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臣子第二日回来了,对他热情了很多,他陪他看书画画,他帮他撰写公文,夜深了两人就在院子里看星星,院子里还时不时飘着萤火虫。
然后是下一天,再下一天……采臣子好像真的变回来了。正当采昭子真这么以为时,第五天,第六天……整整一旬都不见踪影。如今朝堂上的事他是一点不知了,权当采臣子忙吧,对,一定是他太忙了。
除了这么想,采昭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就是太闲了,才会胡思乱想。可在这里每天也没什么可干的,他也没什么目标了,除此了想想采臣子之外还能干点什么呢?
七月的第一天,采臣子回来了,当时他正在摇椅上看书,看的有些烦了,就晃起椅子,头晕乎乎的,第一反应以为是思有所梦。
“看什么呢?”他笑着问,身上带着冷气,手指发寒的,抽走他的书。看了看封皮:“《易经》?都是那些致仕的老古董们消磨时光的,亏你也能看得进去。”
采昭子醒了醒神,他指尖还残留着采臣子的凉气。
“太无聊了,明霰前阵子见我时给我拿的,说要是闲的话就看这个,也算修身养性。我也一知半解,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我那有整套的三易,还有道德经什么的,都叫人给你拿过来,以后你看我的。”采臣子蹙起眉:“现在我回来了,就不要再看它了。”
采昭子‘哦’了一声。“对了,那副画我画好了。”
“是嘛?够快的。”采臣子来了兴趣:“在哪,让我看看。”
早就画好了,你走后的第三天。一直没叫怀烟送过去,还以为你会为此跑一趟,怎么感觉你忘记它了。
采昭子在桌边一堆画卷中翻翻找找,在临后几卷找着了。
“嗯,真好看。”采臣子淡淡收起:“我今天带回去,明天就叫人挂上。”
他们吃完晚饭,腻腻歪歪一阵,采臣子突然凑过去问他:“小昭有什么想让说予哥哥吗?”
采昭子想了想:“我最近刚自学了古琴,会一首曲子,哥哥要不要听?”
“……好。”
采昭子弹了一曲《凤求凰》。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本是一时兴起学的,没想到此刻还挺般配。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是谁呢?”采臣子从身后揽住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小昭的心意我知晓了。”
这么说,七月初七,你会回来吗?
前几年的乞巧节都阴差阳错的错过了,第一年的那时,采臣子还在嫌恶他,后面两年,他们又忙了起来。还没去过街上呢,每年这时候,街上都会放花灯。
还有‘鹊桥’——不过是主流河道上架起的七座桥,每个桥洞又恰好七孔,七夕时候点缀点装饰,就被人传成鹊桥了,也不知哪门子的传闻,说是二人那天如果一起走过了这七座桥,就能一直走下去。
这自然就是图个好寓意,不过采昭子还是想试试。去那也不图愿望成真,权当为了那晚上的开心、以后的念想。这愿望太过放肆,倘若月老真准许了,也折辱了采臣子,采臣子才不能吊死在自己身上一辈子。
七月初七那天本来在等采臣子,却等来了别人。
暖夜渐沉,采昭子看书看地眼睛痛,画也作腻了,怀烟偷偷躲起来打瞌睡。
他找了件纹路多的衣服,尽量配合采臣子的浮夸。今晚把簪子换成玉的了,常日里舍不得带这个,怕磕坏了,但是如果上桥的话,桥上的火光会把它照的更亮些。
有人扣门,采昭子的心叮叮咚咚,开门却见李珩站在门口。
“不必多礼,采进士今日好秀气,是去见哪家姑娘啊?”李珩勾了勾嘴角,继而又马上道:“不过得耽误点时候了,采相让我来寻你。”
“烦请丞相了。”采昭子又惊又喜,不过让一个丞相来给他带路自然担待不起。“您示意地址便好,我去寻他。”
“嗯,不用。”李珩笑眯眯:“这地方你自己进不去。”
采昭子跟着他走进一个极尽奢华之处,三层楼外的每一檐角挂掐丝珐琅宫灯,里面灯火通明毫无暗处。他们先绕过亭中汉白玉做的曲水流觞,进入内庭后又是一片荷花池。内外院中皆是男女嬉戏,有些甚至有点出格,大庭广众下开始卿我。
到了正堂李珩站定,示意人引他进去。
白玉匾额上刻着三个字,仙醉阁。
采昭子一怔,这名字,怎么那么像烟柳之地。
一旁柔媚的侍女主动拉起采昭子的手,刮了刮他的手心:“公子随我来。”
“你别碰我!”采昭子吓了一跳,缩回手缓过神:“带路就好。”
一种不祥的念头在心中滋生缠绕,采昭子愣愣地跟着那个女人走过一路,身边频有亲密的男女出入,也常有两个男人簇扎。嘈杂声中满是情话,不绝于耳。
侍女站定在一扇门前。
采昭子还留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希望,推开门的刹那什么都破碎了。
他最不敢去想的画面就在眼前——采臣子正和一女人吻得深沉,马上要开始做正事了。
“你们……在干什么?”他的调子抖得不成样子,尾音控制不住,也不知道最后说的什么。
采臣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窘迫,他丢下那个女人,把采昭子扯了进去,然后一把关上了门。
“谁让你来的?”
采昭子说不出话了,他的脑袋开始缺氧,视线模糊。
采臣子有些恼羞成怒,把他摔到椅子上:“你凭什么来,嗯?是喜欢抓/奸吗?那你看着吧。”
采昭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直愣地盯着他们。
采臣子还没见过他吃醋的嗔怒模样,“你不说点什么吗,我要进去了。”
回应他的是一潭死水的表情和战栗的肩膀。
“啧,没劲。”采臣子走过去按住人的肩:“你他妈是死人吗?不会说话?”
“采臣子……”采昭子紧紧抓住他:“咱们不是和好了吗?你怎么来这里了?还是你早就厌倦我了?”
“什么和不和好?你跟我玩过家家呢?”采臣子还想说些谑语,但见身下人抖着弯身,埋起头:“你怎么了?”
“我脑袋疼……我要疼死了。”
采臣子有些于心不忍:“这儿我也是几年来第一次。你身子不好,前段时间还在养病,我怕你受不了,又无处泄愤,才来的这里。乖,别气了。”
“这是理由吗?”采昭子猛地抬起头,捂着脑袋:“你哪次要我没给你?你问过我了吗?明明你只要说话,我再累再难受也都应了。你要是厌弃我了,我认,你要是必须结婚,我也认。你现在跑出来到这个不三不四地方,就为了泄愤,还说是为了我,哪有这样的啊……”
“你是不是厌烦我了?是不是!要是这样我可以马上走的,你也不用偷偷摸摸。”采昭子倏尔尖叫。
采臣子莫名火大,把人拽起来压到床上:“走什么走,你哪也不许去。说这么半天,不就是今天是七夕我没陪你吗?你急什么,晚点就去找你了。这么想要,我现在给你行了吧?”说罢伸手要扯采昭子的下身。
“还有人在!你能不能别这样!”采昭子尖叫起来,浑身抖如筛糠,心跳声大的采臣子都能听见。他死死抓住他的手,泪流满面,惊恐道:“你怎么能够这样?怎么能够!一定要我在外人面前露一次,你才算称心如意啊?”
采昭子又开始了。
采臣子本想再说点话,好让采昭子再顺服些,但看着眼前人薄唇如纸,冷汗淋漓,寒凉细指死死抓着他,却没敢用指甲使劲,顿时软下心。
他的弟弟连发病了还是下意识地迁就他。
“滚。”采臣子冲旁边人喝了一声。那人杵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现在如临大赦,连滚带爬跑走了。
他怀中的人终于安静的点。
采昭子还没有放开他的手。
“能不能回家,求你了,这地方……怎么能在这个床上干事啊?”
采臣子压下火气,闷闷一声:“好。”
他把采昭子扶起来,拿起金丝白玉杯给他倒上一杯水:“你先缓缓。”
“我不要!脏!”采昭子猛地把它拍倒在地:“啊……我的手,我控制不住它,我想把它拿开的……”
“采昭子,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脸?你骂谁呢?”采臣子把他压下来,“我也脏,是不是?配不上你高贵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