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末
日本东京发生了一起轰动社会的骇人事件。
1月28日晚,东京都郊外一所废弃的孤儿院发生坍塌事故,当晚前去探险的5人士中,4人遇难,1人受伤。以下是遇难者名单……具体原因尚在调查。
因为名单上全是知名艺人,以至于在社会上惊起了轩然大波。
东京都某私人医院,3楼特殊病房区。
几人围在病房门口,脸色忧愁,似乎正为什么事一筹莫展。
一位长发过肩的女性坐在门口的靠椅上,手里拿着平板,来回翻阅资料,仿佛置身事外,她五官端正,右眼下有一颗泪痣,美中不足的是黑眼圈清晰可见。
“叮~”
电梯抵达3层,男人长腿迈出梯门,双手揣在上衣口袋里,因眼部绑着绷带,看不太出他此刻的神情。
“哟,硝子!”他转身进入走廊便瞧见了熟人,他抬手向那位坐在椅上的女性打起招呼。
“太慢了哦。”硝子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回道。
她站起身,堵在病房门口的西装男人与旁边的几名护士交代两句,命人散开,自己立即迎接上前,焦急地鞠躬道:“您……您终于来了。”
西装男人梳着中分短发,带着黑框眼镜,一副标准职场人士打扮。
“啊,伊地知也在啊,”白发男人扫了一眼对方,随即看向硝子,“那么,情况如何?”
硝子将平板交到对方手中。
“唯一幸存者的全部资料都在这里。”
白发男人低头翻阅起来。
返回到首页,在看到印在右上角的证件照时,他的手突然顿了顿,疑惑地“嗯”了一声。
硝子捕捉到对方的异样。
“难道认识?”
“有印象。”
“艺人就算了,你这种男人居然会留意到普通人,真实稀奇啊。”硝子只当对方也看过前不久的八卦,以及今天又发出的新爆料。
“见过两次,加上今天就是第三回了,意外地有缘分啊~”他随口感叹着,脸色的表情又马上陷入困惑。
“她身上以撞击以及切割造成的外伤为主,没有被诅咒侵蚀的痕迹,但大脑似乎被术式攻击过,导致五官受损,不过相比几名死者,已经算是不值一提的小伤了,我已经进行过治疗,养几天便能痊愈。”硝子对他说的话题不太感兴趣,撩起发尾摆弄着,“我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后面交给伊地知跟你说吧。”
她的语气有几分凝重,似乎把什么重任交给了对方处理。
“好的!家入小姐先去休息吧!”一旁的伊地知听到嘱咐,振声道。
女人踩着高跟鞋进入电梯。
走廊上伊地知上前一步,汇报起工作,事故伤亡就和外界报到的一样,没有隐瞒,只是其中的原由变成了一起意外事件。
“初步断定为特级咒灵,并且还在潜逃。”
“潜逃?”男人重复道。
“当时,外面的目击者最后有见到一个怪异的‘人影’从三楼破窗跳了下去,然后消失不见。有的人看到了,有的人却表示只见到破窗,没见到人,所以只能推断对方逃掉了。”
“有意思。”男人评价了一句,他几乎是连夜赶回东京,对案件具体细节还不太了解。直接到了看守幸存者和调查案件的指令,“所以呢,是谁和特级咒灵战斗过?让我猜猜,你们认为是这位神野月?”
“是……是这样。”伊地知斟酌地看向男人手里的平板。
男人一怔,随即笑着连连摆手:“啊,那不可能,我上次见到她时,她可是连式神都看不见的普通人。”
甚至还在公墓里遭遇过咒灵袭击,被自己救下,那种情况下,但凡能见到咒灵,也绝对不可能于无动于衷吧。这样的人能和特级咒灵战斗?有点离谱。
“诶~?!您见过她?”伊地知惊愕地大喊。
“一次意外。”他对此似乎不想做太多解释。
“那……那就不对了!神野月小姐确实是一位咒术师!”伊地知笃定道。
“没有第三人存在的痕迹?”男人来了兴致,双手环抱。
“我们发现了两道咒力残秽。”伊地知解释起来。“一种出现在事故现场和咒灵的潜逃路径上,另一种只留存在伤者神野月周围,她被发现时正处于昏迷状态——实际上我们也感到很疑惑,从她的履历上看,她完全只是个普通人,但除了她之外,实在找不到第三人的痕迹。
另外,她苏醒之后,出现过咒力外泄的情况,把病房毁得面目全非,看起来像是情绪失控导致的无意识行为,索性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不得已之下才把她转送到了这边的特殊诊室。”
“嗯~之前那个反应不可能是装的啊,”男人扣着下巴,开始思考,脚掌时不时地点地,皮鞋发出清脆的声响。“所以有可能是突然觉醒的咒术师?呀,这种情况以前从未见过吧?”
“确实如此呢。”
“能对抗特级,又有失控倾向,呵呵,上层那些怕死的家伙居然没有把她关到高专下面的审讯室?”
“说是没有伤害到普通人,又有特级咒术师的潜质,所以可能想要招揽吧。”伊地知支支吾吾地搓着手,推断道。
“她人呢?”
“在里面。”伊地知目光往斜后瞥视,想起叫人头疼的事情。
“醒了?”
“醒了。”伊地知畏畏缩缩地点头。
“啊,那具体细节直接问她不就好了吗?”他像是理通了逻辑,神态轻松地过去开门。
“请……等一下……”伊地知想要阻止他。
男人的动作却在同一时间停下了。
隔着一扇门,他清晰地听见里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哽咽。像是竭力压制过般,但又无法做到完全不出声。
啊,气氛突然就变得相当沉重了呢。他收回手。
“神野小姐醒来后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伊地知紧忙上前,惆怅道,“她已经哭了很久了,一开始会砸病房内的东西,我们将一切物件收走后,又会用自己的头撞墙,咒力时不时泄露,好在她自己看起来也在克制,外加房间内贴上了咒符,没有太大影响,只是她拒绝和我们任何人沟通,最后是注射了镇定剂才好起来,就连家入小姐的治疗也仅只能在她沉睡时进行,到头来我们一句话也没问到。”
伊地知说着低下头,感到无比挫败,他自问在咒术领域不如术师们无可厚非,但作为辅助监督,与人沟通上从没经历过这么艰难的坎。
“相当棘手啊,”白发男人不禁感慨道,他拍拍伊地知的肩膀,“靠你了。”
“啊!您说什么!我……我肯定不行的!这事因为涉及到特级,目前只有您能来处理!”
“你在想什么,我可不是什么心理辅导师,也不擅长安慰人,先给她找个心理医生吧。”
伊地知再次将双掌合在一起,来回摩擦:“事实上已经找过了,但还没能对上话就被轰出去了……”
“好了,我明白了,”男人无奈地叹了叹气,就着病房口的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那——现在怎么办?”伊地知弯腰询问道。
“就在这等吧。”
“啊?等?”
“她总不能哭一天吧,等她累了情绪稳定下来,再进去好了。”
伊地知很想告诉对方,神野小姐这个状态确实有一整天了……但话堵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
南宫月醒来时,她大脑几乎处于宕机状态。
大量复杂的信息一下子涌入脑海,咒术界,术式,记忆,错误的记忆,正确的记忆,反复的时间回溯……以及埋在最深处的强烈情感,这些化作狂暴的海浪,将她从自己的小岛卷走,吞噬,淹没,拉扯进深不见底的海底,她在窒息中挣扎,求生。
坠入深海,她才看到自己人生中埋藏着的黑暗。
而她数十年来,辛苦建立的人生大道,在一夜之间全部崩塌,就像是好不容易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她没有得到救赎,而是进入下一个深渊。
她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稍微走错一步可能就会跌得粉碎。
没办法接受的吧……为什么偏偏就经历了这样的事呢……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他们?
她发狂般地赶走了所有人,哭喊已经不足以发泄她的情绪,【要破坏】,当她有这样的意识时,咒力已经不受控地摧毁了一间房屋,精疲力尽后,她很快被转到另外一个贴满咒符的房子,她又开始砸东西,甚至试图用身体的疼痛覆盖精神上的打击。
然后她被注射了镇定剂。
或许是药物发挥了作用,又一次醒来,她冷静了许多。
她在沉静中思考。
开始自我否定,又自我重塑。
总之,她还活着。
费了那么大的力,吃了那么多苦,不可能就此放弃她这条来之不易的命。
她同样不能辜负帮助过她的人……
不能在情绪中迷失自我了,必须冷静下来再做打算……
思绪间,近几年的作为平常人生活在她脑海中回放,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回忆变成一把利刃,捅进她的心脏,来回切割,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不论哪一段人生都是她自己,她悲痛的是没能拯救自己,也没拯救她珍视的人。
她紧紧攥握起拳头,把脸埋在被子里,尽力让自己的宣泄不惊动他人。
良久,她终于感到疲惫,情绪逐渐安定,她靠坐在床头,开始直面自己的未来。
“笃笃。”
房门被敲响。
“进来了哦~”
隔着门,她听见男人的声音,对方似乎不打算经过她同意,就这么打开了门。
先走进来的是一名个子高挑的白发男人,眼睛绑着白色的绑带,穿着一套黑色制服。身后紧跟着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怀中抱着个笼子,在身高对比之下,后者显得格外瘦小。
南宫月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望着前方那个打扮怪异的男人,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很关键的要素……
先前她处于狂躁时,好像是有那么一批咒术界的人来过来着,那些人被她轰了出去……
不过在东京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不引起咒术界的注意是不可能的吧……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她床头。
不对劲,南宫月感到紧张,不是因为要面对那个早已脱离的咒术界,而是眼前这个异常眼熟的男人。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念头一个又一个闪过……
白发男人……东京……咒术界……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她最不想面对的人,她一定能毫不犹豫地说出那个名字。
8岁那年,她陷入五条家反复轮回的记忆,与五条悟相处的那段难忘的时光一帧帧闪过。
五条悟是给了她新生的那个人,又是她这辈子最愧疚的人,她甘愿为他做牛做马来回报那份恩情,但她预想的是下辈子再报答的啊!!!
不是,也不一定,只是发色相似罢了,总不可能这么巧吧……
“神野小姐对吧,介绍一下,我是五条悟,是这次咒灵袭击案件的负责人,也是上面专门委派来保护你的,你可以随意地称呼我。”男人非常难得地郑重介绍起自己。
她瞠目结舌地望着对方,喉间哽住,发不出任何音节。如同被肆意狂怒的风迎面吞没,无法呼吸。
不妙不妙不妙!!!
她内心惊声尖叫,今天是什么日子,世界末日吗??!!
如果可以,她想现在就掀掉被子立刻逃跑,火速离开日本,逃去国外!!亦或者,再天降一只特级咒灵来袭击她也好!!!
不论怎么都好,只要不在此时此刻面对上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