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医疗翼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苍白盒子,只有仪器规律而单调的滴答声切割着凝滞的时间。辰烨背靠着透明的隔离玻璃,目光久久停留在病床上那个被无数管线缠绕的纤弱身影上。雪莉的脸白得几乎与身下的床单融为一体,唯有监护屏上稳定跳动的绿色波形,是她仍在与死神角力的唯一证明。
他的视线转向一旁悬挂的血袋。暗红色的液体,属于他的液体,正通过细长的管道,缓慢而持续地注入她的血管,仿佛在进行一场静默的生命传递。500CC。抽血时护士公式化的声音还在耳边:“……少爷提前要求进行了血型储备匹配。”
辰烨的心猛地一沉,随即涌上更复杂的情绪。如果不是夏尔德近乎未卜先知的安排,以雪莉那种脏器受损、近乎血崩的伤势,恐怕……他闭上眼,将这个可怕的假设驱散。但另一个疑问随之浮现:夏尔德为什么会为一个人类下属考虑到如此细致的地步?甚至可能动用了只有高阶血族才能接触的快速血源筛选魔法?难道真的如他所猜想,那位冷酷的王子对雪莉抱有超越主仆的情感?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莫名发堵,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紧。但很快,更现实的考量占据了上风: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雪莉或许可以成为一枚关键的棋子,一个连接他与凡多雷斯家族内部秘密、甚至获取信息的潜在通道。前提是,她必须活下来,并且……他能找到合适的切入点。他望着玻璃后的少女,无声地祈祷,这祈祷里混杂着真切的担忧与某种冰冷的算计。
“回去了。”
夏尔德的声音自身侧响起,不高,却像冰锥刺破了室内的寂静。不知何时他已站定,金色的眼瞳扫过病房内的情况,没有多余的表情。说完,他径直转身,黑色披风扬起一个利落的弧度,朝着电梯方向走去,步伐稳定而疏离,仿佛刚才那个在走廊上短暂流露一丝疲惫、甚至将额头靠在他肩上的男人,只是辰烨紧张过度产生的幻觉。
一股寒意随着夏尔德的动作蔓延开来,辰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搓了搓裸露的小臂。下一秒,一件尚带着些许体温(尽管远比常人低温)的黑色大衣从旁落下,将他整个人罩住。布料上清冽的冷香混合着极淡的血气,是独属于夏尔德的味道。
辰烨惊讶地抬头,动作太急,额头“咚”一声撞上了恰好也低头的夏尔德的下巴。
“嘶……抱歉!”辰烨吃痛,捂住瞬间泛红的额角,抬眼却见夏尔德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张俊美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被撞的不是自己。
“走路看着点。”夏尔德淡淡道,目光在他泛红的额头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率先走向电梯。那件大衣,就这样留在了辰烨身上。
辰烨裹紧还残留着对方气息的外套,看着夏尔德挺拔却冷漠的背影,心头的困惑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这忽如其来的、近乎体贴的举动,与他平日里的冷酷和方才的疏离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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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医疗翼所在的寂静区域,喧嚣的声浪与斑斓的光影如同潮水般涌来。这里是位于血族贵族区边缘的“协和商街”,表面上允许人类商贩经营,服务于各阶层血族及部分获得许可的人类,维持着一种脆弱的、供血族观赏的“鲜活”景象。霓虹灯牌闪烁不定,食物的香气、香料的辛味、劣质香水的甜腻,还有若有若无的、从特定店铺飘出的血制品特有甜腥,混杂在夜晚潮湿的空气里。
辰烨与夏尔德并肩走在人群中。一个容颜绝世却气场冰冷,生人勿近;一个面容清俊却难掩倦怠与戒备,紫蓝色的头发在霓虹下泛着独特的光泽。这样的组合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又在对上夏尔德那双毫无温度的金眸时慌忙避开。
忽然,两个瘦小的身影从旁边堆满杂物的巷口踉跄着冲出,一左一右,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抱住了夏尔德和辰烨的腿。是两个孩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穿着破烂不合身的衣服,小脸脏得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大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明亮,里面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惊恐与哀求。
“好、好心的老爷……哥哥……”抱着夏尔德腿的小男孩声音发抖,语无伦次,“给点钱吧……妹妹病了,饿……三天没吃了……”
夏尔德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缓缓低头,金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落在紧紧抓着自己裤腿的那只污黑小手上。没有厌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评估,仿佛在打量一件突然附着上来的不洁之物。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低气压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连不远处喧哗的人声都似乎减弱了几分。
那孩子被他这样盯着,吓得浑身剧烈一颤,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和另一个同样吓呆的孩子一起,瑟缩着站在原地,连哭泣都忘了,只剩下恐惧的抽噎。
辰烨的心脏骤然收紧!糟了!这些在底层挣扎求生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分辨出眼前俊美非凡的“哥哥”是何种存在。夏尔德的脾气难以捉摸,对无关人类的生死更是漠视到了极点……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辰烨一把抓住了夏尔德垂在身侧的手——入手一片冰凉,如同握住了一块寒玉。同时,他用另一只手指向街道对面一家灯火通明、看起来颇为雅致的西餐厅,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试图打破僵局的轻快:“看、看那家店!我记得之前听谁提过,他家的炭烤小牛肋排和红酒烩鹿肉是招牌……要不要去试试?”他握着夏尔德的手微微用力,指尖传递着无声的恳求,紫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试图从那片金色的冰湖中看出一丝松动。
夏尔德的目光终于从吓得僵直的孩子身上移开,先是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辰烨的掌心温热,甚至带着微微的汗湿。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了辰烨眼中那抹难以完全掩饰的紧张和……保护欲?为了这两个卑贱的、肮脏的人类幼崽?
一丝极淡的、近乎荒谬的情绪掠过他眼底。他反手,轻轻握了一下辰烨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然后,做了一个让辰烨瞬间僵住的举动——他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辰烨那头柔软的紫蓝色短发,动作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亲昵。
“好,”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辰烨耳中,嘴角那抹弧度似笑非笑,“听你的。”
说完,他并未再看那两个孩子一眼,牵着辰烨,径直朝着餐厅走去。只是,在踏入餐厅旋转门的前一瞬,他几不可察地侧头,对着餐厅门口穿着笔挺制服的领班,用只有对方能听清的音量,简短地吩咐了一句,同时指尖几不可察地弹了一下。领班立刻会意,恭敬地躬身。
辰烨被夏尔德拉着往前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位领班快步走向仍旧呆立在原地的两个孩子,蹲下身,温和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领着他们,朝着餐厅旁边一条相对干净僻静的后巷走去……
他的心头一沉。夏尔德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冒犯者,哪怕只是无知孩童。带去后巷?是要给予“教训”,还是更可怕的……他不敢深想,只能强迫自己转回头,心中对血族的憎恶与无力感再次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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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萨米亚”餐厅内,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晕,现场演奏的钢琴曲轻柔流淌。然而,当夏尔德和辰烨一前一后步入时,美妙的乐声似乎都滞涩了一瞬。
近乎完美的容颜,冰冷尊贵的气质,以及两人之间那种微妙而引人遐想的氛围(夏尔德的手仍自然地牵着辰烨,直到进入大厅才松开),瞬间吸引了所有客人与侍者的目光。惊叹、好奇、畏惧、以及毫不掩饰的迷恋,种种视线交织而来。
辰烨感到一阵不自在,迅速找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试图隔绝那些令人不适的打量。他看向窗外,寻找着刚才那两个孩子的身影,却只看到空荡的后巷入口,心不由往下沉。
而夏尔德则被殷勤的餐厅经理迎住,低声交谈了几句。辰烨看到夏尔德的目光再次瞥向窗外后巷的方向,并对经理点了点头。经理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果然!他还是要对孩子们下手!辰烨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这些吸血鬼,视人命如草芥,哪怕对象是毫无威胁的孩童!恶魔……彻头彻尾的恶魔!
他正沉浸在愤怒与担忧中,突然,后脑勺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力道猝不及防,他整个人向前一倾,脸直接埋进了侍者刚端上来的、装饰着奶油裱花的餐前甜品里!
冰凉甜腻的奶油糊了一脸,甚至钻进了鼻孔!辰烨猛地抬起头,紫蓝色的头发和脸上都沾满了白色的奶油,狼狈不堪。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他瞪向罪魁祸首:“夏尔德!你——!”
“夏尔德公爵!真是巧遇呢。”一个娇媚入骨、却带着某种尖锐质感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辰烨胡乱抹了把脸,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猩红色露肩晚礼服、拥有一头火焰般长卷发的女人,正摇曳生姿地走来。她容貌艳丽,红唇如火,一双眼睛是浓稠的血红色,此刻正兴趣盎然地打量着满脸奶油的辰烨,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
“没想到,您也会光临这种地方,还带着这么一位……特别的‘小朋友’。”被称为薇娅娜伯爵的女人掩唇轻笑,目光如同带有黏性,在辰烨身上扫过。她忽然伸出手,染着鲜红蔻丹的冰凉手指捏住了辰烨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仔细端详。“啧,细看之下,真是张漂亮又倔强的小脸呢。”她笑得花枝乱颤,“夏尔德公爵,您的品味果然独特。”
“薇娅娜,”夏尔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让周围的温度骤降了几度,“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他话音未落,指间银光一闪,一柄原本用来涂抹黄油的小餐刀如同离弦之箭,擦着薇娅娜的手腕疾射而过,深深钉入她身后的墙壁!
薇娅娜反应极快,手腕一缩,险险避开,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笑意更浓。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腰肢一扭,竟直接坐到了辰烨的腿上,双臂如水蛇般环住他的脖颈,吐气如兰:“和冷冰冰的公爵大人在一起多无趣呀~小可爱,不如跟我走吧?我会很温柔地……对待你的。”说着,她竟飞快地在辰烨还沾着奶油的侧脸上,“啵”地亲了一口,留下一个鲜明的红色唇印。
辰烨浑身僵硬,胃里一阵翻腾,强烈的屈辱感和杀意同时涌上!他猛地就要发力将这女人掀开——
“看来伯爵是太久没有接受过‘礼仪’的提醒了。”夏尔德的声音冷得能凝冰。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叩。
“嗡——!”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威压骤然降临,精准地笼罩在薇娅娜身上!她艳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惊骇,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手强行从辰烨身上“剥离”开来,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微微发白。那是属于高阶纯血、尤其是凡多雷斯血脉的天然压制。
“你……”薇娅娜稳住身形,眼中的轻佻被阴鸷取代,但她似乎对夏尔德颇为忌惮,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裙摆,悻悻地转身,朝着另一边的座位走去,临走前还不忘给辰烨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辰烨用力擦拭着脸颊上的唇印和奶油,脸色铁青。夏尔德则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顿晚餐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进行。辰烨食不知味,时刻警惕着周围,也惦记着不知去向的孩子。夏尔德则异常沉默,只是偶尔将他认为不错的菜肴推到辰烨面前,动作自然得让辰烨头皮发麻。
餐后,辰烨以去洗手间为由暂时离开。他需要透口气,也需要冷静下来思考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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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洗手台前,辰烨用冷水狠狠拍打着脸颊,试图让混乱的思绪清晰一些。镜中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疲惫的青影,侧脸被用力擦拭后还留着微红。夏尔德难以捉摸的态度,薇娅娜恶意的挑衅,失踪孩子的去向,雪莉的伤势,还有潜伏在暗处的公会任务……所有事情搅成一团。
“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又找到了逃跑的新路线。”夏尔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自身后响起。
辰烨从镜中看到夏尔德倚在门框上,抱着双臂,金色的眼眸在洗手间冷白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心头一跳,随即冷冷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刚才确实是个好机会。”
“呵,”夏尔德轻笑一声,缓步走近,“你以为,你能逃得掉?辰烨,别忘了,从你成为我‘敌人’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是我的所有物。”他步步逼近,直到将辰烨困在了洗手台与他身体之间,双手撑在辰烨身体两侧的台面上,彻底封死了去路。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太近了!”辰烨后背抵着冰冷的瓷砖,脖子下意识后仰,试图拉开距离,但空间有限。两个男人以这种姿态对峙,让他感到极度不适和莫名的危险,“你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
“恶心?”夏尔德微微眯起眼,目光缓缓滑过辰烨紧抿的唇,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水渍,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面不改色,声音低沉了几分,“是谁,之前在书房里那么‘主动’地扑过来,嗯?那可是我的初吻。”
“那是个意外!”辰烨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知是羞是怒,“而且,我再说一遍,我恨你们吸血鬼!永远不可能!”
“话别说得太满。”夏尔德又靠近了一分,几乎贴上他的额头,气息拂过他的皮肤,“万事皆有可能。辰烨,我打赌,总有一天,你会收回今天的话,甚至会……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笃定。
辰烨被他这种近乎狂妄的自信和暧昧的姿态彻底激怒了。“神经病!”他低吼一声,膝盖猛地向上顶去!
“呃——!”夏尔德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瞬间松开了钳制,弯下腰,双手捂住要害,脸色难得地扭曲了一下,露出痛苦的神色。
辰烨趁机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洗手间,心脏还在狂跳不止,脸上热意未退。他快步穿过走廊,只想立刻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经过一个堆放清洁用品的隐蔽拐角时,一只手臂突然从半开的储物间门内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猛地拽了进去!
“砰!”门被关上。辰烨被按在堆叠的毛巾上,后脑撞了一下,有些发晕。他刚想反击,却嗅到了一丝极其熟悉、令他瞬间放松下来的清淡香气。
“烨……是我。”一个带着哽咽的女声在他怀中响起。
辰烨借着门缝透入的微光低头看去,怀中是一个剪着利落短发、眼睛圆亮如小鹿的女孩,此刻正紧紧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
“贞儿?!”辰烨又惊又喜,压低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危险了!”
林晚(贞儿)抬起头,眼圈微红,快速说道:“我混进来做临时侍应生好几天了,一直想办法接近你。烨,你失踪这么久,我快担心死了!你没事吧?”她的手紧张地在他身上摸索检查。
“我没事,只是被夏尔德困在他的别墅里,暂时脱不了身。”辰烨抓住她的手,低声安慰,随即神色一正,“公会怎么样了?你怎么能冒险来这里?”
“公会……正在地下秘密重组,很艰难,但已经有眉目了。”林晚语速加快,眼中闪着光,“上面传来新指示,希望你能利用现在的身份,尽可能搜集凡多雷斯家族以及血族元老会的内部情报,尤其是关于他们未来动向和可能的弱点。还有,我们小队的直接上级换了,是‘夜枭’露西亚大人,以后我们听她指挥。”
“露西亚……”辰烨沉吟,这个名字他听过,是公会残存力量中相当厉害且神秘的人物,“我明白了。我会见机行事。这里不能久留,夏尔德很快会起疑。贞儿,你自己千万小心!”
“嗯!”林晚用力点头,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却又在他转身时忍不住再次拉住他的衣角,声音低不可闻,“烨……你……你一定要平安。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辰烨脚步微顿,回头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揉了揉她的短发:“别瞎想,保护好自己。”说完,他轻轻挣脱,闪身出了储物间,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和衣着,朝着餐厅大厅走去。
在他身后,林晚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怀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但她却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刚才那一瞬间,她在辰烨眼中看到的,除了熟悉的关切,似乎还有一层她看不懂的、更沉重复杂的东西,甚至……在他揉她头发时,她恍惚觉得,他眼神飘忽了一瞬,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的影子。
辰烨快步走回座位,心脏仍在为刚才的会面和后怕而急跳。雪莉苍白的脸、夏尔德莫测的眼神、林晚担忧的面容,还有那沉甸甸的任务,在他脑海中交错闪现。当他回到桌边时,夏尔德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丝毫异常,仿佛刚才洗手间的冲突从未发生。只是,当辰烨坐下时,夏尔德抬眼看了他一下,金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仿佛洞悉了什么的光芒,快得让辰烨以为是错觉。
“走吧。”夏尔德放下酒杯,起身。
窗外,城市依旧灯火璀璨,仿佛无数只窥探的眼睛。坐进返回别墅的车里,辰烨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心中却是一片沉肃。他被囚于华笼,身负血仇与重任,与虎狼周旋,与故人隐秘相交。而身边这个高深莫测的血族王子,究竟是他必须摧毁的仇敌,还是命运抛给他的、更加错综复杂的谜题?
夜还很长,而真正的暗流,或许才刚刚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