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事在人为/
“今晚月色不错,但是花落更甚。”
阳光洒落枝梢,微风偶尔吹过,带着树影婆娑。
院内石桌前边,两个婢女跪着,哪怕额头出汗,神情丝毫未变,姿态依旧端正,谁都没有说话。
陆轻烟端坐着,左手拿稳圆绷,右手绣着图案。
随着时间流逝,云鹤纹样显现。
她似乎回过神,淡淡道:“快要两刻钟了,阳光温暖不少,我罚你们跪着,甚至不说缘由。”
“你们思索至此,有想到什么吗?”
两个婢女回神,却没说什么话,还是如初模样。
陆轻烟收过针,将东西放桌上,看低头的两人,定至左边少女。
“云舒,你先开口说吧。”
随着话语落下,脚步声响起了。
女人进了院门,心腹婢女随后,步伐不紧不慢。
看着温婉如水,还是少时模样。
她穿着很素净,天青色的衣裙,很简单的发髻,面容光润如玉,身段仿若少女,举止端庄得体。
陆轻烟寻声看,知是母亲顾娆,随即站起了身。
“母亲。”
“烟儿这是为何?母女还生疏吗?”
顾娆已至桌前,看向地上婢女,见两人仍低头,轻声道:“小姐说些什么,一定往心里去,免得再被罚了,没事便起来吧。”
“母亲都发话了,你俩便起来吧。”
陆轻烟说完话,再看自己婢女,心却乱了不少。
云舒没有心机,月影更是没有。
“不能有害人心,但要有防人心,太过听话的人,反而傻到极致,日后学聪明些,别被人给卖了。”
脂粉被换事小,人若被卖事大。
云舒先回过神,应声道:“奴婢亲自盯着,不会有下次了。”
“小姐说些什么,奴婢听些什么。”
月影思索半天,就想这么些话。
实在是嘴太笨,不知道说什么,怕把小姐气到,索性顺着话说。
“你俩没事的话,就忙别的去吧。”
“是的,夫人。”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便离开了。
顾娆坐石凳上,看到桌上纹样,再打量起女儿。
“烟儿不开心吗?”
“母亲有开心吗?”
陆轻烟坐下来,打量母亲面容,无奈道:“虽得正室身份,但却难比死人,终日独守空房,再未育有子嗣,没有儿子傍身。”
女儿终要嫁人,母亲怎么过呢?
顾娆似乎意会,淡淡道:“这便是原因吗?”
虽未直接点明,却已溢于言表。
“母亲都知道了……”
陆轻烟未生悔,没觉得有错处,补充道:“孝景帝残忠良,若想保得自身,便要断了婚事。”
“帝王薄情寡义,借秦家压陆家,还用婚约相制。”
“漾儿不理解我,您也不理解吗?”
态度有些强硬,对待亲生母亲,甚至用上您字。
作为漾儿长姐,落水时求瑞王,房间内拦浮生,但凡能做的事,只要不违底线,能做的都做了。
顾娆听到这些,倒是格外平静。
女儿淡蓝衣裙,十五岁的年纪,模样冷漠得很。
“权势迷惑人眼,坐上那个位置,君臣身份调换,接受万人朝拜,不管想与不想,都要沉沦其中。”
“别说帝王胞弟,哪怕街头乞丐,结果亦是如此……”
“虽说权被架空,好在性命无虞。”
“战场刀剑无眼,将士上阵杀敌,头皆别在半腰,少年去多无回,如今落得自在,怎么会不好呢?”
陆轻烟听至此,不禁淡淡笑了,甚至自嘲起来。
“见过荒野的鹰,斩翼蒙眼断足,住于精美樊笼,看着深邃夜空,自啄覆羽释怒,可远观难近视。”
“将人囚困至死,这便是明君道?”
停顿了下,她喃喃道:“被无情地吞噬……”
牺亲子订婚约,结亲家释兵权,表面君臣相得,实则泾渭分明,等反应过来时,怕要再次上演。
都曾灭三房了,还要灭长房吗?
“天佑来送糕点,母亲刚好碰上,顺便捎了过来。”
顾娆说着这话,伸右手推食盒,直至她的面前,补充道:“活得过于通透,不是什么好事,真心最为要紧。”
陆轻烟晃了神,想要说些什么,却都止于口中。
恶人稳坐明堂?
哪有天理可言?
顾娆收回了手,打量女儿模样,缓缓道:“不论发生什么,都要顾及亲情,别再买椟还珠。”
她这女儿很好,唯一不足的是,为人太老成了。
陆轻烟没回复,不知说些什么。
“母亲先回去了。”
顾娆停顿了下,补充道:“烟儿多开心些,不管遇到何事,哪怕天塌下来,还有母亲在呢,你不会一个人。”
交谈至此终止,母女二人分离。
陆轻烟看食盒,再看母亲背影,心中泛起悲凉。
她早就习惯了。
怎么还难受呢。
她们母女两个,在这陆府之中,从来都是外人。
“不是一个人吗?”
陆轻烟缓过神,伸手拉开食盒。
共有上下两层,有枣泥山药糕,有古法冰晶糕,前者漾儿喜欢,后者烟儿喜欢,当真是好哥哥。
一阵疾风掠过,树叶簌簌作响,泪珠滑落桌面。
“我早不期待了,但是我太感性。”
她将食盒收好,抬手抚过脸颊,随即抬头看天,淡淡道:“或许,回不去的是我……”
之前湿的是桌,现在湿的是心。
*
陆晚漾吃够了,还剩下一小半,便将食盒收好。
“哥哥能上战场,甚至能进厨房,这般优秀的人,都快要十七了,如若没有定亲,门槛怕要破了。”
“还调侃哥哥呢?”
陆天佑倒没恼,看妹妹这模样,无奈道:“不过不得不说,咱家门槛没破,王府墙头要破。”
京城贵女不少,敢翻墙头的人,反倒只有漾儿。
“都不长记性吗?摔了我可不管。”
“你这是夸我吗?”
陆晚漾回过神,想到王府那人,补充道:“哥哥认识浮生?”
陆天佑听这话,不觉大吃一惊。
见一个爱一个?
爱一个见一个?
他看妹妹模样,见其认真得很,内心生出茫然。
“我说小祖宗啊,能不能消停下?”
“哥哥,哪里不消停了?”
“翻过咱家墙头,翻过顾府墙头,翻过校场墙头,翻过东宫墙头,翻过冷宫墙头,翻过王府墙头。”
陆天佑顿了顿,补充道:“还要翻军营吗?”
浮生因着看诊,时常待在军营。
“皆是事出有因,被你说成这样,哪有那么夸张。”
陆晚漾似意会,还略有些尴尬,解释道:“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有些好奇,便想问下哥哥,怎么还乱想呢?”
翻墙头不好吗?
都不用绕路了。
“但是话说回来。”
陆天佑缓过神,整理组织语言,温声道:“你与云澈之间,向来青梅竹马,怎么多个瑞王?”
从幼时到现在,她都喜欢云澈,落水后却变了。
“凡事不可强求,但是没说不能。”
陆晚漾缓过神,抛去过往记忆,喃喃道:“事在人为罢了……”
纵然幺幺爱妻,难比漾儿二字。
“云澈跟瑞王比,还能落下风吗?”
陆天佑只觉得,天骄跟纨绔比,哪怕瞎子来了,都会选择天骄。
“太子殿下不错,瑞王殿下更甚,自然更胜一筹。”
陆晚漾似释然,心中感触颇多,无奈道:“以婚约释兵权,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她说完这些话,打量他的神情,不觉愣了心神。
“哥哥很难受吧……”
随着话语落下,氛围悄然凝重。
关于婚约这事,算是心照不宣,两人都没说话。
那时在宫宴上,萧云澈八岁了,正是好动年纪,跑来陆酌这边,没问武学知识,跟陆晚漾玩耍。
两个小孩无惧,加着都挺受宠,倒挺能玩得开。
陆酌却不开心,眉头皱得不行。
萧慎端坐上方,注意到这场景,缓缓道:“吾儿云澈年少,还望阿酌莫怒。”
他将孩子唤回,抱在自己腿上。
萧云澈没说话,只是看向席间,不觉眉头微皱。
“师傅变岳父啊,看着似乎不错。”
萧慎说完这话,再看向萧云澈,温声道:“漾儿俏皮可爱,澈儿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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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给你做太子妃,这样好不好啊?”
随着话语落下,宫宴顿时静了,都在等着回复。
萧云澈回过神,偏头看向萧慎,坚定道:“若得漾儿作妻,必以喜爱待之。”
至此,两人定下婚约,陆家兵权被收。
陆天佑先回神,打量妹妹神情,温声道:“将士第一要义,从来都是守护,并不需要杀戮。”
只要心中有剑,哪里都是战场。
陆晚漾听这话,很快便回过神,心生不少感触。
“剑是夺命利器,更是身份象征。”
“一定要执剑吗?”
陆天佑却笑了,补充道:“身外之物罢了。”
少年坐于凳上,隔着不远桌案,适与少女对视,却似身在帐中,同其置于对侧,在演兵台演练。
少女姿态懒散,仿若大局在握。
陆晚漾似有感,不由道:“若真才实学者,当天生帅才也。”
陆天佑晃了神,透过眼前少女,似见冷血女将。
“漾儿虽为女子,不曾逊于哥哥。”
“男子能怎样呢?”
陆晚漾顿了顿,补充道:“女子不在军列,身心可比君烈。”
若能平等待之,谁胜谁负难定。
*
太阳悄然西沉,月光洒落枝梢,添些梦幻气息。
桃花偶尔飘落,江砚辞坐树下,将琴置于腿上,手指轻拨琴弦,弹奏美妙琴乐,看着清闲得很。
琴声婉转动听,似能惑人心神。
黑衣侍卫出现,手里还端着药,怕打扰到主子,步子轻了不少。
他快要走到时,虽没什么动静,却被主子发现。
“舅舅可有消息?”
“至今未曾收到,宗主似乎在忙,怕要过些时日。”
“远些便就算了,府内亦不知吗?”
江砚辞似生怒,手指全然停下,抬眼看向男子,淡淡道:“九霄心高气傲,不愿留于府中,只觉失了自由。”
“本王亦未想留……”
“若非舅舅阻拦,你早就该死了。”
话语意味不明,看似直白得很,实则内藏玄机。
“能在殿下身侧,当作九霄之幸。”
九霄看他神情,联想上午的事,解释道:“陆二姑娘骄纵,常年待于军营,毫无贵女风范,喜好翻人墙头,更与太子有旧,难跟殿下相配。”
还有婚约在身,竟然勾搭殿下,真是渣女本渣。
“不过孩子罢了,谈什么婚配呢。”
江砚辞想白日,补充道:“皇室天恩浩荡,王府独善其身,从未掺和政权,更替早有定数。”
她翻墙头进府,怕是找天佑吧。
九霄怔愣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都止于口中。
江砚辞似有感,缓缓道:“药不必再送了,一点用处没有,若是有心的话,多查探些消息。”
“该加训了加训,都成花架子了……”
九霄听到这里,却莫名会错意,不解道:“殿下要回宗吗?”
王府什么都好,可惜难比宗内。
随着微风吹过,桃花飘落更甚,渐欲迷惑人眼。
江砚辞看此景,喃喃道:“给了不该给的玉佩,见了不该见的微生,有了不该有的情意……”
“今晚月色不错,但是花落更甚。”
粉裙少女失足,不巧落于水中,仿佛难得绝色。
唯一可惜的是——
比他更先来的,是天佑的怀抱。
九霄看他这般,结合上午场景,彷佛明白什么。
“就算再娇的花,碰上浮生梦境,亦要深陷其中,殿下心思通透,若沉沦俗世里,终将埋葬余生。”
“老兵残将不死,自能浴火新生。”
江砚辞说着话,偏头看向九霄,补充道:“皇室必不欺尔,道法亦不诈尔,很简单的道理,怎么看不清呢?”
九霄回想过往,忆起那雨雪夜,心里有些困惑。
“殿下,那不是天谴吗?”
“那是祂的眷爱。”
“年少不惜情贵,只想回到碧落,您是否懊悔过?”
“年少能怎样呢,不轻狂枉少年。”
“她是…陵、”
“并非自愿选择,荒诞般的牺牲。”
江砚辞缓过神,续声道:“天还塌不下来,日后不要提了。”
偏要追求极致,终将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