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淇坐在自己床上,寝室灯关了,周围一片漆黑。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沈淇盯着手机。
他的指尖悬在通话键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祁以尘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喂?"
"这个点还没睡?"
"没睡,什么事?"
沈淇轻笑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手机被人撞坏了,刚修好。"
"......谁干的?"
"被前女友报复了"他顿了顿,半开玩笑道,"怎么,你要帮我报仇?"
“也不是不行。”祁以尘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声音很清晰,“你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她手机黑了。”
“不用不用,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沈淇轻声笑道,“我可不想带坏小孩儿。”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还是想起爷爷递给他手机时,那双布满皱纹的手。
“我也是很想报仇的啦……”沈淇苦笑,回顾过去种种,“但是……又觉得别人也没什么错,反而是自己活该。”
“……为什么非要把错归到自己身上呢?就算你有错,别人就一定对吗?”
祁以尘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的砸在沈淇的心头,压的沈淇半天说不出来话。
“……你先睡吧,我挂了啊。”还没等祁以尘回话,沈淇率先挂断了电话。
沈淇挂断电话后,眼神聚焦在不黑暗中知名的某处,指甲情不自禁的陷入肉里,突然“叮”的一声惊醒了他。
是尘发来的消息:“往后几天我们不能用手机了,等回去再联系。”
沈淇放下手机,躺了回去,又给自己爷爷打了电话。
“他肯定在忙。”沈淇睨视着手机屏幕,心想道。爷爷从小到大是关心他,但是一直很忙,奶奶去世之后也没有停下来。
“喂。”一个听起来有点严肃的声音响起。
“老爷子,你给我买的手机让人撞坏了。”沈淇笑着回话,眼睛盯着天花板。
“坏了就坏了,你先买一个新的,到时候国庆回家,再给你买一个不就得了。”
“你觉得我是在可怜手机?我那明明是在想你——”沈淇拖着长腔,听起来像是玩笑话。
“别贫了,半个月后的国庆节记得回家,我还有事,国庆回来咱俩敞开聊。”
“行。”
电话挂完之后,沈淇躺在床上,笑着闭上眼睛。
过了两天,上午十点的食堂嘈杂喧闹,沈淇咀嚼着饭菜,耳边是徐晨晨他们讨论项目进度的声音。突然,整个食堂的嘈杂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悬挂在食堂中央的大屏幕上,原本播放的校园新闻突然切换成了一则紧急快讯:【沈氏集团董事长于今车祸去世,享年78岁】。画面切到了沈氏集团总部大楼前聚集的记者,以及一张严肃的老年照片。
沈淇的筷子"啪"地掉在餐盘上。
"卧槽..."徐晨晨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那个军工巨头吗?"
李仪压低声音:"听说他们家跟军方合作了几十年..."
周围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沈淇却像被隔绝在真空里。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照片——照片里的老人西装笔挺,眼神锐利,正是上周还打电话嘱咐他"国庆记得回家"的爷爷。
"老沈?你脸色好差..."徐晨晨担忧地推了推他,"没事吧?"
“……没事。”
那一整天,沈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听不到任何声音,不敢确认现实。
晚上,他机械地解开密码门锁,金属的冰冷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全身。门关上的瞬间,他的膝盖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黑暗中,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秘书的未接来电已经堆积到二十三个,最新一条短信刺眼地亮在锁屏上:【少爷,老爷子走得很安详】。
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新换的屏幕上映出自己扭曲的脸——原来人在极度痛苦时,表情是这样的难看。
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他这才发现自己把下唇咬出了血。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他蜷缩在玄关的地板上,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呜咽起来。原来人在真正失去至亲时,连哭泣都是无声的——只有剧烈颤抖的肩膀和痉挛的胃部在昭示着这场崩溃。
黑暗中,他仿佛又看见老爷子坐在书房里,头也不抬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沈淇看着爷爷,嘴角颤抖着勾起弧度。
与此同时,明亮的酒店房间里,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泛着冷光。祁以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节奏急促而精准,仿佛在与时间赛跑。
眼角发红,眨也不眨,癫狂的喜悦前所未有的呈现在明面上。
大脑高速运转,代码、密码、逻辑链条在意识中疯狂交织,直到——
屏幕骤然一变,破解完成的提示框弹出,六个黑体字赫然浮现。
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僵住了。看到那6个字时,眼底一震,笑容凝固,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呼吸停滞,瞳孔微微扩散,祁以尘视线却死死钉在那行字上,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
房间静的可怕。
屏幕的光映在脸上,阴影切割着五官,看不清祁以尘的表情——只有他的指节在无意识间绷紧,泛白,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喉咙里挤出一声低笑,嘶哑、断续,像被掐住脖子的喘息。笑声越来越轻,最后接近无声,祁以尘肩膀颤抖,趴在桌子上,整张脸半埋在臂弯处,手指插入发间,攥紧——
“哈……哈哈哈……”
崩溃的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而屏幕上的字,依旧亮着。
感觉世界在崩塌。
昏暗的客厅里,窗帘紧闭,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沈淇蜷缩在沙发角落,身上裹着毛毯,像一只受伤的动物。
门铃响了很久,沈淇才机械地起身开门。徐晨晨站在门外,手里拎着食材,脸上的担忧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更加明显——沈淇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得吓人。
"我...我来看看你。"徐晨晨轻声说,小心翼翼地跨进门,"你两天没去学校了……”
沈淇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回到沙发上,重新把自己裹进毯子里。徐晨晨没开灯,整个屋子一片昏暗,他摸索着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锅铲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子里格外刺耳。沈淇目光聚焦在不知名的某个点上。
"吃点东西吧。"徐晨晨把热腾腾的饭菜放在茶几上,声音放得很轻,"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
沈淇没看他,摇了摇头:"先放着吧。"
徐晨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他感觉屋子里有点热,怕沈淇这样中暑,于是把空调打开。
他收拾好厨房,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那个...课你别担心,我已经跟教授请过假了。"
沈淇的目光依然空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徐晨晨试探性地问,"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不用来了。我想静静。”
徐晨晨最后点头,轻轻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沈淇蜷缩在沙发角,头歪在扶手上,瞳孔涣散。
耳鸣声依旧,在大脑中嗡嗡作响,沈淇最后再也忍不住了,捂住自己耳朵。