当不错。足以应对这个“镀金”任务里可能出现的大部分难题。
至于那些难以应对的“小部分”问题——就算是再换回五条悟和夏油杰,我造成的“小问题”也难以阻挡。
但说实话,我原本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直接出手。有五条悟、有夏油杰,他们的恻隐之心足以阻止星浆体的融合。
但是,冥冥不一样。
她是个利益至上主义者,任务带来的收益和反抗任务的后果对比起来,不用猜都知道她会怎么选。
再加上任务“护送”的短暂性和五条悟刚刚被我利用过的“恻隐之心”,我有点担忧负面影响。
夏油杰在“护卫弱小”的理念上更加极端,也更让我放心。他原本才是最好的节制星浆体融合的手段,但蝴蝶效应带来的结果让我始料未及。
真不能怪我依赖漫画情节,谁能想到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样的组合会被拆开?
为了确保星浆体事件的结果,我必须得考虑直接干预。
但如果我要亲自监督这边的进程,那我原本的任务就得安排给别人了。
“哦?牵制特级咒术师——何不直接杀了,不过是个人类而已,能有多强?”
瑚宝,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放狠话。
他原本就是这样直来直往的火爆性格,花御真诚的劝说也恰挠到了他的痒处。一个属于咒灵的美好未来——这让漏瑚这样成熟期咒灵非常向往。
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嘛,漏瑚和底层咒灵不一样,他基本没有太多生存问题,自然就需要其他东西来填补精神上的空虚。
理想实在是个美妙的词。
画起来大饼都更加冠冕堂皇。
“如果你能杀自然是好,但我劝你可别小看了人类,他们可是现在这个世界的主宰。”
我打明牌刺激着他的神经。
果然,漏瑚鼻子里滋出一串炽热的蒸汽,炽热的诅咒在他体内翻涌——
他红温了。
“不是‘是’,而是‘曾是’,他们曾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他眼神轻蔑,倒是也承认过去那些时日里人类和咒灵的地位对比,“但——未来属于我们咒灵。”
真不知道花御是怎么和他说的,漏瑚从进入基地开始,就一直热血沸腾。
换个视角、换个好看的皮囊,就他这百折不挠的精神,和屡败屡战的意志,也绝对够格做少年漫主角了。
“咒灵的未来都在我们身上,”我站起身来以表决心,“能不能有未来,就看眼下的事能不能成了。漏瑚——那你能做到吗?”
他昂着下巴,既是不屑又是认真——不屑是针对人类,认真则是向我表达,“你说的那个特级咒术师,叫什么来着?”
“九十九由基,”我并不担心一个特级咒术师的实力,但我却还不得不忌惮她也是星浆体的身份,“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咒术师,和天元关系的僵硬梗在中间,我料她不会在薨星宫内,但或许会在外围。”
当然,那只是可能。
但任何可能存在的意外都必须重视。
羂索就是靠着这种精细才走到了这一步。
我把九十九由基的相关信息同步给漏瑚——他甚是兴奋,大概也是许久没有活动手脚了,迫不及待便冲了出去,一刻也不愿意在陀艮的领域里多待。
确实,漏瑚和陀艮的属性相斥,一个是水、一个是火。平日里相处也就罢了,在另一人的生得领域里,确实也有诸多不自在。
“花御,你跟上去,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信号。”
我没有尝试去做“劝服漏瑚”这样的无用功,他连未来的28悟都要亲自挑战试试,更何况是普通的特级,九十九由基。
倒不如直接让更听话的花御看着他,至少能兜个底。
待花御也离开,我赶紧关注了一眼时间,这个点儿,接到任务的五条悟和冥冥应该也已经出发了。
那我也不能再耽搁,一把抓起真人直奔薨星宫而去。
真人的术式着实好用。
不论五条悟和冥冥最终的决定为何,会不会有恻隐之心,但只要他们想让星浆体和天元融合,那就必须把人送到薨星宫来。
我必须得赶在他们之前混进去,才能守株待兔。
如果他们不来,你自然是好,让他们去后续咒术界的压力。到时候禅院家和加茂家也不会放过那个压制五条家的机会。总监部的水越浑,对我也便越有利。
可如果——他们把星浆体送来了话。
那我就得硬碰硬地拼一下了,只看看这个真正掌握了「六眼」的五条悟,能强到什么地步去。
第36章
薨星宫, 咒术师们心照不宣的“神宫”。
这个宫殿明明就在人间,对咒术师们来说,却仿佛挂在难以触碰的云端。
这里从内到外全是禁地, 任何咒术师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都不允许踏足——不论是特殊的能力者, 还是特殊的权力者,都没有例外。
这里也是唯一一个允许直接处决咒术师和诅咒师的地方。
护卫者如遇擅闯,有权力不做任何汇报直接杀死入侵者。
哪怕是特殊如五条悟、掌权如禅院直毘人, 擅闯薨星宫,在这里都没有特权。
当然,独立如薨星宫,能在这里做护卫的咒术师也不是总监部能够委派的, 所有护卫人员都由这位“天元大人”直接选择, 任何人不得干预,堪称咒术界的羽林卫。
本就是精挑细选,被委以如此信任,后者的忠诚也可想而知。
至于如何选择这些人——
咒术界最普遍使用的「帐」是天元的“眼”,只要是被「帐」所覆盖的地方, 他就可以是“全知”的“神”。
这种“全知”属性, 即使是我也无法避免。
所以,想要在这里用袭击加茂家用过的套路, 显然不可取。
好消息是, 为了保持这种“神性”,天元也确实几乎不会主动干涉咒术界的问题, 哪怕是百年前, 五条家和禅院家——那时的「六眼」和「十种影法术」已经斗到了同归于尽的地步, 天元也仍是一言不发。
要他插手, 除非是那个“问题”已经威胁到了咒术界既定的发展。
什么叫“既定发展”, 岂不正是宿命轮回?
我眉头一皱——如此作想的话,那天元岂不一直是这个宿命轮回中最大的维护者?
他或许不会干涉我在加茂山头上所做的一切,但如果我之所做切实侵略到了他和星浆体的身上,一切或许就不一样了。
甚至,比起咒术界的结构本身,天元更加固化。
结构的存在有其固定的利益维护者,但天元……
他简直是个“卫道士”,纯粹得毫无来由。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这个体系里会有真正无缺的纯洁。
天元的目的又在何处?
为了他自己?
他真正的欲望又是怎样的呢。
我敲了敲体内宿傩大爷的领域,自从和我达成合作之后,这家伙有点懒怠过头了。
“关于天元,你究竟知道多少?”我开门见山直白地问他。
他只是冷嘲似的笑了一声,回应一如既往,“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想知道的话,就更努力地去收集我的手指吧。”
果然,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的欲望。
但,不回答本身也是一种答案——这说明他确实和天元有强烈的关系,强烈到他的记忆中一定拥有答案,强烈到他无法毫无芥蒂地提起。
两面宿傩并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说实话,他时常在我体内各种吐槽嘲讽我的行动,像个话痨——毕竟被封印了那么多年,有表达欲是很正常的事。
就是因为他之前表现出了足够的表达欲,才显得此时的沉默足够异常。
“咒术之神”、“诅咒之王”——他们之间一定存在某些我不曾想到的联系。
总不能真是小情侣吧?
如果只是过去的一点渊源,两面宿傩这样的人或许不会避讳谈起。除非——这个“过去”让他耻于谈起,或是牵涉到了现在的某些状况。
我不着边际地胡乱思考着,脑内不知不觉又是几千字狗血小作文。
不过,这些脑补并不影响我办正事。
不能重新用老套路来对付天元的「帐」,薨星宫外的防御深厚,那些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不知加固了多少次的「帐」难以卡bug。但我真正要找的突破的可不是「帐」这种死物——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一个防御中最大的破绽,都是人。
机制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论如何培养,人始终无法变成「帐」那样完全由天元掌握的东西。
远远在「帐」外,我便让真人放出了被捏制的灵魂。
指头大小的固体在诅咒的催动下快速膨胀,石制的皮肤柔化成膜,很快就显露出了人类的姿态。
这是个诅咒师,还是个有点名气的诅咒师,也是一个不会被天元放在眼里的对象。
我猜,天元估计已经知道这个诅咒师会在今日到来。
已经预料到的事便不会引起人的警惕。
不枉伏黑甚尔在挑唆各家保护势力上做的努力;也不枉我专门蹲在路上截杀了这个诅咒师——他盘星教雇佣的佣兵之一。
盘星教的目的是绝对的——不论有没有伏黑甚尔,他们都会想办法阻止星浆体的融合。
他们花了大价钱在情报收集上,总监部尽可能拖延星浆体任务公布的时间也在于此。
但也正是因为任务泄露的时间晚,盘星教雇佣的众多诅咒师中,自然就有专门负责到薨星宫里做最后保险的人。
“不许自由发挥,”我一拳锤在了真人的脑壳上,“他得以最正常的人类姿态吸引那些咒术师的注意力,别给他捏尾巴捏角、人类的汗毛没有这么长……昨天真不该给你买黑马喽的游戏。”
真人委屈地看着我,见我确实不为所动,才失落地将此人的灵魂重新填了回来。
已经死亡的诅咒师早没有了自我意识,全靠真人的诅咒驱动,身上自然带着些诅咒的气息。
好在大部分的诅咒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身上时常带着些“违禁物品”,有这种气息也并不奇怪。
果然,他的靠近没有激起天元的任何反应,穿过第一层隐蔽起来、专用于感知的「帐」。护卫们的状态,很快显现出来。
是两人一组的传统组合,大概率也是一个主攻,一个辅助。
“就是现在。”
在我指挥之下,真人的手只略一抽动,诅咒师隐秘的气息便泄露了出来。
右边的护卫A神色一顿,眼睛锐利地刺向了灌丛的方向,率先发现了异常。
看来他就是两人中的那个辅助角色了。
护卫A和旁边护卫B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和前者常年配合的默契让B迅速get到了A的隐意。他们巡逻移动的方向悄然改变,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诅咒师的方向。
我按住真人,让他收敛掉诅咒师的气息,假意藏匿。
三秒、五秒、七秒——
几个紧张的呼吸后,两个护卫终于近到了必杀的战斗范围内。
毫无征兆,术式瞬发!
护卫B的攻击没有任何准备动作,他的眼睛甚至没有看向灌木丛的方向,术式带起的灼热便直直扑向了诅咒师的位置。
太精准了。
A大概是个感知类的能力者,并且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用我不知道的方式,给B指明了方向。
真人的手向后猛然一拉,诅咒师从灌丛后撤,胸口的衣衫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痕,隔着覆在脸上的面具,攻防双方的视线相撞。
再逼真的人偶也是人偶,真人操控的诅咒师脸上是无法消除的死气,如果没有面具,那便会迅速展露异常。
可如果有面具的遮挡,那毫无生机的眼神便像是冷静到极致的理智。
“拉回来!”
我马上下达了命令。
我的声音足够严厉,真人没有一秒的耽搁,直接将诅咒全部灌入了诅咒师的腿脚之中,使其不需要转身就能迅速后撤。
“哪里走!”
这样明目张胆的诅咒师是护卫必须排除的威胁。
我也不是随便挑的护卫——我选择的是最年轻的一组。
他们的经验不丰,情绪激烈。被“咒术之神”选中并委以信任,则更易冲动——只有这样年纪的人,才能保证,一定会追出来。
当然,冲动的人会配以冷静的搭档——天元安排也很到位,专修感知的护卫A并没有跟随B的脚步,而是守在了自己的隘口。
他手里抓着一块木牌,如果再有异常,他便会马上把信息传出去。
而护卫B则是不断加速,穿过最外层的「帐」,落入了“天元之眼”的控制外。
这就没有必要再勾|引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从暗处窜出,极致的提速甚至确保空中连一道残影都不会留下。
在这事上,我可没有再用真人。
他下手,可向来都没有轻重。
我的攻击并不是直奔护卫的性命,而是奔着护卫的脖颈。他目光惊异地落在我身上时,我的诅咒便已经透过他的皮肤,深入了内部,毫不犹豫地破坏了他的声带——我要让他在第一时间无法发出声音。
但,他可不能死。
和破坏声带就在同一秒,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毫不犹豫折断。
“你没有机会再传信回去了。”
我甩掉了他手上的木牌。
紧接着的行动一刻不停,我的手指毫无滞涩地伸入了护卫的身体,攥住了他丹田内咒力循环的核心,用力一捏。
就像是挤压海绵中的水,将他的体内的咒力榨了出来。
他的咒力像是一盘海味,从捕捞到入嘴的间隔时间极短,不需要多余的烹饪便足够鲜美。
这是绝望和惊恐的味道。
难怪咒灵们总是喜欢玩弄人类,喜欢看着人类陷入完全绝望之境再行享用——那不仅仅是漫画效果,而是这种味道真是好得出奇。
不仅味道好,人在恐惧和惊慌状态下的咒力量也更大。
我舔了舔嘴,让护卫的咒力充盈在我的体内。
如此咒力再佐以真人的术式,我便有机会将自己完全覆盖成另外一人的模样——从内到外,从容貌到咒力再到术式。
任谁有多强的感知,都无法轻易看破这种级别的伪装。
当然,人与人之间的熟悉是很难用机械的术式来还原的,护卫AB这一对搭档之间必然了解至深。
但,所谓信任不需要维持多久,只要护卫A能在一个瞬间内,毫无防备地允许我的靠近,便已足够。
我掏出一朵看似平平无奇的五瓣红花藏在掌心——这是花御的花,花蕊上附着则她的术式。只要护卫A有一个瞬间能够相信我的真实,就足够这个术式起效。
当然,在「账」之中,天元或许会发现异常。
但且不论真人的“全知”之下需要处理大量的信息,这么长的存活时间,他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过滤不重要的垃圾信息——外面这个连护卫们都不知道的隐匿之「帐」,就是来帮天元筛选垃圾信息的。
而且,就像我之前说的,天元奉行的是非必要不干涉主义。即使他真的意识到了什么,也只会认为我是个混入其中的诅咒师。
我不会进入宫殿内层,只在这外围,便绝不可能触动到天元的神经。
他不会把区区一个诅咒师放在眼里——这点判断力,我还是有的。
剩下的,就要看五条悟和冥冥,到底会不会来这薨星宫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时间,伏黑甚尔的短信二十分钟前就已经发到了我手机上。
五条悟和冥冥的任务已经开始,盘星教大张旗鼓的动作也都不遗余力地活动起来。
接下来的一切,便都能短暂地掩藏在盘星教的阴影之下。
是时候了。
“真人,通知花御,让漏瑚做准备。”
九十九由基也是星浆体体质,作为唯一的备选方案,天元一定紧密关注着她的动向。
那边闹得越大,就显得我的动作越小。
只要天元能够忽略过我去,五条悟便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我的存在。
第37章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 我在心里默默对照着天色。
明明已经到了晚间,可这薨星宫外却依然是阳光明媚。就像是前院池水中漂浮着的睡火莲和薨星宫角上常开的昙花。
这些都违反着科学规律,是只有薨星宫内才会出现的场景。
也正是有这些环境的衬托, 薨星宫的主人才显得更加高不可攀。
旁边已在我控制之下的护卫A突然一顿, 他身上的术式感知沿着无形的空气并入我的感知中。
紧跟着这股抽象的感知,他的声音也随之跟来,在我的大脑中响起。
——左二, 右三。
言简意赅。
这就是他和护卫B能不动声色交流的原因,也是他术式的表现方式。用咒力作为声音传播的介质,将声音重新编码。
而他所传达的暗语,则是基于一张AB两人都提前记下的地图。
有了地图基准, 再用方向和数字, 便能定位薨星宫范围内的所有位置。
而这张地图,是护卫B所有记忆里,对我来说最有用的东西。
A已经感觉到,有人来了。
而且是没有“通行令牌”的人。
我迅速警觉,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细细地揪着护卫A同步的感知不放。
在天元的「帐」中, 我不敢铺陈太密集的诅咒来做自己的“眼”。
毕竟我的身体里转化着两面宿傩的咒物——两面宿傩对天元有那样清晰的认知,难道天元会认不得两面宿傩吗?
我按捺住急促跳动的心脏, 屏息凝神, 让护卫A打头阵,迅速靠近着他感知到的定点。
从百米之外, 到十数米内, 我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
薨星宫内, 灌丛树木密集, 每一个看似无用的花草之上, 都可能携带着术式——我很快便已意识到,即使我不管不顾地铺开诅咒感知,也会被这些看似浅陋的咒力对冲干净。
在薨星宫里,只有被委派的咒术师才能使用感知型术式。
但,这些咒力和术式可以阻挡无形感知,却无法阻挡有形的视觉。
刺眼的阳光之下,我马上便看到了薨星宫的“入侵者”。
五条悟和冥冥。
当然,还有那个显然受到了惊吓的星浆体。
我压住了想要上扬的嘴角——虽然他们没能按我的初设直接还星浆体自由。
但是,我提前在盘星教佣兵身上安插的诅咒起了效果。他们或许拦不住五条悟,但却有机会毁掉那块通行令牌。
五条悟才是这个任务的主导者,令牌必然会放在他身上。但和紧张谨慎的冥冥不同,他痛恨规则的束缚,又被才刚刚彻底开发的「六眼」搅动着神经,同时,并不真正掌五条家权的他对薨星宫的认知很少,自然不会过于看重那块令牌。
只要全力进攻星浆体,他的注意力自然会被吸引倾斜。
还得特别鸣谢一下伏黑甚尔,即使退圈多年,他对佣兵同行们的了解依然深刻——也得感谢薨星宫,比起那些毫无名气的新人,他们也更倾向于雇佣那些有经验的老人。
所以,该在什么人身上设置诅咒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伏黑甚尔大有见地。
护送星浆体的任务组合正站在「帐」设置的安全线外,五条悟似乎是想直接进来,但冥冥坚定地挡在了他身前。
她扬声对着内喊话,正说明着状况。
我最后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状态,确认全身的诅咒都藏在咒力伪装之下,这才径直走上前去。
旁边受控的A比我更加主动,连套话都说得顺溜。
“薨星宫重地,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花御的术式会扰乱他的大脑,但却并不会他真的变傻,像这样的问询早已成为护卫DNA中的程序。
也好,有他挡在我前面,自然就能延缓我被发现的速度,靠得越近,我也就越容易得手——五条悟和星浆体靠得太紧了,即使是在身后,「六眼」的环行全视野也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天空中也飞着冥冥的乌鸦,就连星浆体头上胖乎乎的小鸟恐怕也是冥冥的的术式。
我并不想杀死这个毫无罪孽的女孩,她甚至不是咒术师,只是因为一个特殊的体质就被桎梏在了设定好的人生当中。
不能和任何人交往至深、不能和任何人吐露心声,甚至要劝服自己、催眠自己,将自己的身体、灵魂、精神意志全数献给天元是合理的、是伟大的。
孤独、可悲。
她对我毫无威胁,相反,她也是被困在命运之中的人,杀死她是不必要的事情。
诚然,杀戮永远都是最简单、最一劳永逸的方式,但如果我也如此作为,我和天元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我也没有到了山穷水尽、不得不杀的地步。一直以来,星浆体的融合有一样至关重要的因素——时间。
就像羂索所做的一切,他在意识到这次轮回已然失败之时,第一反应就是要杀死五条悟,加速新轮回的开启时间。
在这场宿命轮回中,人是核心,但将这些人连起来的,却毫无疑问是时间。
即使人死,只要时间把握得当,也只是再次重启轮回而已。
在特殊的时间做特殊的事,星浆体的融合周期是固定的,前后能灵活增减的空间不大——天元也并非毫无恻隐之心,我已经在加茂一族和禅院一族的记录里对照调查过。
他每次的融合时间在可调整的范围内,都相当偏后,他也很清楚,让星浆体尽可能地不留遗憾,才能让星浆体更加顺服、让融合更加顺利。
再加上这次总监部自己的拖延,现在的时间对于星浆体融合来说,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急迫。
我不需要杀死她,我只需要带走她。
用不了多久,星浆体对天元就没有意义了。
“我们不是无关人士。”冥冥赶在五条悟开口之前抢过了话语权,她不想知道最近心情奇差的五条悟,会在这个时候说出点什么不敬的话来,“我们奉命,为天元大人护送星浆体而来。”
她说着侧身,将怯生生的星浆体露了出来。
这个形象和原作中的张扬可多有不同,衣角和鞋底都沾染着血液,恐怕是被这不太平的一路给吓坏了。
咒术师的战斗对普通人来说可没那么赏心悦目。
而且,五条悟现在的状态可不像是会对诅咒师手下留情的样子、也不像是会照顾星浆体情绪的样子。
“若是奉命,当有令牌。”
护卫A尽职尽责,半点没有被徇私的意思。
五条悟皱眉,他平日里是恣意惯了的,“难道你们没收到命令吗,护送者就是我——五条悟和冥冥,”他说着手指一拉,拆掉了缠在眼上的绷带,“难不成还有人能冒充我吗?”
哪怕是羂索对术式的拆解模拟,实际上也只能模仿「无下限」,「六眼」这样的生理特性是独立的。
在薨星宫上班,也不意味着脱离了社会,没有咒术师会不认识五条悟。
我眼睛扫过那散落在手指间的绷带——和眼镜有着类似的特性,它可以限制「六眼」的效果,缓解其给五条悟大脑带来的压力。
但很显然,绷带的紧缚效果要远强于眼镜——甚至几倍于后者。
看来,现在「六眼」带来的压力,可比原来还要大。
即使有「反转术式」能够修复不断被海量信息灼烧的脑子,五条悟也还没有适应这个过程。
等到熟练适应了,估计也就可以换微松的眼罩了。
当然,如果遭遇重大的情绪变化,「六眼」带来的效果可能仍会异变或是进化。那样的特殊情况下,五条悟或许还会再短暂用回绷带。
不论如何,绷带这个道具,代表的就是一个不稳定的、需要较强手段束缚的能力状态。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不稳定自然是好,但不稳定也时常代表着出其不意——后者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任何人、任何能力在薨星宫都没有例外,如果没有令牌,便不得进入。”
在护卫A义正词严之间,我毫不掩饰自己挪动脚,亮出咒具,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作为一个护卫,我的动作再正常不过了。
果然,五条悟和冥冥都没有意识到任何异常。
“啧——”五条悟皱眉,他抬眼看向「帐」内,常人看不出来,但他却不会忽略,里面层层叠加的「帐」有多厚重。
哪怕是他想要强闯都没有那么容易,“反正这也是薨星宫的范围了,既然不让我们进去,那你们来接手这个任务?”
冥冥神色一紧,马上就想插话阻止。
毕竟他们的任务甚至要求要亲眼见到星浆体的融合结束,万一他们把人交在这里,后期出了事他们一样得承担责任。
“但——万一你们的接手出了问题,那就是你们的责任了。”五条悟很清楚要如何拿捏这些护卫,“办砸了差事事小,可要是耽误了你们的天元大人……”
旁边的A桑在花粉的影响之下竟然都表现出了紧张。
我眼睛一转,手指微动压制着A桑的表达欲望,同时也摆出了一副相同的急脸来。神色挣扎了数秒后,又多看了五条悟几眼,像是在验证他的那双「六眼」。
接着才开口,“你可以进去。”
毕竟,五条悟的身份可以清晰确认,冥冥的却不行。
我将自己腰间的令牌取了下来,“你和我的搭档带星浆体交付任务于天元大人,我和你的搭档留守在外。”
五条悟和冥冥对视了一眼。
此时,我提出的方案已经是最优解。
“啰嗦死了——”五条悟抱怨了一句,却并没有阻止我拿着令牌靠近他的动作。
我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嗓子也因为需要刻意压抑的呼吸而有种干呕的冲动——还得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
还差最后一步的距离。
就在我把令牌递出去的瞬间,五条悟骤然抓住了我的手腕,眯起来眼睛落在我身上,仿佛刺穿了我的皮囊。
“你——”他顿了顿开口,“我们见过吗,你怎么这么眼熟?”
他在记忆当中持续寻找,以他的记忆力,有熟悉感的人大都是不会忘记的。
“是吗?”我没有强行抽回自己的胳膊,而是将令牌夹在指尖,“不如再近一点,仔细看看?”
我光明正大地迈出了这最后一步。
在这个距离之内,我可以保证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的动作。
没有绷带的束缚,五条悟尽可能排除了一切垃圾信息将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感谢五条悟,他让我知道,真人用术式撕下来的皮囊和新鲜咒力的覆盖,确实能瞒过「六眼」。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有些得意。
我故意在五条悟面前扬起了一个他熟悉的笑脸,“真让人伤心啊,这才几天,小悟悟就不认得我了?”
我反问的音调和刻意的称呼瞬间刺中了五条悟的某根神经,他瞳孔骤缩。
“你——!”
我却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反手一握回抓住了他的手腕。诅咒瞬间撕裂了咒力皮囊的伪装——冲天的诅咒直直地撞在了「账」上。
“咔咔!”
就在一阵我指尖令牌碎裂的清脆声中,我腰上用劲,旋转的速度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于一点,在这个五条悟震惊的零点几秒内,将他甩向了「帐」内。
没有通行令牌,五条悟的身体在强穿「帐」的瞬间便遭受了史无前例的压制。
天元防备着每一个外人——对有能力、又有反骨的人尤甚。
五条家的「六眼」、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以及加茂家的「赤血操术」,这些在历史中就曾发挥过强大力量的术式,一定在天元的防备之内。
而以他的阅历,绝对知道该如何设置「帐」的条件才能最好地发挥阻碍作用。
强穿束缚的反噬瞬间爬满了五条悟的全身,一种强烈的麻痹感足以给我拖延至少三秒的时间。
旁边冥冥的实战经验也极为丰富,几乎是在五条悟说我眼熟的时候,她便已经警戒了起来。
但……一个还在评定一级的咒术师对我来说,实在不是威胁。
而我对她,也没有对星浆体这样无辜者的怜悯。
身在这个体系之内,没有咒术师是真正无辜的。
甩出五条悟只要一只手,我旋转半圈的瞬息内,另一只手便已经将拿在手上的咒具剑捅了出去。
“啊!”
一阵鸦嚎,血液伴随着羽毛的摔落在地。冥冥的反应也算是快,或者说她极为谨慎——这个乌鸦是提前布置的防御。
但,防御太脆了。
过量的诅咒注入咒具之中,剑尖没有任何滞涩地穿透了乌鸦防御,刺入了冥冥的腹部。
——这么短的反应时间,却避开了要害?
我有点惊讶。
疼痛扭曲了冥冥的面孔,让她呕出一口鲜血。
“我的攻击可避不开。”
我说着用力一握刀柄,护卫的咒具可承受不住我这庞大的诅咒量。
贯穿了冥冥腹部的刀身开裂——“砰”!
一声闷响,咒具在她体内炸开。
她瞪大的眼睛逐渐失去光泽我,我松手,让空无一物的刀柄掉落在冥冥瘫倒的身体上,继而也便懒得再关注她的生死。
“救——!”
星浆体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逃无可逃,来不及转身、来不及跑路,甚至来不及把话说完,就被我一掌劈晕。
诅咒的大量使用已然让两面宿傩的咒纹在我的皮肤上显露无遗,四周的灌丛无风自动,像是密集的哨兵,被我的模样激起了反抗。
我遥望薨星宫,学着宿傩的口气朝里面放狠话。
“咱们俩的事,还没有了结。”
体内的宿傩狠一皱眉,似乎已然意识到了我的目的。
没错,既然宿傩不愿意说,那我便要试一试天元这边的反应。
话音一落,空气中被「帐」所收拢的诅咒瞬间沸腾起来,仿佛一种无言的嘶鸣穿透人心。
“咻”的一声低鸣,仿佛是某个东西从薨星宫内破空而出。
「帐」,改变了。
原本压制在五条悟身上的束缚瞬间消失——天元出手了,虽然没有直接出面,但他的行动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他对我的真身知之不深,这种态度必是、也只可能是针对两面宿傩——反过来说,两面宿傩本身一定有足以威胁到宿命轮回的地方!
我的眼中抑制不住的兴奋,抬手一把将星浆体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全速撤离。
此时,因为令牌碎裂而赶来的护卫已成围势——他们没有看到我,护卫A桑是失神状态、冥冥生死不明,只有五条悟是撞在了更深一层的「帐」面上。
他们的正常反应就如我所料,直奔五条悟而去。
有他们在,又帮我拖出了两秒。
没了束缚的五条悟眼眶欲裂,重新起身的同时便已将松垮套在眼外的绷带彻底撕碎,“想跑?”
即使隔着「帐」、隔着灌木树丛,隔着连飞机都追不上的距离——我却还是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眼睛仍直勾勾地盯在我身上。
他一点没有和这些护卫扯皮的意思。
“都给老子让开!”
「无下限」的距离扩散,一股咒力荡开便瞬间将所有的护卫放倒下——没有天元「帐」的偏向,这些护卫连近五条悟身的机会都没有。
一道蓝光突进,瞬间撞碎了外层的「帐」,让夜色久违地洒在了这片大地上。
五条悟只有一个目的,追上我,然后杀了我。
第38章
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中, 隐藏着可以“瞬间移动”的术式变体——将两点之间的距离无限压缩,就能达到无限提速的目的。
当然,术式有风险、熟练掌握能力更需要时间。
但, 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是不会对此有任何忌惮的——尤其是当这个人足够有天赋之时。
无法定位移动中的终点, 就用密集的点连成线,不断地发动术式。术式的风险更无所谓,总有「反转术式」来兜底。
“跑?这次我看你往哪跑!”
五条悟的眼睛死死地盯在我身上, 见我似乎转移到了城市的边缘线外,他便不再有任何犹豫。双手手指相扣,正反两种不同方向转动的咒力被强行压在了一起,蓝色和红色撞在相合的掌心之中。
“术式顺转「苍」, 术式逆转「赫」——”
咒力扭转、相斥再融合, 一切只在一瞬间。
“虚实「茈」。”
五条悟的声音不算大,但随着他的咒力和我诅咒的交接,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晰。
位置也找得差不多了,脱离了城市才好动作。
我飞速移动的身体骤然一停,身后的庞大的咒力在叫嚣, 我却猛然回身, 毫不躲避。
五条悟的虚式可比普通的术式顺逆转要大得多,更别提在他那相当集中的精的支持下, 咒力的膨胀空前。
剧烈的光线几乎将整个天空映成了白日, 半空中聚集的云朵和气流也被浓烈的能量体撕裂,甚至连空气都被榨得干净, 在这一刹那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我瞳孔正中荡开一圈红色, 咒纹紧随其后, 沿着我的眼角蔓延。眼球中的物质被替代成了某种诅咒, 拉到极致的动态视野带动大脑的转动, 在这个呼吸都无法进行的一秒内,拆解着庞大咒力的核心组成。
眼手相合,诅咒沿着我的指尖流转交织,逆着扑来咒力的运转方式快速成型。
我没有选择吞噬五条悟的力量、也没有选择切开这个巨大的能量体、更没有选择躲避——
浓烈的诅咒在我的掌心散发着不祥——和五条悟的招数比起来,诅咒团的大小属实不够看。
但,实力大小却也不是由体积来决定的!
掌心大的黑色小球轻飘飘地浮到上空,像是一片柳叶要面对汹涌的洪水。
但,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黑色的小球没有撞在虚式外壁,而是如流光切入,钻到了虚式的核心。
几近无声的嗡鸣从虚式内部传来,一阵强烈的波动震荡蔓延。巨大的虚式中心突然被卷出了一个黑洞。
在虚式的整体体积相比,一眼看过去,那个洞仿佛只是一个黑点。
但就是这么一个黑点,完全扯住了虚式的力量,将呼啸扑来球体扯在了原地。
随即,咒力被快速吞入其中。
“歘”!
刺眼的光猛然一收,一秒毫无波动的停滞后,黑点小球便骤然炸开!
不是剧烈的爆炸,而是那种憋闷的声音。有点像是一挂没有后继之力的□□在水下炸开,明明拉满了进度条,却被层层水波卸力,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最终,也只是强硬地推开了一片空气。
诅咒和咒力,完全等量却相逆的两种力量相互抵消,也让我确认了这两种力量的性质。
不论是顺转咒力还是逆转咒力,本质上都是同质的力量,即使力量循环的转向相反,虚式依然能把同质的力量融合起来——甚至,越是这样有斥力的力量,在虚式炸开时的威力也就越大。
但诅咒——诅咒才是真正能和咒力抵消的力量。
五条悟惊讶地看着消散的虚式,在他的「六眼」之中,虚式被抵消的过程他该看得更加清楚。
就是因为看得清楚,所以才更让他心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力量的抵消并不困难,难的是这般恰如其分的抵消。”
五条悟果然一眼看到本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在这么短的瞬间,即使是我,也几乎不可能……”
他皱眉,似乎是在努力回忆自己的虚式训练过程,是否有人监视——毕竟,他才刚刚练会这招没多久,或许只有几天的时间。
即使诸多招数在五条家的历史上有所记录,但虚式这样融合类的招数相当特殊,每一代、每一个「六眼」都会因为自身条件的差异,而用出不同比例的「苍」「赫」。自然,在这种不同比例之下创造出来的虚式,也都不尽相同。
甚至,连同一个人发射出的虚式,也会因为时间、地点、自身状态的变化而随之改变。
想要做到如此抵消效果——必须要对虚式的每一个实时细节都解析清楚。
“世界万物都有破解之法。”我放任活跃的诅咒从我身体中泄露,带动周围的环境略显扭曲,“你的招数,着实不算新鲜。”
只要提前知道虚式的原理,那么需要的解析的,就只是单纯的比例。
两面宿傩对咒力的敏感再加上羂索记忆对术式的解析模板——只要反应快一点,这便不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看漫画的你我都知道,大招发动的绝对领域里,有时停。
“天内理子人呢?”
“天内理子?”听到这个名字,我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啊——你是说星浆体啊。”
真让人感动,五条悟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的任务对象。
我既然敢正面对上他,自然就不可能带着星浆体。否则,我又为什么要让真人等在森林外呢?
我最一开始就知道,那些薨星宫护卫拖住五条悟的两秒钟时间,根本不足以让我逃开。我之所以需要那两秒,是因为我要找机会把星浆体丢给真人。
只要拿到了星浆体,真人也就不必守在薨星宫外,可以在内部守卫组织起来搜寻附近之前撤离原地。
“现在再问是不是有点迟了?”我摊开双手,向五条悟展示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你们的天元这次不会再拥有星浆体了,比起来追我,怎么不赶紧回去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填这个窟窿吧……啊,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星浆体的候补,要不要赶紧安排下一个任务。我记得候补确实是叫……九十九由基?”
这个名字显然比“天内理子”更强烈地触碰到了五条悟的记忆。
那可是特级咒术师。
他眉头明显一跳,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九十九由基绝对是天元没有选择的选择——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相信天元宁可不融合,也不会强逼九十九由基这样没有被“特殊培养”过的特级咒术师来献祭。
即使完全不考虑她本人的反抗能力,这种将咒术师拖下水的行为都很容易在咒术界内撕开一个恐慌的口子。
他们能够这么多年如一日地尊敬天元、维护天元,是因为咒术师自己的利益和安全没有遭受直接打击。
从天元存在以来,星浆体都不会真的成为咒术界的一员。即使有那么几个特例,天元也会在他们发掘自己咒力、觉醒自己术式之前就将其拖出咒术界。
只要能在日复一日的洗脑中,将一切和咒术师成长的东西都与星浆体隔开,那即使星浆体有咒术师天赋也很快就会被埋没。
星浆体体质不会出现在已有重要宿命的人身上,这对天元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但九十九由基——
她不仅拥有星浆体体质,还拥有强大的术式潜力,更为重要的是,她让自己的潜力成长发挥出来了。
如果天元把目标对准她,那么就等于在向整个咒术界传达一个信息——任何咒术师都有可能成为祭品,甚至连特级都不能免俗。
大部分的咒术师可不知道那宿命轮回的细节,他们只会知道,星浆体的诞生没有规律。任何人、任何实力、任何家族都不能成为免死金牌,谁的后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祭品。
咒术界的强封闭性造成了咒术师极为看重家族传承、看重后人的现状,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回旋镖了。
——大义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只在事不关己的时候,说出来才好听。
但九十九由基是怎么有机会成长到今天这一步的?
事实上,星浆体这种东西,原本也不常复数诞生、也不常在青春期才觉醒——可就在她接触到咒术界并且也开始展露自己体质的同时,天内理子诞生了。
后者更早、更清晰显现的体质特征将前者掩盖了起来。
九十九由基可以说是在一系列的机缘巧合下躲过了天元的侦测。
究竟是怎样无形的力量能够促成这一系列的巧合?
羂索等了一代又一代,筹备了一百年又一百年,为什么一切机缘都在这个时候成熟了?
巧合?
不,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
“啊,你不知道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你们家的老头子们没有告诉过你吗,”我打着嘴炮,“也不奇怪,说到底咒术师的强大只是工具,你也只是这一切轮回中的一个小小齿轮而已。”
这样尖锐的话语让五条悟非常不舒服,他的「六眼」紧盯着我,像是想将我由内到外全部拆开。
他没有掉入我的节奏里,直接问出了那个让他没有马上动手、对我发起持续进攻的问题,“你,现在究竟是谁?你的身体里,究竟是谁在掌控。”
我能感觉到,他更想问的是,一切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这种时候竟然还在担忧或许被羂索占据了身体的我——真是好正直的五条悟,我都要感到愧疚了。
愧疚一秒钟吧。
“你是想说加茂宪伦?哈哈哈哈哈——那只是我想让你知道的东西,从最一开始,这个答案就和真相不沾边。”星浆体已经被我撬走了,我也不吝啬于展露真相。
到了这一步,某些东西的公开对我不无好处。
“那个脑子——从最一开始,就不是加茂宪伦。”
五条悟瞳孔地震,“不可能!”
他激烈地否认。
“我也并非直接就相信了你的鬼话。我特意去查过——虽然少,但加茂宪伦也留有照片,还有那些实验报告的残余,和家族历史的佐证……”
“小悟悟,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谎言这种东西要九真一假才能真正蒙蔽人的思考能力。你和伏黑甚尔都很聪明,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你们。谁知道御三家里会不会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所以对你们说的话——那些和羂索有关的东西,十成十都是真的,我只不过是选择性的,遗漏了一点点细节而已。”
我还需要伏黑甚尔的帮助,此时有机会,当然也要想办法把他摘出来。
“细节?”
“嗯哼。”我点头,“加茂宪伦确实就是羂索,但羂索可不仅是加茂宪伦——你这么聪明,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他眼珠一转,就已经想通了一切,“加茂宪伦也只是一个躯壳——羂索的存在比加茂宪伦那一代还要古老。”
“Bingo!我和他之间,本来就该是不分彼此的。”
我笑了出来,“只可惜我知他,他却不知我——否则,我也没必要搞这么一大圈的幺蛾子。劝服他可比劝服你们要难得多了。”
“不分彼此?”五条悟的眼神中闪过许多复杂的东西,“你不会是想说,你也是个老妖怪吧?”他的眼里满是怀疑。
“用老妖怪这种失礼的形容也太过分了。我充其量只能说是在一个老妖怪中诞生的,新东西?”我努着嘴,仿佛在认真思考自己的身份,“人类只能是人类,但咒灵有时候却可以不是咒灵。”
这应该是五条悟脑中最矛盾的点,在他眼里,我最初是咒灵,但很快就化形成了人类之躯。他称我为“字面意义上的诅咒师”,但这句话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真正能够使用诅咒的咒术师,是不存在的,就像使用咒力的咒灵也不存在一样。
咒力和诅咒是两种会互相抵消的、完全相悖的力量。
就算要创造新的概念,也不能建造空中楼阁,须得在世界观认可的框架之下。
“我应该是看着你诞生的,那些村民口中的虚碧离……”
“哦,那个咒灵的味道确实不错——不枉羂索费心费力把它培养出来……当然,或许他培养假象咒灵的目的并不在我,但我和他之间,又何需细分彼此呢?不用怀疑我存在的年岁,人类诞生尚且需要十月怀胎,更何况是咒灵?我只是那日正式诞生,也不是那时才开始有意识。”
我耸耸肩,其实我也没有说谎。
我只是那一天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不意味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就不存在。
从咒胎到咒灵也是相同的道理。
“你们咒术师也是单纯,一个普通的咒胎任务从三级猛升到特级这种事,都不调查调查的吗?”我毫不留情地嘲讽了一句咒术界的固化结构,那些为了“大局”而掩盖的“小节”,“如果没有那两个学弟、没有那些异常,你恐怕也根本不会坐下来听我说那些话,我说的对吗?我还知道,像你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喜欢真相被动逼到脸上,你会相信自己寻找的东西,所以——我不能找你,一定要等到你来找我。事实证明……你的生活轨迹也没有那么难测,不是吗?”
我这就属于典型的,根据结果来反证过程。
只要结果是固定的,过程想要编织成什么样都不困难。
“你们咒术师唯一有远见的地方,就是搞明白了搭档的重要性。不过……等你落单也没耗多长时间。”
我昂首,摆出了两面宿傩日常看我的眼神,轻蔑中夹杂着挑衅,“小鬼。”
至于五条悟的反应——
他肉眼可见的红温了。
第39章
五条悟的速度很快, 尤其是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四周空旷无障碍物,全方位视野没有死角, 他对「苍」的活用可以拉到满点, 几乎可以说是在我面前左右横跳、无法捕捉。
除了掌握许久的「苍」以外,现在的五条悟对大型招数的使用都达不到瞬发。
有了先前虚式的教训,他很快就意识到, 不是瞬发的招数、只要有一点点技能前摇,都有机会被我拆析力量构成,迅速反制。
反倒是这样的近战非我所长。
远程甩出的咒具被挡在「无下限」外,术式带动咒力扭曲, 瞬间搅碎了武器。碎裂的残片被裹上了一层咒力。
“去!”
咒具可没有认主一说, 被咒力一驱动,便如雨一般朝我袭来。
我当然可以用更加范围性的招数来应对,但那对战场战斗来说便是舍本逐末。
我需要利用和五条悟的战斗来判断战力水平,我需要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塑造自己的动态视野和诅咒反应。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高考数学不及格的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对数字的反应如此灵敏。
1148个碎片, 每个碎片上的咒力量是随机不定。
想要与之匹配抵消, 那便需要1184份不同的诅咒。
我指尖燃起诅咒,用我最为熟悉的诅咒状态, 汇聚成密集的刀片快速甩出。
“叮叮叮叮叮——”
密集的撞击脆响此起彼伏, 金属交接的火花在空中铺开,仿佛夏日夜空的焰火, 绘出美丽的图景。
但这种美丽带着难以想象的攻击性。
我打赌, 没有几个咒术师或是诅咒敢踏入这幅“美丽图景”中来。
我双手一合, 咒纹沿着交接的指腹连成实体线条。将其向两边一拉, 密集的线条旋转融合成绳, 我找准了五条悟的位置用力一甩!
“砰!”
这是绳索直直撞在他身上的响动。
「无下限」没有拦住这一招。
“咒具「黑绳」,”我攥紧这些线条融合成的粗长绳索,“能够无视术式的咒具可不止「天逆鉾」一个。”
这个咒具一开始就在羂索的标记之下。
有这样可以突破咒力桎梏的概念咒具,原则上来说,羂索是不会使用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狱门疆」封印的。
当然,那时的使用——想要封印我着实是一种紧急措施。
事实也证明了羂索的担忧是对的,「天逆鉾」穿过了「狱门疆」上所携带的术式。
五条悟揉了揉发红的手腕,他的袖口已然被「黑绳」撕裂,即使反应及时,但我的诅咒还给他留下了一道伤痕。
「反转术式」随即起效,那条发红的绳痕只存在了几秒。
下一个眨眼,五条悟的身形便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紧接着,我的眼皮还没有眨下去,一股力量重击便砸在了我的脊背上。
好快的速度!
好重的力量!
完全就是冲着折断脊椎而来的,而我甚至连一个残影都没有追到。
五条悟放弃维系「无下限」后的速度,简直又快了一倍。
这已经完全不是眼睛能够追上的了,再好的动态视力也不行。
“唔!”
剧烈的疼痛紧跟着便从我肩膀上传来,猝不及防的攻击穿透了我的身体。我不需要回头,便已经感受到了不属于五条悟这个年纪该有的戾气。
垂眼,我还能看到从我肩膀后穿到前的、五条悟的手指。
我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咒力在我体内搅动的感觉。
疼痛,这是新的知觉。
我的手一紧,一秒都没有耽搁,「黑绳」带着我身体旋转带来的力量加倍地甩向了身后。
“咻”的一声,绳索破空的之音没有攻击到实物的感觉。
很难想象,在这样漆黑的夜空之中,是要怎样的速度,才能让五条悟那一头白发竟然都没有留下清晰的残影。
看不到、捕捉不到,也就谈不上反制。
我意识到,我的动态视力到这一步就已经是极限了。
突然,一阵杀意冲到了我的脸上。
我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挡下五条悟的手刀。
他瞪大着眼睛,我很清楚「六眼」的视角——我的呼吸、我每一个动作起手时带起的微妙气流都在他眼睛捕捉的信息之下。
五条悟的力量规格太超标,一招「苍」就足以他应对九成以上的战斗。平日里需要近战的情况实际上并不多,所以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么多年,想要承受「六眼」反噬所需的身体素质,就已经不是一般咒术师能够比拟的了。
在别人眼里五条悟是天才,但他的努力绝对比天赋还要多。
别人不努力只是变得废物,可如果他不努力,「六眼」的反噬早就能把五条悟自己杀死了。
他提起的膝盖向下一压,正压住了我踢起来的攻击,小腿侧卡将我缠在了原地——他预判了我的攻击,锁住了我的动作幅度。
我马上意识到,这不是战斗攻击的战术,而是为了限制我的动作,防止我退开。
紧接着,他手腕一转,被我挡在脸前的手刀成掌,掌心中的聚集的咒力没有任何征兆地收束释放——
是「苍」!
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这么近的距离,别说是用诅咒抵消,就是用诅咒来防御都几乎来不及。
真·脸接大招。
咒力砸在皮肤上的温度一点也不比漏瑚的能力低,泰山压顶之势几乎让我狠狠地摔了出去——可以说是高空坠落。
在这种压力之下,别说重新组织反击,就连找回防御的姿势都极难。
“砰”的一声巨响,我仿佛陨石一般,在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用灰头土脸来形容我此时的状态实在再适合不过了。
——“要把身体交给我吗?”
两面宿傩的声音在我的脑内响起,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盖的嘲讽。
“哼——想得美。”
身体控制权这种东西,一旦交出去第一次,日后可就收不住了。
我绝不会开这个头、也不会给两面宿傩一点机会。
他的力量是我的工具,谁都不会希望工具有自由意识。
我闭上了眼睛。
既然视力已经无法捕捉,那就干脆放弃视力!
声音、味道、气流拂过皮肤的触觉。
诅咒在我的身体内刺激着,将我的一切感官提升到极致。
马上,我便捕捉到了一丝快速扩张的波动。
滋滋——
咒力在空气中交汇着一点力量,仿佛电流似的在空气中震动,嗡鸣带起了一层薄薄的土——顿时,尘雾弥漫。
我坠落的时间里,五条悟可不是光站在高处看我狼狈。
这样的攻击,一旦停下,就等于给我机会。
他不可能放弃这种来之不易的优势。
就在我将诅咒收束至体感的瞬间,五条悟的虚式就已经完成了聚集的准备工作——「苍」在左、「赫」在右,不同的咒力成球,同时也铺陈在前后两侧。
四角不同的咒力体将我团团围住。
五条悟确实有点想法。
同样招数的连续使用很容易被找出破绽,所以他的战斗思维必须要快我一步才能占得先机。
所以,他先用近战来对抗而我对他术式的分析和对他咒力的抵消,可如果我收束入体的力量想要满足近战需求,就必然会露出相反的破绽。
远程模式切近战状态,总是需要一点CD时间的。
他没有让虚式融合,而是将力量分开至上下左右四角,就是知道,单一的力量反而容易被解析。
但同时,他那庞大的咒力也并非独立,而是暗含了虚式的连接,在彼此呼应之中形成了某种磁场,割裂出一片短暂独立于外界的空间,让我难以逃脱。
虚式的本质是不同咒力的融合撞击。
所以,虚式的完成就需要融合,融合就需要相撞,五条悟将我置于不同咒力体正中,实质上等于将我困在了虚式完成前的中心。
被术式连接彼此吸引的咒力必然融合——这一招将我困在上下左右四球撞击的中心,实际上等同于增加了一个必中效果。
没有领域,却利用磁场和虚式特征制造出了领域的效果。
五条悟的反应真是可怕。
单论战斗经验和实时的反应速度,我和从小就被专业培养的五条悟仍是有差距的。
不过,他有他的战斗优势,我也有我的。
既然模拟了领域的效果,就是反向说明,他还没有真正掌握「领域展开」。
那不如就由我来推他最后一把!
“领域展开——”
“「伏魔御厨子」。”
我终于顺利想起了这个领域的学名,这种时候要是说自己是个皇家厨子,可就太掉价了。
扩张的咒力以我落地的脚为圆形,瞬间蔓延,前后两百米见方,将四球的力量全部包了进来。
“歘!”
领域内凭空起刃——成百上千斩击将领域填满,不论是术式、咒力还是诅咒,不论是活物还是死物,不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在领域内,都逃不过这样的斩击。
虚式连接起来的咒力球体连带着其和主人的联系被切成碎屑,咒力被削弱到了分子级别以下,被斩击带起的风一吹,便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我抬头,逆光看着站在高空俯瞰大地的五条悟。
即使没有被卷入我的领域,五条悟依然能清晰地看到我的模样。
我冲着他勾了勾手,“敢下来吗?”
能够对抗领域的,只有领域——这是咒术界所有人的共识,这是因为大部分的领域都是封闭空间,想要从内部突破,就必须有同样是领域的能力才能从内部突破。
但这一条规则却不适用于「伏魔御厨子」。
两面宿傩的领域和其他领域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不是一个全封闭的空间。
领域本身用自由出入为条件,交换了更大的影响范围,和更加灵活的展开方式。
任何人都可以随时进来,任何人也都可以随时出去。
当然,如果他们真的能出得去的话。
第40章
五条悟比我想象的还要胆大果决。
虽然是我在挑衅, 虽然我也确实希望他进入「伏魔御厨子」,但我是真没预料到,他连多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半封闭领域……果然, ”五条悟眼睛一眯, 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前就觉得咒纹眼熟,这样的领域, 只属于一个咒灵——”
“两面宿傩。”
我出声,和五条悟的回答重合在了一起。
他能看出这一点来并不令我意外,甚至可以说,如果他意识不到, 我才会感到奇怪。
我身上的这套咒纹属于两面宿傩——这个诅咒之王又不是第一天出现, 作为咒灵中的典型,在各个咒术家族之中,一定被内外研究了许多年。
夏油杰这样的平民咒术师不出那很正常,他们不论实力有多强,但底蕴这种东西覆盖面广, 是很难被天赋完全覆盖的;伏黑甚尔这样的家族边缘人看不出也情有可原, 他的零咒力属性就注定了他不会被纳入到禅院的族学课程当中。
但五条悟,这个五条家的眼珠子, 他一定在很早的时候便系统性地了解过两面宿傩。
咒纹这种东西遍布全身, 我也不是一直全|裸,再加上羂索生前的一点运作和注意转移, 他才没有更快地意识到我的身份。
可这个领域——「伏魔御厨子」, 这个领域比术式还要清晰地昭示了我的身份。
就如「六眼」之于五条, 简直就是个标志。
即使领域来源于咒术师的领域, 但不是谁都有本事改造领域、不是谁都有能力用领域的特质来定制「束缚」。
至少在咒术发展到今日的历史来看, 唯一一个真正做到了这一点的,就只有两面宿傩。
“加茂山上的事果然是你——是你为了夺取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果然,五条悟虽然并不真正掌权,但该知道的东西,总还是会听到些风声的。
两面宿傩的手指使用,在御三家内部,还真是件心照不宣的事。
这是不是说,另外两家内,也或多或少,会有手指?
“反正,你们拿着那些手指,不是也没用吗?不能发挥它的真正效果,岂不是暴殄天物、令它蒙尘?”
“可是,你终究不是受肉——至少不完全是。”
这应该就是最令五条悟困惑的一点了。
我耸耸肩,毫不忌讳地谈起了自己的身份,“「六眼」不愧是「六眼」,也只有你会在此时还不把我当作单纯的受肉。”
“即使是在你啃食加茂宪伦之前,”他还是习惯性地称羂索为加茂宪伦,“你的特性都是如此,似人非人,但也绝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咒灵和受肉。”
羂索可不会改变我的性质。
而且,羂索也没有真的被我吸收。
“确实,不算是。”我微微一笑,“只有我是唯一的、只有我是特别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两面宿傩,也就不会有第二个我——”
我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待羂索的态不同。
我没有完全点破自己的身份,这一点,留给天元来向他们揭露吧,“但不得不赞扬你一声,还挺有勇气。你应该知道,在领域之中,你的「无下限」是保不了你的——不怕吗?”
“哼——”五条悟用鼻腔发出闷声,“我生来就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
血水汇集的溪流和尸骨堆积的“白山”没有给五条悟带来一丝震慑,他的进攻没有半点犹豫。
不需要再考虑任何「无下限」防御的可能性,反而让他更加专注于进攻。
而我的反击就更容易了,领域简直是一个作弊器,必中效果宛如开挂,我根本不需要瞄准、不需要思考,只要放开对力量的管控,释放各种攻击就足够了。
诅咒之力已经浓到肉眼可见的地步。
五条悟的眼睛在发亮——不是他「六眼」原本带来的亮丽,而是一种咒力上涌带来的生理变化。
不仅仅是眼睛,我的感官在这个领域之中被放到最大,他的皮肤都变得更加透亮,头发——甚至连腿毛都在发光。
咒力在通过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向外释放。
密集的诅咒锋刃——两面宿傩招数的专业学名是「解」和「捌」,但我觉得也没必要分那么细。
效果是差不多的,可以看作是没有形状的菜刀,很符合御厨身份。
攻击又劈又砍,但却并不冲着五条悟本身,而是切在了他周围延展的咒力之上。
哦——!
我暗自惊叹,竟然还有这招。
虽然领域内的效果必中——但这个“必中”的对象判定却不像人类意识的认知那样智能和灵活。
咒力原本就是咒术师生命力的一部分,当这部分力量延展之时,自然也可以被判定为“必中”。
聪明。
不过,只是一点点的咒力逸散是不会起到任何效果的,“身体外延”的塑造需要大量的咒力和思维速度。
也只有像五条悟这样咒力量庞大到可怕、又有足够反应力的人才能肆意使用这一招。
眨眼间,五条悟已经近到了我面前。
我横手格挡,腰上用力反身一旋,膝盖重重砸在他的颈窝。
“这样的直接接触,可就没有钻空子的机会了哦。”
我眼睛一瞪,诅咒随着我视线汇聚的点砍向了五条悟的身体。
“噗嗤!”
血肉分离的声音引出了体内两面宿傩兴奋的兴趣,五条悟那浅色的毛发轻易被染红,就连深色的东京高专制服都起不到一点掩盖作用。
砍伤几乎深可见骨。
可即使如此,依然没有给五条悟带来一丝犹豫。
他的手穿过我的肩膀,一点没有停滞地劈上。
想要剖开我?
我的手腕向上一顶,瞬间定住了他的动作。
“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距离越近,他钻空子的手段就越难使用。
五条悟只是咧嘴一笑,血液沿着他的犬牙滴在嘴唇上。
“「苍」。”
他的咒力回拢,术式沿着他的掌心逆向蔓延回胳膊,沿着穿在我体内的手臂组织,紧密地抓住了血肉撕裂伤口内的每一个细胞、连接到了每一个细胞中的诅咒。
“砰!”
「苍」的力量在我内炸开,将我的胸腔撕裂,浓烈的红色融入了脚下的血池溪流,森白的肋骨一瞬间暴露在了空气中。
我接连后退了数步。
五条悟却不退反进——这人神经病吧,他是用自己的胳膊当做了「苍」爆炸的载体,他自己右臂的伤可比我的胸腔还要可怖得多。
是要和我比「反转术式」的速度?
可我的咒灵之躯只要诅咒填补就是残肢也能复原,人类就不一样了,「反转术式」只要慢几秒就有可能造成永久性伤害。
五条悟是真不要命了!?
他的另一只手上浮现了一圈红光——
「赫」?
「赫」造成的伤害可比「苍」要大多了,甚至因为术式逆转的效果,其对「反转术式」还有克制效果!
同样的招数如果再来一次,那就算是我也吃不消。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给他第二次用这一招的机会。
但拉开身位已经来不及了,「解」和「捌」毫不留情地砍刺在他身上,即使有咒力中和,但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他还是几乎被染成了血人。
就连这样密集的攻击竟都没能拦住他!
五条悟这个家伙受了刺激,不会真是抱着和我同归于尽的想法吧?
我来不及多思考,直接从自己的肋骨上掰下来两条来做咒具——细密的咒纹瞬间布满了骨身。
这种由我的身体和两面宿傩诅咒催化而出的武器,绝对出场就有特级。
诅咒削尖了骨头,我扭动身体,让我的脖颈避开了五条悟的手,尚未恢复的胸腔被再次剥开,红光已然具备。
如此短暂的战斗里,五条悟的「赫」就已经成长到了也不需要前摇准备的地步。
但与此同时,五条悟也等于将自己的身体毫无防备地展现到了我面前。
“嘭!”
剧烈的红光掀起了狂风,冲击波将地面的血水推开,相撞的力量搅碎了尸骨堆砌的小山。
血与骨激烈的交汇于天际,甚至冲出了领域。
“哗哗哗”
没有了诅咒和咒力的后续支撑,重力抓住了骨血,让它们如雨落下,挥洒在大地上。
我的手按在空荡荡的胸口,腹腔内的内脏几乎被搅了个干净,波及领域内外的血雨,说不定就有我的一部分。
梦回新冠。
所剩无几的气管还遍布裂痕,字面意义上的小刀剌嗓子。
我屏气,大量的咒力在我身体内填补。
如此重伤,哪怕是「反转术式」的驱动力再强,一时半刻也难以恢复如初。
更何况,「赫」确实拖慢了「反转术式」的起效速度。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如此虚弱过。
这个十数秒内如果再有攻击,即使要不了我的命,也有一定概率把我踹出这个世界。
但……五条悟注定要错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了。
我晃动着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地半跪在地面,五条悟就倒在我眼前,我的两根肋骨一左一右,正正地穿在他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