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今天周五。”徐洲把摇好的正方形抽签箱摆在桌子上,拍开袁佳欣捣乱的手。
“周一舟!”袁佳欣对着他摆了个鬼脸,跑过去拉住周一舟的袖子,耀武扬威地走回来。
“这是什么?”
来人越来越近,徐洲慌乱地把桌子上的值日本一股脑全塞进桌肚里,“解决你烦恼的灵丹妙药,要试试吗?”
上上签,今日运势极佳。
周一舟怀疑地撇箱口一眼,接着又把手伸进去,拿了一大把纸条出来。
一群上上签凌乱地铺撒在桌面上。接着又被袁佳欣鬼鬼祟祟地全都塞回去。
“今天神仙做慈善啊?”
零零散散的同学因为好奇围了过来,慢慢地桌前全是跃跃欲试的手。
周一舟退后一步,想从缝隙里绕出去,迎面撞上张度月。
“他们在干什么呢?”张度月精神不太好,黑眼圈很重,整个人显得灰蒙蒙的。
那就去抽个好运签好了。
周一舟扬扬嘴角,还没把她领到箱子前,就被接了胡。
“诶,小月,快到我这里来!”袁佳欣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的,开心地挽上张度月的手非要拉她到一边去。
“等人少点,我们仔细帮你抽,专属福利哦!”
看着袁佳欣做作地别了办天头发还没弄好,张度月取下她的眼镜,帮她整理着,终于点点头答应。
“纸条要放进去摇匀,怎么好私藏啊?小、舟。”徐洲故意把后两个字尾音拖的很长,明明很平常的称呼,也显得意味不同。
小舟吗?
周一舟呆了两秒,脑袋热乎乎的,脖颈也泛上红意。
见他没意会过来,心思绕地球一整圈还飘忽不定,徐洲无奈地把手伸过去。
意识回笼,再对上徐洲存心逗趣的目光时,周一舟终于明白了。
回头望到张度月摇摇欲坠的书包挂件,他的手在口袋里攥紧,最终还是把纸条交了出去。
皱巴巴的纸条被放在徐洲的手心里,接着滚落到箱中。
——又在多想了。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留在原地或继续向前,别人插手总归难解当事人自己的心中忧虑啊。
徐洲慰藉的话在嘴边打转,又被咽下去。
“这张纸条真的是祝福吗?”周一舟还是没忍住,轻轻问出口。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们怎么能决定它是好是坏呢?”话音结束,张度月没再和袁佳欣拉扯闲聊。
她直直地走向箱子,没有丝毫停留地把手伸进去。
仔细地摸索,在一张张平滑的纸条中翻动,指尖触到硬物被扎了一下。
张度月猛然缩回手,考虑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也太不正常了,她掩饰地笑笑,继续把手往下伸。
不规则的纸球,找到了。
——
周五只要上半天课,放学的时候时间还不太晚,学生们大多不会直接回家而是会和好朋友结伴在沿路逛逛。
袁佳欣费劲口舌说服了周一舟去月亮湾玩会儿。徐洲倒是不用劝,自觉跟上,反正小舟去哪他就去哪咯。
袁佳欣把书包甩给他俩,跑到车站,轻巧地登上一辆黄色外壳的公交车。
“小猫家到学校就这么一点点距离,”周一舟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来比了个长度,“也有公交车吗?”
房子都不知道被周一舟换掉多少个称呼,不过还好对他的秉性过于了解,每次都能准确猜出。
“环城公交,胜利大厦前可以停,不过没设站台。没注意吧?”
“注意了啊,只不过是注意到了大厦前面的春婆婆竹筒粽子好好吃,春晓花馆的周阿姨会在每周五放一些免费的鲜花在门口的白桌子上,时不时有学生拿去逗喜欢的人呢。”
周一舟说完,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细心的人,炫耀似的直直地望向徐洲的眼睛。
睫毛被余晖染色,亮晶晶的,毛尖处的金色汇聚,像扎着一颗颗细小的星星。
徐洲躲开目光,不自觉地摆弄起袁佳欣的书包挂件,压抑不住心底的雀跃。
——怎么见到你我就特别高兴啊。
“不许!”袁佳欣与小珍紧紧地牵着手飞奔,裙角翻腾飞舞,白色的绸缎发带在发丝间影约可见。她们跳下台阶,迎着清凉的风稳稳地落在护栏前面。
“我以为你要想不开跳河呢?”徐洲把护着她俩的手臂收回来,到半空突然换了个想法,径直拍了拍周一舟的脑袋。
“不许动我的书包!”
“你们的书包呢?”小珍看着利落简单的俩人疑惑的问。
“沿路碰到小休骑车,请她帮忙带回去了。”周一舟趴在栏杆上,声音散开。
广阔的水面连绵波动和Q弹的果冻也没什么两样。
“倒是你,非得背着个壳走。”
“对,因为我是勤劳的乌龟,好吗?”
袁佳欣没骨头似的挨着小珍,敷衍了几句徐洲,又磨磨蹭蹭走在后边和小珍说起悄悄话。
周一舟上次只去月亮街上送了颗饱满新鲜的西红柿,没来得及探索月牙形状的人工湖。
这次欣赏到了,觉得真是很漂亮啊。
木头铺成的道路延伸到湖中心的小岛,树林很茂密,蓝色的旅馆在枝叶中露出一角,颜色融入到蔚蓝的天空里。
蝉在树上卖力地鼓动翅膀,售卖汽水的商贩在路口叫卖不停,而太阳刚刚好一半挂在山头,余晖不要钱似的播撒人间。
“葡萄味的更好喝,要尝尝吗?”
紫色的液体在玻璃瓶里随着动作波动,随即停止了,瓶子被稳稳地握住。
周一舟选的是葡萄味的汽水,喝着发现不错,想递给徐洲尝尝。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合适,过于熟稔。
徐洲自然地贴着周一舟的手握住瓶子,低头,嘴唇碰触到那根细细的绿色塑料吸管。
他的手很热,是天气太热了吗?发丝蹭到手上痒痒的。太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周一舟摁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发觉自己平稳如小山一样的心脏出了严重问题,好像有一大群白色飞鸟从这座小山里奔涌出来,连带着把他的脑袋都砸的晕头转向。
袁佳欣蹦蹦跳跳地在远处喊“你们能不能快点,从这转个弯,不一会就到店门口了,小珍今天和我回家吃饭。”她的书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小珍身上。“不和你们一块走啦!”
挥手的人影越来越小,慢慢被高桥和路灯挡住,消失不见。
周一舟和徐洲并肩往家里走,晓春花店还在营业,灯光逃过玻璃阻拦把街道路面照的暖暖的。
“等一下。”徐洲突然停住。
周一舟下意识地看向店外白色矮桌。
空荡荡的玻璃瓶排列整齐,没有花了,今天有点晚。
风铃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徐洲挑开贝壳门帘,蓝紫色,手上是一只桔梗花。
桔梗花落到了周一舟的上衣口袋里,贴着心脏,随着呼吸起伏颤动。
十字路口的路灯已经全部打开,红灯的秒数还在兢兢业业地跳动。
夜间行人寥寥无几,街边停着一辆白色轿车,有匆匆忙忙上车的妇人和后边跟着不停抹眼角的女儿。
张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