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宾客瞩目之中, 二人成了礼,郭大人看着这对璧人,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正要开口说送入洞房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大声道。
“送入洞房!”
众人哗然, 看向人群中发出声音的那个人。
却见那出声的人,正躲在一俊秀非凡的男子身后, 身材看着有些娇小。
那俊秀的男子正是陆翀,他任那人躲在自己身后, 眼中露出些许无奈,朝着祁云峥缓缓抱拳, 仿佛在致歉。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祁云峥会因为这捣乱之人恼怒之时, 祁云峥却忽然缓缓一笑,缓缓朝那人行了个礼, “多谢兰钰前来观礼。”
“兰钰?”国子监的监生们顿时反应过来, “皇上……皇上来了!”
江眠月手指顿时缩紧, 盖头下却是笑了起来。
这家伙终究还是忍不住来凑这个热闹。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皇上亲自来观礼, 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其中深意也不言而喻。
祁云峥与江眠月都是朝中栋梁之才, 祁云峥是皇上当年在国子监时的祭酒大人, 而江眠月是皇上当年的同窗,皇上今日来, 代表的是未曾忘记这段情谊。
而祁云峥说出的是当年的皇上所用的化名, 意思也很清楚,便是承了皇上的情。
兰钰冒出个脑袋,脸上满是笑意, “继续呀!”
“继续继续……”郭大人也从惊诧之中反应过来,笑着说,“送!送入洞房!”
江眠月听着周围的欢呼声,里头混着兰钰兴奋的喊声,她着实有些无奈,脸上却是忍不住有些想笑。
“往哪走?”忽然,她听到耳边传来祁云峥带着笑意的声音,“走反了。”
江眠月脚步一滞,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拜了天地,又经过兰钰这么一闹,她盖着盖头顿时有些找不着北,而祁云峥仿佛故意不再给她指引方向,她便只能窘迫的站着,等着他来牵。
“祁云峥?”江眠月从盖头下寻找他的身影,“你在哪儿?”
可他方才说完那句话之后便仿佛直接消失了踪影,周围热闹非凡,笑闹声频出,她有些恼了,正要发作,却忽然感觉身子一轻,陡然发出一声惊叫。
“祁云峥!”
“为夫在。”祁云峥笑着将她抱起,他的动作惊起周围一阵呼声与口哨声,气氛顿时达到了鼎沸,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冷静自持仿佛不近女色一般的祁大人在大婚之日居然来这么一出,兴奋得众人不住欢呼,郭大人嘴角也快要咧到了耳根。
“这个祁云峥啊,这个祁云峥啊,我就知道这小子花样多,哈哈哈哈哈!”
郭大人的笑声豪放,震得满屋都是他的笑声,江眠月被这笑声感染,也伏在祁云峥的怀中笑了起来。
江玉海与林氏面面相觑,都眼中含笑。
大喜之日,闹便闹吧。
祁云峥把江眠月抱回了内宅的厢房,轻轻放在布置好的床榻上,江眠月心中紧张,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发觉祁云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夫人,等我。”
“……少喝点。”江眠月轻声说。
“是,夫人。”祁云峥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拼尽了全力才忍住了想要掀开她盖头的渴望。
极为热闹又喜庆的一日,宾朋满座,祁云峥饮下一杯又一杯的热酒,耳根滚烫,面容却仍旧如常,仿佛入腹的那些酒都是普通的水,根本无法令他喝醉。
他一一敬过去,终于在崔应观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一杯酒斟满,祁云峥淡笑看着崔应观。
崔应观也并未多说什么,二人酒杯轻轻一碰,他简单的笑了笑,“恭喜祁大人。”
“多谢。”祁云峥一杯酒尽数饮下,眼眸灼灼。
“我娘曾说,我的姓名,出自《金刚经》“六如偈”。”崔应观淡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祁云峥眼眸深深看着他。
“应作如是观。”崔应观笑中有泪一闪而过,“如此,应是正好,她过得好,我便无憾。”
“听闻你,辞了祭酒一职。”祁云峥目光幽深的看着他,“日后准备如何?”
“此前你让我去过建阳县一次。”崔应观缓缓道,“去过之后我发觉,建阳县那边确实很需要人,书院贫瘠,书籍甚少,剩下的书院夫子都是些老弱病残,着实太惨,我准备去那边教书,帮助一些该帮助的人,国子监这边能人辈出,不缺我一个。”
“好志向。”祁云峥朝他抱拳,“崔兄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夫人的朋友,便是我祁云峥的朋友。”
崔应观微微一愣,笑出声来,“好,冲你这句话,我便再敬你一杯。”
“哎哟你们这样就对了。”郭大人不知何时注意到这边,他已经有些微醺,红着个脸端着酒上前来,“来来来,干一杯。”
崔应观无奈扶着郭大人,“您喝醉了。”
“没,没有!”郭大人红着脸,脸上的笑意几乎无法遮掩,“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一旁,兰钰端着杯子也冒了出来,跟郭大人挤在一起,被陆翀扶着,脸上都是笑意。
“祁大人,我送的那些书,看了吗?”
祁云峥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带笑,“多谢皇上,已全部看完。”
“甚好,甚好。”兰钰咧开嘴笑得露出了满嘴的牙。
入夜,宾客被一一送走,祁云峥一身酒气,看了一眼内宅的灯光,手指居然有些微颤。
“祁大人,您先进去吧。”小厮从一旁冒了出来,“宾客都已经送的差不多了。”
大红灯笼之下,祁云峥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好。”
热闹了一天的宅子恢复了宁静,祁云峥缓缓来到厢房前,门外守着的人应声散去,他缓缓推门而入,便见灯光昏暗,喜烛燃烧之下,榻上乖巧坐着的,正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不似上辈子那般潦草,这一世,他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将她光明正大的娶回来,告知全天下的人,她是他的妻。
江眠月察觉到他到来,捏着帕子的手瞬间捏紧,小声道,“祁云峥,是你吗?”
他手指一动,缓缓锁上了厢房门。
江眠月听到动静,紧张的站起身,“恕之?”
“眠眠。”祁云峥的声音几乎是从嗓音中挤出来一般,带着一股几乎难以忍受的沙哑。
“你喝了多少?”江眠月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有些紧张,“喝醉了吗?”
“为夫,千杯不倒。”祁云峥缓缓上前,顺手拿起桌上的玉如意,在江眠月不备之时,手中一动,便见那盖头忽然被掀起,江眠月惊得呆住,在被他搂进怀中的同时,也见到了她念了一天的脸。
二人相互对视,呼吸都不免急促起来。
红烛下,江眠月惊愕之后,便羞得垂下头,却被他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她紧张地看着他,浅浅一笑,“看什么。”
她面如凝脂,面上难得雕饰了胭脂水粉,浓艳得正好,便如那雨打过的花瓣,晶莹玉露,美得恰到好处,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每眨一下眼睛,都仿佛在他的心上轻轻地挠一下。
江眠月却有些不敢直视他。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红,却非官袍的绯红,那红,红得艳丽,红得极为好看,没有官职权势的压迫感,却昭示着他身为人夫的身份,令她心动不已。
他极适合穿红,他肤色在男子中偏白,白得极为精神,极为好看,加上他那精致至极的五官,无可挑剔的棱角,更是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好看。
最令江眠月无法控制自己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那眼睛经过酒的微醺之后,比平日里更加润泽水亮,里头仿佛种了许多颗星星,即便没有光,也在灼灼发光,几乎要将她吞进腹中。
“凤冠,怎么回事?”祁云峥压抑着情绪,开口问道。
她头上的凤冠换了,换成了她特意找人做的银冠,这银冠虽然也极为漂亮,与他送的那凤冠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江眠月立刻解释,“你送的凤冠虽然无可比拟,但是那是金子做的,我怕你……”
“眠眠。”祁云峥捉着她的手,“只要是你戴,我便不会畏惧那些。”
江眠月一愣,指了指一旁的柜子,“我放在那儿了。”
祁云峥便从柜子里拿出那凤冠,将她头上那银冠换了下来。
烛光摇曳,她戴着凤冠,浅浅的朝他笑。
那凤冠极为适合她,金丝缠绕,晶莹漂亮,她的笑颜中带着一丝担忧,似乎担心他的反应。
祁云峥心中猛地一动,上前一步,重重吻她。
江眠月站立不稳,却被他稳稳拖着后腰站住。
江眠月被亲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轻轻推开他,喘着气道,“酒……合卺酒还未喝。”
祁云峥见她慌张的模样,淡淡笑了笑,“好。”
二人双手相绕,喝下了早已倒好的酒,江眠月刚想说什么,便被人托着后脑,强行喂了一口酒,她呛得直咳嗽,刚想说他,却又只觉得身子悬空起来,反应过来时,脑袋上的凤冠已经被他摘了下来。
“祁云峥……”江眠月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自己也并非第一次与他这般如此,却仍旧十分紧张。
“叫我什么?”祁云峥笑着问。
“夫君……”
“嗯。”祁云峥手指缓缓附上她的耳朵,轻轻一捻,一双耳坠便落在了他的手心。
江眠月不由自主的往后缩,祁云峥扔下那耳坠,手指覆上,轻轻一动,江眠月便觉得身上的喜服松开了些许。
“你,你怎么这么熟练。”江眠月声音微颤。
“你说呢?上辈子岂是白过的。”祁云峥淡淡笑了笑,“兰钰也给你送了书?”
江眠月陡然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说话间,她身上繁复的喜服又少了些许,她的注意力却完全被那“书”吸引了过去。
“她也给我送了不少。”祁云峥淡笑着说。
“……”江眠月的脸猛然红了,“你,你看了吗?”
“嗯。”祁云峥缓缓道,“不错的书。”
江眠月咬着唇看着他,“你,你怎么如此不正经。”
“怎么不正经?”祁云峥缓缓一笑,“送的《中庸》,书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江眠月一愣,“她,她送的这个?”
“不然呢?”祁云峥反问道,“不然送的什么?”
江眠月脸猛地一红,“她,她送我的不是这样的……”
“送你的是什么样的?”祁云峥一面问,手指一面动,江眠月死死捉住他的衣襟,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给完全掌控了,他什么时候把衣裳给……
“不,不告诉你。”江眠月咬唇看着他,眼眸中露出星星点点的情意,有些难以自控。
“快说,不然……”祁云峥笑着困住她的双手,单手解下头上的发带,捆住了她的手腕。
“你,这是做什么!”江眠月话音刚落,声音便被他吞食入腹。
林中的雨声阵阵,竹笋冒头而出,菌菇兜头迎来一片雨水,紧实的泥土包裹,那菌菇又成长了几分。
江眠月不觉之间,脖颈间已满是汗,祁云峥被她弄得有些疯了,俯身咬着她的耳朵,“眠眠……”
江眠月呜咽着无法开口。
“眠眠,你好厉害。”
江眠月胡乱摆手,想要捂住他的嘴,双手却早已无力,只能哼哼。
“眠眠……”
“唔……”江眠月已经没劲搭理他。
“为夫……表现如何?”
江眠月欲哭无泪,拼命摇头。
“那我再努力一些。”
江眠月摇头更加厉害了,可祁云峥却坐视不理。
“眠眠……其实兰钰送的书,并非《中庸》。”
江眠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眸中噙着泪意。
“都是图画书……”祁云峥淡淡一笑,缓缓一动,惹得她呜咽一声。
“如今已试了两种,还有很多可以尝试。”
江眠月推着他,几乎哭出声。
“明日无需敬茶,你想睡多久,便睡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